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第一卷 庙堂 ------------ 楔子 极品人渣 “驾驶执照拿出来!行车证拿出来!”吴远明一只手夹着快抽完的烟头,一只手威风凛凛的挥舞着手执型夜光交警检查牌,向面前点头哈腰的司机吼叫。那被吴远明盯上的倒霉蛋司机心里叫苦着,脸上陪笑着把证件连同一支香烟递给吴远明。“交警同志,晚上查车辛苦了,抽根烟。” 借着汽车大灯的灯光,吴远明瞟瞟那支香烟,顿时撇起了嘴——不过是从十元一包的中等香烟烟盒中抽出来的牺牲品。吴远明把手中即将燃尽的软云香烟烟头扔出,不屑的摇头道:“不会。”劈手抢过驾驶证和行车证,随便翻着问那司机道:“拉的是什么?拉了多少?” “帮一家化工厂拉的洗衣粉,这趟装了一千零五十箱。”那揣揣不安的司机指着自己的大货车答道。也不怪那司机紧张,他的车核定最大载重量是八吨,而这种洗衣粉每箱净重八公斤,合计起来超载了四百公斤。如果换成在其他检查站,超载几百公斤,交警一般不会刁难就挥手放行了。但是,在这个检查站就难说了——常跑这条路的司机中流传着这么一句顺口溜:遇见交警吴远明,不死也得脱层鳞! “超载四百公斤,扣两分,罚款两百!”吴远明眼皮都不眨,顺手填好罚单递给那名倒霉的司机,“三天内到工商银行缴纳罚款,过期后果自负。” “交警同志,我只是超载四百公斤,你就罚我两百……。”那名倒霉的司机惨叫着想要分辨,但吴远明已经对着下一个倒霉蛋挥手,“你的驾驶执照,还有行车证。” “交警同志,抽支烟。”新来这名司机驾驶的大货车同样是核载八吨,单从外表看货物的体积,倒是比开始拉洗衣粉那辆车货物体积大不了多少——只是这辆车拉的货物是焦煤。前面那辆运洗衣粉的司机一边暗暗诅咒着吴远明断子绝孙,一边在心中安慰自己,下面这辆车肯定比自己罚得更惨! 同样是借着车辆的灯光,吴远明发现这名司机递来的香烟不是一支,而是一包没有开封的极品云烟,烟盒下似乎还压有什么,吴远明借着接驾驶证的机会连同香烟一起接过来,发现烟盒下压的是三张百元大钞,吴远明也不避讳,大模大样的把香烟和钞票塞进裤袋,对那司机挥手道:“你超载了,卸一些在检查站再走。”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吴远明得为检查站准备些过冬的燃料。 焦煤车卸下了大约半吨焦煤后,吴远明终于点头放行。不后久,即将下夜班的吴远明又拦住了一辆货车,这辆车拉的也是洗衣粉,不过只装了八百箱,而且证件齐全,因为罚款经验丰富兼成绩优秀,已经被视为下任大队长人选的吴远明竟然找不出一个罚款的理由,就连吴远明的新助手崔兴亚都替吴远明捏把汗,心说我们副队长每车必罚必吃的罚款记录该不会被打破了吧? “警察同志,我可以走了吧?”那司机的声音中颇有些得意,他为了应付交警的检查罚款,特意少装货只求保住汽油费,放弃所有利润,只为不想再去银行排队交纳罚款,误工误时不说,驾驶执照还可能被扣分。心里底气十足,这位司机也就没象前两位那样给吴远明递烟鞠躬,吴远明心里自然也就不舒服。 “崔兴亚,你带这位司机同志去检查站里做一个安全行车的记录,难得有这么遵纪守法的司机了。”吴远明看来是放弃了自己的每车必罚必吃的记录,让助手崔兴亚带司机去做记录,看模样还有把这司机做安全行车良好典型的打算。不过在那司机和崔兴亚进到检查站后,吴远明又踮着脚悄悄走到这辆车的车头大灯前,从腰间抽出一把精致小巧的不锈钢锤…… “哐当!” “先别慌做记录了,全出来。”吴远明点燃香烟,指着那已经破碎变形的防雾灯,向那匆匆出检查站中出来的司机恶狠狠的问道:“刚才还没注意,你这防雾灯是怎么回事?夜间行车灯光不全是大忌不知道吗?要是夜间突然起雾怎么办?!安全运输不知道吗?交通安全规则不知道吗?” “怪事?”那司机看着自车那破烂的防雾灯目瞪口呆,喃喃着自言自语道:“从化工厂出来的时候,我清楚记得还是好的啊,是怎么坏的呢?” “夜间行车灯光不全,造成安全隐患,罚款两百,扣两分……。”吴远明撕罚款单的动作一向很潇洒,也很受夜总会小姐吹捧。 因为每车必罚必吃的记录没有被打破,所以吴远明晚上睡得很香,早上在早餐店签单吃过早饭后,吴远明驾驶着执法车准时抵达了交警队上班,在吴远明的预计中,他这个交警队副队长想要去掉‘副’字,时间就在这几天了/所以吴远明必须准时上班,给随时可能光临交警队宣布任免命令的上级留下好印象。 “吴队长,你来了。”对吴远明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崔兴亚在大门前打招呼道,吴远明微笑着点点头,他也很喜欢这新人交警——尤其喜欢他抢着替自己付钱的脾气。 “上班时间快到了,唐队长的车怎么还没来?”崔兴亚看着大楼前的停车场奇怪道,崔兴亚口中的唐队长就是这支交警队的正队长,一个很好色的干瘦中年人。吴远明也发现了这个奇怪的现象,心中暗暗欢喜,肯定是自己的精心布置终于起到效果了。 吴远明没有白欢喜,八点半刚到,吴远明就收到县委任命他代理交警队正队长的命令,至于原来那个还有十五年才应该退休的交警队正队长唐斌,听说已经被市纪委请去喝茶去了。所以,做为第一副队长的吴远明就理所当然的接替了唐斌的位置。 虽然领导没有说明唐斌做了什么好事,但被众交警簇拥着恭喜的吴远明却心知肚明。上个月的一个晚上,唐斌被吴远明请到一家娱乐城潇洒,吴远明的亲哥哥兼那家娱乐城老板在唐斌的酒里下了些增添情趣的粉末,又把一个身材惹火的女人借给唐斌潇洒了一夜。当然,吴远明身为公正廉明的公务人员兼唐斌的下级,自然不会指使自己亲戚拍下唐斌潇洒时的照片——不过吴远明把唐斌用过的小套套寄到了纪委。 消息传开,交警队上下和亲朋好友纷纷给吴远明祝贺拍马屁不说,靠三二零国道混饭吃的司机们却无不闻风变色,纷纷哀叹今后只怕要饿肚子了,头脑灵敏的,已经在张罗着准备卖车,惹不起总躲得起吧?不过司机们的担心和忧虑没有持续多久,吴远明升职的当天晚上,一个值得让所有当地司机放鞭炮庆贺的消息就传开了——就在被提升为交警中队队长的当天晚上,在娱乐城酒醉后的吴远明因为用手机拍城管殴打摊贩,被城管发现后赏给了他一顿拳脚,等送到医院时,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顺便说一句,听说吴远明被城管围殴的时候,曾经有人听到吴远明哭着喊着向城管们嚎叫解释,“冤枉啊,我不是用手机拍你们,是用手机拍那家烧烤摊的老板娘,她的衣服被你们撕烂了,我是拍她!”当然,这样的传言都是升斗小民的市井流言,吴远明的追悼会上自然是不会被提起的…… 注:《逆天吴应熊》是八零电子书独家买断首发的作品,未经站方许可,不得转载。 ------------ 第一章 老子回来了! “救命啊!”吴远明挥舞着双手从床上跳起,大喊大叫的挣扎中,吴远明被床单绊倒重重摔下牙床,头部和地面亲密接触的后果除了剧痛之外,也让吴远明冷静下来——被城管围殴只是一场梦啊。想明白了这点,吴远明松了一口气,无力的趴在冰凉的地面上喘气。 “世子,世子你怎么了?”屋外传来苍老而惊慌的叫声,吴远明模糊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声音的主人是谁。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缕烛光划入吴应熊漆黑的卧室,晃得吴远明的双眼发花,迷迷糊糊中,吴远明看到一个长袍马褂的老头进来,老头的手中还拿有一盏黄铜烛台,摇晃的烛光照耀在他身上,可以发现他还蓄着小辫子。 吴远明含糊问道:“你是谁,我这是在那里?” “世子,你这是怎么了?我是你的老奴吴福,你是在自己的书房里啊?”年迈的吴福急得直叫,“世子,你一定是被梦魇住了。吴禄,吴寿,吴喜,你们三个小王八羔子快来,世子被梦魇住了!” “我自己的书房?吴禄?吴寿?吴喜?我自己的书房?”吴远明口中轻轻反复念叨这几个词,脑海中乱成一片,一会儿是在雕梁画柱的古房中斗虫玩鸟的画面,一会儿是在水泥混凝土房中鼓捣着键盘和鼠标玩反恐精英的画面,时而是披红挂彩迎娶身高不满一米三的新娘,时而是抱着鲜艳的玫瑰花在女生宿舍楼下苦苦等待,就连白发苍苍的吴福拼着老骨头来搀扶他都没有察觉。 “爹,发生什么事了?”几个年轻的声音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迅速靠近,这时,书房中的几盏烛台都被吴福点燃,吴远明的眼睛也逐渐适应了光线,看清了冲进来的是三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全是秃着前额梳着小辫子,活脱脱的满清旧装束。吴福着急的对三名年轻人叫道:“小兔崽子们,快来搀大王子,大王子擦破一块皮,我扒了你们全身的皮。” 三名年轻力壮的青年一起合力,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吴远明抬上了牙床,虽说吴远明应该是第一次和他们见面,但吴远明的脑海中却认出年龄稍大的那年轻人叫吴禄,满脸精干那年轻人叫吴寿,力气最大容貌也最小那年轻人叫吴喜,而且吴远明还知道这三名年轻人都是那老吴福的儿子,似乎还是自己的家仆。让吴远明更是混乱,“我是谁?我是吴远明?还是其他人?” “世子,你一定又做噩梦了。”年老的吴福一边给吴远明检查有没有跌伤,一边唠唠叨叨的说道:“大王子,老奴知道你为皇上驳回了你回乡省亲的奏章而心烦,可你千万保重自己的身体,老王爷还在云南等你回去,将来你有机会回去的。” “爹,世子的目光涣散,似乎是走了神。”那叫吴寿的年轻人最是精明,看出了吴远明的精神状况不佳,建议道:“要不我们去找太医来,给世子开几剂镇心定神的药。” “别找太医,那些太医不可靠,来的肯定是探子。”吴福摇头否决了儿子的提议,对小儿子说道:“吴喜,你的脚程快,多带些银子去前门外,找那里的周回春周郎中来给大王子诊治。” “要不要顺便禀报一下格格?”吴喜答应一声又问道,听到这话,吴远明下意识大喊道:“不准!不准禀报她!我不想看到她!我不要看到她家的任何一个人!” “扎!”吴喜行一个半跪礼后,飞快跑出了书房。吴远明这才松了口气,无力瘫软在床上。这个时候,吴远明已经逐渐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自己似乎是清朝一个王爷的大世子,眼前的吴福则是自己家中的老家人,吴禄和吴喜三人还是在自己家里出生的。而刚才城管们凶神恶煞的情景,只是一个漫长噩梦的结束,在那个梦里,自己的名字叫吴远明,是一名作风还算端正的交通警察…… “吴福。”吴远明轻轻叫道,正在给吴远明跌出的皮肤淤青涂跌打药的吴福抬起了头,和蔼的答道:“世子,老奴在这里。” “我问你,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吴远明昏沉的问道。吴福先是一楞,随即明白过来,小主人一定是在梦中失了神,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吴福恭声道:“回世子,世子姓吴,乃是平西王吴三桂王爷的长子、和硕建宁公主之夫、一品敬秩大臣领太子太保,尊名吴应熊。” “我是吴应熊!”吴远明腾的坐起,吴远明已经想起,自己就是吴三桂的大儿子吴应熊,就是那个被老婆戴上绿帽子、又被奸夫**联手割掉生殖器、还被康熙砍掉人头的吴应熊!大汉奸吴三桂的大儿子——吴应熊!现在的时间也不是二十一世纪,而是康熙八年正月初三! 想到这里,筋疲力尽的吴远明冷汗横流,不知从那里冒出来一股子力气,从牙床上一蹦下床,也不管身旁还有三名家人,手忙脚乱的只是扯自己的裤子,一边扯还一边用紧张得嘶哑的嗓子叫喊,“吴福,快拿灯来!我要看看,看看我的命根子还在不在了——!!” “我的命根子还在不在——?!”吴远明的叫喊声似狼嚎、似鬼泣,更似夜枭嚎丧,在雪夜里传得老远。总之那么一句话吧,吴远明的额驸府虽然座落在宣武门外的石虎胡同,可是他的叫喊声,连紫禁城正阳门前值勤的御前侍卫听得清清楚楚!吓得这些可怜的御前侍卫很是疑神疑鬼了一通,还花钱买来香烛纸钱祭拜狐仙。不过最可怜的,还是石虎胡同周围的百姓——他们的房屋地价一夜之间跌了半成。 “谢天谢地谢祖宗……还在。”终于松了口气的吴远明人竟然瘫软在地上,心里高喊,“老金害人不浅啊……。” 吴远明又被吴禄和吴寿搀上牙床后,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在京城杏林界久负盛名的回春堂坐堂郎中周回春才被吴喜请来,倒不是吴喜偷懒办事不尽心,而是这位周郎中开始说什么都不愿意来给大汉奸的长子看病,还说什么让吴应熊病死才大快人心——能让一个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郎中说出这样的话,吴远明倒也算是独步古今了。最后还是吴喜给周回春下了跪,连额头都磕破了,周回春才勉强随着吴喜来到吴府。 进书房后,穿着貂皮马褂的周回春脸色极为不善,连招呼都没打就直接坐到吴远明的床沿,大刺刺的开口就问,“被梦惊住了?是什么时候?”说着,周回春从怀里掏出一块薄纱蒙住右手,这才抓起吴远明的手腕摸脉。那无礼和轻蔑的举动让吴远明心头极为不爽,在二十一世纪,谁要是敢这么对吴远明,吴远明早就翻脸整人了。 “周郎中,请喝茶。”吴福把一杯热茶放在周回春身旁,低声说道:“我们世子是在半个时辰前被梦惊住的,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就惊叫着从床上摔下来。”吴福的热脸算是完全贴在了冷屁股上,板着脸的周回春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冷哼一声算是回答,但周回春马上又发出一声惊叹,“咦!奇怪!” “周郎中,我们世子怎么了?”吴福被周回春的一惊一咋吓得不轻,赶紧问道:“周郎中,难道我们世子病得很重吗?” “世子的肾脉浑厚洪实,实在罕见,以世子的身份地位,竟然还能做到这点,真是令人佩服万分。”周回春的回答终于让吴福松了一口气,而周回春此刻的脸色也有些改善了,发自内心的赞叹道:“世子贵为平西王长子,一品大臣,建宁公主额附,家中娇妻美妾何止成群,竟然还能如此洁身自爱,如果小人没有猜错的话,世子至少三个月没有接近女色了吧?令人赞服,真是令人赞服啊。” 吴远明的书房里仅点了四支蜡烛,光线不是很好,所以周回春并没有注意到吴福、吴禄等人对自己使的眼色,只是不住赞叹吴远明的脉象,还想去了自己那吃喝嫖赌五毒具全的独生儿子,忍不住又说道:“可恨我那不成器的犬子,三十不到就娶了四房小妾不说,还经常去八大胡同那样的花街柳巷宿妓螵娼,如果他能有世子这样自尊自爱的一半,也不会老是要老夫给他开六味地黄丸了。” “周郎中,如果脉已经号好,就请你开方子吧,老身叫人去抓药。”一直在拨弄炭盆的吴福见周回春越说越敏感,忍不住打断周行春的自言自语,说话间,吴福用火筷子把几块烧得正旺的红炭夹起来,使周回春能借着炭光看到他的眼色。那周行成也甚是精乖,见吴福杀鸡抹脖子的对自己使眼色和吴远明脸色不善,马上明白自己可能已经在无意中触犯到吴远明的隐讳,立即闭口不谈脉象的事,去到书桌前开药方。 吴喜请来的这周回春虽然多嘴多舌,却是京城民间的第一神医,就连孝庄太皇太后都曾请他看过偏头疼的毛病,而吴远明压根就没什么病,只需开些安神益气的药就可以敷衍过去。所以周回春下笔开方自然运笔如飞,眨眼间就将药方开好递与吴福,“去我药房抓药吧,三碗水煎成一碗,每日三剂,连服两日必然见好。” “多谢周郎中,吴喜,快送周郎中回去,顺便把药抓来。”吴福千恩万谢的接过,并安排小儿子送这周回春回去。可这周回春却并不急着走,并且言语暗中带刺的讽刺吴远明道:“世子,我发现你肝脉甚弱,想必是平时多有俗事缠身,积忧伤肝,凡事世子还是想开一些,多想些开心的事,咱们汉人的江山都送人了,还有什么事比这更值得忧伤的。” “操,你明说是我老爸把江山送给满清不就行了。”奸诈成性的吴远明此刻神智已经恢复了不少,自然听出周回春的弦外之音,不过吴远明也听说过这周回春是个油盐不进的老顽固——孝庄太皇太后曾经下旨要周回春进太医院供职,但周回春借口自己患有传染恶疾,坚决不肯向满清低头。而且孝庄为了验明周回春是不是说慌,先后派了几拨太医去给周回春检查,但都被没有结果最终不了了之。这恪守满汉之别老顽固连孝庄都敢违逆,会向吴应熊这种闲散大臣低头那才叫怪了。 “多谢周郎中挂心,我吴远……吴应熊心领了。”吴远明是个宁死不吃亏拼命占便宜的角色,连口头上的亏都不愿吃,“不过我也提醒周郎中一下,这样的话呢,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如果在其他多嘴多舌的人面前说起……,嘿嘿,周郎中也许不怕死,可周郎中的儿子和孙子恐怕就……。” “世子见谅,是老朽糊涂了。”周回春暗骂自己多嘴,思念前朝仇恨满清可是株连满门的死罪,虽然他用独门手段骗过了太医,逃脱了违旨大罪,可也在满清宫廷里挂上了号,刚才说的话如果传了出去,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所以周回春再不敢讽刺吴远明,甚至连诊金都不敢收,便飞一般告辞而去,让蚊子肚里刮油、鹭鸶腿上剔肉的吴远明又省下了一笔不小的深夜诊疗费。 “世子,你不该吓唬周郎中的。”服侍吴应熊祖孙三代的吴福不仅对吴应熊忠心耿耿,同时也是个善心明事理的人,一边给吴远明熬着药一边说道:“这位周郎中虽然说话难听些,又无意中触犯了你的忌讳,可他却是一个真正的好人,去年鳌少保下令扩大圈地(注1),那些田地被圈的汉人有不少都讨饭到了北京城,满京城的药堂就周郎中的回春堂给叫花子施药,不知道救活了多少咱们汉人……。” 吴福善意的唠叨只是对牛弹琴,良心几乎不存在的吴远明压根一句都没听进去,此刻吴远明只是反复念叨着几个字,“庄周梦蝶,庄周梦蝶,庄周梦蝶……。”忽然间,吴远明又光着脚从床上一跃而起,把吴福父子四人都吓了一跳,赶紧问道:“世子,你怎么了?世子,你那里不舒服吗?” “庄周梦蝶——!”吴远明没理会吴福父子关切的询问,只是连蹦带跳的挥舞着拳头,疯狂大笑道:“我明白了,我和庄子一样,梦到自己的来世!哈哈哈哈……,清朝,老子回来了!” 原来,苏醒后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吴远明已经明白那个漫长的梦境代表着什么——自己二十一世纪的意识回到了前生的身体上。如果换成别人,意识突然回到自己前世的身体上,肯定会惊慌失措不知所以,可我们这位吴应熊吴大世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不仅没有惊慌,更没有为自己将来悲惨的命运而意志低落,而是赤着脚冲到冰雪满地的屋外,挥舞着拳头冲漆黑的夜空大吼,“清朝,老子回来了!老子回来了!” 一阵刺骨的寒风吹来,漆黑的天空中突然飘下一两片雪花,雪花越来越大,纷纷扬扬,仿若鹅毛。就象老天爷都在为吴远明而哭泣——我怎么把这样极品的人渣送回到这个时代?这不是作孽吗? —— (注1):圈地,清朝入都北京后,为解决八旗官兵生计,决定强占北京附近的土地,遂下圈地之令。顺治元年十二月规定,近京各州县汉人无主荒地全部予以圈占,分给东来诸王兵丁人等。 ------------ 第二章 贼性不改 “今天晚上是康熙八年正月初三,初四的凌晨,也就是说鳌拜那个笨蛋现在还是正风光的时候,要到五月份才倒台。班布尔善那个阴毛(注1)家还躲在他背后,等他和康熙两败俱伤以后再出手。”吴远明用他在检查站查车时的标准坐姿,懒洋洋的半躺在太师椅上,双脚极没教养的搭在炭盆上摇晃,手指甩动着自己的辫子在心中自言自语道:“康熙那个小鬼头应该还在培养他的势力,尤其是给那些少年侍卫洗脑。基本局势就这样了,下一步我该怎么办呢?” 大概是后世和前世之间还有些潜意识的记忆吧,在学校经常考零分靠送礼走后门才当上交警的吴远明对任何学问都不敢兴趣,惟独对明末清初那段混乱的历史特别感兴趣——如果不是吴远明经常把图书馆里借来的历史书撕页以便保存,那图书馆肯定不会把吴远明列入禁止借阅黑名单,吴远明也许还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成为一个学识渊博学者。但不管怎么说,靠着这些积累,吴远明回到自己前生的身体上,倒也不至于对形势一无失知。 “老爸肯定是要造反的了,虽然历史上老爸最终输了,但失败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不是完全没有成功的机会。”也许是天生反骨吧,虽然吴远明现在还被扣押在北京做人质,可这位爷已经在盘算如何当皇帝了,“如果我能帮老爸推翻康熙和孝庄那个老太婆,把老头子推上皇帝的位置,等那个老头子两腿一蹬的时候,天下还不是我吴远明的?到那时候,钞票和美女还不是应有尽有?” 吴远明美滋滋的意淫得甚是沉迷,压根没发现旁边吴福父子四人那惊奇的目光,在吴福父子印象中,吴应熊虽然性格相当之窝囊,但是受幼时教育的影响,言行举止还是很优雅得当的,言语中更从来不带半个脏子。可现在吴远明这个坐姿,那还有世家子弟风范?而且张口闭口就是“老子”“操他娘”之类的脏活,那神情和举止简直与街头巷尾的流氓无赖相差无几。但没等吴福等人开口询问吴远明身上的变故,被干部评语中誉为正直无私的吴远明已经计议得当。 “吴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天后……也就是正月初八,应该是鳌相爷的弟弟穆里玛大人的五十大寿吧?”吴远明将甩弄着辫子问道。刚才只在片刻之间,吴远明已经做出选择——决定先设法与鳌拜接近,暗中帮助鳌拜对付康熙,使满清朝廷的内部分裂持续下去,既不给康熙那个被吹嘘为千古一帝的小鬼领袖朝纲的机会,又可以让自己与父亲多一些从中渔利的机会。而自己一个有名无权的敬秩大臣想要接近鳌拜并影响鳌拜的行动,就必须先和鳌拜的铁杆党羽拉上关系。 吴福那知道吴远明的用心,被吴远明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楞,迟疑片刻才答道:“世子所记无差,初六确实是穆里玛大人的五十整寿,他府上的人年前就已经把请贴送到了家里,老奴按你的吩咐,已经准备了一对唐三彩陶马,到时候让吴禄送过去。” “唐三彩别送了,咱们手里还有多少银子?”吴远明不仅是一个说做就做的人,对请客送礼、讨好上司之类的事更是拿手好戏。吴福这一次回答得很快,“回世子,我们手里只剩下不到两千两银子了,帐房里虽然还有一万多两,可是没有公主娘娘的吩咐,我们提不出来。” “那个臭婆娘!”吴远明大骂一句。也不怪吴远明这么生气,吴三桂每年都要给吴远明三万两银子的生活费,可绝大部分都被建宁公主拿走,就连家里的管家都是建宁公主奶娘的儿子担当,没有建宁公主的吩咐,就是吴远明也提不出钱来。想到这里,吴远明那纯洁得堪比天然水晶的小心眼自然活动开了,“该用什么办法,才能从那个恶婆娘手里掏出钱来呢?” “世子不必操心,老奴一家多少有点积蓄,世子可以先拿去凑成两千两。”忠心耿耿的吴福听出吴远明想给穆里玛送重礼的意思,忙向吴远明献忠心道:“每年的正月十五,都是老王爷派人到京城进贡和催军饷的日子,也是老王爷给世子送钱的日子,到时候我们就有钱了。” “两千两银子?你当穆里玛是叫花子吗?”吴远明冷笑一声,摆手道:“还是算了,你的银子也自己留着吧,银子我另外想办法。” 吴福父子四人面面相窥,吴三桂引清军入关,已经得罪了全天下的汉人,现在又在云南手握重兵,又招来满清朝廷的忌恨,导致吴远明在北京四面环敌,可以说是举目无亲,还是大过年的日子,吴远明上那里去弄大笔银子?不过让吴福父子四人更加狐疑的还是吴远明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那还有以前那个优柔寡断的吴应熊的影子? “吴福,你去把管家黄二叫来,咱们要给穆里玛大人送一份大礼,就得先把那小子手里的帐房钥匙拿过来。”早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吴远明就非常之佩服自己的头脑,坑蒙拐骗载脏陷害简直是眨眼就来,而回到清朝不过几个时辰,吴远明就发现自己这方面的天赋不但没有退步,反而精进了不少,在这腐朽黑暗、贪官污吏横行的清朝简直是如鱼得水。 “现在吗?现在是才刚过三更啊?”吴福满头的雾水,又小心翼翼的提醒吴远明道:“世子,那黄二虽然是一个下人,可他是公主娘娘奶娘的儿子,没有经过公主娘娘的允许就直接从他手里拿钥匙,只怕公主娘娘那里又要发火。再说那黄二是汉军旗人,母亲还曾经给太皇太后梳过半年头发,又仗着公主娘娘的势力,有公主娘娘和太皇太后撑腰,未必会爽快的把钥匙交出来啊。”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只管去吧。”吴远明心里阴笑着挥挥手,示意吴福赶快去办。年轻力壮的吴喜赶紧站出来,“世子,我爹年纪大了,这深夜叫人的事,还是让我去办的好。”可惜上不敬天地、下不尊父母的吴远明并没有给吴喜尽孝道的机会,只是摇头道:“这事还是让吴福辛苦一趟,你们都留下,我还有交代。” 吴福满头雾水的按照吴远明的吩咐去叫管家黄二了,吴远明又招手将吴禄、吴寿和吴喜三人叫到面前,低声对他们交代了一番,当吴远明说完时,性格爽直的吴喜顿时乐得一蹦三尺高,连呼世子妙计。老成持重的吴禄和精明强干的吴寿却觉得吴远明这一招未免太过阴损,但俩人马上又想到家中建宁公主一系的仆从对吴应熊系仆从横加欺凌时的脸嘴,也就没再提出什么异议,按吴远明的吩咐去安排去了。 ……您的一次轻轻点击,温暖我整个码字人生。登录八零电子书,支持正版文学…… 虽然管家黄二就只住在吴远明的府邸里,可这位有建宁公主和孝庄太皇太后做后台的黄二明显比京城名医周回春难请,吴福去了近个时辰才把吴府的黄大管家请来,而且在黄二还没进门之前,吴远明就隐约听到那黄二絮絮叨叨的抱怨声,“世子也真是的,深更半夜大家都睡得正香呢,他怎么还把我叫起来?这位世子可真难侍侯。”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满身雪花的吴福首先走进书中,按规矩没主人吩咐不许进房的黄二因为外面实在太冷,又素来不把吴远明放在眼里,便也披着熊皮褥子挤进生着炭盆的书房,行走间黄二挂在腰上的大串黄铜哗哗作响,在这深夜里声音甚是分明。 “吴禄,吴寿,吴喜,你们是怎么当差的?”吴福本想向吴远明复命时,却又发现书房中照明用的蜡烛在自己离开以后,已经换成了四盏光线昏暗上许多的菜油灯,吴福便忍不住呵斥三个儿子道:“为什么把蜡烛换成菜油灯?不知道菜油灯味道大吗?不知道菜油灯的烟会熏到世子吗?” “不要怪他们,是我叫他们换的。”已经坐到书桌旁的吴远明先替吴禄、吴寿等三人解释一句,又翻弄着一本帐薄话里带话的说道:“一支蜡烛要三钱银子,实在太贵,咱们家里的银子这么紧缺,能省一点是一点。” “娘的,想找我对帐吗?”在吴府管着采购的黄二马上听出吴远明的弦外之音,市面上蜡烛大约十文一支,而三钱银子官价可兑换六百文,这其中的差价自然落入了黄二的腰包。但黄二并不怕吴远明放在眼里,只是大咧咧的说道:“世子所言极是,为了给府里省钱,咱们做下人的房里用的也全是菜油灯,这蜡烛实在太贵了。” “呵呵,又要替主子省钱,又要维持府里的日常开销,真是辛苦啊。”吴远明冷笑着讥讽那黄二道:“难怪吴福去请你要花这么长时间,原来是你太辛苦了,所以睡得沉。” “世子,你深夜叫奴才来书房,是有什么事吗?”黄二不想搭吴远明的茬,打着呵欠极是无礼的问道:“如果世子是想查府里的帐目的话,那奴才明天把记录全府开销的大帐本拿来给世子过目,世子你手里的是小帐本,只记载着世子你和公主娘娘的开销。” 黄二是绝对瞧不起吴应熊的,因为他一个没品没衔的小管家,都可以每天晚上搂着外房的丫鬟睡觉。而吴应熊与建宁公主成亲十五年来连建宁公主的一中小指头都没摸到——这就是吴应熊肾脉浑厚的原因,至于建宁公主从宫里带到内房的漂亮丫鬟,在建宁公主的雌威笼罩下,吴应熊更是连看都不敢看她们一眼,做丈夫和做主人失败到吴应熊这个地步,也算是独步古今了,还有什么资格让黄二敬怕呢? “帐当然是要查的,也可以慢慢查。”吴远明把黄二脸上轻蔑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但城府极深的吴远明并没有发作到脸上,而是不动声色的说道:“这么晚把你叫来,主要是有另外一件事要吩咐。” “世子请吩咐。”黄二张开嘴又长长打了一个呵欠,可吴远明接下来的话却使他大张的嘴半天合不拢。吴远明轻描淡写的说道:“从现在开始,免去你吴府管家的职位,由吴福接任管家,帐房里的事情你也别管了,也交给吴福一起管吧。现在你把帐房、库房和各个房门的钥匙交给吴福,就可以回房睡觉了。” “什么?!”黄二一蹦三尺高,下意识的抓紧腰间的大串钥匙,大喊大叫道:“为什么免去我的管家位置?我这个管家是公主娘娘亲自任命的,凭什么要让给老吴头?” “不为什么,就因为我是这额附府的主人。”吴远明轻松的说道:“我不但不想让你当管家了,还要把你逐出额附府,现在你回去收拾行李,明天就给我滚蛋。” “你没资格赶我走!”眼看着这油水丰厚的管家位置就要平白无故的让给吴福,自己还要被驱逐出府,黄二焦急中语无伦次起来,“我娘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梳过头,给公主娘娘喂过奶,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凭什么赶我走?” “黄二,我劝你还是不要本世子把你做的那些事抖出来。”吴远明将手中的账薄摔在放满书籍和卷轴的书桌上,站起身来走到黄二面前,冷笑道:“否则到了那时候,你就不是只被驱逐出府那么简单了,还要吃官司坐大牢的。” “我做错了什么?”黄二有些糊涂了,自己顶多就是利用担任管家的方便贪污了些银子,但是有孝庄太皇太后和建宁公主做后盾,满北京城都没有那个衙门敢让自己吃官司坐大牢。 “你去看看那本帐簿吧。”吴远明的笑容更加阴冷,指着书桌上那本帐簿说道:“去看第二十六页,你就知道你做错什么了。” “第二十六页?”黄二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后脑,赶紧过去查看自己要被驱逐出府的原因,而他刚转身时,吴远明马上对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吴寿比画了一个手势…… “这本帐簿有二十六页吗?”黄二狐疑的伸手去拿放在书桌上那本薄薄的帐簿。可是在黄二的手刚碰到帐簿时,书桌上的油灯突然“乒乓”一声倒下,油碗里的菜油顿时流了满桌,书桌上的书籍和卷轴自然遭了殃,被浸得象包油条的纸一般无二。而且燃烧着的灯蕊还恰巧掉在一个黄色的卷轴上,将那黄色卷轴烧焦了不少。 “哎呀,世子,小人不是故意的。”刚才油灯翻倒时仅有黄二一个人碰到书桌,就连黄二都认为是自己无意中碰翻了油灯,赶紧将桌上火苗扑灭,并不断道歉道:“世子,小人这就给你擦干净……。” “黄二,你好大的胆子!”吴远明突然怒容满面的大吼一声,指着那黄色卷轴冲正在莫名其妙的黄二吼道:“竟然敢损毁先滴爷圣旨!这可是大不敬(注2)之罪!依大清律是要杀头的!” “先帝爷圣旨?”黄二这下子可是彻底吓坏了,赶紧拿起那黄色卷轴展开,一看之下黄二顿时吓得瘫在地上,口吐白沫险些晕去,那个已经被烧焦油浸的黄色卷轴——正是顺治十四年时,顺治皇帝赐封吴应熊为少保兼太子太保的圣旨! “黄二啊,大不敬之罪谁也承担不了,事到如今本世子也不敢包庇于你了。”吴远明仿佛很痛心疾首的哀号一番,朝肚子里快要笑翻的吴禄三兄弟挥手道:“吴禄,吴喜,你们把黄二拖下去关到柴房,明天一早就他送到顺天府治罪。” “世子饶命啊,饶命啊!”吓得尿了裤裆的黄二哭喊起来,不断给吴远明磕头求饶,但平时里饱受他欺凌的吴寿和吴喜可不想放过这惩治他的机会,先把他腰上的钥匙摘下来交给吴远明,又赏给他几记响亮的耳光,这才把黄二拖着往门外走。 “世子饶命!小人愿把管家让给老吴,世子你就饶了小人这一次吧,小人再也不敢了。”门外的黄二凄厉有若鬼嚎的哭喊声渐行渐远,房间中即将荣升管家的老家仆吴福却疑惑满腹,喃喃道:“虽说这样一来,就是公主娘娘和太皇太后也救不了黄二的命了。可这也太巧了吧?怎么黄二刚碰到书桌油灯就翻了?还恰巧烧到了先帝的圣旨?还有,本应该供在香堂上的圣旨,怎么会到了世子的书桌上?” “爹,一点都不巧。”肚皮几乎笑炸的吴寿摊开手掌,露出一根细细的黑色长线,长线的另一头,自然是拴在那盏翻倒的油灯上…… “吴福,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府里的管家了。”吴远明将那串钥匙扔给吴福,吩咐道:“明天一早你就给我提一万两银子出来,我有大用。还有,明天你到逃难到北京的叫花子里买一些奴仆,一定要买那些拖家带口的人,一家人要全部买下,这样才可靠。咱们府里外房的人除了你们父子四人外,其他人逐步逐步的全部开革,换成领到我们家恩情的人。十三衙门的探子,鼻子可比狗还灵。” ———— 注1:阴毛=阴谋,缺乏教养的吴远明故意念错的。 注2:大不敬:大清律例中十恶中的第六恶,也就是俗语中十恶不赦的其中一恶。 ------------ 第三章 刁妻恶奴 (PS:白天遭遇暴雨停电,更新推迟到现在,先向朋友们道歉,再向各位朋友求花求票求收藏,请支持纯洁狼冲击新书榜!) “公主娘娘,公主娘娘救命啊。”边嬷嬷哭着喊着,踩着清晨还没来不及清扫的积雪,跌跌撞撞冲进建宁公主居住的吴府后院,那飞一般的速度,已经和驿站八百里加急的信使一般无二。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肯定不会有人相信这位年近五旬的边嬷嬷能跑出这速度,而且边嬷嬷飞奔中还能喊出那么高亢刺耳的声音,这手本事可没那个信使能办到了,“公主娘娘,救救老身那苦命的孩儿吧。” 求救的路上,边嬷嬷撞歪了建宁公主亲手栽下的石榴树,碰翻了建宁公主最喜欢那盆四季吉祥盆景,还和建宁公主最亲近的四个贴身侍女之一的香砌撞了个满怀,恰巧香砌手里端着满满的一盆洗脸水,热腾腾的洗脸水泼洒开去,边嬷嬷和香砌顿时成了落汤鸡。气得香砌直跺脚,埋怨道:“边嬷嬷,是房子失火了还是天塌下来了?你怎么这么走路?看看,公主娘娘的洗脸水都被你打翻了。” “香砌姑娘,香砌姑娘。”边嬷嬷绝对的答非所问,抓住香砌的小手大哭着只是追问不止,“香砌姑娘,公主娘娘早起了没有?如果没有,请你快去叫醒她,我要求她救我那儿子的命啊!” “边嬷嬷,你儿子怎么了?”卧房中传来建宁公主那高傲的声音,“香砌,领边嬷嬷进来说话。” “公主娘娘,我儿子……我那苦命的儿子,他犯到额附手里,已经被关到了柴房,就快没命了!”边嬷嬷那高亢的声音在吴府后院中回响,震得房顶和树木上的积雪簇簇而落,使得吴府周围的民居在一夜之中遭遇第三次噪音攻击,气得这些百姓纷纷破口大骂,“狗汉奸生出来小汉奸,家里闹鬼了吗?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当然,在清初那么苛酷的政治环境里,这些话一般人是不敢当众骂出来的。 卧房门推开,边嬷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冲进卧房,因为房中生着地龙,室内温暖如春,建宁公主只穿了一套月白小衣就坐在梳妆台前,由她另外三名贴身侍女红芍、菱荷和云袖侍侯着梳妆打扮。见边嬷嬷进来,建宁公主头也不回,打着呵欠问道:“嬷嬷,你的儿子有什么事犯在额附手里了?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公主娘娘,事情是这样,昨天晚上三更的时候,世子突然把我儿子叫到他的书房。”边嬷嬷抽抽噎噎的把她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详细经过说了出来:“说是我儿子在当管家的时候吃了些小钱,要把我儿子管家的职位免了,交给世子家原来的老奴才吴福。” “他好大的胆子。”边嬷嬷还没说完,建宁公主就已经哼哼起来,“昨天晚上他大半夜的鬼哭狼嚎,吵得本宫半夜没睡好,这笔帐本宫还没找他算,他竟然还敢拿本宫奶娘的儿子开刀,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说着,建宁公主突然想起一事,又问道:“红芍,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为什么额附还没来给我磕头请安?” “回公主娘娘,现在已经是辰时二刻了。”红芍柔声答道,这红芍乃是孝庄太皇太后三年前赏给建宁公主的四个贴身侍女之一,汉军旗人,今年仅有十六岁,与建宁公主最是亲近不过。同时她也是吴府丫鬟侍女中最漂亮最俏丽的一个,声音极是清脆动听。 “好大胆!”建宁公主气得重重一拍梳妆台,怒喝道:“本宫才进宫陪伴母后三天,他吴应熊就敢忘记每天三次的二跪六叩例礼?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建宁公主气急败坏间连自己也骂到了,“去,把那个汉狗额附叫来,本宫今天要亲自执行家法!还有,把黄二从柴房里放出来,不就是吃点钱嘛,他父亲吴三桂每年从我们爱新觉罗家讨去那么多军饷,吃他点也是应该的!就说本宫说的,赦了黄二的罪!” “公主娘娘,黄二不是因为吃黑钱才被关的。”边嬷嬷怯生生的插话道:“昨天晚上黄二在额附书房里,不小心碰翻了一盏油灯,要死不死那盏油灯的灯油偏巧把先皇的圣旨污了,还把圣旨烧坏了一些……。所以,额附才把黄二关进柴房,一会还要送到顺天府治罪……。” “烧了先皇的圣旨?!”建宁公主倒吸了一口凉气,半晌才缓缓道:“奶娘,这事不是本宫不愿帮你,这损毁圣旨可是大不敬的不赦大罪,依大清律是要杀头的。这个不光本宫保不了你的儿子,就是本宫的母后太皇太后也没办法包庇啊。” “公主娘娘,正因为难老奴求你啊。”边嬷嬷杀猪一般放声大哭起来,“老奴就那么一个儿子,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叫老奴怎么活啊?公主娘娘,公主娘娘,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哭喊着,边嬷嬷给建宁公主磕头不止,直至额头出血,那凄惨的模样,倒和昔日吴应熊被建宁公主毒打时一般无二。 “可这是大不敬之罪啊,叫我怎么救?”建宁公主为难的看着把自己养育长大的边嬷嬷,完全无计可施。别看建宁公主平时里嚣张跋扈,无比歧视汉人,可她对大清江山是否稳固却看得比谁都重,帝王家带头有法不依,违法不究,传出去了下面人可就要上行下效了,这势必会影响大清江山能否铁箍一勒万年青。 这时候,建宁公主身边最漂亮的丫鬟红芍开口了,这个小丫头不仅外貌清秀可人,头脑也是极为灵活,平时里就是建宁公主的狗头军师,想出了不少整治折磨吴应熊的馊主意。红芍眨巴着大眼睛说道:“公主娘娘,奴婢有一条计策,或者可以救出黄二,免去他的大不敬之罪。” “什么办法?快说。”建宁公主大喜问道。边嬷嬷也将磕头的对象转到红芍身上,“红芍姑娘,如果你能救出黄二,你就是老身的重生父母,老身一定叫黄二明媒正娶把你娶进家门,让你做正房太太,我们全家都对你感恩戴德。” “呸!”红芍红着脸皮在心里暗唾一口,心说你想得美,如果不是看在公主和太皇太后的面上,我才懒得管你儿子的死活。原来那管家黄二在吴府担任管家期间,外房的丫鬟使女可以随意欺凌,可是内房丫鬟黄二却没有胆子敢动,尤其是建宁公主身边的红芍、香砌、菱荷和云袖四女,个个如花似玉,俏丽可人,黄二更是垂涎三尺,早就想把四女最漂亮的红芍弄到手了。所以红芍咳嗽一声说道:“边嬷嬷,让黄二娶我过门就免谈了,只求你管好黄二,叫他今后不要再纠缠我就行了。” “这……,是,是是是!老身一定管好他。”边嬷嬷心中大怒,暗暗在心中发誓,只要把黄二救出来以后,一定求建宁公主把红芍赏给自己的儿子,到那时候再慢慢收拾这个不识抬举的小丫头。但现在边嬷嬷有求于人,只好暂时在建宁公主身边养成的骄横性格,恳求道:“红芍姑娘,红芍奶奶,老身求求你快说救黄二的办法吧,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其实真正说起来,我这办法也很简单。”红芍很会察言观色,瞟见建宁公主在梳妆镜中的面色不善,不敢再吊她和边嬷嬷胃口,马上飞快的说道:“就是找一个人,找一个能扛下这个大不敬罪名的人,把损毁先皇圣旨的罪名抗下来。” “找一个能把损毁先皇圣旨罪名抗下来的人?”那边嬷嬷走东家窜西家搬弄事非是一顶一的好手,可是说到耍心眼玩计谋那可是给红芍提鞋子都不配,疑惑道:“怎么找?损毁圣旨可是杀头的死罪,谁有这么傻会替我儿子抗下来呢?” “损毁圣旨确实是死罪,可是如果说抗下罪名的人是无意损毁,那个人身上又有功禄爵位,那个人就可以杀头。比如说……。”说到这里,红芍漂亮的小脸上尽是奸诈,吃吃笑道:“比如说,我们公主娘娘的吴额附,他如果肯替黄二抗下这罪名,又有公主替额附证明是无心之举,那么朝廷最多只是下旨将额附责备几句,罚去一两年的俸禄就算了。” …… “阿嚏!”吴远明一个喷嚏打出,一大坨鼻涕飞到吴远明即将画好的图纸上,气得吴远明掷笔大骂,“一定是什么人在背后算计老子了,要是让老子知道他是谁,男的老子要把他送进大牢杀头,女的先奸后杀!” “世子,‘老子’乃是市井粗鄙之言,世子你是金枝玉叶之身,这样的话老奴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学来的,但还是少说的好。”吴应熊的老忠仆吴福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习惯了,以后会注意的。”吴远明有些尴尬,他和前世吴应熊的意识融合以后,仅仅是继承了吴应熊的记忆,却没有继承半点吴应熊的教养,所以才会习惯的说起前世的口头禅。不过吴远明很快找到转移话题的办法,擦去图纸上的鼻涕,三笔两笔画完便递给吴福,吩咐道:“吴福,你和吴寿带上一万两银票,亲自去一趟城东的马车行,让他们在正月初八之正午之前一定要按照图纸造出我要我马车,我要给穆里玛大人送一份大大的惊喜。” ……您的一次轻轻点击,温暖我整个码字人生。登录八零电子书,支持正版文学。…… “对对对,红芍姑娘好妙计。”边嬷嬷哭得眼睛红肿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虽说红芍这个主意是把名誉上的主子吴应熊推进了火坑,可建宁公主身边的人有谁会把吴应熊放在眼里。所以边嬷嬷想都不想,双腿一动马上将磕头的对象改回建宁公主,磕头道:“公主娘娘,红芍姑娘出的果然是好主意,公主娘娘,老奴就那么一个独生儿子,求求你救救他吧,要是他就这么没了,老身百年以后可连个披麻戴孝的人都没有了。公主娘娘啊——!” 边嬷嬷的哭喊声音极具穿透性,刺得红芍、香砌等四名少女耳膜嗡嗡作响,可建宁公主却仿若不闻,倒不是建宁公主舍不得拿吴应熊去给奶哥哥抵罪——试问一个与丈夫结婚十五年都不肯与丈夫同床的女人,对丈夫还能有什么感情?而是大清朝的和硕恪纯长公主考虑得更深一些,因为吴应熊虽然好欺负(?),可吴应熊背后的吴三桂却不是那么好招惹的人物。 “如果用强逼那个窝囊废担任罪责,那他说不定会写信告知吴藩,吴藩借机闹将起来,肯定又是一场风波。”建宁公主也颇有一些政治头脑,暗暗在心里盘算道:“所以得用一点手段骗那个窝囊废承担责任,这样一来既可堵住吴藩的口,又可以在正月十五吴藩派人进京讨饷时,给我那皇帝侄子增加一个谈判的筹码。” 建宁公主盘算的讨饷一事正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藩饷,三个坐镇南方的藩王吴三桂、耿精忠和尚可喜每年都要从清廷弄走大笔军饷,甚至有一年讨去的军饷还超过清廷当年财政收入的总和,给朝廷造成巨大的财政负担。而今年吴三桂伸手讹诈军饷的日子又要到了,为了这事朝廷上下已经个个愁容满面,不光康熙皇帝和孝庄太皇太后发愁,就是康熙现在的敌人鳌拜也大敢头疼。而建宁公主如果能把傻乎乎的窝囊废吴应熊骗得抗下这大不敬之罪,康熙就可以利用这事在讨饷使团面前大做文章,逼吴三桂降低索要军饷的数额! “红芍,你去把额附请来这里。”计议一定,建宁公主马上把她身边最漂亮的丫鬟派去请吴应熊,而且为了让吴应熊乖乖上钩,建宁公主还附加吩咐道:“对额附态度好一些,不要用往常的逼迫手段,要把他哄来。” 建宁公主如意算盘打得呱呱叫,可惜她并不知道的是,此刻她名誉上的丈夫吴应熊——也就是现在的吴远明因为一夜没有睡好,把事情交代给吴福去办后,已经躺回床上假寐,素来不喜欢单独睡觉的吴远明吴大世子还在心里盘算,“要是有一个漂亮女人给我搂着睡就好了。” ------------ 第五章 反清复明从打老婆开始 (PS:特别感谢一位匿名为纯洁狼购买了一百贵宾票的书友,感谢你的热情支持) “啪!”吴远明睡得正香时脸部被人抓刮,吃疼之下吴远明想都不想就是一掌扇出,只听得一声手掌与肉体撞击的声音,接着是一个女人尖锐的叫喊声,“汉蛮子,你居然还敢打本宫?!” “本宫?”吴远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出现在吴远明眼前的是一名蒙着面纱的清装女子,梳着花盆一般的旗头,上面还缀满了珍珠、翡翠、玛瑙和金银首饰,排列与佩戴都极有考究,这么多金银堆积在一起,却丝毫没有给人暴发户的感觉,反而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不可亵渎的气质,给人与雍容华贵的感觉。但…… “身材给五十九分!”吴远明嘟哝道。因为那清装女子腰比较粗,胸比较平,虽说这些缺点都被高贵的气质和的独具匠心的打扮掩饰,却难逃眼中只有**的吴远明那双明察秋毫的法眼。但吴远明刚评价完那清装女子的身材,马上又想起眼前这女子的身份——这不是自己货真价实的正牌老婆和硕建宁长公主吗?而在建宁公主身后,还跪着三名小脸蛋红扑扑的俏丫鬟香砌、菱荷与云袖,还有一个目光凶毒的半老徐娘边嬷嬷。 “**材儿,本宫叫你来传额附觐见,你倒好,直接钻进额附的被窝里!”建宁公主并不知道吴远明口中的五十九分是什么意思,但她表现出来的愤怒已经足以让红芍胆寒,好在建宁公主目前的主要针对目标并非红芍,而是**了红芍又殴打公主的吴远明,对红芍只是恶狠狠骂了一句就转向吴远明吼道:“狗蛮子,你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吗?今天你要是不给本宫说清楚,那本宫就要上奏朝廷,将你吴家抄家灭门!” “不就是打了你一巴掌吗?又没把你打伤。”吴远明顺手拉起被子将自己和红芍小丫头的裸体盖严实,打着呵欠轻描淡写的回答道。本已气得半死的建宁公主被吴远明那无所谓的态度一激,险些气晕过去,撕开喉咙大吼道:“狗蛮子,你寻思着要把本宫打死你才舒坦吗?你知道殴打本宫,犯的是什么罪?” “什么罪?”吴远明一脸的糊涂,这倒不是吴远明装糊涂,而是吴远明在往常查车时,连司机撒尿淹死只蚂蚁都能找出虐待动物的罪名罚款开票,可是到了吴远明侵吞罚没款或者对司机吃拿卡要被揭发时,吴远明又可以振振有辞的解释说是忘记上交或者正常朋友交往馈赠——宽于待己,严律待人,同样是吴远明的座右铭之一。 “什么罪?你不知道什么罪?”建宁公主气得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同时建宁公主也很奇怪吴应熊的反应,要换平时,她随便打个喷嚏,到窝囊胆小的吴应熊那里就得伤风,咳嗽一声吴应熊就跑不掉肺痨。可现在建宁公主已经只差提刀砍人了,就连与之无关的下人吴禄、吴喜、边嬷嬷和三个贴身丫鬟都吓得跪倒在地,当事人吴应熊却表现得气定神闲,没有一丝半点害怕的表情,建宁公主一时间倒也拿他无可奈何。倒是儿子被吴远明陷害入狱的边嬷嬷表现得跃跃欲试,建宁公主便强忍怒气命令道:“边嬷嬷,告诉这个汉蛮子,他犯了什么罪?” “大不敬!”边嬷嬷高声叫出这个令她刻骨铭心的词语,嚷嚷道:“殴打当朝长公主,是犯上!是大不敬!罪当处死!” “听到了吗?”建宁公主得意洋洋的问道:“狗蛮子,你现在知罪了吗?” “圣人云,不知者不罪,刚才本世子不是故意打你的,这事就这么算了。”吴远明满不在乎的一挥手,“没其他事的话,你们先出去侯着吧,待本世子穿好衣服再说。”说到这,吴远明补充一句,“还有,顺便对你说一件事,本世子决定把你的丫鬟红芍收房,还有香砌、菱荷和云袖三个,本世子要把她们分别赏赐给吴禄三兄弟为妻。你先将就两天,吴福已经去买新丫鬟了,到时候我另外给你安排丫鬟。” “什么?”建宁公主气得差点扑上去把吴远明撕了,好在从小接受的宫廷礼仪教育阻止了她的冲动,同时建宁公主也明白吴远明刚才确实是无意中打到自己,再说也就打到了自己的胳膊,真闹到朝廷上不但治不了吴远明,自己还得落下一个吹毛求庇和仗势欺人的坏名声。想到这里,建宁公主的气势不免一泄千丈。 “怎么还不出去?”得寸进尺的吴远明邪邪一笑,掀开些被角淫笑道:“怎么?不知道本世子没穿衣服吗?” 如果吴远明没有掀被子,那么事情也许就此告一段落,可吴远明这下掀被子的动作有些过大,露出了被下**着身体的俏丫鬟红芍,偏巧小丫头的俏丽脸蛋是扭朝建宁公主一边,不仅让建宁公主看到了她脸庞和脖颈上遍布的吻痕,更看到小丫头接连**后脸蛋上的那抹娇红——这可是建宁公主从来没有品尝过的美妙滋味啊。见此情景,建宁公主本已稍微压制住的怒火立即又高涨起来,怒喝道:“来人,把红芍给本宫拖下去乱棍打死!” “公主娘娘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饶了奴婢吧。”建宁公主积威犹在,红芍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向建宁公主求饶,可已经戴上绿帽子的建宁公主那会放过抢走丈夫的情敌,只是催促道:“快,快,把这小浪蹄子拖出去打死!”建宁公主乃是吴府的太上主人,一声令下后早有几名家丁进来,向被吓得大哭不止的红芍逼近。 “世子,世子救命。”直到此刻红芍才想去往日窝囊无比的吴应熊曾经答应照顾自己,赶紧眼泪汪汪的向吴远明求援。也许是因为漂亮丫鬟红芍才有十六将来还有很大成长空间,目光颇为长远的吴远明难得一次遵守承诺喝道:“站住,都给本世子滚出去!” “把这个小浪蹄子拖出去,快!”建宁公主大概八字和吴远明犯冲,干什么都喜欢和吴远明唱反调,坚持要把红芍当场正法。男主人和女主人意见完全相反,只是苦了那些家丁,听谁的都会得罪另一方,永远无法两边讨好。不过根据以往的经验,家丁们还是觉得站在建宁公主一边比较可靠,所以这些家丁们还是没有理会吴远明的严令,硬着头皮过来拉红芍。 “滚过去!”吴远明那舍得把目前暖床捂被的最佳对象交给这些势利眼的家丁,也不管自己没穿衣服,赤条条的从被子里跳出来,左右开弓几记耳光扇上去,将那几名家丁扇得口鼻出血,又是几脚踹上去,那几名家丁立即惨叫着抱头鼠窜。而同时发出惊叫的香砌、菱荷和云袖三名俏丫头,三个小丫头都是自幼入宫,在宫里见的几乎都是不男不女的太监公公,那曾亲眼见过吴远明胯下那活儿? 有人应该要问了,房间里除了三名俏丫鬟以外,还有建宁公主和边嬷嬷两个女人,她们怎么没叫呢?边嬷嬷倒是因为成亲生子已久,习惯了这些事儿;建宁公主则是因为被妒恨的怒火冲昏了头脑,根本没去留心吴远明的身体,只是扑到床上抓住小丫鬟红芍的头发乱抓乱打,边打边骂道:“**材儿,小破鞋,天生的小**,遭天杀的狗蛮子,狗蛮子的后代还是狗蛮子,个个该死……!” “狗蛮子的后代?”吴远明发现建宁公主特别喜欢骂‘狗蛮子’这个词,开始吴远明并没有对这个词特别留心,还以为建宁公主因为气恼自己诱奸她的丫鬟而口不择言,直到这时才发现事情的不对。略一搜索吴应熊的记忆后,吴远明马上发现一个令他鼻子气歪的结果——蛮子,不就是满人对汉人的蔑称吗? 想到这里,又看到刚才还在自己身下婉转嘤咛的红芍已经被建宁公主抓拉得满面血痕,宁死不吃亏的吴远明马上一把抓过建宁公主,抡起胳膊就是一记耳光扇在建宁公主面纱下的脸颊上,“狗鞑子!给老子住手!”吴远明这一掌力量不小,不仅把建宁公主打得眼冒金星,还把建宁公主脸上的面纱打飞,让吴远明成亲十五年来第一次见到建宁公主的相貌。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吴远明…… “难怪你天天蒙着面纱!好丑!”吴远明发自内心的惨叫道:“苍天啊!大地啊!我老婆为什么这么丑?” “你……你说谁丑?狗蛮子,你说谁丑?”建宁公主的声音音量生平第一次盖过哺养她长大的边嬷嬷,也不怪建宁公主这么生气,平心而论,这位公主娘娘的相貌并没有吴远明说的那么丑得夸张,但也只能算是普普通通,绝对比不上香砌和菱荷等俏丫鬟,更别说和一等一的小美女红芍相比了。但大凡世间女子最恨之事莫过于被人当面骂做丑女,何况身为金枝玉叶的建宁公主,“狗蛮子,你现在又打了我一下,本宫这就上表朝廷,将你吴家抄家灭门,把你凌迟处死!” “打你又怎么样?老婆娶回来就是用来打的!”吴远明又是一记耳光扇上去,打得建宁公主哇哇大叫,“狗蛮子,你又敢打我,罪加一等!” “罪加一等是吧?”吴远明一向把‘拼命占便宜、宁死不吃亏’奉为人生至理,回忆起吴应熊以前在建宁公主面前吃的苦头就怒火高涨,又想起《鹿鼎记》里韦小宝对建宁公主的毒打反而使之服帖归顺的事情,吴远明索性也来学一把韦爵爷了,一脚把建宁公主踹翻在地上,骑到建宁公主的腰间双拳擂鼓般落下,拳拳打在建宁公主的脸上、胸口和小腹,边打边骂,“打你一拳罪加一等是吧?现在罪加几等了?你每天要我给你下跪磕头是吧?还要不要磕了?你天天骂我们汉人蛮子是吧?还骂不骂了?我和父亲的每封家书你不是都要先看吗?还看不看了?” “哎哟!狗蛮子,你好大胆!狗蛮子,打得好!你再打一下试试?哎哟……,本宫要上奏朝廷……。”建宁公主开始还嘴硬还口,但随着吴远明下手越来越重,建宁公主脸上、身上的伤痕和乌青越来越多,建宁公主渐渐吃不消了,眼泪也流出来了,哭着求饶道:“蛮……额附爷,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叫你下跪了,我再也不敢骂你打你了,我不查你和公公的书信往来了。呜呜——,额附爷,饶过本宫吧。” “额附,不能打了!”“世子,不能再打了!”除了边嬷嬷以外,吴禄、吴喜、香砌、菱荷和云袖等下人和丫鬟全都被吴远明的疯狂举动吓得不知所措,拉又不敢拉吴远明,只是跪在吴远明面前不断磕头为建宁公主求饶,就连红芍都蜷缩在被子里向吴远明求饶道:“世子爷,不能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但吴远明一心想学韦爵爷收服建宁公主的手段,不但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下起手来还益发沉重。 “发生什么事了?”这时,房间外面传来吴府老家人吴福的声音,当吴福进来看清楚房间里发生的事情后,马上吓得顿足大叫,“世子,你给老爷闯大祸了。吴禄吴寿吴喜你们三个小王八蛋,还不把世子爷拉去来。” 有了父亲做主,吴禄、吴寿和吴喜三兄弟才一哄而上,六只手一起去拉吴远明。而吴福虽是家中下人,但他毕竟忠心耿耿的服侍过吴家吴襄、吴三桂和吴应熊三代人,吴远明怎么也得给他些面子,加上吴远明也有些打累了,也就没做太多挣扎就被吴家三兄弟拉起来,吴福也乘机过去把建宁公主扶了起来,并且连声道歉求饶。 “公主娘娘莫怪,世子昨天晚上被梦魇住了,所以举止失常,老奴代世子向公主娘娘赔罪,公主娘娘要打要罚请全对老奴来吧。”吴福忙不迭的为吴远明开脱和道歉没换来建宁公主的半点原谅,这位刁蛮狠毒成性的公主娘娘先是一记耳光扇在吴福的老脸上,接着跌跌撞撞的冲出书房,边跑还边喊,“狗蛮子你给我记住,本宫这就进宫向太皇太后和皇上告状,你就等着被杀头吧!” ------------ 第六章 报应好快 (PS:求花求收藏,请多多支持) “呜哇——!”建宁公主大哭着冲出吴应熊的书房,后面俏丫鬟香彻、菱荷与云袖怕奔跑中不小心摔着,赶紧跟着追了出去。边嬷嬷也不敢留在吴应熊房间中,也是紧紧跟去,这老阌婆可不象三名俏丫鬟那么紧张,相反还有点幸灾乐祸和欢喜,因为吴应熊殴打当朝公主罪非小可,只要闹将起来,背靠朝廷的建宁公主肯定占尽上风,到那时候,她的儿子也可以浑水摸鱼逃脱杀头大罪了。 “狗蛮子你等着,我求母后和皇上给我做主去。”建宁公主一边跑一边哭,情绪激动中,用力过大的建宁公主宫装撕破了,旗头也掉落了,头发披散开去,或是散落到腰背,或是蓬乱的垂到胸前,更有不少被泪水和汗水粘连在脸上,看上去要多狼狈有多狼狈,那还有开始那雍容华贵的气质?而且更糟的是,吴府大门内正有二、三十来名披着破烂布袄、系着破草绳的叫花子,有老有少,全都缩着脖子站在雪地里跺脚取暖。这些叫花子自然不知道这位公主娘娘的身份,建宁公主奔跑又急,竟与一名叫花子撞了一个满怀。 “狗蛮子,竟然敢挡本宫的路?来人啊,给本宫拖下去乱棍打死!”建宁公主是何等人物,那会把一个叫花子的性命放在眼里,又正在气恼交集间,马上开口就是喊打喊杀。 “这位姑娘,你讲不讲理?”那被建宁公主撞翻在地上的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乞丐,头发花白苍老不堪,又饿得面黄肌瘦,那老乞丐咳嗽着说道:“明明是你把我撞倒,怎么倒怪我起我来了?”那老丐还有两个儿子,一边搀扶着那老丐,一边用仇恨的目光盯着建宁公主,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的趋势。 “我怪你!”大概今天是建宁公主大凶日,挨丈夫吴应熊的毒打不说,连被建宁公主视为猪狗的汉人乞丐都敢顶撞于她,无疑是给正在气头上的这位公主娘娘火上加油。建宁公主马上一崩三尺高,大吼道:“反了,反了,这些狗蛮子都反了!来人,来人,给我来人?” “公主娘娘,小的来了。”给吴府看大门的家丁连滚带爬的扑到建宁公主前跪下,狂怒中,建宁公主没有半点皇室风范的蹦跳着吼道:“说,这些叫花子是那里来的?你是怎么当差的?怎么把这些叫花子放进府里?” “回禀公主,这些人都是老吴头从哈德门外买来的。”那家丁飞快答道:“听说他们都是直隶、山东、河南和山西这些地方的人,因为家里地被圈了,只好逃难到北京卖身为奴,全是一家几口人都被老吴头买下的。” “原来都是些蛮子,既然你们的地被我们满人圈了,那你们为什么还不全家去死?为什么还要死皮白赖的活着?”建宁公主咬牙切齿的问道。此刻这些被吴福买来的叫花子都已经知道建宁公主的身份,对建宁公主的话已经不敢反驳,全都敢怒不敢言的跪在了建宁公主身旁。可生性狠毒建宁公主并不想放过这些本就可怜的难民,又冲那家丁怒喝道:“耳朵聋了?刚才本宫的吩咐没听到吗?把这老不死的给本宫乱棍打死,其他的人,全部轰出去。” “扎!”那家丁答应一声,起来就动手抓那求饶不止的老乞丐,可他手还没碰到那老乞丐,建宁公主背后已经传来吴远明收买人心的怒吼,“住手!他是本世子叫人买来的,谁敢动他?”听到这熟悉而又曾经懦弱的声音,被打怕的建宁公主就象老鼠听到猫叫一样,马上吓得战战兢兢,但背后那声音并不肯放过她,又怒吼问道:“臭婆娘,你是不是还没被打够?” “呜哇——!”建宁公主又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号,连轿子都没有叫人安排,便跌跌撞撞的捂着脸大哭着冲出吴府门外,那模样还真象极了被老猫追逐的地沟老鼠,后面的三个俏丫鬟和边嬷嬷无奈,又只好紧追出去。 “呜呜——!”建宁公主带着那令人心碎的哭声一路奔出石虎胡同,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大街上,虽说吴府距离进紫禁城的正阳门并不远,可这位娇生惯养出来的公主娘娘连跑这么点距离都感到吃力,又是气愤满腹之中,在街上没跑多远就被地面的冰雪滑倒,重重摔在地上。 “公主娘娘,公主娘娘,你没事吧?”香彻、云袖和菱荷三个俏丫鬟见建宁公主摔倒,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和边嬷嬷过去将建宁公主扶起,但建宁公主这下摔得极重,不仅将身体摔出许多乌青,牙齿还磕破了嘴唇,弄得满嘴的鲜血。建宁公主伤上加伤不禁悲从心来,竟不顾颜面的坐在大街中心悲戚号哭,顿时吸引了无数看热闹的过路人,三个俏丫鬟和边嬷嬷怎么劝也劝不住,更别说把她拉起来了。 “这不是和硕建宁公主娘娘吗?”正当建宁公主哭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人群外突然传来一个洪亮温和的声音,建宁公主听到这声音有些熟悉便扭头看去,见四名腰悬宝刀的年轻少年骑着高头大马,正在人群之外看着自己。那四名意气风发的少年有俊有丑,全都头顶簪缨身着侍卫官服,竟全是三等御前侍卫。这时,其中那名最为英俊的少年侍卫看清了建宁公主的容貌,立即跳下马惊叫道:“子煦、犟驴子,老四,快快下马,这位是和硕建宁长公主娘娘。” “东亭——!”建宁公主也认出那人的身份,马上象受伤的孩子一样挣扎着站起来,扑进那英俊侍卫怀里大哭,“东亭,本宫被人欺负了,被人毒打了,你一定要给本宫报仇啊!”原来这名英俊的侍卫正是当今康熙皇帝唯一的奶哥哥——魏东亭,而和他在一起的三名侍卫则是他的结拜兄弟穆子煦、犟驴子和郝老四,也都是正在康熙皇帝面前得宠的少年侍卫。 “公主娘娘,有话请慢说。”魏东亭有些把不好意思的把建宁公主从怀里推开,温柔的询问建宁公主当街大哭的原由。而脾气最是暴躁的犟驴子则咆哮道:“谁吃了豹子胆了,竟然敢殴打当朝公主?他不要脑袋了吗?” “公主娘娘,是谁敢这么打你,快告诉奴才,奴才们给你报仇,再把他送进顺天府治罪。”穆子煦和郝老四也关心的问道。这些少年侍卫新近得宠,正是好大喜功的时候,有了向皇室效忠的机会,那里还舍得放弃? “当然是我们家那位额附爷了。”边嬷嬷抢着答道。这位与吴远明有仇的边嬷嬷陪建宁公主入宫给孝庄请安时也见过魏东亭等人,知道这几个少年侍卫是皇帝的心腹,完全招惹得起区区一个无职无权的散闲大臣。所以这老阌婆马上煽动道:“各位侍卫官爷,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公主娘娘脸上被吴额附打成什么样了?还有身上暗伤,简直数不胜数啊。” “额附?平西王世子吴应熊!”魏东亭倒吸了一口凉气,虽说吴应熊是北京城里有名的窝囊男人兼无能之辈,可吴应熊背后的平西王吴三桂可没有那么好招惹了。倒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犟驴子大叫道:“反了,反了,区区一个额附竟然敢打咱们大清国的长公主?公主娘娘,吴应熊他在那里?只要你发一声话,奴才将他碎尸万段!” “犟驴子,不得胡言乱语!”魏东亭深知现在照罪吴三桂的后果,连忙喝住犟驴子,“这是公主娘娘的家务事,咱们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搀合?”魏东亭又转向建宁公主抱拳道:“公主娘娘,还是让奴才们送你回大内去找太皇太后老佛爷,请老佛爷为你做主。” “好。”建宁公主正想答应,那边嬷嬷却又来煽风点火了,“公主娘娘,你被那黑心烂肝的额附打成这样,怎么不请这几位官爷给你出口气呢?左右咱们离家不远,只要你一声令下,这几位武艺高强的大内侍卫马上可以把那毒打你的额附拿下,任由你出气。”边嬷嬷又在心里补充一句,“顺便还可以把我的独生儿子从柴房里放出来。” “对!”建宁公主本就全身疼痛难忍,被边嬷嬷这搅屎棍字一搅,马上又气冲斗牛,大喝道:“魏东亭、穆子煦、犟驴子、郝老四听令。” “奴才在!”心急要立功的犟驴子第一个半跪下,接着是穆子煦和郝老四,魏东亭虽不想得罪吴应熊和吴三桂,但公主命令已下如果违抗就得罪了公主,也只好无可奈何的半跪下,“奴才在。” “你们四人,立即随本宫回府,将那蛮子吴应熊拿下。”建宁公主威风凛凛的发号施令道。魏东亭等人齐声答道:“扎!” ……您的一次轻轻点击,温暖我整个码字人生。登录一起看八零电子书,支持正版文学…… 与此同时的吴府中…… “世子,你闯祸了,闯大祸了。”吴福哭丧着一张老脸在吴远明耳边唠叨不休,见吴远明不理他只顾着对那些新买来的奴仆训话,吴福急得拦在吴远明面前跺脚道:“世子,你这样做闯祸了,殴打当朝公主,这可是杀头大罪!世子,你还是赶快上条陈请罪吧,兴许皇上法外开恩对你的处罚能轻点。” “没事,当年郭暧醉打升平公主,唐代宗还不是没把郭暧怎么样?”吴远明满脸轻松的答道。吴远明才不会傻到去写奏折请罪的地步,距离老爸吴三桂派来敲诈勒索军饷的使者队伍进京已经只有十几天,康熙那奸诈的小鬼和孝庄那条老母狐狸正愁找不到理由少给军饷,自己上奏折请罪,不是主动把证据送到他们面前吗? “怎么能没事?”吴福急得口出大逆不道之言,“世子,我知道有王爷替你撑腰所以你不怕,可是王爷权势再大也是在云贵,这里是北京城!再说了,睿亲王多尔衮权势有多大,还不是说倒……就倒,咱们的皇上是不是唐代宗,这可没人知道。” “吴福你放心了,本世子自有道理。”吴远明当然知道康熙那小鬼不是唐代宗——康熙一朝的宰相(注1)除了张廷玉外没一个有好下场就是明证,而自己的父亲更不是手握兵权还不想造反的郭子仪!吴远明不慌不忙的原因,是…… “吴应熊在那里?”正当吴远明还在盘算他洗刷殴打公主罪名的最后步骤时,吴府大门前响去一个炸雷般的声音,接着是建宁公主那颐指气使的声音,“站在中间那个,穿着青色棉袄那个!把他抓起来,出什么事本宫担着!”吴远明和吴福等人大惊扭头看去,见建宁公主领着四名少年大内侍卫已经冲进了吴府前院,其中一名外貌丑陋凶狠的少年侍卫一马当先,正恶狠狠的朝吴远明飞扑过来。 “你们是什么……哎哟!”吴远明质问的话还没说完,那丑侍卫已经一拳打在吴远明脸上,打得吴远明口鼻血出,牙齿险些被打掉,不等吴远明反应过来,那丑侍卫的拳脚已经雨点般落到他身上,将吴远明打得鼻青脸肿,满地乱趴。旁边吴禄、吴寿和吴喜三兄弟勃然大怒,怒喝着扑上来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伤我们世子?” “滚一边去!”那丑侍卫的武艺显然不俗,双手按地倒立起来,双腿扫踢一圈,吴禄、吴寿和吴喜三兄弟立即仰面摔倒,三兄弟再想爬起来的时候,另外三个少年侍卫的钢刀已经分别架到了他们的脖子上,一名英俊的少年侍卫喝道:“都别动,我们是奉公主娘娘玉旨行事,别逼我们杀人!” “犟驴子,将吴应熊给我吊去来!还有给吴应熊助纣为虐的这三个,又吊去来。”建宁公主得意洋洋的命令道:“先给本宫抽四十马鞭!出什么事,本宫为你们担着!” “饶命啊!”吴远明吓得差点没尿出来,赶紧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求饶道。可是满清宫廷忠心耿耿的犟驴子那里管吴远明的哀求,一把扯断吴远明的腰带,拴住吴远明的双手就吊到吴府前院的大槐树上,那边吴禄三兄弟也被分别捆到其它树上。只把吴福急得连连给建宁公主磕头,“公主娘娘,求求你放过我们世子吧,老奴给你磕头了,你要打要罚,老奴愿意为世子承担,公主娘娘,他是你的额附啊。” “滚一边去。”建宁公主一脚把吴福踢翻,她和吴远明仅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对吴远明会有感情那才叫怪了。建宁公主命人取来马鞭,亲自抛给犟驴子,怒喝道:“打,给本宫狠狠的打!” “啪!啪!啪!”随着雨点般的鞭子落到吴远明身上,吴远明的棉袄逐渐支离破碎,被马鞭抽出的伤痕也渐渐渗出殷红的血来。出身马贼的犟驴子本就是生性残暴之辈,见到血马上就象被打了兴奋剂一般,打起吴远明更是卖力,苍老的吴福扑过去拉他时,还被他踹翻在地上,口鼻一起流出鲜血来。 吴远明和吴福主仆的凄惨就连三个俏丫头和吴府新买来的叫花子都看不下去,纷纷闭上了眼睛,惟有建宁公主和边嬷嬷俩人眉开眼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建宁公主还下令道:“魏东亭,你们也给我狠狠打吴应熊的帮凶,下手重些。” “没办法,事情到了这步,没法回头了。”魏东亭暗暗盘算道:“好在皇上也非常痛恨吴三桂一家,我们又是奉公主的命令,打了这个吴应熊回去最多就是罚些俸禄,事后皇上肯定还要暗中给我们补偿,与其打得不疼不痒,不如下手彻底一些。”想到这里,魏东亭也是对着旁边的吴寿拳打脚踢起来,穆子煦和郝老四自然有样学样,对吴禄和吴喜连下毒手。 “哎哟!啊!啊——!”开始吴远明还惨叫连连,可是随着犟驴子的鞭子越来越重,反倒激起了吴远明的狠性,不管犟驴子怎么抽打,就是一哼不哼,甚至鞭痕遍布的脸上肌肉都不扭曲一下,一双眼睛只是不断的狠狠打量建宁公主、魏东亭、犟驴子、穆子煦和郝老四几人。被吴远明那阴狠歹毒的眼神甚至超过虎豹豺狼,连犟驴子都有些心虚,下意识的对吴远明的毒打加重了几分,借以驱走心底的恐惧。 四十马鞭抽完,吴远明脸上和身上已经布满鞭痕,人也差点疼晕过去,但建宁公主并不就此解气,又指着刚才与她相撞那老年乞丐叫道:“犟驴子,还有这个狗蛮子,给本宫宰了他!” “饶命啊……。”那吓得魂不附体的老乞丐只来得及叫出一声,犟驴子已经飞扑过去一刀插入那老乞丐的胸口,再直直一削,从胸口划到肚脐,鲜血立即飞溅出来。但全身沾满鲜血的犟驴子并不肯就此罢休,又伸手一把掏出那老乞丐还在跳动的心脏,放到口中大嚼,一边吃着人心一边大笑道:“人心最补,还可以壮胆!”(注2) “妈呀!”建宁公主的三个俏丫鬟见到犟驴子如此凶残,吓得赶紧闭上双眼,建宁公主则嘴角含笑,就象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又命令道:“东亭,走,你们送本宫回紫禁城,本宫给你们请赏。” “扎!”魏东亭和犟驴子等四个侍卫欢天喜地的答应道。建宁公主等人正要离开时,几乎疼晕过去的吴远明突然强忍疼痛抬起头来,“等等,本世子还有话要说。” “魏东亭,犟驴子。”吴远明含着满口的鲜血,狞笑着一字一句道:“如果在一天之内,本世子不让你们后悔刚才的所作所为,本世子不姓吴,跟你们姓!”说罢,作恶多端的吴远明头一歪,终于疼晕过去……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报复好狠》。 ———— 注1:清朝不设宰相,但康熙年间设上书房,行宰相事,所以上书房大臣通常被称为宰相。 注2:犟驴子喜欢杀人吃心一节,出自二月河小说《康熙大帝》第二卷第四十六回。 ------------ 第七章 报复好狠 “世子,世子,你醒醒,你快醒醒。”吴远明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回了吴应熊书房的床上。眼圈通红的红芍正在给自己伤口涂着老爸吴三桂从云南捎来的白药,老家仆吴福半趴在床上呼天抢地的大哭,而鼻青脸肿的吴禄、吴寿和吴寿三兄弟则规规矩矩的跪在吴福,神色极是沮丧。 “世子,你终于醒了,你感觉怎么样?老奴都快急死了,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叫老奴怎么向王爷交代?”见吴远明睁开眼睛,吴福先是一阵大喜,然后又咧嘴大哭自责去来,“世子,都怪老奴一家无能,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受罪了。世子,你的伤口还疼吗?你先忍忍,我已经叫人去请周郎中了,很快就来。” “我没事。”吴远明呲牙裂嘴的答应一声。虽然吴远明此刻感觉全身疼得象火烧一样,但吴远明毕竟年轻力壮,受的又只是皮外伤。稍一喘息,吴远明便挣扎着要坐起来,吴福忙阻止道:“世子,你不要动,你得好好将息两天。” “没事,扶我坐起来。”吴远明坚持要起身,吴福和红芍无奈,只得一起将吴远明搀扶着坐好。吴远明强忍全身剧疼,喘息着问道:“吴福,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回世子,你昏迷了大约两柱香时间。”吴福哽咽着答道。吴远明松了一口气,心说时间还来得及。这时,吴禄、吴寿和吴喜三兄弟膝行几步靠近吴远明,一起磕头大哭道:“世子,都怪小的没用,没能保护好你,让贼人在我们家将你打伤。世子,你处罚我们吧,我们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本世子怎么会怪你们?”吴远明强忍疼痛,脸上勉强露出一丝微笑,柔声道:“那几个侍卫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铁罗汉史龙彪的得意弟子,又有皇宫第一高手胡宫山亲自传授武艺,功夫何等了得?那个抽本世子的犟驴子,更是曾经当过关东马贼的人物,最是心狠手辣不过。” “铁罗汉史龙彪和胡宫山的弟子!难怪这么厉害!”吴家三兄弟中的吴喜惊叫起来,他平时最崇拜江湖上的武功好手,所以也知道这两个人的厉害,还比划着崇拜的说道:“我听人家说,那胡宫山随便一掌下去,能劈碎整整六块青砖,那力气该有多大?听说他还会终南山的气功,简直厉害得无法形容。” 吴远明接口道:“是啊,那个史龙彪也很厉害,曾经是前明永历皇帝派到京城的坐探,后来贪图荣华富贵才投靠了朝廷。”说到这,吴远明艰难的微笑道:“对手这么厉害,可你们三个跟着本世子留在北京的时候,吴禄才十一岁,吴寿和吴喜连十岁都不到,既没在父王手下历练过,前些年我又没给你们请明师教练武艺,你们拿什么和魏东亭、犟驴子他们打?我又怎么能怪你们在他们面前保护我不周呢?” “世子……。”吴远明如此通情达理的为吴家三兄弟着想,感动得吴福和吴禄三兄弟泪流满面,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对吴远明的忠诚无疑到了死心塌地的地步。年不满十八的吴喜更是暗暗下定决心,事后一定要寻找高手拜师学艺,以便将来更好的保护吴远明。 “世子,既然那几个侍卫这么厉害,今天的事情我们还是算了吧。”吴福含泪说道:“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在北京城孤立无援。世子你先忍口气,我们等王爷的人来北京催饷的时候,再让他们帮你讨还公道。”吴福想想又补充一句,“依我看就是讨还公道也算了,毕竟王爷的人只能保护世子你十天半个月,他们始终还是要离开北京城的。” “算了?”吴远明可没有吴福那么胆小怕事,吴远明狞笑道:“我吴……吴应熊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毒打,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世子,我去宰了他们给你出气。”冲动的吴喜跳起来,大叫道:“我的武艺虽然不如他们,但我可以等他们落单夜行的时候下手,撒石灰,打闷棍,揪辫子。抓睾丸,这些我都听江湖上的人说过怎么做!” “卑鄙,昨和我一样德行?”吴远明先无比鄙夷的鄙视吴喜一眼,这才狞笑道:“不用,素质低的人才喜欢打打杀杀,以暴力解决问题。本世子这么高素质的人材,是要用头脑解决问题。咱们斗智!不斗力!”说到这,吴远明挣扎着站起来命令道:“吴禄、吴喜,你们俩立即给本世子准备一辆马车,咱们出去一趟。” “世子,你身上有伤还要去那里?小心伤口恶化。”吴福赶紧问道。吴远明狞笑一声,答道:“没事,本世子还撑得住,快快备车,否则时间就晚了,本世子要去鳌拜鳌少保家拜访。” “去鳌少保家做什么?世子你和他平时素无往来啊?”吴福和吴禄三兄弟四人惊讶的异口同声问道。但吴远明只是狞笑不肯回答,并不断催促赶快准备马车,吴福扭不过他,只得让儿子去给吴远明备车,末了吴福又问道:“世子,你准备给鳌少保带什么礼物去呢?以鳌少保的脾气,没有拿得出手的礼物可不好说话。” “不用担心,我已经给鳌少保准备了一份厚礼,那份厚礼就在鳌少保家里。”吴远明脸上的狞笑显得神秘无比,吴远明又向红芍吩咐道:“红芍,你和本世子一起去鳌少保家,否则万一那个恶婆娘比我先回来,你就危险了。”红芍含泪答应,忙给吴远明包上出血的伤口,又给吴远明穿好出门的官服。 不一刻,吴禄和吴喜两兄弟将马车备好,期间吴远明安排吴福和吴寿看家,嘱咐好他们诸项事宜,并且亲自将被犟驴子杀死那老乞丐的两个儿子提拔为管家吴福的副手,又赏给他们二十两银子掩埋父亲。这才由红芍和吴家搀扶着上到马车,往位于西直门外的鳌拜府邸赶去。 那年头的道路交通状况自然比不过现在,即便是北京城的大街都到处坑坑洼洼难有平坦之地,加之马车颠簸远胜汽车,身上还有鞭伤的吴远明坐在这样的马车里遭的罪有多痛苦可想而知。偏巧北京城乃是繁华之地,道路两边尽是摆摊设点的市井小贩,到处是引车卖浆的贩夫走卒和流离失所的叫花子,将古代本就不宽敞的道路挤得更加狭窄,吴远明所乘的马车速度当然也就快不起来,气得吴远明都忘记时空的破口大骂,“这些该死的城管,怎么也不撵撵街?” 在狭窄的街道磨蹭龟行了近一个时辰,吴远明一行终于到得鳌拜家大门,吴远明拖着受伤之躯下车,亲自将自己的名刺(注1)和三十两银子抵到鳌府门房戈什哈(注2)手里,抱拳道:“烦劳通报一声,平西王世子、和硕额附、少保兼太子太保吴应熊,求见鳌相爷。” “平西王世子?”那鳌府的戈什哈轻蔑的看一眼吴远明,吴应熊成亲十五年连老婆的手都没能摸到,极品窝囊废之名已经传遍京华,所以就连鳌府的戈什哈都看不起吴应熊。不过看在那锭沉甸甸的银子份上,那戈什哈还是哼哼道:“侯着吧,我去给你禀报相爷。” 又过了两盏茶时间,那戈什哈才从府内出来,摆手道:“进去吧,相爷在东花厅的水榭房暖阁接见你。”听得鳌拜愿意接见,吴远明先是长舒一口气,心道大事济矣。这才由鳌府的下人搀着进到鳌拜后府,吴禄、吴喜和红芍等人地位低微,只能留在府外等待。 穿过无数走廊和重重叠叠的精美房舍,吴远明被鳌府下人搀进了鳌拜所在的房间,宽敞明亮的房中生着地龙,暖洋洋的比之寒风刺骨的房外简直是天壤之别,吴远明进房的时候,房间中已经坐上了七、八名穿着各级官服的满清官员,有鳌拜的弟弟穆里玛,鳌拜的首席智囊兼阴毛家班布尔善,还有塞本得、泰必图、阿思哈、葛楮哈、纳莫和济世等朝廷官员,全是满人,也全是鳌拜的心腹亲信。而那位在电视里被康熙和韦爵爷杀害无数次的鳌少保兼辅政大臣再兼鳌太师鳌拜则高坐正中主位,正在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吴远明,大概是奇怪吴远明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吧。 “鳌相爷,求你救小人一命吧。”不等鳌拜开口询问,吴远明便鬼哭狼嚎着扑到鳌拜面前双膝跪下,哭喊道:“鳌相爷,求你看在与我父亲的交情上,救小人一命吧,小人愿给你做牛做马,以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吴世子快请起,老夫岂敢当你如此大礼?你有什么要老夫相救?”别看鳌拜身高至少一米九体格和大狗熊一般,此刻叫他摸到自己的头脑也是休想。鳌拜挥舞着熊掌一般的手掌吩咐道:“来人啊,快把平西王世子扶起来。” “鳌相爷,如果你不答应救我。”吴远明象个女人一般哭哭啼啼的说道:“我就在鳌相爷面前跪死都不起来,不起来。”话说到这个地步,房中的人几乎都猜到了吴远明的来意——肯定是吴应熊闯了什么滔天大祸,跑到这里向鳌拜求援来了。 “世子,你这叫老夫很为难啊,你也不说为什么向老夫求救?叫老夫如何救你?”鳌拜心中暗喜,他图谋窜位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朝廷上下忠于爱新觉罗氏满汉大臣不在少数,鳌拜并没有必胜的把握,如果能给吴三桂的大儿子卖一个人情,那就有可能拉上吴三桂相助,对自己谋朝篡位大有益助。 “鳌相爷,事情是这样,今天早上,小人因为情根思动,把公主娘娘的一名丫鬟……。”吴远明哭哭啼啼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不过用强胁迫红芍上床和因为对满清不满才毒打建宁公主这样的事,吴远明还是不会说的,只说是自己因为十五年未近女色,按捺不住下和红芍通奸相好,被建宁公主发现后为了保护红芍加之积怨爆发,这才‘轻轻’打了建宁公主几下,后来被魏东亭和犟驴子等人毒打的事,吴远明自然免不得添油加醋把康熙的几个少年侍卫说得猥琐歹毒不堪。 “鳌相爷,你也听说过,我与公主成亲十五年从未同房一次,每天早午晚还要给公主二跪六叩三次,这是正常夫妻过日子吗?”吴远明诉苦道。吴远明一通发自内心的话说得鳌拜暗暗点头——因为鳌拜也是个惧内的主,因为怕老婆,就连对家中一个异常漂亮的丫鬟垂涎九尺都不敢碰。末了,吴远明哭喊道:“鳌相爷,我知道打公主乃是大不敬的死罪,可蝼蚁尚且偷生,所以小人并想死,只求鳌相爷在太皇太后和皇上面前为小人疏通疏通。小人愿结草衔环相报。” “没用的东西,这样的事还来求我?康小三(注3)那小鬼敢杀你才怪?”鳌拜心中暗笑吴远明的无能,鳌拜心说打公主罪名虽大,但吴三桂手握数万雄兵坐镇西南,虎视中原,眼下康小三又和自己刀兵相见已经迫在眉睫,康小三那小鬼讨好吴三桂还来不及,那还敢杀你这吴三桂的大儿子?最多就是下旨训斥你和吴三桂几句,罚几年俸禄银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咳。”鳌拜正想开口卖一个空头人情,却发现自己的首席智囊班布尔善突然咳嗽一声,并且对自己杀鸡抹脖子的眨眼使眼色,鳌拜便改口道:“吴世子稍做,待老夫小解回来再说。来人啊,将吴世子搀了坐好。”言罢,鳌拜起身就往后堂走去。 鳌拜以尿遁进到后房不久,班布尔善果然跟着进来,长着一双三角眼的班布尔善开门见山问道:“鳌相爷,你可是打算答应吴应熊的求救?” 鳌拜点头答道:“那是当然,康小三肯定不敢杀这窝囊废,我到朝上替这窝囊废辩解几句,既让康小三有个台阶下,又做了顺水人情,将来也好和吴三桂打交道。怎么?你觉得不妥吗?” “鳌相爷,小人确有异议。”班布尔善眨着三角眼说道:“小人认为,让康小三治这窝囊废的重罪,对我们的好处更多。” “你是说,让康小三治了这窝囊废的重罪,吴三桂怀恨在心,会主动靠向我们?”别看鳌拜体格五大三粗,可是头脑也极为清醒,马上猜到班布尔善的用意。班布尔善点点头,低声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吴藩的军饷问题。” “顺治十二年,我大清税收仅七百余万两白银,可三藩竟然要去军饷九百多万两,如果不是我们有朱明、李自成留下的金银和八旗军队洗掠而来钱财,朝廷已经无钱可支了。”班布尔善缓缓说道:“到了康熙六年,户部侍郎王煦上书朝廷,认为三藩军饷对朝廷负担过重,要求朝廷削减三藩军饷。吴藩虽然不愿接受,但因为耿藩和尚藩都都同意削减军饷,吴藩才不得不同意将他的军饷由三百万减少到两百万,可吴藩心中的不满可想而知,朝思暮想的,还是如何把军饷加上去。” “你是说,借这个窝囊废打公主的事,在吴藩的军饷上做文章?那本相该如何做呢?”鳌拜沉吟问道。 班布尔善冷笑道:“相爷,你可以借口那窝囊废殴打公主之事是家事,你不方便干涉,只答应帮他周旋但不打保票。然后再让倾向于相爷的御史言官对吴应熊殴打公主之事大加弹劾,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等事情闹到不可开交的时候,相爷你再出手救那窝囊废,这一来可以让吴藩领相爷的人情更大,与康小三隔阂加深。二来可以逼吴藩接受现有的军饷,使相爷你位登九五后方便行事。到时候,相爷你愿给吴藩加军饷,那吴藩势必感谢支持相爷坐稳龙庭;不愿给吴藩加,银子握在自己手里也好过送与别人。” “果然妙计。”鳌拜大喜,连声说道:“好,就这么办,咱们出去耍那窝囊废去。” 鳌拜回到原来那个房间的时候,吴远明正趴在桌子上哼哼唧唧的喊疼,而穆里玛、塞本得、泰必图和阿思哈等人则在一旁自顾自的谈话解闷,显然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吴远明这个名扬京城的窝囊废——何况这个窝囊废还是空着手来求人,这肯定更让人看不起了。 鳌拜坐回主位,咳嗽一声屋内的谈话声立即停止,鳌拜这才向吴远明说道:“吴世子,本相想过了,不是本相不愿帮你度过这个难关,而是你与公主之事乃是家事,本相一个外人,实在不愿插手。这样吧,待本相进宫时,私下里对太皇太后为世子劝说几句,请她老人家出面化解家庭恩怨,以她老人家的慈悲厚道,想必定能使你夫妻和好如初。世子,你觉得如何?” “多谢相爷,小人感激之至。”吴远明哼哼唧唧的感激一声,又**道:“鳌相爷,小人还有一点相求,朝廷上如果那些御史言官对吴应熊大加弹劾,还请鳌相爷和诸位大人为吴应熊开脱开脱,不要让那些御史言官利用这事大做文章。” “好小子!”鳌拜和班布尔善同时在心里惊呼一声,心说这家伙真是窝囊废吗?这时候,吴远明突然又哼哼唧唧的说道:“鳌相爷,吴应熊有伤在身,又口渴难耐,求相爷赐予一杯清茶解渴。” “世子莫怪,是本相粗心了,忘记了待客之道。”鳌拜狐疑的答应一声,心里觉得这个窝囊废并没有传说中无能。鳌拜又吩咐道:“素秋,给吴世子上茶。” “是。”随着一声清脆悦耳的答应,包括鳌拜在内的所有人只觉得眼睛一亮,一名身材高挑健美的侍女端着一个茶盘进来,这名叫素秋的侍女生得十分之美貌,不仅容貌丝毫不在吴远明家中的俏丫鬟红芍之下,还多了许多和活泼,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让人心动的青春气息。看到这美貌侍女,不要说其他人,就连鳌拜都不禁偷偷咽了几口唾沫——因为开始说的让鳌拜垂涎却没有得手的美貌丫鬟,就是这位素秋了。 “世子,请用茶。”那素秋将茶杯放在吴远明身旁的桌子上,正要转身离去时,吴远明却突然惊叫道:“你是素秋?” “世子,小女正是素秋,你有什么问题吗?”那美貌少女眨动着明亮清澈的大眼睛,用银铃般的清脆声音答道。但吴远明接下来的问题却让她面上变色,几乎吓昏过去…… “你不是史鉴梅吗?怎么改名叫素秋了?怎么还到鳌相爷这里当了丫鬟?”吴远明满脸的惊讶,很吃惊的大声问道:“你的未婚夫魏东亭魏大人好吗?他身为御前三等侍卫,当今万岁面前的大红人,怎么让你这未过门的妻子到了这里做下人?还有你义父史龙彪呢?就是那位专门给少年布库传授武艺的铁罗汉史龙彪,他怎么不管你?你的师弟穆子煦、犟驴子和郝老四几个,怎么也不照顾你这位师姐?”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狼狈为奸》。 注1:名刺,古人用的名片,多为竹制。 注2:戈什哈,满语词汇,随从,侍卫的意思。 ------------ 第八章 狼狈为奸 (PS:抱歉,昨天白天因为更新《封魔》没码这本书,昨天晚上又和未来老婆打架,受伤严重没能更新,请朋友们理解) “对了,对了。”吴远明摸着光秃秃的额头,一脸懊悔的对目瞪口呆的史鉴梅说道:“本世子怎么忘记了,鉴梅姑娘你不但是魏东亭大人的未婚妻,还是她的表妹,亲上加亲,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啊。” “好啊。”吴远明话音未了,鳌拜已经腾的站起来,冲那张口结舌的俏丫鬟素秋——也就是刚将吴远明暴揍一顿的侍卫首领魏东亭未婚妻史鉴梅冷笑道:“鉴梅,原来你是魏东亭魏大人的没有过门的妻子啊,失敬,失敬,平日里老夫对魏夫人真是太没有礼貌了。” “鳌相,我……。”饶是史鉴梅机敏过人,可潜伏鳌拜身边为康熙和魏东亭打探情报的卧底身份突然被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彻底揭穿,史鉴梅再聪明、再能随机应变。此刻也手足无措了。不等史鉴梅从震骇中反应过来,早就对她垂涎三尺的老色鬼鳌拜一挥手,厉喝道:“拿下!” “扎!”眨眼之间,二十名戈什哈从暖阁外飞快冲了进来,从四面包抄向史鉴梅。史鉴梅当机立断,反手就去抓身边的罪魁祸首吴远明,妄图用吴远明的特殊身份做人质脱身。可看惯了电视剧里奸佞小人狗急跳墙时挟持人质的吴远明早有准备,史鉴梅刚被包围小手还没动时,吴远明已经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将茶水泼到史鉴梅脸上,同时吴远明身体一矮,从地下打滚逃开。 “贼子!小人!”史鉴梅没想到吴远明会比她还早动手,措手不及间被热腾腾的茶水泼中眼睛,双目不能视物,慌忙闭眼挥舞小拳头拒敌时,一双好比铁钳的大手已经扣住了她的双肩,那力量可比狗熊的双手再左右一拉,史鉴梅的双肩立即脱臼,那二十名戈什哈乘机扑上,将史鉴梅牢牢捆住。 “关到东厢房去,一会老夫亲自审问这个贱人。”从背后偷袭史鉴梅的鳌拜命令一声,抛开史鉴梅,朝吴远明抱拳道:“吴世子,多谢了,若非世子指点,老夫还不知道这个贱人竟然是魏东亭那小贼埋伏在老夫身边的奸细。” 这个时候,不仅是当事人鳌拜、史鉴梅和奸诈成性的班布尔善,就是鳌拜那个贪婪如猪、蠢笨也如猪的穆里玛都看出吴远明这次来鳌府真正的用意是向鳌拜通风报信,同时借鳌拜的手向魏东亭等人报仇,报刚才被魏东亭毒打之仇!而且吴远明这招最狠毒的一点是不怕被鳌拜看破用心,就算鳌拜不想被利用,也不得不按吴远明希望那么去做! 鳌拜等人暗自佩服吴远明手段狠毒之余,更奇怪的则是吴远明为什么会如此史鉴梅的身份?难道说,是吴三桂在北京的坐探给吴远明提供的情报?可是吴三桂的坐探能把触角同时伸到鳌府的后院和康熙的心腹队伍,这能量也未免太可怕了吧?想到这里,鳌拜对吴远明不禁暗生提防之心,心说这小子难道以前一直在玩扮猪吃老虎?暗地里是个厉害角色? “狗贼吴应熊!小汉奸吴应熊!”被戈什哈押着的史鉴梅并肯轻易就范,挣扎着冲吴远明的怒吼道:“奸贼,你打不过我的东亭哥,竟然靠出卖我来报仇!你无耻!我东亭哥一定不会饶过你的,他一定会为我报仇!”但不管是鳌拜的感谢还是史鉴梅的怒吼威胁,吴远明就是一语不答,因为吴远明刚才滚动逃窜间扯动了伤口,此刻又开始出血,吴远明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 “没用的东西,快把这臭娘们押下去!”鳌拜一掌击在史鉴梅后颈上,将史鉴梅生生打晕过去,又吩咐道:“橘绣,彩屏,你们去后堂把睿亲王当年赐予本相的慈济膏拿来,为世子敷上止疼。” “是。”两名容貌略逊于史鉴梅的丫鬟低声大约一声,很快从后堂取来鳌拜指名的慈济膏,轻轻的为吴远明伤口敷药,那药甚是灵效,刚一敷上吴远明就觉得火烧刀割的伤口一阵清凉,疼痛大减。班布尔善在一旁笑道:“吴世子真是好福气,这慈济膏乃是前明东厂秘制之药,治疗鞭伤棒伤与诸般跌打损伤效果如神,我大清入关之后这药的配方已毁于战火,满天下也就鳌相爷这里还有一些,还是因为鳌相爷当年在战场上多受矢石箭伤,睿亲王亲自赐予鳌相的。平日里就连穆里玛穆大人受了伤,鳌相爷都舍不得拿出来给他敷用。” “是吗?那吴应熊可太承担不起了。”吴远明徉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慌忙下座给鳌拜跪拜道:“鳌相的大恩大德,吴应熊末齿难忘。” “世子快快请起,老夫理当如此。”经过史鉴梅之事后,鳌拜已经对这传说中的窝囊废吴应熊刮目相看,忙亲自将吴远明扶起,又吩咐道:“将剩下这瓶慈济膏交于世子,让世子带回家敷用。吩咐厨房准备酒菜,本相要好好款待吴世子。”同时鳌拜对班布尔善挤挤眼睛,示意他再到后堂说话,大概要重新考虑对吴远明殴打公主的处理办法。 “世子,请这边坐。”大学士济世亲热的将吴远明让到他身边,亲自为吴远明摆好座椅,也又亲自扶吴远明坐下。 “世子,请喝茶,这是我大哥征战江南时,花重金买来的女儿茶。”鳌拜的弟弟穆里玛亲自为吴远明递上一杯茶,“此茶乃是黄花闺女以口舌自茶树之上采下,再置于香囊挂在胸前,以处子体温捂熟,珍贵无比,世子一定要尝尝。” “世子,你骨骼可有损伤,我纳莫是一个武人,别的本事没有,惟独对这筋骨扭伤最有办法,为你推拿推拿,保管你全身舒泰。” “世子,你吸水烟吗?我这有上好的小兰花……”见鳌拜对吴远明态度转变,鳌拜的心腹手足对吴远明的态度自然变得亲热无比,一个个刚才对吴远明还行同路人,这会又象吴远明突然变成了救了他们一条小命的救命恩人一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吴远明确实救了他们一命。而吴远明也不计较他们刚才对待自己的态度,只是不断的与这伙势利眼互相溜须拍马,双方言谈甚欢。 鳌府的厨子工作效率很高,不到半个时辰,两桌精致丰盛的酒菜遍摆到了暖阁,又与班布尔善密谈后的鳌拜将吴远明让到首席,并亲自为吴远明勘酒致谢,感谢吴远明揪出埋藏在自己身边的奸细,吴远明自然虚情假意的谦虚一般。席间气氛平淡得完全象一杯白开水,直到席散之时,鳌拜才提出邀请吴远明到书房说话,吴远明情知鳌拜要有大事与自己相商,欣然从之。而鳌拜只让班布尔善跟着自己,其他诸如穆里玛等人则被鳌拜留在暖阁等候。 进到书房,三人各自落座后,鳌拜开门见山的问道:“敢问世子,你是如何得知老夫府中的素秋乃是魏东亭卧底?除了那史鉴梅之外,老夫府中还有没有其他吃里爬外的奸细?望世子不吝赐教,老夫定有重谢。” “最大的吃里爬外者就在你旁边。”吴远明眼角迅速一瞟坐在自己对面不动声色的班布尔善,先在心中冷冷一笑,这才抱拳道:“鳌相爷,请看在家父面上,容许小侄叫你一声世伯。” 鳌拜先是一楞,继而大喜道:“贤世侄太客气了,老夫与你父亲平西王乃是一起在战场上摸打滚爬的兄弟,一起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手足,你叫老夫世伯,那是理所当然。”鳌拜欢喜的原因是,他早就想和吴三桂联手对付康熙,并多次写信吴三桂暗示希望联盟,可惜吴三桂听从手下第一谋士汪士荣的建议,对鳌拜和康熙采取坐山观虎斗的对策,不愿淌朝廷这趟浑水。而如今吴三桂的大儿子吴应熊突然与鳌拜拉拢关系,证明吴三桂可能已经改变了策略,重新考虑与鳌拜联手了。而班布尔善脸上肌肉一阵抽搐,暗叫糟糕,吴三桂参与康鳌之争,这混乱的局势只怕要更加混乱了。 “小侄不敢欺瞒世伯,小侄知道世伯府中藏有奸细,乃是家父的人秘密告知小侄的。”吴远明为了增加自己与鳌拜谈判的砝码,故意捏造出自己父亲有一套秘密人马,借以增加自己的分量。果不其然,被吴远明这么一胡吹,鳌拜马上把吴远明在自己心目中的分量往上提了一截,而班布尔善则小心肝开始扑通扑通的乱跳,心说自己计划利用鳌拜剪除康熙,自己再斩除鳌拜利用皇室近亲(注1)的身份控制朝政!这个诛灭满门的计划可千万别被吴三桂的探子发现啊! 吴远明又说道:“至于世伯府中的其他奸细,据小侄所知,只剩下世伯贴身卫队的其中一人,至于那个奸细的姓名,目前还没有查到。”其实,吴远明知道康熙埋伏在鳌拜身边的奸细名叫刘华,只是这个人对吴远明搅混局势还有大用,而且吴远明还要利用他把史鉴梅被鳌拜逮捕的消息送给魏东亭,所以吴远明并不想马上让鳌拜把他揪出来。 “娘的,康小三(注2),你够狠!”鳌拜勃然大怒,一张狗熊脸气得通红,拍案大骂道:“你把奸细埋伏在老夫的后房不算,还在老夫的卫队里也安插了奸细!看来你是想利用叛徒杀掉老夫了!” “鳌相爷,肘腋之变最难提防,相爷你的卫队看来得严加整肃才是。”班布尔善也很担心,虽说康熙埋伏在鳌拜身边的间谍主要目标肯定是鳌拜,但谁也不保证康熙那天心血来潮,指使间谍把自己这个鳌拜的头号狗头军师一刀砍了,那可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了。 “传令下去,从今天开始,对本相卫队的所有人都严加监视,一定要找出那个狗叛徒,本相要亲手活剐了他!”鳌拜气急之下颁布一条昏庸无比的命令,让班布尔善暗暗大为摇头,心说你鳌老头是气昏头了?你的卫队三百多号人,一个个严密监视,那得需要多少人手啊? “世伯,一一监视不是上策,只怕世伯的卫队知道自己不被信任,反而生出异心。”吴远明乘机献上一条馊主意,“小侄有一计,可使那叛徒不出三天,便在小侄面前自动显形,世伯只需如此如此……。” “果然妙计。”当吴远明说完自己的计策后,鳌拜和班布尔善一起鼓掌叫好,鳌拜大笑道:“人言平西王机敏多智,最识时务,想不到贤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好,就照贤侄的计策办,班布尔善,你这就去安排集中老夫的卫队,让吴贤侄训话。” “是,小人这就去办。”班布尔善答应一声,出去为鳌拜安排诸般事项。当书房中只剩下鳌拜与吴远明两人之时,鳌拜眨动着铜铃眼,看似无心实则饱含深意的问道:“贤侄,你今天到老夫这里,是自己的意思呢?还是平西王的意思?据老夫所知,平西王麾下的汪士荣汪先生,可是极力反对平西王与老夫来往的。” “老狐狸,竟然知道汪士荣那笨蛋和我老爸的谈话,看来你在我老爸的五华宫里也埋伏有奸细。”吴远明心中一惊,暗暗佩服鳌拜的情报之准确,又无比担心老爸那边的保密工作太过操蛋,只怕将来会惹出大祸。略一思索后,吴远明低声答道:“世伯,汪士荣缺乏长远目光,这点家父心知肚明,而家父麾下的刘玄初刘先生却是目光深远,他向家父如何劝说,小侄估计世伯也应该一清二楚吧?” 鳌拜点点头,根据鳌拜掌握的云南情报,吴三桂手下的第二谋士刘玄初确实是建议吴三桂与鳌拜合作,只是没有被吴三桂采纳。吴远明见鳌拜点题,便知鳌拜也知道刘玄初的提议,吴远明又低声说道:“世伯,当时京城局势混乱不明,所以家父不敢接受玄初先生的提议,而现在世伯里与皇上的关系已经到了这一步,家父就不得不选择立场了。” “那你们父子想要什么?”鳌拜转动着铜铃眼问道。吴远明一笑,低声道:“事成之后世伯龙登九五,家父只要兼管广西,小侄只要回云南。”吴远明提出的条件虽然完全是自己杜撰的,但也极具伪装的欺骗性,因为吴远明如果提出为吴三桂索要素有天府之国称号的四川,那鳌拜一是舍不得,二是会怀疑吴三桂的诚意。而索要当时民贫地薄的广西条件并不过份,对吴三桂来说却有打通与广东尚可喜和福建耿精忠联系的重要战略目的,反而更能取信于鳌拜。至于让吴远明回云南,那可是吴应熊和现在的吴远明都无比期盼的事,鳌拜更不会怀疑。 正如吴远明所预料的那样,因为主动和被动已经彻底走到康熙对立面的鳌拜果然上当,一想到能够有吴三桂的强力支持,鳌拜就激动得无法自己,强忍心头激动问道:“口说无凭,贤侄拿什么让老夫相信你?” “口说无凭,可以立字为据。”天生反骨兼胆大包天的吴远明从怀中取出平西王世子的印章,冲鳌拜微笑道:“世伯,但小侄有言在先,世伯里答应家父的条件,可要在文书里写明。” “贤侄,你真是老夫的好贤侄。”鳌拜眼里饱含泪光张开怀抱…… “世伯,你真是小侄的好世伯。”吴远明含泪扑进鳌拜怀里,与鳌拜紧紧拥抱在一起…… 顺便说一句,因为种种原因,吴远明与鳌拜签定那张协议被有心人保存了下来,成为后世学者争论不休的话题,有人说吴应熊是胆大包天,把宝全押在了鳌拜一边,只是运气好才没输光。也有人说吴应熊签这份协议当时就没安好心,让鳌拜把许诺给吴三桂的条件列明,却是吴应熊签的字画的押,因为吴远明早就准备好了后来玩那招金蝉脱壳,就算鳌拜倒台时被抖露出去也是鳌拜倒霉,吴三桂可以借口不知情是吴应熊私自做主推脱。更有人说是吴应熊天生反骨,故意签这张协议把老爸吴三桂逼上造反这条路。当然,知道真相永远是少数人,只有见过吴应熊签的另一份协议的人,才知道吴应熊究竟卑鄙无耻到了什么地步…… ———— 注1:班布尔善是康熙未出四服的堂哥,血缘关系极近。 注2:康熙在顺治皇子中排行第三,所以被叫康小三,也有叫老三的。 ------------ 第九章 布下陷阱 “贤侄,你殴打建宁之事不用担心,有伯父在朝廷上护着你,保管没有那个御史言官敢多说一句。但伯父还有一件小事,想请贤侄帮忙。”鳌拜无比亲热的拉着吴远明的手,那慈祥的眼神与温和的口吻,还真有些世伯父向世侄子说话的模样。而吴远明也是拿出一副标准孝顺侄子的模样,毕恭毕敬的问道:“伯父如此深恩厚爱,小侄末齿难忘。伯父有事尽管吩咐,只要是小侄力所能及的,小侄一定赴汤蹈火。” “事情是这样,老夫想让贤侄帮忙找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叫,伍次友。”鳌拜的脸色显得有些凝重了,显然对这伍次友颇为重视。而吴三桂的情报系统表现得如此‘神通广大’,鳌拜便打起了向吴远明求助的主意。 “伍次友?”吴远明一楞,吴远明当然知道这个伍次友是苏麻喇姑的老相好,不免在心中暗笑鳌拜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腐儒书生如此害怕,但是吴远明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吴远明徉作惊讶道:“伍次友?可是那个康熙元年在科场上《圈地乱国论》的伍次友?” “贤侄也知道《圈地乱国论》?如何得知的?”鳌拜对吴远明的反应小吃了一惊,因为伍次友做的那篇文章矛头全是指向鳌拜执行的清廷圈地国策,所以鳌拜将那件事捂得极为严实,不仅民间普通百姓毫不知情,就是朝廷上的文武百官都没有几个人知道,所以吴远明叫出这篇文章时,鳌拜才会吃惊的。但鳌拜略一思索竟给不知如何回答的吴远明找出理由,朝吴远明竖起大拇指道:“平西王果然手眼通天,老夫还自命聪明将这事捂得严严实实,没想到还是没逃过平西王的法眼。” “世伯过奖了。”吴远明含糊回答一句,又偷偷在心里擦了一把冷汗,那篇攻击鳌拜的文章是在鳌拜倒台以后才向天下公布的,要是鳌拜仔细追究起来,自己非露馅不可了。吴远明赶紧转移话题道:“这个腐儒伍次友也忒是糊涂,我大清以八旗为本,入关后生活无以为继,不以圈地解决八旗兵的生计,我大清何以立国?” “依小侄看,我大清不仅要继续圈地,而且要把圈地的面积扩大,否则我八旗子弟将来生儿育女之后,儿女如何生计?而且北方五省土地贫薄,那比得上江南的膏腴之地?我八旗弟子为大清建功立业,打下这花花江山,这天下最好的土地,自然是应该归我八旗弟子所有!”说到激动处,吴远明挥舞着手臂,口沫横飞的叫起顺口溜来,“圈地好,圈地妙,圈地圈地呱呱叫!世伯圈地为八旗,八旗子弟为世伯!八旗圈地,利国利民!世伯,你为了我八旗呕心沥血,用心深远,简直是我们旗人的楷模,我们旗人的舵手!我们旗人的红太阳!大海航行靠舵手,八旗扬威靠世伯……。” “鳌胖子,你就尽情圈地吧,你圈得越多,汉人就越恨你们旗人!我老爸起兵的时候,天下汉人才不会站在你们一边。”吴远明嘴上把祸国殃民的圈地捧上了天,心里却疯狂嘲笑鳌拜的愚蠢和短视。而鳌拜那知道吴远明话中包含的祸心,更没听过这些来自二十一世纪经过千锤百炼的吹捧,被吴远明这么一捧,鳌拜虽然还没有达到飘飘欲仙的地步,却也觉得自己为八旗确实是劳苦功高,只可惜世上象吴应熊这样明事理的知音实在太少,导致自己被天下人误解,更招来伍次友、苏克萨哈之流的污蔑中伤,真是冤枉之至。 “贤侄,你要是再吹捧的话,老夫就要脸红了。”鳌拜微笑着打断了吴远明滔滔不绝的马屁,正色道:“贤侄,那个伍次友并不只是恶语攻击老夫那么简单,据老夫所知,那伍次友乃是康小三对付老夫的策划总军师,康小三的种种行动,全是那伍次友在幕后指点,为康小三出谋划策。” “奇怪?难道是鳌老头的情报有误?康熙那小鬼擒拿鳌拜不是自己拿的主意并敲定行动吗?伍次友不过是给康熙小鬼教书的一个正版臭老九,关他伍次友屁事?”吴远明心中疑惑无比,但吴远明还是清楚记得这伍次友现在是藏在大学士索额图家里,便很爽快的答应道:“世伯放心,小侄那怕翻遍北京城,也要把那伍次友揪出来,交于世伯治罪。” “如此便有劳世侄了。”鳌拜看似无心的随口感谢道:“当然,老夫也不会让贤侄白白辛苦,那伍次友与一名叫苏麻喇姑的旗人女子交好,那苏麻喇姑长得可不比魏东亭的未婚妻差,事成之后,那苏麻喇姑就是贤侄你的。” “免了,我对那个苏麻喇姑不感兴趣。”吴远明苦着脸在心中回答道。但不等吴远明拒绝,班布尔善已经走进书房,向鳌拜拱手道:“相爷,你的卫队三百二十人已经全部召集到西院,还有那个史鉴梅,也瞒着夫人把她绑到了西院,下一步如何处置,请相爷示下。” 鳌拜冲吴远明微笑道:“贤侄,能不能把老夫卫队中那个叛徒揪出来,还一就是把康小三那些走狗引来送死,就看你的了。”说到这,鳌拜老脸微红的对吴远明说道:“贤侄,你对史鉴梅用那些手段,还是从明天开始的好。今天晚上,先让老夫夜审史鉴梅一次。” “老色狼,想要史鉴梅的第一次就明说。”吴远明心中暗骂一句,嘴上在毕恭毕敬的答道:“伯父放心,小侄明白。” “吴世子请随我来。”与吴远明并肩走出去的时候,班布尔善一双三角眼中精光闪闪,眼角不时瞟向吴远明,目光颇是复杂,既象是妒忌吴远明刚投靠鳌拜即受重用,又象是对吴远明甚为提防。吴远明知道他是害怕自己掌握他的那些肮脏勾当,但吴远明现在不想太过锋芒毕露,也不急于与他辩白心迹,只是昂首走路,自信满满。 到得鳌府西院,院中已经是人头熙熙,三百二十名虎背熊腰的鳌拜亲兵齐集院中,三三两两聚在一处闲聊,话题自然是奇怪鳌拜为什么把亲兵全叫到这里,更多的亲兵则是将贪婪的目光汇聚向被绑在树上的史鉴梅,品头论足间不时爆出阵阵轰笑。而史鉴梅则俏脸灰白,全身颤抖,恐惧的看着这一大群色迷迷的鳌拜亲兵,似乎已经猜到了自己将要面临的凄惨命运。 “全部站好,平西王世子来了。”班布尔善大喝一声,催促众鳌拜亲兵站队。待队伍站齐以后,班布尔善将吴远明领到队伍最前面,指着吴远明说道:“听好了,这位便是平西王世子吴应熊吴世子,也是咱们鳌相爷的世侄,大家都认识认识世子,今后在街上撞见了,规矩点,恭敬点,明白了吗?” “明白!”鳌拜虽然为人残暴好色,领兵打仗却是能与吴三桂相提并论的人物,三百二十名亲兵的回答竟然异口同声,丝毫没有半点参差。班布尔善又说道:“今儿把大家叫齐到这个院子里,是因为相爷查到,你们中间出了一个吃里爬外的内奸,妄图暗害鳌相爷的叛徒。” “叛徒?内奸?”尽管鳌拜的亲兵们都很惊讶,但还是丝毫未乱,仅是在队伍中发出少许的惊呼声。班布尔善摆手道:“你们不用慌,也不用怕鳌相爷会冤枉好人,鳌相爷明察秋毫,是不会随便冤枉任何一名忠心耿耿的属下。今天鳌相爷把吴世子请到这里,就是要请吴世子施展妙计,揪出真正的叛徒而不冤枉任何好人。” “施展什么妙计?”鳌拜的亲兵们都在心里生起一个疑问。这时候,吴远明站出来,指着被绑在数上衣衩紊乱却仍然妩媚无比的史鉴梅说道:“各位鳌相爷府上的弟兄,请看这个原是相爷后府的丫鬟素秋,其实她的真名叫史鉴梅,是奸人派到相爷府中充当卧底的角色,你们中间那个吃里爬外的叛徒,就是她的同党。” 鳌府亲兵鸦雀无声,不少有着丰富经验的亲兵已经猜到吴远明下一步想要做什么,更是屏息静气的盯着吴远明,期盼吴远明的下一步行动。吴远明也没有让他们失望,踮到史鉴梅身边,大手先轻佻的摸摸史鉴梅那张又嫩又滑的漂亮脸蛋,收回手放到鼻下一闻,鳌拜亲兵队伍中立即爆发出一阵淫笑声,“好香啊!”史鉴梅则又羞又气,破口大骂道:“小汉奸,狗贼,你不得好死!” “鉴梅姑娘,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吴远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如果你交代出你的同党是谁,本世子用项上人头担保你的平安,而且包管你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有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 “呸!”史鉴梅一口唾沫唾在吴远明脸上,大骂道:“狗贼,要杀就杀!本姑奶奶不幸被你出卖,也就没想过活着走出这鳌拜家大门,但要本姑奶奶出卖同伴,休想!” 吴远明懒得理会史鉴梅的叫骂,只是指着鳌拜亲兵们说道:“你们中间的那个叛徒,本世子也给你一个悬崖勒马的机会,现在站出来,本世子同样担保你能活命,你的同党史鉴梅也可以安然无恙。是死是活,就在你一念之间了。” “千万不要出来。”史鉴梅挣扎着大叫道:“千万不要上当,不要管我,让我死了算了。” “没胆子站出来吗?”吴远明见鳌拜亲兵中久久没有动静,便淫笑道:“不站出来也行,本世子自己找。这样吧,从明天开始,你们三百二十人分为十六组,每组二十人每天一换,轮流享受这位史鉴梅史姑娘,一直到这位史姑娘交代出同党!谁要是不愿意享受,或者是临阵脱逃,谁就是叛徒!有谁不愿意?” “愿意!”鳌拜亲兵们纷纷疯狂大叫起来,淫笑声顿时充斥在鳌拜西院之中。而史鉴梅则是气得七魂无主三尸暴跳,盯着吴远明的杏眼中直往外喷火,咬牙道:“姓吴的,你……你无耻!” “更无耻的还在后面。”吴远明轻轻抚摸着史鉴梅嫩滑的脸庞,压低声淫笑道:“如果你的魏东亭魏表哥知道了你将要面临的情况,他会怎么想?他会不会想方设法的冒险来鳌拜家里救你?既然魏东亭出手了,打我的犟驴子、穆子煦和郝老四会不会来帮忙?到时候,嘿嘿。” “不要通知我表哥……。”魂飞魄散的史鉴梅话还没有叫出口,吴远明已经把一块手绢塞进了史鉴梅小嘴里,故意大声叫道:“把史鉴梅关到地牢里,严加看管。明天开始,每天二十人的轮流侍侯她!” “嘿嘿,魏东亭啊魏东亭,我看你还后不后悔?”头顶长疮脚底流脓的吴远明一脸得色,暗暗想象起魏东亭得知未婚妻即将被**时的精彩表情。可吴远明并不知道的是,将来真正比魏东亭还要后悔的人,竟然就是他自己!因为史鉴梅…… ------------ 第十章 建宁让步 “打得好,打得好,实在打得太好了。”康熙鼓着手掌大笑,笑得如此开心,前仰后伏间,以至于将身上披着的金丝绣龙明黄狐皮裘都弄掉在养心殿青色水磨石地板上,贴身宫女苏麻喇姑赶紧过来拾起重新给康熙披上,象温柔的大姐姐对待淘气的弟弟一样嗔怪道:“皇上,看看你,都快满十六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庄重?还有什么九五至尊的模样?” 苏麻喇姑是亲手把康熙带大的人,既是康熙的姐姐又象是康熙的母亲,言语中责怪康熙也不怕康熙生气,可是跪在大殿正中的魏东亭、穆子煦、犟驴子和郝老四几人就不同了,因为康熙这话没有说明是称赞他们四人把吴应熊打得好?还是把吴应熊把建宁公主打得好?所以四个少年跪在那里纹丝不动,一点不敢接康熙的话茬。 “起来吧,你们把那吴应熊打得好!有赏,每人赏纹银百两!”康熙的话让魏东亭等人松了一口气,四个少年侍卫赶紧给康熙磕头谢恩道:“奴才等主子赏赐。”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魏东亭等四人才眉花眼笑的从地上爬起来,正在兴头上的康熙又从腰上取下一枚玉佩,笑着抛给犟驴子道:“狗奴才,这是你把那吴应熊打晕的特别奖赏。” “奴才犟驴子谢主隆恩。”在康熙面前,犟驴子完全没有了在吴应熊府时的威风八面,温顺得象一条狗一样,康熙抛块骨头就摇起了尾巴,犟驴子笑道:“如果早知道主子这么恨那吴狗熊,奴才下手就不会那么轻了,一定把那吴狗熊四肢打折,让主子好好出口气。” “瞧把你这奴才乐的。”苏麻喇姑微笑着一脚踢开犟驴子,又转向康熙,收起微笑表情严肃问道:“皇上,东亭他们把吴三桂的儿子打了,虽说为你出了一口恶气,可是吴三桂知道后一旦闹将起来,只怕又是一场祸事。” “朕难道怕那吴三桂?”康熙也是收起笑容,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朝去年岁入一千四百万两,他吴三桂一个人就拿去二百万两!又在云南煮盐铸钱,私开茶马市场,尤自贪心不足,竟敢上表称因为云南绿营军饷不足,士兵已有哗变迹象,借以威胁于朕,给他的催饷队伍进京造势!这样的乱臣贼子,如果不是现在鳌拜未除,后方不稳,朕早就亲提百万精兵,将他吴氏一门赶尽杀绝了。” “正因为鳌拜未除,所以皇上你还要稳住吴三桂。”苏麻喇姑眨动精明的大眼睛,缓缓说道:“所以说,吴应熊殴打和硕公主一事,皇上你现在还不能太过追究于他,更不能利用这个借口把他推出午门斩首。可是利用这件事给吴三桂一个警告,也是可以的,但一定要把握好这个分寸,千万不要把中立的吴三桂逼到了鳌拜那边。” “这点朕自有分寸。”康熙自信满满的说道:“朕早已得到云南密报,那吴三桂老贼采纳狗头军师汪士荣之计,已经决定在朕与鳌拜之间采取中立态度,所以对朕与鳌拜来说,那吴三桂与我们都是非友非敌。而鳌拜那贼厮虽然贪赃弄权,对吴三桂却也还算提防,所以这次朕打算联合鳌拜,一起利用吴应熊此事整治吴三桂。” “联合鳌拜?”苏麻喇姑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康熙狞笑道:“不错,还有十一天就是吴三桂的人进京索饷进贡的日子,朕打算对那鳌拜说明厉害,将吴应熊下到大狱,联手胁迫吴三桂裁军以减少军饷开支。”康熙想想又补充道:“就算不能再降低吴三桂的军饷,也不能让他涨上去。” “不错,应该有可能做到。”苏麻喇姑点头道:“毕竟给朝廷省下的钱,也不是皇上一个人的,他鳌拜身为辅政大臣,为朝廷开源节流是他的本份。再说了,朝廷手里掌握的钱多了,也方便他鳌拜贪污,银子与其让汉蛮子吴三桂拿去,不如让咱们满人拿走。” 这时候,一名小太监小跑进养心殿,跪下禀报道:“启禀万岁爷,鳌拜鳌中堂与遏必隆遏中堂在午门递牌子求见。”心情甚好的康熙大笑道:“北京地面邪性,刚说曹操,曹操就到。传他们到上书房稍候,朕去见了太皇太后与建宁姑姑以后就去见他们。” “扎。”那小太监磕个头正要起身,养心殿后殿处却传来孝庄太皇太后的声音,“等等,叫鳌拜和遏必隆到这里来。”康熙等人回头看去,见孝庄太皇太后被两名小宫女搀着,不知何时已经走进了养心殿中,身后还跟着双眼哭得通红的建宁公主,孝庄冲康熙微笑道:“孙儿,你就在这养心殿接见鳌拜吧,祖母在后殿听听你们的谈话。这鳌拜借口抱病多日不曾上朝,现在突然又来请见,祖母想听听他打算做什么。” “孙儿遵命。”康熙对孝庄太皇太后极是尊重,立即更改了旨意,又让太监给孝庄在后殿安设了椅子,亲自把孝庄扶进了后殿,这才带着苏麻喇姑和魏东亭等少年侍卫回到正殿等待鳌拜。 不一刻,人高马大的鳌拜与干瘦衰老的遏必隆一同进来,一起向康熙毕恭毕敬的跪拜道:“奴才鳌拜(遏必隆)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鳌拜与康熙虽然暗地里早已敌对到恨挖对方眼睛咬对方咽喉的地步,可是论到礼节上,鳌拜竟比同是辅政大臣的遏必隆还要标准恭敬几分。 “平身,给鳌少保和遏大人赐座。”康熙同样的彬彬有礼,颇有些人君之风,待两名老臣坐下之后,康熙开口问道:“二位老中堂突然求见,所为何事而来?” “回皇上,遏大人是奴才拉来帮腔的,想求皇上出面化解一桩家庭纠纷。”鳌拜微笑着先把墙头草遏必隆的站位拉到自己一边,而遏必隆只是点头,一言不发。康熙奇道:“鳌少保多日来一直抱病在家,连国家大事都没有精力打理,是什么人家的家庭纠纷竟然能够请动鳌少保与遏中堂?竟然还要朕出面化解?” “唉,这事情说来也是家门不幸,丢人啊,那人是老奴的一个世侄。”鳌拜叹着气说道:“老奴那名侄子平日里畏妻如虎,近来不知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然把妻子痛打了一顿,下手略重了一些,追究起来也是一桩不大不小的罪名。本来老奴身为国家重臣,本不应该偏袒子侄,可老奴与他父亲乃是故交至友,一直把他当做亲生儿子看待,加上老奴自己也是个怕老婆的人,明白他的苦楚所在。所以老奴斗胆叩拜天颜,求皇上金口一开,赦了他的罪吧。” 说到这,鳌拜起身离座,又跪到康熙面前磕头抹眼泪道:“皇上,老奴那苦命的侄子是死是活,就看你一句话了,求你看在老奴数十年忠心耿耿辅佐三位皇上的份上,赦了我那侄子的罪吧。否则叫老奴到了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他的父亲?” “莫非鳌拜的侄子把老婆打死了?按律当斩,所以才来求我?”康熙暗暗琢磨道。心说真是无巧不成书,自己刚想利用吴应熊殴打建宁公主之事大做文章整治吴三桂,鳌拜怕老婆的侄子也把老婆打死了,不过也不奇怪,鳌拜怕老婆在北京城里也是颇有名气的——上次在鳌府大门前鳌拜被老婆荣夫人当众抽耳刮子都不敢吭声,还以学习古代名将戚继光(注1)自诩,想来门风如此,不足为奇。 “鳌少保,你的侄子是谁啊?”康熙刚想问鳌拜的侄子是谁,辅政大臣遏必隆也跪到了康熙面前,磕头道:“皇上,鳌少保的侄子确实是无心之失,老奴愿与鳌少保一同为求情,求皇上法外开恩。” “鳌少保对侄子真是抵犊情深啊,怕自己的面子不够,还把遏中堂也拉下了水。”康熙那会把鳌拜侄子打死一个女人放在心上,又急于拉鳌拜入伙收拾吴三桂,便很爽快的答道:“罢了,鳌少保和遏中堂请起吧,鳌少保侄子的罪,朕特赦了。” “老奴谢主隆恩。”鳌拜与遏必隆一起磕头谢恩,鳌拜又抬起头笑眯眯的说道:“老奴代侄子吴应熊谢主隆恩了。” “什么?”不等康熙反应过来,一向充当和稀泥墙头草角色的遏必隆已经惊叫起来,颤抖着问鳌拜道:“鳌少保,你那个打老婆的侄子是吴应熊?可是平西王吴三桂的世子吴应熊?” “是啊。”肚子里快笑炸的鳌拜装出一副比遏必隆还要惊讶的模样,“本相与平西王吴三桂素来交好,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岂不是本相的侄子?吴应熊打了公主,虽是大逆不道却也算家庭纠纷,本相看在他父亲的面上,当然要出面替他求恩赦免了。” “妈的,上鳌拜的大当了。”遏必隆脑袋轰的一声炸了,心说完了,自己被鳌拜阴惨了。原来鳌拜去拉遏必隆下水向康熙求情时,也没说明鳌拜那个侄子究竟是谁,而遏必隆一向是和稀泥明哲保身,自然不敢拒绝横蛮霸道的鳌拜,可遏必隆做梦都没想到的是,鳌拜所说的侄子竟然是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本来吴应熊打了建宁公主会不会被治罪不关遏必隆屁事,可现在事情到了这步,康熙不疑心遏必隆和鳌拜或者吴三桂是一党那才叫怪了! “看来吴应熊那小子以前肯定是在扮猪吃老虎了,竟然能想出如此偷天换日的妙计,既逼得康小三无话可说,顺带着还让中立派遏必隆被康小三疑心,逼着他向老夫靠近,可以说是一箭双雕。这样的毒计,只怕班布尔善也未必能想出来,看来以后大事还需要多找他参谋。”鳌拜心中偷乐,暗下决心要把吴远明提拔为自己的智囊。 “皇上——!”遏必隆颤抖着长嘶一声,可瞟见康熙那气得发白的表情时,遏必隆又吓得无话可说,扑通跪在康熙面前连头都不敢抬。而鳌拜则大模大样的朝康熙一拱手,“多谢万岁恩赦,如果万岁没有其他吩咐,那老奴就告退回家养病了。” “你去吧。”过了许久,手足发麻血压升高的康熙才从牙缝里勉强挤出三个字,那声音,简直和伤寒打摆子的病人一模一样。鳌拜磕头道:“老奴告退。”说罢,鳌拜潇洒的一转身,昂首而去。 “皇上,那老奴呢?”鳌拜走后,遏必隆见康熙久久不发话,也是颤抖着问道。这时康熙已经勉强恢复一丝元气,指着殿门吼道:“滚!你滚!你给朕滚!” “扎。”遏必隆磕个头,连滚带爬的逃出殿去找鳌拜埋怨去了。而遏必隆前脚刚出养心殿大门,康熙就从宝座上一跃而起,抢过魏东亭的腰间宝刀往地上全力一劈,只听得呛啷一声响,宝刀应声而断。可康熙并不解气,又将断刀狠狠砸向鳌拜与遏必隆离开的方向,疯狂吼道:“鳌拜,吴三桂,遏必隆,吴应熊,朕不将你们碎尸万段!朕誓不为人!” “皇上,让奴才追上去杀了鳌拜吧。”犟驴子跳出来大叫道,可他的奴才忠心只换来康熙重重一记耳光,康熙怒吼道:“追上去杀了鳌拜,你说得容易,大内侍卫总管纳莫是鳌拜老贼的干儿子,你前脚出门,后脚就被乱刀分尸了!” “好你个鳌拜,明面上是给吴应熊求情,拿朕的话堵朕制裁吴应熊的手,可实际呢?”康熙越说越气,挥舞着拳头吼道:“实际是向朕示威!告诉朕,你已经和吴三桂结成了联盟!还有那个遏必隆,一直以来就居心叵测,现在终于和鳌拜站在一起了。” “遏必隆未必是鳌拜一伙。”这时候,孝庄杵着拐杖,颤悠悠的从后殿出来,孝庄微笑道:“孙儿,你还是嫩了些,刚才祖母已经在后殿听到了,那遏必隆应该是上了鳌拜的当,被鳌拜拖下水的。其实不光是那遏必隆,就是那吴三桂,也未必是鳌拜的死党。” “祖母,就算遏必隆是上了鳌拜的当。”康熙毕竟年纪小了些,此刻说话竟然有些哽咽,“可那鳌拜素来与吴三桂眉来眼去,勾勾搭搭,孙儿虽然没有掌握他们勾结的确凿证据,但眼下鳌拜为吴应熊开脱罪名,也就证明了他们确实狼狈为奸,联合起来针对孙儿。” “孙儿,你仔细想想。”孝庄不慌不忙的说道:“从云南到北京几千里路,就是八百里加急也要走上近一个月,如果吴三桂真与鳌拜勾结,那我们事先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不知道?就算他吴三桂真想参合鳌拜之事,他为什么不在鳌拜占据先机的时候出手?为什么要等到我们爱新觉罗家占据上风的时候才与鳌拜联手,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祖母教训极是,孙儿卤莽了。”被孝庄这么一提醒,康熙立即就想起,眼下九门提督吴六一已经暗底里站到自己一边,大半个善扑营换成了自己的人,暗底里向自己效忠的王公大臣和领兵将军、甚至江湖上的能人异士都数不胜数,就连以前油盐不进的鳌拜府里,也被自己安插了两颗钉子,与鳌拜对弈的棋局,自己已经完全占了上风。吴三桂选择这个时候投靠鳌拜,那不是自找倒霉是什么? “那个吴应熊,我们以前真是太小看他了。”这时候,孝庄突然冷笑道:“依哀家看来,吴三桂与鳌拜结盟之事,十有**是他搞出来的假象。” “祖母的意思是?”康熙狐疑道:“难道说他吴应熊是害怕朕追究他殴打公主的罪名,所以慌称他父亲吴三桂想和鳌拜结盟去抱鳌拜的粗大腿,利用鳌拜替他开脱罪名?”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孝庄点点头,但孝庄的脸上也露出疑惑之色,把玩着镶金拐杖上点缀的夜明珠缓缓说道:“但哀家有一点想不通,既然吴应熊的头脑如此之好,他怎么就没想过在鳌拜倒台之后孙儿你找他和吴三桂秋后算帐吗?难道投靠鳌拜只是他走投无路时的卤莽之举?或者他大奸似忠?此举另有深意?不明白,哀家真有些琢磨不透了,哀家要仔细想想。” 孝庄思考的时候,康熙等人全都一言不发,生怕打扰了这位吃盐比他们吃饭还多的老狐狸的思路。过了许久后,孝庄才说道:“算了,这么办吧,孙儿,东亭,你们叫你埋伏在鳌拜府里的人把鳌拜盯紧些,如果鳌拜和吴三桂有书信来往,一定要想办法搞到内容。” “是。”康熙和魏东亭同时答道,因为史鉴梅已经打入了鳌拜的后房,搞到鳌拜的书信也不是没有希望,所以两人答应得很爽快。 “还有你,建宁。”孝庄转向一边眼睛红肿得象一对烂桃子的建宁公主,叹气道:“建宁啊,你是爱新觉罗家的女人,你的皇帝侄子又上当答应了赦免吴应熊的罪行,所以你被吴应熊毒打这件事,就只能这样算了。而且你今后还要事事处处让着吴应熊,不要再招惹他,这监视吴应熊动静的任务,可就抗在你的肩膀上了。” “他把我打成这样,难道就这么算了?”建宁公主呜呜哭了起来,孝庄叹着气点点头,“不错,眼下鳌拜已经公开站到吴应熊那边,我们如果再逼吴应熊的话,只怕吴三桂那里也会采取行动了。建宁,我知道你很委屈,可是你想想哀家为大清国付出了多少,你就知道自己有多幸福了。” 孝庄所说的为大清国付出,便是指她牺牲色相稳住多尔衮之事,这点出生在皇宫内院的建宁公主当然知道,所以哭归哭,委屈归委屈,同样身为爱新觉罗氏的建宁公主终于还是点头道:“是,建宁明白,建宁一定不辜负母亲所望。” “还有,我听说你从来没和吴应熊同房共枕?”孝庄又问道,建宁公主红着脸点点头,喃喃张嘴想要说什么时,孝庄已经摇头道:“不行,你这么做太愚蠢了,你不与吴应熊同房,那么吴应熊那会有子嗣?吴应熊没有子嗣,那第三代平西王就只能在吴三桂次子吴应麒的儿子中选择,为了我们大清国的长治久安,一定要把吴三桂的嫡子和嫡孙控制在手中!” “你走的时候,到母后的乾宁宫来一趟,母后赏你一些东西。”孝庄知道建宁公主在容貌上比较吃亏,要让吴应熊心甘情愿的拜倒在建宁公主石榴裙下,就只能用到她当年勾引多尔衮所用的东西。 ———— 注1:民族英雄戚继光极怕老婆,有一次被部下煽动后,拉军队去找老婆算帐,但是被老婆眼睛一瞪吓得改口叫请夫人阅兵。 ------------ 第十一章 自作自受(上) (《魔法留学生》纯洁狼朋友的纯洁小说,书号:31006) “女儿,母后要送你一样东西。”虽然孝庄太皇太后并不是建宁公主的亲生母亲,但是擅于笼络人心的孝庄对皇太极的任何一名子女都是以儿女相称。孝庄叫开左右宫女太监,仅留建宁公主一人在自己慈宁宫的卧室中,这才亲自从床下暗格中取出一个长宽仅有半尺的扁平木匣,交到满头雾水的建宁公主手里。 “母亲,你赏赐女儿什么东西?”建宁公主将木匣打开,发现木匣中有两个丝绸锦袋,分呈粉红色与平黄色,丝绸编织得又厚又密,极是严实。孝庄将那个粉红色的锦袋打开,从中取出一面香味扑鼻的粉红色棉质汗帕。建宁公主见那棉帕虽然香味宜人,样式却极是普通,与平时所用的汗帕相差无几,可孝庄又显得对这棉帕极是珍惜,建宁公主不由惊奇道:“母后,这是什么东西?有什么作用?” “这棉帕是母后当年对付多尔衮所用之物。”孝庄撒了个谎,这块棉帕其实她还对皇太极与洪承畴用过,只是不愿在建宁公主面前说起当年的风流韵事而已。孝庄说道:“这块棉帕看似普通,其实妙用非凡。它是用产自波斯的公波斯猫猫尿洒在其上,再在寒冬腊月里放到仅在极北苦寒之地出产的拐杖蛇蛇穴前,诱使母蛇在帕上发情留下蛇涎,再加上数十种密制药物与香料方才制成。帕上的香味女人闻了无妨,若是男人闻了,那怕他是柳下惠再世也会把持不住,心甘情愿的拜倒在持帕女子的脚下。” “这么厉害?”建宁公主吐吐舌头,心说难怪相貌比自己强不了多少的母后当年能把多尔衮迷得死去活来,连江山都拱手送给皇兄顺治,原来是这个东西的功劳。孝庄叹气道:“女儿,这东西害人不浅,母后本不应该给你,可是你的相貌只能算中等,难以让那吴三桂之子在你面前神魂颠倒,为了你的幸福,也为了控制住那个不寻常的吴应熊,母后就赏给你吧。” “谢谢母后。”建宁公主闷闷不乐的将那个粉红色锦囊接过,建宁公主不高兴的原因并不是她真不愿意与吴应熊同房,平心而论,吴应熊的相貌外表在男人之中还算出色,扔到大街上也还能勾来几个大姑娘小媳妇的回眸一笑,建宁公主不高兴的是自己要靠这些邪门外道之物才能留住丈夫的心,这无疑让本就对自己容貌极为自卑的建宁公主更加暗自神伤。 为了让自己尽快甩开伤心情绪,建宁公主转移话题指着那平黄色的锦囊问道:“母后,那这个黄色锦囊里装的应该是男人对女人用的了?”孝庄点头道:“不错,这中间装的是一块蓝色汗帕,是男人诱骗女人用的,与这块粉红色汗帕的乃是一对。”孝庄误会了建宁公主的意思,将那木匣交给建宁公主,说道:“算了,这东西留在母后这里也无用,一并赏你吧。” “我又不是男人,拿这玩意有什么用?”建宁公主心里嘀咕一句,刚想把那木匣交还孝庄时,一名小太监突然在门外操着公鸭嗓子说道:“太后老佛爷,皇上请太后老佛爷立即到养心殿去一趟,说是有要紧的事请老佛爷商议。” “知道了,哀家马上就去。”孝庄飞快说道,孝庄心说这都已经快到申时了,孙子这么急着找自己商量,一定是又发生什么大事了。想到这里,孝庄赶紧叫道:“来人,快抬哀家去养心殿。”孝庄又转向建宁公主吩咐道:“女儿,你回去吧,凡事忍让着点。苦不苦,想想你的皇母。”而建宁公主也猜到又发生了大事,也不敢多说什么,赶紧谢恩出宫而去。 孝庄被四名太监抬着赶到养心殿的时候,还没进殿,孝庄就听到殿中传来魏东亭的嚎啕大哭声和犟驴子等人的怒吼声,孝庄心头不由一紧,心知孙子的心腹魏东亭等人肯定出事了。果然不出孝庄所料,进殿之后,孝庄立即看到魏东亭跪在脸色铁青的康熙面前伏地大哭,犟驴子、穆子煦和郝老四三人则怒容满面的叫喊,“主子,让奴才们去杀了吴应熊吧!”“主子,求求你了,杀了吴应熊,出什么事奴才一个人承担!” “孙儿,出什么事了?”孝庄下轿问道,见孝庄进来,气得脸色铁青的康熙面上总算恢复些人色,但语气中仍然怒不可遏,“老祖宗,那吴应熊为了报复东亭他们,竟然向鳌拜那厮出卖了孙儿埋伏在鳌拜家中的卧底史鉴梅,导致那史鉴梅被鳌拜擒拿,现在被鳌拜关押在地牢中。那史鉴梅又是东亭的未婚妻,落到鳌拜那厮手里,后果无法想象!” “吴应熊出卖了史鉴梅?他是如何知道鉴梅身份的?”孝庄大吃一惊,惊讶道:“鉴梅的身份,除了祖母以外,就只有孙儿你和东亭、史龙彪清楚,其他的就连东亭的把兄弟犟驴子他们都不知道鉴梅的身份,吴应熊那来这么广大的神通?” “岂止鉴梅的身份?吴应熊那个卑鄙小人,竟然连我们打入鳌拜亲兵队伍的刘华都隐约知道。”魏东亭大哭着膝行到孝庄面前,磕头号哭道:“老祖宗,那吴应熊为了揪出刘华和报复奴才,竟然准备从明天开始,每天安排二十名鳌拜老贼的亲兵轮流糟蹋鉴梅!老祖宗,鉴梅她性格刚烈,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叫奴才怎么活啊?” “大哥,大哥,这事都是兄弟打那吴应熊惹的祸。”犟驴子也哭得泪人一般,跪到魏东亭面前磕头出血,大喊道:“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杀了吴应熊那狗贼为你报仇,然后着自杀谢罪!”穆子煦和郝老四两人同样纷纷流泪自责,觉得是自己们招惹吴应熊才连累了魏东亭,而康熙和苏麻喇姑见到魏东亭那泣血惨象,不由也觉得鼻子发酸。一时间,养心殿中哭声四起,乱得一塌糊涂。 “都别闹了!”素来和气的孝庄突然大吼一声,将哭喊声镇压下去,孝庄怒喝道:“没用的东西,哭能把史鉴梅哭回来吗?哭能把鳌拜和吴应熊哭死吗?” “老祖宗教训得是,孙儿软弱了。”康熙自觉失态,抹去眼角的泪水答道。孝庄阴沉着脸说道:“这个吴应熊果然不简单,他的眼线竟然能延伸到你们的最机密处,果然没那么简单。如果哀家没有猜错的话,他并不是没有查到刘华的真正身份,而是他想利用刘华给你们送信,告诉你们他的报复究竟有多狠毒!” “皇上——!”孝庄的话音未落,康熙的另一名心腹侍卫曹寅便跌跌撞撞的冲进来,奔到康熙面前跪下颤声道:“启禀皇上,刚才来送信给奴才的刘华刚离开奴才不到一柱香时间,便在前门大街被一群黑衣人追杀,刘华逃跑失败,被那伙黑衣人打昏抓走了。” “什么?”康熙吓得连退几步,心说完了,费尽千穷万苦才在鳌拜家里埋下的钉子全完了。孝庄则冷笑道:“果不出哀家所料,吴应熊果然知道刘华的真正身份。吴三桂在京城的势力,果然不能让人小看!” “老祖宗,这么说,吴……吴三桂果然还和鳌拜站在了一起?”康熙胆战心惊的问道。孝庄又是一阵冷笑,摇头道:“孙儿,这你就错了,不止是错,简直是大错特错!” “孙儿错在何处?”康熙毕竟年幼,玩阴谋还比真正的‘四朝元老’孝庄太皇太后差上一截,所以不解的求教道。而孝庄的笑容更是冰冷,“孙儿,你还是太小看那吴应熊了,他既然能掌握在深藏在鳌拜后府机枢重地、又与你们单线联系的史鉴梅行综,那隐藏比史鉴梅浅得多的刘华,他还能不知道?” “那吴应熊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康熙狐疑的问道。孝庄分析道:“倘若哀家是那吴应熊,那哀家掌握了目前的情况,就肯定知道现在局面谁占上风?那还会冒着连累吴三桂的危险投靠鳌拜?他这么做,一是为了报仇,二就是告诉孙儿你,他有很大的拉拢的价值!” “吴应熊想投靠于朕?这可能吗?”康熙又是大吃一惊。孝庄微笑道:“孙儿,这怎么不可能?吴应熊出卖史鉴梅而不立即出卖刘华,是因为吴应熊要借刘华告诉你他的实力如何,他的手段又如何。而刘华现在行踪败露,孙儿你在鳌府的眼线全军覆没,孙儿你要想再通过什么人掌握鳌拜的行踪,谁是首选?” “吴应熊!”康熙和苏麻喇姑异口同声的惊呼道。孝庄阴阴的一点头,冷笑道:“不错,就是他吴应熊!吴三桂的暗探能够掌握皇宫的行踪,要想知道鳌拜的行动,那还不是易如反掌?不管是鳌拜胜还是孙儿你胜,他吴应熊都稳赢不输了。” “老祖宗的意思是?吴应熊想通过这件事情,提高他投靠孙儿的分量?从而脚踏两只船?这……这可能吗?”康熙又惊又喜的问道。孝庄一笑答道:“怎么没可能?他通过刘华告诉你的,除了史鉴梅被擒以外,不是还有史鉴梅被关押在鳌拜地牢家的消息吗?而且吴应熊故意安排明天才对史鉴梅下毒手,这不是给你们留出营救史鉴梅的时间吗?” “老祖宗,听你这么说,鉴梅还有获救的希望了?”魏东亭又惊又喜的问道。犟驴子等人更是大叫,“老祖宗,奴才等今夜夜袭鳌拜府,一定要把史鉴梅姑娘救出来!” “先别高兴得太早,哀家刚才所说的,也许只是哀家一相情愿的猜测而已。”孝庄冷冷说道:“也许那吴应熊是真正投靠了鳌拜,他所布置的种种假象,只是想引你们上钩而已。”说到这,孝庄的语气立即一转,“但是不管是不是陷阱,你们都要去试一试,给我孙儿卖命的人,不管是什么人都不能放弃!哀家让胡宫山与你们一起去,就算营救不成,也能全身而退。” “谢老祖宗圣恩。”魏东亭和犟驴子等少年侍卫大喜过望,忙给孝庄磕头致谢,因为魏东亭等人知道,孝庄太皇太后口中那位胡宫山,正是天下武功仅次于陈近南而排名第二的绝顶高手…… ……您的一次轻轻点击,温暖我整个码字人生。登录一起看八零电子书,支持正版文学…… 其实孝庄那点都没猜错,吴远明确实是在鳌拜家里设下了陷阱等待魏东亭等人,同时吴远明也做好了两手准备,一旦魏东亭薄情寡义弃史鉴梅于不顾,吴远明也会想方设法接近康熙,给康熙提供部分鳌拜的情报,使康熙和鳌拜之间保持一种平衡,让清廷继续大乱下去。这样的话,远在云南的吴三桂才更有机会从中渔利,但不管是吴远明和孝庄都没想到的是,一件小事却改变了整件事态的发展…… 事情的起因很早,早在鳌拜离开皇宫回到家中时事态就转了一个弯,虽说当时时间仅是申时初刻,太阳还挂在西边的远方,可鳌拜这条老色狼就已经按捺不住要去亲自‘审问’健美秀丽的史鉴梅了。所以鳌拜回家之后并没有去书房署理公事,而是直接钻进了设在后花园的地牢之中。 “素秋,本相来看你了。”鳌拜一脸亲热的逼近被绑在墙柱上的史鉴梅,熊掌般的大手猥亵的摸向史鉴梅稍微黝黑但滑嫩异常的小脸,鳌拜也不管史鉴梅吐过来的口水,只是淫笑道:“素秋,你是事情本相都知道了,你是因为和魏东亭是未婚夫妻,所以受他的蒙骗才到本相家中卧底,其实你是很无辜的。” “呸。”史鉴梅一口唾液吐在鳌拜脸上,鳌拜也不生气,擦去唾液又淫笑道:“素秋啊,你就不要倔强了,你想想吴应熊那小子将要对你采用的手段吧。那小子因为被你的那个无情的表哥痛打了一顿,所以把你卖给了本相,你要是再倔强下去,你可就要被本相那些亲兵轮流享用了。” “鳌拜狗贼,要杀就杀,不要废话!”史鉴梅气得杏眼圆睁,怒喝道:“我和东亭哥哥这一世成不了夫妻,还有来世!你这狗贼倒行逆施,圈地乱国,害死无辜百姓何止千万?到了阴间定然是要被下到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别傻了,咱们大清睿亲王仅仅是在扬州就杀了八十多万人,现在还不是得供太庙,享受人间烟火?”鳌拜确实是很喜欢这既漂亮又倔强的史鉴梅,耐心的开导道:“本相和睿亲王多尔衮相比,杀的人已经算少的了,何况本相圈地,还不是为了大清八旗的将来着想?鉴梅,你就从了本相吧,等本相大功告成,你还怕没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呸!呸!呸!”史鉴梅连唾三口,愤怒道:“你少白日做梦,我的东亭哥哥肯定已经知道我失手被擒的事,他肯定会来救我。” “不错。”鳌拜奸笑道:“你的什么魏东亭表哥是知道了你被擒拿的消息,因为给他送信的刘华已经被本相拿下,能给你们里应外合的人,已经没有了。” “什么?”史鉴梅这下子彻底慌了,她现在唯一指望的就是靠刘华给魏东亭等人做内救她出去,但刘华已经失手,魏东亭等人来鳌府人生地不熟,肯定会吃大亏。但不等史鉴梅再考虑什么,兽性大发的鳌拜已经扑了上来,怪叫道:“小美人,你就从了本相吧。” “老不羞,给老娘住手!”当鳌拜的手即将碰到史鉴梅身体时,地牢门口突然传来鳌拜正妻荣夫人的怒喝,向来畏妻如虎的鳌拜吓了一个机灵,马上停止手脚,吓得魂不附体的史鉴梅则大喊道:“夫人,救命啊!” ------------ 第十二章 自作自受(下) “伟大的城管兄弟们啊,你们那里去了?”吴远明心里无声的呐喊着,把头从再次被迫停下的马车中探出来,愁眉苦脸的看着街道两旁密密麻麻的小摊和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而那些在大雪纷飞的正月里为一日三餐而奔波的小商小贩可不会理会吴远明的心情如何,只是不断的、有韵律的叫喊着招徕顾客,“豆汁~!焦圈~!”“刚出笼的热馒头~!”“大白菜~!”“糖葫芦~!”不时还有一些因为圈地逃难到北京的难民凑到吴远明车旁,“老爷行行好,赏两个钱吧,俺家在承德的地被皇庄圈了建狩猎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没办法呀。” “去去去。”正在气头上的吴远明刚想粗暴赶走那乞丐,旁边却伸出一只白嫩的小手,将一小块碎银子放到那乞丐手里,原来是吴远明刚收房的红芍替吴远明行了善心。吴远明嘴一撇说道:“红芍,不是本世子小气所以说你,这圈地逃难到北京的叫花子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你给得了多少?又救得了多少?” “能救多少是多少吧。”红芍擦去一把同情的眼泪,低声说道:“前些日子家里来信,奴婢家的地也被圈了,屯子里的人全被正黄旗的官爷赶来出来,房屋也被一把火全烧了,屯子里的人,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你家不是汉军旗人吗?怎么地也被圈了?”吴远明这句话刚问出口就觉得后悔,圈地的时候别说你是汉军旗,就是满八旗的地,那些有鳌拜做靠山的圈地大爷也照圈无误,而且历史上鳌拜倒台之后,康熙虽然下令停止圈地,可是被抢走的地却一寸都没还给原来的主人,照样归八旗和皇庄所有。想到这里。吴远明赶紧改口道:“红芍,既然你的父母已经没了土地,那就让他们到北京来吧,过段时间本世子安排他们到云南。” “多谢世子的美意,奴婢心领了。”红芍的表情有些奇怪,吞吞吐吐的说道:“奴婢家在热河还有一户亲戚,奴婢的父母和兄弟已经投奔亲戚了,他们……他们在那边过得很好。” “那也好。”吴远明瞟一眼红芍,随口说道:“如果你父母亲人在外面住不习惯,就对本世子说一声,随时可以来府里住。回去以后,你找吴福支一百两银子给你家人捎过去,算世子赏你的。” “多谢世子。”红芍低声答应一声,表情颇有些复杂。这时候,吴远明所乘马车的周围一阵骚动,人群中钻出无数衣杉破烂的叫花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个个篷头垢面,伸着或是枯瘦或是幼嫩或是布满茧皮的焦黑手掌探到马车前,争先恐后的叫道:“老爷,太太,行行好吧,我一家五口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老爷,太太,可怜可怜我的儿子吧,他都快饿死了。”“老爷,敢问府上可要买丫鬟?我有两个女儿,一个十三,一个十二,只要给她们一口饭吃就行,不要钱。”“老爷,太太,老身给你们磕头了。” “红芍,看到了吗?”吴远明叹了口气,朝车外人头熙熙的乞丐群努努嘴,“本世子刚才就说了,这个北京城里的乞丐至少有十来万,你能一一施舍吗?不要说你,就是本世子也没这么多银子。” “世子,红芍知错了。”红芍也被这些叫花子的阵势吓坏了,吴远明无奈的摇摇头,叹气道:“算了,怪你又没用,再说你也是行善积德做好事,我们现在还是想想怎么摆脱这些叫花子吧。”说赶人容易,可吴远明看到车外密密麻麻的叫花子,还是感觉头皮发麻,心说自己身边就有吴禄和吴喜两兄弟,这么多乞丐怎么赶?不过吴远明毕竟是吴远明,眉头一皱已经计上心来。 “乡亲们,乡亲们。”吴远明从马车中站出来,朝乞丐群摆手大叫道:“我知道你们饿,也知道你们想要些钱养家糊口,本老爷想救救你们,可是今天本老爷出门急,没带多少钱。但本老爷实在不忍心看到你们忍冻受饥,这样吧,本老爷给你们指一条活路,只要你们按本老爷的指点去做,保管你们有饭吃,有衣服穿。” “老爷,你给我们指点什么活路?我们一定按你的吩咐去做!”快饿疯了的叫花子们纷纷大叫,争先恐后的靠近吴远明,生怕听漏了一个字。吴远明指着远处德胜门的方向吼道:“乡亲们,你们都听好了,在德胜门外的翠花街,住着一位魏东亭魏大人,这位魏大人是善扑营的前锋统领,他的母亲孙嬷嬷又是当今万岁的奶娘,家里有的是金山银山,粮食只差没把仓库挤爆,平日里又喜欢积善行德。昨儿个我听说他准备今天在家里开粥场,给逃难进北京的难民施粥,去领粥前五千人每人还有一两银子的善钱!你们不要错过这个机会,去晚了可就没钱领了!” “记住,德胜门外翠花街!魏东亭魏大人家!去了有钱领!有粥喝!”随着吴远明声嘶力竭的叫喊,无数饿疯了的叫花子突发一声喊,潮水一般涌向通往德胜门的方向,眨眼之间就跑得干干净净,顺带着还冲翻无数小摊,大街上顿时一片狼藉。吴远明则大模大样的坐回马车,拍手道:“搞定收工,快走,要是再被叫花子包围就麻烦了。” “是。”因为早上才被魏东亭等人痛打了一顿,吴禄和吴喜对吴远明的无耻言行也不感到反感,反而有些幸灾乐祸。暗暗佩服吴远明的狡诈机变之余,两兄弟赶紧挥鞭催马快走。谁知道马车还没走出两步,路旁就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这位爷也忒无耻了,自己舍不得施舍难民也就算了,还哄骗这些可怜的叫花子白跑一趟,空欢喜一场,死后也不怕下地狱吗?” “哟嗬,羊群里蹦出一只兔子来了。”吴远明冷笑一声扭头看去,见说话的是一名穿着青色的儒杉青年书生,那书生大约十八、九岁,眉目甚是清秀,生得面如冠玉,白皙无比,虽然衣着单薄寒酸,立于寒风刺骨的街旁却连个寒战都不打,只是对吴远明怒目而视。吴远明冷笑道:“穷秀才,叫什么名字?那里人?有种报上名来,爷会好生关照你的。” “李雨良,陕西西安人,这位爷又如何称呼?”那穷书生李雨良对吴远明丝毫不惧,冷冷的反问吴远明道。谁知吴远明接下来的动作却让李雨良楞在当场——吴远明粗俗的朝李雨良比起一个中指,不屑的说道:“我呸!爷还以为你姓陈名近南,或者姓陈名永华,那爷也许还会让你三分!李雨良?给爷有多远滚多远,下次再冒犯爷,小心爷要你的脑袋!”说完,吴远明坐回车中,喝道:“走,别理这书呆子。” “站住。”那李雨良身形一晃已然站到马车前,单手按住车掾,已然起步的马车竟然象生钉一样钉在当场,再也不能前进一步。那李雨良喝道:“不许走,刚才爷我问你的名字,你还没有回答!还有,刚才你欺骗难民的事,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休怪爷饶不了你!” “妈的,今天真是撞邪了,怎么老撞见厉害人物?”吴远明心中暗暗叫苦,吴远明当然知道李雨良是谁——皇宫第一高手胡宫山唯一的师妹!正宗峨眉派高手!一个起码能打吴远明十个!刚才吴远明本想插科打诨混过去,谁知李雨良不依不饶,说什么都要教训欺骗难民的吴远明,倒让吴远明没了主意。 “说,你是谁?为什么欺骗难民?”那李雨良见吴远明不回答只是眼珠乱转,便又追问一句。还是那句话,吴远明始终是吴远明,一眨眼又有一个断子绝孙的鬼主意冒出来,吴远明挥手制止吴禄、吴喜和红芍等人的说话,徉做紧张的低喝道:“住手,本大人身负绝密皇差,奉命秘密去与天下第一高手胡宫山联系,耽误了公事,小心你的脑袋。” “胡宫山?你去见胡宫山?”李雨良果然上当,马上松开车掾,吴远明一脸的惊奇,惊讶的问道:“这位先生,你也认识胡宫山胡太医?”那胡宫山在京城的公开身份是太医院六品医正,这点吴远明也是知道的。而那李雨良则满脸欢喜的答道:“当然认识,他是我师兄。” “哎呀。”吴远明惊叫着一拍手掌,说道:“抱歉,抱歉,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会,误会,全是误会。”那李雨良也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位先生,实在抱歉,刚才小生太无礼了。” “既然李雨良贤弟是胡大人的师弟,那我们改日一定痛饮一场,现在愚兄身负皇差,不能久陪,实在抱歉。”吴远明见稳住了那李雨良,赶紧撒脚想溜。可那李雨良却不肯放过吴远明,抱拳道:“这位兄台,雨良进京也是寻找师兄而来,可师兄身在皇宫雨良无法进去,既然兄台是去见我的师兄,小弟想与兄台一同前去,不知可否?” “这……这个……。”吴远明大感头疼,含糊道:“雨良贤弟,不是愚兄不肯带你去,只是愚兄办的是绝密差事,与令师兄一时半会能不能见面还是一会事。你也知道,我们是绝密联系,地点倒是可以联系,这时间就不好说了。” “没关系,我可以等。”那李雨良爽快的答道;“只要到了地方能等到师兄,雨良那怕等上三天五天也没关系。” “我有关系!”吴远明在心底大吼一声,但吴远明情知再拖下去只怕会惹起这条货真价实的母老虎怀疑,只得强笑着点头道:“那好,雨良贤弟请上车,见面地点恰巧就在愚兄家中,贤弟可莫嫌愚兄家中贫寒,待客不周。” “小弟那敢。”那李雨良甚是爽快,说上车便自己跳上马车,马车狭小坐不下五人,还把吴喜挤下去牵了马。于是乎,一条赫赫有名的母老虎便上了吴远明的马车,成了吴远明身边不定时的强力爆炸。而吴远明脸上假笑着,心里却在恶狠狠的琢磨着,“妈的,等到了我家,老子在你的酒里下毒,毒死你这条凶狠的母老虎!” 马车往吴府行进的当儿,那性格豪爽的李雨良向吴远明问道:“大哥,为什么你刚才欺骗那些难民呢?他们沦落到了这个地步,全因为被鳌拜那老贼圈地害的,已经够可怜了,你为什么还要骗他们?” “谁说我骗他们了?”吴远明一边悄悄给吴禄和吴喜等人使眼色让他们闭嘴,一边硬着头皮说道:“贤弟你误会了,那魏东亭魏大人乃是当今万岁面前的第一心腹,万岁爷知道民间疾苦,所以暗中拨给魏大人一笔银子,专门用来赈济灾民。大哥叫那些难民去找魏大人,真是为了救他们。” “原来是这样,小弟又误会大哥了。”李雨良满脸歉意,又眨动着清澈秀丽的大眼睛,诚恳的说道:“大哥,你真是一个好人。” “那是当然。”吴远明毫不脸红的答道:“我就是因为忠诚厚道,所以常常被人叫吴老实。” “大哥你姓吴?口天吴吗?”李雨良问道。吴远明点点头,答道:“对,口天吴,也就是名将吴起那个吴,还有就是推翻暴秦的吴广那个吴和画圣吴道子那个吴。” “吴大哥,那你叫什么名字呢?”李雨良终于问出了吴远明最无法回答那个问题,好在吴禄给吴远明解了围,吴禄突然惊叫道:“老爷,我们家胡同里怎么有那么士兵?”吴远明抬头一看,石虎胡同里果然站满了全副武装的清军士兵,除此之外还停有好几辆马车和一辆囚车,吴远明再仔细看那些士兵时,却惊讶的发现这些士兵竟然全是鳌拜的部署,其中还有不少是鳌拜的亲兵! “难道是鳌拜来了?他来做什么?”吴远明心中纳闷,赶紧跳下马车过去。正如吴远明预料,得到吴远明回家的消息后,满脸爪印血痕的鳌拜果然从一辆最大的马车中下来,一脸亲热的对吴远明叫道:“贤侄,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伯父,小侄按你的吩咐去抓捕叛徒刘华啊,所以耽搁了一下。”吴远明满头雾水的答道,走得近了,吴远明顿时看出鳌拜脸上的伤痕全是被指甲抓伤,心里顿时明白了原因——这怕老婆的老头肯定又被老婆打了。吴远明又狐疑的问道:“伯父,你怎么突然大驾光临寒舍,难道那刘华没有被伯父的亲兵押回相府?” “押回去了,老夫已经亲自把他脑袋砍了。”鳌拜回答一句,又拉着吴远明的手亲热的说道:“贤侄,伯父有一件小事要麻烦你,你可千万不能拒绝。” “伯父有何吩咐?”吴远明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但鳌拜接下来的话却让吴远明差点吓昏过去,“贤侄,伯父想把史鉴梅关到你府里,在你府里设下陷阱,诱杀营救史鉴梅的那些贼人。” “什么?把史鉴梅关在我这里?”吴远明彻底傻了眼睛,他向鳌拜献计用史鉴梅为钓饵诱杀魏东亭等人,本是想借鳌拜的手为自己报仇,顺便削弱康熙的实力,让清廷继续乱下去。可现在把史鉴梅关到了自己家里,不是等于把康熙的一大帮杀手往自己家里引吗?这马车上还有一只母老虎李雨良没有解决,又把另一只母老虎史鉴梅送来,这两只母老虎一同发起威来,自己还能剩一点骨头渣吗? ------------ 第十三章 正人君子吴远明 大概是报应到了,也许是夜路走多了终究要遇鬼,再或者是终日大雁叫雁啄了眼,更大的可能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总之那么一句话吧,吴远明精心安排以史鉴梅为诱饵,利用鳌拜那满州第一勇士和鳌拜庞大的势力,替自己诛杀魏东亭、犟驴子等仇敌,让康鳌两大势力自相残杀。计划倒是无比狠毒,只可惜鳌拜老婆的突然插手,火并的对象变成了吴远明孤身一人和康熙的庞大杀手团,鳌拜却置身了事外。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当时吴远明还在带着鳌拜亲兵捕杀康熙在鳌府的另外一名卧底刘华时,鳌拜已经替吴远明洗脱了殴打公主的大不敬之罪回到家中。也是吴远明倒霉,鳌拜这老色狼放着堆积如山的奏章不去批阅,放着黄河决口旱灾蝗灾等国家大事不去处理,却跑到关押史鉴梅的自家地牢里去,妄图**早就垂涎三尺的大美人史鉴梅,谁知鳌拜最怕的老婆荣夫人突然赶到,结果鳌拜没有得手不说,还挨了一顿暴揍。 把丈夫的脸抓出无数血痕后,素来疼爱史鉴梅的鳌拜正牌妻子荣夫人提要无条件释放史鉴梅,赶出府了事,但鳌拜还要利用史鉴梅诱杀死对头康熙的心腹,当然不肯就这么便宜了史鉴梅,争执一番后,鳌拜与荣夫人各让一步达成协议——在保证史鉴梅贞节不被玷污的前提下,将史鉴梅关押到其他地方设计陷阱!不过在选择关押地点时,鳌拜夫妻俩又出现了争执,因为史鉴梅确实是一名很出色的美女,而鳌拜的心腹兄弟无不是公认的色中饿鬼,放在那里荣夫人都不放心,挑来选去,鳌拜夫妻俩的目光就全投向了京城第一个窝囊废、十五年没有摸过老婆手的一位正人君子——吴应熊! “贤侄你放心,老夫不会让你为难的。”鳌拜拉着吴远明的手,亲热而又关切的说道:“老夫知道你府里缺少人手,所以给你带来三百士兵和老夫的亲兵一百五十人,全都是战场上以一当十的精兵,捉拿区区几个毛贼自然不在话下。而且全部听你调遣,这下子没问题了吧?” “有问题!”吴远明在心底嚎叫起来,“你带来的四百多士兵都是轻骑兵,到了战场上和敌人正面交锋那是肯定有用!可是对付史龙彪、胡宫山和李雨良这些江湖上的武功高手,在街巷房舍中近战,你的骑兵能有什么用?而且那些亡命徒既然来到我家,肯定不只救走史鉴梅就罢休,肯定会顺便找我这罪魁祸首算账!” “贤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鳌拜见吴远明脸露为难之色,生怕吴远明拒绝,赶紧把生米煮成熟饭,向两员清军把总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鳌拜向吴远明介绍道:“贤侄,这带队的两个把总一个叫昆由,一个叫峻尔,都是伯父统管的镶黄旗战将,官职虽小但战场经验丰富,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擒获逆贼,他们都听你调遣。”说完,鳌拜又转向那两名清军把总喝道:“昆由,竣尔,还不快参见平西王世子?” “末将参见平西王世子!请世子差遣!”那昆由和竣尔两人同时抱拳行礼,行动与话语气势甚是彪悍,显然是久在战场上历练的功劳。鳌拜也不等吴远明说话,打着哈哈说道:“贤侄,如果还有什么要伯父帮忙的,只要能抓到那些乱贼,尽管开口。没有的话,伯父可就要走了,否则你那伯母闹将起来,伯父可吃罪不起。” “要,要。”吴远明如初梦醒,赶紧抓住鳌拜的胳膊叫道:“伯父,我要一百支火枪……鸟铳也行,有了火器,我才有把握消灭那些乱贼。” “鸟铳?”鳌拜一阵为难,摇头道:“贤侄啊,你也知道我们大清以骑射为本,鸟铳火枪这些不过是奇巧淫技,所以严禁民间和普通士兵持有。这鸟铳仅在神机营有装备,可神机营又归皇家直属,伯父调不动他们。再说了,火器发射之后装弹填药太浪费时间,等敌人近身了,火器就成了烧火棍子,近战根本不实用。” “依次发射不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吴远明差点把这句话叫出口,但考虑到将来跟着老爸造反时肯定要和清军对拼火器,所以吴远明生生把这句话咽回肚子里。瞟了一眼马车上满脸狐疑的李雨良,仔细思索后,吴远明又是计上心头,低声道:“那好,我要……,这总可以了吧?” 吴远明新提出的要求并不过份,也没有违反清朝的武器管制令,所以鳌拜很爽快的答应道:“这个没问题,一个时辰之内,伯父保证把你要的东西派人送来。”见鳌拜许可,吴远明终于松了一口气,咬牙道:“伯父放心,有了那东西,侄儿就算不能把他们全杀掉,也要弄死他几个!” 强迫吴远明接过诱杀史龙彪和魏东亭等人的任务后,鳌拜怕又挨老婆的毒打,赶紧告辞溜走。吴远明则先对那两个把总昆由和竣尔低声交代一通之后,这才高声喝道:“来人啊,把那史鉴梅关到后花园的地牢里去!”吴远明现在住这个额附府其实是吴三桂的祖宅,吴襄和吴三桂两代为将,家中也建有地牢,十五年来,这后花园的地牢还是第一次使用。 暂时失去自由的母老虎史鉴梅倒是被押进吴府了,可马车上还有一只更厉害的母老虎李雨良在那里虎视耽耽。可事情到了这步,吴远明还上硬着头皮走近满脸狐疑的李雨良,不等李雨良开口询问,吴远明便徉做威严的说道:“贤弟,请到愚兄的书房一叙,愚兄有大事问你。” “你究竟是谁?”李雨良阴沉着脸问道:“刚才与你说话那老头,我听人叫他鳌相爷?他可是那圈地乱国的鳌拜狗贼?” “这里人多眼杂,有什么事到我书房再说。”吴远明激将道:“怎么?胡宫山胡太医的师弟,连我的书房都不敢进吗?” “哼!”李雨良艺高人胆大,仗着一身武艺,有绝对自信能在这些士兵包围中安然离去,自然不怕进吴远明的书房。李雨良冷笑道:“有什么不敢?我倒要看看,你的家里是不是龙潭虎穴?”言罢,李雨良白皙异常的小手一挥,喝道:“前面带路。” “跟我来。”见李雨良同意密谈,吴远明总算将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一些,立即带着李雨良往自己家中走去,一路上,吴远明为了保持自己的神秘,故意连吴福迎上来招呼都不理会,只是使眼色叫吴福和吴寿等人暂时不要说话。到得书房门口,房门前已经被重兵把守,吴远明命令道:“所有人离开书房三十步,靠近者,杀无赦!” “扎!”鳌拜带来的士兵都是清军精锐,对军令视如泰山,没有任何抗辩就分布到三十步外把守重要位置,个个持枪荷刀,目不斜视,肃杀之气直插云霄。吴远明暗赞一声鳌拜治军有方,又命令吴禄、吴喜和红芍留在原地等待,这才向李雨良摆手道:“请。”李雨良冷哼一声,暗自提防着率先踏进书房。 出乎李雨良预料的是,吴远明书房里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布满机关陷阱乃至毒蛇猛兽,仅是几架书一床一桌一椅,还有就是一把挂在墙壁上做装饰用的宝剑,和一般世家子弟的书房一般无二。李雨良稍微放心后,这才对吴远明喝道:“有什么话就说吧,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刚才那老头是不是鳌拜狗贼?” “成败在此一举了。”已经豁出去的吴远明大步冲到墙壁旁,呛啷一声拔出宝剑,指着李雨良怒吼道:“李雨良,你究竟是不是胡宫山的师弟?你是不是鳌拜那国贼派来的走狗暗探?说!你要是有半句虚言,本世子担保你走不出这书房门?” “我是鳌拜派来的走狗?”李雨良张大了小嘴,但不容李雨良考虑这事情的荒唐程度,吴远明又逼近一步,愤怒万分的怒喝道:“你如果不是鳌拜派来接近本世子的走狗,那为什么本世子刚结识你,鳌拜那老贼就突然来我家?为什么鳌拜那老贼忽然要拿史鉴梅试探于卧底在鳌拜身边的本世子?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误会,误会。”李雨良被吴远明质问得满头大汗,生怕自己背上鳌拜走狗的万古骂名,赶紧解释道:“吴大哥,鳌拜那狗贼突然来你家的事,我事前确实不知道,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绝不是鳌拜的走狗暗探。” “呸!”吴远明唾地一口,指住李雨良咽喉的宝剑甚至因为气愤而颤抖不已,吴远明愤怒道:“你们这些鳌拜走狗,发誓就是和放屁一样!你当本世子真会上你们的当?说,你是如何知道胡太医是皇上面前信人的?如果有半点虚言,本世子取你的狗命!” “吴大哥,我真的是胡太医的师妹。”李雨良两只白生生的小手乱摆,焦急间连自己的真正性别都说了出来。虽说李雨良一眼就看出吴远明不会半点武功——因为吴远明连握剑的姿势都不对,可是李雨良却不敢对吴远明施以任何杀手,只是不断的后退辩解,“吴大哥,你听我说,我真的是来北京寻找胡师兄无意中撞见了你,我唯一欺瞒你的事我的性别,其实我是女人,是胡宫山唯一的师妹,你如果不信,等胡师兄来了你一问便知。” “你是女人?”吴远明装出一副惊讶的神色,怀疑的上下打量李雨良。已经戴上国贼走狗头衔的李雨良为了洗刷骂名,也顾不得害羞不害羞了,解开部分上衣露出少许贴身穿着的红肚兜,红着脸说道:“吴大哥,现在你该相信我是女人了吧?” “就算你真是女人又如何?”吴远明还是那么的多疑,撇着嘴说道:“鳌拜那狗贼家中美女如云,手下有几个女细作也不足为奇。” “吴大哥,你究竟要小妹怎么做?你才肯相信小妹不是鳌拜的走狗?”李雨良急得都快哭出来,吴远明徉做思索后,低声说道:“那好,如果你真的不是鳌拜的走狗,那你身上应该就没有鳌拜女细作专用的特殊印记,只要你身上没有那东西,我就相信你。” “鳌拜的女细作身上有特殊印记?在那里?”李雨良大喜过望,心说总算能洗刷冤屈了。李雨良忙说道:“吴大哥,我身上确实没有鳌拜的特殊印记,不信你可以亲自查验。”李雨良想想又问道:“对了,鳌拜狗贼女细作身上的特殊印记在什么部位?是什么东西?” “鳌拜那狗贼不仅残害我无数汉家百姓,更贪花好色摧残我无数汉家姐妹。”吴远明一脸严肃的说道:“那老贼还有一项变态癖好,凡是他的女人,都要在左腿的‘大腿内侧’纹上三颗红记,证明是被他侮辱糟蹋过的女人。这一点,除了鳌拜的少许亲信和打入鳌拜身边卧底的我外,就没有其他人知道,只要你身上没有那三颗红记,我就相信你不是鳌拜狗贼的奸细。” “这……这个。”李雨良羞得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吞吞吐吐想拒绝,但又怕继续被吴远明误认为是鳌拜的女奸细,一时间自然犹豫不决。而吴远明则收剑说道:“你放心,本世子虽然算不什么正人君子,可也不会乘人之危,我叫我的贴身使女进来验看。”说罢,吴远明转身就要出去。 “吴大哥,你等等。”李雨良为了彻底洗刷自己身体上的污名,咬着牙叫住吴远明,涨红着脸低声说道:“吴大哥,我知道你是鳌拜狗贼身边的卧底,随时都有性命之忧,这么重要的事,还是请你亲自查验的好。” 李雨良不愧是江湖儿女,豪爽英姿,不拘小节,为了证明自己的真正身份而甘愿露出清白之躯!而吴远明不愧是堂堂君子,大丈夫真豪杰!所以李雨良钻到被子里宽衣解带的时候,吴远明是背朝李雨良的——虽然吴远明的面对的墙壁上挂有一面藩邦进贡来的玻璃镜,可我们的吴大世子还是应该不会去偷看的。 “吴大哥,现在你该相信雨良的清白了吧?”李雨良用被子蒙住上半身和右大腿,仅露出一条白嫩修长的左腿,嫩哗如玉的大腿内侧果然洁白无暇,并没有吴远明所说的三颗红记…… “雨良贤妹,大哥误会你了,大哥该死。”吴远明抛开宝剑,扑通一声跪在李雨良面前,声泪具下的说道:“妹妹,大哥实在是无法选择,那鳌拜的眼线遍布天下,大哥不得不如此逼迫妹妹,大哥罪该万死。妹妹你放心,等鳌拜那狗贼伏诛之后,大哥一定只挖双眼,以谢今日之罪!” “不,不要。”李雨良红着脸,含泪摇头道:“大哥,妹妹是自愿给你看的,你不用内疚。大哥,你……你真是一位真人君子。” ------------ 第十四章 侠之大者 “雨良贤妹,既然事情到了这步,那哥哥也不能对你藏着掖着了。”待李雨良穿好衣服后,吴远明将脸红脖子粗的李雨良引到书桌前让她坐好,吴远明自己则双臂抱胸,一脸严肃的说道:“其实,我的真名叫做吴应熊,是平西王吴三桂的世子。” “你是吴三桂那大汉奸的儿子?”李雨良因为羞涩而发烫得快要起火的脸蛋由红转青,腾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紧握拳头愤怒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引清军入关,将我大明江山拱手送与鞑子的大汉奸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你……你,离我远点!” “雨良贤妹,你的师兄胡宫山,不也在大清宫廷供职吗?他还是六品医正,难道说他也是汉奸?”吴远明轻轻一句话就让李雨良气势大泄,吴远明低声道:“雨良贤妹,我父亲的是非功过,我不想评价,也与我无关,毕竟他把清军引进山海关那一年,我才三岁,你总不能把对我父亲的仇恨,转而发泄到我的头上吧?” “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汉奸儿混蛋!”李雨良冷哼一声,抬腿就往书房门走,边走边说道:“不管你父亲卖国时你是否参与,总之我耻与汉奸之子在一起,今天的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就当我们从来没见过。” “雨良贤妹……。”吴远明徉做深情的呼唤只叫到半截,李雨良便粗暴的打断道:“闭嘴,我不愿与你这样的人称兄道妹,你要是再叫我妹妹,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好,你给我滚!”吴远明摸准了李雨良嫉恶如仇又急躁好胜的脾气,故意装出一副无比愤怒的表情,言语间更是看似冲动实则激将,吴远明怒道:“滚,滚得越远越好!你们这些自命侠义的江湖中人我看得多了,一个个平日里看似高风亮节,道貌岸然!可到了为国为民需要舍死忘生的关键时刻,又一个比个一个跑得快了!侠客!侠女!我呸!全是一帮贪财好利、沽名钓誉之徒!” 眼角瞟见李雨良紫胀着脸停住脚步,吴远明心知得计,便又装出一副忧国忧民的哀伤模样,仰天长叹道:“算了,我也不想多说了。看在你师兄的面上,你走吧,我叫人放你出去。毕竟象你师兄那样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天下实在找不出几个,否则的话,那轮得到鳌拜那样的狗贼猖獗?反正我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就算今天晚上我在诛杀鳌拜一党的行动中为民捐躯,也洗刷了我吴氏一门的些许耻辱。” “听你的口气,你和我师兄的目的一样,都是想诛杀那圈地乱国的狗贼?”李雨良回转头,板着俏脸向吴远明问道。李雨良回头看吴远明,吴远明却耍性格背转身不看李雨良,还冷冷说道:“你问这做什么?打算去向鳌拜告密请赏吗?就算我事败身死,他鳌拜狗贼也休想就此高枕!死了我一个吴远明,还有千千万万个后来人!” “哼,嘴倒是有一张。”李雨良冷哼道:“把你的行动计划告诉我,如果有我做得了的,看在我师兄和你是为天下人而诛杀鳌拜一党的份上,我可以帮你这小汉……一次,但只有这一次。” “我可以相信你吗?”吴远明稍微回头,瞪着李雨良问道。李雨良俏丽的脸庞上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竟然又耍起了无赖:“如果你不肯相信我,那我马上就出去大喊,你投靠鳌拜是为了杀他!外面全是鳌拜狗贼的士兵,我看你怎么办?” “这个……。”吴远明迟疑了许久,直到李雨良再三威胁利诱之后,吴远明才咬牙说道:“好吧,事到如今我的计划成败与否,就看你这胡宫山胡太医的师妹了。”李雨良则是在心底顽皮一笑,心说这小汉奸也是个怕无赖的人。 “事情是这样,鳌拜送到我家的那个女人名叫史鉴梅,表面上是善扑营前锋统领魏东亭的未婚妻,是魏东亭安排在鳌拜身边的卧底,也是参与诛杀鳌拜的侠女。可实际上呢?”吴远明斟酌着用词,一边缓缓说道:“几天之前,我无意中发现一件令所有人震惊的事——那史鉴梅的左腿大腿内侧竟然有三颗红记!我暗中查探方才知道,原来那史鉴梅卧底在鳌拜身边时,因为贪图荣华富贵,早已投入鳌拜的怀抱成了那狗贼的女人,我们许多针对鳌拜的计划,都被那贱人出卖给了鳌拜,不仅让我们的计划失败,还让我们牺牲了不少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无耻之极,女人之耻。”李雨良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对史鉴梅破口大骂。不过李雨良毕竟也不是笨蛋,马上就发现了吴远明话中的破绽,红着脸问道:“小……吴应熊,史鉴梅身上的标志藏得衣服之下,你是如何知道的?”李雨良本来还想问吴远明是不是见女人就叫脱裤子查验,但这样的话李雨良还是没脸问出来。 “那是因为鳌拜也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所以叫史鉴梅勾引我。”吴远明运思极快,马上答道:“因为在当今万岁康熙爷布置擒杀鳌拜的人中,我与令师兄的身份最为隐秘,所以那叛向鳌拜的史鉴梅并不知道我的真正身份。史鉴梅只知道鳌拜身边还有一个很隐秘卧底,鳌拜那厮就指使史鉴梅勾引于我,因为鳌拜知道假如我就是卧底的话,我就不会动魏东亭大人的未婚妻,可……可是……。” 说到这里,吴远明一脸的痛心疾首,惭愧的说道:“雨良妹妹,我真是对不起你,我不是正人君子,加上那史鉴梅确实非常漂亮——当然她差你还差一大截,所以……所以我就上了她的床,才有了后来的事。” “呸,不要脸!连兄弟的未婚妻都……。”李雨良红着脸轻唾一口,心中已然信了几分,因为李雨良刚才已经见到被关押在囚车之中的史鉴梅,知道那样的美女如果勾引起男人来,还真没几个男人能抵抗得了。李雨良又羞红着脸骂道:“小……小汉奸,你和那个贱人苟且,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不要说让人误会的话!” “谁也不曾想到,因为鳌拜并不知道我了解他的变态癖好,所以我的一时糊涂,竟然误打误撞识破了鳌拜的奸计。”吴远明继续说道:“那件事情过后,我马上将史鉴梅叛变的消息通知了令师兄,救出了好几名被史鉴梅出卖的兄弟。同时我故意向鳌拜举报史鉴梅是皇上卧底的事,在我看来,将史鉴梅的身份挑明,就可以迫使鳌拜公开那贱人史鉴梅的身份。谁知那鳌拜的走狗班布尔善奸诈无比,竟然向鳌拜建议假意逮捕史鉴梅,让我们的人误认为史鉴梅没有叛变,借以诱杀去营救史鉴梅的人。” “好歹毒的计策,如果不是你提前向我的师兄送了信,只怕我的师兄已经上当中埋伏了。”李雨良毕竟年轻,又没有接触过康鳌之争中双方那些肮脏勾当,对吴远明那些匪夷所思的描述自然咋舌不已,已然信了不少。李雨良想想又问道:“既然是设计诱杀我的师兄等人,那鳌拜怎么不把陷阱设在他家里?反而设到了你家?” “很简单,鳌拜把史鉴梅关在他家两天,你师兄和其他人都没有上当,所以鳌拜又怀疑是我搞的鬼,又来试探于我。”吴远明解开上衣,露出满身的鞭痕,凄凉的说道:“雨良妹妹,你看,为了洗清怀疑,继续卧底在鳌拜身边,我连苦肉计都用上了,故意让你师兄的同伴将我痛打一顿,借以取信于鳌拜。谁曾知道,那鳌拜对我还是不信,又故意把史鉴梅送到我家,表面上看是在我家继续布置陷阱,实际是计中套计,用连环计再度试探于我。” “计中套计?”李雨良玩阴谋确实嫩了些,被吴远明一通胡说八道搅得头晕脑胀,又见到吴远明满身的伤痕,对吴远明已然信了八分。不过李雨良对臭名昭著的大汉奸吴三桂儿子还是万分提防,加上吴远明的话前后颇有矛盾之处,说什么都不肯全信,摇头道:“这些话全是你一个人说的,口说无凭,我还是不能相信你。” “如果你不信,那你就看着吧。”吴远明咬牙切齿的说道:“以鳌拜老贼之奸,班布尔善之诈,今天晚上他们肯定会派走狗乔装改扮来营救史鉴梅,还会让那些走狗装扮成刺客来试探于我!如果我无意中暴露身份或者故意让人救走史鉴梅,那些走狗就会假戏真做将我杀死!” “那你打算怎么办?”李雨良眨动着大眼睛问道。吴远明阴阴一笑,微笑道:“我打算将计就计,也是假戏真做,借这个机会将鳌拜派来试探的走狗一举歼灭,让老贼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说到这里,吴远明摇头叹气道:“本来,我已经有把握去假营救史鉴梅的那些鳌拜走狗,可是那些把我当成目标的鳌拜走狗,我就没办法对付他们了。” 吴远明难得说一句真话,不管是他还是以前那个懦弱无能的吴应熊,与吴三桂都已经十五年没有见面,吴三桂留在北京的人除了丝毫不会武功的吴福父子四人外,全部在清朝的历次朝廷清洗中被清洗得一干二净,早就无人可以依靠。吴远明想方设法甚至不惜冒着被揭穿假面具的危险挽留李雨良,就是希望利用李雨良的一身武艺保护自己,不被那些对自己恨红了眼睛的少年侍卫威胁。好在吴远明算定胡宫山和史龙彪等顶尖高手肯定会优先去救史鉴梅,来找自己晦气的肯定是犟驴子等年少气盛的少年侍卫,只要能说服李雨良帮助自己,就一定能挡住他们。 “哼,如果你说的是真话,到时候我自然会替你打发鳌拜的刺客。”李雨良半信半疑的冷哼着答应道:“但我先声明,我可不是想和你这小汉奸狼狈为奸,我只是想为民除害,多杀几名鳌拜走狗!过了今晚,我们就各走各的路!还有,如果你敢骗我,我先杀了你这小汉奸!” “多谢雨良贤妹行侠仗义,愚兄一定不让你失望。”吴远明当然知道李雨良对自己没有完全相信,留在自己身边仍然是一颗不定时的危险炸弹!但是能把一个可能施以援手的高手留在身边,就有希望利用她对付那些将目标对向自己的刺客,怎么都好过什么都不做在这里坐以待毙的好…… ……您的一次轻轻点击,温暖我整个码字人生。登录八零电子书,支持正版文学…… 正如吴远明所料,他正在家中百般煽李雨良做自己保镖的时候,他的死对头犟驴子、郝老四和穆子煦等三名少年侍卫已经聚在一起,正陪着皇宫第一高手胡宫山和铁罗汉史龙彪等人赶往位于德胜门外翠花街的魏东亭家,准备在那里商量如何营救史鉴梅,顺带着商量如何教训吴应熊。 同时也正如吴远明所猜测的那样,因为吴应熊以前的懦弱无能,吴府里早已布满了来自各方面势力的眼线,鳌拜把史鉴梅关到吴府不到一个时辰时间,身在皇宫内院的胡宫山等人就知道了关押史鉴梅的准确位置,也知道了鳌拜在那里的兵力部署。身为皇宫第一高手的胡宫山立即断定这是一个营救史鉴梅的最佳机会,便召集了人手准备今夜动手救人。 到得翠花街,胡宫山等人还没进街口就看到魏东亭家大门前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叫花子,开始胡宫山等人大吃一惊,还以为魏东亭出了什么事,赶紧过去一打听时,才知道这又是吴应熊的杰作。好不容易找来顺天府差役和九门提督吴六一的军队把这上千名叫花子赶开,魏东亭家的大门那面墙都已经被叫花子挤倒了,家里也丢失了无数的器件和粮食,把脾气暴躁的犟驴子气得是哇哇,“吴应熊狗贼,新仇旧恨,今天晚上咱们一定要一起清算!” “别伤心了,有好事告诉你。”胡宫山拍拍哭丧着脸的魏东亭肩膀,微笑道:“万岁已经下旨让我们今天晚上营救你的未婚妻,吴应熊家里那些士兵虽然人多,但没什么用,我们一定能成功。还有就是你那个大仇家吴应熊,圣上也点头让我们教训他一下,你是想要他的腿还是想要他的手?明天早上宫里敲响的景阳钟,就是奸贼吴应熊的丧钟!”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丧钟为谁而响》 ------------ 第十五章 丧钟为谁而响(上) “吴应熊那狗贼家里的情况是这样。”矮小干瘦得象一只老鼠一般的胡宫山伸出两根柴枝似的手指,在画着吴应熊家的平面图上比划着介绍道:“鉴梅人被关在后花园的地牢,而地牢唯一的入口是在后花园正中的假山下,我们的细作送来情报说,吴应熊那狗贼为了对付我们,已经把后花园的树木花盆全部移走,让我们没有隐蔽身形的位置,并且把鳌拜给他的三百士兵全布置在了花园里。” “真够蠢得可以。”魏东亭冷笑道:“根据我掌握的情况,鳌拜老贼给吴应熊的兵,全是鳌拜兄弟穆里玛从湖南带来的轻骑兵,这样的兵到了战场上倒是有用,可是房舍之间的巷战就完全外行了。”话虽这么说,魏东亭心里却着实奇怪,魏东亭了解鳌拜士兵的情况是因为康熙在穆里玛的队伍里埋伏有眼线,而胡宫山是孝庄的亲信并非康熙直属,却能了解吴应熊家中的准确兵力布置——难道说,孝庄在吴应熊家里也埋伏有眼线? “还是要小心为上。”胡宫山眨眨三角眼,抖动着老鼠须说道:“吴应熊那小子也并非笨蛋,他让鳌拜给那些士兵全部装备了巷战有效的强弩,并且以地牢入口为中心,在花园之中用茅草围出了三个圈,上面全洒上了硫磺火油等引火之物,只要稍有动静就点燃茅草照明,乱箭齐射我们,这一招可不是那么好对付。” 魏东亭和史龙彪等人全皱起了眉头,黑夜之中大火一燃他们便无处藏身,三百把硬弩发射出来的弩箭一起招呼过来,武功再高都难以招架。而犟驴子等头脑简单之辈则哇哇大叫,“这有什么难对付的?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先去找吴应熊算帐,把花园里的士兵引开,另外一路乘机去救魏大哥的未婚妻不就行了。” “没那么简单。”胡宫山一只手捻着胡须,一只手指着草图上吴应熊的书房位置说道:“吴应熊那小子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他把一百五十名鳌拜亲兵调到了位于东厢的书房周围,专门保护他一个人,鳌拜老贼的亲兵有多厉害我想你们都知道,就你们几个,只怕还进不了吴应熊住的书房,就被鳌拜亲兵乱刀分尸了。” “那怎么办?”犟驴子一阵泄气,焦急道:“直接强攻也不行,围魏救赵也不行,我们该怎么办?过了今天晚上,鳌拜那老贼就要对魏大哥的未婚妻下毒手了!”穆子煦和郝老四也是如此表示,都显得异常焦急,让他们的结拜大哥魏东亭万分感动。 “史大侠,我们是去救你的义女,你也出个主意吧?”胡宫山当然不会把希望寄托到暴躁无智的犟驴子身上,而是将询问的目标转向史龙彪。史龙彪努力寻思片刻,摇头道:“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如果……如果能把鳌拜狗贼的人引出吴府就好了。” “啪!”胡宫山突然一拍手掌,呵呵大笑道:“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只要用调虎离山之计把鳌拜的人引出吴府,我们不就可以把鉴梅姑娘救出来了?告诉你们吧,其实这点太皇太后老祖宗也已经想到,她老人家已经给我们准备了一条锦囊妙计,只要我们按计行事,就一定能救出鉴梅姑娘。” “计将安出?”孝庄的老谋深算谁不知道,魏东亭等人闻言自然大喜,纷纷询问计策详细。胡宫山则尖声一笑,低声道:“今天和硕建宁公主进宫去找老祖宗告状之后,本来已经被劝出宫,可老祖宗又派人把她追了回来,准备在今夜的三更时分再派二十名御前侍卫将公主送回吴应熊家。而到了那时候,前锋营将恰好有一支为数两百人的巡城军队经过石虎胡同,明白了吗?” “不明白!”史龙彪、魏东亭和犟驴子等人纷纷摇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胡宫山微笑道:“你们啊,打打杀杀还可以,说到出谋划策,可就差远了。你们说,御前侍卫的统领是谁?前锋营的统领又是谁?他们之间的关系又如何?” “我明白了。”魏东亭头脑也极不错,立即鼓掌笑道:“御前侍卫统领是鳌拜老贼的义子讷莫,前锋营统领是倭赫,两人平时里关系极为恶劣,导致御前侍卫和前锋营的人经常为了一点小事打群架,互相之间多有死伤。而吴应熊那小贼家里的军队全是鳌拜的士兵,如果两边的人在石虎胡同里冲突起来,御前侍卫人少,鳌拜的亲兵肯定会出来助拳!到那时候,就是我们营救鉴梅的机会了。” 说到这里,魏东亭泣不成声,朝着皇宫的方向磕头道:“老祖宗,你对奴才深恩厚情,奴才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答万一。”犟驴子等人则有样学样,纷纷磕头感谢道:“老祖宗,多谢你给奴才们一个向魏大哥补偿的机会,奴才们一定宁死效忠皇上。” “快起来去准备吧,天已经黑了。”胡宫山心说如果不是需要你们给皇上死心塌地的卖命,太皇太后才懒得理会一个乡野女子的死活。胡宫山又命令道:“今天晚上行动的时候,全部要黑衣蒙面,就算被失手被擒也只能说是自主行动,绝不能吐露幕后的指使者。毕竟现在的万岁爷,还没到和鳌拜、吴三桂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 魏东亭这边紧张准备的时候,吴远明那边也在紧张的忙碌着,因为双方都知道营救史鉴梅或者史鉴梅被救走就只剩下今天晚上的一夜时间,成败已经在此一举。不知不觉间,时间已是接近三更(注1)时分…… …… “梆——咣!咣!寒潮来临,关灯关门!梆——咣!咣!关好门窗,小心火烛!”随着一快两慢的梆子声和更夫有节奏的呼喊声渐渐响起,闷闷不乐的建宁公主也被御前侍卫总管讷莫领着一群御前侍卫送回到了石虎胡同。一路上,建宁公主的情绪明显不好,还不时发发脾气,“母后也太不心疼女儿了,都快三更了还不让女儿在宫里过夜,硬是逼着女儿回家,困都困死了。” 不满归不满,但孝庄太皇太后的旨意建宁公主还是得听的,所以建宁公主也就只能在路上发发牢骚,拿三个俏丫鬟香砌、菱荷与云袖、还有那个因为儿子已经被送进顺天府治罪而哭哭啼啼的边嬷嬷出出气,一路上被骂多了,香砌等三个俏丫鬟也就不敢呆在建宁公主身边,全都退到了马车背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自顾自聊天,除非建宁公主叫她们做事,否则绝不敢靠近马车。而三个俏丫鬟中目前最漂亮的云袖,甚至还和御前侍卫总管讷莫眉来眼去的聊了起来。 “讷莫大哥,你的胳膊好粗啊!起码是我的三倍!”云袖用崇拜的语气向讷莫恭维道:“到了战场上,怕是五、六个贼人也打不过你吧?” “区区五、六个小蟊贼算什么?”讷莫本就是好色之徒,见俏丫鬟云袖主动与他说话自然求之不得,得意的抬臂握拳,上臂立即鼓起大大的一块肌肉,讷莫昂首道:“上一次在八大胡同和别人打架,我一个人空手打翻了十二个,其中三个重伤!一个当场毙命!” “讷莫大哥好厉害。”云袖夸张的鼓起手掌,只是怕建宁公主听到所以不敢大声,云袖又眨动着大眼睛说道:“讷莫大哥,你手的肉一定很硬,我能摸摸吗?” “当然可以。”讷莫见石虎胡同已到,索性便跳下马走到云袖旁边将手臂伸出,云袖的脸皮也确实不是盖的,摸着讷莫胳膊上铁块般的疙瘩肉啧啧称奇,讷莫乘机握住她另一只小手轻轻揉捏,不过云袖只是羞答答的横讷莫一眼,也不埋怨,更没有将手抽回,惹得讷莫淫心大起,也招来旁边的御前侍卫们阵阵低声淫笑。 “这小娘们真他娘诱人。”讷莫一边揉捏着云袖的小手,一边琢磨着改天怎么向吴应熊要人,讷莫心说吴应熊已经投靠了自己的义父鳌拜,论辈分应该算是自己的兄弟了,向他索要一个小丫头,他应该不会拒绝吧?讷莫正美滋滋幻想间,迎面走来一队打着火把的士兵,讷莫知道这应该是九门提督或者死对头倭赫的军队巡夜,也没做他想,谁知刚才还柔情蜜意的云袖突然脆生生的叫了一句,“倭赫大哥。”随即便挣脱了讷莫的手掌,快步跑向那队巡城士兵。 “妈的,难道又是倭赫那王八蛋?”正握在手中的美女突然扑向死对头,讷莫不由气得七窍生烟,仔细一看果然,火把照耀中,云袖已经拉着前锋营统领倭赫的手在低声说笑了,不时还往自己这边指指点点,隐约间,讷莫还听到倭赫说了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由怒火直冲脑门。 “大人,倭赫那乌龟王八说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名御前侍卫耳尖,将倭赫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马上向讷莫打小报告。讷莫见前锋营人多势众,咬牙道:“护送公主要紧,改天再找那个王八算帐。”讷莫想好汉不吃眼前亏,谁知那边倭赫却听到了他的骂声,倭赫马上抬头喝道:“那边是那个嘴没洗干净的杂种骂人?有种给老子站出来!” “倭赫大哥,算了。”云袖劝那倭赫道:“刚才骂你的是御前侍卫总管讷莫讷大人,他一个人能打十二个,你打不过他的,不要吵了。”云袖的话无疑是火上加油,那倭赫马上跳下马吼道:“讷莫,你他娘的少瞎吹,一个打十几个?上次在怡红楼打架,你们十几个御前侍卫,怎么被我们前锋营六个人打了?” “去你妈的!”御前侍卫和前锋营素来不和,讷莫身为御前侍卫老大自然不肯向前锋营低头,回骂道:“怡红院那次是老子的弟兄全喝醉了,否则你们算个驴屌?吉祥赌房那次,老子的十几个弟兄,不是把你们前锋营的三十几个人砍了?” “那是你们一帮杂种都带着刀,老子的人没带家伙!”倭赫看来今天晚上想要仗着人多欺负人少了,挑衅道:“有种的,老子和你现在来一场!” “老子奉旨送和硕建宁公主回家,没时间搭理你。”讷莫毕竟也不是笨蛋,说什么也不带着二十人去挑对方的几百人,回口道:“想要打架,明天晚上老子带上一百人,你带上一百人,出城到左家庄化人场打,连给你们收尸的功夫都省了。” “妈的,老子就知道你怕了。”倭赫听说建宁公主还在车里也不敢太过放肆,本想等讷莫把建宁公主送回了家再找借口打架。谁知道就在这时候,胡同里吴府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接着出来一帮持刀荷枪的士兵,为首的一人问道:“刚才说话的可是讷莫大人?小人是鳌相爷府上的昆由。”原来鳌拜带来的士兵听到了倭赫与讷莫的对骂,知道自家人要在胡同里和前锋营打架了,所以马上通知昆由和峻尔,昆由便带着人出来助拳打架了。 “哈哈!”见昆由带着的人也不少,刚才还一心息事宁人的讷莫立即气焰嚣张起来,讷莫也不去寻思昆由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大叫问道:“昆由兄弟,我就是讷莫,你带来了多少人?” “三百!”昆由大喝答道:“还有相爷的一百五十亲兵,一共四百五十人!讷爷,有事吩咐一声,兄弟赴汤蹈火!” “操你奶奶的倭赫!”讷莫一听自己的人比对方多得多,马上一蹦三尺高,破口大骂道:“你不是想和老子打架吗?左右公主已经到家了,老子的差事也算完了,咱们就在这里决个高低!”叫喊间,讷莫一挥手,十名御前侍卫立即将吓得魂不附体的建宁公主和边嬷嬷等人送进吴府,把火点起来的云袖也跟着溜了进去。 “去你妈的讷莫,想欺负人少?”倭赫确实是悍不可挡,甩手将马鞭砸向讷莫,大喝道:“老子不怕你!弟兄们,上啊!” “倭赫,今天你的死期到了!”讷莫闪身躲开马鞭,呛啷一声抽出宝刀,吼道:“弟兄们,教训这帮龟儿子!”讷莫带来的御前侍卫听到自方稳操胜算,那还有不打特打之理?一个个抽出腰刀,口中高喊着“杀啊”如狼似虎的扑上去,而昆音为了讨好讷莫,自然也是一挥手,带来的士兵纷纷冲出吴府大门,也是恶狠狠的扑向前锋营士兵。只在眨眼之间,石虎胡同中便喊杀声与刀剑声四起…… “我们走!”潜伏在吴府对面高墙上的胡宫山命令道,而此刻鳌拜的士兵和亲兵大部分已经被前锋营吸引了出来,根本没有留心到已经有十几道黑影翻过了围墙跳进吴应熊家中…… “犟驴子,郝老四,你们带十个人去找吴应熊算帐。”胡宫山稍微观察形势后,便命令犟驴子带着十余人去找吴应熊的麻烦,虽说这些人未必能伤到吴应熊,却可以有效的起到转移守卫注意力的作用,犟驴子和郝老四答应一声,立即带着十名善扑营武士潜往东厢房。胡宫山则与史龙彪、魏东亭和穆子煦等高手,带着另外十名善扑营武士潜向后花园。 肩负着孝庄密旨的倭赫确实起到了很大的牵制作用,因为他率领的前锋营在外面死战不退,所以引得鳌拜的亲兵与士兵源源不绝的赶往府外助阵,就是留在府中的鳌拜士兵都将注意力集中到胡同中的喊杀声上,让胡宫山等人异常顺利的摸到了吴应熊家的后花园。而上天似乎也想帮他们的忙,一阵寒风吹来,天上乌云遮住明月,花园中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史大侠,看你的了。”胡宫山指指房顶上站着的两士兵,史龙彪点点头,掏出两支飞镖,一一甩手掷出,那两名士兵应声而倒。胡宫山则糅身而上,身形快如鬼魅,眨眼之间便打倒了前方站岗的四名鳌拜士兵。胡宫山再一摆手,史龙彪和魏东亭等人立即飞身而上,半蹲着腰扑向那地牢入口。 “扑通!”眼看史龙彪和魏东亭等人就要摸到地牢门口时,房顶上被史龙彪射到的一名士兵尸体摔了下来,立即惊动了院中把总率领的峻尔等人,峻尔知道敌人来袭,立即命令道:“扔火把!” “呼,呼,呼!”十余之火把扔向花园中的茅草,胡宫山知道火把一旦碰到茅草就会引燃硫磺火油,己方便将无处藏身,胡宫山立即扑身而上,脚踢掌劈,或是将火把打飞或是踢上半空,十余支火把竟然没有一支能够落地。同时胡宫山大喝道:“快,快救人!”已经潜到地牢门口的史龙彪等人知道机会难得,也顾不得去帮胡宫山了,咬牙就往地牢中冲去。 “呼!”史龙彪一马当先冲进地牢时,迎面便有一把钢刀劈来,好个史龙彪,身体一纵侧跃而起,上半身闪躲钢刀,双腿飞踢持刀人,那埋伏在地牢门口的鳌拜卫兵没想到史龙彪的动作如此之灵活,被一脚踢得仰面摔开,再想爬起来时,一支飞镖已经**了他的咽喉。 “杀啊!”仅能同时通行三人的地道中冲出十余名鳌拜卫兵,乱刀挥砍史龙彪,但史龙彪背后也已杀出魏东亭等人,双方就在这狭窄的地道中厮杀起来。正如吴远明和胡宫山判断的那样,鳌拜带来的士兵在近身厮杀中绝对不是江湖高手的对手,十余名士兵不到片刻就被拥有铁罗汉史龙彪这样高手的魏东亭等人打倒。 “快,内线说过,鉴梅就关在地牢通道最里面那个房间。”史龙彪低喝一声率先冲向地道最深处,最深处的木制牢门虽然上着锁却难不倒史龙彪等人,史龙彪与魏东亭合力只一撞便将那牢门撞碎,房间中,全身戴铁镣铁铐的史鉴梅,赫然面对墙壁横躺在墙边…… “鉴梅,义父来救你了。”史龙彪速度最快,第一个扑向史鉴梅…… 欲知史龙彪等人是否救出史鉴梅?犟驴子能不能替魏东亭报仇雪恨?吴远明的奸计是否被李雨良识破?请看下章。 注1:古人起床很早,三更仅相当于现代时间深夜十一点,五更相当于凌晨三点。 ------------ 第十六章 丧钟为谁而响(中) (PS:“日本,我帮天子拿下,只要陛下给臣一个名分!”人气毒药阿菩新书《东海屠》,书号31727,喜欢看剿灭日本的朋友们把鲜花给本书留下以后,可以去施舍他一些点击。) 当外面前锋营与鳌拜带来的士兵开始冲突的声音传来那一刻,吴远明就知道敌人已经开始动手了。吴远明早就算准魏东亭等人营救史鉴梅可能采用的手段,因为鳌拜和康熙目前还没有完全撕破脸皮,所以魏东亭等人最有可能施展的办法就是调虎离山——故意制造一些事件,把保卫吴应熊府的鳌拜士兵骗出吴府,乘机救人并找吴远明算帐! “不愧是宫廷,用个调虎离山还这么奢侈。如果是我,大概也就是放火烧烧周围房子或者在鳌拜士兵的伙食里下下毒什么的,故意制造冲突得死不少人,现在还用不起啊。”吴远明心头感叹无比,他现在能信得过的助手仅有吴福父子四人,可这四人既不会武艺又无职无权,唯一可靠的就是他们的忠心不二。但现在敌人已经开始动手,杀手随时可能摸到这里找自己算帐,所以吴远明为了活命,就只能把阻挡杀手的希望寄托在这武艺高强的李雨良身上了。 “雨良贤妹,听到了吗?外面喊杀声,就是鳌拜奸贼给那些假刺客真走狗制造的机会。”耳听着喊杀声越来越大,吴远明立即加紧对李雨良进行最后的洗脑,“鳌拜那狗贼一向草菅人命,因为我的身份特殊,对他的影响巨大,所以他为了查明我是不是他身边的卧底,不惜制造假火并引我上钩,要不了多久,他派的刺客就要来了。” “我已经在地牢之中设下了陷阱,只要鳌拜的人一进入地牢就可以要他们的狗命。但还有一个问题,鳌拜那狗贼肯定还会派刺客来试探于我,只要埋伏一起,稍有不慎我的身份就有可能暴露。”吴远明指指书房中的吴福、吴禄、吴喜和红芍等另外四人,恳切的说道:“雨良贤妹,愚兄已经决定与鳌拜的走狗同归于尽,为兄不怕死!但是他们四人,全是跟随我多年忠心耿耿的部下,一会刺客来了,雨良贤妹请一定将他们救出此地,也算替我尽主仆一场的情分,不用管愚兄。” 任由吴远明说得天花乱坠,如何如何动听,背靠墙壁站在墙边的李雨良就是一言不发,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李雨良发现吴远明话中的前后矛盾处越来越多,越来越难令人置信,很多地方的都是匪夷所思——鳌拜为了查明吴应熊的真正目的,竟然用假刺客来营救自己的双面间谍?而且看押这个双面间谍的军队还是鳌拜的人?这关系之复杂李雨良闻所未闻,更别说相信吴远明了。所以李雨良抱定将热闹看到底的决心,不弄清楚真相决不出手,如果发现吴远明的话有假,那么李雨良绝不会拒绝给天下汉人出一口恶气的机会! “世子,一会刺客来了,你不用管老奴,你自己走吧。”吴远明的话没能取信于李雨良,却让服侍了吴家三代人的吴福感动得痛哭流啼,尽管在进房躲避刺客前,吴远明曾经严令吴福、吴喜和红芍在书房中不许说话,尤其不能提到鳌拜和康熙,同时吴福的二儿子吴寿也不知道被吴远明派到那里去了。但吴福还是抹着眼泪说道:“世子,王爷当年让老奴留在北京服侍你,看中的就是老奴无能,别人不会为难老奴。所以王爷留下的其他人死的死,走的走,惟有老奴能留在你身边。老奴虽然无能,但也不怕死,一会刺客来了,老奴给你挡刀子,世子你先走!” “世子,还有我。”吴喜晃晃手中的钢刀,豪气万丈的说道:“世子,奴才也会一点武艺,呆会奴才一定给你挡住刺客,给你争取逃跑的时间。”忠心耿耿的家仆吴福和吴喜都表示舍命为吴远明争取逃跑机会了,吴喜的大哥吴禄却脸色平静,一言不发的站在一边,不过吴福深知自己大儿子虽然寡言鲜语,对吴应熊的忠心却不在两个兄弟之下,倒也没有怪他。 “吴福,吴喜,你们不用管我。”大概是知道作恶多端的报应即将到了,所以吴远明也流下了悔恨的眼泪,吴远明哽咽道:“其他世子贝勒家的家仆,不是吃香的就是喝辣的,惟独因为我去招惹那鳌拜奸贼,不但没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还把你们拖到了性命危险之中。是本世子对不起你们,你们走吧,把帐房里的钱全带走,算……算本世子给你们的一点补偿。” 说到这里,吴远明已经泣不成声,吴福更是泪流满面,扑通跪倒在吴远明面前,抱住吴远明的大腿嚎啕大哭道:“世子,老奴不走,老奴的全家都不走!老奴要给你挡刀子,就算要死,老奴也要和你死在一起!”吴福的痛哭情真意切,那发自内心的伤悲是永远无法伪装的,那与亲人生离死别的悲戚,不仅让吴喜和红芍跟着落泪,就连李雨良心中都有些感动。而就在这时候,书房的近处突然传来喊杀声,一名鳌拜亲兵大叫道:“世子请小心,有刺客来了!” “围魏救赵!”吴远明一眼看穿敌人的打算,分出部分人手袭击自己,可以有效分散己方兵力,使己方首围难顾。吴远明现在最担心的是两件事,一是保护自己的鳌拜亲兵能否挡住找自己算帐的敌人,二就是花园里的布置能否成功。所以吴远明胆战心惊之余,更多的就是凝听花园中的动静…… 吴远明所期盼的响声始终没有传来,但书房门外的喊杀声却越来越近,乒乒乓乓的刀剑相交声和敌我双方的叫骂声已经到了书房外围,甚至偶尔还有人体碰到书房墙壁门窗的声音,可见敌人已经到了最近处。吴远明心头不由大急,心说敌人怎么如此厉害?鳌拜的亲兵怎么如此脓包? “世子请小心,敌人手里拿的全是宝刀神剑,我们的武器不如他们!”又一名鳌拜亲兵的提醒声回答了吴远明的疑问,原来康熙为了笼络心腹,将皇宫大内收藏的部分宝刀神剑交与了魏东亭等人,鳌拜亲兵的武器与犟驴子等人的武器一碰即断,实在难以抵挡。 “妈的,我怎么把韦爵爷的绝招忘记了?”听到那亲兵的叫声,吴远明才想起自己忘记向鳌拜讨要一些锋利的近战神兵利器了,不禁在心底大骂自己糊涂。胆怯之下,吴远明赶紧往吴禄和吴喜两兄弟身边靠拢,两兄弟则提刀护到吴远明面前,就连老迈的吴福都拿着一把薄钢刀拦到吴远明之前,准备随时为吴远明挡刀挡剑。而李雨良却还是一动不动,背靠墙壁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蓬!”一声巨响自书房门上传来,书房门应声而碎,接着两名黑衣蒙面的刺客飞窜进来,那两名黑衣人全身都被鲜血浸透,手中宝刀上也是鲜血淋漓,顺着刀刃洒得书房满地都是血迹。一名黑衣人狞笑道:“吴应熊小贼,爷爷来找你算帐了!”听那声音,正是吴远明的死对头犟驴子! “糟糕!花园怎么还没得手?”大敌当前,吴远明竟然首先考虑的是花园中的情况,而不是自己的安危。但就在这时候,后花园那个惊天动地的声音终于传来…… “什么声音?”已经冲进了吴应熊书房中的犟驴子和郝老四两人一楞的时候,一晚上没有说话的吴禄突然一把揪住吴远明的衣领,将手中钢刀架在吴远明咽喉上,恶狠狠吼道:“吴应熊,你的死期到了!” ------------ 第十七章 丧钟为谁而响(下) “鉴梅,义父来救你了。”史龙彪速度最快,第一个扑向面壁而卧的史鉴梅,后面的魏东亭和穆子煦等人速度不如他,但也大叫呼喊道:“鉴梅,鉴梅,我们来救你了!” 虽然史龙彪和魏东亭等人的呼喊声响亮而焦急,在这狭窄闭塞的地牢中回音不绝,但饱受折磨的史鉴梅似乎已经昏迷过去,躺在那里还是一动不动。史龙彪误以为义女是嘴也被堵住,赶紧弯腰去拉史鉴梅的胳膊,可是刚碰到史鉴梅的身体,史龙彪便惊叫起来,“中计了!是稻草人!”原来史龙彪在一摸之下,已经发现史鉴梅的胳膊乃是稻草扎制而成,仅是在外面套了一层外衣而已。 “难道情报不对?”魏东亭脱口而出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又闻到一股股淡淡的硝烟味道,同时假史鉴梅的身体与墙壁之间冒出一缕青烟。魏东亭立即吓得魂飞魄散,没命的叫道:“快跑!地牢里藏有火药!”可惜魏东亭的话只说到半截,假史鉴梅的身体就已经爆炸开来…… “轰隆!”一声巨响炸开,无数铁角与铁钉从稻草人上溅出,离稻草人最近的史龙彪首当其冲,被气浪冲上地牢牢顶,后面的魏东亭等人也被气浪掀出许远,摔得头破血流,同时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把他们耳膜震得嗡嗡乱响,几乎当场震破。硝烟弥漫中,全身剧痛的魏东亭痛苦的看到义父史龙彪全身血染,胸口插满铁角铁钉摔在面前,一代名侠铁罗汉史龙彪,竟然当场毙命在无耻小人的阴谋诡计之下。 “岳父,岳父。”魏东亭身上也被气浪抛出铁角铁钉射中了十余枚,可魏东亭此刻已经顾不得去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势,只是挣扎着爬向史龙彪,后面受伤稍轻的穆子煦奋力拉住他,“魏大哥,史大伯已经牺牲了,快走,我们中计了!快走,要不我们也跑不掉了!” “不,不!我要救岳父,他肯定还有一口气,我要救鉴梅……。”魏东亭嚎啕大哭起来,但穆子煦和另一名善扑营武士,将他架起往地道外跑去,狭窄的地道中,抛下魏东亭的一连串血与泪…… “呼。”发生爆炸的牢室隔壁,隔着三尺厚的青石墙壁,吴家三兄弟中性格精明强干的吴寿微笑着,先不屑的吹灭火折子,这才慢慢解开包住双耳的厚厚布条,又掏出塞进耳朵里的棉花。而在吴寿背后,全身被绑小嘴又被堵住的史鉴梅,已经被这近距离的巨大爆炸声震昏了过去…… …… “轰隆!”爆炸虽然是发生在地下,但是那沉闷而巨大的爆炸声穿透力之强,即便正在在石虎胡同中率众鏖斗的讷莫、倭赫和昆由等人也听得清清楚楚。听到这声音,讷莫率领的御前侍卫和讷莫率领的前锋营士兵自然莫名其妙,下意识的停止了互斗。而昆由则疯狂的大笑起来,“世子果然神机妙算!这下子贼人可有得受了!” “昆由,你笑什么?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已经成功砍翻两名前锋营士兵的讷莫喘着粗气,莫名其妙的问道:“世子?平西王世子吴应熊吗?他怎么神机妙算了?” “讷莫大人,恭喜你立下大功了!”昆由笑得前仰后合,指着面上变色的倭赫大笑道:“讷莫大人,你知道这个倭赫为什么这么巧经过这里吗?其实他是故意在这一带等你,你一到就故意找你麻烦,勾引你和他打架,想把我们引出来,然后给那贼人制造机会营救那贱人史鉴梅!” “倭赫,我操你奶奶!”讷莫差点没被吓死,心说如果自己被利用给魏东亭等人制造出了救走史鉴梅的机会,那义父不把自己的皮剥了才叫怪。讷莫赶紧问道:“昆由,那刚才的爆炸声是怎么回事?史鉴梅那小蹄子被人救走没有?” “既然平西王世子已经算准了敌人会用调虎离山计?那贼人还有机会救走史鉴梅吗?”昆由捂着快笑炸的肚子,痛苦憋着大笑说道:“平西王世子早就在地牢里装了一百多斤火药,故意让我们上当出来帮你打架,让贼人掉以轻心,把贼人引进地牢,然后……轰隆!哇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明白了事情经过以后,讷莫也狂笑起来,心说得赶快进去抢功劳,第一个大叫道:“我们快回世子的府里,说不定还有没被炸死的贼人,咱们可不能让他们跑了。” “回后花园!”奸计已经得逞,昆由也懒得帮御前侍卫打架了,一声命令过后,杀出府的鳌拜卫兵和亲兵立即退回吴应熊府,并关上了大门。而前锋营统领倭赫则面如土色,连追上去牵制鳌拜军队都忘记了——不过就算倭赫想追也不敢追,没有吴应熊的许可或者圣旨擅自闯入额附府,闹到朝廷上去,康熙铁定拿他倭赫的脑袋去安抚同样铁定暴跳如雷的吴三桂…… …… “吴应熊,你的死期到了!”吴家三兄弟中性格最为老成持重的老大吴禄一把锁住吴远明的脖子,将钢刀架在吴远明的咽喉上,向冲杀进来的犟驴子和郝老四吼道:“兄弟们,吴应熊这厮果然叛变了,设计杀死了我们的无数弟兄,我们把吴应熊生擒回去治罪!” “吴应熊叛变了?什么意思?”犟驴子和郝老四还没有从爆炸声的震撼中清醒过来,又被吴禄的话弄得一头雾水。而吴禄根本不过他们考虑的机会,又大吼道:“还不明白吗?我是自己人,我是相爷埋伏在吴应熊身边的眼线!快保护我走,咱们回去领赏去。” “吴禄!”“大哥!”吴福和吴喜同时怒吼起来,吴禄的父亲吴福气得混身发抖,指着吴禄吼道:“孽种,你!你竟然背叛了世子!你忘记了,你忘记了你是世子家的家生奴才了吗?”吴喜则用钢刀乱晃,想砍亲大哥又怕伤到吴远明,怒喝道:“大哥,放开世子!否则我就不认你这大哥了!” “父亲,三弟,你们别傻了!”吴禄施以利诱道:“相爷已经亲口许诺,只要我能把叛变相爷的吴应熊生擒回去,就升我们三兄弟做五品游击将军,父亲你外放大同知府,还赏我们家三千两黄金。你们不要傻了,荣华富贵在等着我们!” “老子不要什么大同知府!”看来吴远明确实天生不是什么好东西,才一天时间就把几十岁来从没说过脏话的吴福带得脏话连天,“老子也不要金子,老子是王爷家的奴才,老子不出卖世子!吴喜,砍了你大哥这个畜生,老子就当没生这个儿子!” “是!”吴喜虎吼一声提刀就砍,吴禄赶紧拉吴远明去挡刀,吴喜怕伤到吴远明只好改为反方向横砍,吴禄又把吴远明当成人肉盾牌去挡吴喜的刀,又将吴喜吓得收刀。左躲右闪间,吴禄冲犟驴子和郝老四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想要赏赐,想要救史姑娘,就快把我爹和我兄弟打晕。” “好!”犟驴子头脑简单,提刀就要扑上去。郝老四一把拉住他,试探着向吴禄问道:“你真是我们的人的话,就把吴应熊推过来,我们救你走。”郝老四试探的原因是他看吴福和吴喜的焦急表情绝非做伪,但吴禄口中的相爷又让他莫名其妙,所以郝老四才试探一下吴禄。 “去你妈的!”吴禄继续用刀比着吴远明的咽喉,大吼道:“你们当老子不清楚你们的德行,老子把吴应熊交给了你们,你们就把功劳独吞了!要走,我们一起走!” 这时候,吴福“扑通”一声跪到了吴禄面前,大哭恳求道:“祖宗!我的祖宗!我求求你了,把世子放了吧,你想要荣华富贵,你就把你老子的头砍了去吧。”吴喜则拦在吴禄和吴远明前方,钢刀不断往吴禄身上招呼,满头大汗的嘶吼,“大哥,我没你这大哥,快放了世子,否则我一刀砍了你!”而吴远明也有所动作了,悄悄用胳膊肘拐了一下吴禄…… “妈的!老子豁出去了!”吴禄大吼道:“老子就相信你们一次,把吴应熊给老子接好!”说罢,吴禄奋力将吴远明往犟驴子和郝老四一推…… …… “上当了!我们上当了!”穆子煦将重伤的魏东亭从地牢里拖出来的时候,守在地道入口的胡宫山已经被鳌拜的卫兵团团包围起来,穆子煦含泪向胡宫山吼道:“我们中计了,地牢里藏有火药,史大伯……史大伯他已经捐躯了!” “我们走!”身上已经中了两箭的胡宫山当机立断,一把抗起魏东亭,仗着天下第二的武艺与穆子煦奋力杀出一条血路,翻过院墙逃入茫茫夜色中。而魏东亭带来的十名善扑营好手,则被讷莫、昆由和峻尔带着数十倍于他们的鳌拜卫兵乱刀分尸,直至被砍成肉酱…… …… “杀了这贼!”见吴远明被吴禄推了过来,已经杀红了眼的犟驴子想都不想,挺刀就往吴远明胸口直插。可是他的刀刚到半途,旁边突然剑光一闪,犟驴子还没看清来剑动作时,右手手臂已经齐肘而断,鲜血顿时喷满了吴远明满身。 “保护好你们家世子!”李雨良一把揪住吴远明,顺手把吴远明推向吴福和吴喜,另一只手挺起一柄短剑架住郝老四劈来的宝刀,李雨良手中的短剑显然也不是凡物,与郝老四削断无数鳌府卫兵刀剑的宝刀相撞竟然平分秋色。已经完全相信了李雨良低喝道:“鳌拜走狗,受死!”短剑让水银泄地般刺出,可怜郝老四那一身武艺虽高,可对手李雨良的武艺明显更高,眨眼之间便接连中剑,身上多出无数血口。 “点子厉害!扯呼!”郝老四见势不妙,虚晃一刀就逃出门去,犟驴子则比他更不讲义气,按住伤口早就连滚带爬的跑出了书房。李雨良本想回剑再杀鳌拜的另一只走狗吴禄时,却发现吴禄已经被吴喜抢去武器,紧紧的按在了地上,李雨良向吴远明冷哼道:“你的奴才被鳌拜收买了,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雨良贤妹,他……他,看在他父亲和兄弟面子上,我想把他赶走就算了。”吴远明与吴福拥抱,含泪回答李雨良的问题道。李雨良又是冷哼一声,“算你有点良心。”说罢,李雨良提剑就往外追,吴远明赶紧叫道:“雨良贤妹,今天晚上谢谢你。” “小汉奸,我说过不用你谢。从今往后,我们再不见面!”李雨良的声音远远传来,松了一口气的吴远明恶作剧心起,又扯开喉咙大喊道:“雨良妹妹,我喜欢你,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娶你!” 吴远明的深情告白大概是太过唐突和虚伪,所以李雨良没有做任何的回答,而吴远明也不失望,只是回头向吴喜笑道:“吴喜,放开你大哥吧,你们三兄弟,都是好样的。” “当!当!当!”四更时分,提醒宫人起身打扫皇宫、准备迎接百官上朝的景阳钟准时敲响了。 ------------ 第十八章 烫手山芋 (PS:今天更新晚的原因,停电。今天只能更新一章和字数少的原因,一个多月没去陪未来老婆逛街了……) “贤侄,贤侄,我的好贤侄,你的鳌拜伯父来看你了。”鳌拜喜笑颜开着,狗熊般的身体跑得比奔马还快,动作比花喜鹊还要轻灵,那欢快奔放的模样,几乎让人以为他最害怕的母老虎老婆已经在昨夜急病暴毙。而鳌拜的弟弟穆里玛和心腹班布尔善、塞本得、泰必图、阿思哈、葛楮哈和济世等人,无不是笑容满面,那笑容之亲切之欢愉,就象是新郎官即将入洞房前对漂亮新娘的微笑一样。 “伯父,小心地面。”吴远明确实很有孝顺侄子作风,因为昨夜那一场激烈厮杀,后花园的土地上已经布满了尸体残肢和断刀折剑,吴远明还真怕鳌拜这糟老头在自己加重重摔上一跤。但吴远明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鳌拜的满清第一巴图鲁称号确实不是吹出来的,那狗熊般的身体好比一辆重型坦克,所到之处尸体、刀剑和泥土四处飞溅,没等吴远明再说其他的话,鳌拜已经赏给他一个重重的熊抱。 “贤侄,老夫的好贤侄,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干得漂亮!实在太漂亮了!”鳌拜紧紧抱住吴远明大笑嚎叫,又低声向吴远明说道:“自从索尼那个老东西挂掉以来,老夫的人就没打过这么漂亮的胜仗,这些废物全被小三的人耍得团团转,也就是贤侄你给老夫争了一口气。你的计策实在是太神妙了,快告诉伯父,昨天晚上你干掉了多少小三的人?” “伯父,我快被你勒死了。”吴远明痛苦的号叫道,直到此刻,鳌拜才发现吴远明的小身板已经被自己勒得骨头咔咔作响,鳌拜赶紧松开吴远明大笑道:“贤侄莫怪,伯父实在是太高兴了。”又是直到此刻,鳌拜才算完全信任吴远明,如果说昨天白天吴远明的突然投靠,鳌拜还对吴远明的诚意抱有怀疑的话。那经过昨夜一战,鳌拜对吴远明的所有怀疑便荡然无存——毕竟吴远明干掉了那么多康熙的心腹,想背叛鳌拜也不可能了。所以鳌拜已经下定决心,准备将吴远明当成心腹智囊使用。 “应熊贤侄,和叔父抱一个。”鳌拜刚松开吴远明,他的弟弟穆里玛又扑上来将吴远明抱住,好在穆里玛的力气和他大哥实在差得太远,吴远明才没再吃苦头,只是不断与穆里玛虚情假意的客套。 这时候,昨天晚上参与战斗的讷莫、昆由和竣尔三人已经过来,讷莫欢天喜地的向鳌拜禀报道:“禀报义父,昨天晚上铁罗汉史龙彪被我们炸死,胡宫山、魏东亭、犟驴子和郝老四等人重伤逃走,魏东亭带来的二十名善扑营好手一个没跑,全被我们分尸了。此外来协助魏东亭的倭赫率领的前锋营,也被我们宰掉了五十多人。” “干得好,干得妙。”鳌拜笑得嘴都合不拢,前锋营和善扑营都是康熙直接控制的心腹卫队,这一战虽然没能让他们全灭,却也重创了他们的元气。不过鳌拜想想又觉得有点不满意,冲讷莫等人吼道:“废物,一群废物!世子已经布置了这么精妙的陷阱,你们竟然还让胡宫山和魏东亭这些人跑了,真是一群蠢货!” “伯父,请勿责怪讷莫大人他们。”吴远明见讷莫被骂得唯唯诺诺,忙出来打圆场做人情,“不是讷莫大人他们不尽力,而是胡宫山和他师妹的武艺太高,外面又有前锋营接应,后来九门提督的军队也来了,讷莫大人他们为了大局着想,所以错过了这个机会。” 原来,昨天晚上李雨良追杀犟驴子和郝老四刚离开吴府,便在石虎胡同的前锋营队伍里遇到师兄胡宫山,师兄妹一见面自然真相大白,犟驴子和郝老四才保住两条小命。接着九门提督吴六一以维护京城治安的名誉率军赶到,全受了重伤的胡宫山和魏东亭等人才侥幸逃得性命。不过最惨的还是没有受伤的李雨良,如果不是胡宫山死死拦住,气得双目流血的李雨良肯定会回来找吴远明算帐,然后再自刎谢罪。 “胡宫山的师妹?”鳌拜并不知道李雨良的存在,被吴远明说得一楞。当吴远明添油加醋的把他偶遇李雨良的经过、包括骗得李雨良宽衣解带的事情说完后,鳌拜和穆里玛、讷莫、以及其他鳌拜心腹又是一阵疯狂大笑,就连妒忌吴远明立下大功的班布尔善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并且献上毒计道:“世子,小人觉得这事情可以大肆宣扬一番,那李雨良在你面前脱光裤子,只要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了,那李雨良就算还有脸活在世上,包括她的师兄胡宫山,也没脸在江湖上立足了。” “算了,不管怎么说,那小丫头也算是救了我一次,这事情还是替她保密的好,本世子不是那种无情无义之徒。”吴远明一眼看出班布尔善此计包含的祸心,把李雨良逼得走投无路容易,但李雨良的同门故交来找自己算帐就不容易对付了。所以吴远明马上叉开话题,“伯父,既然诱敌之计已经成功,那个史鉴梅还是请伯父把她带回去吧,要杀要剐也方便。” “史鉴梅不用带回去了,就赏给贤侄吧。”鳌拜摆手拒绝道,倒不是鳌拜看破了吴远明急于把史鉴梅那块烫手山芋出手的居心,而是鳌拜家中的母老虎实在厉害,发起威来鳌拜吃罪不起,加上鳌拜也想笼络一下吴远明,就把大美人史鉴梅大方的赏给了吴远明。不等吴远明拒绝,鳌拜又做人情道:“还有,昨天晚上参与捉拿反贼的昆由、竣尔,每人赏银三百两,他们属下的三百士兵,每人赏银十两。从今往后,他们就留在这里保护贤侄,任由贤侄调遣。” “伯父,那个史鉴梅你还是带回去吧。”吴远明知道把史鉴梅留在自己家里,等于是把魏东亭等人仇恨的目光引向自己,所以吴远明说什么都不想留下这个祸害。可是对吴远明妒忌万分的班布尔善同样看出这点,马上向鳌拜建议道:“相爷,昨夜既然是那倭赫率先向讷莫挑衅,当时讷莫又身负皇差,小人觉得相爷可以利用这点向朝廷狠狠奏上一本,再打击一下小三在前锋营势力。” “不错,老夫这就去准备奏章。”鳌拜大喜道。逼康熙惩罚自己心腹,让忠于康熙的人看清康熙薄情寡义的真面目,这样的效果正是鳌拜求之不得的,所以鳌拜立即告辞而去,让吴远明失去了把烫手山芋甩出去的机会。倒是鳌拜的弟弟穆里玛临别时拉着吴远明的手悄悄说道:“贤侄,等你把史鉴梅玩腻了的时候,别慌杀也别卖,把她送给我玩几天。” “叔父,如果你喜欢,你现在就可以带去。”吴远明哭丧着脸说道。素来害怕大哥的穆里玛指指鳌拜,低声道:“不行啊,如果现在就带走,大哥非剥了我的皮。再说我身为叔父,怎么好意思和侄子抢一个女人的头筹呢?就这么说定了,你先玩上三两个月再送给叔父,叔父就感激不尽了。还有,初八是叔父的五十岁生日,你千万得来给叔父捧场。”说完,穆里玛赶紧屁颠屁颠跟到鳌拜身后,接着布尔善、塞本得、泰必图等人纷纷过来与吴远明告别,惟有班布尔善目光阴毒,看着吴远明似笑非笑…… …… “妈的,史鉴梅真是一个祸害啊。”鳌拜走后,吴远明垂头丧气的回到书房里发呆,对鳌拜强塞给自己的史鉴梅如何处置头疼不已,杀掉或者先奸后杀都不行,因为吴远明的计划是在鳌拜和康熙之间维持平衡,让清廷的内斗继续斗下去,矛盾扩大化但不尖锐化,并不想和任何一方彻底翻脸,而史鉴梅是康熙头号亲信魏东亭的未婚妻,无论杀害还是奸污都会导致自己彻底站到康熙的对立面,使自己失去平衡作用。 “硬把史鉴梅送回鳌拜那里?估计鳌拜老婆和班布尔善都不会答应。”吴远明搔着光秃秃的前额,脑袋中紧张的运转盘算,“把那小蹄子送给别人?其他人应该没那么傻,谁收谁就是得罪康熙面前的大红人魏东亭,而且班布尔善那混蛋肯定会在鳌老头面前进谗言,让鳌拜怀疑我的用心。继续留在家里?也不行,不赶快脱手的话,魏东亭的死党就会前仆后继的来找老子算帐了!” 思来想去,吴远明始终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忍不住一拍桌子骂道:“妈的!杀也不是,送也不是,奸也不是关也不是,究竟怎么办才好?如果不是怕被怀疑,老子还真想把她放了!……放了?放了?”喃喃自语半天,吴远明继承自吴应熊的英俊面孔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又一个主意浮上心头。 “吴禄,吴寿,吴喜。”吴远明大叫吴家三兄弟的名字,不一刻,三兄弟进来,一起拱手道:“奴才在,世子有何吩咐?” “吴禄,你去后房请公主娘娘来这里,叫她把香砌、菱荷和云袖都带来,还有那个边嬷嬷,也一起带来。”吴远明意气风发的命令道:“吴寿,吴喜,你们俩去地牢里把史鉴梅押来,本世子有好事照顾你们。” “是。”三兄弟领命而去,不一刻,吴寿和吴喜两人便押着史鉴梅进来,此刻史鉴梅已经知道了义父史龙彪丧身的消息,早已哭得死去活来,进书房之后自然对吴远明破口大骂,吴远明也懒得理她,只是静等建宁公主等人的消息。可又过了一会,吴禄哭丧着脸回来了,禀报道:“世子,奴才无能,公主娘娘不愿来这里,她说你如果想要见她,就自己去后房。” “去就去吧。”吴远明心说谁叫我准备利用她放史鉴梅呢,便点头命令道:“好的,你们三个押着史鉴梅,随我去见公主。” 吴远明的算盘打得虽好,可他不知道的是,建宁公主也在磨刀霍霍的等待着她,有了孝庄赐予的那两块迷魂手帕之后,一向对自己容貌十分自卑的建宁公主已经对迷倒丈夫充满了信心。建宁公主一边指挥三个俏丫鬟给自己铺床叠被,给卧室净尘熏香,一边暗暗在心里说道:“吴应熊,本宫一定要让你拜倒在本宫石榴裙下,让你吴家的情报网为我爱新觉罗家所用!” ------------ 第十九章 终于还是被** 大学士索额图的府邸位于九城的西直门内,索额图的已故父亲索尼曾是四大辅政大臣之首,这三年清知府还有十万雪花银,何况当朝首辅,所以索额图现在居住这个府邸不仅豪华奢靡,精房美舍的数量和占地面积都不是一般王公大臣所能比拟的。别的不说,光是那遍布凉亭假山的后花园,占地面积就足有十八亩之巨。 苏麻喇姑小心翼翼的提着一个精美的食盒,沿着曲折弯延的花园小径款款而行,蚬子壳铺成的小路踩上去咯吱咯吱直响,清脆悦耳,呼吸着雪后让人心情愉悦的清新空气,眼中看着银装素裹的假山亭台,还有那碧绿清澈的湖水和鲜红的朵朵梅花,如画般美丽,几次让苏麻喇姑贪看风景而忘记行路,但景常思。直到假山深处丁丁冬冬的琴声,苏麻喇姑才如初梦醒,赶紧加快脚步,绕过一道压水拱桥,来到一座精致清雅的书房前。 “来了,来了。”苏麻喇姑的俏丽脸庞有些热涨,推开那刻意用青藤蔓绕的书房门,向书房中抚琴的那青年书生嗔怪道:“知道你饿,可人家不过是贪看了一会风景,你也用不着弹琴催促人家吧?” “婉娘,我何曾催你了?”伍次友停住抚琴,微笑着徉做惊讶的问道:“我不过弹弹琴了舒胸怀,你偷听我的琴声,我还不曾怪你,为何你倒先责怪起我来了?” “哼,知道你们这些汉蛮子读书人嘴皮利害,不和你争。”苏麻喇姑薄嗔着千娇百媚的横伍次友一眼,将食盒放在桌上,取出四道精致的小菜和一壶温热的黄酒,招呼道:“快来吃吧,我亲自下厨为你做了四道小菜,尝尝我的手艺。”说着,苏麻喇姑提起镶金的象牙筷,夹了一筷香喷喷的小菜喂到伍次友嘴里,柔声问道:“好吃吗?” “好吃。”伍次友细品那菜,觉得那菜细嫩香滑,鲜美无比,再品却发现那菜的主料竟然是寻常的茄子,忍不住赞叹道:“婉娘厨艺,果然天下无双,冠绝世间,想不到这平常的茄子,竟然做得如此美味。婉娘,你究竟是如何料理的,可否赐教小生一二?” “就你的嘴甜,这不过是家常菜茄胙,你在索大人府上还能没吃过?”苏麻喇姑又横了心上人一眼,但还不是忍不住卖弄道:“其实这菜也不难做,把四五月里的新茄苞儿摘下来,把皮和瓤子去尽,只要净肉,切成头发细的丝儿,晒干了,拿一只肥母鸡,靠出老汤来,把这茄儿上蒸笼蒸的鸡汤入了味,再拿出来晒干。如此九蒸九晒,必定晒脆了,盛在瓷罐子里封严了,要吃时,拿出一碟子来,用炒的鸡瓜子(注1)一拌就是了。” “妙,妙,妙。”伍次友出身于江南富豪人家,确实常吃这样的家常小菜,但为讨好情人,伍次友仍然没口子的鼓掌夸赞道:“烹小鲜如治大国,轻不得重不得,咸不得淡不得,最是难以打整,婉娘烹鲜治国无不精通,果然是女中豪杰。当今万岁能有婉娘这样的奇女子相辅,真是万岁之幸,天下之幸。” “去你的,越说越不象话了。”苏麻喇姑被伍次友夸得心里甜滋滋的,手上却举筷徉做要打。这对情人正嬉闹间,屋外忽然传来索府家奴惊惶的答声音,“草民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苏麻喇姑和伍次友心知必是康熙已经来了,忙离座双双跪倒,果不其然,房门推开,一阵寒风首先吹了进来,接着康熙怒气冲冲的出现在苏麻喇姑和伍次友面前,身后还跟着大内太监总管张万强和康熙的另一名心腹侍卫曹寅。 “草民(奴婢)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苏麻喇姑和伍次友必恭必敬的给康熙行叩拜礼道,而康熙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就连叫苏麻喇姑和伍次友平身都忘记了,过了许久后,康熙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掺着阴风的声音,“吴应熊,朕誓杀汝!” “昨晚的营救行动失败了!”苏麻喇姑与伍次友都是聪明绝顶的人,立即猜出魏东亭等人营救史鉴梅的行动已经失败。苏麻喇姑壮着胆子问道:“皇上,你小魏子他们情况如何?有没有折损人手?” “史龙彪和二十名善扑营好手全折了。”康熙咬牙切齿的说道:“其他人包括胡宫山和小魏子,全都受不轻的伤,犟驴子断了右手,穆子煦的肾受了重创,这辈子恐怕难以生育了。”说到这里,康熙终于难以遏制住心中的怒气,一脚将伍次友的饭桌踢翻,怒吼道:“最可恨的是,吴应熊那奸贼竟然是利用胡宫山的师妹保护他,重伤了朕的心腹!朕这些年来花费无数心血和财力,好不容易苦心培养出来制衡鳌拜的好手,竟然差点在一夜之间全军覆没!” 康熙确实是快要气炸了,他登基八年以来,一直为扳倒权相鳌拜而努力,外结江湖异士内连王公大臣,甚至还在鳌拜那油盐不进的后府中埋下了眼现,好不容易才在今年占据上风,只等最后一击便可完全击倒鳌拜,独领朝纲!可是在一天一夜之间,因为吴应熊的突然倒戈投奔鳌拜,使鳌拜实力大增而康熙手足折损,康熙的内线也被一网打尽,让康熙与鳌拜之间实力对比又回到了原点,再想建立起势力不知又要花费多少心血与金钱,这叫康熙如何不气? “你们都平身吧。”康熙长叹一声,向伍次友说道:“伍先生,朕心里很难受,让曹寅告诉你昨天晚上的详细情况,你给朕拿拿主意,看朕下一步该如何做。”康熙摇头叹气道:“朕以前太小看这吴应熊了,这些年来朕甚至都没有和他见过面,被他窝囊胆怯的外表所蒙骗,没想到他竟然厉害如厮,是朕轻敌害了史大侠他们啊。” “皇上不可轻怒。”当伍次友听完曹寅介绍的情况后,略思片刻便缓缓说道:“天子之怒,血流漂杵。皇上若是怒那吴应熊,就必取其性命,倘若怒而不杀,臣下纷纷效仿,君何为君?臣何为臣?况且那吴应熊奸诈无匹,事事料人机先,这样的人如果不杀,日后必成大患。” “朕何尝不想将他千刀万剐?”康熙咬牙切齿的说道:“可是一杀吴应熊,等于是逼反吴三桂,眼下朝纲不振,朝廷被鳌拜那奸贼把持,若是那吴三桂突然造反逆天,这样的朝廷如何平叛?”康熙又咬牙补充道:“而且老祖宗也反对现在就杀吴应熊,认为吴应熊还有笼络的价值。” “皇上切不可犹豫,吴应熊足之多谋,又背靠吴三桂那棵大树,如果不及早除去,只怕将来贻害更大。”伍次友眨动着清秀的眼睛,口中吐出来的却是阴狠无比的声音,“当然,皇上不必亲自下旨诛杀吴应熊,昨夜一役,吴应熊利用李雨良为己挡祸,虽然巧妙却已得罪了胡宫山师兄妹,加上吴应熊投靠的鳌拜乃是天地会死敌,天地会在江湖上势力庞大,会中死士众多,收拾吴应熊不在话下。皇上若是让胡宫山与李雨良出面组织,借江湖侠士或天地会之手除去吴应熊,既可以嫁祸于人,又可以乘机笼络一些心向天朝的武艺高强的侠士,必可弥补昨夜损失。” “这个……。”康熙有些心动,如果按伍次友所说,除去吴应熊确实不难,昨天晚上善扑营损失的好手也可以弥补,甚至还可以加强,真正的两全其美。伍次友见康熙迟疑,便误会了康熙的意思,又微笑道:“皇上不必担心,江湖中人虽然多对天朝心怀不满,但他们对吴三桂的憎恨远在仇视天朝之上,借他们的手除去吴应熊,他们必然乐意。” “这事容朕再考虑一番,苏麻,你可以先带伍先生去见见胡宫山和李雨良,试探他们的口气。”康熙咬牙答道。虽说康熙并没有同意伍次友的建议,但康熙深知伍次友说做就做的性格,只要伍次友去见了那两人,就一定会煽动胡宫山兄妹这么做,等于是暗许了伍次友的主意。 …… “阿嚏!阿嚏!”吴远明连打两个喷嚏,喷出来的鼻涕和唾沫顿时污溅了满桌的菜肴,正在为吴远明堪酒的建宁公主忙取出一块手帕,亲自为吴远明擦去鼻涕,温柔的说道:“额附,你可是刚才迎冷风走路着凉了?要不要臣妾给你传几个太医来诊疗?”说罢,建宁公主又向贴身丫鬟菱荷吩咐道:“去,让厨房重新做几个菜来,把这些菜换了。” “不用,不用。”吴远明摆摆手,“菜不用换,将就将就吧。太医也不用传,本世子不是感冒,是有人在背后算计本世子,本世子第六感很灵的。”说到这,吴远明忍不住教训建宁公主道:“公主,不是本世子说你,虽说朝廷有规定,公主进餐是六十四个菜,可是在咱们家里就不用那么排场了,能省就省些吧。北京城里还有那么多叫花子,你一餐省一道菜,就能让一家人吃饱一顿饭。” “臣妾谨尊夫命。”建宁公主低眉顺眼的回答一声,又吩咐道:“菱荷,你去安排,从今天开始,本宫用餐菜肴降为十六道,省下的钱,再给家里买一些家奴,专买那些快饿死的。” “咦?这么听话?有阴毛!”吴远明被建宁公主的态度弄得一楞一楞的,心说老子想省点钱救济叫花子,是因为老子接受过二十一世纪的人道教育,你爱新觉罗家的女人也会心疼百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吴远明确实是糊涂了,原本他来建宁公主房里,是准备着迎接建宁公主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谁知建宁公主不仅丝毫没提昨天被吴远明毒打的事,反而让俏丫鬟们按宫廷礼仪准备了一席酒菜招待吴远明,这也是结婚十五年来吴远明第一次和建宁公主同桌吃饭,让吴远明更加断定其中有阴毛! 吴远明和建宁公主的胃口都不大,吃饱了肚子时六十四道菜还剩十分之九还多,很多菜都还没动,建宁公主又让下人们把饭菜赏给新买来的穷家奴后,这才柔声向吴远明问道:“额附,今天突然请臣妾去你的书房,有什么事要对臣妾吩咐吗?” “有几件小事要和你商量一下。”吴远明一边用牙签剔着牙齿,一边大模大样的说道:“第一件事就是红芍的事,那小丫头本世子很喜欢,决定把她收房。” “既然世子看上了红芍,那也是她的福气。”建宁公主玩弄着手帕说道:“不过红芍那丫头的模样是很不错,又会看眼色,还会心疼人,世子收她做侍妾,她就能帮臣妾多照顾额附,臣妾也放心了。” “呀!”吴远明手里的牙签立即掉在地上,半晌才端起茶杯,品着茶说道:“这第二件事,是和公主你的另外三个丫头有关,香砌、菱荷和云袖她们年龄也不小了,正好本世子手下有三个家生奴才,就是吴禄、吴寿和吴喜三兄弟,他们也到了成亲的年龄。依本世子看,就让她们依次配给吴家三兄弟,公主以为如何?” “没问题。”建宁公主满口答应道:“吴禄他们三兄弟也是汉军旗人,只要没违反满汉不能通婚的法规,世子你要说了就算。”建宁公主转向已经面红耳赤的三个俏丫鬟,喝道:“世子亲自为你们做媒,你们三个怎么这么没规矩?还不向世子道谢?” “濮!咳咳咳!”吴远明虽然飞快将满口茶水喷出,可还是被不少水流进气管,顿时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建宁公主赶快过来,亲自为吴远明棰着背柔声道:“世子,喝慢些,不要呛着了。” “咳,我没事,没事,咳。”吴远明好不容易把茶水都咳出去,狐疑的看一眼相貌平平却努力装出妩媚模样的建宁公主,心说这条霸王龙肯定有阴毛,只是她究竟打算做什么呢?而建宁公主则又努力娇媚一笑,柔声道:“世子,除了这两件事以外,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还有最后一件。”吴远明一拍手掌,眉花眼笑的吴家三兄弟立即出门而去,不一刻,三兄弟又把史鉴梅押了进来。因为鳌拜知道吴远明是个不会半点武艺的软脚鸡,所以在将史鉴梅送到吴远明家中关押之前,鳌拜已经强迫史鉴梅服下大内密传的散功散,暂时散去史鉴梅的一身武功。所以史鉴梅尽管再三挣扎,却始终挣不脱满身的绳索,只能对吴远明破口大骂,“小汉奸,狗汉奸,你竟然杀害我的义父,你不得好死!” “你骂本世子是汉奸,那你义父史龙彪原先是南明坐探,后来却投靠了朝廷,难道他不是汉奸吗?你的义父是汉奸,那你又是什么?”吴远明一句话问得史鉴梅哑口无言。吴远明冷哼一声,又转向建宁公主说道:“公主请看,这位便是魏东亭魏大人的未婚妻,史鉴梅史姑娘。” “她就是史鉴梅?”建宁公主早听说过这位把鳌拜和吴应熊两家搅得不得安宁的女人大名,仔细再看史鉴梅的容貌时,建宁公主不由心头泛酸,这位史大姑娘容貌五官远胜建宁公主不说,比之建宁公主身边最漂亮的红芍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皮肤虽不象一般大家闺秀的白嫩,却呈健康光滑的小麦色。而且史鉴梅那比吴远明还高一个额头的火暴身材更是诱人,光是那对修长笔直的双腿就足以让任何男人心动,就连并不好色如命的吴远明都看得偷咽口水,心说太便宜魏东亭那小子了。 “公主,昨晚的事我想你也知道了。”吴远明叹气道:“话本世子也不想多说,总之那么一句话,当时只因本世子不知道鉴梅姑娘是魏东亭大人埋伏在鳌相爷那里的卧底,所以随口问了鉴梅一句,没想到却闯出如此滔天大祸,都怪本世子不好。” “你要不要脸?”包括吴禄三兄弟和建宁公主在内,所有人都对吴远明无耻辩解嗤之以鼻,不过其他人都是在心底鄙视吴远明,只有史鉴梅破口大骂,“无耻狗贼!卑鄙下流!昨天你被我的东亭哥了,所以跑到鳌拜那里戳穿我的身份,后来又害死了我的义父,亏你还有脸说你是无心的,你那脸皮,究竟有多厚啊?” “比城墙厚上一点点。”吴远明在心底回答一句,又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摇头道:“史姑娘,不管你信不信,总之你义父的死与我无关,火药是鳌相爷准备的,逼你义父去救你,也是鳌相爷的主意,你要报仇也行,就去找鳌相爷吧。”说到这,吴远明用手指敲击着桌子说道:“公主,为了补偿本世子的过失,我已经把鉴梅从鳌相爷手里要了过来。从今天起我把鉴梅交给你,如果你愿意,就让她顶替红芍的缺,做你的贴身使女吧。” “什么?”这下子换建宁公主和史鉴梅摸不着头脑了,吴远明已经和魏东亭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现在又把史鉴梅完整无缺的交给建宁公主,这是什么意思?不光是建宁公主,就连吴家三兄弟都一头雾水,心说我们的主子是不是昏头了,把这个祸害交给建宁公主?不是等于把这个祸害放了吗? “妈的,蠢货!”吴远明看到建宁公主那副蠢相就来气,心说你还没看出来老子是想和你的皇帝侄儿缓和关系吗?你真想让你名誉上的老公和你侄儿子拼个你死我活,让鳌拜和班布尔善捡便宜吗?吴远明心说一句建宁公主蠢她的侄子应该没那么蠢,咳嗽一声说道:“公主,你不想收她吗?”吴远明又转向史鉴梅问道:“鉴梅姑娘,你愿意做公主的侍女吗?” “愿意。”史鉴梅斩钉截铁的答道,虽说史鉴梅搞不清楚吴远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给皇家公主当侍女总比被鳌拜的亲兵轮流奸污好过千百倍,所以史鉴梅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吴远明的要求。而建宁公主也点头道:“既然这是世子的一番好意,那臣妾也不能拒绝,就让她留下吧。” 事情到了这步,吴远明只需要把风声放出去,就说自己怕老婆,所以把史鉴梅给了建宁公主当使女,那么同样畏妻如虎的鳌拜十有**就不会怀疑自己另有深意,而康熙和孝庄马上就会明白自己想脚踏两条船的意思,对自己的敌意不会再度加深,所以吴远明立即告辞准备离去。谁知建宁公主叫住吴远明道:“世子请留步,臣妾还有事情对世子说。” “你们都出去。”建宁公主把吴家三兄弟和香砌等三个俏丫鬟赶了出去,既然已经答应把三个俏丫鬟许配给吴家三兄弟,建宁公主也想给他们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建宁公主又对刚被解开绳索的史鉴梅说道:“鉴梅,我床头有一个木匣,中间有两个锦囊,你把粉红色那个拿来,然后你也去休息吧。” “是这样,臣妾想请世子一同鉴赏一件宝物。”建宁公主羞红着脸,向满脸狐疑的吴远明解释道:“那宝物是昨儿个臣妾进皇宫时,母后亲自赏赐给臣妾的,十分珍贵难得。” “什么宝物?”吴远明那知道建宁公主的打算,只是狐疑的等待建宁公主搞的花样。这时候,史鉴梅从卧室中出来,不过史鉴梅并没有按建宁公主的吩咐只拿出粉红色锦囊,而是把粉红色的锦囊和平黄色锦囊都放到了吴远明面前。史鉴梅难为情的说道:“公主见谅,奴婢天生色盲,分不清这两个锦囊的颜色。” “你这废物!”建宁公主气得破口大骂,不等建宁公主收起那平黄色锦囊,吴远明已经抢先打开那个平黄锦囊,取出一块蓝色手帕,顺手在史鉴梅面前一抖,疑惑道:“这是什么宝物?就是香味重一些,还有什么用?” “鉴梅,你快出去!给本宫滚出去!”建宁公主面色大变,满头大汗的往外赶史鉴梅。吴远明这下更糊涂了,“公主,你骂鉴梅姑娘做……,鉴梅姑娘,你脱衣服干什么?这天气又不热……呜!” “骚蹄子,竟敢和本宫抢额附?”见史鉴梅将吴远明抱住狂吻,建宁公主顿时气得双眼喷火,赶紧去拉开吴远明和史鉴梅,谁知道史鉴梅此刻已经变成一只彻头彻尾的母老虎,一边手忙脚乱的撕吴远明的衣服,一边将小嘴凑到吴远明脸上狂吻,建宁公主那里拉她得动?拉得急了,史鉴梅还反手将建宁公主重重一推,将建宁公主推得站了不稳摔在地上,更巧的是,建宁公主跌倒时额头恰巧撞在了桌子角上,顿时撞昏了过去。 “来人啊!你们都在门外给我听好了,将来给我做证,本世子是被史鉴梅**失身的——!” 注1:鸡瓜子,切细的鸡脯肉。 ------------ 第二十章 打了一个小麻子 (PS:接本地供电所挑战,本月23日至25日,本地每天白天停电12小时,所以说,下周一到周三本书的更新将在深夜……。另:明天开始《封魔》恢复更新。再另:虽说明天开始三天内更新很晚,但为了不让纯洁狼在新书榜上跌得太惨,还请朋友们继续支持鲜花与点击。) 有人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最好的止疼剂。这话确实不错,这不,从那夜在吴应熊府的死斗之后过了三天,引发死斗的史鉴梅就由香饽饽变成了一名无人问津的吴府丫鬟。而史鉴梅原来的未婚夫魏东亭则平步青云,康熙随便找了一个由头,将魏东亭一举晋升为御前一等侍卫、善扑营正都统兼御前侍卫副总管,听说孝庄太皇太后还亲自做媒,将康亲王杰书的孙女指配给了魏东亭。消息传来,史鉴梅大哭一场,两天两夜水米未进,不过就在吴远明担心史鉴梅将要自杀身亡时,史鉴梅突然又强迫自己饮水进食,只是再也不说一句话,看向吴远明的目光中仇恨更加深沉。 除了魏东亭的官职高升之外,胡宫山被提拔为了太医院五品副医正,还被康熙以医术精湛为由赏赐给他黄金三百两;胡宫山的师妹李雨良虽然没有消息,但鳌拜给吴远明送来的情报说是李雨良有可能和伍次友在一起,让吴远明尽快找伍次友的下落。此外穆子煦和郝老四两人也被提拔为御前二等带刀侍卫,前锋营都统倭赫因为被鳌拜狠狠参了一本,被康熙赶到了丰台驻军中任职——估计暗中另有补偿,但接替倭赫的人却是康熙的亲舅舅佟国维,让本想乘机控制前锋营的鳌拜大失所望。不过最让吴远明和鳌拜佩服的是康熙对犟驴子的态度,康熙出人意料的没有抛弃已经残疾的犟驴子,而是将犟驴子也提拔为二等带刀侍卫,同时有消息说犟驴子已经拜李雨良为师,向李雨良学习一套独臂刀法,至于犟驴子学好武艺是想做什么,大家应该都心知肚明,这里就不多说了。 转眼间,时间已经是康熙八年的正月初八早晨,原靖西将军穆里玛五十岁生日那天早上…… “吴禄,吴寿,吴喜,你们三个小王八蛋怎么还没起床,给本老子滚出来。”吴远明打着呵欠,一脚踹开吴禄的房间门,房间中立即传出俏丫鬟香砌的惊叫声,“世子,奴婢在房里,吴禄别……你别掀开帐子。”然后吴禄也嚎叫起来,“世子,你千万不掀帐子,请你稍等一会,奴才马上就穿好衣服出来。” “二更睡的觉,巳时了还不起床,小心别累死了。”初更就拉着红芍睡觉才刚刚起床的吴远明又打个呵欠,出门又去踹吴寿和吴喜的房门,“起床,起床,本世子有事要你们去坐。”而吴寿和吴喜房间中也先后传出菱荷和云袖的惊叫声,很快的,吴府便男吼女叫乱成一团。 在两天的晚上,吴远明为了奖励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吴家三兄弟,连哄带骗的硬是把香砌、菱荷和云袖三个俏丫鬟赐给了三兄弟为妻,就连那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边嬷嬷也被吴远明赏给了丧妻数年的老家仆吴福,并许诺说只要边嬷嬷把吴福侍侯好了,吴远明就设法救出边嬷嬷的独生子黄二。吴远明本是一番好意并笼络人心,谁曾想光棍多年的吴家三兄弟刚娶到漂亮老婆就一头栽进温柔乡,反到要吴远明这个主人来催他们起床了。 折腾了好一会时间,满脸口红印和胭脂印的吴家三兄弟总算衣衫不整的出现在吴远明面前,三兄弟都有些不好意思,赔笑着向吴远明抱歉道:“世子见谅,奴才们实在太懒了,请问世子有什么吩咐?” “瞧你们那点出息,每人刚娶一个老婆就起这么晚,将来娶上五房、六房姨太太,还不把你们累死?”吴远明恬不知耻的教训了吴家三兄弟以后,打着呵欠说道:“去把你们脸上的胭脂口红洗了,本世子请你们去喝豆汁,然后我们去城东的马车行,取订做的马车去给穆里玛祝寿。告诉吴福和你们的老婆,咱们中午和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全去穆里玛家白吃白喝。” “多谢世子赏赐。”吴家三兄弟乐得屁颠屁颠的去洗脸了,这三兄弟倒不是稀罕小气鬼吴远明请他们喝的豆汁,而是去穆里玛家贺寿时,穆里玛的管家司仪肯定会给一些赏钱,这三兄弟刚娶了老婆,正是花钱的时候。不一刻,三兄弟收拾停当,与老婆和父亲告别后,和吴远明赶上一辆马车便离家而去。 马车拉着吴远明首先到了小吃摊云集大栅栏,道路两边各种各样的小吃摊一家接着一家,烟熏火燎,人来人往,十分之热闹。吴远明确实有些饿了,寻到一家豆汁摊就拍着桌子吼道:“老板,四碗豆汁八个焦圈,再来两碟腌黄瓜,快快,老爷我快饿死了。” “爷四位稍坐,来了——!”豆汁摊摊主拖着尾音清亮的长喊一声,很快按吩咐盛来四碗豆汁,又取来八个炸得金黄喷香的焦圈,吴远明也不客气,先一口气喝下半碗豆汁,抓起两个焦圈便大嚼起来,那粗鲁的吃相还真如饿死鬼投胎一般。吴远明正大快朵颐间,心细如发的吴寿忽然提醒吴远明道:“世子,隔壁那个灌肠摊有两个人一直在看你,从你坐下开始就一直盯着,请世子小心。” “会不会是李雨良的同党?”做了不少亏心事的吴远明吓了一跳,赶紧扭头去看隔壁的灌肠摊,果然发现灌肠摊上有两个男子在盯着自己,那两个男子其中一个大约二十来岁,生得甚是英俊,很有些勾搭良家妇女的本钱;而另一人则是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那少年的容貌与那青年比较就差太多了,满脸坑坑洼洼的麻子,全是幼时出天花后留下的痘印,但看气质却远在那英俊青年之上,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似乎身份甚为尊贵。 “这小麻子的眼光怎么这么阴狠?”吴远明发现那小麻子看向自己的目光甚是阴毒,就象和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那小麻子也发现吴远明在观察他,傲慢的目光立即转向吴远明的眼睛,吴远明与他的目光在空中相撞,顿时碰出一串无声的火花。 “妈的,我真想一刀砍了这小麻子!”不知为什么,吴远明第一次见到这小麻子就非常不爽他,很有一种将他碎尸万段的冲动。可吴远明不知道的是——正和他斗眼神的那小麻子心里也是同样的想法…… “小猴崽子,站住!你给老子站住!”正当吴远明与那小麻子眼神火并时,闹市中突然传来一阵叫骂声,将吴远明和那小麻子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吴远明转头一看,见一个又白又胖的中年男子手里提着一根木棍,气喘吁吁的追着一个年仅十三、四岁的小太监,那小太监生得面黄肌瘦,确实有几分猴儿模样,那中年男子骂道:“小猴崽子,你胆子不小啊,竟然敢偷宫里的瓷器到鬼市(注1)卖,吃了豹子胆了?” “偷了宫里的东西?”吴远明顿时明白过来,八成是这小太监因为家穷或者手里缺钱,偷了些宫里的东西到鬼市换钱,这在皇宫里也算是常事。这时候,与那小麻子同来的英俊青年突然伸出一只脚,将正在好经过他身边的穷小太监绊了一个狗吃屎,那白胖中年男子乘机扑上来挥棍乱打,边打边骂道:“小猴崽子,老子叫你跑!叫你跑!” “于爷饶命,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那小太监被打得头破血流,捂着头满地打滚,哭喊道:“于爷,我娘的病又犯了,我实在是没办法才偷了宫里的东西,钧瓷窑碗我还你,求你别打了。你打死我不要紧,可是我的瞎子老娘就没人照顾了。” “去你娘的,偷了宫里的东西,还回去就没事了吗?老子管你瞎眼老娘是死是活!”那姓于的中年人甚是狠毒,下手越来越重,“你他娘的,偷什么不好,竟然敢偷当今万岁康熙爷品茶御用的钧窑盖碗,老子不但要打你,还要把你扭送顺天府,杀你的头!” “住手!”吴远明在二十世纪时虽然一向被司机称为狼心狗肺,但是遇到运送急救病人或者救灾物质的车辆,吴远明还是无条件放行的。而且那中年男子是为了吴远明最讨厌的康熙一个喝茶的碗要害死一个小太监,吴远明心里就更不爽了,站起来大喝一声,“住手!你他娘的!还真想打出人命啊?” “你是谁?凭什么管我?”那姓于的中年人见吴远明衣着不凡,旁边还带有三个跟班,知道吴远明不是什么好惹的,便停住手说道:“这位爷,这事情你最好不要管,这小猴崽子偷的是当今万岁的东西,事情闹大了,只怕对你不好。” “呸!”吴远明一口痰吐在地上,大模大样的走过去一把推开那于姓中年男子,拉起那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小太监,柔声问道:“这位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为了什么偷宫里的东西?他又是谁?为什么打你这么重?” “大爷,我叫小毛子。”那小太监抹着眼泪说道:“因为家里穷,两年前我背着娘净身入了宫,可我老娘听说我净身以后,竟然生生的哭瞎了,落下了一身的病。前几天我娘的病又犯了,要花钱医治,但我一个月仅有一两银子的月俸,我实在没办法,今天早上就在御膳房偷了一个钧窑盖碗,准备在鬼市上换钱给我娘治病,谁知道在鬼市上竟然遇见了御膳房的于纨于大厨,被他认出了是宫里的东西,所以他追着打我。” 说着,那小毛子从怀里掏出一个拳头大的纸包,打开纸包时,那小毛子马上惊叫起来,“糟了,钧窑碗被打碎了。”原来刚才小毛子被于纨追打时,也不知是小毛子跌倒时摔碎还是被于纨无意中打碎,总之那纸包里已经只剩下一堆碧绿色的碎瓷片。 “哈哈,小猴崽子,这下你死定了。”那于纨大厨哈哈大笑一声,鼓掌道:“打碎了御用之物,这回老子看你怎么办?”谁知那于纨话音未落,吴远明已经一记耳光扇在他的脸上,被打得莫名其妙的于纨摸着脸,质问道:“你为什么打我?” “为什么打你?”吴远明冷哼一声,恶狠狠说道:“刚才你打这个小太监的时候,故意把当今万岁的御用瓷碗打碎,别说打你,就是杀你的头都应该!” “我故意把皇上御用的瓷碗打碎?”那于纨这辈子大概还是第一次遇到指鹿为马到这个地步的人,捂着脸咆哮叫道:“你胡说!胡说八道!刚才分明是这个小猴崽子跌倒的时候,把万岁爷的御碗摔碎了!” “是你打碎的。”吴远明栽赃陷害那可是拿手好戏,又估摸着那小毛子的凄惨身世已经打动了围观的百姓,便转向围观的百姓说道:“各位老少爷们,刚才你们也看到了,这个心狠手辣的于纨于大厨刚才打这个可怜的小太监的时候,专门是往他头上和胸口上打的,请各位老少爷们评评理,这个瓷碗是被谁打碎的?” “是于纨打碎的。”是人都有同情心,尤其是平民百姓的同情心更是强烈,加之那小毛子的身世可怜还是个孝子,围观的百姓便纷纷指着那于纨叫道:“是他打碎的,是他故意打碎的。” “你们吃了豹子胆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那于纨见群情激奋,知道自己已经犯了众怒。但于纨并不肯就此认错,倔着嘴威胁道:“我是专给万岁爷身边的红人——苏麻喇姑奶奶做菜的厨子,要是我一状告到苏麻奶奶那里,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我呸!”吴远明又是一口浓痰吐出,这会是直接吐到那于纨脸上,吴远明冷笑道:“爷管你是给苏麻喇姑做菜还是给麻子喇姑做菜,你打碎了皇上御用的瓷碗,这是大不敬的死罪,走走,随爷到顺天府走一趟,让这小毛子做原告,爷我做证人,证明是你打破了御碗,看顺天府是治谁的罪?” “你?你究竟是谁?”那于纨见后台苏麻喇姑吓不倒吴远明,心里反倒慌了神,赶紧问吴远明的身份。吴远明冷笑朝吴禄等人一努嘴,吴喜马上跳出来喝道:“小子,你这回麻烦大了,我们这位主子爷,便是平西王世子、尊名吴应熊是也!” “世子饶命啊!”于纨这下子是彻底吓傻了,在这王爷满街走、贝勒到处爬的北京城里打官司,打的不是道理,而是比拼后台,他一个小小的宫廷御厨和平西王世子打官司,那顺天府还不把他的皮剥了啊?于纨扑通一声跪下,战栗着磕头求饶道:“世子,饶了小人这一次吧,小人再也不敢了,小人该死,小人给你磕头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犯不着和我这样的奴才计较吧。” “妈的,算你有眼色。”吴远明还有事要去办,确实不想和一个小小的厨子计较,吴远明一脚将那于纨踢得满面开花,仰面朝天的摔倒,又厉喝道:“识趣的,就拿出五十两银子的医疗费给这位小公公,否则的话,老子剥了你的皮!” “是是是。”那于纨如蒙大赦,赶紧手忙脚乱的从身上掏银子,不过他身上只带了十来两银子,无奈下于纨哭丧着脸求饶道:“世子,奴才身上只带了十二两银子,剩下的,奴才能不能以后补齐?” “可以。”吴远明从身摸出几枚金瓜子塞进小毛子手里,吩咐道:“小毛子,你先把这些钱拿去给你娘治病,不够的话,尽管到石虎胡同找我就是。还有这个于纨欠你的银子,如果他敢不给,你就到宫里去找御前侍卫统领讷莫讷大人,就说我说的,请他帮你要帐。” “谢谢世子爷,奴才给你磕头了。”那小毛子含泪接过吴远明的金瓜子,磕头致谢,旁观的百姓则纷纷称奇,不少人都在心里说原来大汉奸的儿子小汉奸居然还有点人性。本来事情到了这地步,是应该告一段落的,可是就在小毛子准备接于纨的银子的时候,又一根枝节横伸了过来…… “不许给!”一个声音喝住于纨将银子递给小毛子的手,吴远明扭头看去,见说话的人竟然是刚才与吴远明对眼时就互相非常不爽的小麻子。那小麻子此刻是满面怒容,本来他听到小毛子的凄惨身世也挺同情,可他看到吴远明仗势欺人和对皇家的蔑视,恨屋之乌,对小毛子的同情便化为了愤恨。那小麻子抢上前一步,喝道:“于纨,你不用给钱,我可以给你做证,是这太监小贼自己摔碎的御碗!要打官司,我给你到顺天府做证!” “吆喝,羊群里蹦出一只兔子来!”吴远明仗着有一个权势熏天的老爸做后台,那把寻常的王公子弟放在眼里。不等那小麻子再说话,极不讲卫生的吴远明第三口浓痰又已经脱口喷出,不偏不倚正好吐在那小麻子的鼻梁上。那小麻子当街受辱,差点没气晕过去,怒喝道:“大胆,你竟敢对……我如此无礼?” 如果那小麻子及时道破自己的身份,那事情也许就此了结,可他拿捏身份用错了词语,天不怕地不怕的吴远明马上几记耳光扇在他的麻脸上。吴远明开始就非常不舒服这小麻子,仗着自己的身高和力气都远在那小麻子身上,以大欺小一把抓住他的辫子,拳头和耳光便雨点般落下,边打边骂道:“小麻皮,你爹当年怎么没把你射在墙上?让你这个麻皮出来丢人现眼?竟然还敢和本世子做对,你吃了豹子胆了?” “大胆。”和那小麻子一起来的英俊青年勃然大怒,拔刀就要来砍吴远明,可惜他的刀还没有拔出来,和吴远明一起来的吴家三兄弟已经扑上来七手八脚的把他按在地上狠打,打得他哇哇大叫,“吴应熊,你好大胆子,竟敢打当今万岁?你不怕抄家灭门?” “当今万岁?”吴远明的拳头停在空中,脸色苍白的看着那被自己打得口鼻出血的小麻子,心说我怎么这么糊涂?忘记了康熙是个出过天花的麻子(注2)!全他娘怪电视里那些破烂编剧和导演,把康熙演得那么帅,这下子把老子害惨了! “吴应熊,你竟敢殴打于朕?”直到这时候,那小麻子——也就是当今万岁康熙爷才逮到机会,狞笑着向吴远明问道:“吴应熊,你知罪吗?” “去你娘的!”吴远明一拳落下,重重打在康熙鼻梁上,康熙本就在流血的鼻子顿时鲜血飞溅…… …… 与此同时,在定州通往保定的官道上,一队旗帜鲜明的队伍正在朝阳下打马前行,那支队伍的中间是数以百计的马车,马车队伍中居间那辆车上,一名痨病鬼模样的枯瘦中年男子拿着一支硕大的水烟筒,一边剧烈咳嗽着,一边欣赏着官道两旁的景色,不是的长吁短叹,显得心事重重。 “军师,京城快马送来消息。”一名传令兵快马奔至那痨病鬼马车前,单膝跪下举起一封密封的书信。那痨病鬼咳嗽着将书信接过,双手不自然的将书信拆开,将其中的信笺展开细看,书信很长,共分三页,那精神万分委顿的痨病鬼只看了第一页就坐直了身体,精神顿时一振,当看完第二页时,那痨病鬼忍不住拍着马车车窗,咳嗽着大笑道:“咳咳……好样的,想不到吴家竟然出了一个目光长远的人,知道平衡康鳌之争……咳……让他们的争端扩大化了……咳咳咳!” “进京之后,看来有必要和他详谈详谈。”那痨病鬼咳嗽着翻开了书信的第三页,可他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紧张下连咳嗽都忘记了,拍打着马车吼道:“快,快,来人,把皇甫将军请来!” 不一刻,一名身高不亚于鳌拜的精壮大汉飞马奔来,那精壮大汉身材异是魁梧,仿如一座铁塔一般,而且皮肤的光泽也十分怪异,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散发着金属一般的光芒。那大汉翻身下马,双手抱拳虎声虎气的吼道:“末将皇甫保柱参见军师,请问军师有何吩咐?” “咳咳……,快,快,咳,快去京城。”那痨病鬼紧张的吩咐道:“日落之前,你一定要赶到京城!咳……咳……,务必……咳……务必要……要……要在京城的大……大牢里保护好世子,咳……直……直到王爷的第三道奏章送到京城,咳咳……咳。”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 注1:鬼市,倒卖贼赃的黑市。 注2:康熙两岁时患过天花,虽然治愈却变成了麻子,但正因为康熙出过天花,所以顺治才选择他继位。 ------------ 第二十一章 清史里说皇帝很帅 “去你娘的!”吴远明一拳落下,重重打在康熙鼻梁上,康熙本就在流血的鼻子顿时鲜血飞溅,溅得吴远明满脸满身都是。不等康熙惨叫或者再说什么,吴远明的拳头耳光又雨点般落到康熙头上和身上,而且吴远明下手的力度不仅没有因为知道康熙身份而减弱,反而出手更重,直把康熙打得嘴破鼻歪、脸颊迸裂不成人形。最可气的是,吴远明打就打了,还边打边骂道:“狗麻子,贼麻子,小麻子,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冒充我大清皇帝圣祖仁皇帝康熙爷!” 吴远明确实是有够不学无术的,圣祖仁皇帝的称呼,是康熙死后他儿子雍正给康熙定的庙号,要五十多年以后才用得上。但康熙此刻被吴远明打得头晕脑胀,口鼻血流,那还能听出吴远明话中的破绽,只是捂着头脸惨叫道:“吴应熊,你竟敢打朕?吴应熊,朕就是当今皇帝康熙!哎哟!你别打了,我真是康熙皇帝——!”那边贴身护卫康熙的御前三等带刀侍卫曹寅也大叫道:“吴应熊,他真是当今万岁岁!我带着万岁爷的金牌令箭!就在我怀里!” “我呸!”吴远明一口唾沫喷出,向吴禄、吴寿和吴喜三兄弟喝道:“继续打!这小贼竟然敢伙同贼人冒充当今皇帝,给世子往死里打!打死了本世子有赏!”吴远明心知事情到了这步,如果罢手认输那就死定了——当街殴打本朝皇帝,等同造反!那可是老爸吴三桂都没法包庇的杀头死罪!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坚决否认康熙的身份,力争弄一个不知者不罪,所以吴远明索性下手越来越重,免得让康熙怀疑自己是故意如此。 “世子,还是小心些的好,万一……万一打错了,世子的罪责就大了。”吴禄胆战心惊的提醒道。吴禄、吴寿和吴喜三兄弟那有吴远明的胆量和心计,对吴远明和曹寅的话都是将信将疑,不敢相信也不敢不信,下意识的停止对曹寅的殴打,只是按住他不放。而围观的百姓和小毛子、于纨等人也没一个敢说话的,生怕惹来滔天大祸。诺大的街道和数千看热闹的百姓中,竟然只剩下吴远明一个人的咆哮,“一群笨蛋,你们看看,这个尖嘴猴腮的小麻子,会是当今皇帝吗?” “吴应熊,朕真是当今皇帝康熙,你要是再不住手,朕就将你吴三桂一家削去王爵!抄家灭门!诛灭九族!”康熙确实也是被吴远明打急了,见吴远明的拳头再度举起,赶紧含着血叫道:“吴应熊,快快住手,朕可以考虑赦你无罪!” “我操你祖宗十八代,你竟然还敢冒充当今万岁?”吴远明怕那边曹寅拿出康熙的金牌,导致事情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又大骂着赏给康熙几个耳光后,赶紧把康熙提到前面,揪住康熙的大辫子将他的麻脸拉起示众,吴远明大叫道:“大清国的臣子百姓们,你们看看!看看这小麻子长什么模样?满脸坑坑洼洼,明白的人知道他是麻子,这要是不明白的人,指不定认为他是刚生下来的时候接生婆没接稳,脸朝下落得地,恰好砸在沙坑里!或者他爹那活儿太细,他娘怀上他的时候床上的事又做多了,把他在娘胎里戳出来的麻子!这样的人,配做咱们大清天朝的皇帝吗?” “哈哈,呵呵,嘎嘎。”人群中响起一阵压抑的笑声,虽说这些百姓都害怕惹来大祸,但吴远明实在骂得太刁毒太刻薄,不少人都控制不住低笑了出来。而康熙则差点气晕过去,咬着牙关嘶吼道:“姓吴的,你给朕记好,你敢骂朕的父皇和母后,朕一定要将你……,” “啪!”康熙的话还没说完,吴远明的又一记耳光又已经赏在他脸上,吴远明徉做万分恼怒的模样,掐着康熙的脖子怒吼道:“小贼,你要是再敢冒充当今万岁康熙爷,爷就要你的命!” “吴……应熊,我……真是康熙……!”吴远明和吴应熊都没有学过武艺,所以吴远明虽然掐住康熙的脖子,却因为劲力不够让康熙仍然能挣扎着勉强说出一些话。吴远明一边暗暗手上加劲,一边怒吼道:“小贼,你说你是当今万岁爷,那好!我问你,既然朝廷的圣谕和翰林院的清史编撰都清楚记载,当今万岁康熙爷生得天表英俊,岳立声洪(注1)!天庭饱满,地须方圆!仪表堂堂,欣身玉立!你为什么生得满脸麻子,贼眉鼠眼,獐头鼠目?” “那是文武百官拍马屁写的!”康熙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好在被吴远明的手掐住咽喉,康熙这句大实话没能说出来。这时康熙发现吴远明的手上劲力有些松懈,赶紧挣扎着说道:“吴应熊,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这天表英俊、仪表堂堂,也有很多种解释。” “天表英俊和仪表堂堂有很多解释?”吴远明冷笑着瞟一眼曹寅,见他仍然被吴家三兄弟按住,正在挣扎着想掏康熙的信物,吴远明赶紧吩咐道:“吴喜,把那假冒皇帝的同伙按紧,别让他跑了,一会还要押到刑部把他满门抄斩!”吴喜是吴家三兄弟中最冲动但也最听吴远明话的,马上把从背后死死扣住曹寅的双臂,让曹寅再没有掏出信物的机会。不过吴远明这点小花招也就能瞒瞒吴喜,对从小生长在宫廷的康熙来说,却马上明白了吴远明的用意——抵死不承认康熙的身份,以不知者无罪搪塞过去!明白了这点后,康熙对吴远明恨意不免更盛。 “你说天表英俊另有解释?”吴远恶狠狠的问道:“那好,我问你,这天表是指天子的仪容对不对?”问到这,吴远明悄悄一松手,让康熙能够呼吸说话,康熙果然点头道:“不错,天表乃是朕专用之词。不过……”康熙本来还想多说几句,吴远明却又手上加劲,康熙剩下的话便再没有机会说出。 “那英俊这个词,可是指容貌俊秀又有风度的男人?”吴远明摇晃着脑袋,唾沫横飞的说道:“天下男人,以天子为首,天子之英俊,必然冠绝天下!玉树临风、年少多金、神勇威武、侠义非凡、义薄云天、仙福永享、寿与天齐、有情有义、有胆有色、风度翩翩、气质高贵、貌赛潘安、智胜孔明、勇比子龙、义超关羽、巧越鲁班、至尊至圣、至高无上、才高八斗、傲视众生、风流不羁、人见人爱、令女人疯狂,被男人妒嫉!急如风、静如林、掠如火、不动如山,一朵梨花压海棠,上天下地无所不能玉面小飞龙,英俊与智慧的化身,侠义与仁义的糅合!这些词语,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当今万岁康熙爷当得起!这才是天子英俊!天表英俊!这才是君临天下之貌!” “咳咳咳咳。”一口气背出以前在二十一世纪看到的自吹自擂语,背得急了,吴远明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没咳死。而康熙则听得目瞪口呆,心说天下还有这么无耻的吹捧,和这些词语比起来,平时那些六部九卿的马屁词语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这时候,吴远明总算是缓上一口气,又厉喝问道:“小贼,我大清史册中所记载的天表援军,也就是康熙爷天表英俊,可是我所说的意思?” “是倒是,但没那么夸张。”康熙已经明白吴远明是在死扣字眼,想利用大清史中给自己拍马屁写下的容貌描绘,否认自己的皇帝身份,借以逃脱罪名。但是让康熙为难的是,如果不承认吴远明的话,那就等于是在大庭广众下亲口否认被朝廷控制的清史记载是假的,全是胡说八道——虽说这才是真话。可这样的真话,康熙还是没法说出口的,只能含糊着答应。 “好,既然你承认了当今万岁是天表英俊!那你长得这么丑,为什么还出来冒充当今万岁?这不是给万岁爷脸上抹黑吗?”吴远明见康熙上了钩,便狠狠把康熙往陷阱里踹一脚,揪住康熙的辫子把康熙的麻脸拉得更高,貌似很苦口婆心的劝说道:“你说说你自己,人长得面目可憎不是罪,还要出来吓人就是你的罪了,何况你冒充当今天子,那可是罪上加罪的死罪!” “朕真是当今康熙皇帝!”康熙此刻最后悔的是今天只带了曹寅一个侍卫出来,导致当街遭受奇耻大辱却无人施救,努力辩解道:“吴应熊,朕确实是当今天子,只是你我从未谋面,所以你不认识朕。”同时康熙又暗叫倒霉,虽说身边有两个皇宫里出来的御厨于纨和太监小毛子,可这两个低等奴仆都没有见过他,所以没法站出来给他做证。 “放你娘的狗屁!”吴远明一蹦三尺高,一副精忠报国的忠臣孝子嘴脸,揪住康熙又是两记耳光扇上去,咆哮道:“你这小麻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这副模样,也配得上天表英俊的评语?”吴远明又将康熙的脸扭朝围观的百姓,吼道:“各位北京城里的老少爷们,你们住在天子脚下,有没有听说过当今万岁爷的龙颜威仪?你们说说,这小麻子的模样象当今万岁吗?” 围观的百姓鸦雀无声,谁都不愿淌这趟混水,可吴远明并不想放过他们,指着几个百姓喝道:“你们都不说话,意思是不是说当今万岁长得很丑?是一个奇丑无比的小麻子?”那几个百姓吓了一跳,赶紧摆手道:“没有没有,小人那敢说万岁爷丑!”其中一个百姓还壮着胆子说道:“既然是万岁爷,就一定英俊非凡,皇上怎么会丑呢?” “说得对,皇上怎么能丑?说皇上丑,那不是欺君妄上吗?”吴远明挥舞着一只手臂,仿佛很忠肝义胆的吼道:“谁要是敢说当今万岁爷丑,谁就是抄家灭门的死罪!谁要是敢说当今万岁爷丑,谁就是否认我大清国的典史记载,等同谋反!诛灭九族!” 吴远明的咆哮声极大,在这集市中传得极远,让本就几乎鸦雀无声的人群更加安静,围观的百姓个个噤若寒蝉,更有胆子小的已经撒腿开溜。吴远明乘机又指着那宫廷御厨于纨吼道:“于纨,你是宫廷里的厨子,你告诉本世子,我们大清国的皇帝万岁爷,到底长得丑不丑?” “不丑,我们大清国的万岁爷当然不丑!”那于纨那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攻击大清国的伟大皇帝,为了脖子上的八斤半还能继续吃饭,从来没有见过康熙的于纨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一般,“奴才在宫里就常听人说当今万岁爷龙章凤姿,神智天授,怎么可能丑呢?” “小麻子,听到了吗?”吴远明终于康熙的辫子松开,狞笑着一语双关的向康熙问道:“所有人、包括我们大清国的史官都说当今万岁天表英俊,你说这模样,还有脸皮冒充我们大清国的皇帝吗?识趣的,认过错本世子就放了你,否则本世子将你扭送到顺天府刑部衙门,治你欺世盗名之罪!” “你——!”得脱自由的康熙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将吴远明碎尸万段!但深明帝王之道的康熙却深知不能现在就和吴远明算帐,因为朝廷那些史官的马屁和康熙本人的授意,描绘康熙容貌的评语早已记入清廷史册,如果康熙现在矢口否认,那朝廷威严何在?信誉何在?而且更要命的一点,此刻是在闹市之中,围观的百姓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加上吴远明背后还有一个吴三桂撑着腰,康熙此刻就算拿出金牌令箭证明了自己的身份,那吴远明只要一口咬定自己是被朝廷典籍误导,加是吴三桂与鳌拜的存在,康熙还真不敢马上杀吴远明!即便杀了吴远明,那康熙麻子皇帝的美名经过民间渲染,可真要朝野皆知了,对康熙本人权威的打击也将是沉重的。眼下之计,也只有暂时退让一步,先保住了朝廷和自己的颜面,再慢慢收拾吴远明…… 权衡了利弊许久,康熙终于踏上吴远明给他铺下的台阶,心里念叨着卧薪尝胆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报仇十年不完等警世名言,咬着牙说道:“世子见谅,朕……我确实是假冒的。” “知道错就好,去吧。”吴远明大咧咧的一挥手,撇着嘴说道:“念在你初犯,这次本世子就不追究你了。不用感谢本世子,下次放聪明些,不要再冒充皇帝微服出巡,很丢脸的。”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老爸也会耍流氓》 注1:‘天表英俊,岳立声洪’的评语,出自《清史》圣祖本纪一,非虚构。原文如下:圣祖合天弘运文武睿哲恭俭宽裕孝敬诚信功德大成仁皇帝,讳玄烨,世祖第三子也。母孝康章皇后佟佳氏,顺治十一年三月戊申诞上于景仁宫。天表英俊,岳立声洪。 ------------ 第二十二章 老爸也来耍流氓 被揍成猪头一般的康熙擦着满脸的鲜血走了,临走的时候,康熙回头看了吴远明一眼,那眼中的怨毒与阴狠,足以让任何人为之胆寒,进而心惊胆裂,仿佛是康熙在向吴远明说——吴应熊,咱们走着瞧!可吴远明却丝毫不惧,并报之与冷漠一眼,那眼神中,透着无尽的不屑与蔑视,仿佛在回答说——小麻子,咱们走着瞧就走着瞧! “世子,时间不早了,咱们该走了。”吴禄见时间已经快到午时,便小心翼翼的提醒吴远明道。吴远明微微一笑,先将一小块碎银子扔到豆汁摊上,这才不慌不忙的慢步走向自家的马车,可是在上马车时,吴远明的腿却颤抖着怎么也抬不高,好不容易踩上踏板时,吴远明突然又脚底一滑险失去了平衡。 “世子,小心。”吴喜眼疾手快,抢先伸出一只手搀住吴远明的胳膊,接着吴喜便惊讶的发现——吴远明的衣服竟然已经被冷汗浸湿,湿漉漉象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吴喜担心的问道:“世子,天这么冷,你怎么还出了这么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我们先送你去看郎中吧?” “没……没事。”吴远明颤抖着说道:“把我扶上车就行,咱们继续去城东马车行。”说这话时,吴远明的牙关打战,脸色青白,刚被吴家三兄弟搀上马车就跌坐在车厢中,就象大病了一场一般。 直到此刻,吴远明才去考虑刚才的事有多危险,一个拿捏不好让康熙证明了他的身份,或者康熙在暗中另有侍卫保护,那吴远明欺君弑君的杀头罪名就绝对逃脱不了了!而且吴远明是在大庭广众下打的康熙,到那时候为了维护皇家的尊严,康熙那怕付出逼反吴三桂的代价,也肯定要杀吴远明以正帝王之威!天幸吴远明以清史之矛攻康熙之盾的办法十分有效,迫使康熙为了维护朝廷颜面选择了让步,加上康熙身边再没有其他暗中保护他的侍卫,这才让吴远明侥幸得手。 “妈的,暂时捡了一条命。”松了一口气后,吴远明开始琢磨起康熙将要对自己采取的报复手法,直接下旨光明正大的公开逮捕自己可能性应该不大,毕竟刚才康熙承认了他是假冒皇帝,自己又背靠吴三桂和鳌拜两棵大树,不给个足够的理由就把自己提溜进大牢,如果惹得吴三桂公然起兵造反或者吴三桂起兵呼应鳌拜,那后果康熙现在还承受不起。最有可能、也最有效的报复手段,一是罗织足够的罪名把自己送进大牢治罪,二就是派杀手暗杀自己,然后把责任转嫁给其他人,交出一个替罪羊给老爸吴三桂出气。 “娘的,反正打也打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把事情再闹大些。”吴远明暗暗下定决心,与其担心害怕,不如主动还击,加强和鳌拜一党的联系,再找机会和耿精忠、尚可喜等人拉近关系,让自己这只小老鼠身边再多一些精美昂贵的瓷器,这样康熙才会更加忌讳向自己下手的后果。还有就是找一些武艺高强又可靠的保镖,这才能防范康熙手下那帮亡命徒狗急跳墙。还有胡宫山师兄妹也和自己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那更是需要小心提防的危险人物。 “吴喜,听说你喜欢武功。”吴远明把头探出狭小的车窗,向骑马跟在马车旁边的吴喜问道:“那你给世子说说,我们大清国都有那些武功高手?尤其是住在这北京城里的武林高手,都有那些人?” “说到我们大清国的武功高手,头一个当然是天下武艺第一的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了。”吴喜确实很喜欢武艺,说到武林的事便眉飞色舞的,“平生不识陈近南,就称英雄也枉然。江湖上的高手只要没见过陈近南的,就连称英雄都不配。” “陈近南的武功天下第一我知道。”吴远明叹了口气,心说老子的命怎么这么苦,被天下武功第二的胡宫山盯上也就算了,天下武功第一的陈近南是台湾郑家的手下,郑家和老爸是死对头,陈近南也是自己的死对头了。长吁短叹自己的悲惨命运间,吴远明退而求其次,又问道:“胡宫山是天下武功第二我也知道,那天下武功第三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世子你忘了,天下武艺第三的人就在老王爷手下?”一向老成持重的吴禄突然插话说道。吴远明一楞,赶紧问道:“我还真忘记了,这天下武艺第三的人究竟是谁?” “不死将军!皇甫保柱!”吴喜不甘心风头被大哥抢走,抢先说出皇甫保柱的名字,又自豪的说道:“皇甫将军是老王爷的侍卫长,一身金钟罩铁布杉功夫天下无敌,全身上下刀枪不入,就算宝刀利剑都伤不了皇甫将军一分一毫。前些年老王爷的进贡队伍进京的时候,小人还听老王爷的人说,有一次老王爷亲自拿俄罗斯国的火枪打皇甫将军,那火枪的铅弹都没有打破皇甫将军的金钟罩!” “这么厉害?!”吴远明喜形于色,心说那个皇甫保柱如果真能挡住火枪子弹,那有一个这样保镖可就不怕什么杀手寻仇了。但吴远明马上又是一阵泄气,先不说皇甫保柱远在万里之外的云南,就算来得及去向老爸要人,老爸也未必会给——毕竟老爸吴三桂的仇人比自己可多得太多了。吴远明垂头丧气的哼了一声,问道:“那么在北京城里,还有什么武艺高强的高手呢?” “有啊!”吴喜的回答让吴远明的心情又好了起来,但吴喜接下来的话却让吴远明骚动的心灵又黯淡下去,“比如南街的神拳破岳舍大侠,七十多岁的人了,还能用单指拿大顶!还有驴打滚胡同的如影腿凌师傅,能接连翻七七四十九个跟斗!还有天桥上卖大力丸的沈小健沈师傅,能表演胸口碎大石……。” “够了,够了。”吴远明绝望的挥手制止吴喜喋喋不休的吹嘘,心说连卖大力丸的都出来,下个该是卖耗子药的吧?吴远明吩咐道:“算了,我们还是快去车行吧。等过几天父王的人进京了,我让他们给你们准备几支火枪,你们还是给本世练练火枪吧。” 不一刻,车到北京城东的马车行,那车行的老板听得平西王世子亲自大驾光临,自然率车行全部伙计迎出门外,毕恭毕敬的将吴远明迎进车行端茶递水不在话下,还不断的恭维道:“世子果然论究古人,学贯中西,前几天贵府的吴爷拿图纸来的时候,小人还琢磨这世上那来这样的马车?直到昨儿个一个法兰西国来的洋神父来这里看到了那辆马车,先用外国话古古怪怪的嚷嚷了半天,又用咱们大清国的话说了,小人才知道这马车原来是万里之外的英吉利国国王所乘的,难怪如此豪华气派。” “废话不用多说了,马车造出来没有?”吴远明更关心的是给穆里玛是否准备妥当,那车行老板满脸堆笑的说道:“世子放心,说来也是世子家吴爷的眼力好,不偏不倚恰好挑中了我们家,要换其他人家啊,手艺先不说,就是这种马车所用的配件琉璃和弹簧,他们都拿不出来。”说着,那车行老板转向伙计吩咐道;“快,把世子订做的马车推出来。” “是。”几名伙计飞奔进车棚,不一刻,一辆仿造英国皇家马车造型的四轮马车便推了出来,木质密封的车厢镶金嵌玉,车厢中则是长白山黑熊毛皮铺成的座椅,豪华而奢靡,和中国本土的马车相比,既舒适又防风防雨,还气派了许多。此外车窗上还装嵌有外国进贡的透明玻璃,还有车头上的玻璃防风灯、车厢低部安装的防震弹簧和两大两小四个溜金车轮,这些设计在十七世纪的大清国都是头一份,除了怕穆里玛不敢收将车身颜色由英国皇家的黄色改为红色,其他几乎与当时欧洲最豪华的马车一般无二。所以马车刚推到路上,立即惹得无数路人围观,无不啧啧称奇。 “想不到唐斌那老小子当年拉政绩逼老子们学习车辆发展史,竟然在这里用上了。”吴远明心中暗笑,他之所能回忆起英国皇家马车的设计,全因为当初当交警时被上级强迫学习车辆的发展历史,以应付更上级的检查,没想到在这里发挥了作用。吴远明再细看那辆马车时,发现这辆马车除了因为赶时间而做工比较粗糙,大体上还算满意,吴远明便点头道:“不错,吴禄付钱。再给本世子准备两匹良马和一条红布,本世子要把这辆马车给穆里玛大人送去。” 马车行中本就有马匹出卖,所以不消一柱香时间便一切准备停当,吴远明亲自将红布系在欧式马车上,又亲自赶着马车往穆里玛家而去。自然的,这种第一次出现在中国土地上的欧式马车立即在北京城里引起了轰动,所到之处人山人海,百姓官吏兵丁个个侧目,议论纷纷,有夸奖称羡的,也有觉得古怪奇特的,更多的则是眼热垂涎的,让坐在马车上的吴远明着实风光了一把。 车到穆里玛家所在的甜水井胡同,因为穆里玛的亲哥哥鳌拜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吴远明又来得晚了,胡同里早已被前来给穆里玛贺寿的轿子和轿车挤得满满当当,全是来给穆里玛溜须拍马的文武百官带来的,导致吴远明的马车竟然进之不去。吴远明也不着急,让吴禄先进去通报穆里玛,自己则钻进原来那辆马车中更换仙鹤补丁的官服,官服刚刚换好,车外就传来穆里玛惊喜交加的声音,“这?这真是平西王世子送我的贺礼吗?” “当然是,这是小侄亲自为叔父设计的马车,不知道叔父喜不喜欢?”吴远明微笑着将头钻出车厢,见穆里玛穿着外套狐皮的绸缎礼服,正站在那辆欧式马车前抚摸欣赏,一张满是横肉的黑脸已经笑成了一朵花。而鳌拜和泰必图、济世等人也在马车旁边称赞不已,眼中射出的全是贪婪的光芒。惟有班布尔善脸色不善,但看向马车的目光中也甚是贪婪。 “小侄吴应熊,参见鳌世伯,穆叔父,有劳伯父与叔父出迎,小侄罪该万死。”吴远明跳下马车,虚情假意的给鳌拜和穆里玛见礼,鳌拜还没来得及说话,穆里玛就一把抓住吴远明的手,感激不尽的说道:“贤侄,你对老夫真是太客气了,竟然送这么重的礼,叫老夫怎么承受得起?” “你是承受不起,所以你得替我做些事情。”吴远明先在心底恶狠狠回答一句,这才假笑道:“这只是小侄的一点点心意,只要叔父喜欢就好。”说到这,吴远明又凑到穆里玛耳边说道:“叔父莫怪,现在这时候,小侄只能送你红色的马车。等时候到了,小侄一定再送你一辆平黄色(注1)的。” 吴远明的声音虽小,但鳌拜功力深厚却听得清清楚楚,也十分眼热这皇家马车的鳌拜拉住吴远明的手,一语双关的低声说道:“贤侄,到时候,你可要送老夫一辆明黄色的噢。”吴远明慌忙答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说罢,鳌拜与吴远明相视而笑,穆里玛也跟着大笑起来,让旁边的人莫名其妙了一番,弄不清三人在搞什么花样。 “世侄快走,叔父家的宴席已经摆下,就差你和塞本得大人了。”穆里玛一边幻想着今后乘着这豪华无比的马车在北京城里穿行的气派,一边亲自拉起吴远明的手往里走,亲热的说道:“世侄,今天你要是不在叔父家喝醉,叔父可不允许你走噢。” “叔父之命,小侄不敢不从。”吴远明一脸虚伪的假笑,正要随穆里玛往里走时,后面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塞本得焦急的叫喊声,“鳌相,鳌相,云南八百里加急!云南八百里加急!” “云南八百里加急?发生什么事了?”吴远明大吃了一惊,这塞本得乃是兵部侍郎,管着与各地军队联系的差事,能让塞本得亲自送信,必然是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回头看时,塞本得已经连滚带爬的滚下马鞍,跌跌撞撞的将一封奏折递到了鳌拜手中。而鳌拜展开只看了几眼也是脸色大变,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伯父,发生什么事了?”吴远明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胆战心惊的问道。鳌拜阴场着脸将那奏章递给吴远明,吴远明展开一看,见那奏章的抬头自称虽是老爸吴三桂,笔迹却甚为陌生,想必这是从老爸奏章上誊抄下来的,正本已经送到了康熙那里。再看正文时,吴远明不由背心发凉,又流出了一身冷汗——在那份奏章上,吴三桂向朝廷禀报说,因为自康熙六年以来朝廷削减军饷,云南军队已经两年没有领到足额饷银,造成军心浮动,已经出现了兵变的前兆!希望朝廷尽快拿出主意安抚军心。 “老爸,你耍流氓也太不是时候了吧?”吴远明心中叫苦连天,吴远明当然看得出这份奏章背后是老爸在耍流氓——威逼清廷加发军饷!但未必是真想现在就造反!可对吴远明来说,这份奏章却出现得太不是时候,吴远明早上才在闹市把康熙痛打一顿,这份奏章的出现,要换平时吴远明最多落到一个监视居住,现在则是给了康熙把吴远明抓进大牢的借口。 “怎么办?”天气依然寒冷,可吴远明额头上的冷汗已经在顺着下巴流淌,吴远明心中惨叫道:“老爸,你大儿子正在北京当人质,你千万不要铤而走险啊,没有我给你帮忙,你造反成功不了!” “世侄不用担心。”鳌拜并不知道吴远明把康熙痛打一顿的事,见吴远明怕成那样,还拍着吴远明的肩膀安慰道:“云南军队只是欠饷,军心不稳,没有真儿个兵变,有伯父为你在朝上说话,没你事的。” “伯父……!”吴远明现在是真的怕了,心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四川或者湖南的第二道加急奏章就快到了。正如吴远明所料,他的话还没说完,又一匹快马奔向这边,这一回送信的虽然在是一名普通驿兵,但他的焦急模样却远在塞本得之上,只是叫喊的地名不同,“四川八百里加急!四川八百里加急!” “四川发生什么事了?”鳌拜大惊下脱口问道。旁边吴远明在心底哀号道:“还能有什么事?八成是我那个流氓老爸指使军队侵入四川,抢钱抢粮抢女人,顺带着威逼朝廷追加军饷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狱中遇险》 注1:在清朝平黄色是皇帝有封号的直系亲属专用,明黄色为皇帝专用,除此之外官员与民间没有皇帝特许不得使用。吴远明送穆里玛平黄色马车,实际是暗示鳌拜登上皇位后会加封穆里玛亲王。 ------------ 第二十三章 狱中遇险(上) “臣四川提督郑蛟麟泪启陛下,康熙七年十二月初三,平西王吴三桂部仁怀驻军骑步兵三千余突然哗变,渡过赤水河兵犯泸州府,泸州守军寡不敌众被吴军杀败,泸州知府孙仲迂殉国,参将铭戤率残军转移至内江,吴兵入城之后,尽掠泸州官库民库钱粮,强占泸州城,兵祸波及内江、重庆等地。另据探马回报,吴军盐津驻军也有蠢蠢欲动之象,叙永、高县、兴文、宜宾等地危矣。臣虽是四川提督,奈何统辖内兵马不齐,兵械不整,无力与吴军抗衡,惟有上达天听,请万岁圣裁。罪臣郑蛟麟叩首。康熙七年十二月初六。” 大概是为了体现‘泪启’二字,这位郑蛟麟郑提督的奏折上还有几滴很大很清晰的泪水痕迹,恰巧落到落款的下方,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位郑提督写这份奏折时的心情只激动和悲戚——不过正在看这奏折吴远明的心情肯定比他更悲戚。托好大伯鳌拜的福,这份直送兵部的绝密奏折吴远明才有机会看到,不过看完这份奏折后,吴远明耳边除了鳌拜的咆哮声外,就只剩下天牢里的镣铐声了。 “废物,一群废物!”穆里玛的书房里,鳌拜拍桌子砸板凳的大骂道:“铭戤废物!郑蛟麟废物!都是一群蠢货,就这么、就这么把泸州丢了?老子爱喝的泸州老窖,这回全成那些臭丘八的洗脚水了!” “大哥,铭戤人手少,那些乱军有三千多,丢了泸州也不能怪他啊。”穆里玛小心翼翼的说道。这倒不是穆里玛为铭戤说公道话,而是铭戤原本是靖西将军穆里玛旧属,被穆里玛亲手提拔上来的,穆里玛怕大哥追究他的任人失误而已。可穆里玛不说还好,一说倒把鳌拜怒火引到他的身上,鳌拜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你知道铭戤手下有多少人吗?告诉你,足足八个营!四千人!还有两个营一千人是骑兵!因为泸州地处云贵川三省交界,我足足给了铭戤四千绿营兵!还有他说乱兵有三千,你就真信了?起码有一半的水份!四千人战不过一千五乱兵,他可真带得好兵!” “难怪后世有人说是因为康熙板倒了鳌拜,老爸才有胆子造反。现在看来,倒也有几分道理。”吴远明暗暗钦佩鳌拜对军队的了解和掌握,泸州在这个时代不过一个偏僻山城,可鳌拜不用查兵部记录,竟然能一口说出那里的兵员数目和兵种构成,光凭这点康熙的军事才能就远远比不上他。 这时候,经过紧张思考的鳌拜回过头来,拍着吴远明的肩膀说道:“贤侄,事情到了这步,看来你必须要到天牢里去住几天了。贤侄你放心,天牢归刑部统属,泰必图是刑部侍郎,伯父会让他关照你,只要事情一明了,伯父亲自到天牢里把你接出来。”吴远明情知事情已经无法改变,只得长叹一声说道:“唉,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如此就有劳伯父了。” “奉旨擒拿平西王世子吴应熊,诸人回避。”吴远明话音未落,书房门外就传来一个洪亮的呼喊声,房门推开,新任前锋营统领佟国维带着三十名士兵出现在书房门前。佟国维向鳌拜屈膝行礼道:“见过鳌相,奴才佟国维奉当今万岁之令拘捕平西王世子吴应熊,冒犯之处,还望鳌相海涵。” “这么快?”鳌拜和班布尔善对视一眼,心说四川提督郑蛟麟的奏折还没递上去,康小三就急着抓吴应熊了,看来这康小三对吴应熊的痛恨不只一点半点啊。这时,吴远明突然向鳌拜抱拳道:“伯父,事已至此,家父已尽了力,剩下的,就看伯父如何行事了。”说罢,吴远明将辫子一甩,大笑着大步走出书房,“哈哈哈哈,我长这么大了,基本上什么地方都去过了,惟独这大牢还没去过,今天正好见识见识。” “吴三桂已经尽力了?什么意思?”鳌拜被吴远明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但老滑头鳌拜随即明白过来,吴应熊这小滑头是在借佟国维的嘴告诉康熙——云贵兵变这件事,是吴三桂为了配合鳌拜夺宫篡政而行动的,迫使康熙考虑杀他的后果。同时吴应熊也是在警告自己,吴三桂已经采取行动了,如果要想获得吴三桂的进一步支持,就不能过河拆桥放弃他……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世子,世子,世子……!”当吴远明在穆里玛家门外被扒去官服戴上木枷押上囚车时,闻讯而来的吴禄、吴寿和吴喜三兄弟哭哭啼啼的扑上去想要拉他,却被佟国维带来的人拦在外围,只能在圈外嚎啕大哭,“世子,你怎么被抓了?叫我们怎么办啊?” “哈哈。”吴远明一面大模大样的踏上囚车,一面扭头向吴家三兄弟笑道:“还能怎么办?回去安慰好你们的父亲,让他不要为我担心,然后就是准备好饭菜到天牢给我送饭,再然后就是回家抱着老婆睡觉,这些事还要我教你们吗?” “可……可你呢?”吴禄大哭道:“世子,你在天牢里怎么办?要是那些狱霸欺负你,没有我们在,那来的人帮你?” “没事没事。”吴远明一脸的轻松,吹着口哨说道:“以本世子的身份,在天牢里自然是享受单间待遇,就当休息两天——正好这几天我快把红芍和史鉴梅榨干了。” “世子……。”吴禄三兄弟大哭着还想说什么时,关着吴远明的囚车已经在前锋营士兵的簇拥下离开,长街上只剩下吴远明的喊声,“照顾好你们的父亲,他年龄大了身体不好,小心别出意外。家里的钱你们父子随意安排,该吃就吃,该穿就穿,别亏待了自己……。”吴远明看似婆婆妈妈的叫喊声惹得三兄弟哭得死去活来,也让包括逮捕吴远明的佟国维都暗自佩服,心说这吴应熊的胆量和气度还真不小。 在街道两旁围观百姓的众目睽睽下,囚车沿着街道走了大约几柱香时间,到了拐过一个岔路口时,吴远明突然发现方向不对,赶紧向佟国维喝道:“佟大人,去刑部天牢是走左边那条路,你为什么带着我走右边?” “今年各地押解来京的囚犯极多,刑部天牢已经住满人了。”佟国维板着脸答道:“所以圣上特旨,暂时将你关到顺天府大牢,等到天牢腾出位置,再让你住到那里。” “康麻子终于要对我下杀手了。”直到此刻,吴远明头上才有冷汗渗出。吴远明已经猜到康熙的用意,如果把吴远明关到刑部天牢,一是刑部基本由鳌拜把持,吴远明到了那里基本上吃不了什么苦头;二是派江湖杀手在戒备森严的刑部天牢刺杀吴远明不易成功,即便得手传出去对朝廷颜面也打击极大。而把吴远明关押到顺天府大牢则没有这些问题,在仅有普通差役看守的顺天府大牢杀人既轻而易举,事后又可以拿顺天府尹当替罪羊。 想到这里,吴远明不由热泪盈眶,仰天长叹道:“苍天啊!难道今天晚上就是我的葬身之时吗?我吴应熊上敬天地,孝顺父母,爱民如子,爱国爱家,坚持原则,严格依法办事,从不计个人得失,热于本职,工作勤恳踏实!平生最好行善积德!从不做的昧良心的缺德事,更别说伤天害理丧尽天良了。苍天啊,你为什么还这么对我?!” 自知大限已到,吴远明才车上恬不知耻的自怨自艾,旁边百姓们却大快人心,纷纷拍手叫好,“看到没有?那就是吴三桂的大儿子吴应熊,终于要被杀头了!”“杀得好,报应!”“苍天有眼啊。”种种幸灾乐祸之语,倒也替二十一世纪的司机们出了口恶气。 一路哀嚎,一路热泪,穿过了半个北京城后,押着吴远明的囚车总算到了顺天府大牢前,时间已是酉时时分,冬天夜长,天已经昏黑了下来,所以佟国维将吴远明移交给了牢头后就扬长而去。而泪流满面的吴远明则被牢头提溜进了一间关着二十来名囚犯的牢房里,那牢头向吴远明赔笑道:“世子见谅,因为逃难进京的难民极多,其中有不少铤而走险的亡命徒,所以我们这顺天府大牢也关满了人,你老担待些。” “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受人指使,故意让我吃苦头对吗?”吴远明冷笑一声擦去眼泪,大步走进牢房。而那被吴远明说中心底的牢头则赶紧锁上牢门,带着其他牢丁溜走,当然的,这位被嘱咐要让吴远明多吃苦头的牢头少不得嘱咐其他牢丁,让他们在吴远明挨揍时不得干涉。 此时天色已然近乎全黑,腐臭难闻的牢房中仅有一盏孤零零的油灯挂在墙上,黄豆般的火苗闪动间,二十来名凶神恶煞的囚徒不怀好意的冷笑着,慢慢的包抄向吴远明。而吴远明在二十一世纪时曾经听当狱警的朋友说过一些监狱的规矩,马上从鞋筒子里抽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递过去,“各位兄弟,大家有缘,一点小意思,兄弟们买杯酒喝。” “算你识趣。”一个狱霸模样的囚犯抢过银票,迎着油灯一看,脸上立即笑开了花,“不错,又是二百两。”其他囚徒也是喜笑颜开,却没有放松对吴远明的包围。 “又是二百两?”吴远明马上听出那狱霸的弦外之音,心知有人已经提前在这间牢房里做了手脚——用二百两银子买通了这伙囚徒教训自己。吴远明本想再掏银子反买这伙囚徒,却苦于身上没有多带钱,而且自己被改为关押在顺天府,只怕吴福他们一时还找不到这里,没法提供经济支持。不过这也难不倒吴远明,吴远明眉头一皱又是计上心来,向这伙囚徒抱拳道:“各位兄弟,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是平西王世子、和硕建宁公主额附吴应熊,官居当朝一品。今日不幸落难,倘若……。” “知道你是大汉奸的儿子小汉奸。”一个囚犯掖着袖子,阴森森的打断吴远明的利诱,“实话对你说吧,今天我们揍你,一是收了别人的钱,二是为我们汉人出一口恶气。给我们银子的那位先生已经说明白了,反正你也不知道我们是谁,把你揍了,明天我们换了监号,你就是想找我们报仇,也没机会了。” “先生?”吴远明的眼珠又是一转,开始吴远明怀疑是李雨良做的手脚,不过想到李雨良那嫉恶如仇的性格,吴远明又觉得以她的脾气应该是选择来直接刺杀自己,而不是做手脚借囚徒殴打自己。想到这里,吴远明心头一闪,心中暗道:“难道是伍次友?以那家伙的虚伪,应该很有可能。” “弟兄们,动手!”吴远明正暗中琢磨间,刚才接钱那狱霸已经大吼一声率先冲了上来,其他囚犯也都举起了拳头。吴远明急中生智,高举双手大吼道:“住手!我有话说!” “那位先生说了,你这个小汉奸最擅长花言巧语骗人,我们不会上当!”那狱霸大吼答道,接着不等吴远明再多说话,一个麻布口袋已经罩到吴远明头上,众囚徒一涌而上,大骂着“小汉奸!狗汉奸!”,拳脚雨点般落到吴远明头上身上,可怜吴远明开始还杀猪惨叫一阵,接着脑袋连挨了数十拳后,终于被生生打晕过去…… ------------ 第二十四章 狱中遇险(下) (PS:推荐一本纯洁狼追看的书,《不死身》,书号30833。) “哎哟,疼死我了,疼死我了。”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吴远明终于**着慢慢醒转,只觉得得全身骨头就象断了一般的疼痛,咽喉干渴得冒烟,那滋味简直就是生不如死。不过让吴远明松了一口气的手,他双手护住那个身体器官完好无损——因为那道可怕的诅咒,所以刚才挨打的时候,吴远明的双手是坚决保护住双腿之间那个关键器官的…… 艰难的扯去仍然套在头上的麻布口袋,吴远明趴在冰凉刺骨的地上,喘息着打量四周环境,狭小的气窗外,天色已然全黑,黑黢黢的没有一点光芒,偶尔还能听到初更的梆子声。牢房里,还是一盏孤零零的油灯挂在墙上,刚才把吴远明打晕过去的那二十来名囚徒则围坐在一起,吆五喝六的划拳喝酒,偶尔还有囚徒回头往吴远明身上吐痰。 “妈的!喝吧,吃吧,反正这也是你们的最后一顿了。一会来杀老子的杀手来了,你们也跑不掉。”吴远明嘀咕着,慢慢爬了坐起,将头靠在墙壁上喘息。吴远明心说现在已经是初更了,可鳌拜的人和吴福父子还没来看自己,估计是康熙的人对他们采取了情报封锁,免得他们派人来保护自己,看来这次康熙和伍次友是铁了心想要自己的命了。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活下去。”知道死期已近,吴远明心中不由萌生起求生意志,开始考虑脱生之计。挣扎着爬起去摇晃牢门,可那木制牢门不知道是什么鬼木头做的,纹丝不动;再看气窗,狭小得仅能容猫狗通过,想要从那里逃出去难如登天,可吴远明并不死心,又过去试图攀爬查看外面情形,可那气窗实在太高,吴远明双手高举也离窗沿差一大截。 “小汉奸,你想逃跑吗?”开始带头打吴远明那狱霸嘲笑道:“别白费力气了,老子们谁不想出去?可老子进来这么五年了,除了塞钱填白鸭的(注1),再有就是前年遇上劫狱的逃出去两个,其他就再没一个人逃出去了。” “白费力气也要试试,反正老子不想陪你们一起送死。”吴远明冷笑道:“别看你们现在喝酒吃肉,告诉你们,这就是你们的断头饭,已经是你们的最后一顿了。” “你他娘说话吉利点。”那群囚徒纷纷停住吃喝,七嘴八舌的骂道:“少他娘的妖言惑众,再胡说八道老子们接着揍你。”“小汉奸,你他妈的是不是还想挨打?”倒是那个狱霸幼时读过半年书,多少有点见识,向吴远明问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这是我们的断头饭?难道有人要杀我们?” “知道什么叫杀人灭口吗?”吴远明冷笑着回头,盯着那群囚徒傲然道;“你们这群蠢货,既然知道我吴应熊是平西王世子、当朝额附、堂堂朝廷一品大员!就不想想别人为什么花钱买通你们打我?既然那人有胆子整治我,那他的身份地位必然不低,这样的人,最爱名声,做事也最不留情!他借了你们的手打了我,他就不怕你们把这事说出去,留下把柄让我的父王找他算帐?难道说他就不会想杀人灭口吗?” 众囚徒被吴远明一番话说得面面相窥,无不胆战心惊,毕竟在这人命践入猪狗的乱世,达官权贵杀人灭口的事常常发生,这些囚徒们也有所耳闻。过了半晌,那狱霸才喃喃道:“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他应该不至于这么狠毒吧?” “那你去对他解释吧。”吴远明努力向上跳着去攀那窗台,头也回的说道:“你们爱信不信,反正我是要跑了。你们在这里等着挨刀子吧,现在是初更,最多到了三更,那些杀手就要来了,一是杀我,二就是顺手牵羊把你们灭口,你们还可以再活两个时辰,赶快享受吧。黄泉路上,恕本世子不陪你们了。” “这……。”那狱霸被吴远明说得心中发慌,其他囚徒也是个个面如土色,连花大价钱贿赂牢头买来的酒肉都没心情享受了,一个个张口结舌,互相看着对方。过了好半天,一个囚徒才小声说道:“应该不至于吧,刚才那个先生,不是说这个小汉奸最擅长花言巧语吗?我们不能相信他。” “对,对,不能相信他。”几个囚徒点头如啄米,自我安慰道。可又一个长着痢疾头的囚徒小声说道:“不过也难说,我的家乡就有这种事,我们那里最大的财主龙扒皮看上了佃户金森的媳妇,乘秋天收租的前一天,派一个家丁去放火烧了金家刚收的粮食,想逼金森用媳妇抵租子。没想到大火把救火的金森烧死了,事情闹大官府派人来调查,龙扒皮就怕事情暴露,就把那个家丁推井里淹死了,放火烧死人的事就成了一桩无头案。” “既然那个家丁被龙扒皮推井里淹死,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另一个囚徒不屑的追问道。那痢疾头囚徒低声说道:“因为那个家丁就是我推井里的,后来我怕龙扒皮又把我灭口,就拿着龙扒皮给我的钱跑京里来了。”那痢疾头说完,囚室中立即陷入一片可怕的寂静,就连自我安慰的声音都没有了,只剩下吴远明连蹦带跳去摸窗台的蓬蓬声。 “吴爷,我该死,我该死!”开始带头打吴远明那狱霸突然扑通跪倒在吴远明面前,扇着自己的耳光说道:“吴爷,小的财迷心窍,上了那个混帐王八的当,动手打了你,我该死!我该死!吴爷,求求你救救我吧。” “吴爷,救救我们吧。”那狱霸一带头,其他囚徒也是怕被伍次友杀人灭口,个个争先恐后的跪到吴远明脚下,扇着自己的耳光向吴远明道歉求饶,“吴爷,小的们瞎了狗眼,狗胆包天打了你,小的们该死,小的们什么都听吴爷的,只求吴爷救我们一命。” “我拿什么救你们?”吴远明叹着气回头道:“我现在和你们一样,又是被关在这大牢里,我要想活命,就只能逃出这个牢房,然后躲着等到我父王的人进京救我。你们想要活命,也只能想办法先逃出这里再做打算。” “吴爷,逃不出去的。”那狱霸哭丧着脸,指着那气窗说道:“那个窗子太小,钻不出去,还有窗外就是顺天府的差役房,日夜都有差役在房里当值,就是钻出去也跑不掉。” “逃不出去?”吴远明皱起了眉头,紧张盘算着脱身之计。正一筹莫展间,吴远明突然瞟见那伙囚徒贿赂牢头买进来的酒菜,因为那伙囚徒刚得了一笔大财,买进来酒竟有两坛之多,其中有一坛还没开封。吴远明心中一动,大步过去抱起那坛开了封的酒一闻,发现是酒精浓度很高的东北烧刀子,再看菜时,发现一个菜盘中还剩下大半盘油泼小辣椒。而且为了喝酒吃辣椒便于驱寒,所以这个盘子极大。 看到这里,吴远明心中顿时有了主意,扭头问道:“你们身上有取火之物吗?” “我身上有火镰火石和火绒。”那狱霸一头雾水的答道。 “很好。”吴远明点点头,咬牙道:“既然逃不掉,那就只好硬拼了。” “吴爷,我们没有刀枪,怎么和杀手拼?”那狱霸小心翼翼的问道。吴远明奸笑道:“谁说我们没武器?我要让他们尝尝催泪弹的滋味!”说罢,吴远明命令道:“快!想活命的话,把你们破衣服和衣带脱下来,还有,把铺地的稻草也收集起来!快,时间不多了!”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支持作者创作…… 当一切都准备停当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二更,吴远明与提心吊胆的众囚徒刚缩到墙角,大牢入口处就传来牢丁的呼喊声,“你们是什么人?哎哟!”接着是几声人体倒地的声音和刀枪碰撞的声音,在这寂静无声的深夜里传得许远。 “来了。”吴远明低声喝道:“不要怕,相信我!按我的吩咐,我们就一定能逃出去?快点火!” “是。”那狱霸颤抖着敲打火石,可他的手实在颤抖得厉害,打了几下只冒出少许几颗火星,没能生着火绒。吴远明暗骂一句废物,劈手抢过火石火镰,只一敲便引燃火绒,吴远明喝道:“快,把火把拿来。”那痢疾头囚犯马上拿出一支用破衣服包着的木棍,在火绒上引燃,接着又点燃另一支简陋的火把,两支火把具都藏好,不让火光漏出去。吴远明暗暗祈祷道:“火神爷啊,我吴远明能不能活命,就看你保佑了。” “嘭嘭嘭彭!”急促的脚步声自走廊走传来,饶是吴远明素来沉着冷静,此刻也冷汗浸透掌心,更别说其他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囚犯了。但不管再怎么怕,可该来的还是要来的,随着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十来名提着单刀的黑衣蒙面人便出现在牢房的木栏外,虽说他们都蒙着脸看不见相貌,可为首的那人仅有一支左臂——除了吴远明的死对头犟驴子还有谁?让吴远明忍不住在心底破口大骂,“胡宫山,我操你娘,犟驴子断手才三天,你竟然就把他治得能自由行动了!” “开门!”犟驴子一挥仅剩的左臂,两名蒙面人立即拿出刚抢来的钥匙将牢门打开。“一个不留!全杀掉!”犟驴子再喝一声时,三四名蒙面人立即举刀扑向牢门…… “松!”吴远明大喝道。一名囚徒立即松开手中的布带,那布带乃是众囚犯的腰带连接而成,另一头拴着没开封酒坛悬在牢门之上,松开时酒坛立即坠下,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一个蒙面人头上,酒坛乒然而碎,酒坛里的烧刀子溅得首先冲进牢房那几名蒙面人满身都是。不等那伙蒙面人反应过来,甚至不等吴远明吩咐,那痢疾头已经将一支火把扔到他们身上,清时白酒蒸馏技术已然相当发达,烧刀子酒精浓度极高(注2),酒精见火即燃,那几个被酒泼到的蒙面人立即变成几个燃烧的火人,在地上翻滚惨叫,“啊!啊!啊——!” “有埋伏!”犟驴子又惊又怒的吼叫道。吴远明长笑道:“埋伏还在后面,弟兄们,操家伙招呼冤家!” 随着吴远明一声令下,二十来个囚徒纷纷将手中的稻草包点燃掷出,目标自然是犟驴子等人一伙。那些看似毫无威胁力的稻草包乃是用撕成碎片的衣服包裹干草而成,其中还混杂有油泼小尖椒,又蘸过烈酒,见火即燃,并且散发出严重刺激眼睛口鼻的浓烟。犟驴子等人猝不及防下被烟熏到,顿时眼睛流泪视物不清。吴远明乘机喝道:“机会到了,快跑!” “跑啊!”众囚徒簇拥着吴远明争先恐后的往外跑,还有几个胆子大的囚犯抢去那几个被火烧到的蒙面人失落的单刀,乘机砍伤了几个犟驴子带来的蒙面人,吴远明则没心情去和这伙黑衣人纠缠,被那痢疾头和狱霸簇拥着,只顾连滚带爬的往外跑。后面的犟驴子一伙则很快摆脱浓烟的困扰,抹着眼泪追了出来,“姓吴的,给老子站住,有种别跑!” “正因为有种才跑!”眼看就要跑出大牢,吴远明忍不住得意的答应一声。谁知道大概是吴远明做孽实在太多,这眼看就要奔出牢门时,一道苗条的黑影拦在了大牢门前。待吴远明看清那黑影的相貌时,立即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疯狂号叫起来,“我的妈呀!李雨良!” “姓吴的,这次我看你怎么跑?”已经恢复了侠女装扮的李雨良看上去漂亮了许多,不过那张清秀绝伦的脸蛋上此刻没有丝毫温柔妩媚之意,有的只是狰狞和愤怒,还夹杂着一丝羞涩——自然是想起了那天被吴远明骗得宽衣解带的事,还有上次与吴远明分手时的吴远明的叫喊。 “臭娘们,滚一边去。”和吴远明跑在一起的那狱霸那知道李雨良厉害,竟然还赤手空拳的冲上去想欺负女流之辈,可惜他面对这位娇柔少女并非温顺绵羊,而是一头择人而噬的超级母老虎!这不,那在狱中称王称霸的狱霸还没挨着李雨良,李雨良已经飞起一腿闪电般踢在他胸口,他一百多斤的壮大身体立即凌空飞起,摔出三丈多远,嘴中大口大口的吐血。 “还有谁?”李雨良环视一圈吴远明身边的囚徒,众囚徒见狱霸都被打得那么惨,那还有胆子上前,一个个连连后退,这时犟驴子也带着其他杀手追了上来,李雨良身后也冲出二三十名蒙面人,顿时将吴远明及众囚徒团团包围。李雨良冷笑道:“识趣的滚一边去,本姑娘只要吴应熊一颗人头,没心情杀你们。” “吴爷,对不起了。”吴远明身边的痢疾头囚犯嘀咕一声,第一个跑开吴远明,其他囚徒也不想陪着吴远明送命,都是跟着那痢疾头逃到了一边跪下。但他们始终没有逃过被灭口的命运,犟驴子大喝道:“全杀了!”众蒙面人一涌而上,几十柄钢刀砍瓜切菜一般落下,眨眼间就将那二十来名囚徒砍倒在血泊中,就连那被李雨良踢得倒地不起的狱霸都被犟驴子拦腰一刀劈成了两截,热腾腾的鲜血立即染红了牢房的前室。 “犟驴子,他们已经投降了,你为什么还要杀他们?”李雨良见犟驴子残暴杀害无辜囚徒心中不忍,忍不住呵斥道。犟驴子舔着钢刀上的鲜血,狞笑回答道:“师傅莫怪,这是伍先生交代的,不能留活口,否则没办法栽赃给台湾郑家。” “伍先生交代的,那就算了。”李雨良的口气软了下去,虽说李雨良与伍次友认识方才三天,可李雨良已经为伍次友的文才气度和惆傥风流所倾倒,暗暗爱上了那位英俊潇洒的伍次友。所以听到这是伍次友的意思后,李雨良顿时把对犟驴子的不快抛到了一边。 面红耳赤的思念伍次友一番后,李雨良的目光终于转到被数十名蒙面人包围的吴远明身上,温柔的目光立即转换为冰冷和愤怒,冷冷的向已经吓得坐在地上发抖的吴远明喝道:“姓吴的,你做恶多端,今天你的报应到了!” 欲知本书是否就此结束,请看下章。 注1:填白鸭:清时法治不清,常有权贵富豪犯罪下狱之后,用钱收买穷困百姓顶替自己做牢甚至杀头,被俗称为填白鸭。、 注2:东北烧刀子:因东北气候寒冷,必需饮酒驱寒,所以酒精度极高,甚至高达七十度(70%)。 ------------ 第二十五章 不死将军 “姓吴的,你平日里做恶多端!今天,你的报应到了!”微弱的菜油灯照耀下,李雨良俏丽的脸蛋上布满愤怒与仇恨,盯着吴远明的双目喷的已经不是怒火,而是灼热的岩浆。作恶多端的吴远明则瘫坐在杀手包围圈的众囚徒血泊中,吓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是不断的颤抖着嘴唇求饶,“雨良姑娘,雨良姑娘,饶命,饶命啊。” “饶命?”犟驴子抢着替李雨良答道:“先不说你以前做那些缺德事,刚才你又用诡计坏了我四个兄弟的性命,光凭这点,我就饶不了你!” “哼!”李雨良冷哼一声,向犟驴子喝道:“徒儿,既然你和这奸贼有深仇大恨,那这砍头一刀,师傅就送你了!” “徒儿多谢师傅成全。”犟驴子大喜过望,举着刀慢慢逼近吴远明,口中不断历数吴远明的罪行,“姓吴的,爷这一刀,不是为爷一个人砍的,还是为被你毒打的公主娘娘出气、是为被你奸污的史姑娘报仇、是为被你害得生不如死的魏大哥泄愤、为伤了肾脉失去生育能力的穆子煦穆二哥血恨、为死在你手上的几十名兄弟瞑目而砍!” “吴应熊,受死吧!”犟驴子暴喝一声,高高举起单刀,对着吓得尿了裤裆的吴远明狠狠劈下。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吴远明突然疯狂大吼道:“四十二章经!大清龙脉!” “徒儿,且慢!”李雨良听吴远明喊得古怪,好奇心起挥剑架住犟驴子的单刀,向吴远明问道:“小汉奸,刚才你说什么?四十二章经?大清龙脉?这些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们杀了我,就休想得到藏着大清龙脉秘密的《四十二章经》!”吴远明借老金的小说暂时死里逃生,为了争取时间,等待鳌拜或者吴福等人救兵。吴远明背颂起金庸小说里有关《四十二章经》的描写,“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当年满清八旗入关之时,压根就没想过能夺取华夏江山,为了留下一条退路,八旗旗主开会商定,把在大明抢来的巨额金银财宝运出关外,藏到了一个隐秘之处,准备在夺取江山不成时,回去取出慢慢享受。” “而那个隐秘之处,就在爱新觉罗家的龙脉所在。”吴远明故意把话说得很慢,又故意钓李雨良和犟驴子等人的胃口,“知道什么是龙脉吗?就是风水极好的地方,只要把祖先的坟墓建在那里,那子孙一定会大发。而爱新觉罗家那个龙脉实在太好,所以子孙后代做了皇帝。” “那么,皇上家的龙脉,又和《四十二章经》有什么关系?”犟驴子听得如痴如醉,暗自揣摩如果把这个大秘密禀报康熙的话,一定能让康熙欣喜如狂,给自己换来高官厚禄。而李雨良等人则或是好奇,或是想到那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起了贪念,忍不住想从吴远明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 “当然有关系,而且关系重大——。”吴远明故意把尾音拖得老长,想多拖延些时间,可是看到李雨良的短剑一摆时,又吓得赶紧说道:“因为那藏宝龙脉极为隐秘,八旗旗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需要取出那个宝藏,怕他们死后子孙后代不知道这件事。所以他们把那藏宝之处绘成一张羊皮地图,剪碎了分别藏在八本《四十二章经》里,只有凑齐那八本《四十二章经》,才能找到宝藏和龙脉所在。” “好了,现在我话说完了,你们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抱冤,动手吧。”吴远明这会胆子也打了,站起来双手抱胸,威胁道:“不过我可先警告你们,那八本《四十二章经》有两本在我手里,天下只有我知道藏经所在,你们要是杀了我……哼哼!” 犟驴子和他带来的善扑营与前锋营的好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对吴远明的话将信将疑,但又全都不敢不信,生怕这一刀下去,让大清八旗的龙脉和宝藏从此下落不明,一旦康熙追究起来,他们可没有谁能承担得起这个责任。迟疑了片刻,犟驴子才小声向李雨良问道:“师傅,你觉得怎么样?依徒儿看,左右这奸贼已经落到了我们手里,我们不如把他押回去,慢慢拷问《四十二章经》所在,同时请圣上定夺。” “这个……。”李雨良也甚是迟疑,不敢做这个主。而吴远明则心中暗喜,只要李雨良和犟驴子上当不立即杀他,把他交到康熙手里,那就肯定逃不过鳌拜的耳目,只要鳌拜一插手这事情,那康熙就不敢冒着逼反老爸的危险公然下旨杀自己了。可就在这时候,大牢门外传来一个儒雅温和的声音,“不用犹豫了,吴应熊说的全是假的。” “伍大哥。”李雨良认出这声音,一张俏脸马上发烫起来。而犟驴子也认出这声音,欢喜道:“伍先生,伍帝师,是你吗?” “呵呵,帝师不敢当,区区一界书生而已。”伴随着这彬彬有礼的微笑声,几支火把首先探了进来,紧接着,一名绝色少女搀着一名清雅俊秀的书生缓步走近牢房,在他们身后,还有二十名同样蒙着面的黑衣人保护着。李雨良见到那书生本是俏脸通红,心跳耳热,可是看到那绝色少女与伍次友的亲密模样后,李雨良一颗芳心顿时又落到了无底深渊,失落无比。李雨良喃喃道:“苏麻姑娘,你也来了?” “来了。”苏麻喇姑略一点头,抿嘴微笑道:“本来不想来的,可伍先生硬是说想来看看吴应熊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到底是何方神圣。没办法,拗不过他,只好陪着他来了。” “婉娘,你这话可没道理噢。”伍次友清秀俊美的脸上温柔一笑,“要看这吴应熊是不是三头六臂的话,可是你说的。还有来这顺天府大牢探监,也是你提出来的啊。” “就你有理,也不知道让让人家。”苏麻喇姑在伍次友胳膊上轻轻一掐,嗔怪了一句,自己倒忍不住抿嘴偷笑起来。美男子伍次友和绝色美女苏麻喇姑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犟驴子等人自是羡煞这对珠联壁合的玉人;而李雨良则心如刀绞,恨不得大哭一场;被当成砧上鱼肉吴远明更是在心中破口大骂,“伪君子!脏女人!” “伍先生,刚才你说这小汉奸的话全是假的,何以见得?”直到这时,犟驴子才逮到机会向伍次友问道。伍次友温文尔雅的答道:“很简单,他说那藏宝之地乃是八位旗主共同商议所定,可是自我大清入关以来,八位旗主天南海北征战各方,直至几位旗主先后捐躯沙场,数十年从未聚在一起,那来的八旗密会?又如何商量藏宝之地?” “所以说,这个吴应熊所谁的话,全是假的。”伍次友指着吴远明微笑道:“他之所以编造出这样的谎言,不过是争取时间,更想骗你们把他交给皇上,因为皇上为了避免逼反吴三桂,是绝对不会公然下旨杀他的。” “妈的,差点又上当了。”犟驴子恍然大悟,李雨良也是暗叫侥幸,心说险些让辱身仇人吴应熊再度逃走。但是对吴远明的愤恨更增之余,对伍次友的爱意也加深了许多。而功败垂成的吴远明则知道今日已经难逃大劫,索性也豁了出去,指着伍次友大骂道:“伍次友,你这个伪君子,真汉奸,今天就算我吴应熊死了,到了阎王爷面前,我也要狠狠告你一状,我在十八层地狱等你!” “去你妈的,敢骂伍先生!”犟驴子一脚把吴远明踢翻在地上,举着刀恶狠狠吼道:“姓吴的,你的死期到了。” “慢着,我还有一句话要问苏麻喇姑!”吴远明破罐子破摔,想解开一个一直缠绕在心头的疑团。犟驴子对主子的尊敬是没得说的,马上扭头去看苏麻喇姑的反应,苏麻喇姑奇道:“你有话问我?反正你是要死的人了,问吧。” “我听人家说,你一年只洗两次澡?”吴远明好奇的问道:“而且洗完澡以后,还要把洗澡水喝了,是真的吗?”(注1) 吴远明此言一出,苏麻喇姑脸色大变,李雨良和犟驴子等人则是忍俊不禁,伍次友更是下意识的离开苏麻喇姑一步。过了许久,脸上肌肉扭曲的苏麻喇姑才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犟驴子,杀了他!我要亲自吃掉他的心!” “哈哈哈哈哈哈——!”吴远明疯狂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苏麻喇姑道:“哈哈,看你的反应,我应该是问对了。”吴远明又转向李雨良说道:“云娘,我知道你喜欢伍次友,但伍次友爱的是苏麻喇姑。我帮你这个忙,你不用感谢我,就当我为那天骗你脱衣的事赔偿吧。”说完,吴远明大吼道:“好了,来杀吧!”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真名?”李雨良——也就是李云娘大吃一惊,同时李雨良又明白了吴远明刚才话的意思,既是为发泄怒气,又是为了帮自己叉入伍次友和苏麻喇姑之间制造机会。想到这里,李雨良竟然对吴远明生起一种感激之情。 “犟驴子,楞着干什么?快动手!”苏麻喇姑铁青着脸大喝道。犟驴子将刀一摆,高声答道:“奴才遵命!” “我命休矣。”吴远明闭上眼睛…… “你是谁?哎哟!”就在吴远明已经做好命赴黄泉的准备时,伍次友与苏麻喇姑身后的护卫队伍中传来一阵吵杂声和金铁交加声。吴远明霍然睁眼,心中惊喜道:“难道救星来了?” “快,杀了吴应熊!”此刻伍次友也顾不得什么温文尔雅和彬彬礼节了,只是惊慌失措的大叫,“一起上,乱刀把吴应熊分尸!” “扎!”众蒙面人齐声大喊,数十柄钢刀一起举起,一起朝吴远明落下!可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个猛虎般的咆哮声,“果然在这里!”紧接着,一道高大魁梧的黑影如坦克一般直冲进来,所到之处,伍次友等人带来的杀手如纸糊一般的玩具远远抛开,抢在数十柄钢刀落到吴远明身上的那一刹那扑到吴远明身上,将吴远明按倒在地上,而他的背心要害,也完全暴露在犟驴子等众杀手面前…… “一起杀了!”伍次友疯狂的大吼道。犟驴子等人又是整齐一喝,“扎!”犟驴子和李雨良带来的三十余人、也就是三十来柄锋利快刀全力向那黑影背心落下,看那势头,完全能把那黑影连着吴远明一起劈成数十块!狰狞的微笑,已经爬上了伍次友清秀脸庞的嘴角…… “当当当当当当——!”当数十柄钢刀落到那黑影背心时,监室里突然响起一连串金铁相撞的声音,而声音竟然是从那黑影背心处传出来,紧接着,至少十柄钢刀断成两截,其他杀手的钢刀则或是卷刃,或是变形,或是脱手,全部从那黑影背心弹开,更有杀手的虎口都被震裂,鲜血一道道撒在本就被血染红的大牢地板上。 “怪物!怪物!”众杀手被这怪异的情景吓得七嘴八舌的惊叫起来,伍次友则喝道:“不要怕,他背心肯定嵌有铁甲,砍他的四肢和脑袋。”这时候,那道黑影已经从吴远明身上站了起来,并且将吴远明也搀了起来。直到此时,伍次友和李雨良、犟驴子等人才算看清那黑影的容貌,发现他是一个身高不亚于鳌拜的彪形大汉,全身肌肉异常发达,一块块就象铁疙瘩一样,但他身上仅穿着一件薄薄的布杉,并没有伍次友所预料的铁甲护体。 “平西王麾下皇甫保柱,参见平西王世子!”那彪形大汉皇甫保柱身体一矮,单膝向吴远明跪下,双手抱拳行礼道。听到皇甫保柱的名字,李雨良柳眉一挑,心中疑惑道:“皇甫保柱?这名字好熟?在那听过?” “妈的,原来是吴三桂那老狗的走狗,受死!”犟驴子从没听上过皇甫保柱的名字,无知者无畏,挥刀竟然向皇甫保柱的头顶砍下。吴远明也忘记了皇甫保柱的厉害之处,赶紧叫道:“皇甫将军,小心。” “多谢世子关心。”皇甫保柱虎声虎气的回答一句,竟不躲不闪用脑袋硬接犟驴子的钢刀,只听得又是一声金铁相撞,犟驴子的钢刀乒然而断,犟驴子本人也被巨大的反撞力冲得高高抛去,摔出老远。吴远明大喜下一拍自己的脸,大笑道:“瞧我这记性,忘记了皇甫将军全身上下刀枪不入,该死,真是该死。” “想起来了。”经吴远明一提醒,李雨良马上想起了皇甫保柱的名头,指着皇甫保柱惊叫道:“你是不死将军皇甫保柱,武功天下排名第三的皇甫保柱!”李雨良心中暗暗叫苦,只是后悔没请天下武功第二的师兄胡宫山同来。 “武功天下排名第三?”伍次友脸色大变,手上一拉苏麻喇姑,悄悄往大牢门口退去。而吴远明此刻则得意洋洋起来,指着众杀手说道:“皇甫将军,这些都是来刺杀我的杀手,帮我打发了他们。”吴远明又补充一句,“一个不留!” “末将遵命!”皇甫保柱虎吼一声跳将起来,双拳左右击出,准确无误的击在两名蒙面杀手胸口上,只听得两声闷响,那两个杀手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胸口就被轰出两个透明,骨末和血肉残块飞得到处都是,两个杀手也横尸当场。把其他杀手见此恐怖景象,无不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惨叫起来,“吗呀!怪物——!” “杀!”皇甫保柱又是一声虎吼,一拳击在一个倒霉蛋杀手胸口,醋坛子大的铁拳穿胸而过,又狠狠击在另一个倒霉蛋身上,两个杀手倒霉蛋同样是哼的机会都没有,就去见了阎王。这回皇甫保柱也不给其他杀手惊叫的机会了,冲进杀手人群如虎入羊群,双拳双脚连击出,众杀手则碰着死挨着就亡,手下并无一合之敌,更有倒霉蛋头顶被皇甫保柱劈中,脑袋都被轰进了胸腔里,还一个是被皇甫保柱抓住双腿,从胯至胸生生撕成了两截,都死得是凄惨无比。直把众杀手杀得屁滚尿流,争先恐后的往大牢外逃命,而吴远明自然是洋洋得意,挥拳高呼。 “看剑!”皇甫保柱正冲杀间,突然一柄短剑刺来,直刺皇甫保柱的眼睛,原来李雨良见皇甫保柱全身上下刀枪不入,仗着武艺高强,竟然出剑偷袭皇甫保柱铁布杉无法练到的眼睛。可皇甫保柱仍然是不躲不闪,只是将眼睛一闭,短剑便刺在了他的眼皮上弹开,不等李雨良再变招时,皇甫保柱已经翻手抓住她的手腕,铁拳当胸轰下,吴远明赶紧叫道:“等等。” “世子有何吩咐?”皇甫保柱生生停住已经快碰到李雨良胸口的拳头,虎吼着回答道。吴远明叹气道:“唉,她曾经救过我一次,饶她一命吧。” “遵命!”皇甫保柱大喝一声,改拳为抓,抓住李雨良纤腰,将她整个人扔出大牢。反身又去追杀其他倒霉蛋,只在片刻之间,犟驴子和伍次友先后带来的杀手就死得死脱得脱,牢房里侥幸活下来的几个也全部跪在地上,哭喊着磕头求饶。也就在这时候,牢房外又响起一片叫喊声,“吴世子,末将葛楮哈,奉鳌相之命来保护于你!吴世子,你没事吧?”同时还有吴家三兄弟和吴福,“世子,奴才们来救你了。” “妈的,总算得救了。”吴远明一屁股坐在血泊里,溅起大片的血花……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 注1:史书有载,苏麻喇姑有一个怪癖,一年仅洗两次澡,洗澡之后还要把洗澡水喝光。至于出自那本书记不得,但肯定有。 ------------ 第二十六章 不给银子我造反 (PS:更新晚原因,停电……) “咚!咚!咚!咚!”康熙八年正月初九的清晨,随着九门提督衙门卯时点鼓的敲响,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安定门、德胜门、东直门、西直门、朝阳门和和阜成门等诸城门开城鼓依次敲响,城门也一一缓打开。当各地官府邸报和奏章进京必走的宣武门打开时,朦胧晓色中,一名专送八百里加急奏章的驿兵送先冲了过来,手里高举着一个明黄匣子,高喝着,“云南八百里加急!云南八百里加急!”飞马入城而去。 “落轿。”宣武门旁,一辆正在行进的绿昵大轿中传出一个低沉浑厚喝声。轿子应声而定,轿帘掀开,一名身着从一品官服的汉人官员从轿中出来,那官员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中等身材,生着一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十分之威严,浓眉下一双点漆般的眸子紧盯着驿兵入城的背影,口中喃喃道:“一天一夜之间,三道加急奏折,竟然全和云南有关……。” “呼——!”恰在这时,一阵冰凉刺骨的寒风吹来,那衣着单薄的官员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战,缩着脖子跺几下脚,摇头道:“但愿不是吴藩铤而走险,现在这个朝廷,经不起他折腾了。”话虽安慰自己,但那官员脸是仍然愁雾重重,低声道:“去年我大清岁入白银一千六百五十一万八千二百六十一两四钱,虽比前年多了两百多万,可吴、耿、尚三藩就要拿走六百万,河工、赈灾、旗饷、军饷……,都要花钱啊。” 那官员正深思苦闷间,又一辆绿昵大轿在他身边落下,长着一张尖脸的吏部尚书济世把头从轿窗中钻出来,朝先前那官员奸笑道:“王尚书,恭喜你啊。三年前你上书削减三藩军饷,三年来为我大清省下九百万两白银,换了一顶一品大员的官帽加户部尚书的位置,官升了,人也痛快了,可痛快是痛快了,今年云南终于因为欠饷出事情了。这回,王尚书恐怕没那么容易痛快吧?” “济大人,你我同朝为官,虽说去年我驳了你吏部虚报的六十万两虚头,可我也是为了朝廷省钱,省下的银子我王煦也没往自己腰包里装一文钱,你用不着这样幸灾乐祸吧?”那位王尚书义正严词的回击济世道。原来这位王尚书,正是三年前上书朝廷削减三藩军饷的原户部侍朗王煦,因为王煦一封奏章为朝廷省下大笔军饷,又亲自说服尚可喜和耿精忠接受削饷,逼得吴三桂跟风,积功高升为户部尚书,同时也成了吴三桂的五华宫里挂了号的人物——当然是必杀名单。 “哼,懒得跟一个快死的人废话。”济世的头缩回轿中,一摔轿帘喝道:“进宫!”四个轿夫抬轿而行,留下忧心重重的王煦在那里发楞。过了许久,王煦才长叹着回到轿中,王煦的步履异常沉重,以至于将他补丁摞补丁的棉裤都撕破了些许,但王煦却丝毫没有察觉,只是吩咐已经十分破旧的绿昵轿抬着他进城。 虽说王煦因为为官清廉兼理财有功,被孝庄太皇太后亲赐了宫中乘轿的殊荣,但王煦每次都是在金水桥下轿,步行入宫。今天也不例外,王煦桥边就下了轿,正要步行入宫时,康熙身边的侍卫曹寅快步跑来,双手抱拳道:“王尚书,皇上传你速去武英殿,事态紧急,请快一些。” “武英殿?那不是皇上的寝宫吗?皇上为何在寝宫里召见我?”王煦心中一紧,隐隐生出一种不祥之感,点头答道:“微臣这就去。” 一路小跑奔至武英殿,殿前已然站满了康熙的心腹侍卫与善扑营布库,就连有伤在身的魏东亭和郝老四等人都在带伤值勤,看他们脸上浓重的黑眼圈,很可能已经是一夜未睡,见此情景,王煦心中更是紧张,知道肯定已经发生了大事。再进到殿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鼻青脸肿的康熙,然后就是康熙的贴身侍女苏麻喇姑和上书房大臣熊赐履、遏必隆等人。 “微臣王煦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王煦战战兢兢走到康熙面前,双膝跪下三跪九叩行君臣大礼。而康熙的情绪明显不好,淡淡答道:“平身,赐座。” “谢皇上。”王煦谢恩后并不起身,只是磕头问道:“微臣敢问皇上,皇上为何而伤?皇上龙体安康与否?” “还不是吴应熊那混帐做的好事!”康熙抚摸着伤口在心底狠狠回答一句,嘴上答道:“王煦不必担心,朕的伤是昨天在御花园赏雪时不慎滑倒,不碍事,将息两天即可痊愈。”王煦这才起身半坐在太监搬来的椅子上,与熊赐履和遏必隆等人一一见礼。这时候,康熙拿起一封奏折,淡淡道:“王煦,这是平西王吴三桂刚送来的奏折,与户部有关,也和你本人有关,你看看吧,说说你的意见。” “臣遵旨。”王煦必恭必敬的接过六宫总太监张万强转递来的吴三桂奏折,展开一看,见奏折上写道:“罪臣吴三桂跪启圣颜,康熙七年十二月初三,罪臣治下仁怀驻军千余众忽然哗变,北渡赤水攻占泸州,杀官掠银自据府城。同日,罪臣治下盐津驻军三千余也有哗变迹象,北上袭扰宜宾、高县诸地,云贵各地驻军亦有蠢蠢欲动之象,形势一触即发,罪臣无能,已然难以控制诸军。” “如果你吴三桂真不能控制住军队,那我们朝廷就省心了。”王煦心中嘀咕一句,接着又往下看,只见奏折上又写道:“罪臣为弥补过失,亲赴险地与乱军谈判,得知一惊人真相,乱军实际并无叛乱犯上之意,只是自康熙六年户部削减云贵驻军军饷以来,滇黔驻军士兵粮饷连年不足,上不能供孝父母高堂,下不能赡养妻子儿女,即便士兵自己也是衣不遮体,食不裹腹,冬无棉衣,房无寸瓦,饥寒交迫,挣扎在垂死边缘!此番叛乱,实则是走投无路,被迫铤而走险矣……。”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看到这里,王煦已经怒不可遏,拱手道:“皇上明鉴,那吴三桂治下只有五万五千士兵,先不说吴三桂自己在采铜铸钱、煮盐产茶,单是朝廷每年拨给吴藩两百万两白银,平均下来每个士兵每年也有将近四十两纹银!也不说云贵地区人无三分银,物价低廉,即便是在中原地区,一家五口一年衣食花消也不过十两。每年四十两饷银,已经绰绰有余了!” “可吴三桂一口咬定军饷不够,如之奈何?”康熙咬着牙,缓缓说道:“朕总不能将吴藩的士兵挨个挨个询问,问他们军饷是否足够。” “皇上有所在不知,在云贵地区,每个士兵每年四十两,确实紧了些。”曾经带过兵的遏必隆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替吴三桂说了一句公道话,“吴藩之所以军需开支巨大,乃是因为云贵地处高原,粮食生产不足,即便是云贵百姓也需从外省购粮补充。吴藩军队军粮自不能从本地征购,需要全部从外省购买,这采购需要银两,运输也需要银两,还有兵器马匹的采购更是花钱,加上军队将领层层克扣盘剥,能落到士兵手里的,能有四两已经算是好的了。” “既然开销巨大,那他吴三桂就不能裁军?”康熙怒气冲冲的吼道。这会不光是说了一句公道话的遏必隆,就连熊赐履和王煦都在心里嘀咕开了——要吴三桂裁军?那不是等于割吴三桂的命根子吗?同样的,康熙也知道现在不是逼吴三桂裁军的时候,努力压抑住怒气后,康熙摆手道:“王煦,你继续看,看完再说。” “扎。”王煦答应一声,又往下看,只见吴三桂在末尾写道:“罪臣吴三桂力劝乱军归还泸州,返回驻地治防,并以罪臣的身家性命担保朝廷绝不追究责任。但乱军提出条件有三,声言若是朝廷答应,乱军定拨乱反正,重归王化;若是不允,乱军将继续北上,袭占四川湖南,乃至北渡湖北,自取军饷!罪臣不做主,仅能暂时稳住乱军,并将乱军条件上奏天听,望圣上做主。” “什么乱军条件?分明是你吴三桂的条件!”王煦又在心中嘀咕一句,仔细去看吴三桂借军队之口说出的条件,只见奏章上写道:“乱军条件之首,提高云贵驻军军饷,直至足以糊口;条件之二,今年之内,足额补发自康熙六年以来克扣之军饷;条件之三,请斩克扣军饷之罪魁祸首,户部尚书王煦,抄家灭门,以定军心。” “王煦,你怎么看?”康熙见王煦脸色阴晴不定,知道王煦已经看完,便试探问道。王煦皱眉沉思许久,摇头答道:“皇上,依微臣看,第一、二条绝不能答应,若是同意,定然后患无穷!第一条提高军饷,若是皇上同意,那将我大清九十万余军队一起闹将起来,也是要求加饷,那开支朝廷无法承担。第二条弥补军饷也不能答应,如果补发军饷,那耿藩与尚藩也必须补发,加起来便是六百万两,已占朝廷岁入三分之一还多,朝廷同样承担不起。” “那第三条呢?”康熙盯着王煦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王煦离座下跪,取下自己的顶戴花羚,朗声答道:“皇上,如果取下微臣的项上人头能够稳定军心,那微臣死而无憾!” “只答应第三条,不同意前两条,只怕杀你也是白杀。”苏麻喇姑插嘴道。康熙点点头,并不置可否,只是转向遏必隆和熊赐履问道:“遏爱卿,熊爱卿,你们怎么看?” “微臣愚钝,觉得乱军所请可以答应,也可以不答应。”遏必隆素来是墙头草,那敢旗帜鲜明的和吴三桂做对,更何况现在吴三桂和鳌拜已经勾搭在了一起。遏必隆含糊道:“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此事必须皇上乾纲独断,皇上说怎么办,微臣就怎么办……,哎哟。”说到这,遏必隆突然捂着肚子,惨叫道:“皇上恕罪,微臣忽然腹痛如绞,请皇上允许微臣去太医院诊治。” “没用的东西!朕找你来商量,真是瞎了眼睛。”康熙那能不知道遏必隆是在耍赖,不敢搀和吴三桂的事,怒气冲冲答道:“去吧,如果要是疼死了的话,朕亲自去给你祭奠!” “多谢万岁厚爱。”遏必隆的脸皮确实不是一般的厚,磕一个头撒开脚丫子就溜,没命的逃出这是非之地,换来康熙、苏麻喇姑和王煦的一阵白眼。康熙又在心里骂了一句,转向熊赐履问道:“熊国公,吴三桂提出的条件,国公怎么看?” “春秋之时,吴越争霸,越国战败,几近亡国,越王勾践入吴为奴,受尽屈辱。”熊赐履并没有直接回答康熙的问题,而是缓缓说起了人所共知的故事,“勾践卧薪尝胆二十年,终于一雪耻辱。究其原因,可归咎于十六个字,忍人所不能忍之辱,受人所不能受之苦!” “忍人所不能忍之辱,受人所不能受之苦!”康熙反复默念着这句话,想起勾践的卧薪尝胆和韩信的胯下之辱,被吴三桂要挟的怒气也渐渐消了。直到康熙的脸色缓和,熊赐履才离座下拜道:“皇上,我大清内有鳌拜之乱,北有沙俄虎视耽耽,西有葛尔丹自封为王,不肯臣服,东有台湾郑氏割据海岛,袭扰海疆;以上都已公开与皇上敌对,如果这南方再不稳定,那大清可就真是四面环敌了。” “依臣所看,皇上欲擒鳌拜、平三藩、收台湾、驱沙俄、除葛尔丹,只能一样一样来。”熊赐履沉声道:“贪多嚼不烂,过多树敌,只能自取其乱。诛灭鳌拜之前,稳住三藩才是上策。”熊赐履又补充道:“皇上,微臣听闻那吴三桂之子吴应熊昨日已经下狱,昨夜又在狱中遭遇刺客,险些丧命。微臣认为,那吴应熊绝不能死,若是吴应熊一亡,可真是将吴三桂逼到了鳌拜一边,于国于民都有害无利。” “国公不用说了。”康熙闭上眼睛,打断了熊赐履的话。英武殿中陷入一片寂静,过了许久后,康熙终于睁开眼睛,断声说道:“朕可以学勾践,但朕不做汉献帝!藩饷之事,朕要和那吴三桂斗上一斗!最低底限,朕不能让那吴三桂完全称心如意!”说到这,康熙喝道:“王煦何在?” “微臣在。”王煦朗声答道。 “你去顺天府大牢传旨,让那吴应熊回府居住。”康熙冷冷道:“告诉那吴应熊,正月十五吴藩使队进京进贡,命他代父行礼,商讨补发云贵军饷之事。”话虽如此,康熙后来可是为这个决定悔青了五脏六腑,后悔的原因自然是为什么不决定直接和吴三桂使队接触谈判,而是招上了吴远明这个货真价实的泼皮无赖…… ------------ 第二十七章 压惊银 (PS:新的一周,求花冲榜。)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着平西王世子吴应熊即刻出狱,正月十五元宵之日入宫晋见,商讨云贵驻军军饷一事。钦此。” 顺天府那充满血腥味的大牢中,户部尚书王煦念完那份短得不能再短的圣旨,本以为差事已经办完,可跪在圣旨前的身着囚衣的吴远明却一言不发,跪在吴远明旁边的葛楮哈误以为吴远明得逃牢狱,高兴得痴了。葛楮哈便轻轻一捅吴远明,低声道:“世子,该谢恩了。”可吴远明仅仅是撇撇嘴,还是一言不发。 “世子,圣旨的意思,你还有什么不明白吗?”王煦也很奇怪吴远明的反应,忍不住问道。吴远明又是一撇嘴,抬头问道:“圣旨的意思,微臣当然清楚,不就是放微臣自由吗?” “那世子为何还不接旨谢恩?”王煦想到国库每年被吴三桂拿走的大笔银子,就恨不得提起菜刀把吴三桂一家剁了。言语之中,王煦忍不住带上了威胁,“或者说,世子准备抗旨不遵?” “不错,微臣是准备抗旨!”吴远明的回答不仅让王煦大吃一惊,即便是葛楮哈、皇甫保柱、吴福父子和闻讯赶来的顺天府尹鲁遥等人都张口结舌开了,吴福更是大惊道:“世子,你被吓糊涂了吗?违抗圣旨那可是死罪啊!” “那要看怎么个违法,如果是为了维护万岁的权威,朝廷的颜面,那就不是罪,是功!”吴远明又是一撇嘴,抬头向王煦说道:“王尚书,你可听好了,微臣吴应熊今天不遵旨,是因为微臣要维护万岁的龙威和朝廷的颜面。所以,有道明君不应该处罚微臣,还应该奖励微臣。” “吴世子,王煦可真被你说糊涂了。”王煦一头雾水的问道:“你违抗圣旨,怎么就维护了皇上的权威和朝廷的颜面了?王煦不才,还要请世子指教一二。”葛楮哈和鲁遥等人也竖起了耳朵,想听听吴远明怎么个回答法。 “很简单,这道圣旨中皇上只是叫微臣出狱,却并没有说放微臣出狱的原因,更没有说昨天把微臣关进大牢原因。”吴远明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大清以孝治天下,以法立国,有法必依,执法必严。本来王子犯法,与百姓同罪,微臣吴应熊虽为王子,倘若犯法入狱,本当伏法,可皇上没有给任何理由就把微臣提溜进了大牢,今天又不给任何理由就把微臣放了,微臣倘若遵旨,那岂不是证明了皇上有法不依,执法不严?将皇上置于无视法纪、无视纲常之地?” “这个……。”王煦当然知道康熙关吴应熊和放吴应熊都是不依法纪,但这样的事如果换在别的大臣或者百姓身上,被无缘无故释放出狱,只会谢天谢地磕头谢恩,象吴远明这样的泼皮无赖,王煦不仅从没听说过,更没有遇上过。但王煦没想到的是,吴远明竟然还没完,又更加理直气壮的说道:“还有一点,微臣昨夜在牢狱之做遭遇刺客,身受重伤险些丧命,而我主万岁乃是恩慈博爱之主,遇此情况,理应赏银压惊,赐药疗伤!如果微臣就此接旨,岂不是让世人说万岁爷是刻薄寡恩之主?这可是大逆不道之事,所以,微臣绝不接旨!” “这……。”王煦彻底傻了眼睛,心说这世上还有这么厚颜无耻之人,要皇帝赏赐压惊银?还有脸说如果不接赏银就是大逆不道?直把王煦气得是三尸神暴跳,咬牙问道:“世子,你说你身受重伤,可我听说在昨天晚上,因为平西王麾下的皇甫将军及时赶到救出世子,大牢之中虽伤了二十三名囚徒,世子你却安然无恙。今天再看世子,全身上下毫发无伤,何谈身受重伤?” “谁说我没受伤?”吴远明举起左手,露出有少许淤血发青的尾指指甲——那是皇甫保柱昨天晚上把他推倒时压伤的,眼泪汪汪的说道:“王大人请看,这不是伤吗?十指连心啊!疼啊!疼得微臣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呜呜……。”说罢,吴远明竟然真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了起来,王煦无奈,只得说道:“既然如此,世子请稍等,王煦这就回宫去请圣上处置。” “送王大人。对了,压惊银不要太多,随便给个万八千两银子就行了。”吴远明抹着没多少水份的眼角,恬不知耻的说道。等王煦一走,吴远明马上从地上跳起来,大模大样的说道:“吴喜,去滇菜馆叫一桌云南菜来,再打十斤茅台,我要感谢皇甫将军的救命之恩和葛楮哈将军的相救之情,顺便等下一道圣旨。还有,准备好马车装银子。” “是。”吴喜应声而去,皇甫保柱却一言不发,就象木头人一样,只是紧紧站在吴远明身旁。倒是吴福乘葛楮哈和顺天知府鲁遥离开的时候,悄悄的问吴远明道:“世子,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份了?皇上抓你,是因为你是老王爷在北京的人质,云南出了事,皇上当然要抓你,现在放你自由,你只管谢恩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挑三拣四?还要皇上赐你压惊银?这万一皇上怪罪下来,世子你如何承担?” “不错,我确实是人质。”吴远明微笑答道:“可是人质无缘无故入狱,大清律上也没有明文规定,皇帝把我关进来,怎么也得给点补偿吧?至于他怪罪下来……哼,只要老爸还在云南,手里还有军队,鳌拜还没倒台,他就不敢公开动我。”吴远明并没有把话说完,因为康熙那道圣旨里已经点名要他主持讨要云贵军饷,吴远明不拿出点平西王世子的威风来,谈判中岂不是要落到了下风? “可……可,奴才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妥。”吴福那知道吴远明的打算,只是为吴远明感到担心。吴远明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不用怕,我当然知道轻重,你就放心吧。” 这时候,吴喜已经把吴远明点名要的云南菜送来,吴远明立即请皇甫保柱和葛楮哈入席,亲自斟酒致谢,可皇甫保柱虽然在心中感激吴远明用心之细,嘴上却半句话都不肯多说,倒是葛楮哈和吴远明虚情假意的言谈甚欢,几如知交一般。 酒过三巡,王煦哭丧着脸,怒气冲冲的回来了,二话不说展开一张新圣旨就念,“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平西王世子吴应熊虽因为殴打和硕建宁公主入狱,但朕念吴应熊平时忠勇有加,积功累累,特旨赦其出狱。吴应熊狱中遇刺,实乃顺天知府鲁遥办事不力,着交刑部议处。赐吴应熊纹银八千两,御制平安药丸一百颗,跌打散二十斤,以示嘉慰。钦此。” “微臣谢主隆恩。”吴远明大概是在这充满血腥味的大牢里呆腻了,这次很爽快的就接了圣旨,至于倒霉的替死鬼顺天府尹鲁遥则当场被摘去顶戴,提溜到了刑部问罪。当吴家三兄弟欢天喜地的清点王煦带来的银子时,一副死了爹娘嘴脸的王煦忍不住向吴远明说道:“世子,这可是我们户部准备给灾民放赈施粥的银子,你拿这钱,你良心不亏吗?” “我良心亏什么?”吴远明大言不惭的说道:“你们户部不是有的是钱吗?是不是我拿这银子没给你回扣,所以你不高兴?” “世子,请你尊重些!”王煦勃然大怒,一张国字脸涨得通红,怒气冲冲的瞪着吴远明。吴远明正奇怪这王煦为什么这么生气的时候,葛楮哈把吴远明拉到一边,低声说道:“世子,虽说我们和这王煦关系不怎么样,可我们也知道王煦一家的情况,他身为户部尚书,管着全天下的钱粮,可全家七口至今还挤住两间租来的茅草房里,一日三餐只以青菜白粥充饥,所以鳌相爷不许我们动他,说他将来是可用之人。” “原来是个大清官啊。”吴远明一楞,搔搔头心说这样的人与其让康熙或者鳌拜用,不如让我老爸用。略一思索后,吴远明回身向怒气冲冲的王煦抱拳道:“王大人,在下不知道你的情况,刚才多有得罪,望大人见谅。这样吧,这八千两银子,我也不收了,请大人拿去开设粥棚放赈吧。还有那些药,也请王大人送给灾民吧。” “什么?”王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声问道:“世子,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你觉得,本世子象喜欢开玩笑的人吗?”吴远明嬉皮笑脸的答应一声,转身向吴家三兄弟吼道:“吴禄吴寿吴喜,银子别拿了,让王大人拿去放赈!” “世子,微臣代北京城里的灾民感谢你。”直到此刻,王煦对吴远明的印象才有所改观,深深一拜,眼中已有泪光。吴远明则乘机煽风点火,长叹一声道:“唉,都是为了黎民,王大人不必感谢于我。只可惜,这笔钱不是出自内帑银啊。” “内帑银……,正在修乾清宫(注1)。”王煦无比酸楚的答道。但王煦是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抱怨皇帝的,略微发泄一句后,王煦千恩万谢的告辞离去。 王煦走后,葛楮哈见吴远明身边有皇甫保柱保护,也是带着军队告辞离去,吴福请吴远明上车回家时,吴远明却把大辫子一甩,咬牙切齿的说道:“先不回家,你们和我一起这就去索额图家,找伍次友那伪君子算帐去!” 注1:乾清宫于康熙八年年初落成——也就是圈地最厉害,难民最多的时候。 ------------ 第二十八章 附庸风雅害死人啊! (PS:在新书榜上成绩不佳,朋友们使劲支持纯洁忠厚的狼啊!) “走,去内阁大学士索额图家。”还穿着一身白色囚衣的吴远明将大辫子一甩,咬牙切齿的说道:“找伍次友那个伪君子算帐去。” “伍次友?他是谁?”吴福和吴家三兄弟都没听说过这名字,惟有吴三桂的亲卫队长皇甫保柱还是抱胸低头,站在吴远明身边一言不发。年纪越大越胆小的吴福胆战心惊的提醒道:“世子,我的小祖宗,你就不要惹祸了。索额图一家不是那么好惹的,虽说索额图的父亲辅政大臣索尼已经过世,可他的女儿已经被孝庄太皇太后指定为未来皇后,咱们惹不起啊。” “没事,那个伍次友是朝廷钦犯,我去找他算帐,索额图不敢说什么。”吴远明一边跳上马车,一边大模大样的说道:“再说了,本世子可没有恋童癖,不象小麻子那么禽兽,连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都不放过。不要多说了,怎么走。” “小麻子是谁?”吴福又是一楞,再度苦口婆心的劝吴远明冷静,不要再去闯祸,可吴远明早就想去把伪君子、真汉奸、一直在背后算计自己的伍次友痛打一顿,只是以前吴远明手中无权无兵,连一个可靠的保镖都没有,自不敢冒险去有康熙心腹把守的索额图家送死。但现在又不同了,吴远明身边有一个武艺高强又忠诚可靠的皇甫保柱,还有老爸的军队在四川搅风揽雨,迫使康熙做出让步,吴远明有恃无恐,暴揍伍次友一顿的想法便迫不及待想要投诸实施了。所以不管吴福怎么劝说,吴远明硬是带着众人往西直门赶去。 “世子,既然你一定要到大学士家,那请换成官服,不要让索大人看轻了。”吴福将吴远明的官衣递进马车,无可奈何的说道。吴远明低头看看自己,见自身就是一套单薄的白色囚衣,穿这身衣服去索额图家确实不妥。吴远明本想接过衣服,心中又是一动,仅接过一件棉衣穿在身上,吴福惊讶道:“世子,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不穿官服?” “没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吴远明卖了一个关子,不肯说出不穿官服的原因。素来唠叨的吴福那里肯依,只是不断数落吴远明,要吴远明注重礼节形象,不要丢了吴家的颜面。可惜吴远明对自己的形象一向不怎么在意,就是充耳不闻。 不一刻,吴远明一行到得索额图家大门前,吴远明叫住去送名刺的吴禄,将披在身上的棉衣一摔,穿着囚衣跳下马车就往索额图家中门硬闯。索额图家看门的家丁几时见过这么横的囚徒,纷纷提起刀枪棍棒拦在吴远明面前,为首的那家丁是索府的三管家,名叫仁隆,提着一柄单刀冲吴远明吼道:“那来的小贼,竟敢闯当朝大学士官邸?” “滚一边去。”吴远明压根无视仁隆手中明晃晃的钢刀,只是往门里硬闯,那仁隆勃然大怒,仗着索额图的势力,挥刀就往吴远明头上招呼,可他的刀到中途,吴远明身后忽然突来一只肉掌,仁隆的钢刀砍在柔软的肉掌之上,竟然发出金铁相撞之声,仁隆的钢刀也卷刃飞上半空。 “妈呀!”见此情景,索府家丁无不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放声大叫:“怪物!怪物!”仁隆更是连滚带爬的往府中逃窜,边跑边喊道:“来人啊,快来人,有刺客杀进府来了,快去叫人。”而吴远明则眉头都不眨一下,只是往房中硬闯,他所倚仗的保护神皇甫保柱自然紧紧跟上,后面吴福和吴家三兄弟也提心吊胆的跟了进来。 索额图家房屋院舍极是宽广,吴远明等人还没走到正堂,大院之侧已经冲出二、三十个穿着善扑营服色的布库,个个提刀拿枪,嚣张跋扈的围向吴远明一行人,为首的一个还大喊,“囚犯竟敢硬闯大学士府,把他们全杀了!” “善扑营的布库?难道康麻子也在这里?也好,顺便那个小麻子看看皇甫保柱的厉害,省得他一天到晚惦记着派人刺杀我。”吴远明心说一句,往那伙布库一指,吩咐道:“皇甫将军,去给他们杀。”吴远明又低声叮嘱一句,“吓跑他们就行,别杀人。”吴远明心说康麻子的心腹势力最近几天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再削弱康麻子的势力,那鳌拜就失去牵制了。 “末将遵命。”直到此刻,皇甫保柱才发出一声虎吼,大步上前拦在那伙布库之前,那伙不知天高地厚的布库自是刀枪一起往他身上招呼,又听得一阵金属碰撞声,众布库手中刀枪或是卷刃变形,或是折断,再或者飞上半空,而仅着单薄布杉的皇甫保柱却毫发未伤,直把众布库震得是目瞪口呆。皇甫保柱忽然又双手一合,夹住五、六柄钢刀铁枪随意一揉,钢铁所制的刀枪便如湿面条一般扭曲成一团。 “怪、怪物!”任由谁见了皇甫保柱这样的人,对他的评价都只是怪物二字,这些出身大内的布库高手也不例外,无不吓得连退数步,如果不是有保护康熙的重任在身,只怕已经吓得撒腿逃命。这时候,吴远明站出来冷笑着说道:“你们在这里是在做什么,我知道。去告诉你们的主子,我今天是来找伍次友算帐的,与他无关。” “你,你是谁?”一个布库壮着胆子问道。吴远明冷冷一笑,答道:“平西王世子,吴应熊。” “吴应熊?!”对魏东亭统领的善扑营来说,吴应熊的名字就是死神和灾星的代名词,这些布库听到这名字,马上吓得没命往后跑,边跑边喊,“主子,吴应熊来了,吴应熊来了。” “跟上去。”吴远明大手一挥,带头紧追上去。一路上,索府上下鸡飞狗跳,丫鬟哭老妈子叫,家丁乱吼到处窜,可谁都不敢靠近杀气腾腾的吴远明一行,直到追到索额图的后花园门口时,一个穿着九蟒五爪绣金袍的中年人才匆匆从后花园中迎出来,向吴远明深深一鞠道:“索额图恭迎平西王世子,索某不知世子驾到,有失远迎,望世子饶恕。” “这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索额图了。”以前那个窝囊无能的吴应熊在北京一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夹着尾巴做人,很少和朝廷大臣接触,所以吴远明还是第一次见到索额图。仔细看时,吴远明见那索额图生得相貌甚是俊雅清秀,白白净净的,算是一个美男子,吴远明心中产生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家伙的女儿应该长得不错,太便宜那康麻子了。 “索大人太客气了,是吴某叨扰才对。”吴远明阴阳怪气的说道:“索大人也不必多问,吴某这次来是找伍次友算帐的,带吴某去见他就是了。” “伍次友?那个伍次友?”索额图装糊涂,一脸的莫名其妙。吴远明阴阴一笑,“索大人,那个伍次友,当然是在科场上写《圈地乱国论》的钦犯伍次友啊。” “世子是不是误会了?”索额图脸上更显得莫名其妙了,疑惑道:“那个伍次友可是钦犯,怎么可能藏在索某家中?世子难道认为,索某在窝藏鳌相爷亲定的钦犯?” “既然索大人知道那个伍次友是鳌相爷亲定的钦犯,那索大人不希望吴某把这件事捅给鳌相爷吧?”吴远明冷笑问道。索额图刚想再狡辩拖延给伍次友争取逃跑的时间时,担心伍次友落跑的吴远明已经粗暴的一把推开他,大步冲进了后花园。饶是索额图涵养再好,此刻也按捺不住了,大吼道:“吴应熊,你擅自闯入当朝大臣府邸,不怕王法吗?” “想要参我一本吗?”吴远明回头冷笑答道,索额图怒喝道:“那是当然,你擅自闯入我家,殴打我的家奴,闹到朝廷上,只怕你的父亲平西王也保不了你!” “没关系,怎么参随你。”吴远明大笑着走进索额图家的后花园,皇甫保柱紧紧跟上随时准备保护他,吴福父子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可是进到了索额图后花园以后,吴远明却傻了眼睛,原来这索额图家的后花园面积极大,到处是凉台水榭和假山小湖,走廊小道密如珠丝迷宫,而吴远明只知道伍次友藏在这后花园里,具体位置却不知道,叫吴远明上那里去找? “吴世子,你不是说钦犯伍次友藏在这里吗?”跟上来的索额图见吴远明迟疑,马上猜到吴远明并不知道伍次友的具体藏身地。有恃无恐下,索额图忍不住得意道:“那就请世子把那个伍次友找出来吧,只要世子能把他找出来,认打认罚,杀头抄家,索某绝不皱一下眉头。”说到这,索额图加重语气,恶狠狠道:“如果世子找他不到,那就是世子你污蔑索某,索某定当上奏朝廷,请朝廷为索某主持公道!” “哼,我家花园有十八亩,你又没带多少人,等你找到地方的时候,伍次友早溜了。”索额图心中得意洋洋,而吴远明则心中开始发慌,心说今天真找不到伍次友,出不了气又丢脸不说,只怕两三年的俸禄就要便宜康麻子了。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吴远明突然发现一条小路有些异样,仔细一看时,那条小路的路面似乎是用白沙铺成的,今天又没有下雪,还出了一轮太阳,那些白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甚是抢眼,所以被吴远明注意到。 “那是什么东西?”好奇心下,吴远明过去抓去一把那种白沙才发现自己判断失误,原来那看似白沙的东西竟然全是比拇指肚大不了多少的贝壳,却不知是什么种类。这时候,出生于南方的吴福插嘴道:“世子,这是产自南方的蚬子,肉可以吃,壳可以如药。因为这东西在江南产量大,那里的读书人还喜欢把这种蚬子壳铺在院子里的路上,不光在阳光下很耀眼,走上去还会沙沙沙沙的响,很是风雅。” “江南?风雅?”吴远明脑中如电一闪,心说伍次友不是最喜欢风雅的江南文人吗?想到这里,吴远明脸上已经露出狞笑,一挥手道:“快,顺着这个蚬子壳铺成的路走!” “完了!”索额图脸色大变,一边在心中破口大骂让他劳民伤财从江南运来蚬子壳铺路的伍次友,一边给吴远明作揖打躬,“世子,请到客厅用茶,索某派人给你准备宴席,叫戏班子,今天晚上……世子,你别跑啊,要是你在我家摔着了,叫我怎么给平西王赔罪——!” 顺着那条有明显标记的小路七拐八绕,穿过一道压水拱桥后,吴远明一眼看到伍次友藏身那个青藤环绕的书房,又想起其他晚上伍次友率领众杀手对自己那阴狠刻毒劲,吴远明就气不打一处来,飞身上去一脚踹开书房门,大喝道:“伍次友,吴爷爷找你算帐来了!”可是让吴远明失望的是,书房中仅有满屋书籍和一床一几,却没有任何人在书房中。 “谢天谢地,幸亏及时逃跑了。”气喘吁吁追上来的索额图见伍次友已经落跑,一颗心终于放回肚子里,顿时又得意起来,“世子,你不是说伍次友藏在里吗?可人在那呢?索某怎么没看到?” “哼!”吴远明冷哼一声,知道今天已经不可能抓到伍次友了,正思量如何面对索额图参奏自己时。吴远明身边的皇甫保柱却突然虎吼一声,飞身扑向远处的一座假山,铁拳挥出,轰然一声巨响,一人多高的假山上半截远远飞出,尘土弥漫中,背着一具焦尾琴的伍次友与苏麻喇姑手拉着手,满身尘土灰头土脸的出现在假山之后。 “如果不是你背着琴,如果琴弦没被碰出声音,我还找不到你。”直到与吴远明见面以来,皇甫保柱这句话字数算是最多的。而伍次友则面如土色,心说自己不过是无意中碰到了一下这具珍贵无比的焦尾琴,可至少隔二十丈远,都能听到琴弦发出的轻声,还一拳打飞假山,这怪物真的是人吗? “索大人,你不是要参我吗?”吴远明这下子来了劲,一把揪住索额图脖子上的朝珠,恶狠狠喝道:“走,咱们去金銮宝殿打官司去!去鳌相爷家里打官司去!” ------------ 第二十九章 萝莉皇后 “走,走,走,随我到鳌相爷家打官司去。”伍次友被皇甫保柱拿住,已经准备放弃的吴远明马上气焰嚣张起来,一把揪住索额图脖子上的朝珠,扯着他要去找鳌拜评理。可索额图那里敢去啊,索额图的老爸索尼在世时就是鳌拜的眼中钉肉中刺,索尼一死,索额图马上被鳌拜打入冷宫,这些年如果不是索额图小心翼翼一直不给鳌拜找他麻烦的机会和借口,索额图早被鳌拜杀头抄家了。现在鳌拜操纵朝廷通缉的钦犯伍次友,被吴远明从索额图的家里揪出来,闹到了鳌拜那里,鳌拜不乘机把索额图剁了喂狗那才叫怪。 “世子,世子,请听我说,请听索某一言。”索额图急得满头大汗,只差没给吴远明跪下求饶,只能拼命挣扎着求饶道:“世子,有话好说,请你先放手,有事我们好商量,这事情是有原因的。世子,你饶了我吧。” 叫喊的同时,索额图还拼命寻找同样在躲藏这后花园中的康熙的藏身之地,希望康熙能站出来替他解围。但康熙不知是看到皇甫保柱的厉害不敢出来冒险,还是已经离开了后花园,后花园中静悄悄的,仅有伍次友被吴家三兄弟按倒在地的挣扎声和苏麻喇姑绝望的叫喊声,不见其他人出来救援。索额图并不知道的是,其实吴远明也是在等康熙出现,因为吴远明的目的并不是想让康熙和鳌拜之间决出胜负,而是希望康熙和鳌拜之间的争斗扩大化和延长化,所以吴远明想缓和一下与康熙的关系,进而让连遭打击的康熙一系扳回几局,平衡康鳌之间的实力。 “妈的,小麻子还真他娘绝情,连准老丈人都不出来救,没办法,另外想一个办法吧。”闹腾了近一柱香功夫,康熙始终没有出现,吴远明无奈下只好另做打算。正当吴远明准备找一个台阶下和索额图谈条件时,铺着蚬子壳的花园小径上突然跑来一个娇小的粉红色身影,一个稚嫩的童音在吴远明的耳边响起,甜美得象蜜糖,清脆得象夜莺,“坏蛋,大坏蛋,放开我阿玛!” “惠儿,你怎么来了?快回去!”索额图焦急的叫道。听到索额图与那小女孩对答,吴远明马上猜到来人的身份——赫舍里·昭惠,历史上康麻子的正牌皇后!事情到了这步,对权势之爱远重于女色的吴远明也想看看这未来皇后究竟长什么模样了,可仔细一看之下,吴远明忍不住在心底破口大骂起来,“康麻子真他娘的好福气,竟然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小萝莉,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还是插到了有麻子的牛粪上!” 声如其人,有着天使般甜美清脆声音的惠儿简直就象小天使下凡一般,长长的睫毛下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粉红色的小嘴唇因为愤怒紧紧抿着,显得更加小巧可爱,五官完全无可挑剔。不过最让吴远明惊讶的还是惠儿那嫩得仿佛一掐就出水的肌肤,白里透红几近透明,再走近了,甚至还能看到她皮肤下淡青色的血脉,让任何人都有想亲她一口的冲动。 “坏蛋,放开我阿玛,放开,否则我打死你。”仅到吴远明胸高的惠儿冲到吴远明面前,涨红着清丽的小脸,愤怒的叫喊着,挥舞粉嫩的小拳头用力捶打吴远明小腹。本就想放开索额图的吴远明就坡下驴,马上松开索额图的朝珠,拍着惠儿披散着的及腰长发,亲热的微笑道:“惠儿乖,不要着急,叔叔是在和你阿玛开玩笑。你看,叔叔不是放开你阿玛了吗?” “真的吗?”惠儿睁大了清澈的眼睛,狐疑的打量吴远明和她父亲索额图。吴远明暗笑心说一句多疑的小丫头片子,扭过头向索额图使一个眼色,假做亲热道:“索大人,咱们俩刚才是闹着玩对吧?”索额图正在焦头烂额间,吴远明突然放他一马,那还会另耍花招,也是点头不迭向惠儿说道:“对对,惠儿不要怕,这位吴叔叔在和阿玛开玩笑。” “是吗?”惠儿涨得通红的小脸蛋终于恢复了白里透红的颜色,停住对吴远明的殴打,难为情的道歉道:“叔叔,对不起,是惠儿错怪了你,叔叔请原谅惠儿。” “惠儿这么乖,这么孝顺阿玛,叔叔舍得怪你呢?”吴远明半蹲下身体,看着惠儿清澈的双眼微笑道。惠儿从来没有和其他男人站这么近的距离,更别说面对面眼对眼了,脸蛋立即羞得通红,小巧灵气的鼻翼甚至渗出了些细汗珠,二十一世纪意识占主导的吴远明见她可爱如厮,忍不住轻捏一下惠儿的鼻子,赞扬道:“真是一个可爱漂亮的小妮子。” “啊!”吴远明用力甚轻,惠儿却失声惊叫起来,倒把吴远明吓了一跳。而索额图的反应更是激烈,硬生生挤到吴远明与惠儿之间,紧张无比的说道:“吴世子,惠儿已经与当今圣上经过纳采、问名和纳吉了,今年之内六礼齐全,惠儿就要被册封为皇后了。” “妈的,忘记了这是在古代,男女授受不亲。”吴远明有些尴尬,正想打个哈哈混过去时,眼角却瞟见惠儿神色低落,似乎有什么伤心事,吴远明不免奇怪,心说象这样的小姑娘正是天真活泼的时候,怎么会有这样发自内心的哀伤呢?奇怪之下,吴远明忍不住又多看了惠儿几眼。而索额图误会了吴远明的意思,赶紧将女儿藏在身后,努力赔笑道:“世子,请到前厅用茶,什么事我们都好商量。” “茶是当然要喝的,不过这个人还在这里,索大人打算怎么处置呢?”吴远明指指被吴家三兄弟制服的伍次友,那伍次友已经被吴禄、吴寿和吴喜捆到了假山上,而苏麻喇姑则颤抖着站在一边,见吴远明注意到他,伍次友马上尖叫道:“索大人,救命!救救我!” “这……这个。”饶是索额图机灵百变,但此刻也无计可施了,私藏钦犯的把柄被吴远明握在手中,如果把伍次友交给吴远明就是得罪康熙,不交就是得罪吴远明和鳌拜。两难之下,索额图满头大汗,吞吞吐吐的话不成句:“世子,这……这个人,你也知道……也知道他是……。世子,手下留情,有话好说。” “索大人,你究竟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吴远明笑呵呵的进一步给索额图施加压力道。这时候,吴远明突然觉得有人在拉自己的衣角,低头一看,原来惠儿这个鬼精灵不知何时从索额图背后钻了过来拉的吴远明衣角,并且还对吴远明使着眼色,吴远明忙低下头去,惠儿立即凑到吴远明耳边低声说道:“叔叔,你能不能帮我把那个伍先生打一顿?” “为什么呢?你也很讨厌他?”吴远明一阵诧异,心说这伍次友怎么和未来皇后结下了冤仇?惠儿低声说道:“叔叔,他这个人很讨厌,一个人霸占了我平时里游玩的后花园不说,还让我阿玛不许我玩其它游戏,又成天教我什么皇后礼仪,逼我背《女儿经》和《烈女传》,对我讲什么三贞九烈和男女授受不亲。可他自己和苏麻喇姑成天手拉手,搂搂抱抱,那难道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吗?” “因为他是一个伪君子啊,严以律人,宽以待己。”吴远明微笑答道,心说这个伍次友逼一个仅有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成天读八股文,不许她游戏玩乐,小女孩不恨他那才叫怪了。而惠儿连连点头,赞成道:“叔叔说得对,他就是伪君子。叔叔,你能帮惠儿出气吗?” “当然没问题。”吴远明一笑站直身体,向吴家三兄弟喝道:“吴禄,吴寿,吴喜,你们捆着那个伪君子,就是昨天带杀手去大牢刺杀我的头目,狠狠的打!给本世子出口恶气!” “什么?就是他带人去刺杀世子?”第一个回答吴远明话的人竟然是白发苍苍的吴福,老头对吴家一门忠心耿耿,闻言顿时勃然大怒,第一个扑上去对伍次友拳打脚踢,而吴家三兄弟更不会客气,按着伍次友就是一顿拳脚招呼,吴喜身上还带着赶车的马鞭,抽出来就往伍次友头上脸上乱抽,直抽打得伍次友满脸开花,哇哇惨叫,“哎哟,世子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我也是受人指使……哎哟!” “受人指使?是你出的馊主意吧?”吴远明咆哮道:“再打重些!”吴家三兄弟闻言下手更重,眨眼之间就把伍次友打得遍体鳞伤,满脸鞭痕,吴福老头更是抢过儿子手中的马鞭,亲自往伍次友脸上抽打。不一刻时间,伍次友身上精美整齐的长杉破了,鼻梁歪了,就连牙齿也飞出了几颗,鼻孔嘴唇一起出血,杀猪般的嚎叫声也渐渐低了下去。 “世子,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世子,求你看在索某的面子上,放他一马吧,如果他死在索某家里,索某也没法交代。”伍次友挨揍的时候,苏麻喇姑和索额图一直在向吴远明求饶,苏麻喇姑甚至都给吴远明跪了下来,但吴远明就是不为所动,只是盯着伍次友狞笑已。直到惠儿再次拉吴远明衣角的时候,吴远明才微蹲身体笑眯眯的问惠儿道:“惠儿,气出够了吗?” “够了。”惠儿毕竟年幼胆小,虽说她无比讨厌伍次友,可是见伍次友被打成这副惨相也害怕起来,赶紧向吴远明求饶道:“叔叔,你饶了他吧,惠儿已经出气了。” “好,看在乖惠儿的面子,叔叔饶他一命。”吴远明本就不想现在杀了伍次友——因为伍次友一死,康熙的实力势必更遭削弱,而吴远明也失去了制衡鳌拜一统朝政的一个利器。所以吴远明乘机给未来的小皇后卖一个人情,却无意中让年幼稚嫩的惠儿竟然觉得他是一个大好人,就象疼爱妹妹的大哥哥一般。 吴远明站直起身体,正准备下令停止对伍次友的毒打时,忽然又有一个翠绿色的身影从花园外冲来,高喊道:“吴应熊,放开伍大哥!”而这声音的主人竟然是吴远明颇为熟悉的侠女李雨良,听到这声音,吴远明心里颇不是滋味,情知定是李雨良来救心上人伍次友了。 李雨良速度极快,眨眼就到了吴远明身前不远处。虽说李雨良手里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宝剑杀气腾腾的,可看到皇甫保柱不声不响的站到了吴远明身前,李雨良就没胆子再靠近吴远明了,又看到伍次友被吴家父子毒打得遍体鳞伤,李雨良不由气得双目喷火,挺剑就飞扑过去。但皇甫保柱的速度比她快得不只一点两点,她还没走出三丈,皇甫保柱高大的身形就已经拦到了她的面前,就象一堵铜墙铁壁一般堵住了她的去路。 “给我继续打!”看到李雨良俏丽脸庞上那关切悲伤的神色,本想放过伍次友的吴远明就气不打一出来,喝令吴家父子继续毒打伍次友。而李雨良无法冲破皇甫保柱的阻拦,只能红着眼睛冲吴远明尖叫道:“姓吴的,伍大哥和你冤仇,你全冲我来,放开伍大哥。” “我和他的冤仇,找你算帐有什么用?就是杀了你,我能出气吗?”吴远明板着脸问道。李雨良被吴远明问得一楞,一时间不知如何对答,吴远明继续阴沉着脸说道:“我和这个伍次友本来无冤无仇,可他屡屡在背后设计暗害于我,又指使杀手刺杀我,那时候你为什么不出来阻拦?为什么还要帮着他杀我?现在我拿住这伍次友算帐了,你为什么又站出来救他?” “因为……因为我喜欢伍大哥!”李雨良是江湖儿女,敢爱敢恨,当着众人的面大喊道:“我喜欢伍大哥,所以我要帮他!你是大汉奸吴三桂的儿子,我恨你!所以我要杀你!” “哼!”这时候,吴远明身边的惠儿突然冷哼一声,已经看出了吴远明和李雨良之间的关系。而吴远明压根没留心身旁小丫头的小动作,只是板着脸冷冷道:“很好,竟然你恨我这小汉奸,那我们就是两路人,你管不着我。”说着,吴远明又向吴家父子喝道:“给我继续打,这个伪君子是朝廷钦犯,打死不用赔命!” “是!”吴家父子齐声回答一句,下手之间又加重了几分,尤其是年轻气盛的吴喜,更是揪住伍次友的头发往假山猛撞,只撞得几下,伍次友就头破血流活活疼晕过去。吴远明大喝道:“用尿淋醒,继续打!” “是!”吴喜高声回答着双手竟然真去解裤带,而李雨良几次想冲过去阻拦都被皇甫保柱拦住,无计可施下,李雨良扑通朝吴远明跪下,大哭道:“吴大哥,我求求你了,不要再折磨伍大哥了,如果你真让人用尿淋他,他醒过来也会自杀,吴大哥,求求你放过伍大哥吧,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我要你做什么都行?”吴远明一阵口干舌燥,上前一步本想再羞辱李雨良一通,话到嘴边却变了样,“如果我要你嫁给我呢?如果你嫁给我,我就放了伍次友,你答不答应?” “小汉奸!你做梦!”李雨良勃然大怒,厉喝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休想!” “那就没办法了。”吴远明一耸肩膀,扭头朝已经解开腰带的吴喜喝道:“吴喜,用尿淋!” “慢!”李雨良赶紧叫住吴喜,又红着脸向吴远明说道:“吴大哥,你能不能换一个条件,除了这个条件,什么都行。” “不换。”吴远明拒绝的话还没有出口,惠儿忽然抢着说道:“可以,只要你做我的丫鬟,我就让吴大哥放了你的伍大哥。” “什么?”吴远明做梦也没想到惠儿这个人小鬼大的小精灵会横插一脚,惊讶得连惠儿对他称呼改变都没有注意。索额图更是大喝道:“惠儿,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吴大哥,刚才你答应我的,说是要放这个伍先生,你不能耍赖。”惠儿并不理会父亲的呼喝,只是摇晃着吴远明的手臂,清澈的大眼睛中闪烁着小狐狸般的光芒,“吴大哥,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噢。” “惠儿,你要李雨良做丫鬟干什么?”吴远明虽然机诈百变,却猜不到小女孩的心思,疑惑道:“她可不是那么容易驯服的,而且她还有一身武艺,带在你身边只怕有危险吧?” “她又不是第一次到我家了,阿玛都放心她,我还担心什么?”惠儿象个小大人一般双手叉腰道:“就这么说定了,她只要愿意做我的丫鬟,吴大哥你就放了伍次友。” “唉,真拿你没办法。”吴远明本就不想现在杀了伍次友,乘机下了个台阶,手指一点惠儿嫩滑的额头,徉做无奈道:“好吧,就这么说定了。”说罢,吴远明扭头冲李雨良喝道:“听到没有,你是愿意做索额图大人千金的丫鬟?还是愿意嫁给本世子?” “我愿意做索大人府的丫鬟。”李雨良胸膛一挺,斩钉截铁的答道。吴远明一笑,心中说道:“倒也是,估计你宁可嫁给一头公猪,也不愿意嫁给我这大汉奸的儿子小汉奸。不过也好,反正伍次友下一个藏身地白云观山沽店我也知道,想要他的命,随时可以下手。” “吴福,看在惠儿姑娘的份上,放了那个伪君子。”吴远明吩咐完后,又抓起索额图的手敲竹杠道:“索大人,你看我多可怜啊?因为这个伍次友带人去刺杀我,导致我的官服都被刺客毁了,可我穷得连买新官服的钱都没有,没办法,只好到鳌相爷府上去借点钱了,告辞。” “世子别急,索某已经命人备下酒宴,请世子一定要用过晚饭再走。” “可我穿着这身囚衣,于礼节不合,怎么好意思叨扰呢?还是让我去鳌相爷家借点银子买了官服,改天再来拜会索大人。” “世子不必舍近求远,索某虽不算十分有钱,万儿八千两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索某这就让帐房拿银票,让世子的家仆去给世子买新官衣。” “这怎么好意思?再说了,我的珊瑚朝珠也被弄断了,六千两银子的珊瑚珠子,贵就一个字,我还是去找鳌相借银子算了。” “好说好说,不就是六千两银子吗?索某叫人准备……” ------------ 第三十章 夜宴 “禀相爷,那吴应熊闯进了索额图家中后,直接就进了索府的后花园。”一个仆从模样的人跪伏在鳌拜和班布尔善面前,低声说道:“因为奴才是索府的新进仆人,没资格进索府的后花园,所以花园中发生了什么事,奴才并未查明究竟。” “那吴应熊进花园中去了多久?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鳌拜关切的问道。那仆从答道:“吴应熊进花园不到一个时辰,就回到了前厅,后来索额图张罗酒宴款待吴应熊,还叫了戏班子唱戏。临走的时候,索额图又送了吴应熊几张银票,具体数额多少,奴才也不知道。” “是一万五千两银子。”班布尔善阴沉着脸替那仆从答道:“吴应熊刚出索额图家大门,就把那一万五千两银票交给他的家奴吴禄,让吴禄送去给户部尚书王煦。” “王煦那油盐不进的书呆子收了吴应熊的银子,这可能吗?”鳌拜这一惊非同小可,都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班布尔善脸色更加阴郁,闷声闷气的说道:“我派人查了,银子不是送给王煦的,是让王煦开设粥棚给叫花子施粥的。加上康小三给吴应熊的八千两压惊银,一共两万三千两银子,吴应熊自己一文钱没留,全给了王煦开粥棚。” “这个吴应熊,真是让人难以琢磨,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鳌拜慢慢坐回太师椅,心说两万三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即便是寻常富豪,一辈子也未必能挣到这些银子,可吴应熊竟然眼皮都不眨一下,就全拿出去施舍给难民。这样的人,如果不是真正的菩萨胸怀,就是真正的大奸大恶,散财不过是达到下一步邪恶目的铺路。想到这里,鳌拜不由问道:“吴应熊这么做,难道有什么特殊目的?收买人心?” “绝对不是收买人心!”班布尔善肯定的说道:“因为王煦并没有用吴应熊的名誉施粥,吴应熊也没要求王煦用他的名字施粥!”说到这,班布尔善灵光一闪,失声道:“难道说,吴应熊是为了讨好王煦才这么做的?”但班布尔善接着又飞快摇头,否认自己的想法道:“不可能!先不说王煦是吴三桂点名要杀的人,就算吴应熊想要拉拢甚至收买王煦,也犯不着拿两万多银子砸在一帮臭叫花子头上,王煦本人也没得到什么实惠。” “那他究竟是为了什么?”鳌拜也对吴远明的举动摸不着头脑,这时候,鳌拜突然发现他埋藏在索额图家中的细作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鳌拜便问道:“还有什么情况?不要怕烦琐,全部说出来。” “扎。”那细作低声答道:“相爷,奴才在索家是负责端菜送汤的,所以索额图宴请吴应熊时奴才也在旁边侍侯,那索额图和吴应熊在席间虽然没说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更没扯到朝政和相爷你的话头。但奴才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只是不知道当不当说。” “快说。”鳌拜和班布尔善全都竖起耳朵,那细作回忆道:“其实事情也不大,就是那个被预定为皇后的索额图女儿赫舍里·昭惠,当时她也在席中做陪,与吴应熊神情极是亲密,还把吴应熊叫做吴大哥,而吴应熊与索额图却是以兄弟相称。奴才觉得这辈分有些古怪,所以就记了下来。” “索额图的女儿把吴应熊叫吴大哥?”鳌拜和班布尔善对视一眼,感到这事情越来越糊涂。虽说满人入关不久,家庭礼仪还没被汉人同化,索额图的女儿与吴应熊同席吃饭并不算奇怪,但这个称呼就值得让人琢磨了。疑神疑鬼半天,鳌拜始终摸不着头脑,便吩咐道:“班布尔善,你亲自去吴应熊家一趟,以为他压惊为名,把他请到老夫家中赴宴,老夫亲自探探他的口风。” “扎。”班布尔善也琢磨不透吴远明,也想摸清吴远明的真实用意,很爽快的就答应了鳌拜的命令。但就在这时,鳌拜的亲兵队长歪虎跑进来,抱拳道:“相爷,孝庄太皇太后身边的太监李引证来了,说是太皇太后请你去慈宁宫赴宴。” “孝庄请我去赴宴?”鳌拜一楞,心说老夫刚想请人吃饭,怎么请老夫吃饭的人先来了?疑惑之下,鳌拜的目光转向智囊班布尔善,班布尔善微笑道:“相爷不必担心是鸿门宴,如果学生没有猜错的话,太皇太后请相爷赴宴是名,试探相爷对吴三桂逼饷一事的看法才是真。” “有道理。”鳌拜站起来身来,鼓掌大笑道:“也好,老夫也正想试探康小三对吴三桂逼饷一事的应对之策。吴应熊的事先放一边,歪虎,你去布置人手,我们这就进宫。”鳌拜又补偿道:“通知讷莫,让他在慈宁宫外附近布置可靠的侍卫,老夫可不想被那个老太婆算计了。” 大概是仇家确实太多了,鳌拜每次出门都要带足上百名披甲武士随行保护,这次去皇宫鳌拜更是带上了两百名全副武装的亲兵,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过大街直抵午门,虽然鳌拜的亲兵没资格入宫,但午门前早有得到消息的鳌拜义子讷莫率领着上百名带刀侍卫接应,鳌拜的安全仍然万无一失。可鳌拜还不放心,又问讷莫道:“慈宁宫里,除了太皇太后以外,还有什么人?” “阿玛放心,慈宁宫里除了太皇太后以外,就有只有两个太监和十名宫女,没其他人。”讷莫低声答道。鳌拜这才放心,由讷莫等人簇拥着赶往慈宁宫。冬天日头短,此时天色已是朦胧,待鳌拜等人到得慈宁宫前时,天色已是全部黑定,鳌拜又吩咐讷莫一通,“小心看守,一有情况马上高呼示警。”这才昂首入殿晋见。 先不说鳌拜进殿去给孝庄请安,单说那讷莫将上百名心腹侍卫布置到慈宁宫四周要害位置,讷莫布置刚定,滴水檐下就走来一个瘦弱的小太监,却是那天在大栅栏与吴远明有过一面之缘的小毛子。小毛子先向讷莫单跪行礼,这才嘻笑着掏出一个纸包,感激道:“讷爷,今天的事多谢你了,小毛子无以为报,这是小毛子从御膳房里拿来的酱牛肉,孝敬讷爷下酒,还望讷爷莫要嫌弃。” “小猴崽子,算你还有点孝心。”讷莫抢过那包酱牛肉,撕开撮两块扔进嘴里大嚼,笑道:“怎么样?于纨那王八羔子欠你的银子,还了吗?” “讷爷你把他的牙齿都打掉了,他还敢不还?”小毛子贼兮兮的笑着答道。原来那天吴远明曾经帮小毛子从于纨处敲诈了一笔银子,并且教小毛子如果遇上于纨耍赖不还,就找讷莫帮忙讨要。谁知那于纨回宫后真个耍赖想赖掉剩下的三十多两银子,小毛子又急着拿银子给母亲治病买滋补品,就按吴远明的指点请讷莫帮忙,结果讷莫看在平西王世子的面子上,把那于纨揪来痛打一顿,小毛子的银子也拿了到手。为了感谢讷莫,小毛子便在御膳房偷了一包酱牛肉送来给讷莫。 “皇上驾到。”正当小毛子和讷莫对答时,远方传来太监的呼礼声,讷莫和小毛子等人忙跪伏在道旁,高呼道:“奴才恭迎圣驾,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而被孙殿臣和曹寅簇拥着的康熙并没有理会这帮侍卫太监,径直走进了慈宁宫。 见康熙带着心腹侍卫进了慈宁宫,讷莫不免有些担心义父鳌拜在宫中的安全,但侍卫没有召唤是不能进宫的,讷莫又没有胆量硬闯进去。恰在这时,慈宁宫中响起副总管太监李引证的呼喝声,“传膳。”声音一道道往下递,一直传到御膳房门口,紧接着,几十个穿戴整齐的太监从御膳房端着描有金龙的朱漆食盒出来,犹如送嫁妆的长蛇阵般走向慈宁宫。 送膳队经过讷莫身边时,讷莫急中生智,一把拉住一个端食盒的小太监,将他手中的茶盘递给小毛子,低声说道:“小猴崽子,你报恩的机会来了,你端食盒进去侍侯,有什么动静马上出来报我。”小毛子是个低等的杂役太监,进宫两年多还没见过皇帝和太皇太后长什么模样,自然乐得长长见识,答应一声,端起食盒便跟着那队送膳太监走进了慈宁宫。而其他太监惧怕讷莫的权势,倒也没说敢多嘴抗议。 “世子说皇帝生得很漂亮,究竟有多漂亮呢?”小毛子心里琢磨着,进殿后,小毛子第一眼便是偷看皇帝长什么样,可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小毛子吓得食盒差点坠地——被吴远明痛打那个小麻子,正身着龙袍坐在鳌拜对面!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留有被吴远明殴打的痕迹! “小毛子,世子对你实在太好了。”发现那个小麻子就是当今皇帝后,小毛子先是吓得三魂飞了六魄,紧接着一阵心酸,在心中对自己说道:“世子为了帮你,可是得罪了当今万岁,你要是不给世子报恩,你还是人吗?” 各式各样的御膳足足放满了七桌,小毛子虽然是第一次给皇帝和太皇太后送膳,但其他送膳太监也知道他是临时代替的,为了不被责罚,自有人帮小毛子把食盒放到规定位置,又全部站到殿门之外,随时准备侍侯。为了防止被康熙认出来,从进殿到殿外站定,小毛子一直是深深低着头,好在其他太监的姿势也和小毛子一样,小毛子倒也没有露馅。但是在摆膳的时候,机灵的小毛子还是发现一件怪事——放在康熙、孝庄和鳌拜面前的,竟然是三盘似乎没有加任何作料的清水煮白肉!让小毛子一阵纳闷,心说这玩意吃得下去吗? “孙儿,鳌大人,今儿个老身请你们来赴宴。”待尝膳太监将诸般菜都尝遍后,孝庄用三寸多长的金指甲指着康熙和鳌拜面前的两盘清水煮肉说道:“主要就是想请你们吃吃这白煮肉。”在殿外凝神细听的小毛子心中纳闷,心说还真是白煮大肥肉,这玩意还真能吃? 正如小毛子所料,康熙只吃了一口那没加任何作料的白煮肥肉,马上就忍不住吐了出来,康熙刚想问孝庄究竟时,却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死对头鳌拜神色激动,盯着面前那盘足有两斤重的白煮猪肉,眼中竟然有泪光闪动。康熙不由大奇,情知这道菜定有渊源。 “孙儿,这道菜很难吃,对吗?”孝庄太皇太后柔声问康熙道。康熙点头,坦白答道:“回祖母,这道菜不只是难吃,简直是难以下咽。孙儿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难吃的菜。” “孙儿,你从小出生在皇宫里,自然没吃过这样的菜。”孝庄太皇太后长叹一声,摇头道:“可你知道吗?这道菜,你的父皇,你的祖母,还有坐在你对面的鳌大人,都曾经吃过这道菜,而且不是只吃了一次两次。” “真有这样的事?”康熙奇道,心说能长期吃这样的玩意,还真是令人佩服。而鳌拜眼含泪光,哽咽道:“皇上,千真万确,这道菜,我们都曾经吃过。我大清八旗入关之时,兵戎之中,我们就是吃着这样的菜征战天下的。”想起往事,鳌拜难以抑制情绪,不由泪如泉涌。 “我大清八旗入关时,吃的就是这样的饭菜?”康熙喃喃念着,心中已经隐隐猜到祖母把自己和鳌拜叫到慈宁宫用膳的目的。 “不错。”孝庄点头道:“我大清二十万人入关,就是吃着这样的饭菜,打下偌大一片江山,其间的苦楚,也只有我们这些当事人知道。”孝庄目光转向康熙,凝视着康熙双眼,柔声说道:“孙儿,今天祖母让你吃这样的菜,就是让你不要忘了,我们满人这片江山得来有多不容易,让你也体会一下我们满人当年的辛苦,这样的话,你才会更加珍惜这片江山。” “祖母用心良苦,孙儿明白。”康熙含泪答应一声,张筷夹起白肉,大口大口将那难以下咽的白肉吃下。孝庄满意的点点头,又转向鳌拜问道:“鳌大人,老身请你来吃这样的菜,其间用意,鳌大人明白吗?” “回太皇太后,老臣明白。”鳌拜抹着眼泪,哽咽答道:“太皇太后这是在提醒老臣,不要忘记了天下得来有多不易,珍惜这片花花江山。”说着,鳌拜大手抓起那块肥厚的白肉大嚼,豪气不让当年。 “是啊,是该珍惜这片江山。”孝庄见火候已到,便将话转移到正题上,“我们满人不过数十万,而汉人多达万万,就象一把胡椒面撒进海里一样,可我们为什么能夺得江山呢?因为我们满人团结,而汉人四分五裂,所以被我们各个击破!如果我们满人再闹窝里斗,那汉人随时可以把我们诛尽杀绝,寸草不留。” “难道太皇太后想调和我们君臣之间的矛盾?”鳌拜和康熙同时在心里想到。 “你们不要乱想。”孝庄淡淡说道:“今天叫你们来,除了叫你们不要忘记祖宗之外,还有就是吴三桂催饷的事。吴三桂乘朝中混乱之机,假托乱军兵犯四川,妄图从朝廷手中多诈去银子,胃口之大,恐怕朝廷一年的岁入,也难以喂饱他。” “现在,放在你们面前的,有两条路。”孝庄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加重语气说道:“一就是忍气吞声,把朝廷税赋拱手送与那汉蛮子吴三桂,求他不要造反做乱!用我们满人鲜血换来的银子,去喂那条喂不饱的白眼狼!” “太皇太后,不要说了,微臣这就命令四川提督郑蛟麒,命他点备人马,夺回泸州!”鳌拜误会了孝庄的意思,又想起当年的金戈铁马,忍不住豪气万丈起来。而孝庄却不想在这个时候让鳌拜与吴三桂开战——这不是给鳌拜加深对军队控制的机会吗?孝庄摇头道:“鳌大人,我大清立国数十年,根本未固,这兵祸一起,势必又动摇根本,给宵小之辈可乘之机。” “祖母,刚才你说孙儿与鳌大人有两条路走,这第二条是什么?”同样不想立即和吴三桂开战的康熙问道。 “呵呵,这第二嘛,就是你们君臣一心,联手还击那吴三桂!”孝庄豪气万丈的说道:“只要你们君臣一心,那吴三桂就没有了可乘之机,只能乖乖的接受原先的军饷!我大清金戈铁马数十年,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江山,鲜血换来的银子,凭什么要白送给吴三桂?”说到这,孝庄目光如电,盯着康熙喝道:“孙儿,我们满人的银子,你可愿白送与吴三桂?” “不!”康熙斩钉截铁的答道。孝庄略一点头,又转向鳌拜喝道:“鳌大人,你圈地是为了我们旗人谋生计,现在吴三桂要来夺走我们满人的赋税钱粮了,你可愿意白送与他?” “吴三桂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拿走我们满人的银子?”思念起往日的金戈,又被孝庄一激,鳌拜立即豪气万丈,大喝道:“太皇太后放心,鳌拜向我大清的列祖列宗发誓,到了正月十五朝会之时,鳌拜一定支持皇上,绝不向吴三桂让步!” “鳌大人,老身不只要你的支持!”孝庄咬着牙说道:“还要满朝的文武百官一同支持,只要朝廷上下一心,坚持不向那吴三桂让步,并以全面开战为要挟,逼迫吴三桂裁军(注1)!那代表吴三桂谈判的吴应熊就无计可施,只能乖乖接受朝廷开出的军饷和裁军条件!我们再徐徐图之,最终迫使这条白眼狼接受撤藩!” “太皇太后放心,鳌拜一定按你的吩咐,约定满朝文武在朝会上向吴应熊发难,迫使那吴应熊接受朝廷条件!”鳌拜高声道。这句话倒不是鳌拜被孝庄鼓动而说,而是鳌拜也对吴三桂每年拿去许多军饷极为不满,真正的发自肺腑之言! “很好。”说到这里,孝庄的声音又高了八度,“孙儿,鳌大人赤胆忠心,公忠辅国,你总该赏他些什么吧?” “是。”康熙站起身来,高声道:“鳌拜听封!”鳌拜慌忙离座下拜,康熙喝道:“朕封你为一等辅国公,加太师衔(注2)!望鳌卿勿忘今日之誓,与朕共同打击那吴三桂的不臣野心!” 鳌拜大喜,叩首道:“微臣鳌拜,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微臣定然不忘誓言,辅佐圣上,让那吴三桂空手而回!” “你们君臣齐心,哀家也可以放心了。”孝庄点头微笑道:“孙儿,尚可喜三儿子尚之礼和耿精忠弟弟耿星河那里,你也得多下些功夫,只要他们俩站在朝廷一边,吴应熊在朝上可就孤掌难鸣了。” 这时候的窗外,将孝庄、康熙和鳌拜对答听得一清二楚的小毛子在心中对自己说道:“小毛子,皇上他们要整治你的恩人了,你就算帮不了恩人。知恩图报,你也要想办法把这个消息送去给恩人,免得恩人毫无准备。” 注1:康熙八年,吴三桂曾经裁军一次,将五万五千士兵裁去一半老弱士兵,仅保留二万七千名精锐士兵。 注2:为稳住鳌拜,在鳌拜倒台的康熙八年年初,康熙曾加封鳌拜为一等辅国公,加太师。 ------------ 第三十一章 吴府记事 “吴应熊狗贼,受死!”史鉴梅从袖中抽出一把厨房用的菜刀,挥刀往吴远明头上砍下…… 为了劈这一刀,已然失身的史鉴梅忍辱负重在吴应熊家已经等了四天时间,可是在这四天里,吴远明一直在防着和躲着史鉴梅,直到在索额图家喝得醉醺醺的吴远明回到家中的那一刻,跟着众仆人出迎的史鉴梅才算逮到机会出手。只要这一刀得手,万念俱灰的史鉴梅就可以毫无牵挂的离开人世,去见她饿死的父母和惨死在吴远明诡计下的义父史龙彪了。 “啊——!”眼见史鉴梅手中明晃晃的菜刀当刀砍下,吴远明不躲不闪,反而拍着嘴长长打了一个呵欠,紧紧跟在吴远明身边的皇甫保柱则飞出一掌抓住菜刀刀刃,只一捏,菜刀就扭曲成一团铁块。直把史鉴梅看得是目瞪口呆,惊叫道:“金钟罩铁布衫!” “没错。”吴远明打着呵欠介绍道:“鉴梅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皇甫保柱将军,是我父王的亲卫队长,一身武艺天下无敌,以后你要再刺杀我,可没那么容易了。”吴远明又转向满脸惊疑的皇甫保柱介绍道:“皇甫将军,这位是史鉴梅史姑娘,因为一些阴错阳差成了我的女人,可她自己又不愿意做我的侍妾,还随时随地想要刺杀我,你别怪她。” “世子,那你为什么不杀掉她?”皇甫保柱即便在疑惑中,声音也如猛虎一般,“既然她一心想杀你,那把她留在身边,不就等于养虎遗患吗?就算世子你顾念一夜之情不愿杀人,起码也要把她逐出府去,免得她逮住机会,伤害到世子你。” “算了,她家里受圈地之害,父母双亲都已经饿死,到京城来投奔的表哥魏东亭又已经抛弃了她,现在已经是举目无亲,我再把她赶出去,她又能怎么办?”吴远明随口说着,又拉起皇甫保柱的手,“皇甫将军,别理她了,快随我到书房,给我讲讲云南现在的情况,我父王的身体还好吗?我弟弟他们的情况如何?刘玄初先生和汪士荣先生他们……。” 吴远明与皇甫保柱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进后院,留下史鉴梅在大门口发呆,既奇怪吴远明为什么会知道她父母惨遭饿死的凄惨经历,又对吴远明刚才的话将信将疑,思来想去,史鉴梅还是咬牙回到吴远明给她安排的房间中,继续等待刺杀吴远明的机会。 先不说史鉴梅在房中绞尽脑汁的琢磨刺杀吴远明的办法,单说吴远明与皇甫保柱并肩回到书房密谈,经过与皇甫保柱的交谈,吴远明才算明白皇甫保柱为什么能及时赶到顺天府大牢营救自己的原因。原来吴三桂在北京城中确实有一个秘密情报网,只是吴应熊以前表现得过于懦弱无能,吴三桂不敢让这情报网和吴应熊接触,以免清廷察觉并一网打尽。 但是吴远明的意识回到前生吴应熊的身体上以后,做的那些殴打公主、与鳌拜联手和大败康熙心腹队伍的等等事情,吴三桂的坐探都查得一清二楚,并且用快马把情报送到吴三桂进京讨饷的队伍中,恰巧吴三桂这次派进京催饷的代表是心腹刘玄初——也就是前文提到那个痨病鬼。身为吴三桂军副军师的刘玄初料事如神,仅凭情报就料定吴三桂敲诈军饷的奏章进京后,康熙肯定会借机派人刺杀锋芒突然毕露的吴远明,忙派皇甫保柱进京保护吴远明,皇甫保柱这才在李雨良和犟驴子刀下救出吴远明的小命(刘玄初和皇甫保柱真是做孽)。 “刘军师,本世子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听皇甫保柱介绍完情况后,吴远明出了一身冷汗,心说自己太高估了鳌拜给自己的保护能力,如果不是刘玄初料事如神,自己在几天之内只怕已经第二次报销了。想到这里,吴远明忍不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道:“皇甫将军,只要我吴……吴应熊还有一口气在,你和刘军师对我的大恩大德,我就永远不会忘记。” “世子太客气了,这是末将应该做的。”皇甫保柱有若金铁铸成的脸庞上不见半点波澜,平静的回答道。但吴远明还是假模假样的反复向他道谢,又问道:“皇甫将军,既然刘军师已经过了定州,那他什么时候能到京城?没有你保护,刘军师在路上能安全吗?” “估计正月十二那天能到。”皇甫保柱答道:“至于军师的安全,世子不必担心,王爷这次进贡了一百五十车各色贡品,派了一千二百名精锐士卒保护,军师走的又是官道,除非有军队袭击,否则一般的江湖匪类伤不了军师。” “那就好,那就好。”吴远明松了一口气,刘玄初是老爸手下最具战略眼光的心腹谋士,如果遇到危险那损失可就无法弥补了,保护和笼络人才这个道理,不学无术的吴远明还是懂的。吴远明本想再问老爸这次打算从朝廷讹诈多少军饷,但考虑到皇甫保柱只是武将,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也就没有废话。又问了几句云南的情况后,昨天晚上就没有合眼的吴远明终于抵抗不住疲倦,与皇甫保柱砥足睡去。 ……您的一次轻轻点击,温暖我整个码字人生。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鸡叫三遍,酣睡了一夜的吴远明终于醒转,可昨天晚上与吴远明同睡一床的皇甫保柱却不见了踪影,再细听时,却听到皇甫保柱与吴家三兄弟在院中的对答声。吴远明起身推门一看,果然看到吴家三兄弟正在院中围着皇甫保柱恳求,“皇甫将军,你就教我们一点武艺吧。你迟早要回云南的,你走了,除了我们三兄弟,就没有其他人可以保护世子了。” “不是我藏私,不愿意教你们。”皇甫保柱长叹道:“吴禄你已经二十六岁了,吴寿也是二十三岁,你们俩的筋骨已经定型,现在练武事倍功半,最多只能练些增加耐力的武艺,爆发力和精妙招数已经无法练习。” “那我呢,我才十八岁,我还能练吧?”吴喜焦急的问道。皇甫保柱抓住他的双臂左右一拉,摇头道:“可惜,你骨骼早熟,也过了练武的最佳年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十二岁的时候右臂还曾脱过臼,因为医治不及时留下隐疾,也练不了上乘武艺。” “我十二岁的时候?”吴喜略一回忆,马上沮丧道:“是的,我十二岁的时候因为打翻了公主院里的一个花盆,被公主叫黄二把我吊起来打,黄二那狗杂种下手毒,如果不是我爹给他磕头求饶,只怕我已经被他活活打死了。可我还是被打脱了右手,又被关在柴房饿了三天,耽误了医治。” 得知自己们无法练习武艺后,吴家三兄弟都极是沮丧,吴远明暗暗欣赏这三兄弟的忠心之余,大笑着站出来安慰他们道:“哈哈哈哈,吴禄、吴寿、吴喜,你们不要着急,谁说大丈夫没有武艺就不能做一番事业了?本世子我已经二十八岁了,还不是半点武艺不会,本世子我几时又伤心过?” “见过世子。”皇甫保柱和吴家三兄弟见吴远明披着衣服从书房里出来,忙给吴远明躬身行礼。吴远明微笑着摆摆手,过去拉起吴喜的手,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不用怕不会武艺,南朝名将陈庆之率领七千白袍军北伐中原,三个月内连下三十二城,以七千人马大破三十万北魏军,大小四十七战,无一败绩!可他自己不会骑马,射箭连草人都射不穿!这样的人,难道算不上男子汉大丈夫?” “七千人大破三十万军队?!”因为没读过多少书,吴家三兄弟和皇甫保柱都没听说过陈庆之的故事,全都觉得这未免太不可思议。当吴远明豪气万丈的将陈庆之的恐怖战绩叙述一遍后,皇甫保柱和吴家三兄弟只觉得热血沸腾,吴家三兄弟更是将刚才的积郁抛之脑后,纷纷表示要多学习领兵布阵之法,将来在战场上为吴家建功立业。而仅是想安慰三兄弟的吴远明没想到的是,这三兄弟中后来还真的出了一个让他惊喜万分的将才,在绝境中创造出了另外一种奇迹。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世子,上次你说过让我们练习火枪的使用之法,等老王爷的队伍到了,我们三兄弟一定借来火枪好生练习。”有了学习的目标,吴喜极是兴奋,当即表示要按吴远明的吩咐学习火器操作。吴远明微笑着正要答应,皇甫保柱忽然说道:“你们想要练习火器不难,也不必等到军师他们来再学,世子在北京就可以拿到火器。” “我在北京就可以拿到火器?”吴远明眼睛一亮,低声问皇甫保柱道:“难道说,我父王在北京城的坐探中,有这些东西?” “世子所料不差。”皇甫保柱点点头,又低声道:“末将与军师分别时,军师曾经交代末将通知世子,在必要时可以和王爷在京城中的人联系,了解情况,因为他们在北京查探的情报极多,对世子的行动也许会有帮助。” “好,我们这就去找他们。”吴远明大喜过望,心说这下终于不用在京城两眼一抹黑全靠历史记忆招摇撞骗了,但吴远明转念一想,又摇头道:“不行,我不能去,我这些天锋芒太露,一出门肯定被各方面的探子盯着,只会暴露了父王坐探的身份。” “那怎么办?”吴喜更高涨起来的热情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急得直跺脚。吴远明冷笑道:“不要慌,我出门有人盯着,你们父子几个出门应该问题不大。” 问明和吴三桂坐探的联系方式后,吴远明把老成持重的吴福和精明强干的吴寿叫到面前,耳提面命一通后,吴远明便以采买菜肴为名将两人派了出去,由他们去与老爸吴三桂的坐探联系。果然和吴远明想象的一样,派出两人后,吴远明只是随便到大门口晃悠一圈,石虎胡同两旁就出现七、八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还有吴应熊府中里也有几个仆从和丫鬟探头探脑的,都在注意着吴远明。 “妈的,把我盯得真紧!”吴远明暗骂一声,心说这回麻烦了,自己还想去拜会一下同为人质的尚之礼和耿星河,争取他们在朝会上支持自己多从康熙手里捞些军饷,这样既可以在老爸面前露面,又可以多截留一些,方便以后行动。可是有这些人盯着,只怕自己在和商、耿二人说话时放一个屁,都会被报告到康熙和鳌拜那里,还怎么联络争取他们? “世子,世子。”吴远明正发愁间,吴禄突然轻碰一下吴远明,一努嘴低声说道:“世子你看,那边那个提篮鸭梨的小孩,似乎是那天在大栅栏被你周济过的小太监。”吴远明顺声看去,发现胡同中慢慢走来一个提着一篮鸭梨的小孩子,虽然脸上涂着污泥,可看眉眼和身形,不是那极为孝顺母亲的小太监小毛子是谁?而小毛子见吴远明看到他,也是拼命的挤眼睛,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把他叫进来。”吴远明情知肯定有古怪,立即低声吩咐道。精明的吴禄则一直等到小毛子走过大门十几步才叫住他,“小孩,把你的鸭梨提进来看看,怎么卖?” “十文钱一斤,梨又大又甜,爷可要些?”小毛子也是个精明的小猴子,假作一副小贩的口吻,眼角打量一下左右便窜进吴家大院里,大声道:“爷,我这篮鸭梨有七斤多,如果你全要,我按七斤算钱。”说着,小毛子略一欠身,飞快的低声说道:“世子爷见谅,奴才看到你家胡同两边都有人盯着,只好装扮成这样进来。” “你有什么急事找我?”吴远明背转身体,假装欣赏院中迎霜怒放的腊梅花。小毛子则一边与吴禄大声讨价还价,一边低声说道:“爷,昨天晚上奴才在慈宁宫当值,无意中听到一些有关爷的事……。”末了,小毛子低声道:“世子爷,奴才受你的大恩,听到这些话不能不通知世子爷,奴才这就得走,免得外面的人怀疑。” “很好,你的心意我领了。吴禄,你把鸭梨买下,给小毛子公公拿三百两银票。”吴远明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平静,低声吩咐一句,不等小毛子道谢便扭头离去。吴远明的外表看似平静,心中却已是惊涛骇浪——康熙和鳌拜已经联手,准备对付自己吴家,这可不是什么普通平常的消息! “不行,我一定得想办法离间康熙和鳌拜的关系!否则这次我不但讨不到军饷,只怕老爸也得被迫裁军!”吴远明一边往书房走着,一边在心里琢磨道。突然间,走廊之旁的窗户砰的一声响,一把明晃晃的宝剑刺了出来,吴远明长叹道:“又来了。” “啪!”宝剑断为两截,“世子,这个女人你一定赶出去,否则你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吴应熊狗贼,姑奶奶一定要杀了你!” ------------ 第三十二章 干爹 “世子,东西我们拿来了。”吴福与吴寿抬着一个酒坛进到吴远明书房,吴福低声向吴远明说道。吴远明警惕的眨眨眼睛,吩咐道:“吴禄,吴喜,你们俩到书房外面去看着,有人接近书房马上发暗号。”吴禄和吴喜应声而去,吴福这才把酒坛的泥封打开,从装满黄酒的酒坛里拿出一个湿漉漉的密封油纸包交给吴远明。 “藏得这么精巧,老爸的间谍真不是盖的。”吴远明在心中暗赞一句,吴福低声道:“世子,据和我联系那人介绍,这个油纸包里都是京城文武官员和皇亲国戚的基本情况,还有他们最近几天的活动行程。另外几个酒坛里,藏有十把俄罗斯短铳火枪和一些铅弹。世子放心,我们一路上都很小心观察,没人跟踪我们。” “做得很好,你们也出去侯着吧,如果公主突然来这里,就说我在和皇甫保柱将军饮酒谈心。”吴远明点点头,待吴福和吴寿也出去以后。吴远明这才打开那个用蜡密封的油纸包,而纸包中包有六本厚厚的帐簿,每一本帐簿上都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蝇头小楷,上面分门别类,全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情况,上到康熙、孝庄和鳌拜,下到六步正副堂官、八旗正副统领和名士清流,甚至在京城有些名气的商家银号和富商巨贾,都有着详尽详实的记载。而且很多情况都是各人的个人隐私,真不知道吴三桂的间谍们是怎么查到的。 吴远明目前最关心鳌拜与康熙联手的真实态度,所以首先找到鳌拜那一项,只见情报第一条记述到:鳌拜,五十四岁,上书房首辅大臣,镶黄旗旗主……。“这些我都知道。”吴远明嘀咕一句跳过鳌拜的履历,直接看鳌拜这两天的行动,见上面记述到:康熙八年正月初八,鳌拜赴其弟穆里玛府贺寿,与其弟平分贺礼,获纹银十二万两,存入聚丰银号;当夜,鳌拜与班布尔善密谈三个时辰,谈话内容未知。正月初九,康亲王杰书将内务府修造乾清宫截留银两万五千两存入聚丰银号,银票送入鳌拜手中;未时过后,班布尔善入鳌拜府,至夜方离,鳌拜入宫赴宴,与太皇太后、康熙皇帝密谈一个时辰,具体谈话内容未知,后康熙皇帝颁旨加封鳌拜为一等辅国公,加太师衔。 “鳌老头还真能捞,几天时间捞了十几万两银子。”吴远明嘀咕着看情报的最后一行,只看了一眼吴远明就腾的站起来——那情报上写到:康熙九年正月初十辰时,鳌拜召集亲信穆里玛、班布尔善、泰必图、济世等二十余人入府商谈,谈话具体内容正在查探中。吴远明心中一震,心说正月初十不就是今天吗? “不好,鳌老头肯定在商量怎么和康熙联手对付我们吴家!”综合小毛子提供的情报,吴远明马上猜到鳌拜等人此刻正在商谈的内容。想到这里,吴远明不敢再耽搁,马上将那六本帐簿贴身藏好,拉起皇甫保柱冲出书房,大喊道:“吴禄吴寿吴喜,赶快备车,我们这就去鳌相爷家。” 顶着凛冽的寒风,吴远明等人一路驱车狂奔,途中撞翻了两个菜摊,压死了一条流浪狗,争分夺秒想赶在鳌拜等人决定之前找到鳌拜,争取离间他和康熙的关系。可吴远明赶到鳌拜家大门前时,时间还是晚了一步——鳌拜的亲信穆里玛、泰必图和济世等人已经从鳌拜府大门出来,或是骑马,或是坐轿,正准备离开此地。见吴远明匆匆而来,这些前天还和吴远明亲热得象姐夫小舅子的官员个个装聋做哑,就象没看到吴远明一样,谁也不上来打招呼。惟有穆里玛因为这次乘来的马车是吴远明送他那辆欧式豪华马车,面子上碍不过去,所以穆里玛对吴远明笑了笑,但接着马上钻进马车,象躲麻风病人一样飞快离去。 “糟糕,看来事情已经商定了。”见此情景,吴远明额头上冷汗直冒,心说如果不是鳌拜授意他们不得接触自己,他们不敢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堂堂平西王世子。焦急之下,吴远明赶紧将名刺递给鳌府门房,恭声道:“劳烦通报鳌相爷,平西王世子吴应熊求见,望鳌相爷接见。” “吴世子,对不起。”那鳌府门房的戈什哈满脸赔笑着,点头哈腰的说道:“我们家相爷病了,素不见客,世子爷你请改天来吧。” “病了?素不见客?”皇甫保柱虎声虎气的问道:“那刚才离开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换成其他客人的随从敢对鳌拜的戈什哈这么说话,那鳌府的戈什哈早就暴跳如雷了,但这些戈什哈都是得到鳌拜的再三嘱咐的,不能得罪吴应熊,也不能让吴应熊进府。所以那戈什哈又嬉笑道:“这位爷明鉴,刚才他们来这里也没能见到相爷,所以只好走了。” “狗奴才,我亲眼看到他们从府里出来,怎么说没见鳌相爷呢?”皇甫保柱虎吼道。那戈什哈还是没有生气,笑嘻嘻的答道:“爷,你冤枉奴才了。他们只是在门房等了一会,相爷病了不想见人,他们就只好走了,所以你老看到他们从府里出来。” 那戈什哈说什么都是一副笑脸,本想故意激怒他打杀进去的皇甫保柱倒也不好意思下手,只得将目光转到吴远明身上,看吴远明准备怎么办。而吴远明沉吟良久,咬牙道:“那好,我们改天再来拜会鳌相。”吴远明又回身快步上车,大喝道:“快,去找尚之礼和耿星河,晚就来不及了。” 马车又是一路狂奔,首先赶到了尚之礼家,可是吴远明又晚了一步。尚府的门房告诉吴应熊,在今天早上,尚之礼就被耿星河和一帮文友邀去京西白云观赏雪,吟诗做对,临走时,尚之礼还说今天晚上不会回家了,要在外面过夜。而吴远明的亲十一小姨子——也就是尚之礼的老婆、建宁公主的十一姐则拉着吴远明哭天嚎地,一口咬定尚之礼又跟着那帮损友去嫖娼宿妓去了,她非要上吊抹脖子不可。让吴远明花了好大力气才摆脱她,几乎是逃出尚之礼府。 “小麻子还真他娘狠,看准了尚之礼和耿星河的弱点下手!”吴远明在心底破口大骂道。原来,和老实巴交从不贪花好色的吴远明不同,尚耿两人都是自命风流才子的浪荡公子,平日里只喜欢吟诗弄月,寻花问柳,从不过问朝政。用熊赐履的话说,两人是稍有晋人风度,绝无汉官威严。当年王煦就是看准了这两个白痴的弱点,先在诗文上折服他们,然后康熙再施以威胁利诱,一软一硬煽动得他们支持朝廷裁减三藩军饷,让吴三桂饿了两年的肚子。 “世子,既然耿尚两位大人去的是京西白云观赏雪,那我们何也去白云观寻找他们?”吴禄小心翼翼的建议道。吴远明摇摇头,苦笑道:“吴禄,你不知道啊,世子我上知天文地理,下晓医卜星相,惟独这吟诗做对是一窍不通,就算去了也插不进话去。而且,尚之礼和耿星河这两个蠢货去那里,肯定会遇到三个人!” “遇到那三个人?”包括皇甫保柱在内,吴远明的几个亲信都是一头的雾水。吴远明咬牙切齿的说道:“第一个,当然是当今万岁爷康熙,第二个嘛,美人苏麻喇姑,至于第三个,就是昨天才被你们毒打了一顿的伍次友了。”吴远明摇头道:“康熙的权威,苏麻喇姑的美色,再加上伍次友的诗文风月,三方面夹攻尚之礼和耿星河。这个时候,他们俩个超级大蠢货只怕已经跪在康熙面前,痛哭流啼的发誓支持朝廷裁减我们吴家的军队了。” “世子,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皇甫保柱问道。吴远明咬牙道:“再去找人,穆里玛、泰必图、济世……,鳌老头的亲信一个个找遍,只要有一个立场松动,本世子再来一吃二请三送礼,四吹五捧六殷勤,七拉八打九攀亲,十全大补送女人!一个个用糖衣炮弹轰倒他们!” ……您的一次轻轻点击,温暖我整个码字人生。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正当吴远明为争取盟友而在北京城中四处奔波时,灰蒙蒙的北京城上空又刮起一阵凛冽的寒风,紧接着,鹅毛大雪一片片一朵朵飘洒下来,片刻就把北京城装点成一个粉雕玉琢的世界。雪花中,一个穿着破烂棉衣的老叫花子漫步在北京街头,一边走着,一边咒骂着这该死的天气,“天杀的贼老天,你他娘的瞎了狗眼,怎么老子刚进北京城,你就下起了大雪?看天相,这大风还要刮三天,是不欢迎老子到北京吗?” 那老叫花子大约五十多岁的年纪,辫子和胡子已然花白,生着一张很小的老鼠脸,尖嘴猴腮的极是猥琐滑稽,惟有一双看似浑浊的三角眼偶尔闪过一丝精光。如果不是他操着一口南方口音,这张脸加上他那一身破烂棉袄,肯定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北京街头常见的叫花子或者圈地难民——因为一般人都觉得他是南方来的老叫花子。 “这位军爷,请……请问吏部衙门怎么走?”那老叫花子拦住一个正在巡街的顺天府衙役,上下牙关打着寒战问道。那衙役狐疑的打量那老叫花子一眼,喝道:“老叫花子,你找吏部衙门做什么?想去那里讨饭?” “不……不是。”又是一阵刺骨的寒风吹来,那老叫花子又是一阵寒战,颤抖着答道:“军爷,吏部衙门不是管官员升迁调动吗?老叫花子因为渎职被贬了官,到吏部述职领罪了。”说着,那老叫花子从小得可怜的破烂包裹里拿出一个从八品的官印,证明他的身份。 “哟,还真是位官爷。”那衙役虽然无品无级,可是在这北京城里,五品知府和四品道台比永定河里的王八还多,这从八品小官更是比王八还不值钱。所以那衙役先嘲笑那老叫花子一通,这才大模大样的说道:“顺着这条街照直走,过了五个街口往左转,再照直走就是吏部衙门了。” “谢谢军爷。”那老叫花子抱拳道谢,又背起手踢踏着已经张嘴的布鞋慢慢往前走,那老叫花子走得极慢,等走到吏部的时候,已经是快要到酉时,接近傍晚的吏部众官下值的时候。和那顺天府衙役一样,开始在吏部当值的差役也死活不肯相信这老叫花子是个官,那老叫花子无奈,只得又拿出从八品官印和吏部发给他的文书,这才进了吏部衙门。 “站住。”正当那老叫花子就要踏进吏部大堂时,正好从外面回来的吏部右侍郎任鼎航喝住那老叫花子,任鼎航捂住鼻子,嚣张跋扈的叫道:“来人啊,你们是怎么当差的?怎么把这又脏又臭的老叫花子放进来了?让他进来要饭吗?给我乱棍打出去!再有下次,小心你们的饭碗。” “任大人,他是个从八品的官,进京述职来的。”一个差役心中暗暗叫苦,心说这老叫花子怎么这么倒霉,遇见谁不好,偏偏遇上吏部最难缠也最势利眼的任鼎航?果然,任鼎航听说那老叫花子仅是从八品的小官,马上一蹦三尺高,指手画脚的叫骂道:“从八品的小官也需要进京述职?你们是傻了还是蠢了?竟然会上这个老叫花子的当?” “来啊,把这个冒充官员的老叫花子押到顺天府去,让顺天府尹从重治罪!”任鼎航一摔袍袖喝道。那被骂的倒霉差役低声下气的说道:“任大人,他确实是进京述职的从八品官员,他手里的吏部文书,是济世济大人亲笔签发的。” “济世亲笔签发的?”属于康熙一派的任鼎航一楞,心说既然是济世点名要这老叫花子进京,那这家伙肯定是鳌拜一派的人,被济世叫进京准备升官的,和我是两路人!想到这里,任鼎航便开动了坏心眼,乘着济世今天没来吏部衙门,叫从八品的那老叫花子把济世亲笔签发的文书交了出来,展开看时,任鼎航才知道那老叫花子是个汉人官员,名字也从没听说过,本是漠河军中效力,因为酗酒渎职犯了罪,才被济世点名叫进京述职,准备另派职位的。 “济世大人今天不在,你的事我也知道了,既然你是渎职。”任鼎航拉长声音,打着官腔说道:“那就降你两级,降为从九品,到……。”任鼎航一时间还真想不起那里有从九品的缺,扭头冲一个笔贴式喝道:“看看,有没有从九品的缺?” “回任大人,盛京郊外有一个从九品的缺。”那笔贴式毕恭毕敬的答道。任鼎航满意的点点头,吩咐道:“把他的官档提出来,就让他去实补那个缺。快!开了官防文书就让他滚蛋,省得他把咱们吏部大堂的地板弄脏了。” “是。”那笔贴式飞快的草拟文书,准备请任鼎航用印。任鼎航则在心里奸笑,心说济世啊济世,等发现你想提拔的亲信已经被降为从九品的时候,真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表情,谁叫你的亲信不争气,酗酒渎职,我降了他你也没办法指责我,这个哑巴亏,你是吃定了。这时候,那个从进吏部后就一言不发的老叫花子突然开口问道:“任大人,敢问你的高堂可是任霖增任先生?浙江金华人,台甫任峻羿的任霖增?” “不错,你认识家父?”任鼎航一楞,答应一声又反问道。那老叫花子被北方寒风吹得尽是刀刻皱纹般的老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仿佛是在回忆般抬起头,笑道:“岂止认识,那一年,我和你父亲见面时,还下了一盘象棋,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象棋?”任鼎航莫名其妙的反问道:“家父精于围棋,对象棋一道并不擅长啊?” “我也是臭旗篓子,所以那天我们杀得倒也尽兴,简直是难解难分。”回忆起往事,那老叫花子来了精神,兴致勃勃的说道:“当时我们下到最后,我只剩下一个老将一个士,你父亲也只剩下一个老将和一个相。按理来说,这应该是和旗的,可你父亲、就是你爸爸人好胜,提出一定要分出胜负,我就说了,象棋里士象又不能过河,怎么能分出胜负?” “是啊,士象不能过河,怎么分胜负?”任鼎航疑惑的问道。那老叫花子笑道:“你爸爸有办法,说今天就让士象过河,一定要分出胜负!我答应了,后来就更好玩了,你爸爸先走象,我就划士;你爸爸走象,我划士;你爸爸又走象,我又划士;你爸爸象我,我划士你爸爸;你爸爸走象我,我士你爸爸;你爸爸象我,我士你爸爸;你爸爸象我,我士你爸爸……。” 说到这里,那老叫花子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你爸爸一直象我,我一直士你爸爸,你说有意思吗?”而任鼎航听得摸不着头脑,因为那老叫花子的话里又牵缠到他的父亲,只能点头道:“是,是,有意思。”而吏部大堂里的其他人旁观者清,大都已经听出老叫花子的话里有玄机,只是惧怕任鼎航的权势,惟有低着头苦苦憋笑。 这时候,那笔贴士已经把任命那老叫花子的官防文书开好,任鼎航见天色已晚,验看无误后就用了印,交给那叫花子道:“好了,拿着这个去上任吧,今后不要再酗酒渎职了,你已经是我大清国最小的官,再往下降,你就要被贬为庶人了。” “终于被降到第十八级了。”那老叫花子心中苦笑一声,接过官防转身就走。临出大门时,那老叫花子又回头冲任鼎航笑道:“任大人,你可要记清楚了,我一直是(士)你爸爸。” “是,是。”任鼎航又随口答道。而吏部大堂里的官员和差役再也憋不住了,纷纷捧腹大笑起来,而任鼎航也终于醒过味来,顿时气得脸色青紫,咆哮道:“老叫花子,竟然敢消遣于朝廷二品大员,找死!来人啊,给我往死里打!” “慢!”那老叫花子大喝一声,喝住几个拍任鼎航马屁扑上来的差役,又奸笑道:“老叫花子说自己是你爸爸,你可是自己承认的,谈何消遣?我虽是从九品的芝麻官,可也是朝廷官员,你二品大员想要杀我,也不是说杀就杀的。乖儿子,你可是亲口承认了我是你爸爸的。” “老叫花子,我和你拼了!”任鼎航气得全身发抖,仗着年轻力壮,冲上去按倒那瘦小干瘪的老叫花子就是一阵拳脚,而其他人惧怕任鼎航的官职,没有一个人敢上去劝解。那老叫花子则一边满地打滚一边大笑,“儿子打老子了,大家快看啊,儿子打他爸爸了。” “儿子打爸爸了。”那老叫花子还真是鸭子死了嘴不烂的主,即便被打得鼻青脸肿仍然在口头大占便宜。而那任鼎航仗自己着是康熙提拔的官员——当然是为了挤掉鳌拜的人,骑在那老叫花子身上挥拳乱打,下手益发沉重,骂道:“老叫花子,今天爷把你死了,最多也不过罚半年俸禄,爷抗得起。”但任鼎航话音未落时,堂外忽然闯进来几个人,为首的一个进门就问道:“吏部尚书济世济大人在吗?平西王世子吴应熊求见。” “济大人没在,今天就没来衙门。”任鼎航没好气的答道。任鼎航知道吴应熊和康熙不对付,所以对吴远明也没什么好声气,而已经奔波了一个下午仍然一无所获的吴远明也注意到被任鼎航打翻在地上的老叫花子,好奇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吏部大堂里怎么有一个叫花子?” “他不是叫花子,现在是一个从九品司厩官。”任鼎航没好气的回答一句,又是狠狠一拳的打在那老叫花子头上,破口大骂道:“姓姚的,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老子就不姓任!” 得知济世不在,正准备去找其他鳌拜亲信的吴远明停住脚步,回忆着喃喃道:“姓姚的从九品司厩官?”这时,吴远明眼角瞟见那老叫花子掉在地上的官员任命书,拣起来只看了一眼——吴远明马上象发疯一样冲上去,一脚把朝廷二品大员任鼎航踢了筋斗,又迅速扶起那从九品司厩官,嘴唇哆嗦着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你就是小汉奸吴应熊?”那老叫花子擦着脸上的血,歪歪头看看吴远明,阴笑道:“我又不是你爹,你为什么要救我?” “干爹在上,请受孩儿一拜!”吴远明翻身双膝跪倒,必恭必敬的磕头大喊道。当然,吴远明为了避免认错干爹,还是又偷偷看了一眼那张从九品司厩官的任命书,还好吴远明没把他的名字看错,这老叫花子叫——姚启圣! “干爹,孩儿总算找到你了!” ------------ 第三十三章 小汉奸的招贤纳士 “干爹,孩儿总算找到你了!”吴远明跪在地上,一边抹着鼻涕口水眼泪,一边发自内心的嚎啕起来,“干爹哎,孩儿好想你,做梦都在想你,我的好干爹哎。”一边哭喊着,吴远明一边在心中补充着,“干爹啊,我顺便还想念你的学生海霹雳施琅!” “干爹?!”包括姚启圣本人在内,这吏部大堂中的所有人无不目瞪口呆,姚启圣更是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招架这个无耻到了极点的吴远明。从小就在吴三桂家长大的吴家三兄弟则是纷纷大叫,“世子,你什么时候有个干爹的?我们怎么不知道?”被吴家三兄弟提醒,姚启圣也回过神来,退后两步问道:“不错,我姚启圣什么时候收过干儿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干爹,你就不要不好意思了。”吴远明跪着膝行两步,抱住姚启圣的大腿嚎哭道:“干爹,以前你在福建当总督的时候,郑成功攻打台湾,你老人家资助郑成功粮草军马,帮助郑成功赶走了红毛鬼子,为我华夏立下不世奇功。就是在那一年,你收了我做义子,你怎么忘记了?” “什么?!”吏部大堂里的所有人又是大吃一惊,二品吏部侍郎任鼎航的下巴干脆张得脱了臼,呆呆的看着刚被他贬为从九品养马官的姚启圣,心说这老叫花子竟然当过朝廷正一品的大员?吴远明又嚎啕大哭道:“干爹哎,我的干哥哥,也就是你的学生水师提督靖海侯施琅,现在也住在这北京城里,你老人家到了北京,怎么也不来找我们?不让我们尽孝心服侍你?” “扑通。”任鼎航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露出呆傻的笑容,喃喃道:“水师提督施琅是这老叫花子的学生?平西王世子是这老叫花子的干儿子?这老叫花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事情到了这步,皇甫保柱和吴家三兄弟听到姚启圣来头如此之大,那还能不明白吴远明这是在撒泼耍赖给吴三桂拉人材?暗中佩服吴远明舍得下本钱之余,纷纷朝姚启圣跪下,磕头道:“奴才(末将)叩见姚老爷,给姚老爷请安。” “慢来慢来。”姚启圣打断皇甫保柱和吴家三兄弟的话,连推吴远明几把没有推开,只能摆手打断吴远明的号哭,姚启圣惊讶道:“施琅是我的学生没错,可收你为义子的事情,我姚启圣怎么没有印象?” “干爹哎,你老人家不要装糊涂了,这个世界上有人会冒认干爹吗?”吴远明号哭着吩咐道:“吴禄吴寿吴喜,快把我干爹搀上马车,迎回家里去好生侍侯,我要好好的孝顺我干爹!” 说着,吴远明站起来搀着姚启圣就往外走,姚启圣开始挣扎着还不肯走,但吴家三兄弟上来又把他的四肢架起,硬生生抬上了吴远明的马车。而吏部大堂里的官员和差役虽然全都将信将疑,但谁也不敢上来阻拦——毕竟这世上乱认干爹的人不多,即便有强认干爹的,也是下级为了升官发财而认高官权贵为父,堂堂王爷世子、一品大臣兼额附认一个从九品的芝麻官做干爹,这样的事古往今来还没谁听说过。 “等等。”吴远明突然停住脚步,回头指着任鼎航大骂道:“差点忘了,小子,刚才你竟然敢打本世子的干爹,此仇不报,更待何时?来人啊,给我狠狠的打!” “末叫遵命!”皇甫保柱虎吼一声飞身上去,随便一拳就把任鼎航打得口吐鲜血,接着吴家三兄弟冲过去操起板凳太师椅乱砸,直把任鼎航打得头破骨折,不断求饶,“世子饶命啊,饶命,下官真不知道姚大人是你的干爹,否则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得罪世子的干爹啊。”可极为孝顺父母的吴远明不依不饶,恶狠狠喝道:“不行,除非我干爹亲口赦免你,否则老子拼着三年俸禄不要,也要打死你这个狗屁朝廷二品大员。” “算了,别打了。”姚启圣是何等人物,马上看出吴远明的恶毒用心——真把二品官任鼎航打死了,事情誓必闹到朝廷上,那姚启圣的吴应熊干爹之名可就在朝廷上坐实了,从此被打上吴三桂嫡系的烙印,姚启圣即便不想上吴三桂一家的贼船,也不得不上了。谁知吴远明马上答道:“孩儿谨遵父命,好了,好了,既然我干爹饶了他,就饶他一条狗命吧。” 吴远明指指姚启圣,又指着吏部众官喝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这位姚启圣姚老爷,就是我吴应熊的干爹。今后谁要是敢得罪他,就是得罪我吴应熊!得罪平西王一家!” 面对吴远明的嚣张跋扈,吏部众官唯唯诺诺,虽说有不少人都面有怒色,却谁也不敢当面顶撞有吴三桂撑腰的吴应熊。姚启圣则心中暗暗叫苦,心说终究还是上了这小汉奸的贼船了。可吴远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边向姚启圣干爹干爹的亲热叫着,一边指挥吴家三兄弟赶着马车扬长而去。至于那个倒霉的吏部侍郎重伤送诊不说,后来又因为吴三桂恶狠狠向朝廷参他一本被罢去官职,还被闲居北京的福建水师提督施琅找机会暗中暴揍了一顿,倒霉也算是倒到了家。 ……您的一次轻轻点击,温暖我整个码字人生。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一路服侍着姚启圣回到家里,吴远明连拖带拽的把姚启圣拉进书房,向吴家三兄弟吩咐道:“去,吴禄给本世子的干爹泡一壶功夫茶来,要用福建最好的铁观音茶和最好的紫砂茶壶,吴寿去准备一套新衣服给我干爹更换,吴喜去叫一桌最好的福建菜,不得有误。”姚启圣听得一楞,心说这小汉奸怎么知道我喜欢喝铁观音的? 将吴家三兄弟派出去后,吴远明又让皇甫保柱到书房外看着,不许旁人接近。待书房之中只剩下吴远明与姚启圣两人之时,吴远明将姚启圣搀到太师椅上坐好,双膝跪下,磕头道:“义父在上,请受孩儿吴应熊三拜!”说罢,吴远明规规矩矩的磕了三响头,动作标准无比。 “你想认我做义父?”进到吴府后一直没说话的姚启圣眨巴眨巴三角眼,阴阴的问道:“你是平西王世子,朝廷一品大臣;而我姚启圣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糟老头子,从九品的芝麻官,为什么要认我做义父呢?” “因为孩儿有天下之志!”吴远明抬起头说出一句足以诛灭九族的话,将姚启圣吓了一小跳,心说这小汉奸还真够坦白的,准备造反当皇帝的话也敢当着一个刚认识的人说出来。 “义父明鉴。”吴远明咬着牙说道:“孩儿立志驱除鞑虏,还我汉家天下!却苦于手中人材匮乏,无人相助。而义父你有经天纬地之材,倒转乾坤之能,如周之姜尚,蜀之孔明,所以孩儿愿以父礼待先生!事成之时,孩儿以相位酬谢义父!”说罢,吴远明磕头不止,嚎哭道:“义父,你就是我的姜尚父!我的诸葛相父!求你老出山,助孩儿一臂之力吧。” “义父,义父。”吴远明的哭喊声如鬼哭,似夜枭,在吴府的大院里回荡不休,那凄厉劲,只怕连铁石心肠的人都会被这声音溶化,可坐在太师椅上的姚启圣就是不为所动,大模大样的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干瘪猥琐的老脸上还挂着不屑嘲讽的笑容。如果换了别人,遇上这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十有**会灰心失望,可吴远明是什么人,膝行两步又抱住姚启圣的腿,哭喊得嗓子都沙哑了,“义父,义父,帮帮孩儿吧,看在党国……义父,拉孩儿一把吧,孩儿给你磕头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过了许久,姚启圣终于忍受不了吴远明鬼哭狼嚎的声音,开口打断吴远明的哭喊。吴远明大喜道:“义父,你答应孩儿了?孩儿给你磕头……。” “呸!我是怕你的哭声把母狼招来!”姚启圣唾了吴远明一脸,推开吴远明敲起二郎腿,摇头晃脑的说道:“本来呢,你这么真心诚意的请我出山,我应该答应才对。可惜,你姓吴,又是大汉奸吴三桂的嫡子小汉奸,当年如果不是你们吴家引清军入关,大明天下那会落入满清鞑子手里?我如果帮了你,那我岂不是成了助纣为虐了?所以说,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义父,正因为我是小汉奸,你才应该帮我啊。”吴远明眼睛亮闪闪的,恬不知耻的说道:“你想想啊,等我为父亲立功赎罪将鞑子屠尽杀绝的时候,义父你就是开国之臣,史书上肯定会为义父你大大记上一笔,吴三桂一门引清军入关,获罪于天!幸得宰相姚启圣挽狂澜于将倒,感化小汉奸吴应熊悬崖勒马,浪子回头,又辅佐吴应熊驱除鞑虏,还我中华正统,将我中华文明发扬光大,姚启圣实乃千古一相!” “义父,到那时候,你就是名垂青史了!金钱美女还不是滚滚而来?”吴远明谄媚的笑道。而姚启圣早就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心说还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还有这样招贤纳士的话?吴远明打蛇随棍上,又磕头道:“既然义父不说话,看来义父已经是默许了,义父在上,请受孩儿……。” “我呸!谁说我默许了?”姚启圣一蹦三尺高,而吴远明嘴巴一咧,抱住姚启圣的腿又是放声大哭,“义父,你要是不答应,孩儿我就跪在这里不起来,孩儿宁愿跪死在义父面前。” “你松手。”姚启圣想把吴远明推开,可吴远明紧紧抱住他的双腿就是不放,耍赖道:“义父,如果您不答应,孩儿就永远不放手,孩儿要效仿古人,跪死在你面前。” “你要跪随你,我尿急,我要去入厕。”姚启圣不耐烦的说道。吴远明一听乐了,赶紧说道:“义父你就不要骗孩儿了,孩儿如果撒手,义父你肯定就要弃孩儿而去。所以,孩儿决不撒手!”吴远明心说姚老头你尿急就好办,我看你是愿意被尿憋死?还是愿意做我干爹?说着,吴远明还扭头向书房门外叫道:“吴禄,铁观音泡来了吗?快端进来!” “来了。”吴禄远远的答应一声,推开门端着一壶滚烫的铁观音进来。而姚启圣虽然明知吴远明是在故意坑害自己,但他谗这铁观音已经是谗了十几年,闻到那匍匍茶香,即便是陷阱也义无返顾的往下跳了,一把抢过茶盘,满满斟上一盅茶,抬头便倒进咽喉里,闭目品味良久,长吁道:“回味无穷啊。” “吴禄,快给我干爹斟茶。”吴远明见姚启圣上钩,忙吩咐吴禄继续给姚启圣斟茶,双手仍然紧紧抱住姚启圣双腿。姚启圣也确实是谗坏了,茶到盅干,巴掌大的一壶茶眨眼间就钻进了他的肚子里。吴远明又吩咐道:“吴禄,快再去泡,多泡些,我要好好孝顺义父。” “不用了,你又不让我去入厕,再喝就更涨了。”姚启圣看出吴远明的险恶居心,可是当吴禄又泡来满满五壶铁观音时,姚启圣的喉咙里又象猫抓一样发痒了,忍不住安慰自己道:“再喝一盅没事的,再喝一盅就不喝了,今天绝不能输给这小汉奸。”于是乎,姚启圣忍不住又拿起一盅茶…… “再喝一杯,喝慢些,肯定没事。”姚启圣端起第二盅茶,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细品满咽准备和吴远明耗到底。但喝得再慢也有喝完的时候,姚启圣忍不住又端起第三盅…… “喝了一壶都没事,再喝一盅肯定没问题吧……?” “都喝了四壶了,最后一壶浪费了也可惜……。” 不到半个时辰时间,满满五壶铁观音全下到姚启圣肚里,多年的茶瘾倒是压住了,可姚启圣的小肚子也涨得受不了了,挣扎着想站起来,“你松开我,我快憋不住了。”吴远明则越抱越紧,又大哭道:“义父,如果你不答应孩儿,孩儿就绝不松开。” “如果你再不松开,我就要打你了!” “义父,我是你的干儿子,你要打就打,孩儿绝不还手!” “你松开……好涨!” “不!除非义父答应收我为子,答应出手辅助孩儿,否则孩儿跪死也不松!” “你松……好了好了,我答应你就是了!” 前前后后僵持了两个多时辰,姚启圣终于同意,吴远明大喜过望,忙松手磕头道:“义父在上,请再受孩儿三拜!”姚启圣跳起来撒腿就往外跑,边跑边喊道:“磕头等会再说,我憋不住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打翻狗食碗》 ------------ 第三十四章 打翻狗食碗(上) (PS:新的一周,冲榜求花求票求收藏) 北京人能侃,这名人的消息也传得快,小汉奸吴应熊大闹吏部大堂、闹出了一个干爹的消息,不到两个时辰就传遍内外九城,而北京城里的两大当权者康熙和鳌拜的书案上,更是早已经摆上了小汉奸进到吏部前后经过的详细报告。而两个当事人靖海将军施琅(注1)和吏部尚书济世,则分别被各自的上级叫到面前,询问小汉奸干爹的详细情况。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就说小汉奸吴应熊‘抱病在床’的伯父鳌拜吧,躲了一天的鳌拜在刚入黑不久的时候就接到了消息,鳌拜对吴应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干爹也很感兴趣,忙把智囊班布尔善叫来询问,无奈班布尔善也不熟悉这姚启圣的身世,鳌拜只好又把济世提溜到书房里,询问他姚启圣的情况。 济世刚落座,鳌拜就开门见山的问道:“济世,据老夫所知,吴应熊突然冒出来那个干爹姚启圣,是你亲笔调他入京述职的。可他一个从八品的芝麻绿豆官酗酒渎职,省里的道台、府台都可以处理他的升降平调,你为什么还要千里迢迢把他调进京?亲自处理这种小事?”鳌拜想想补充一句,“难道说,这个姚启圣不简单,有特别的来头?” “相爷所料极是,但有一点,那个姚启圣何止是不简单,简直是不同凡响啊。”济世长叹一声,解释道:“别人当官是越当越大,这个姚启圣却是越当越小,早在顺治年间,他就已经是福建总督,因为暗中资助郑成功收台,被贬为了藩司,戴罪任职;后来他因为屡屡和上司争吵,又被贬为道台;再然后是跨省越权办案,又被贬为知县;再然后就连我都不知道什么原因,又被贬为从八品的芝麻官发往漠河军中效力!年前,他又因为酗酒渎职要被裁撤,恰好报上来的官文被我看到,我就把他调进京来了。” “暗中资助反贼郑成功收台?这可是杀头抄家的死罪?他竟然能只是降级?”班布尔善惊讶的问道。济世又是一声长叹,“这个老叫花子毒着呢,物证全部被他毁灭,人证灭口,就连秘密向朝廷举报他的下属官员,都在家中不明不白的自缢身亡,查无实据,也就杀不了他。为此,先皇还暗下密旨给吏部,让这个姚启圣终此一生品级只能降,不许升!” “原来如此。”班布尔善点头,已经明白了姚启圣沦落至此的原因。济世又总结道:“相爷明鉴,这个姚启圣虽然性格桀骜不驯,愤世嫉俗,但他确实才华出众,足智多谋,小人把他调进京来,就是想让他到鳌相爷你手下,为相爷效力。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先皇顺治曾经下旨让姚启圣终身不得升迁,光凭这点,相爷你就可以放心的用他。” “可惜,可惜,真是太可惜了。”鳌拜拍腿顿足的懊悔道:“济世啊,有这样的大才被你调进京来,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老夫一声?老夫也好给他接风洗尘啊。现在好了,便宜吴三桂和吴应熊了。”而班布尔善更是暗叫可惜——济世其实是班布尔善一伙的人,调姚启圣进京任用,主要是为他班布尔善效力啊。 “相爷,下官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济世哭丧着脸说道:“谁曾想到今天姚启圣进京,下官恰好不在衙门,又被康熙的那边的任鼎航一闹,那个吴应熊就认出了姚启圣是他干爹。” “姚启圣真是他干爹吗?”班布尔善捻着胡须,心说如果这姚启圣真是吴应熊的干爹,那自然无话可说,但如果不是,那吴应熊的心机和机变就太可怕了。这时候,鳌拜也叹气道:“算了,大概这就是汉人常说的缘分吧,等军饷的事一了,老夫再接见那姚启圣,看他可愿改换门庭到老夫麾下效力。记清楚了,这几天你们不要接见那吴应熊,更不要去见他,免得他拿军饷的事情来让我们为难。” 与此同时的养心殿里,弄清了姚启圣那些‘光辉’的降职之路后,康熙也在捶胸顿足的懊悔放跑了一个人才,而大殿中的靖海将军施琅则向康熙抱拳辩白道:“万岁,臣当年确实是那姚启圣门下学子,那姚启圣将臣逐出师门之后,微臣与他已经恩断义绝,从此再无往来。所以那吴应熊是否拜姚启圣为父,臣下不知情,望万岁明鉴。” “施爱卿,吴应熊是强认姚启圣为父,这点朕非常清楚。所以,你不用怕被姚启圣和吴应熊牵连。”康熙眨动着精光四射的眼睛,阴阴的说道:“爱卿,朕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办,明天晚上,你以学生之礼去请姚启圣,请他到你家里赴宴。到时候,朕会带着人去你家,设法说服那姚启圣舍吴应熊而归依朕。”康熙想想,也是象鳌拜那么补充道:“吴应熊身边还有一个皇甫保柱,你想想办法,尽可能把他也请到你家赴宴。” “臣遵旨。”施琅嗑头道,心说皇帝要挖吴应熊的墙角了。 ……您的一次轻轻点击,温暖我整个码字人生。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再与此同时,石虎胡同吴应熊祖宅的书房中,正在被康、鳌算计着的姚启圣半躺在太师椅上,敲起二郎腿摇晃着,大模大样的向跪在面前的吴远明说道:“小汉奸,既然你真心实意的拜老叫花子为父,老叫花子也被你憋得答应了,没办法,老叫花子我就吃些亏上点当,马马虎虎认下你这个儿子吧。” “义父在上,请受孩儿三拜。”吴远明大喜过望,按规矩必恭必敬的给姚启圣磕了三个响头,行父子之礼,而姚启圣这次没有再拒绝,坦然受了吴远明的礼,淡淡道:“孩儿起来吧。”待吴远明站起身体来时,姚启圣又说道:“小汉奸,老叫花子只是答应了收你为子,你希望老叫花子出山辅助你,这点老叫花子可没答应。你是否值得老叫花子辅佐,这点老叫花子还要观察观察。” “这是当然,孩儿一定不辜负义父的期望,让义父老有所依,老有所靠。”吴远明满脸堆笑的说道,那轻浮自信的模样,让姚启圣心中一阵摇头。这时候,吴寿和吴喜已经分别把给姚启圣的新衣服和福建家乡菜安排好,吴远明忙亲自侍侯姚启圣换上新衣服,又把姚启圣让到酒桌上,亲自把盏为姚启圣斟酒,站着侍侯姚启圣用膳,姚启圣倒也领情。 待姚启圣酒足饭饱后,吴远明看到姚启圣因为吃到久违的家乡菜而露出满意模样,乘机求教道:“义父,眼下孩儿有一件事想请义父指点,义父能否给孩儿出个主意?”姚启圣接过吴远明递过来的牙签,剔着牙反问道:“你们吴家和朝廷之间,翻来覆去也就是军饷和裁军这两件事,到底是那一件啊?” “义父料事如神,孩儿佩服。”吴远明先拍一句马屁,这才将亲老爸吴三桂威逼朝廷加饷、康鳌联手准备威逼吴三桂裁军的手段、自己奔波于鳌拜亲信之间一无所获等事说了一遍,最后吴远明愁眉苦脸的说道:“义父,不是孩儿夸口,只要能和鳌拜一派搭上线,孩儿离间也好,收买贿赂也好,总有办法把他们拖下水,让他们站到孩儿一边。可是鳌拜已经铁了心不在正月十五朝会前见我,同时鳌拜的重要亲信也受鳌拜指使,个个都在躲着我,孩儿实在没办法找不到一个切入口,所以想请义父替孩儿拿一个主意。” “你找错人了。”姚启圣剔着牙,淡淡说道:“老叫花子这些年一直在漠河喝西北风,对京城官场的情况一无所知,你想让老叫花子给你出主意打入鳌拜的派系,那不是求道于盲吗?” “孩儿知道,但孩儿这里有一些收集来的情报,可以给义父提供参考。”吴远明将吴三桂情报网整理的六本帐簿取出,双手递与姚启圣,姚启圣单手接过,摆手道:“你去吃饭吧,老叫花子仔细看看,就算不能给你出主意,也能了解一点这北京的官场。” “是,孩儿遵命。”吴远明为了表达对姚启圣的尊敬,倒也真拉得下脸皮,竟然就着姚启圣吃剩下的残羹剩菜吃饭,就连热都不热一下。而姚启圣则在蜡烛下翻阅那几本帐簿,不是闭目沉思,偶尔还能听到他轻念帐簿上的记录,“穆里玛,鳌拜之弟……因上调入京时间不长……收受银两基本上存入聚丰银号。讷莫,鳌拜义子……贪婪吝啬……十五万两分别存入聚丰、宝祥两家银号。济世……道台实缺……收受银一万五千两存入聚……。” 念叨了许久,姚启圣突然抓起专门记录京城巨商富贾那本帐簿,迅速翻到其中一页,只看了几眼,姚启圣猥琐干瘦的老脸上便露出了阴狠刁毒的笑容。吴远明察言观色,马上猜到出名刁毒的干爹姚启圣已经有了主意,大喜下连饭碗都没有放下就冲上前去,连声问道:“义父,怎么样?怎么样?有什么给孩儿指点的?” 姚启圣放下摊开的帐簿,瞟一眼吴远明,顺手接过吴远明的手中的饭碗,淡淡问道:“这是什么?”吴远明一头的雾水,答道:“吃饭的碗。”姚启圣阴狠一笑,慢慢将手松开,饭碗立即掉在地上,“眶当”一声摔得粉碎,碗中的饭粒撒得满地都是。 “好了,这就是给你的指点。”姚启圣打着呵欠站起来,向同在书房中的吴禄和吴寿说道:“老叫花子累了,带老叫花子去睡觉吧。”说罢,姚启圣起身就走。而吴远明则呆呆看着那摔得粉碎饭碗**,姚启圣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吴远明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抓起姚启圣摊开那个帐簿,只看了一眼吴远明就欣喜若狂的大叫道:“义父,孩儿明白了,明白了!多谢义父指点!哇哈哈哈哈,打翻狗食碗,叫他吃不成!妙计,果然妙计!” “奶奶的,这小汉奸悟性还真高,这么快就悟出来了。”姚启圣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奸笑,在心中暗骂道。而吴远明则大叫道:“吴禄,吴寿,服侍我干爹入睡后,马上把皇甫将军请到这里,还有你们的兄弟和父亲一起叫来,我有事要吩咐。” “不愧是吴远明的干爹啊,果然够毒。鳌拜啊鳌拜,这次不用我去找你,你也乖乖得来找我了。”吴远明挥舞着帐簿,笑得是嘴都合不拢了。帐簿上,前四个字赫然是——聚丰银号! 注1:因为父亲与兄弟被郑成功杀死,施琅在康熙三年就已经投降清朝,被封为靖海侯、福建水师提督,三藩之乱平息前一直闲居在北京。 ------------ 第三十五章 打破狗食碗(中) 起源于山西的聚丰银号能够在经济发达、银号林立的北京城里立足,靠的是三样法宝,第一个法宝当然是信用,历任老板虽说无不是铿吝成性之辈,却谁都把信用二字奉若神明,拿着聚丰银号的银票,不仅可以在聚丰银号遍布五省的十六家分号中随意提取银两,还可以拿到其他银号中提取现银,仅凭这点,就没有第二家银号比得上。 聚丰银号的第二个法宝则是安全,位于东华门永兴街的聚丰银号银库,有着七百余名库丁保护,把守之严密,丝毫不亚***国任何一个州县的官库,自前朝万历年间在京城开业以来,还从发生过一起失窃案,更别说银库被抢了。所以不光是商家富贾喜欢把银子存入聚丰银号,就连达官贵胄之间的经济往来都喜欢用聚丰银号的银票,至于下级给上级行贿送礼,送这聚丰银号的银票更是又隐蔽又安全,还能让上司实实在在拿到银子,实乃上佳之选。 前面说了聚丰银号的头两样法宝,这聚丰银号的第三样法宝、也就是最关键一手法宝就是银票的仿伪技术了,即便是吴三桂在北京那无孔不入的情报网,也只能查到聚丰银号是使用密印防伪,密印的第一句暗语有十二个字,代表一年的十二个月;第二句暗语是三十个字,代表一个月的三十天;然后第三句暗语则代表存款的数目和地点,凑在一起就是何时在何地存入多少银两。密印暗码每隔一段时间一换,由聚丰银号的历代老板亲自保管,旁人无从知晓,自然也无从伪造,百年间从没有发生过一起款项被人冒领之事,独特的防伪技术功不可没。 靠着这三样法宝,聚丰银号在京城银号中立于不败之地,理所当然的控制了京城民间和官场的经济流通,成为达官显贵和富商巨贾的存银首选。可谁也没想到的是,康熙八年正月十一那天,一只巨大而肮脏的黑手笼罩到了这个有着百年历史的聚丰银号头上,而且黑手首先落下的地点,竟然是聚丰银号位于东华门外的银库厨房…… 事情发生在吃过早饭之后那段时间,众库丁个个吃饱喝足去站岗值勤了,厨房里的大师傅和小杂役们却要为他们准备午饭而忙碌,一个个挑柴担水、洗碗刷锅,忙碌得不亦乐乎。其间,厨房的董大伙头首先要调查的自然是厨房里的存菜是否足够,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董大伙头顿时火冒三丈大骂起来,原来在早上忙碌时,不知谁将半桶泔水误倒进了酱缸里,把厨房剩下的大半缸甜酱生生全糟蹋了,中午做菜的调料也就泡了汤。 “你们瞎眼了?怎么把泔水倒进酱缸里?”董大伙头那个气啊,拍桌子摔板凳的喝道:“中午的京酱肉丝拿什么炒?几百个兄弟早就在抱怨咱们的菜没油水了,大老板难得发次善心让兄弟开荤,这下子怎么做菜?”聚丰银号老板钱诚外号京城第一铁公鸡,是个遇见水洼脱鞋淌、遇见下雨借伞用的主,确实很难得发次善心让库丁吃荤,这顿京酱肉丝还是库丁嚷嚷了几天才争取到的。 董大伙头骂了近两柱香了功夫,可厨房里的厨师杂役没有一个人承认做过这件事,只是一个厨师仿佛记得有个库丁进过厨房,但当时厨房太忙,没看清他的相貌,更没看清他的行动,不敢肯定就是他干的。董大伙头无奈,只得放下工作带上一个小杂役,亲自赶着车去市集买甜酱——董大伙头才不会给别人从中吃回扣的机会呢。 一路无话,到得董大伙头常买调料的王家油盐店外时,董大伙头刚想下车,一个‘正好’路过的中年人突然向他打招呼道:“董大哥,又出来买东西了?”董大伙头眯着细眼打量一通那中年人,见他一身商人打扮,却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只好礼貌的哼哈道:“哦哦,我是出来买缸甜酱。” “买甜酱?到我的店里去啊。”那中年人眨巴着眼睛,露出商人特有的精明神色,凑到董大伙头面前低声说道:“董大哥,我听说王家油盐点给你一成的回扣,董大哥今后如果改为照顾兄弟家的小店,兄弟给你三成的回扣,逢年过节,孝敬绝不会比王家低。” “你家的调料质量好吗?”董大伙头狐疑的看一眼那中年人,心说油盐酱醋这些东西的利润可不高,给三成的回扣,货物十有**就是次品了。那中年人一笑,拍着胸膛说道:“董大哥,看你说到那里去了?次品调料小弟敢拿给你吗?你放心,不管油盐酱醋,都可以先用后付钱,质量不好的,小弟分文不收。”说罢,那中年人又撺掇道:“董大哥,我的吴家油盐店在京城也是开了十五年了,你去看看吧,货不好你走人。” “吴家油盐店?”董大伙头一想,记忆中京城确实有这么一家店,确实也是已经开了十几年,只是以前没打过交道。董大伙头便点头道:“好吧,先去看看你的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货不好,你白送我都不要。”那中年人满脸堆笑到答道:“董大哥放心,包你满意,兄弟的店就在前面不远,兄弟给你带路。” 到得那有着悠久历史的吴家油盐店,甜酱的质量却不能算勉强——因为质量完全和价格昂贵的六必居甜酱一模一样,那董大伙头还不满意就是鸡蛋里挑骨头了。不过那董大伙头还是不太相信那中年人卖这么好的货会真给三成的回扣,刚想确认时,那位豪爽好交朋友的中年人又开口道:“董大哥初次光临小店,小弟无以为敬,这一缸甜酱就算小弟奉送,不必付钱。” “那怎么好意思?”董大伙头大喜过望,暗骂自己怎么不早点来这家店买东西。那中年人却摆手道:“怎么不好意思?小弟今后还要大哥多多照顾,大哥要是不收,就是证明大哥以后不想照顾小弟的生意了。” 话说到这地步,董大伙头要是再不收自己也不好意思了,承诺聚丰银库今后的油盐酱醋全在吴家油盐店订购后,那董大伙头终于欢天喜地的带着那缸上好的甜面酱离去了。临走时,那中年人还硬给董大伙头塞了两坛绍兴女儿红,董大伙头带来的小杂役也得了两百文的赏钱,可谓是皆大欢喜。不过最欢喜的人,还是那位出手大方豪爽的中年人,董大伙头刚走,他就欢天喜地的溜进后堂,向早已等待在后堂里的吴禄说道:“快去禀报世子,那缸混了泄药的六必居甜酱顺利送出去了。” ……您的一次轻轻点击,温暖我整个码字人生。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聚丰银号的库丁们倒是有香喷喷的京酱肉丝吃了,可北京城里的圈地难民却没有好的运气,虽说这两天户部尚书王煦手里有吴远明赠送的两万三千两赈济银子,如果全用到难民头上,倒可以让北京城里近十万的难民喝上十天半个月的稀粥,不至于冻饿而死。但是这北京城里象王煦那样的清官毕竟不多,加上赈灾银子又不是朝廷出的,户部和顺天府那伙见到银子就眼睛发绿的官员官差伸起手来更是肆无忌惮,一路层层克扣,王煦先期拔出的八千两银子,竟然只给难民们施了一天的粥就全部用完了,气得王煦是血压升高,双眼翻白,险些一口气缓不上来。如果不是新年户部里公务繁忙,王煦还真想到粥棚去亲自施粥,让那笔好不容易得来的银子完全用到难民头上。 散完早朝后,穿着全家衣服中唯一一套没有补丁的旧官服,王煦在养心殿外拦住户部右侍郎金正阙,将吴远明送给他的五千两银票从袖子里抽出,叹着气的说道:“金大人,王某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你看,这西北风从昨天刮到今天就没停过,大雪一阵接着一阵,哈德门外的难民日子又要不好过了,这五千两银子是平西王世子请我转赈难民的,但皇上一会还要召我去问话,我想请你去辛苦一趟,把这五千两银子换成粮食,安排哈德门外的十二个粥棚放给难民,不知大人可愿去做这事?” “尚书大人的吩咐,又是行善积德的事,小人那敢不从?”金正阙盯着王煦手中的银票,一身浩然正气的答道。但王煦并没有立即把银票递给金正阙,又苦口婆心的说道:“金大人,王某说几句不好听的话你别生气,眼下朝廷银根吃紧,无力出面赈灾,这笔银子得来不易,王某想请你一定把这笔银子换成粮食放到灾民手中,千万不要学户部左侍郎葛亍,八千两银子,竟然只给难民放了一天的粥就没有了。” “那是当然,尚书大人尽管放心。”金正阙满脸严肃,慷慨激昂的说道:“尚书大人爱民如子,清廉自守,正是下官所学习的对象!下官一定以大人为榜样,忠君爱民,不怕牺牲,排除万难,急难民之所急,想难民之所想!将这难民的救命银子换成粮食,一颗一粒的全部送到难民手中。” “那我就放心了。”王煦言不由衷的叹道,王煦何尝不知道他手下的左右侍郎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王煦所期望的,只是希望金正阙不象葛亍那么贪得多,能把银子多花一点在难民头上。 “王傻子这次拿出多少?”王煦前脚刚赶往武英殿,户部左侍郎葛亍就鬼鬼祟祟的钻到右侍郎金正阙身边问道。金正阙微笑着亮出银票,五千两银票各抽两千,剩下的一千则让一个户部的笔贴式拿去给粥棚的管事购粮。当然的,有金葛两位大侍郎的榜样,那位笔贴式免不了也往自己兜里装上五百两,然后粥棚的管事、采买、衙役……总之那么一句话吧,这五千两银票,还是有整整五十两纹银换成了粮食,发放到了嗷嗷待哺的难民手中,至于够不够数万难民吃上一顿粥,官老爷们是不会去考虑的了。 “粥没了,全没了。散了吧,散了吧。” 寒风凛冽的冰天雪地里,哈德门外的粥棚中,施粥的兵丁挥舞着茶碗的粥勺,耀武扬威的向数以万计眼巴巴盼着施粥的难民大喝驱赶,无数几天没有吃一口饭,冻饿交加的难民顿时号哭起来。这些天来,他们生存的希望全都寄托在兵丁手中那茶碗大的粥勺上,指望着能分到一茶碗清水一般的稀粥救命,可现在希望破灭了,他们又将不知要等多久才能等到新的生存希望。 “军爷,我一家六口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求求你再刮刮锅,刮一点米粒给我吧。”也有难民不死心,端着破碗挤到锅边恳求,但是让他们失望的是,一人多宽的铁锅中空空落落,剩下的米粒寥寥可数。就这点米粒,还有无数难民冲上前去争抢,为米粒与涮锅水而你争我夺,场面混乱又凄凉。 “东华门永兴街有新粥棚!还有粥!”就在难民们饥寒难耐时,难民群中不知谁高喊了一声,接着新的叫喊声响起,“东华门永兴街有粥!还有粥!”听到这声音,饿得没力气去考虑消息真假的难民人群骚动起来,已经饿得站都站不稳的难民们不知道从那里冒出一股力气,纷纷挣扎着往东华门的方向涌去,密密麻麻的人群阵势十分吓人,而难民群中还有人在不时高喊,“东华门永兴街有粥!有吃的!” “回去,都回去,不许进城!”把守哈德门的兵丁那敢放这么多难民进城,一边举刀架枪想拦住难民,一边向城门官请示是否关城,但是这个关键时刻,负责的哈德门城门官却不见了踪影。门兵稍一迟疑间,难民群中已经钻出几个全身穿着破烂衣杉满脸污泥的壮汉,带头推翻了阻拦难民的拒马,将城门前的兵丁砸翻几个,无数的难民乘机涌入了城中。 “不好,城门官被人杀死在茅厕里了!”负责看守哈德门的城门官终于被找到,但是却变成了一具还带着余温的尸体,事情到了这步,看守哈德门的兵丁还能有谁不明白,这是有人故意煽动难民闹事?但他们明白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晚了,数以万计的难民已经涌到了哈德门前,源源不绝的涌进了哈德门内,看门的兵丁反而被挤出了民群…… “快,快,快去通知九门提督吴大人,请他出兵镇压灾民!”闻讯赶来的新任顺天府知府看到那黑压压的难民人群,知道凭他手里的一百多名差役已经无法阻拦,为了保住脖子上的八斤半,只好派人去向九门提督吴六一求救。可他并不知道的是,九门提督吴六一眼下暂时无法给他提供支援了——吴六一的大恩人查伊璜,大约半个时辰前在家中突然被两名黑衣人绑架,眼下吴六一正把他手里的兵丁一队队派出去搜寻查伊璜和绑架犯的下落,就算吴六一可以置恩人性命不顾,再想集结起军队救援也来不及了…… ------------ 第三十六章 打翻狗食碗(下) (PS:因为天灾人祸少更了一天,在新书榜上竟然跌得凄惨无比,号哭求花冲榜中……) “爹,哥多看了一眼咸肉!”聚丰银号老板钱诚的小儿子叫嚷着,指着饭桌上的咸肉向钱诚邀功举报邀功。而干瘦得象一根芦柴一般的钱诚先瞪一眼畏畏缩缩的大儿子,怒喝道:“咸死你这小兔崽子!”说罢,钱诚又看一眼那盘还没动过一筷子的咸肉,狠狠咬下手中的棒子面窝头,想象着咸肉的咸香美味借以下饭。 “老爷,老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家丁惊惶的叫喊声打断了钱诚对咸肉的想象,随着这焦急万分的叫喊声,一个家丁跌跌撞撞的冲进房里,喘着粗气叫道:“老爷,永兴街银库来报,刚才哈德门外的一些叫花子不知怎么冲进了城,往咱们银库的方向去了!” “怕什么?”钱诚捡起吓掉在地上的小半个窝窝头,没好气的说道:“我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几个叫花子怕什么?银库有七百库丁,城里还有九门提督府的军队和顺天府的差役,还收拾不了几个叫花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老爷,不是几个叫花子!”那满头大汗的家丁跺脚大叫道:“是几万个叫花子!把几条街道都塞满了,那阵势,吓得死人!” “几万个叫花子?!你怎么不早说?”钱诚这下吓得连窝头掉在地上都没注意了,跳起来大喊大叫的往外冲,“快,快套车去银库!再去给九门提督吴大人送信!”钱诚这下子是真的急了,永兴街银库存着四百多万两现银和大量的珠宝玉器,绝大部分是京城的王公权贵存在那里的,要是银库发生意外,钱诚即便抗得住,不肯自己上吊抹脖子,那些凶狠如狼、残暴如虎的达官贵胄也要把钱诚的皮扒了!不过急归急,从不相信任何人的钱诚出门前还是把装有密印本的木匣带在身上,以防发生万一。 正如那家丁所说那样,钱诚带着十余名家丁风急火燎赶到银库所在的永兴街时,永兴街已经被叫花子挤得水泄不通,周围的几条街道也是人山人海叫的叫花子和看热闹的人群,到处可以听到叫花子的叫喊声,“粥棚在那里?施粥的粥棚在那里?永兴街粥棚究竟在那里?”而赶来维持次序的一百多名顺天府衙役虽然还算尽职,可是在这上万叫花子中不过是杯水车薪,起不了什么作用。 “怎么有这么多叫花子?”钱诚叫苦不迭,忙拉住路边一个顺天府的衙役问道:“军爷,这么多叫花子是怎么进城的?他们为什么要到这永兴街来?步军统领衙门的军爷呢?怎么没来驱赶这些叫花子?” “叫花子怎么进城的?当然是冲进来的!”那焦头烂额的衙役好气的答道:“不知道是那个王八蛋龟儿子放的风,说这永兴街有人开粥棚施粥,这些饿疯了的叫花子当然没命的冲进来了。看这架势,这些叫花子今天不喝到粥,就不会滚出城了!”说到这,那衙役又骂道:“妈的,这些穷鬼好不容易进一次城,肯定不会乖乖出城,这几天我们有得忙了。” “那步军统领衙门的人……?”钱诚本来还想问吴六一为什么还不派军队来镇压难民,却被一股奋不顾身往永兴街冲的叫花子人流冲散。无奈之下,钱诚只好硬着头皮也往永兴街挤,想去银库亲自主持防务,可惜永兴街已经挤得水泄不通,不要说人了,就是一根针也插不进去。钱诚正无计可施时,一个头脑灵敏的家丁指着路旁的房屋房顶出主意道:“老板,我们走房顶就没问题了。” “好主意,回去给你加工钱。”钱诚大喜过望,忙吩咐道:“快架我上房顶,留两个人去找鳌相爷,请他出兵镇压!他老人家有一百九十万两银子的帐存在咱们银号里,他要是不理咱们,他老人家的银子可就泡汤了。快,一定要快!” 因为打小就喜欢偷瓜摸枣,钱诚倒也不是第一次穿房行檐,在房顶上穿行起来还算灵活,至少没从房顶上摔下去。但钱诚没想到的是,因为他的带头作用,那些快饿疯了的叫花子有样学样,纷纷爬上房顶,也是往永兴街方向挤,可惜这帮叫花子的做贼本领比不上钱诚,很多人没爬多远就或是摔下房顶,或是踩破房瓦摔进房里,惹出一阵阵惊叫和惨叫,让本就混乱不堪的场面更加混乱不堪。 出于安全考虑,聚丰银号的银库是一处独立的大宅院,与最近的邻舍都有二十丈以上的距离,以免被盗贼从隔壁穿墙而过或是从地下挖地道入库行窃。平时里倒是安全了,可现在造成的后果是银库被叫花子围得水泄不通不说,钱诚好不容易爬到了最近的邻舍房顶,却没了办法进到银库。好在钱诚的头脑也颇灵活,急中生智掏出一把铜钱,向房顶下面的叫花子喊道:“谁把我们抬进对面那座宅院,这些钱就是他的!” “我们抬,我们抬。”那些叫花子来到永兴街没找到粥棚,想退出去又办不到,饥寒交迫间有铜板可挣,这些叫花子那还有不争先恐后之理?只在刹那间,一只只或是苍老、或是枯瘦的手举起,将钱诚和他的十来名家丁硬是从人群的头顶抬着传递到银库大门前。但生性吝啬的钱诚却并不舍得那一把铜钱,刚进银库大门就连滚带爬的挤进门去,节约下了那一把铜钱,同时惹起叫花子们阵阵臭骂,如果不是有银库库丁举着明晃晃的钢刀在大门前守着,这些愤怒的难民只怕要冲进去把钱诚撕成碎片。 “怎么样?情况怎么样?”刚进银库大门,钱诚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随便抓住一个库丁就问道。那库丁答道:“老爷放心吧,叫花子刚开始多的时候,弟兄们就提着家伙戒备着,借那些叫花子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进来。从开始到现在,就没一个叫花子进来。” “那就好,那就好。妈的,差点把我吓死了。”钱诚松了一口气,心说幸亏这些叫花子都是山东、山西、直隶和河南一带逃难来的难民,几乎没有人知道这里是存放着大批银两的银库,否则的话,这些饿疯了的叫花子指不定就会铤而走险了。但是钱诚的轻松没持续多少时间,突然就听到院外有人大喊,“这里是聚丰银号的银库,里面有几百万两白银!”“里面的银子随便拿一锭,就可以让一家人吃穿一年!” “奶奶的,快,快准备刀枪!”听到那叫喊声,钱诚急得脸都青了,慌忙指挥众库丁严密戒备,随时准备阻拦那伙饿疯了的叫花子。但屋漏偏逢连夜雨,十来个库丁差不多同时叫嚷起来,“哎哟,哎哟,肚子好疼。”“兄弟,我肚子撑不住了,要去茅房,帮我盯着点。”“哎哟,我肚子也挺不住了,要拉了。”只在片刻之间,几乎所有的库丁都叫嚷起肚子疼来,争着抢着要去茅房方便,急得钱诚连蹦带跳的大叫,“都什么时候了,都给我憋着,等过了这劲头,老爷我给赏钱!” “老爷,实在憋不住了,我快拉到肚子里了。”一个库丁痛苦的叫道。这时候,钱诚也发现事情的不对,赶紧问道:“你们午饭吃了什么?怎么全都拉起肚子来?” “京酱肉丝!”所有库丁异口同声答道——毕竟在钱诚手下当差,一年到头难得吃上几顿腥,这些库丁的印象不深刻那才叫怪了。回答归回答,这些肉体凡胎的库丁还是抵挡不住泄药的威力,或是偷偷摸摸跑往茅房,或是找个隐蔽的地方就地解决,更有甚者干脆解开裤带就地方便。在这危急关头,银库的防守竟然陷入瘫痪状态。 “把董伙头叫来!”料定是饭菜里出了问题的钱诚勃然大怒,命人去叫厨房的董大伙头来问话,但钱诚的话音未落,他带来的家丁突然指着远方惊叫道:“老爷,我们家的那边着火了!”钱诚赶紧往自家的方向看去,果然,远方钱诚家的方向浓烟滚滚,已经生起了大火。吓得钱诚赶紧跪地祈祷,“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求求你保佑千万别是我家起火,十六处分号的总帐本可全放在我家的啊。” “起火了!”又一个库丁突然惊叫起来,正跪地虔诚祈祷的钱诚不耐烦的说道:“看到了,小心戒备着,别让那些叫花子冲进来。” “老爷,是我们银库的厨房起火了!”几个库丁同时惊叫答道。吓得魂飞魄散的钱诚回头一看,银库的厨房处果然生起了熊熊大火,恰巧这几天北京城风大,大火眨眼间就蔓延开了去。不等钱诚再说什么,外面那些居心不良的坏蛋得到信号,马上在叫花子人群大叫道:“乡亲们,银库起火了,进去抢银子啊!”“快抢银子啊,有银子就能吃饭了。”紧接着,紧闭的院门处传来“咚咚咚”的撞门声。 “快,快堵住大门。”钱诚拍腿捶胸的大叫起来,可惜这些库丁们现在个个腹痛如绞,那还能站起来去堵大门,更别说提刀去大门前阻拦了。突然间,院门发出一阵巨响粉碎开去,十几名满脸污泥的叫花子冲了进来,钱诚忙叫道:“滚出去,这里是银库重地,擅闯是要杀头的,不想死就快给老子滚出去!来人啊,杀了这些擅闯银库的叫花子!” “天父地母,反清复明!天地会的好汉做事,不想死的滚一边去!”那伙改扮成叫花子的坏蛋显然早有准备,高喊着天地会的口号从身上抽出一把把短刀匕首,扑向那些蹲在地上拉肚子的家丁,象砍瓜切菜一样的收割着已经没有反抗之力的库丁生命,而院外的叫花子或是想追讨钱诚许诺的铜板,或是因为外面实在拥挤不堪,有意无意的涌进了银库院中,大院里顿时变得混乱不堪。 “这里有银子,有的是银子!”这时候,独立成宅的银库又传出叫喊声,已经急得快要虚瘫的钱诚定睛看去,只见密封的银库铁门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打开,露出满库房明晃晃的银子,而掌管银库钥匙的钱诚堂弟则横尸当场,鲜血顺着雪地流出老远。见此情景,钱诚再也支撑不住了,手抚着胸口瘫软下去,嘴里直冒白沫。 “发银子了——!”悠长浑厚的叫喊声在乱糟糟的人群中传出许远,紧接着,一锭锭白花花的银子从库房中掷了出来,落到院中,落到院外…… “发银子了——!”叫喊声吸引来无数的饥汉交迫的难民,没看到清如白水的薄粥,却看到货真价实的银子,每一个难民都疯狂起来,发疯一样涌进大院,发疯一样翻过院墙,更有无数的难民疯狂的冲击着银库的院墙…… “救命的银子,大家都来拿啊——!”叫喊声一阵高过一阵,而撞击院墙的声音也一阵高过一阵,只听得轰隆连声,院墙一截截的坍塌下来,无数面黄肌瘦的难民涌进大院,争先恐后的冲向银库,人挤人,人踩人,或是从银库门,或是从房顶,再有就是组成人墙冲击库房墙壁。开始库丁们还挣扎着想要阻拦难民,可是他们发现被淹没在疯狂的难民人群中时,很快就放弃了职责所在,更有甚者,甚至还加入了争抢银库的行列…… “这边还有银子,还有救命的银子!好多银子啊——!”银库的墙壁再坚硬,也挡不住难民们的求生意志,在可以救命的银子面前,难民发挥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将银库的石墙都冲塌了数段,争先恐后扑进银库中,用手抓,用衣包,用嘴含,争抢着那些本属于他们却落入贪官墨吏手中的银子…… “我的银子,我的银子。”看着难民们争抢银子的场面,钱诚口吐着白沫,双手挥舞着乱抓,想要阻拦难民们抢劫银库,可他的指甲都抓断了,却没有拦住一个难民。但钱诚并不放弃,跪着爬行着,嚎哭着,妄图保护他的银库,混乱中,他的身体突然一震,一把雪亮的短刀从他胸口突出,他裹在腰间的装着密印本的木匣也被人解走,留下钱诚的尸体圆睁着双眼,死死盯着银库的大门,直到他的尸体被践踏成肉酱…… ……您的一次轻轻点击,温暖我整个码字人生。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不到半个时辰功夫,存放着四百多万两现银的聚丰钱庄银库被哄抢一空,损失的金玉珠宝不可计数,消息传开,北京城里聚丰银号的两家分号马上被愤怒的商人百姓围得水泄不通,挥舞着聚丰银号开出银票要求兑换现银,其他的的银号则争先恐后的贴出拒绝兑换聚丰银号银票的公告。而聚丰银号的两处分号里存银不到八万两,几乎在眨眼间就被兑换一空,留下无数拿着聚丰银号银票换不到钱的商人百姓欲哭无泪。不过哭得更惨的则是那些把贪赃收贿得来的银子存到聚丰银号的官员,早上还是真金白银的银票变成废纸不说,更连诉苦的地方都找不到。 相比之下,满北京城官员中哭得最惨的人应该还是鳌拜的亲弟弟穆里玛,因为他调进北京不久,家中没有安全可靠的银库,好不容易攒下的几十万两银子全存进了聚丰银号,家中现银连一千两都不到,现在几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打了水漂,穆里玛已经连上吊的心都有了,他的老婆则揪着他的辫子号啕大哭,“杀千刀的啊,都怪你把银子全存进了那个倒霉的聚丰银号,现在我们家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一家老小去喝西北风吗?” “我的银子哎——!”顺便说一句,已经大功告成的吴应熊吴大世子号哭之惨烈丝毫不亚于穆里玛的老婆,因为直到毁掉了聚丰银号以后,吴大世子才赫然发现,他家帐房里最后的一千多两银子,竟然全是聚丰银号的银票——报应啊! ------------ 第三十七章 请客遇恶客 聚丰银号银库发生的哄抢事件,直到当天下午的申时过后才基本平息下来,但是存放在银库中的四百余万两白银已经被抢走十之**,加上赶来清理现场的丘八大爷们又不小心往怀里揣了点,最后交上去白银已经只剩下三十余万两。消息传开,聚丰银号的抢兑风潮自然愈演愈烈,康熙和他的智囊伍次友等人也开始考虑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并派出大量人手追查此事,而康熙等人最关心的一件事莫过于——聚丰银号只是一家民间银号,为什么会存有这么多现银? “启禀皇上,那聚丰银号的背景,奴才基本上查清楚了。”酉时左右,奉命查探情报的曹寅回到康熙与伍次友所在的白云观,向康熙、伍次友和苏麻喇姑等人禀报道:“正如伍先生所料,那聚丰银号的银库果然不简单,根据聚丰银号老板钱诚的家丁交代,光是鳌拜一个人,就在聚丰银号里存了足足一百九十万两现银,鳌拜的弟弟和其他亲信在聚丰银号也存了为数不菲的现银,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非鳌拜党羽的官员也在聚丰银号存了银子,为数相当巨大。” “难怪一个民间银库的存银就超过国库的四分之一,原来都是这些巨贪大蠹存在那里的,还真能聚敛啊。”康熙咬着细牙,冷笑道:“聚丰银号的帐本找到没有?只要有那些帐本,这些贪官污吏就一个也跑不掉!” “皇上,奴才这次要让你失望了。”曹寅垂头丧气的答道:“聚丰银号的帐房在混乱中被人纵火,所有帐本在大火中都被焚毁一尽。奴才唯一知道的是,在聚丰银号前挤兑的商人所持银票总和绝对不超过四十万两,聚丰银号的银库存银中,至少有三百六十万两现银没有人敢去认兑。” “不敢去认兑的银票,肯定远远超过这数目!”脸上还有清晰鞭痕的伍次友斩钉截铁说道:“先不说其他官员,鳌拜将这么多现银存入钱庄,绝对不是因为他家的库房不安全,而是为了利用聚丰银号遍布五省的分号调动钱粮,既可以让他在外地的党羽随意支取活动经费,又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过皇上和朝廷的眼线。而聚丰银号要做到这点,就必须把银子分运到其他分号去,聚丰银号真正替官员们保存的白银,绝对不只四百万两!”说到这,伍次友换了一副幸灾乐祸的笑颜,向康熙拱手道:“不过,草民还是要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喜从何来?”康熙奇道。伍次友摸着脸上还在生疼的伤疤,微笑道:“天地会劫富济贫,砸了这聚丰银号的银库救济圈地难民,而众官员手里拿着银票不敢兑换,皇上你只要下一道圣旨,让户部以保护在聚丰银号有存银的商人百姓利益的名誉,由朝廷接管聚丰银号的其他分号,那兑换了商人和百姓手里的少量存银,聚丰银号里剩下的巨额存银,不就是皇上你的了吗?据伍某估计,聚丰银号其他分号库存无人敢兑换的银子,至少在两百万两以上啊。” “不错,托天地会的福,今年国库终于可以轻松点了。”康熙一想也是,既然持有银票的官员怕朝廷追究他们财产的来源,那他们存在聚丰银号里的银子不就归自己了吗?想到这里,康熙不由心花怒放,不过康熙也不是全然开心,又沉吟着说道:“话虽如此,这天地会也未免太猖獗了,北京城乃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他们竟然能做出如此大案!从在银库库丁饭菜里下毒开始,绑架查伊璜调走吴六一兵马、刺杀哈德门城门官、煽动难民、一直到砸开银库,整个过程滴水不漏,配合天衣无缝,这样的乱贼,未免也太可怕了。” “扳倒了鳌拜以后,朕一定要加强对天地会的打击,绝对不能让他们再猖獗下去。”康熙暗暗下定决心。但是在这次聚丰银号的事件中,康熙还有最后一个疑问,又问道:“伍先生,天地会反贼砸开银库,是因为他们劫富济贫,那他们为什么还要纵火烧毁聚丰银号的帐房?而这么做对他们毫无意义,是不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很简单,聚丰银号的帐房被烧毁,对谁最有利?”伍次友自作聪明的说道:“伍某可以断言,聚丰银号帐房被人纵火,并不是天地会的人干的!当时聚丰银号的银库万分危急,不管银库是否被劫,朝廷都有可能调查聚丰银号的帐目,鳌拜党羽或者其他官员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自然要纵火烧帐,毁灭他们贪墨的证据。” “原来如此,果然是另有黑手。”康熙也赞成伍次友的观点,点头道:“朕就奇怪,天地会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烧毁帐房,原来是这帮人在毁灭证据。”得出这样的结论,也不能怪康熙和伍次友糊涂,而是姚启圣给吴远明出的主意实在阴毒——为了制造出拉拢鳌拜一党的机会,不惜砸破鳌拜一党的钱罐子,为了这样的目的,康熙和伍次友就是再聪明也想不到了。而另一对搭档鳌拜和班布尔善也是如此,一直认定这是 “曹寅,你去传旨给王煦,让户部即刻接手聚丰银号及其分号,让他放出风去,凡是有人拿银票来兑换现银的,一律要出示财产来源,兑换剩下的银子,充入国库。”康熙下旨道:“再给九门提督吴六一下一道旨,一是就查伊璜被绑架之事慰问他,二是让他加紧对天地会反贼的追捕,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扎!”曹寅答应一声,飞快下去传旨。康熙则掏出外藩进贡的西洋表看看时间,吩咐道:“苏麻,你去叫上胡宫山,随朕去靖海将军施琅家中赴宴。”康熙又转向伍次友微笑道:“伍先生,朕与施琅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先生请与朕移步施琅府,去会会那老叫花子姚启圣。” “草民遵旨。”伍次友自信满满的微笑道:“伍某对那姚启圣颇感兴趣,确实也想会会这连降十八级的老叫花子。看他是有真才实学呢,还是一个招摇撞骗的腐儒迂夫。” “伍先生,如果你试出那个姚启圣确有真才实学,请一定要设法替朕收服他,让他为朕所用。”康熙对伍次友的诗文歌赋极有信心,尚之礼和耿星河两人就是被伍次友即兴而作的两首劝戒诗打动,痛哭流涕的跪在康熙面前发誓,发誓绝不支持吴三桂一家敲诈军饷的行动。而在这个时代,只要是正常的读书人,就没有不喜欢诗文歌赋的…… ……您的一次轻轻点击,温暖我整个码字人生。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与此同时,正准备去腐蚀大清优秀国家干部的吴远明一行刚离开家门,为了表达对义父的尊敬,吴远明自然是亲自将姚启圣搀扶上马车,“路滑,义父请小心一些,千万别摔着了。”而姚启圣哼唧着不答应,却又任由吴远明搀扶,正要踏上马车时,一匹快马载着一名全副武装的中年男子从胡同口冲来,不等吴远明与姚启圣反应,皇甫保柱已经闪电般拦到他们身前,预防敌人偷袭,同时喝道:“世子小心,吴禄吴福,护住世子左右!” “不用担心,来的人是我学生。”姚启圣冷哼道。吴远明大喜问道:“义父,难道他就是施琅?” “老师慢走,学生施琅求见。”正如吴远明所料,来人果然是目前的闲居北京的靖海侯施琅,同时也是姚启圣昔日的门下弟子。施琅一直奔到姚启圣面前三丈方才下马,两步奔到姚启圣面前单膝跪下,抱拳道:“老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侯爷快请起,姚启圣那当得起侯爷的大礼?别折杀了老叫花子。”姚启圣不咸不淡的话语中带着讥讽,侧过身不肯受施琅的礼。当年施琅是被姚启圣逐出师门的弃徒,为此施琅也曾牢骚满腹,对姚启圣多有不敬,师徒俩早就结下了梁子,所以姚启圣到北京后,最不想见的人就是这个已经位列公侯的学生。同样是,如果不是有康熙的旨意,施琅也不想来见这个当初把自己赶出学堂的老师。 “老师,那任鼎航殴打老师的事学生已经知道了,老师被他人毒打羞辱,学生近在咫尺却不知晓,不能及时救援老师,学生罪该万死。”施琅诚惶诚恐的说道:“学生已经向朝廷递上奏章参那任鼎航,一定为老师讨还公道。” “侯爷还是不要叫老叫花子老师了,咱们的师生之情,早已缘尽。”姚启圣冷哼道:“至于老叫花子被那任鼎航羞辱之事,已经有平西王世子吴应熊给老叫花子出了恶气,就不劳侯爷费心了。” “多谢世子营救施琅老师,请受施琅一拜。”施琅的脸皮可没吴远明那么厚实,几下热脸连续贴到姚启圣冷屁股上,颜面上已经有些挂不住,只好改为向吴远明道谢。而吴远明打蛇随棍上,马上亲热的搀起施琅,“大哥不必客气,这是小弟应该做的,应熊已拜姚公为父,打今儿起,应熊就是施将军的兄弟了,还谈什么感谢不感谢?应该是兄弟给大哥行礼才对。” “小汉奸,你是谁的兄弟?”施琅心中勃然大怒,刚想推脱吴远明的称呼,吴远明已经亲热的拉着他手说道:“大哥快请到兄弟家里一坐,咱哥俩好好亲近亲近,大哥你征战台湾驱逐红毛鬼子的英雄业绩,兄弟早就仰慕已久了。小弟以有施将军这么一位大哥为荣……。” “世子,施琅就不进去了。”施琅厌恶的挣开吴远明拉扯,说道:“世子,施琅这次来是想请姚老师到家中赴宴,家中宴席与酒菜已经备好,请姚老师移驾施琅陋宅即可,就不劳烦世子了。”说着,施琅又转向皇甫保柱说道:“这位应该就是有不死将军之称的皇甫将军吧?在下施琅久闻你的大名,也请到在下陋宅一叙如何?” “我呢?那我呢?”吴远明听出施琅不想邀请他的意思,赶紧恬不知耻的说道:“大哥,你只邀请义父和皇甫将军,为什么不请兄弟到你家一叙?难道大哥看不起兄弟?兄弟可太伤心了,呜呜……。”说着,吴远明还抹了几下没什么泪水的眼角。 “本来就看不起你这小汉奸!”施琅在心里嘀咕道,施琅不想请吴远明去他家。除了看不起吴应熊的名声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康熙和伍次友也要出现在晚宴上,准备以宴会为名笼络吴远明的智囊武将,有吴远明在场,康熙和伍次友就会多一层顾忌了。略一思索后,施琅又找借口推脱道:“世子见谅,今天施琅准备的只是一些粗茶淡饭,用来招待堂堂平西王世子不合适,所以就不敢在世子面前丢丑了。改天施琅一定备下美酒佳肴,再请世子驾临寒舍。” “没关系,鱼生痰肉生火,白菜豆腐保平安,兄弟我不嫌酒菜简陋。”吴远明那肯放过和水军第一将施琅打好关系的机会,坚持着要和姚启圣同去施琅家赴宴。而老成妖精的姚启圣却发现施琅的言不由衷,猜出今天的宴会定有古怪,而这个古怪肯定和吴应熊有关。姚启圣便开口道:“老叫花子已经认吴应熊为子,侯爷如果你不想请老叫花子的义子同去,那老叫花子也不用去了。” 说罢,姚启圣向皇甫保柱偷偷使一个眼色,佯做生气道:“孩儿,既然侯爷看不起我们父子,那我们还是去做自己的事,侯爷也请回吧。”皇甫保柱也开口道:“施将军见谅,皇甫保柱身负保护世子重任,世子在那里,保柱就必须在那里贴身保护,如果世子不去赴宴,那皇甫保柱是决计不能去的,请施将军明查。” “这个,这个……。”被康熙严令一定要请到姚启圣和皇甫保柱的施琅无奈,只得让步道:“既世子不嫌施琅家中饭菜简陋,那就请世子也一同前去赴宴,望世子千万不要推辞。” “大哥相请,小弟那敢推脱呢?”吴远明欢天喜地的说道:“小弟听说大哥有四个儿子,也就是小弟的侄子,小弟与他们初次见面,怎么也得给点见面礼才行。吴禄,去把我父王十年前赏我的四方端砚拿来,带去送给我的四个侄子。”吴远明心说反正已经认姚启圣做干爹了,就把施琅的儿子认一个做义子吧,马马虎虎吃点亏上点当,就认领施世纶做义子算了…… ------------ 第三十八章 比试 “大哥,这就是你家?嗯,不错,不愧是海霹雳施琅,住的房子果然不同凡响,隔着老远就可以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直冲云霄,能住在这里的,除了安邦定国的柱石之将,还能有谁?”吴远明指着施琅家那在北京常见的宅院赞不绝口,恭维得仿佛紫禁城都没有施琅家漂亮气派一般。而施琅根本就不想搭理他,只是亲自去搀姚启圣下车,“老师,路滑,请小心些。” “侯爷,现在老叫花子已经随你来了,是有人想见我?还是有人想托你对我说些话?侯爷可以告诉老叫花子了吧?”姚启圣阴阴的问施琅道。施琅一惊,心说还是没瞒过这糟老头子的眼睛,但施琅并不知道的是,吴远明也早猜到施琅把姚启圣请到这里肯定是另有所图,所以吴远明才会死皮赖脸的跟着赶来,为的就是想看看施琅耍的什么花招。 “这个,这个,老师……我……。”施琅的用心被姚启圣看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姚启圣也不想难为他,冷笑道:“算了,老叫花子知道你为难,进去吧。”说罢,姚启圣拉起吴远明和皇甫保柱大步走进施琅家中,施琅赶紧上前带路,把他们一直领进了客厅的大堂。此刻,施琅府的大堂中早已设下放满酒菜的红木长桌,长桌旁已经坐上两个人,和他们身后的另外两人正在逗施琅的四个孩子玩耍,见施琅等人进来,那几人回头与吴远明的目光一碰,吴远明既有些吃惊也并不怎么奇怪,平静道:“原来是你们。” 原来,出现在施琅家大厅的,正是满脸麻点的康熙和脸上带着鞭伤的伍次友,苏麻喇姑和另一个瘦小的猥琐老头,吴远明虽然没有见过那老头,却马上猜出他应该是号称天下第二高手的胡宫山——毕竟吴远明身边有皇甫保柱,康熙也怕吴远明铤而走险。康熙和伍次友等人却没想到吴远明会死气白赖的跟着到施琅家中,准备挖墙角遇见正主在场,几人一时间倒不知说些什么的好。 “小兄弟,几天不见,你脸上的伤好了吗?”吴远明对这种场面最是拿手,知道一旦确认了康熙的皇帝身份,那天自己痛揍皇帝的罪名就要被追究,所以吴远明抢先上去,佯着热情的打招呼道:“那天爷下手重了些,你的伤没事吧?哈哈,这会还打算冒充皇帝吗?” “世子,他就是……。”施琅大吃一惊,刚想提醒吴远明时,康熙抢先说道:“施将军莫怪,这位吴世子曾经与在下龙德海有一面之缘,还有些小误会,不过是无心之失,事情就过去吧,今天咱们平等相交。平等相交,明白吗?” “是是,平等相交。”经过这些年在北京城的磨练,施琅已经精乖了许多,见康熙暗示不得暴露他的身份,还用了化名,马上打蛇随棍上。但施琅心里还是万分惊讶,听口气吴远明似乎还打过康熙,康熙为什么不找吴远明算帐呢?施琅并不知道的是,其实康熙心里此刻是无比窝火,那天他被吴远明痛打后,本想马上派人去把吴远明碎尸万段,但是孝庄太皇太后却生拉硬扯不许他这么做,硬逼着他不许向吴远明报复,所以康熙只得向吴远明暂时让步。 “小麻子,原来你想挖老子的墙角啊。不行,这里不能久呆,姚老头现在还没铁心帮我,又是个胸怀大志的人,指不定就被拉走了。”吴远明心里嘀咕一声,又转向伍次友打招呼道:“伍先生,难怪鳌相爷一直抓不到你这朝廷钦犯,上次是索额图索大人,这次是施琅施将军,呵呵,原来有这么多朝廷大员护着你啊。” “什么?朝廷钦犯?”施琅又是大吃一惊,而伍次友强做笑颜道:“世子认错人了,在下并非朝廷钦犯伍次友,而是江南钟于君,今天我们是初次见面,初次见面。” “钟于君?忠于君主的意思?好名字!呵呵,看来我确实是认错人了。”吴远明大笑着抱拳行礼,心中却暗骂道:“马屁精!”而康熙和伍次友等人才懒得理会油腔滑调的吴远明,几双眼睛全转到姚启圣和皇甫保柱身上,和满身痞子气的吴远明不同,皇甫保柱面如磐石,英武非凡;换了一身崭新儒衫的姚启圣则精神矍铄,红光满面,让康熙和伍次友不由心中暗为赞许。 “大哥,这几位应该就是令公子吧?”吴远明也懒得理会康熙和伍次友,一双眼睛只顾着打量施琅的四个儿子。而施琅的四个儿子中,有三个相貌俊雅清秀的被康熙、伍次友和苏麻喇姑分别拉到身边,只有一个十一、二岁的瘦小男孩畏畏缩缩站在一边没人搭理,和他三个兄弟不同,施琅的这个儿子生得斜眼跛腿,容貌丑陋无比,十分不讨人喜欢。 “应该是他了。”吴远明心中暗暗一笑,过去一把拉住他,大笑道:“乖侄子,来让吴叔叔抱抱。”说着,吴远明又从怀中掏出一把金瓜子,塞进那孩子手中,笑道:“乖侄子,这是叔叔给你的见面礼,拿去买糖葫芦吃吧。”那孩子甚有礼貌,不敢随便接人的礼物,首先看了施琅的表情,直到施琅点头方才收下道谢,“多谢叔父赏赐。” “真乖,还生得这么可爱,简直太讨人喜欢了。”吴远明大笑着将那孩子抱起,显得万分的亲密,而旁边的伍次友和苏麻喇姑等人差点没笑出声来,心说这小汉奸长的什么眼睛?施琅则误以为吴远明是在说反话,故意讽刺他的儿子长得丑陋,心中顿时勃然大怒,可吴远明接下来的话却让施琅楞在了当场。吴远明抱着那男孩向姚启圣说道:“义父,我看这孩子相貌不俗,将来定然不是凡物,想请义父收他做学生,亲自教导他如何?” “这个……。”姚启圣也被吴远明弄得满头的雾水,心说这小汉奸搞什么名堂?就算想给我收徒弟,也用不着特意挑这个眼斜腿跛的孩子吧?而施琅则大喜过望,忙向姚启圣拱手道:“老师,请你收下犬子,不是学生夸口,学生的四个儿子中,这次子施世纶虽然相貌丑陋,身有残疾,学识天赋却是诸子之首,绝对不会糟践了老师的门风。” “是啊,是啊。”吴远明趁热打铁道:“义父你就放心吧,孩儿愿意用项上人头担保,施世纶这个孩子将来绝对能出人头地,义父你收下这个学生,肯定不会吃亏。” “这个,好吧。”姚启圣见吴远明对自己连使眼色,又被挤兑到这地步,只得点头答应收徒。施世纶果然聪慧无比,不等施琅指点便挣脱吴远明的怀抱,双膝跪到姚启圣面前磕头道:“学生施世纶,叩见姚老师。”人心鬼大的施世纶知道姚启圣收他为徒并非出自真心,头也不抬便背诵道:“提师渡海极沧溟,万里波涛枕上听。此际梦回银汉转,千峰明月一孤……。”施世纶只背得几句,姚启圣便张大了嘴,惊讶道:“这首诗是我做的,你是如何知道的?” “学生回禀老师,学生不只会背老师这一首诗。”施世纶抬起丑脸,不卑不亢的说道:“老师所做诗词一百九十二首,学生全部能背。” “哈哈,果然是天纵奇才,好学生啊。”姚启圣又惊又喜,一把将施世纶拉起揽入怀中,摸着他的头大笑道:“好,好,既然姚启圣收了你这个学生,就一定把生平所学全部传授于你。”旁边吴远明和施琅也是喜笑颜开,康熙、伍次友和苏麻喇姑等人则面色大变,刚才他们只是觉得施琅的其他几个儿子生得漂亮可爱,所以对他们亲近,却没想到施琅最成才的儿子却是不被他们看好的丑儿子,在识人之明上,他们已经输给吴远明一大截。 “提师渡海极沧溟,万里波涛枕上听。”伍次友心说你老姚会做诗就好办,佯做品味道:“诗中虽然肃杀之气过重,却也算是好诗。想不到启圣先生年事已高,却也还有如此万丈豪情。” “那是当然,我义父是何等人?岂能是那些只会吟诗做赋、风花雪月、人面兽心的伪君子腐儒可比?”吴远明接口道。伍次友听出吴远明是在讽刺他,细长的眉毛一挑,冷喝道:“吴世子既然如此说,对诗文一道肯定有极深造诣,伍某不才,可否向吴世子请教一二?” 有句话说得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这个时代,文人更是以吟诗做赋为荣,文人之间见面少不得做上几首酸诗比个高低,伍次友就是利用这点以诗词挫败了尚之礼和耿星河,让两人匍匐在康熙脚下,今天伍次友也想如法炮制,用诗文震服姚启圣,没想到吴远明先跳了出来,伍次友就想先用诗词教训吴远明了。可吴远明那懂什么诗词歌赋,但吴远明又不想向这伪君子低头,眼睛一眨摇头道:“钟先生差矣,平日里如果钟先生想向本世子讨教,那世子一定点拨你几句,可今天在施将军家里却不能比。” “敢问世子,在施将军家里为什么不能比?”伍次友早就想出十七、八首酸诗正准备教训吴远明,那肯就此罢休,冷笑问道:“难道说,世子对诗词之道一窍不通,怕了钟某?” “本世子是何等人物,岂能怕你这升斗小民?”吴远明哼哼一句,又抬头挺胸道:“钟于君啊,你想想这里是那里?这里是施琅施将军府,施将军是什么人?武将!自古文武不同列,在武将家中斗文,那岂不是对施琅将军不敬?”说到这,吴远明又奸笑道:“当然,如果钟先生想和本世子斗武,那本世子一定奉陪,要不再俩立下生死文书,各提一把刀到院子里比试如何?这既是对主人的尊敬,又可以请施将军做个公证,钟先生,你可愿意与本世子比试武艺乎?” “这……钟某是文弱书生,不擅武艺,这个就不用比了,咱们”伍次友苦着脸答道——伍次友可不想被吴远明当场砍死,吴远明得意洋洋的摇头道:“不,要比就比武艺。” “比武就比武。”康熙也不肯输给吴远明,眼角向胡宫山一挑,胡宫山会意,站出来向吴远明说道:“世子既然喜欢比武,那胡某不才,愿意与世子走上几招,世子可愿点拨胡宫山武艺?” “这个……。”吴远明那有胆子敢和号称天下武艺第二的胡宫山比武——胡宫山一只指头就能捏死他,可刚才吴远明已经把话说到那里,一时间也找出拒绝的借口。这时候,吴远明身边的皇甫保柱站了出来,抱拳说道:“世子,末将愿代你指点胡太医。” “好。”康熙接口道:“久闻皇甫将军是天下武艺第三,胡太医是天下武艺第二,今天得睹两大绝世高手决战,龙某大饱眼福矣。”说着,康熙又向胡宫山使个眼色,示意他下手不必留情。 “不妥,还是不妥。”吴远明拦住跃跃欲试的皇甫保柱,吴远明现在全靠皇甫保柱保护,那敢让这虎将去冒生命危险。那边胡宫山逼近一步,朗声道:“世子不敢比文,借口是身在武将之家,只能比试武艺,可现在胡某愿与世子比武,世子为何又说不妥呢?难道说,世子文不成武不就,是个不……哼哼。” “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对吗?”吴远明替胡宫山把话说完,胡宫山冷笑不语,算是默认。吴远明心中恼怒,又想向这胡汉奸认输,眼珠转动间,又是一条诡计上心。吴远明微笑道:“胡太医,本世子不愿与你比武,是因为你是太医,与你比试武艺,胜之不武。这样吧,本世子大人大量,让你一步,就比试你最拿手的医术如何?” “哈哈哈哈……。”吴远明话音未落,康熙、伍次友和苏麻喇姑等人已经大笑起来,苏麻喇姑冷笑道:“比试医术?苏麻可要提醒世子一句,胡太医仅武艺非凡,医术更是冠绝天下,现在可是太医院的副医正了,你和他比试医术,那不是班门弄斧吗?” “那可不一定,医术冠绝天下?依我看不过是大言不惭而已。”吴远明冷笑道:“胡太医你也不必鼓眼睛,本世子问你一个很简单的医学问题,只要你能够答出来,本世子就承认你的医术天下无双,拱手认输。” “世子请问。”胡宫山阴阴的答道。胡宫山知道吴远明所问的医学问题肯定不会简单,肯定是刁钻冷僻无比,但胡宫山自幼苦读医书,从《黄帝内经》到《本草纲目》无一不倒背如流,对吴远明一个杏林外行所问的医学问题,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那你可听好了,这个问题很简单的。”吴远明阴笑道:“请问胡太医,人体细胞的细胞核中,有多少对染色体?” ------------ 第三十九章 考验 (PS:新的一周就要到了,继续死皮赖脸求花求票中) “那你可听好了,这个问题很简单的。”吴远明阴笑道:“请问胡太医,人体细胞的细胞核中,有多少对染色体?” “细胞?细胞核?染色体?”胡宫山彻底傻了眼睛,惊讶道:“这些是什么东西?出自《黄帝内经》还是《伤寒论》?还是那本医书?我怎么没听说过?”康熙、伍次友和姚启圣等人也算是学通古今了,可也都从来没听说过这些名词,无不对吴远明这个问题面面相窥? “你先别管出自那本医书,我只问你能回答这个问题吗?”吴远明得意洋洋的问道。胡宫山苦着脸沉吟半晌,终于垂头丧气的说道:“胡某认输了,请世子指教。” “哼,医术冠绝天下,狗屁!知道什么是坐井观天吗?知道什么是学无止境吗?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吗?”吴远明先狠狠教训胡宫山一通,然后才大模大样的说道:“告诉你吧,人体细胞里有二十三对染色体,其中二十二对常染色体,一对性染色体,是遗传必需的物质基因。至于什么是细胞和细胞核……。”吴远明肚子里那点墨水也不知道什么是细胞和细胞核,不过吴远明有的是办法,信口说道:“这个问题很复杂,一时说不清楚,你有机会去英吉利国向他们国家皇家科学院的牛顿学士(注1)请教吧。” “世子,再复杂都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请向我们解释清楚吧。”伍次友发现吴远明说话时有些吞吐,猜到吴远明也不知道什么是细胞和细胞核,为了打击吴远明的嚣张气焰,伍次友马上追问道。谁知旁边康熙对吴远明的话大吃一惊,接口道:“吴世子竟然也知道英吉利国的牛顿学士?” “糟糕,细胞究竟是不是牛顿发现的?”吴远明心中暗暗叫糟,只能含糊答道:“当然知道,他在微积分上的造诣,素来是我所敬佩的。” “世子果然学贯中西。”康熙阴沉着脸说道:“牛顿学士所著作的《微分学》和《积分学》,朕……我也曾拜读过,果然精妙绝伦,想不到他在医学上的造诣也如此之深。”康熙又向疑惑的伍次友和胡宫山等人解释道:“我曾经听西洋教士南怀仁说过,这几年在欧罗巴的英吉利国出了一个绝世天才,就是吴世子所说的牛顿院士,对物理、天文、数学、炼金和自然学说无不精通,我也向南怀仁借来牛顿学士所作的学术著作观摩,其中新名词颇多,世子所说的染色体,大概就是牛顿学士新研究出来的。”(注2) “还有万有引力定律,也是牛顿学士从苹果掉在地上研究出来的最新发现。”吴远明见康熙竟然知道牛顿,乘机卖弄道。康熙沉吟道:“万有引力定律?这个我也没听说过,改天一定要再找南怀仁再请教一下。”康熙和吴远明这笨蛋都不知道的是,在公元一六六年时,牛顿还没开始研究万有引力定律,后来被康熙请教的南怀仁自然也不知道这个科学名词,为了满足康熙的好奇心,南怀仁还委托给西洋商船给牛顿带去信件询问,导致万里之外的牛顿也知道了东方有一个吴应熊对物理极有研究。后来种种条件凑在一起,为了向吴远明讨教科学问题,牛顿还登上了开往中国的商船,顺带着还给吴远明拐来了世界上第一台可以投入实用的蒸汽机发明人萨弗里,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话说到这地步,又有康熙给吴远明做证,伍次友和胡宫山那还会自讨没趣——向‘学识渊博、学贯中西’的吴远明发出挑战,乖乖的坐回或者站回原来的位置,再不敢多说一句。施琅乘机将吴远明、姚启圣和皇甫保柱请到酒桌旁坐好,吩咐下人开席。年幼的施世纶则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洋洋得意的吴远明,对吴远明充满敬意。 因为有吴远明这个不请自来的大恶客在场,酒席间的气氛异常之沉闷,康熙想挖吴远明墙角因为事主在场无法开口,吴远明想早点吃完饭走人也没怎么开口,各人的表情便可想而知了。只是苦了两边都不敢得罪又做为主人的施琅,不断的两边敬酒,不断的说话打哈哈,想让气氛不至过于尴尬,但吴远明和康熙都是面无表情,倒让施琅自己尴尬异常。 酒过数巡,眼看就要席终人散时,不肯把人才让给吴三桂的康熙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姚先生,刚才听施将军公子背诵先生之诗,战船沧海豪气万丈,可见先生胸怀武略;又曾位列督抚之职,文韬自不用言。先生既然如此文武全才,怎么选择栖身于一名闲散大臣家中?岂不是明珠暗投?” 康熙故意把‘闲散大臣’四个字说得极重,暗示姚启圣跟着吴远明不会有什么前途,让吴远明既憋了一肚子气,又找不出理由反驳——吴远明总不能当着康熙的面说,自己准备跟着老爸造反当皇帝,准备让姚启圣当自己的宰相吧? “龙公子言之有理,自古学成武艺,便是要售与帝王家。”伍次友看到吴远明吃瘪心中暗乐,也是煽风点火道:“姚公既有靖海侯这样的学生,只要请侯爷为姚公上一道保举奏章,还怕今上不重新启用姚公?即便姚公想重回督抚之位,再度封疆一方,或者是进上书房拜相,也不是没有希望。” “妈的,伍汉奸挖起墙角还真够狠。”吴远明心中大急,他记忆中康熙就是用重回督抚这招笼络了姚启圣的,而姚启圣表面上愤世嫉俗自藏于山野,实际上却是极不甘心就此默默无名度过一生的。吴远明赶紧说道:“我义父的事就不劳龙公子和钟先生操心了,先皇顺治爷曾经颁下圣旨,我义父终此一生官职只能降,不能升!让施将军保举我义父,不就是让施将军抗旨了吗?” “世子不必担心。”施琅早得到过康熙指点,赶紧装出一副好学生的模样,“只要是为了老师效力,施琅即便丢官罢职,也要力保老师复出,让老师不辜负生平所学。况且当今天子少年聪慧,定然慧眼识英才,重新起用老师。” “还是算了。”吴远明仿佛很孝顺的说道:“义父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就让他在我家里享受清福,也让我好好尽尽孝道,就不用连累施将军了。” “姜子牙七十封相,廉颇同样是七十岁领兵出征,姚公方才五十有三,谈何年老?”伍次友见缝插针道:“依钟某看,姚先生可愿复出之事,谁说了都不做数,也没谁能为姚先生做主,还是请姚先生自己决定的好。”说着,伍次友转向姚启圣问道:“姚先生,龙公子提议的关于你复出之事,不知道姚先生怎么想?” 吴远明真的不想放走姚启圣这样的人才,可吴远明也知道这件事必须由姚启圣自己决定,无奈之下,吴远明在只好将目光转向刚才一直不敢面对的姚启圣,心中祈祷这老家伙千万不要被功名利禄引诱。而姚启圣和其他城府深沉的人一样,面对这个事关他立场甚至生死的问题仍然不动声色,只是慢慢的品着施琅招待他的玉泉春,一言不发。 “姚先生,我再问一遍,你可愿意出山?重新到朝廷任职?”康熙目光锐利,紧紧盯着姚启圣的双眼。虽说康熙刚才用的是化名,但他年纪小小却坐到了施琅和吴远明人的首席,等于间接告诉别人他就是皇帝,以姚启圣的头脑,怎么还能猜不出来呢? “义父,你年纪大了,还是不要再出去辛苦了。”吴远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姚启圣被康熙挖走。而姚启圣还是端着那杯酒慢慢品味,就象那杯酒永远喝不完一样……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过了许久,姚启圣终于放下酒杯,面无表情的淡淡说道:“重回朝廷任职,可以。” “义父——!”吴远明杀猪一般惨叫起来,皇甫保柱脸上如罩寒霜,康熙、伍次友、苏麻喇姑和施琅等人则喜笑颜开,互相得意的对视了一眼。但姚启圣突然又说道:“且慢,侯爷,龙公子,老叫花子还有一个条件。” “义父……。”本已绝望的吴远明又生出一丝希望,康熙则微笑道:“姚先生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朕……我一定请皇上答应。”施琅也拍着胸口说道:“老师放心,你想要什么条件,请尽管对学生说,学生一定上奏天听。当今天子求贤若渴,一定会答应老师的任何条件。” “侯爷,你先别答应得太早,我这个条件只怕你不敢答应。”姚启圣还是面无表情,淡淡说道:“老叫花子这些年不是住在福建海边,就是住在漠河冰天雪地,这些地方都住腻味了,所以老叫花子想到四川山区去当一个巡抚。除此之外,老叫花子对任何位置都没有兴趣。” “老师,你想当四川巡抚?这……这……。”施琅不敢说话了。对清廷来说,天府之国的四川位置太重要了,既紧挨着吴三桂的云贵,又位于吴三桂与同样心怀不轨的陕甘总督***之间。让姚启圣当上四川的封疆大吏,如果姚启圣忠于朝廷,那么就能替朝廷牵制住吴三桂,又能起到切断吴三桂和***之间联系的作用;可如果姚启圣心怀不轨倒向吴三桂,那么缺少产粮地的吴三桂马上就可以获得四川盆地这个产粮区,如虎添翼,并且与***连成一片,西南地区立即易手,这样的后果,清廷是绝对无法承受的。 “义父言之有理。”吴远明乐得一蹦三尺高,搓着手笑道:“不错,四川确实是个好地方,先不说美酒五粮液和泸州老窖,就是重庆的火锅,就让人垂涎三尺啊。”脸上装笑,吴远明的心仍然是提到嗓子眼的,因为吴远明非常清楚,姚启圣这是在考验康熙对他的信任和诚意,如果康熙真的有那么大魄力敢答应姚启圣的条件,那么姚启圣肯定会死心塌地的跟着康熙,在四川给老爸吴三桂制造无数麻烦,将来老爸造反的时候,四川必然是一个超级大的麻烦。 “哈哈,姚先生是在考验朝廷对启用先生的决心啊。”康熙同样很清楚姚启圣是在考验他的魄力,但前面已经说过,四川对清廷实在太重要,让康熙把姚启圣放到那个危险而且重要的地方,其实就是一种赌博,赌的就是西南地区的疆土,不管康熙的魄力有多大,也要迟疑不决了。一时间,施琅家大厅中鸦雀无声,只剩下吴远明给姚启圣斟酒的轻微水流声。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又过了许久,康熙在心中咬牙做出决定,抬头刚要答应姚启圣的条件时。伍次友突然说道:“龙公子,能否借一步说话?”康熙一楞,心知伍次友必然是有话要对自己说,点头道:“好,姚先生稍做,龙某去去就来。”姚启圣微笑着一摆手,微笑道:“请便。” 片刻后,伍次友与康熙来到施琅家中的后堂,伍次友低声问道:“皇上,你可是要答应姚启圣的条件?”康熙点点头,低声道:“不错,用人不疑,朕决定效仿古人千金市骨之举,起用这怀才不遇的姚启圣,让天下能人志士都看看朕求贤若渴的决心。” “皇上,你可以用任何人千金市骨,惟独这姚启圣绝不能用。”伍次友低声说道:“皇上,你不要忘记了,当年就是这个身为福建总督的姚启圣暗中资助反贼郑成功,让郑逆割据台湾,使前明一脉在台湾至今延续。倘若姚启圣故计重施,把四川送与同是汉人的吴三桂……?” “这……。”被伍次友这么一煽动,康熙的决心又开始动摇了,伍次友又趁热打铁道:“皇上,虽说用人不疑,可还有一句疑人不用啊。这姚启圣身为吴应熊的义父,开口就要做位置重要的四川封疆大吏,这样的人不是疑人?又是什么?” 又过了片刻,康熙和伍次友重新回到前厅,和刚才不同,康熙脸上激动和坚定神色已经不见了踪影,向姚启圣淡淡说道:“姚先生提出的条件实在太强人所难,龙某无法答应,抱歉了。” “没关系。”姚启圣一耸肩膀,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微笑道:“好在老叫花子还有个孝顺的义子,当不了四川巡抚,今后就靠义子养活吧。”吴远明则笑得嘴都合不拢,拉着姚启圣苍龙枯瘦的手说道:“义父放心,孩儿今后一定会好好‘孝敬’你的。” “姚先生保重,告辞了。”康熙阴沉着脸扔下一句话,抬腿就往外走,伍次友向吴远明和姚启圣阴阴一笑,第一个跟上康熙的脚步,后面苏麻喇姑和胡宫山紧紧跟上。眼看这场风波就要结束,可是胡宫山经过皇甫保柱左旁时,右手突然无声无息的拍出,拍向皇甫保柱的左肋,皇甫保柱也早有防备,及时运起铁布衫招架,但皇甫保柱没想到的是,胡宫山这看似无声无息的一掌拍在身上,掌力却穿透皇甫保柱那连刀剑枪弹都不法伤害的皮肤,直接打到皇甫保柱的身体内部,铁布杉最怕内家高手,皇甫保柱顿时一口鲜血喷出,已经受了不轻的伤。 “哼,金钟罩铁布杉,不过如此。”胡宫山偷袭得手,已然试出皇甫保柱的武艺高低,冷笑一声正要出门。早已暴跳如雷的吴远明突然大喝一声,“站住!”说话间,吴远明反手从腰间抽出一把暗藏的俄罗斯火枪,准备替皇甫保柱报仇出气,但不等吴远明拿起桌上的蜡烛点燃引线,胡宫山已经凌空一掌劈来,吴远明只觉得胸口和肩膀象是被重物撞击一般,人顿时摔一个跟头,火枪也脱手飞出。 “姓吴的,上次你骗我师妹在你面前宽衣解带,这个仇我可还没报。”胡宫山盯着吴远明冷笑道。因为种种原因,胡宫山对吴远明的痛恨并不比伍次友浅多少,刚才只是康熙没有发话,胡宫山不敢向吴远明报复,现在康熙与姚启圣谈判破裂,对吴远明正在气头上,胡宫山就想乘机向吴远明下毒手了。 “走。”前面康熙和伍次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抬腿就往外走,给胡宫山腾出向吴远明报仇的机会。但他们还没走出三步,施琅家大门处突然走来一个瘦弱的身影,康熙等人还没看清那人的容貌,那人就大声叫道:“姓胡的,你一年收王爷七千两银子的俸禄,难道你就是这样回报王爷的世子吗?”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真面目》 注1:牛顿出生于1643年,1669年之前已经公开发表了微积分学说。 注2:康熙极为喜欢自然科学,对数学、几何学、静力学、天文学、化学、医学、解剖学、地理学、药理学、乃至拉丁文、西方乐理乐器、欧洲哲学和西洋绘画都有涉足,至今沿用的“根”、“次”、“方”等数学名词就是他亲自命名翻译的。 ------------ 第四十章 真面目 “姓胡的,你一年收王爷七千两银子的俸禄,难道你就是这样回报王爷的世子吗?”那人似乎早就藏在施琅家的院中,听到了胡宫山与吴远明的对答后马上站了出来,径直走到大厅门前。那人四、五十岁的年龄,模样生得甚是怪异,个头高高却瘦得象一根芦柴,头大如斗,满脸病相象个痨病鬼一般,手里还拿着一杆胳膊粗的水烟筒,用水烟筒指着胡宫山大喝道:“胡宫山,你这忘恩背主的不义之徒,还想向世子下毒手吗?” “是你?怎么是你?!”饶是胡宫山号称天下武艺第二,见到那痨病鬼也是脸色大变,吓得下意识的退后几步。而主人施琅则勃然大怒,站起来大喝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擅闯我家?来人啊,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 那人背后跟来的施琅府仆人站出来,诚惶诚恐的答道:“回老爷,这个人自称是平西王府的谋士刘玄初,奉平西王之令押运贡品进京,因闻得平西王世子在我们家里,专门赶来寻找世子。本来世子和姚老爷们刚落座他就来了,可老爷你命令酒宴期间不许任何人进大堂,小的只好让他的在大院中等候,没想到……。” “刘军师!刘叔叔,你终于来了!”吴远明大喜过望,本以为明天才能到北京的刘玄初提前一晚上抵达,在北京城里孤立无援的吴远明可算是遇到亲人了,激动之下,吴远明眼中竟有泪花闪动。而伍次友和苏麻喇姑等人心中大震,心说吴三桂的两大军师之一来了。这时,皇甫保柱也缓过气来,吐着鲜血向刘玄初说道:“军师小心,这个胡宫山扎手得紧。” “没事,咳……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杀我!”刘玄初咳嗽着,用水烟筒指着面色阴沉的胡宫山说道:“胡宫山的师傅清虚道长,正是我那出家的亲大哥!论辈分,我是他师叔,也是我向王爷举荐,把他派进皇宫做御医的。除非他想犯上弑亲,忘恩负义的臭名,否则他不敢杀我!” “什么?!”刘玄初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除了胡宫山之外全都惊叫起来,吴远明惊讶的是胡宫山这个与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竟然是老爸派到北京城的细作!康熙惊讶的则是自己手下的第一高手胡宫山,竟然是吴三桂的人,每年还要从吴三桂手里领七千两银子的俸禄?想到这里,康熙不由汗流浃背,心说这胡宫山与自己单独相处之时颇多,万一他突然向自己下毒手,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刘玄初,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细作潜入皇宫,图谋不轨?”在场的人中,惟独伍次友与胡宫山关系最好,既因为李雨良与伍次友的关系,也因为胡宫山替伍次友治疗过鞭伤,所以伍次友赶紧给胡宫山转移话题。 “呵呵。”刘玄初冷冷一笑,点燃水烟慢慢的说道:“谁说我把胡宫山派进皇宫是想要图谋不轨?胡宫山医术得我大哥真传,我身为大清子民,当然要为皇上尽忠,所以我把他派进宫中,让他替皇上和太皇太后治病祛疾,到了必要的时候,他那一身武艺还可以起到擎天保驾之用。为了让他在京中安心为皇上效劳,王爷每年还暗中补贴他七千两银子零用,王爷与我的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谈何图谋不轨?倒是你,造谣污蔑朝廷命官,是何居心?” “你……。”想替胡宫山辩护的伍次友哑口无言了,虽说刘玄初的话大概只有鬼会相信——吴三桂悄悄派进皇宫的太医,还是武艺天下第二的人物,目的只是为了给康熙和孝庄治病,这样的话说出去还不把人大牙笑掉?可是伍次友却又挑不出刘玄初话中的毛病,胡宫山进宫后从没做过一件伤害清廷的事,相反对吴三桂的儿子连下杀手,伍次友自然找不出一点理由能驳倒刘玄初的话了。康熙心中也是又惊又疑,既奇怪胡宫山为什么从来没有伤害过自己,更奇怪孝庄太皇太后为什么把这个吴三桂间谍的派到自己身边?但康熙并不知道是,贪财的胡宫山刚被刘玄初派进皇宫潜伏不久,就被孝庄在宫中的情报网发现马脚,又被孝庄以每年一万五千两银子收买,已经成为了朝廷和吴三桂之间的双面间谍了。 “胡宫山,我问你,你为什么伤害皇甫保柱?为什么想对世子下毒手?”三言两语驳倒伍次友后,刘玄初又向胡宫山逼近一步,一双三角眼死死盯住胡宫山的双眼。而胡宫山没想到师叔刘玄初突然赶到,心中有愧自然发虚,下意识的转过眼睛不敢看刘玄初的目光,刘玄初逼近一步他就退后一步,很快就逼到墙壁旁退无可退,刘玄初又大骂道:“胡宫山,你这忘恩负义寡廉鲜耻之徒,王爷待你恩重如山,你竟然还向王爷的世子和护卫队长下毒手,老夫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你的良心是比墨汁黑?还是比煤炭黑?” 胡宫山脸上阴晴变化,过了许久,终于咬牙说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刘玄初,看在我师傅的面子上,今天我不和你计较,从现在开始,我们恩断义绝!下次再见面,休怪我下手不留情面。”说罢,胡宫山身体一矮,象一阵风一般从刘玄初身边窜出门外,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胡宫山一走,康熙和伍次友等人没了倚仗,自然飞快溜走,免得出名心狠手辣的刘玄初铤而走险。 “刘叔叔,我……。”吴远明扑进刘玄初怀中,哽咽着眼泪滚滚而落,和吴福一样,十七岁就进吴应熊祖父吴襄幕府担任谋士的刘玄初也是看着吴应熊长大的,对继承了吴应熊记忆和意识的吴远明来说,刘玄初就是他嫡亲的亲人了。刘玄初对吴远明的感情同样如此,浑浊的老眼中也是眼中泪花闪烁,拍着吴远明的头说道:“世子,不要哭,我们回家,回家慢慢说。”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其实早在吴远明和姚启圣刚离开石虎胡同不久,刘玄初就已经带着一百五十车贡品和一千二百名精锐士卒赶到北京城,只是没有康熙的圣旨外藩军队不得进城,刘玄初带来的军队只能在城外驻扎过夜,刘玄初自己则带着二十名军中好手与三车吴三桂和吴应麒等人送给吴远明的礼物进城去找吴远明。到得石虎胡同得知吴远明去了施琅家,本可以选择等待的刘玄初急着想见吴远明,便又赶到施琅府寻找吴远明,不想却亲眼目睹胡宫山叛变的一幕,刘玄初便站出来揭穿胡宫山的双面间谍身份,将这个危险人物羞走,又救了吴远明一条小命(又是做孽啊)。 回家将受伤的皇甫保柱安置好后,吴远明与刘玄初、姚启圣来到书房密谈,刚进书房,刘玄初便朝吴远明双膝跪下,流泪认罪道:“世子,刘玄初糊涂无能,竟然举荐胡宫山这样人面兽心的畜生进京,导致那禽兽不如的畜生屡屡冒犯伤害世子,皆因刘玄初识人不明,望世子恕罪。” “刘叔叔快请起。”吴远明忙搀起刘玄初,扶他到座椅上安慰道:“刘叔叔不必内疚,你举荐胡宫山那叛徒,本是为了我父王的大业着想,至于胡宫山进京后叛变,那是他自己品德不端,贪慕权利,与刘叔叔何干?今天如果不是刘叔叔相救,我只怕要遭胡宫山的毒手了。” “世子如此通情达理,刘玄初感激不尽。”刘玄初擦去一把眼泪,咬牙道:“世子放心,我大哥去世之前就对那胡宫山十分不放心,认为他过于爱财恐被鞑子利用,所以在临死时留有一样法宝与我,只要使出那样法宝,随时可以取胡宫山的脑袋。” “什么法宝那么厉害?”吴远明十分好奇,心说胡宫山号称武艺天下第二,是什么厉害法宝能取他人头?刘玄初没有马上回答吴远明的话,而是将疑惑的目光转到姚启圣身上,吴远明一笑,解释道:“刘叔叔不用担心,这位姚先生是我在京城认的义父,他虽然曾经做过一品大员,可也是心存驱逐鞑子之念的人……。” 当吴远明说到他如何强认姚启圣为父时,刘玄初不由哑然失笑,心中虽然觉得吴远明这招有些过于无耻,但考虑吴三桂在汉人中的‘好’名声,刘玄初倒也觉得吴远明这招不失为妙举。但刘玄初对吴远明把姚启圣的能力吹得天花乱坠却将信将疑,不太相信这个外表猥琐的老头真有那么厉害——虽然刘玄初自己的相貌也不怎么样。为了稳妥起见,刘玄初试探着问姚启圣道:“姚先生,不知你怎么看世子这个人?” “蠢笨如猪!只有在耍阴谋诡计的小聪明上还过得去,论到对官场争斗和帝王心术的把握,简直比猪还蠢上三分!”姚启圣一张嘴就往外喷毒,那话语之刻薄刁毒,简直让人怀疑他的唾液落到地上,会腐蚀穿孔生出青烟。 “义父,孩儿那里做错了?”姚启圣的话让吴远明满头雾水,不知自己蠢在什么地方,摸着头尴尬问道。刘玄初则是面上变色,岔怒道:“姚先生,世子虽然欠缺一些磨练,但他天资聪慧,在鳌拜与康熙即将决出胜负前突然出手平衡双方势力,于我汉家天下虽有一害却有百利,目光长远常人望尘莫及,谈何蠢笨?” “你让他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告诉你,尤其是鳌拜和他打交道的一节,你就知道他究竟有多蠢了。”姚启圣气呼呼的说道。刘玄初仅是从吴三桂布置在北京情报网提供的报告知道吴远明与鳌拜联手之事,个中详情却不清楚,见姚启圣如此说,疑惑的目光自然转向吴远明脸上。而笨蛋吴远明自然不知道自己蠢在什么地方,便将自己与鳌拜打交道的前后详细叙述了一遍,当吴远明说完后,刘玄初马上拍着冷汗淋漓的额头叹息道:“世子,姚先生对你的评价,虽然有些刻薄,可是……一点不错啊。” “我怎么了?”刘玄初也骂自己笨,吴远明不由得又是一阵莫名其妙。刘玄初点燃水烟吸上一口,喷着蓝烟慢慢说道:“世子,你可知道,鳌拜已经三次向你下毒手了,如果不是你的运气好,只怕早就被鳌拜借刀杀人了!” “鳌拜三次向我下毒手?那三次?”吴远明还是满脑袋的糨糊。刘玄初还没开口,姚启圣抢先说道:“第一次,是在鳌拜把史鉴梅送到你家关押的当天晚上。你自己说过,当时你把鳌拜的一百五十名亲兵全布置在你的书房外保护你,前来刺杀你的刺客仅有十二人,其中还没有胡宫山那样的绝世高手,可是力量如此悬殊之下,刺客为什么还能轻易杀入你的书房?” “如果鳌拜贴身卫队有这么好对付,康熙还用得着苦心训练少年侍卫准备在宫里向鳌拜下手?为什么不派几个武艺高强的侍卫直接刺杀鳌拜,然后嫁祸到天地会或者其他反清势力身上,这样不是更简单有效?”说到这,姚启圣斩钉截铁的说道:“所以说,那天晚上,鳌拜绝对是向他的卫队下的秘密命令,故意放刺客进你的书房,借康熙刺客的手除掉你!而你这个蠢猪竟然还把鳌拜当成可以相信的好伯父,继续给他棋子。” “这个?”吴远明傻了眼睛,仔细一回忆当时情况确实如此——武艺并不很高的犟驴子和郝老四杀入自己的书房未免太容易了些。 “幸亏世子房中有一个李雨良,世子你又用妙计骗得她出手替你杀退了刺客,躲过了这第一劫。”刘玄初喷着蓝烟,幽幽的说道:“世子,你大概做梦都想不到,帮你躲过第二劫的人是谁吧?” “是谁?”以吴远明目前的智商,连自己遇到的第二次危险是什么都猜不到,更别说想到是谁救了自己了。刘玄初微笑道:“把你从鳌拜第二次诡计下救出来的人,是当今的太皇太后!” 和姚启圣的刻薄辱骂不同,刘玄初是耐心的开导,“世子你想想,你用计杀退刺客第二天早上,鳌拜为什么把大美人史鉴梅硬塞给你?仅杀退了刺客的第一轮攻击,鳌拜为什么就迫不及待的撤走他的卫队,仅留一些并不擅长巷战的士兵保护你?史鉴梅是魏东亭的未婚妻,为了救未婚妻,魏东亭难道不会再派善扑营的好手来救人并且找你算帐?如果不是太皇太后及时看穿鳌拜的诡计,将康亲王杰书的孙女许配给魏东亭进行安抚,魏东亭等人的刺杀早就接二连三的来了。”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姚启圣阴阴的说道:“此乃人生两大必报之仇,如果太皇太后不是及时替你化解,魏东亭舍得把他如花似玉的未婚妻白送给你骑?”而吴远明早就楞在当场,全身冷汗已经湿透内衣。 “第三次,也就是最危险最明显的一次,就是在顺天府大牢中。”刘玄初叹息着摇头道:“世子你当时是被佟得维公开押进顺天府大牢的,一路上又是招摇过市,那么显眼的目标,鳌拜的党羽如果还不能立即查到你的下落,那鳌拜在北京城也不用混了。刚才在路上我已经问了皇甫保柱和吴禄他们当时的情况,皇甫保柱只是在街上随便打听就知道你下落的,吴禄他们则是被鳌拜的手下穆椿哈欺骗,让他们随鳌拜的军队一起行动。可鳌拜去救你的人为什么去得那么晚?为什么在皇甫保柱已经把你安全救出的情况下才出现?” “因为你这头蠢猪如果死在康熙的人手下,最大的受益者是鳌拜!”姚启圣冷笑道:“你死在康熙手中,你父亲吴三桂必反,到时候鳌拜不管是选择和你父亲联手,还是乘机掌握兵权,他都在康鳌之争中稳操胜券!而你这头蠢猪还傻乎乎的去给鳌拜当刀使,去斩除康熙的羽翼,逼康熙杀你!” “姚先生说的,正是我说的。”刘玄初接口道:“现在天下相对太平,仅有小的战事,兵权收归朝廷,鳌拜无法独掌。可如果康熙把王爷逼反了的话,身为满清第一大将的鳌拜自然是主帅的不二人选,到那时候,天下的兵马钱粮如何调动,康熙和太皇太后还管得了鳌拜吗?鳌拜只管把九门提督和丰台、密云驻军主将换成他的人,康熙和太皇太后插翅难飞!” “太皇太后那老太婆就是看清楚了这点,所以她出手救了你,并且千方百计的阻止康熙杀你,你这的猪脑袋才能在脖子长到现在。”姚启圣颇为佩服的说道:“归根到底,还是这太皇太后和鳌拜这两个老家伙奸诈啊!一个拼命的借康熙的手杀你这个所谓盟友,搅乱天下!一个拼命的暂时保护你,稳定朝政!两个老东西在幕后交锋,你这个蠢材却在台面上和康熙拼得你死我活,真是蠢到了姥姥家!” 吴远明被刘玄初和姚启圣两个老狐狸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目瞪口呆,过了许久,吴远明才破口大骂起来,“操你娘的鳌拜,老子上你的大当了!” ------------ 第四十一章 小汉奸腐蚀大清官员(上) 一吃二请三送礼,四吹五捧六殷勤,七拉八打九攀亲,十全大补送女人!这句话对曾经的交警队队长吴远明来说,简直是太熟悉不过了,当年吴远明如果不是把这些招数玩熟玩烂的话,以他一个初中毕业生兼临时交警的身份,怎么能在短短四年之内爬上交警队长的宝座?假如不是发生了那个意外,吴远明还在二十一世纪的话,吴远明只怕早就瞄准局级宝座了。 应该说是大清官场的运气,前些日子吴远明囊中羞涩,七拼八凑才挤出一万两银子,造了一辆皇家马车贿赂穆里玛,勉强打通鳌拜第一亲信的路子,还来不及施展拿手好戏腐蚀蜕化清廉如水的大清官员。可惜现在情况就不同了,吴三桂派到北京给康熙进贡的队伍带来了满满一百五十车各式各样的礼物,既有云贵两省的地方土特产和珍稀药材,更有暹罗、安南和缅甸等外国盛产的犀角、象牙、翡翠、珊瑚和珍珠等外国特产,还有数之不尽的奇珍异宝,这样的东西到了吴远明的手里——也就是大清官场风气倒霉的时候到了。 “世子,王爷送来的一百五十车礼物,老奴已经请人估价了。”刚从城外赶回来的吴福拿出一本帐簿,向吴远明禀报道:“初步估计,那一百五十车礼物至少市值六十万两银子以上,这是礼物的详细清单,请世子过目。” “六十万两银子?这么多?”因为与姚启圣和刘玄初通宵密谈一夜未睡,吴远明的眼中早已布满了血丝。听到吴福的禀报后,吴远明马上睁大了通红的眼睛,惊讶道:“父王这几年每年只有两百万两银子的军饷,一下子就拿来六十万两银子的贡品进贡,那军队还怎么过啊?” “世子不必担心。”吴福微笑道:“这个问题,老奴也问过那些去估价的当铺朝奉,他们说这些东西在北京能值六十万两银子,可是在云南就便宜多了,就拿缅甸国的翡翠来说吧,在云南一百两银子就能买到的翡翠玉石,到了北京至少要卖三千两,因为商人贩到北京,路上要被层层抽税,所以本钱就上去了,但王爷的进贡车队有谁敢收税,这差价就大了去了。还有这象牙,云南本地就产大象,王爷一个大子不用花就能猎到,那更是无本万利了。” “原来如此,我老爸还真够小气的,尽拿些在云南不值钱和不用花钱的东西糊弄小麻子。”吴远明呵呵大笑起来,又吩咐道:“吴福,你把这些礼物拿出一部分,去换成四十万两现银,再给我准备几车翡翠、象牙、珊瑚和珍珠,我有大用。” “世子,这可是王爷进贡给皇上的东西,你拿出三分之二换现银是不是太多了?正月十五那天,你还拿什么进贡给皇上?”吴福担心的问道。吴远明一笑,摸着光秃秃的下巴说道:“古人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你把云南的普洱茶、黑色大头菜、白药和贵州的干蘑菇、干竹笋、天麻、杜仲什么的留下,到时候我献上去就行了。” “世子,这些可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啊。”吴福大吃一惊,颤声道:“皇上要是追究下来,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没事。”吴远明奸笑道:“吴福,这你就不懂了,我要是把值钱的东西献上去,康熙就会说了,你吴家不是很有钱吗?怎么还向朝廷要追加军饷啊?我献上这些不值钱的东西,才能显得我们吴家为了给士兵补贴军饷,已经穷得快当裤子了。这样我开口要军饷的时候,才更理直气壮一些。” “真是这样吗?”吴福将信将疑的按吴远明吩咐去做事了,在吴福拿着吴远明急需的现银回来之前,吴远明本可以选择象姚启圣和刘玄初那样去补补睡眠,但疲倦不堪的吴远明稍做考虑后,又拿出刘玄初带来的一包南海珍珠,叫上皇甫保柱强撑着去史鉴梅的房间。对吴远明来说,他对一直想杀他的史鉴梅并没有丝毫恨意,对这名可怜的少女还十分之同情与抱歉,所以吴远明一直不想把她杀掉或者赶走。 吴远明可没有胆子敢进史鉴梅的房间,到了门外还是看清可以逃跑的路线方才敲门,叫道:“史姑娘,史姑娘,请你出来一下。”过了片刻,房门打开,憔悴消瘦了许多的史鉴梅出现在房门前。看到吴远明那一刻,史鉴梅本想扑上来把吴远明碎尸万段,可是看到皇甫保柱站在吴远明身后不远处,史鉴梅又强压住心中的冲动,冷冷的问道:“小汉奸,你又想耍什么花招?是想来杀我,还是来赶我走?” “都不是。”吴远明双腿摆出随时可以跑路的姿势,单手将那一包珍珠递到史鉴梅面前,“史姑娘,这包南海珍珠是我父亲从云南带来的,本来是准备送给建宁公主的,可那个丑婆娘从那天进了皇宫以后就没回来,反正这些东西她有的是,就送你吧。” 吴远明说的‘那天’,自然是史鉴梅失身那一天了,想到那天的事,史鉴梅憔悴而秀美的脸庞立即抹上一层红晕,杀气也消散了许多。不过史鉴梅对吴远明的态度可不会有丝毫改变,拉长脸喝道:“不要,你给我滚!否则我杀了你!” “贱人,世子好心送你礼物,你不领情就算了,还口出恶言,找打!”皇甫保柱大怒,怒喝着从吴远明身后站出来,吴远明忙拦住他,低声说道:“皇甫将军,算了,是我先对不起她。”拦住了皇甫保柱,吴远明又转向史鉴梅说道:“史姑娘,我听仆人说你已经两天没吃饭了,你要多保重身体,如果你想走的话对我说一声,我拿路费和生活费给你。” “你巴不得我走对不对?”史鉴梅握紧拳头,气冲冲的问道。皇甫保柱又是一阵大怒,刚想说话时,吴远明又拦住他,向史鉴梅说道:“不错,我是很希望你走,因为你随时随地想要杀我,留你在身边,等于是养了一头猛虎在身边。但我又不希望你走,因为你已经被魏东亭抛弃,又成了我的人,如果你再离开我,你除了古佛青灯终此一生外,就只有自杀身死一条路。造成你现在处境的人是我,我很内疚,所以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你这样,我让你自己选择,如果你想走,我决不阻拦;你如果愿意留下,我就养你一辈子。” 说到这,吴远明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你放心,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不会拿我的女人去施美人计,也不会让你去冒生命危险打入敌人内部查探情报,过那朝不保夕、战战兢兢的生活。只要你别再固执,别再想着报仇,我会让你生活得很快乐。”说罢,吴远明将那包珍珠轻轻放在史鉴梅面前,与皇甫保柱扭头就中,留下史鉴梅在原地长思……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王公权贵云集的京城中奢侈品极为畅销,不到两个时辰时间,吴福父子就按吴远明的吩咐把部分贡品换成了四十万两现银带回吴远明家中,因为京城的银号信用刚被吴远明亲自砸得粉碎,暂时没人敢用银票了,所以吴福带回来的纹银全是十两一锭的台州锭,顿时塞满吴远明府的地牢。有了这些白花花的银子,吴远明信心大增,与姚、刘稍做商量后,带上一万两现银准备去找鳌拜的亲弟弟穆里玛,临行前,两条老狐狸自然要把吴远明叫到面前耳提面命一番。 “世子,这次催讨军饷事件,其实是我看准了朝廷不敢在这个时候和王爷翻脸,所以向王爷建议趁火打劫的。”刘玄初抽着水烟,慢悠悠的说道:“世子你要记清楚,太皇太后向王爷让步,是因为她不敢逼反王爷,她之所以联合鳌拜向王爷施压,是因为她不想多掏银子,并非真心想与王爷开战。这样一来,朝廷方面的底牌实际上就很清楚了,无论如何都不敢逼反王爷,所以你不用怕朝廷如何恐吓威胁,那些都只是虚张声势,只管放手去干。朝廷的目的不是逼反王爷,就为了省点银子。” “你父亲与朝廷的利益冲突是银子,鳌拜和朝廷的利益冲突是权力。”对康熙的魄力大失所望后,姚启圣对吴远明的态度也改善了许多,阴阴的说道:“太皇太后那条老狐狸拉拢鳌拜联手,用的是满人的民族亲情,他们之间的利益冲突并没有化解丝毫,这种民族亲情在面临生死威胁时自然牢不可破,可是在利益争端面前又无比脆弱。所以你要做的,就是把你们吴家的利益和鳌拜捆绑在一起,那么朝廷与鳌拜的联盟不攻自破,到那时候,你只管向朝廷狮子大开口就是了。” “还有一点,鳌拜虽然想借康熙的刀杀你,”刘玄初又提醒道:“但鳌拜自己绝对不敢向世子你下毒手,鳌拜也怕王爷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和康熙联手,所以世子你千万不要因为鳌拜几次暗害你,就按捺不住冲动与鳌拜公开翻脸,这只是不理智的行为。” “刘叔叔你放心吧,我还没笨到那地步。”经过刘、姚两人点拨后,吴远明已经清楚的知道了自己与鳌拜、孝庄之间的差距,为了将来不再被那两条老狐狸卖了还替他们数钱,吴远明是很仔细很恭敬的聆听完家中两条老狐狸的指点,方才带着皇甫保柱等人出门的。 北京城的雪仍然很大,但因为昨天发生了动乱,街面上仍然有很多九门提督的军队在巡逻,只是小摊小贩和叫花子不见了踪影,没了这些让达官贵人厌恶之至的占道摊贩,吴远明带着装满银子的大车路上没做任何耽搁,很顺利就来到穆里玛家门前。吴远明下车亲自到门房递名刺,向穆里玛家门房的戈什哈说道:“这位军爷,请禀报穆里玛大人一声,就说平西王世子吴应熊求见。” “世子,我家老爷还是不在,请世子改天再来吧。”吴远明昨天就已经来过穆里玛家一次,所以那戈什哈认识吴远明,按穆里玛的吩咐,仍然是推脱穆里玛不在。昨天吴远明手里缺钱,说话没什么底气,但今天就不同了,再度遭到拒绝后,吴远明也不生气,脸上微笑着向吴禄一努嘴,吴禄马上捧出十锭雪亮的纹银,白花花的银子,晃得那戈什哈眼睛血红。 “穆里玛大人还不在家吗?”吴远明将一锭银子扔进那戈什哈怀里,微笑着问道。那戈什哈使力咽下快要流出嘴角的口水,看看左右无人,低声向吴远明赔笑道:“世子,其实我们老爷在家,只是他正在和夫人吵架,这样不见外客。” “穆里玛大人和夫人吵架,为了什么啊?”吴远明又将一锭银子扔进那戈什哈的怀里,那戈什哈低声答道:“世子明鉴,昨天聚丰银号不是被抢了吗?我们家老爷存在银号里的银子也打了水漂,现在我们家里剩余的现银连一千两都不到,不要说养活一家大小了,就是这正月十五元宵节能不能过去还是一回事。世子你说说,这夫人还能不和老爷闹吗?” “很好。”吴远明满意的点点头,又吩咐吴禄和吴喜抬来两千两现银,将那装着现银的木箱往那戈什哈面前一放,再将吴禄手里的银子全塞给那戈什哈,大模大样的说道:“劳烦你把这些银子送给你家贵夫人,就说是我送给她买胭脂的零花钱,这个可不违反你家老爷的命令吧?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那戈什哈欢天喜地的连声答应,叫来几个同伴把银子往大堂一抬。不一刻,穆里玛的老婆就披头散发的从大堂跑出来了,“世子,你实在太客气了,叫贱妾如何敢当?” ------------ 第四十二章 小汉奸腐蚀大清官员(中) “世子,你实在太客气了,叫贱妾如何敢当?”穆里玛老婆披头散发,气喘吁吁的跑到吴远明面前,还挂着清晰泪痕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亲热的笑容,仿佛半带埋怨的说道:“贱妾见过世子,世子也真是的,来就来吧,还给妾身带这么多银子来做什么?叫妾身如何承受得起?” “夫人不必客气,鳌相爷是我的伯父,穆里玛大人是我的叔父,夫人不嫌弃的话,应熊可以叫夫人叔母吗?”吴远明还真是个天生的坏骨头,腐蚀优秀国家干部十字诀中的第八条‘攀亲’张口就来,这十字诀施展起来,就连根红苗正共产主义干部都难以抵挡,更别说还处在蒙昧期的大清官员夫人了。所以吴远明此言一出,穆里玛老婆的脸上立即笑开了花,“世子,妾身那敢做你的叔母,实在太折杀妾身了。大侄子快请进,到家里喝茶。” “叔母大人且慢,小侄先请问叔母大人,叔父大人可曾在家?”吴远明彬彬有礼的问道,穆里玛老婆也得到过穆里玛的警告,不许引吴应熊去见他,所以穆里玛老婆先迟疑了一下,才吞吞吐吐的说道:“他在……不在家,大侄子,你找你叔父有什么要紧事?可以先对叔母说吗?” “当然可以。”吴远明微笑道:“其实事也不怎么要紧,昨天晚上我父王给皇上进贡的车队进京,顺便给穆里玛叔父带来了五对象牙和十支南海红珊瑚,还有给叔父大人的公子带来了八千两银子的压岁钱,要小侄亲手送给穆里玛大人,以感谢穆里玛大人对我吴氏一门的照顾。既然叔父大人不在,小侄就把这些东西带回去了。” “五对象牙?十支南海红珊瑚?八千两银子?”穆里玛老婆的眼睛里闪烁出白银的光芒,但想到这些东西既然是点名送给穆里玛的,怎么也飞不掉,所以还是强忍着不肯松口。吴远明猜到她的打算,故意一拍额头说道:“唉,小侄真是笨死了,既然叔父大人不在家,小侄可以把礼物送到鳌相爷府上,请伯父大人转交给叔父大人,这样小侄也不算违反父命啊。” “大侄子且慢,就不用劳烦你伯父了。”穆里玛老婆一听急了,鳌拜可是个鹭鸶腿上刮肉、蚊子肚里剜油的主,正月初八那天穆里玛做寿,收到的贺礼银就有三分之二落入鳌拜腰包——也不全怪鳌拜贪心,穆里玛没有鳌拜这个大哥,白痴才送他这么多礼金!吴远明送穆里玛的这些东西到了鳌拜手里,穆里玛还能拿到一半就烧高香了。所以穆里玛老婆赶紧叫道:“大侄子,你叔父就这家里,我这就去把他叫出来。”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叔母大人禀报了,小侄就在这里等候。”吴远明很有礼貌的说道。穆里玛老婆则一边往家里跑,一边扭头向吴远明叫道:“大侄子你千万不要走,叔母马上就把你叔父揪出来——!”穆里玛老婆这么急切,倒不是她没见过吴远明送的那点银子和珊瑚、象牙,而是经过聚丰银号的事件后,穆里玛家里已经连过正月十五元宵节的银子都没有了,急需银子救急啊。 不一刻,满脸指甲印的穆里玛被老婆揪着耳朵从大堂里提溜出来,一直提溜到吴远明面前,穆里玛苦笑着说道:“世子见谅,老夫这几天身子不适,所以世子几次登门拜访,老夫都没有与世子见面,多多原谅,多多原谅。” “叔父那里话,是小侄冒昧打扰才应该告罪。”吴远明心里偷笑,脸上仍然是非常有礼貌。穆里玛又是一阵苦笑,他老婆则迫不及待的说道:“大侄子快请进,和你叔父到客厅里用茶,叔母这就去给你们安排酒宴,一会你们叔侄俩好好喝几盅。”吴远明一笑,答道:“如此便叨扰了。”吴远明又转向吴禄叫道:“吴禄,快把我孝敬叔父的礼物拿来,还有车上的银子,也全卸下来。” 虽说穆里玛是心不甘情不愿与吴远明见面的,但他毕竟是个非常贪财的主,手里又正缺钱,见到吴远明带来的五对象牙和十支红珊瑚时,浑浊的老眼还是瞪大了一倍,对吴远明的态度也亲热了许多。客套了几句之后,穆里玛终于开口问道:“世子几次三番寻找老夫,不知有何指教啊?” “叔父,实不相瞒,小侄是向叔父求援来了。”吴远明抱拳很坦白的说道:“皇上已经下旨,让小侄在正月十五元宵节那天代父晋见圣驾,一是进献贺礼,二是商量补发云贵军饷一事。这头一条好办,无非就是跪拜进礼,可这第二条就比较麻烦,叔父大人你也知道,小侄在朝中只是一名闲散大臣,在朝廷里孤立无援,说起话来底气自然不足。所以小侄向叔父大人求助,想请叔父到时候在朝廷上帮侄儿说几句话,向朝廷说明云贵驻军的难处,帮侄子多讨一些军饷。事成之后,小侄定有重谢。” “大哥果然是料事如神,这小子找我果然是军饷的事。”穆里玛先在心中说上一句,又一摊手说道:“世子,你这可是找错人了,老夫虽然挂名是一个三品的靖西将军,可是自从进了北京以后,老夫就一直闲居在家,一直没有掌握实权,到了朝廷上,老夫比你世子你还要人微言轻啊。” 穆里玛说的倒是大实话,鳌拜当年把穆里玛调进北京是想让亲兄弟接替吴六一担任九门提督,可惜九门提督这个位置是要皇帝亲自点头才算数的,而康熙那敢把九门交给鳌拜的亲兄弟啊?后来鳌拜想让穆里玛改为接管丰台、密云驻军统领,也遭到康熙和孝庄的强烈反对,导致穆里玛进京后一直闲居在家,没能捞到什么实权。不过穆里玛收了吴远明那么多银子,也不好意思完全推脱,又给吴远明出主意道:“世子,要不你去找济世吧?他是吏部尚书,在朝上说话比老夫管用。” “济世大人当然是要找的。”吴远明微笑道:“不过济世大人在朝廷上说的一百句话,比不上鳌伯父的一句话,而鳌伯父与叔父你是亲兄弟,叔父只要劝鳌伯父助小侄一臂之力,那小侄在朝上就再没有后顾之忧了。当然了,小侄给伯父和叔父的孝敬,自然是少不了的。” “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区区一万两银子就想买动我去找大哥挨骂?”穆里玛不屑的在心里哼哼道。穆里玛素来惧怕大哥,鳌拜已经决定不帮吴远明讨军饷,穆里玛也不敢去劝鳌拜回心转意——顺便找鳌拜的一顿臭骂。所以穆里玛哼哼唧唧的说道:“世子,如果你想请我大哥帮忙,那你亲自去找他就行了,何必让老夫代为转告呢?” “不瞒叔父,小侄已经找过伯父了,可惜吃了闭门羹。”吴远明垂头丧气的说道:“小侄没有办法,只好来求叔父引见,叔父请一定要帮小侄这个忙。” “不行啊。”穆里玛表现得比吴远明更沮丧,叹息道:“世子,对你说老实话吧,老夫因为行事偏颇,屡遭大哥训斥,所以除非是大哥要见老夫,否则老夫绝不敢主动去登大哥的门去找骂。就拿这次聚丰银号的事来说吧,老夫损失之惨重,在京城百官中不敢说最多,却绝对是最惨!但老夫宁可饿肚子过元宵节,也不敢去找大哥借钱过日子。” “大侄子,你叔父没骗你。”这时候,去安排酒宴的穆里玛老婆回到大堂,听到穆里玛与吴远明的对答便向吴远明说了实话,穆里玛老婆指着穆里玛的脸说道:“大侄子,说家丑不怕你笑,你叔父脸上的伤就是我抓的,因为那个倒霉的聚丰银号银库被叫花子抢了,我们家里的银票就全变成了擦腚纸。剩下的现银连一千两都没有,可家里几十口人要吃饭穿衣啊,关外的庄子也要银子周转,没办法,叔母就逼你叔父向你伯父去借钱,可你叔父怕被你伯父臭骂,宁可被我抓得满脸是伤,也不敢去找你伯父开口。”说到这,穆里玛老婆抹了把眼泪,又说道:“酒宴我已经在东花厅安排好了,你们叔侄俩快去喝几盅吧,粗茶淡饭的,大侄子千万不要嫌弃。” “一吃二请三送礼,酒桌之上好说话。”吴远明心里嘀咕一句,站起身来说道:“小侄还真有点饿了,那就叨扰叔父一席了。”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正如穆里玛老婆所说的那样,她安排的酒宴仅有很平常的鸡鸭鱼肉和一个涮羊肉火锅,相对其他官员权贵家中的酒席来说,确实寒酸了些——不过比起王煦王傻子家和对吃喝并不在意的吴远明家中的酒席来,还是要强上百倍的。酒也是京城中常见的二锅头,弄得穆里玛对坚持要来做陪的老婆牢骚满腹,“世子刚才不是送来了一万两银子吗?你怎么不安排些象样点的?” “咱们家在绸缎店、成衣店和古玩店还欠着四千多两多银子的帐,还有元宵节给各位王爷和皇上的贺礼,什么不要花银子?一万两银子经得住花几次?”穆里玛老婆眼睛一鼓,穆里玛乖乖坐下,向吴远明苦笑道:“让世子见笑了,过年的时候老夫给家里人添了些衣服,又买了些礼物孝敬在京的王爷,本想过完元宵再结帐的,谁曾想……唉,飞来横祸啊!” 穆里玛沦落到这地步,吴远明是始作俑者。看到穆里玛的惨相,吴远明几乎不存在的良心有些发疼了,“叔父放心,一会侄子再让人给叔父送一万两现银来救急,全当侄子孝敬叔父的,叔父先过了这元宵节再想办法吧。” “这怎么好意思?”穆里玛本想再客气几句,可他老婆已经迫不及待的说道:“那就太感谢大侄子了,大侄子真是雪中送炭啊,今后大侄子有什么事要找你叔父帮忙,只管开口,我们家一定报答大侄子的大恩大德。” “区区一万两银子,何足挂齿?”吴远明客气一句,举起酒杯说道:“叔父,小侄敬你一杯。” 穆里玛正感激吴远明的雪中送炭呢,吴远明敬酒自然酒到杯干。俗话说酒入愁肠愁更愁,几杯酒下肚,满腹心事的穆里玛话就开始多起来了,絮絮叨叨的自然全是聚丰银号倒闭给他造成的损失,说到动情处,穆里玛老泪纵横,他老婆也在一旁抹起了眼泪,哭泣道:“大侄子,你叔父命苦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攒下些银子,本想靠着那些银子安度晚年,可突然挨了这么一下子,老两口连棺材本都没有了,你妹妹的嫁妆也……”说到这,穆里玛老婆心里一动,问道:“大侄子,你可曾娶妻?” “你老糊涂了?世子早已娶妻,而且娶的是建宁和硕公主,金枝玉叶!”夫妻连心,老婆的意思是什么穆里玛当然知道,穆里玛马上打破妻子找一个金龟婿的美梦。以吴远明的德行虽然不反感政治联姻,但穆里玛女儿的身份地位明显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加上穆里玛的女儿吴远明在穆里玛寿辰上也见过——长得和建宁公主有得一比,吴远明自然更不会感兴趣。倒是穆里玛老婆低声嘀咕道:“做妾也行。” “叔父既然清贫如此,那小侄有一个发大财的机会赠与叔父,不知叔父可感兴趣?”吴远明见时机已道,便开门见山的说道。穆里玛也不是笨蛋,马上听出吴远明的弦外之音,知道吴远明肯定是要他以拉大哥入伙为条件,才肯拿出大笔银子孝敬他,所以穆里玛并没有马上答应。而穆里玛老婆可不象穆里玛那么想得多,急切的问道:“大侄子,你说的是什么机会?能发多大的财?” “能发多大的财,这不取决与小侄,取决于叔父自己。”吴远明凝视着穆里玛的双眼,慢慢的说道:“只要叔父在讨要军饷之事上助小侄一臂之力,事成之后,小侄拿出军饷总额的一成,一半送与鳌伯父,一半孝敬叔父!” “大侄子,你的意思是,把云贵军饷的半成送与我?”穆里玛只觉得心跳加速,呼吸几乎停顿。吴远明点头道:“不错,这半成军饷的数目,不比叔父损失的银子少吧?” “云贵军饷是以前是每年三百万,朝廷今年肯定要恢复到这个数字!加补发前两年的军饷,又是两百万两银子!还有裁军所需的遣散军饷,这又是一个大数目……。”穆里玛在心里飞快计算,越算越觉得难以呼吸。穆里玛在聚丰银号损失的纹银总数是三十万两,但根据穆里玛估计,朝廷这次为了让吴三桂裁军,至少要拿出八百万两军饷来安抚吴三桂,也就是说,穆里玛起码能拿到四十万两银子的回扣!而穆里玛的老婆却不知道丈夫能拿到多少,只是看丈夫的脸色,估计出这笔银子肯定不少。 “叔父只管放心,朝廷刚下诏封了聚丰钱庄在其他省的银库,手里有的是银子发军饷。”吴远明阴阴的说道:“那些银子本来就是叔父的,难道叔父不想收连本带利的回来吗?难道叔父忍心看着自己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换来的银子,白白被当今皇上拿去修乾清宫和承德避暑山庄吗?” “好,最多再被大哥臭骂几顿,怎么也要搏一把!”被吴远明一煽风点火,越想越觉得自己太亏的穆里玛重重一掌拍着桌子上,震得杯盘壶盏乱飞。穆里玛咬牙道:“大侄子,这件事你还要再说动一个人,也给他一点好处,只有他和我联手向我大哥进言,才有希望说动我大哥帮你!” “什么人?”吴远明飞快问道。 “班布尔善。”穆里玛答道:“在我大哥面前,他比我吃香,只有他也站在你这边,这事情才有希望!” “这个好办,但是小侄要和班布尔善接触,还是要请叔父帮帮忙。”吴远明也知道班布尔善在鳌拜一伙中的重要性,知道不拉拢这个阴毛家就无法说动鳌拜,“今天晚上请叔父在家中设宴,把班布尔善和伯父手下的其他人请来赴宴。”吴远明看看穆里玛老婆那难看的脸色,又补充道:“叔父大人放心,摆宴席和请戏班子的钱,全部由小侄承担!” ------------ 第四十三章 小汉奸腐蚀大清官员(下)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惠儿板着小脸,怒气冲冲的抬腿踹开自己闺房房门,冲进去抓起书桌上的笔墨纸砚乱砸乱摔,摔得满地狼藉后,惠儿还不解气,又冲到花架面前将花架踹翻,直到把房中的六个花架和花盆全部踹翻砸碎,小丫头才怒气稍歇,板着脸站在房中生闷气。房中的五六名丫鬟侍女则没有一个敢上去劝这位小姑奶奶,只是默默的收拾被惠儿砸乱的物件。 “滚出去,全部给我滚出去!”惠儿扯开喉咙呼喝道,房中的丫鬟全都是顺从惯了的,闻言全部退出房间。惟有刚进索府做丫鬟的李雨良不怕这未来皇后——主要也是不懂规矩,不但没退出去,还向惠儿小丫头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道鲤鱼血丝汤吗?犯得着这么生气吗?” “哼!”惠儿哼哼一声,恶狠狠的吼道:“不就是一道鲤鱼血丝汤?阿玛偏心,以前姓伍的在这里的时候,天天顿顿都有我爱喝的鲤鱼血丝汤,现在那个姓伍的伪君子滚了,阿玛就舍不得给我喝了!” 惠儿所说的鲤鱼血丝汤,是伍次友带到索府的一道名菜,是将金色鲤鱼倒吊在翻滚的汤锅上,用铁锤将鲤鱼头打破,血流入滚烫的汤锅里立即凝固,变成丝线一般的血丝,一道菜要用二十余条鲤鱼才能做成,十分之滑嫩鲜美,也十分之讨惠儿小丫头的喜欢,每顿饭都离不开这道菜。可惜自伍次友被吴远明从索府赶走后,惠儿小丫头就很少吃到这道价格昂贵的菜了,今天早上和中午又没有这道菜,导致小丫头大发脾气。 “小姐,老爷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就一直心情不好,昨天晚上管帐的李先生把家中帐本拿给老爷看时,老爷还摔了茶杯,似乎遇上了什么难事,你还是忍一忍吧。”李雨良劝了惠儿一句,又不满的对惠儿说道:“小姐,不是奴婢说你,伍先生好歹教过你琴棋书画,也算是你的老师,请你对他的称呼尊敬点。” “哼,我知道你喜欢那个伪君子,可我讨厌他!”惠儿又哼哼一句,指着李雨良训斥道:“记住,我是主子,你是奴才,这次我不和你计较,下次不许这么对我说话!否则我有你好看!”说到这,惠儿瞄一眼穿着丫鬟服色的李雨良,见她眉目如画,身材玲珑有致,再看看自己平板的身材,不由妒忌的长叹了一声,低声道:“都三天了,他为什么还没来找你?” “他?”李雨良误会了惠儿的意思,低下头,红着脸叹息道:“他是鳌拜亲定的朝廷钦犯,每天里东躲西藏,那来的时间找我?现在他藏在那里我都不知道,也没办法找到他……。再说了,他有苏麻喇姑陪在身边,就更不会想到我了……。” “呸呸呸呸,你以为我是说那个伪君子伍次友啊?我说的是吴大哥!”惠儿气恼之下说出了实话,“我把你留在身边当丫鬟,是因为吴大哥提出要娶你。我想你在我身边的话,吴大哥肯定会经常来找你,我也能经常看到吴大哥了,否则的话,我留你这个笨脚笨手的丫头在身边做什么?” “什么?”李雨良做梦也没想到惠儿把她留在身边竟然是这个目的,吃惊之下,李雨良指惠儿颤声问道:“小姐,难道说你喜欢吴应熊?”惠儿小脸有点泛红,不置可否算是默认。李雨良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又问道:“小姐,你……是不是糊涂了?你可是未来的皇后,未来的一国之母!你……你竟然喜欢吴应熊那个狗贼,这事情要是传出去,还不得天下大乱啊?再说了,那个吴应熊油腔滑调,人品卑鄙,有什么好?” “不许说吴大哥的坏话。”惠儿嘟起小嘴,摇头道:“你误会了,我只是喜欢和吴大哥在一起,不是象你喜欢姓伍那个伪君子那样喜欢。我认识的男人里,个个都是象姓伍那个伪君子那样,满口仁义道德尊卑贵贱,动不动就用对待皇后的态度对待我,别扭死了。只有吴大哥不同,就象对待妹妹一样对待我,我一直想要这样一个哥哥,所以我想和他在一起。” “原来如此,小姐你差点吓死我了。”李雨良拍着胸口松了口气,心说大清朝已经有一位皇后红杏出墙了(注1),可别再出现第二位。李雨良又笑道:“小姐,你把我留在那身边,是想要吴小贼来看我时可以和他见面,这你可要失策了。我听伍先生分析过吴小贼的性格,伍先生认为吴小贼这个人对吃喝玩乐和女色都不怎么在意,喜欢的东西只有权势一样,那天吴小贼要我嫁给他,不过是想羞辱伍先生,并非出自真心。所以说,你就别指望他会主动来找我的。” “是这样吗?”人小鬼大的惠儿眨眨大眼睛,仔细一回忆当时的情景确实如此,吴远明当时看向李雨良的眼神中确实没有其他东西,就连一般男人看到李雨良眼中常见的**和猥亵都没有,更别说象伍次友看着苏麻喇姑那样的爱意了。想明白这点,惠儿并不泄气,反而有些欣喜,把李雨良拉矮一些,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道:“没关系,反正我留你在身边还有一个目的,你不是有一身武艺吗?正好我阿玛被皇上宣进宫去了,你带着我翻墙出府,去找吴大哥玩好吗?” “不行,不行。”李雨良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一般,心说我有几个脑袋?敢把未来皇后拐出家去找其他男人?惠儿小脸上露出一丝与年龄不相配的奸诈,低声奸笑道:“云娘,本小姐这也是给你机会去找姓伍的伪君子啊,你不是找不到姓伍的下落吗?吴大哥那天能在我家里找到姓伍的,那姓伍的现在藏在那里,吴大哥说不定也会知道,你不想找吴大哥打听打听吗?” “这个……。”自从正月初九那天与伍次友分别后,三天来,李雨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儒雅俊秀的伍次友,恨不得插翅飞到伍次友身边,被惠儿这么一煽动,决心不免有些动摇,低声道:“可是,那个吴小贼现在未必在家,我们就算偷偷出去也不一定拿找到他啊?” “没关系,我知道吴大哥在那里。”惠儿调皮的奸笑着,眨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低声说道:“刚才阿玛出门前,曾经与宫里的曹侍卫在书房里密谈了一会,我听到曹侍卫告诉阿玛,是吴大哥今天去了靖西将军穆里玛家里,穆里玛将军还叫了戏班子,今天晚上吴大哥肯定要在穆里玛将军家里吃饭,我们去那里找他,一找一个准。” “穆里玛,那个好色的窝囊废?吴小贼和他交朋友,还真是蛇鼠一窝。”李雨良嗤之以鼻,刚想再考虑考虑时,小丫头惠儿已经拉起她的手往外溜,催促道:“快,快,我阿玛进宫一般要到晚上才回来,简亲王的福晋请我额娘到她家去了。机会难得,我和吴大哥去听戏,你去找吴大哥打听你伍大哥的下落。” “小姐,别这么急,你起码换一身衣服吧,穿这样的衣服,不方便行动。”李雨良始终不能抵抗与伍次友相见的诱惑,又想着凭自己的一身武艺完全能保护惠儿,竟然被惠儿煽动得动了心。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脱下繁琐不便的宫装,李雨良与惠儿换上了两套街面常见的便装,惠儿怕冷,又披了一件白狐皮的披肩,雪白的狐毛衬得她的小脸蛋白里透红,更显可爱万分。就连同是出色美女的李雨良也忍不住赞道:“咱们未来的皇后真是美丽,奴婢虽然是女人,也想亲一下小姐。等小姐长大了,一定能迷得万岁七荤八素,让后宫三千粉黛无颜色。” 惠儿本来被李雨良夸得颇不好意思的,可是李雨良提到康熙时,惠儿马上阴沉了脸,幽怨的说道:“纵然迷死那个丑八怪小麻子,又有什么意思?”李雨良被胡宫山引见过康熙,也知道康熙的外貌是绝对配不上惠儿的,见惠儿伤心不敢再提这茬,忙转移话题道:“小姐,我们还是快走吧,否则你的吴大哥要是不在穆里玛家了,你不是白跑一趟?” “对,对,我们快走。”惠儿毕竟还是一个不满十三岁的小女孩,很快把伤心事抛在一边,拉着李雨良溜出房门,从后花园翻墙离开索府,雇了辆马车直奔穆里玛家所在甜水井胡同。一路无话,只是赶到穆里玛家大门前时,李雨良和惠儿发现胡同中已经停满了马车和轿子,显然穆里玛家中的客人并非吴远明一人,李雨良不由奇怪道:“穆里玛的五十大寿不是已经过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客人?” “管他呢,先进去找吴大哥再说。”惠儿跳下马车,象脱离牢笼的小鸟一般,欢快的蹦跳着跑向大门,李雨良忙追上去拉住她,“小姐,你先不要急,这穆里玛好歹是朝廷的靖西将军,咱们没有足够的理由,门房也不会让我们进去的。” “没关系,我有办法。”惠儿一溜烟般跑到穆里玛门房前,冲守门的戈什哈大叫道:“闪开,闪开,我是平西王世子吴应熊的表妹,我要去找我表哥。”穆里玛门前的守门的戈什哈见惠儿漂亮可爱,衣饰又异常华贵,知道她不是凡人,忙必恭必敬的说道:“小姐请进,世子正在东花厅和各位大人耍钱玩,小姐进去就能找到世子。” “耍钱玩?什么是耍钱?”惠儿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名词,不免有些好奇,后面李雨良轻蔑的答道:“耍钱就是赌钱,吴小贼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输死他活该!”谁知惠儿根本不在乎李雨良的挑拨,一拍小手反而欢呼道:“赌钱?肯定很好玩,我们快走!”说罢,拉着李雨良就往东花厅跑。 “唉,手气真背!”和李雨良期盼的吴远明输钱相反,吴远明今天的手气非常之好,李雨良和惠儿跑进东花厅时,赌桌上刚决出一轮胜负,身为庄家的吴远明掷骰子掷出两个六点,通杀所有闲家,面前的赌桌上已经堆满了白花花的银子,身后的四大箱银子更是堆得漫溢出来。至于其他的赌客,则个个输得面如土色,被穆里玛请来赴宴的大内侍卫总管讷莫擦着冷汗叫道:“世子,你今天的运气太好了,竟然连赢二十七把,我讷莫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手气这么好的庄家。” “是啊,是啊,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好的运气。”和一般大杀四方的庄家不同,赢了钱的吴远明并不怎么高兴,苦笑道:“讷大人,还要再借几百两翻本吗?要不我们改玩牌九吧?” “翻本当然是要翻的,再借五百两。”讷莫大叫道:“至于换牌九就算了,还是玩骰子比大小爽快。”其他鳌拜一系的官员也是纷纷表示不想玩牌九,只想玩翻本更快的骰子,让吴远明连抓三十把的瘪十的打算落了空。这时候,惠儿蹦跳着跑到吴远明旁边,拉着吴远明的胳膊叫道:“吴大哥,骰子怎么玩?我也要玩!” “你是?惠儿!”吴远明半天才认出惠儿,吃惊得大叫出来,惠儿连给吴远明使眼色,大叫道:“表哥真坏,现在才认出表妹,惠儿不理你了。” “是,是,是表哥不好。”吴远明擦着冷汗答道。又看到李雨良跟在惠儿身后,刚想低声问惠儿和李雨良为什么突然出现时,惠儿已经抓起骰碗里的骰子掷下,只听得叮咚一声响,惠儿已经掷出一把最小的两点,正输得脸青嘴白的众官员马上欢呼起来,讷莫还怕吴远明赖帐,抢先叫道:“世子,这把是你表妹替你掷的,不能不算。” “当然算,当然算。”吴远明脸上笑开了花,欢喜得真想抱着惠儿亲上一口,摆手道:“各位大人请掷吧,只要大过两点,我当然照赔!” “好,世子够爽快!”讷莫大笑一声,抓起骰子随意一掷,掷出一个三点,虽然只比吴远明的点数一点,押的五百两银子却已变成了一千两。后面的众官员也全都掷出比两点大的点子,惠儿这一把就把吴远明的银子输出去近两千两银子,除了莫名其妙的惠儿本人外,包括吴远明在内,个个都是喜笑颜开,可谓是皆大欢喜。 “吴大哥,你的银子怎么拿给他们?”惠儿指着正在向众官员赔银子的吴禄,奇怪的向吴远明问道。吴远明心情甚好,捏一把她柔嫩的小脸笑道:“因为你这笨丫头只掷出两点,这些叔叔伯伯们掷出点子都比你掷的大,所以大哥要输银子了。如果你掷出的点子比他们的大,大哥就可以赢到银子了。” “原来是这样。”惠儿恍然大悟,一拍手笑道:“大哥哥,惠儿一定要帮你把银子全部赢回来。”说着,惠儿抓起骰子又要掷,吴远明忙拦住她,苦口婆心的毒害大清国未来的花朵道:“惠儿先别忙,看到没有,要等叔叔伯伯们下好注,你才能掷。” “现在可以掷了吗?”当众官员将注押好后,惠儿抬着头问道。见吴远明点头,惠儿才将骰子掷出,只见那两粒骰子在碗中不断滚动,惠儿大叫道:“六!两个六!”可惜事与愿违,惠儿掷出的骰子其中一粒率先落定,却是一粒最小的一,惠儿正泄气时,另一粒骰子滚动已缓,眼看就是一个六,不等惠儿欢呼,那粒已经几乎落定的骰子突然一个翻身,又变成了一个一点。 “唉,好可惜。”惠儿既叹息又懊悔,众官员们则又是一阵欢呼,迫不及待的掷起自己的点子来,因为惠儿替吴远明掷出的是最小的点数,吴远明这把自然又是通赔。吴远明眼尖,瞟到刚才李雨良手上有一个小动作,猜到是这个对自己充满恨意又武艺高强的小丫头用微小暗器击打的骰子,使惠儿掷出的六点变成了一点,但吴远明并不吭声,只是唉声叹气的说道:“惠儿,你再掷一把试试吧,如果你再输了,你就要拿出今年的压岁钱赔给表哥了。” “好,我就不信我的运气那么差。”惠儿那知道吴远明和李雨良的用心,待下注一定,抓起骰子便又掷出,可惜李雨良铁了心要让吴远明输得精光,惠儿这把自然又掷出了两点。 “不行,我还要玩!如果输了,我拿明年的压岁钱赔!”惠儿抢过骰子,复又掷出…… “我拿后年的压岁钱担保!” “三年后的压岁钱……。” 随着惠儿口中的年龄越来越大,吴远明的银子也潮水般流向众官员的荷包,众官员也个个脸上笑开了花,吴远明心中则越来越欢喜,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唉声叹气。当惠儿把她三十岁时的压岁钱赔给吴远明时,小丫头漂亮的小脸蛋上已经快要哭出来,吴远明身后的四大箱银子和后来搬来的六箱银子也见了底,在场鳌拜一系的官员则个个赢得盆满钵溢,眉开眼笑,就连一向性格阴沉,喜怒不形于色的班布尔善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而惠儿身后的李雨良虽然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笑得前伏后仰。 “吴大哥,我总共把你的银子输了多少?”惠儿哭丧着脸问道。吴远明假装难受的长叹一声,摇头道:“不多,现银输了三万多两,加上各位叔叔伯伯原先欠我的帐,你总共把我输了四万二千两银子。” “四万二千两银子?!这么多?!”惠儿傻了眼睛,小嘴一撇就要哭出来。旁边讷莫插嘴打趣道:“小丫头不要伤心,你表哥家有的是金山银海,四万多两银子不算什么。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的话,就以身相许嫁给你表哥,用你的人赔你表哥吧。” “讷大人不可开玩笑。”吴远明赶紧摆手制止,谁知惠儿这小丫头一把抱住吴远明,叫道:“好,只要吴大哥敢娶我,我就一定嫁!” 注1:指孝庄与多尔衮之事。 ------------ 第四十四章 小天使 “好,只要吴大哥敢娶我,我就一定嫁给他!”惠儿的回答让知道这小丫头真实身份的吴远明和李雨良大吃一惊,在场的其他的官员却没有一个见过惠儿,见小丫头对吴远明态度亲切,又生得这么漂亮可爱,虽说自称是吴远明表妹,年龄又比较稚嫩,但是在这个时代表哥娶表妹只是常事,年龄相差那就更不是问题了——在场的官员家中谁没有十三、四岁的小妾?众官员误以为真是表兄妹两情相悦,还纷纷向吴远明道起喜来。 “恭喜世子,贺喜世子,娶到这么如花似玉的表妹,真是羡煞旁人。”始作俑者讷莫向吴远明恭喜的声音最大,又后悔的骂一句,“娘的,我讷莫怎么没有这么漂亮的小表妹?亏死我了!” “讷大人,不可乱说。”吴远明见众人误会了他和惠儿的关系,怕影响了这个可爱小女孩的名声,忙摆手道:“其实,这位小姑娘……哎哟!”吴远明的解释还没说完就突然惨叫一声,原来是惠儿见吴远明要说出她的身份,忙狠狠在吴远明腰上掐上一把,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瞪,将吴远明身体拉矮,凑到吴远明耳朵上低声威胁道:“不许说出我的身份,否则我就告我阿玛,说是你把我骗出来的。” “苍天哪,这是什么世道?一个半大小女孩都敢威胁我吴远明了?当初在三二零国道上,那个司机看到我吴远明腿能不打颤啊?”吴远明在心底惨叫道。但惠儿可不管吴远明心底有多郁闷,拉着吴远明就往外跑,咋呼道:“大哥快,我看见戏台子已经搭好了,我要听武戏,听《定军山》,吴大哥你叫戏班子唱给我听。” 因为几天前穆里玛过五十大寿也叫了戏班子,花园里腾出的场地还在,戏台和戏棚也还留在原地来不及拆除,倒也方便了吴远明这次在穆里玛家中请客叫戏班。所以吴远明和惠儿到得后花园时,半密封的戏棚中早摆满了酒桌和火炉,惠儿这小丫头生**玩,拉着吴远明坐到了最靠近戏台的位置,大方的坐到了吴远明身边,那亲热的模样,还真有些兄妹的感觉。 “惠儿,你怎么跑出来了?你阿玛和额娘知道你来这里吗?”直到此刻,吴远明才有机会问惠儿的情况,小丫头把小嘴一撇,似乎很生气的答非所问,“哼,坏大哥,这几天你也不去看看我,你上次答应请我听戏,这次你叫戏班子也不通知我,我生气了。” “我答应请你听戏?”吴远明仔细一想是有这么一件事,那是在吴远明大闹索府那天,索额图请吴远明吃饭时,宴席上惠儿这丫头确实是悄悄要吴远明请她听戏,当时吴远明也顺口答应了。想到这里,吴远明忙向惠儿道歉道:“惠儿妹妹别生气,大哥哥确实忘记了,还好你已经来了,算是大哥哥实现诺言了。” “哼,你赖皮,不算!”惠儿小脸一沉,低声恶狠狠的说道:“这是我自己找来的,不是你请,你还要请我一次才算实现诺言。”吴远明一笑,摸着惠儿的小脸,又上顺口说道:“那好,有机会大哥哥一定再请你一次。”惠儿这才转怒为喜,娇笑着撒娇道:“这还差不多,你要是再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因为天冷,这小丫头竟然主动依偎进吴远明怀里等待开戏。 “小姐,注意形象,注意你的言行举止!你可是皇……。”受师兄胡宫山的影响,李雨良对朝廷和康熙也是忠心耿耿,见康熙的未来皇后竟然和吴远明亲热如此,自然是怒火中烧,冲过去就要拉恬不知耻的惠儿和吴远明。可她的脚步刚动,贴身保护吴远明的皇甫保柱已经无声无息的拦到她面前,皇甫保柱醋坛子大的拳头一晃,冷笑道:“还想挨揍吗?” “皇甫保柱,今天我不想和你打。”李雨良知道自己不是皇甫保柱的对手,停下脚步强压住怒火低喝道:“你也知道昭惠小姐的身份,你如果不想被皇上千刀万剐的话,就赶快闪开,让我把昭惠小姐拉走,否则皇上知道了……哼!” “去他娘的狗屁皇帝!”皇甫保柱冷笑着,低声口出大逆之言道:“在皇甫保柱这里,只有王爷和军师的命令,没有鞑子皇帝!军师命令我保护世子,你毫就休想靠近世子一步!” “皇甫保柱,你竟然敢辱骂当今万岁,你真是会腻味了。”和很多同时代的汉人一样,生于满清入关之后的李雨良从小接受的就是奴化教育,听到皇甫保柱辱骂康熙不由勃然大怒,如果不是皇甫保柱的武艺比她高得太多,李雨良几乎想扑上去和皇甫保柱拼个你死我活。这时,依偎在吴远明怀里的惠儿看到李雨良已经跟来,忙向吴远明说道:“吴大哥,你送我这个丫鬟一直在找姓伍那个伪君子的下落,你知道吗?” “姓伍那个伪君子在……。”吴远明顺口本想说伍次友在京西的白云观,但转念一想如果李雨良找到那里,伍次友那个贪生怕死的伪君子知道了自己清楚他所在的位置,肯定会换一个地方躲藏,那自己就再难以找到他了。所以吴远明及时改口道:“他住在勾栏胡同(注1)的迎春院,去那里一找一个准。” “云娘,听到了吗?”惠儿那知道什么是勾栏胡同,大声向李雨良叫道:“你喜欢那个伪君子住在勾栏胡同的迎春院,你去找他吧,我和吴大哥在这里听戏,晚上你来接我。” “勾栏胡同的迎春院?”李雨良喃喃的重复道。吴远明本想和李雨良开一个玩笑,谁知李雨良刚到北京不久也不知道什么是勾栏胡同,虽然觉得迎春院的名字有点古怪,却也大为欢喜。李雨良想想始终还是舍不得放过和伍次友见面的机会,向吴远明挥舞拳头道:“姓吴的,惠儿小姐就由你暂时照顾了,你要是敢对她起坏心眼,小心我抽你的筋剥你的皮!”说罢,李雨良快步出院去寻找伍次友,吴远明本想叫住她解释,可是见她对伍次友用情如此之深,心中不免有些着恼,也就任由她去丢丑卖怪了。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背地里堪笑诸葛亮,他道老夫少刚强。虽然年迈精神爽,杀人犹如宰鸡羊……。”耳里听着戏台上老生的唱段,嘴里吃着吴远明亲自夹来的美味佳肴,时不时还跟着唱腔哼几句,惠儿小丫头倒是挺会享受。只是苦了照顾她的吴远明,一边要和鳌拜嫡系的官员虚情假意的客套,一边还要服侍这位未来的小皇后,忙得吴远明连吃口饭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找机会提起军饷一事了。 “不行,我得想办法把这小丫头支开,否则我就没办法拉拢这些家伙。”吴远明心里暗暗琢磨着欺骗天真无邪小姑娘的诡计,谁知惠儿忽然回头向吴远明问道:“吴大哥,有件事情差点忘记问你了。我听说,现在朝廷上的官员都要联合起来对付你,还有鳌相爷手下的官又要参与进来,逼你在讨要军饷的数目上让步,真有这样的事吗?” “你听谁说的?”吴远明这一惊非同小可,心说这个消息是小毛子冒着生命危险送给自己的,这个小丫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是如何知道的?惠儿小脸上露出一丝小狐狸特有的笑容,撇嘴道:“当然是我偷到听我阿玛说的,我阿玛还说,朝廷上为了联合鳌相爷手底下的官对付你,还向他们做出让步,很多已经查明实据要罢官杀头的官员,为了让他们联合起来对付你,就暂时不向他们追究了,等以后再找他们算帐。” “小丫头,居然偷听你阿玛的密谈……。”吴远明刚调笑了惠儿几句,心中突然灵光一闪,站起身来,假装怒气冲冲的向惠儿大声喝道:“惠儿,你不许胡说八道!”吴远明这突如其来的大吼声音极大,顿时吸引了在场所有鳌拜一系官员的注意力,几乎所有人都停止虚假虚伪的客套,将目光转到吴远明身上,就连戏台上唱黄忠的老生也被吓得停住了唱戏。而惠儿被吴远明吼得先是一楞,接着满脸委屈的答道:“我没胡说八道,我确实听到我阿玛这么说了。” “瞎说,你说鳌相爷手下有很多要被罢官杀头的官员,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吴远明满脸愤怒,怒气冲冲的喝道:“鳌相爷手下的大清官员,那一个不是清廉自守?那一个不是勤政爱名?又有那一个不是忠君爱国?可你说朝廷查出鳌相爷手下的官员贪污受贿,等骗得鳌相爷手下的官员联合起来逼我在讨要军饷的数目上让了步,然后再找鳌相爷手下的官员算帐,你这不是胡说八道是什么?”说到这,吴远明很愤怒的向惠儿一挥手,大喝道:“你给我回家去,不许在这里胡说!” “我没有胡说!”惠儿被吴远明训斥得珠泪欲滴,她的父亲索额图是康熙在朝中的第一亲信,掌握鳌拜一派的情报也最多,所以小丫头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擦着眼泪哽咽道:“我有证据,我记得很清楚。宫里的曹寅侍卫告诉我阿玛,说鳌相爷的义子、大内侍卫总管讷莫讷大人,偷了宫里的一对汝窑笔洗到琉璃厂的一家古玩店卖了八千两银子,那个古玩店的老板是大学士熊赐履的亲戚,故意让讷大人在店里留下了笔迹,抓到了证据,只等你向朝廷要军饷的事情一了,就要找讷大人算帐了。”惠儿说到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转到讷莫脸上,而讷莫满头大汗,又惊又怕。 “还有吏部尚书济世,他委任江苏盐道的时候,收了两万五千两银子的孝敬。”惠儿说到这里,济世的脸“唰”一下变得比死人还白,可惠儿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其实那个盐道给他的银票,是佟国维大人亲戚开的银号开出来的,所以济世大人手里的银票就成了朝廷的证据,同样也是等济世大人对付了你以后,朝廷再收拾他!” “还有班布尔善大人,他的管家实际上是朝廷派去的人,抓到了他很多证据;还有刑部侍郎泰什么图的大人,他收了死囚犯的银子,用其他人冒名顶死;还有兵部的塞大人,在正红旗驻军里吃空额,还有工部的阿思哈,贪污治理黄河的……还有……。”惠儿小丫头记忆力极好,竟然记得她父亲索额图与康熙心腹密谈时提到的十余名鳌拜嫡系官员名字和贪污受贿的证据,说得是滔滔不绝,而被她提到名字的官员则个个面如土色,无不在心中说道:“秋后算帐,原来这个皇帝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除了这些,还有很多很多,都是朝廷为了让他们对付你,才没有马上找他们算帐。”说到最后,惠儿小丫头抹着眼泪说道:“如果你还不信,以后我还可以多偷听一些我阿玛和曹寅的谈话告诉你,我没骗你。” “惠儿乖,大哥哥知道你是为我好了。”吴远明此刻心里快要乐得蹦起来,激动之下,吴远明半蹲下身替惠儿擦去眼泪,还在她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上狠狠亲了一下,心说你这小丫头还真是上天送给我的小天使。羞得惠儿小拳头乱打吴远明,“坏大哥,没有我的允许,我不许你亲我。” “好,好,以后没有惠儿的允许,大哥哥不乱亲你了。”吴远明摸摸惠儿沾着泪痕的小脸,站起身来向鳌拜一系的众官员说道:“各位大人,我这个小妹妹说的,我想你们都听到了。吴应熊想,各位大人应该没那么容易上当吧?到了朝廷上,各位大人应该也不会针对好朋友吴应熊吧?” “当然,当然。”鳌拜一系的众官员纷纷点头,无不在心里一边琢磨着怎么毁灭证据,一边心说和这样的皇帝联手,是不是太危险了?也许和吴三桂一家联手,还要更安全一些…… 注1:明清时的勾栏胡同,是由**和艺人扶着栏杆卖唱演绎而来的。以后“勾栏”成为妓院的别称。明清时期,当官的和有钱的饮宴时要**陪酒、奏乐、演唱,叫做“叫条子”,在**一方,则叫“出条子”。 ------------ 第四十五章 君子报仇 (PS:供电所连续两天抽风,字数少了些,凌晨争取再更一章,请朋友们原谅。) 京西白云观,伍次友躲藏的房间中,康熙和他的几个心腹亲信从未时开始就已经聚到了这里密议,顺便等待着侍卫回报穆里玛家中动静的消息——鳌拜的党羽和吴三桂的儿子齐聚穆里玛府,康熙不派人去监视那才叫怪了。可惜,康熙等到的是一个晴天霹雳…… “她真是这么说的?”康熙一拍龙椅的扶手,咬着牙冲前来禀报穆里玛家中动静的侍卫孙殿臣恶狠狠问道:“惠儿真的把朕抓到鳌拜党羽证据的事捅了出去?还是当着鳌拜党羽的面说出来的?” 说这话时,康熙的表情极为狰狞,一颗颗白麻子仿佛从脸颊上跳出来,两只眼睛瞪成了铜铃一般,瞳孔扩大了何止数倍?吓得同在房中的惠儿之父索额图扑通跪倒,全身颤抖得象打摆子一般,索额图的死对头刑部尚书纳兰明珠则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他,象是在庆祝索额图生了一个争气又懂事的女儿。 “回禀皇上,奴才不敢撒谎,赫舍里·昭惠小姐是当着鳌拜众党羽说出那番话的,当时鳌拜的党羽几乎全吓傻了,有穆里玛全家的仆从丫鬟为证。”孙殿臣知道这件事牵涉极广,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惹火上身,所以回答得很详细,还拉出了人证。听到孙殿臣肯定的回答,康熙气得抓起茶杯狠狠摔在索额图面前,怒吼道:“说,你女儿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这些事都是朕花费了无数心血才布置妥当,她是如何得知的?” “奴才回禀皇上,昭惠性格活泼,又调皮贪玩。”索额图冷汗淋漓的额头紧贴地面,颤抖着答道:“奴才早就发现,昭惠有时会在书房外偷听奴才与宫中侍卫的谈话,奴才一是疼爱女儿,二是觉得让昭惠早些接触了解些外面的事情也是件好事,所以奴才就故意没阻止她,想必她就是偷听到的。只是没想到昭惠年幼无知,竟然当众说了出去。” “年幼无知?!”康熙一字一句的问道:“她今年就要满十三岁了,还会年幼无知?她会不会是故意这么做的?” “禀皇上,惠儿确实是无心之失,她是太皇太后钦点的皇后,怎么可能会主动做出对皇上不利的事?”索额图硬着头皮答道。话虽如此,但知女莫若父,索额图心里比谁都清楚——人小鬼大的惠儿十有**是故意把这事桶出去的!因为惠儿与康熙之间的婚约,彻头彻尾就是一桩政治婚姻,并不存在什么感情;漂亮可爱的惠儿根本就不喜欢满脸麻子的康熙了,做梦想的就是与康熙退婚,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故意惹康熙发怒,为退婚制造由头。只苦了想要籍着女儿上位的索额图,成了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 “哼,哼,她真是无心之失?”康熙连续冷哼两声,显然对索额图的回答极为不满意。但索额图的家族势力现在对康熙来说还有大用,所以康熙强压怒火,紧抓着座椅扶手喝道:“好吧,就算她是无心之失,那你还不去把她拉回家?你还打算让她再犯几个无心之失吗?” “是,是,奴才这就去。”索额图连滚带爬的窜出房间,去抓那尽给他惹事生非的女儿去了。他前脚刚出门,康熙就从座位上站起来,在房间中来回的走动不止。旁边苏麻喇姑和伍次友、明珠等人都清楚康熙的习惯,知道康熙来回这个动作是在心中激怒和紧张思考了,所以谁都不敢说话,生怕打断了康熙的思绪。过了许久,康熙才向伍次友问道:“伍先生,你说昭惠那小丫头会是故意的吗?” “难说,也许就是故意的。”伍次友阴森森的说道:“吴应熊那小贼上次到索额图家中时,昭惠小姐就对他颇具好感,在后花园和宴席上都与吴应熊不停的眉来眼去,不断窃窃私语,对比昭惠小姐对皇上的态度,这就很难说了。” 伍次友这么说惠儿,倒不是全为了报复惠儿当初煽动吴应熊殴打于他的一箭之仇。而是惠儿对康熙的态度确实不怎么样,每次康熙去索额图家时,嫌康熙相貌丑陋的惠儿总没什么好脸色,不要说主动与康熙亲热了,就是和康熙说几句话都要离得远远的,就象怕闻到康熙身上的狐臭一般。但伍次友并不知道的是,那天吴远明与惠儿在索额图家后花园初次见面时,康熙其实就躲在旁边亲眼目睹的,惠儿与吴远明的亲热模样,已经被康熙一五一十的看在眼里…… 听到伍次友的回答,康熙再不说话,走动得更是急促,索额图的死对头明珠则眼角一瞟伍次友,乘机落井下石道:“皇上,依伍先生所言,既然索额图的女儿做出这样的事情,那立她后之事,是否应该重新考虑呢?皇上当初择后时,皇后可不只赫舍里氏一个人选啊。” “换后?”康熙先是一楞,停住脚步沉思片刻后,康熙最终还是摇头,瓮声瓮气的说道:“不可,昭惠是太皇太后亲自为朕选定的皇后,岂能随意更换?”说到这,康熙长叹了一口气,因为康熙也无法选择,他有三位皇后人选,分别是鳌拜、遏必隆和索额图的女儿,鳌拜的女儿人生得比较丑陋不说,立她为后还会导致鳌拜势力大增;遏必隆是个墙头草,即便立他的女儿为后也无法让他立场坚定,立为妃子笼络一下即可,不可大用。惟有惠儿不仅人生得漂亮,她的亲族也都是鳌拜的死对头,立她为后,可以换取到索额图一族的坚定支持。这笔政治帐,康熙还是会算的。 “万岁切不可换后,一旦轻换必起内乱,给鳌拜可乘之机。”伍次友也反对换后,不过伍次友也不想放弃向惠儿报仇的机会,又阴阴的说道:“要惩戒不听话皇后的办法有很多种,不一定要惊动百官。比如说,明宣宗与世宗对待皇后和贵妃的办法,就值得皇上借鉴。”(注1) “走一步算一步吧,毕竟现在还不能肯定这是昭惠故意做的。”康熙稍一思索,淡淡的说道。康熙表面上对伍次友的办法不置可否,但深知他性格的伍次友却知道他已经动心,只是现在还需要利用索额图所以不肯翻脸。伍次友心中暗道:“小丫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走着瞧。” 注1:明宣宗朱瞻基欲杀皇贵妃孙氏,因惧怕百官反对,故意邀请孙氏泛舟北海,在船上亲自将孙氏推落水中,虽然孙氏命大被侍卫救起,却被朱瞻基以惊驾、失仪的罪名打入冷宫囚禁。明世宗朱厚熜欲杀皇后方氏,同样没有公开动手,而是故意在方氏居住的坤宁宫放火,并不许宫人救火,将方氏活活烧死。 ------------ 第四十六章 流氓无赖 (PS:新书冲榜,请各位朋友鼎力支持鲜花和推荐。) 就在康熙与伍次友等人密谈的同一时间,用完晚饭的吴远明让吴家三兄弟又运来三万两银子,让小丫头惠儿代自己与鳌拜一系的众官员继续赌博,小丫头开始还担心又把吴远明的银子输光,不过在吴远明再三承诺即便输光也不向她讨要,这小丫头才扭扭捏捏的走上赌台,很快沉迷在赌博的乐趣之中。吴远明自己则连皇甫保柱都没有带,单身一人来到穆里玛的书房,而鳌拜的头号亲信、阴毛家班布尔善早被穆里玛请到这里,静侯吴远明的大驾。 “世子来了,请坐请坐。”吴远明进房时,穆里玛见自己的任务完成,急着去赌台上宰小丫头惠儿那条千古难得的大羊牯,马上向吴远明和班布尔善拱手道:“世子,穆里玛该做的都已经做到了,具体你和班布尔善大人谈吧,穆里玛是粗人,先去耍钱了。”说罢,穆里玛撒腿就走,仅留下吴远明和班布尔善两人在书房中,倒也方便了吴远明行事。 “世子果然好手段,两万两银子,硬是买得穆里玛大人违抗鳌相爷的相令。”穆里玛刚走,班布尔善就毫不客气的问道:“不知世子煞费苦心把班某弄到这里,是有什么指教?”班布尔善想想又问道:“还有一事班某也想向世子请教一下,据班某所知,世子之母张氏并无兄弟姐妹,又从那里冒出一名表妹来的呢?” “班布大人是说正在外面赌钱那个小丫头吗?”吴远明反问道。见班布尔善点头,吴远明一笑答道:“班布大人果然消息灵通,吴某确实没有什么表妹,外面那个小丫头,其实是大学士索额图的独生女儿——赫舍里·昭惠!” “什么?赫舍里·昭惠?未来皇后!”班布尔善这一惊非同小可,几乎以为吴远明其实是康熙的人,但仔细一想却又不象——毕竟没有那个皇帝会允许未来皇后坐在其他男人坏里的。过了许久,班布尔善才凝视着吴远明的双眼问道:“连未来皇后都敢下手,世子铁了心要和皇帝做对么?” “班布大人误会了。”吴远明活了近三十年,第一次说出一通问心无愧的话,“我和惠儿仅有兄妹之情,清清白白,并无其他瓜葛。”不过吴远明这番话要换在二十一世纪,也许还有人相信,可是这个男女大防的时代,吴远明与惠儿搂了抱了还说清白无辜,班布尔善要是会相信那才叫怪。但也让班布尔善心中认定吴远明是决心要与康熙翻脸——否则也不会抢康熙的未来老婆了。 “至于说到和皇帝做对,班布大人你难道不是吗?”吴远明知道班布尔善是聪明人,和他说起话来也是毫无顾忌。果然让吴远明所料,班布尔善并没有象其他官员那样矢口否认或者口不对心标榜忠君爱该的心迹,班布尔善淡淡答道:“班布尔善反抗皇上自然是不敢的,但鳌相爷对班布尔善有知遇之恩,自然惟鳌相爷马首是瞻。” “好一个惟鳌相爷马首是瞻。”吴远明脸上露出笑容,慢慢吐出一通让班布尔善胆战心惊的话,“只怕鳌相爷是螳螂捕蝉,班布大人是黄雀在后吧?班布大人,需要吴某把你与济世大人和葛楮哈大人那些事抖出来吗?” 其实,吴远明这些话仅是恐吓班布尔善而已,吴远明仅是知道班布尔善勾结济世、葛楮哈等人,准备在鳌拜与康熙斗得两败俱伤后坐收渔利,至于证据是半点没抓到。但吴远明已经有过揭露康熙奸细史鉴梅和刘华的‘光荣’业绩,谨慎小心的班布尔善还真以为吴远明抓到了他的真凭实据,心里那份紧张便可想而知了。不过班布尔善毕竟也不是一吓就倒的三岁小儿,不动声色的沉思了许久后,班布尔善又平静的问道:“除了济世和葛楮哈外,世子还知道什么?” “唉,班布大人做事滴水不漏,吴某还能知道多少?”吴远明长叹了一口气,含含糊糊的说道:“除了郝老四的事情外,吴某应该不知道班布尔善大人的什么事了。” “好小子,连郝老四暗中被我收买的事都知道了!”班布尔善心中又是一惊,他背着鳌拜收买了康熙的心腹侍卫郝老四,是想在关键时刻起到奇兵的作用,本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却被吴远明揭露了出来,班布尔善心中的惊骇可想而知——可惜班布尔善并不知道的是,吴远明知道的历史对他记载并多,他和郝老四这点事,也是吴远明掌握的最后情报了。误因为自己的底牌全部被吴远明摸清后,班布尔善知道今天不得不做出决择了,便试探着向吴远明问道:“世子既然苦心积虑刺探班某之事,那世子定然有所图,只是不知世子有何所图?” “班布大人是聪明人,对聪明人当然要说聪明话。”吴远明微笑着说道:“实不相瞒,吴某只是想要买一份双保险。” “双保险?”班布尔善对这个名词满头雾水,“什么是双保险?”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双保险的意思是。”吴远明脸上露出纯洁无暇的微笑,嘴里吐出来的却是足以抄家杀头、上道德法庭的肮脏话语,“将来不管鳌相爷和班布大人谁能最终获胜,不管谁能龙登大宝,我吴家都不会在天下赌盘上押错宝,都能从中获利!” “世子的意思是?世子想和班某联手?”班布尔善何等聪明,马上听出吴远明的弦外之音。吴远明的微笑还是那么纯洁,点头道:“如果本世子不是想和班布尔善大人联手的话,只怕早就向鳌相爷捅破这件事了吧?到那时候,班布尔善大人一倒,本世子在相爷面前的地位只怕就肯定水涨船高了。” “那世子为什么不这么做?”班布尔善阴声道:“世子虽然没说今天找班某的主要目的,但班某也知道世子是想让班某劝鳌拜与世子联手,向朝廷多讹一些军饷。既然如此,世子为什么不向鳌拜揭发班某?借以取得鳌拜的信任和支持呢?” “道理很简单,我这个人喜欢在背后放冷箭,偷偷的下绊子,不喜欢抛头露面。”吴远明的笑容越来越纯洁,话语也越来越纯洁,“再说了,鳌拜这个人只相信满人,对我们汉人不怎么信任,我何必再去他手下战战兢兢的做人呢?不如请班布大人在前面冲锋陷阵为我遮枪挡箭,我在背后安全安全的给班布大人擂鼓助威,将来不管班布大人和鳌相爷谁能拔得头筹,我吴应熊都可以回云南去接任平西王,做我的逍遥王爷。” “流氓!无赖!无耻!”班布尔善在心底暗骂几句,又冷笑着问道:“世子一点付出都没有,就想坐收渔利?这如意算盘未免打得太好了吧?” “班布大人误会了,吴某不是想逼你去劝鳌拜,也不是想让你白辛苦。”吴远明笑嘻嘻的说道:“据吴某所知,这次聚丰银号突然倒闭,班布大人存在银号里的二十五万两银子也打了水漂,班布大人手里很缺行动经费了吧?如果班布大人帮我把军饷这事搞定,我把军饷拿出半成赠予班布大人,班布大人应该满意了吧?” “军饷的半成?!”班布尔善也为吴远明的出手之大方而惊讶,本已在动摇的天平轰然倒向吴远明一边。不过班布尔善还有一点疑惑,又问道:“世子,如果班某所料不错的话,你给鳌拜和穆里玛承诺的好处,起码也和班某持平,加上收买其他官员,世子只怕要拿出军饷的两成。可云贵那边还在急着要军饷去养军,世子向朝廷索要的军饷,只怕不是小数目吧?世子可否告知班某,世子究竟打算向朝廷索要多少军饷呢?” 吴远明准备向小麻子敲诈军饷的数目,是他和姚启圣、刘玄初三人结合朝廷税收和国库、皇库存银反复平衡、计算得出的,这个数字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能让朝廷拿得出来又不致和朝廷彻底翻脸,还能让康熙捉襟见肘,无力腾出钱粮整顿军备,方便吴三桂将来的举兵起事。更关键的一点,是逼得清廷加重赋税,离间清廷与百姓的关系,这才是吴远明、刘玄初和姚启圣的最终目的!这么重要的数据,吴远明自然不会轻易吐露,以免康熙有了准备,所以吴远明阴阴的答道:“我要的军饷越多,班布大人所得的不是越多吗?” “这点我当然知道,班某所担心的是,万一世子拿捏不准,狮子大张口没讨到银子不说,还逼得朝廷真的和平西王翻了脸。”班布尔善也怕吴远明真的把朝廷逼急了和吴三桂开战,那完全控制了清廷兵权的鳌拜就没有第二个人制约了。吴远明看出他的担心,阴声道:“班布大人放心,我要的军饷绝对是朝廷拿得出来的,不要忘记了,朝廷可刚查抄了聚丰银号,康小三手里有的是银子。” “这……。”班布尔善还是有点担心,吴远明不耐烦的说道:“班布大人,你是聪明人,我想你也应该清楚,如果你不与我合作,你拿不到做大事的银子不说,你的人头恐怕也要落地。退一万步说,就算鳌拜和康熙患失心疯饶了你,你走狗屎运登上了龙庭,没有我们吴家的支持和承认,只怕你也坐不稳吧?” “你威胁我?”班布尔善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大吼道。吴远明微微一笑,点点头,“不错,我就是威胁你,你又能怎么样?” “我确实拿你没办法。”班布尔善阴沉着脸,凝视着吴远明说道:“世子,我有一句大实话想对你说,但我如果说了,你可不能生气。” “洗耳恭听。”吴远明笑道:“班布大人难得说句大实话,我怎么会生气呢?” “那我说了。”班布尔善凝视着吴远明的双眼,发自内心的说道:“世子,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流氓无赖,我的把柄落到你手里,真是倒了他娘十八辈子的邪霉!” “承蒙夸奖,不知班布大人愿不愿意倒这个霉呢?”吴远明笑嘻嘻的反问道。班布尔善长叹一声,点头道:“没办法,我除了答应你以外,还有什么选择呢?不过话我可先说明了,我仅有七成的把握说服鳌拜,如果我失败了的话……?” “我就马上向鳌拜出卖你。”吴远明笑得更甜,班布尔善又是一声长叹,“你真是个流氓,我尽力吧。但我还有一个条件,我大功告成之日,你们父子必须站出来拥戴我登上皇位。”班布尔善又补偿一句,“口说无凭,必须立字为据,老实说,有了真凭实据,班布才敢相信你这位流氓世子。” “立字为据?当然可以。”吴远明微笑着鞋筒子里抽出两张纸条,奸笑道:“班布大人,咱们合作的文书我都已经写好了,你只管签字按手印就行了。” “已经写好了?”班布尔善惊讶的接过那两张纸条,一看果然,两张纸条上抬头写的就是他名字,而合作条款中还多了一条——班布尔善一旦登上皇位的话,必须把四川交给平西王兼管!虽说这个条件比较苛刻,但班布尔善已经别无选择,只能苦笑着签上名字,按上手印,吴远明也如法炮制,双方各执一份互相制约。 “好了,班布大人,现在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鳌拜那里,明天之内希望你能搞定,反正鳌拜的其他手下现在也动摇了,你只要告诉他们事成之后我定有重谢,就不怕他们不和你联手。”吴远明一边收着与班布尔善签定的协议,一边向班布尔善说道。班布尔善也是将协议塞回鞋筒子里,说道:“世子,竟然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那我也给你提供个情报,索额图在聚丰银号这事中也损失惨重,家中已然是入不敷出,你如果舍得出银子,说不定可以说动他在军饷一事上支持你。” “索额图也破产了?他父亲索尼在世时当的官可是比鳌拜还大,家里有的是银子,没这么容易倒吧?”吴远明一楞,班布尔善笑道:“他是有很多银子,可惜他把宝押在康熙身上,大部分现银都已经贡献给康熙花销,可现在康熙还没和鳌拜决出胜负,索额图还没获得回报,存在银号里的银子却打了水漂。我在索额图家里的探子回报,索额图昨天晚上为了银子的事,已经摔了不少茶碗,世子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吧?” “这是当然。”吴远明摸摸下巴,心说这确实是个机会,在自己和朝廷在军饷数目上僵持不下的时候,索额图说不定可以起到奇兵的作用。左右一会要送惠儿那小丫头回家,去试探一下索额图的口风也不错。就在吴远明琢磨着如何腐蚀索额图的时候,书房外忽然传来惠儿的声音,“吴大哥,吴大哥,不好了,我阿玛来找你算帐了。” ------------ 第四十七章 老冤家来了 其实来找吴远明算帐的不只是女儿被拐跑的索额图一个,还有一个被吴远明骗到妓院出丑丢脸的李雨良,这一男一女、一主一仆俩人无不是起冲斗牛,无不是怒发冲冠,无不是恨不得把吴远明碎尸万段,然后剁成了肉酱喂狗,末了把再狗宰了做成狗肉火锅亲自吃下去——只可惜有皇甫保柱贴身保护着吴远明,这一主一仆不管势力再大武艺再高也不敢碰吴远明一根毫毛的。 “惠儿,你给阿玛过来。”索额图提着一支鸡毛掸子,向躲在吴远明背后的惠儿招呼道。李雨良则悄悄在手里扣满了一把暗器,喷火的双目狠狠瞪着吴远明,只等皇甫保柱稍微露出破绽,李雨良就会毫不留情的把暗器全钉在吴远明身上。直到此刻,旁边的鳌拜一系的官员才知道惠儿的真正身份,个个惊得张口结舌之余,无不佩服吴远明的色胆包天,连皇帝的未婚妻都敢下手! “我不过去,你要打我。”小丫头惠儿比小狐狸还奸诈,知道过去就会挨揍,拉着吴远明的衣角躲在背后就不松手,大有赖定吴远明的打算。吴远明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出来充和事老,“索大人息怒,惠儿年龄还小,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公众场合打孩子,对小孩子心理很大影响的。” “滚一边去。”索额图几乎快要气炸了,挥舞着鸡毛掸子咆哮道:“她还小?今年就要嫁人了还小?” “我不嫁!”惠儿将头从吴远明的背后钻出来,向暴怒的父亲火上加油道:“我不嫁皇帝,他丑死了,我要嫁一个象吴大哥这么帅的男人。”说着,小丫头又躲到了吴远明背后,从背后抱住吴远明的腰,那动作和话语让索额图气得半死,也让前世奇丑如猪的吴远明心里美滋滋的,心说我这辈子还是很帅的,也能讨女孩子喜欢。 “死丫头,我平时真是太放纵你了。”索额图气得浑身发抖,女儿当着众人的面说不愿嫁给康熙,这话传到了康熙耳朵里,必然导致自己的仕途不利。索额图怕女儿又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只好转移目标指着吴远明吼道:“世子,索某有那里对不起你?你明知她是太皇太后亲点的皇后,为什么还把她拐到这里?又教她赌博陋习?索某一定要上奏朝廷,请朝廷治你吴家的罪!” “我呸!我会怕那个小麻子吗?”吴远明先在心里轻蔑的回答一句,这才答道:“索大人,你真是太冤枉吴某了,这里所有的大人都可以给吴某做证,惠儿姑娘是她自己来找吴某的,至于赌博耍钱,也是惠儿自己要求学的。”吴远明又补充一句,“真正算起帐来,惠儿姑娘把我的几万两银子输光了,我还没找索大人讨要呢。”索额图一楞,这才想起不久前孙殿臣向康熙汇报穆里玛家中动静时,确实提到了女儿把吴应熊的银子输了不少。 “小丫头,刚才你又输了我多少两银子?”直到此刻,吴远明才有机会询问惠儿第二次赌博的战果,因为这次没有李雨良在旁边搞鬼,小丫头这次输得不算太惨,嬉皮笑脸的答道:“不多,才输了近两万两银子,反正我还不起你,你要不要把我拉到你家去抵债如何?” “小丫头,你值那么多银子吗?”吴远明微笑着在惠儿光洁的额头轻轻一点,不料这句话惹恼了小丫头,张开小嘴就狠狠咬在吴远明手指头,以抗议吴远明说她不值钱。疼得吴远明惨叫一声,向索额图叫道:“索大人,你也听到了,惠儿刚才又把我的银输了近两万两,加上开始的三万多两,就算五万两吧,这笔帐怎么算?” “五万两银子?!”已经破产的索额图被这数字吓了一跳,旁边鳌拜的众党羽都和索额图不对付,纷纷落井下石的做证道:“索大人,世子没有骗你,你的女儿确实把他的银子输了五万多两。”其中讷莫的叫声最大,“索大人,真是感谢你的好女儿啊,托她的福,我讷莫欠世子的三千两银子一笔勾销,顺便还赢了六千多两。” 与荷包塞满得意洋洋的鳌拜党羽不同,索额图脸都青了,不知如何偿还吴远明这笔银子。吴远明乘机说道:“索大人不必担心,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这五万两银子我就不要你还了,一笔勾销。”索额图一喜,赶紧问道:“什么条件?不过索某有言在先,事关朝廷法度的条件,索某绝不会答应。” “和朝廷法度无关。”吴远明摇摇头,将小丫头惠儿从背后拉出来,又指着李雨良说道:“索大人,只要你不追究惠儿和那个丫鬟偷出家门游玩的过错,保证不打不骂不惩罚她们,五万两银子,我就不要了。” “就这条件?这么容易?”索额图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可是见吴远明微笑着点头承认时,本来就舍不得殴打自己亲生女儿的索额图大喜过望,忙点头道:“好,好,没问题,只要她们下次不再犯同样的错,我就不打不骂不处罚。”吴远明的大度固然让索额图大喜过望,同时也让鳌拜党羽落井下石的起哄,“世子真会怜香惜玉啊。”鬼精灵惠儿也没想到吴远明会提出保护她的条件,感激的又捏了吴远明腰肢一把。惟有李雨良自作多情,误以为吴远明这么做是为了讨好她,不免在心中嗤之以鼻,发誓绝不会吴远明的人情。 “那好,我相信索大人。”吴远明微笑着一推惠儿,“小丫头,你阿玛已经保证不打你了,快和你阿玛回家去吧,还要我送你回家去吗?” “当然要。”惠儿的回答正合吴远明之意,小丫头拉着吴远明的胳膊摇晃道:“吴大哥,我要你送我回家嘛,免得阿玛说话不算话,回家后又打骂我。你要是不送我,我就不敢回去。”面对惠儿的耍娇,吴远明假做为难,那边索额图只求早点把惠儿这个惹事生非的小祖宗带回家,要不要吴远明送并不要紧,马上点头道:“既然如此,索额图也正想请世子到家中一坐,不知世子可否大驾光临寒舍?” “好说,好说。”吴远明大笑道:“吴禄,咱们赌台上的现银还剩万把两吧?全带到索大人家里去,就当我送给惠儿小姐买零食的。”短短两次接触,吴远明已经发现惠儿这小丫头喜欢吃美食的爱好,随口便说出这么一句话,不想却让惠儿欣喜若狂,嚷嚷道:“太好了,这回我们家终于有钱喝鲤鱼血丝汤了。” “不会吧?索额图家已经穷得连几十条鲤鱼都买不起了?”吴远明傻了眼睛,而索额图满脸尴尬,臊得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吴远明等人离开了穆里玛府,时间已经是戌时初更过后,天色已然全黑,在那个时代虽说没有路灯,可天上有一轮明月,地上、房上有皑皑白雪,路上倒也不至于漆黑一片。只可惜吴远明昨天早上到现在就没闭上眼睛休息过,此刻骑在马上都会搭一搭点头的打盹,再没有力气欣赏这良辰美景,加上骑艺不精,没走出三条街,打瞌睡的吴远明就从马上摔下来,如果不是皇甫保柱及时接住他只怕还得受伤,不过虚惊一场是免不了的了。 “世子小心。”皇甫保柱将吴远明放在地上,旁边索额图催马过来,幸灾乐祸的说道:“原来世子四体不勤,骑艺不精啊,世子怎么不早说,索某也好给世子雇一顶轿子或者一辆马车啊。” “如果你前二十多年都是骑摩托坐警车的话,你也不会骑马。”吴远明心里嘀咕,并不想和索额图计较,正准备坐到银车上时,坐在马车里的惠儿也知道了吴远明从马上摔下来的事,小丫头忙将在车上服侍自己的李雨良赶下车,向吴远明招手道:“吴大哥,你坐到我车上来。” “这个……可以吗?”吴远明有些迟疑,但出乎吴远明的预料,惠儿的父亲索额图竟然没有提出反对,反而微笑着催吴远明去与惠儿同乘一车,倒是步行的李雨良不放心,走近索额图低声道:“老爷,你让吴狗贼和小姐共乘一车,这合适吗?会不会……?”索额图摇头道:“没事,我们满人和你们汉人风俗不同,男女共乘一车没什么的。” “可……可小姐似乎很喜欢那个狗贼,明里暗里都帮着他,要是小姐和他……和他。”李雨良说到这不好意思继续说了,索额图面无表情的替她说完,“要是小姐和他私奔怎么办?对吗?” 见李雨良点头,索额图又冷笑道:“这个我就更放心了,惠儿是我生的,也是我养大的。她是不是喜欢吴应熊,小脑袋里打的什么主意,我能不知道?我这是给惠儿机会向吴应熊摊牌,只要惠儿把她的心中所想告诉了吴应熊,吴应熊自然会对惠儿敬而远之,从此不敢和惠儿接触。” “惠儿小姐的心中所想?是什么?”直到现在,李雨良才发现自己虽然年龄比惠儿大上七八岁,可说到比较起心机来,自己简直比那个鬼精灵小上十七八岁。李雨良现在心中只是好奇,为什么索额图说惠儿一旦把心中所想告诉吴应熊,吴应熊就会永远离开惠儿?想到这里,李雨良不禁竖起耳朵,悄悄靠近吴远明与惠儿的马车,想要偷听两人的谈话…… “有刺客!”李雨良还没听到吴远明和惠儿交谈的一句话,皇甫保柱就突然大喝起来,李雨良一楞,心说没发现什么踪迹啊?但皇甫保柱可不管这个,虎吼一声冲到吴远明和惠儿所乘的马车左旁,双臂张开间,对面的已经射出十余支箭矢,箭矢如风,眨眼已到面前,皇甫保柱双臂一合夹住五六支箭,其它的箭矢则全部射到他的身上,发出一连串金铁之声落地。 “吼!”皇甫保柱又是一声虎吼,将夹住的箭矢反甩出去,只听得几声惨叫,房顶上滚下几名黑衣人。皇甫保柱转头向李雨良吼道:“还楞着做什么?护住右边!”李雨良这才如初梦醒,跳到马车右边掩护,好在马车右边是一面高耸围墙,围墙顶狭窄无法站人,这才没有弓箭手在高处偷袭,不过李雨良刚站到右边时,围墙的院门打开,二十来名黑衣人提着钢刀冲了出来,同时皇甫保柱这边也从房顶上跳下十余人,两边一起高喊,“杀鞑子皇后!” “保护小姐!”索额图开始以为这些刺客是来找吴远明的,可一听到这喊声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忙指挥随从去保护惠儿,同时吴远明带来押银的十名吴三桂嫡系亲兵也拔出了钢刀,和吴家三兄弟一起冲到吴远明和惠儿所乘的马车旁,与索额图的随从组成一个圆阵保护马车。皇甫保柱大喝道:“小心保护世子!”跳出人群迎向黑衣人,刀枪不如的身体在黑衣人人群中横冲直撞,所向披靡。李雨良本来也想迎出去,可索额图又叫道:“云娘不能动,你专心保护小姐。” “杀鞑子皇后!”右面的刺客最多,也最凶狠,刀剑所指之地,全是坐着吴远明和惠儿的马车车厢,不过他们面对的对手是吴三桂军中最精锐的十名卫士,全都是妻儿老小留在云南又被银子喂饱填足的死士,刺客人数虽多,武艺虽精,片刻之间却休想冲破他们的防线。同时索额图自己也身有武艺,杀敌不足却自保有余,刀剑碰撞,厮杀震天,情势虽然凶险,吴远明和惠儿一时间倒也安然无恙。 “世子小心,刺客使的是云南沐家的武艺。”交手数招后,皇甫保柱认出刺客的来历,大声叫道:“是咱们的老冤家,沐王府的人来了!” ------------ 第四十八章 落入敌手 “世子小心,是咱们的老冤家,沐王府的人来了!”听到这喊声,已经吓得颤抖不止的吴远明心头不由又是一紧,情知今天算是碰到不共戴天的超级死对头了。同时吴远明也有些疑惑,惠儿和李雨良偷偷溜到穆里玛家中寻找自己,沐王府的人是怎么知道得以在路上设伏的?难道说,是有人向沐王府告了密? 沐王府乃是明朝开国大臣沐英之后,手下有刘白方苏四家将。因沐英平定云南有功,留守开发西南边陲,死後追封黔宁王,子孙连同四大家将的后人世代镇守云南,承袭黔国公的爵位,他们的上代家主沐天波不仅是被吴应熊的老爸吴三桂逼入缅甸战死的,他们的封地云南和贵州也被吴三桂一家霸占,剩下的沐王府残余势力与吴三桂一家的血海深仇,用不共戴天来形容已经算是轻的。今天吴远明遇到他们,也许就是苍天开眼,存心要借沐王府之手教训一下做恶多端的吴远明了。 想到这里,吴远明不敢再在目标明显的马车中久呆,忙抱起已经吓得站不起来的小丫头惠儿钻出车厢,乘着夜色钻到马车之下躲藏。果然不出吴远明的预料,沐王府的刺杀果然留有后招,吴远明抱着惠儿刚钻到车下,马车正面的黑暗处就飞来四支羽箭,这四箭速度奇快力量奇大,吴三桂的卫士和索额图的侍从都阻挡不及,从车厢正面穿车而过。如果不是吴远明头脑灵活提前做好准备,只怕身上已经多了几个透明窟窿。 “惠儿——!”黑暗中索额图没看到惠儿已经被吴远明抱出了马车,见羽箭穿车而过,还以为惠儿已经遭了毒手,骨肉亲情,索额图伤心得几乎晕厥过去。吴远明怕惠儿回答父亲暴露了目标,忙蒙住惠儿的小嘴,谁知马车旁边的李雨良大声叫道:“索大人放心,小姐和吴应熊已经躲到马车底下,暗箭没伤到他们!” “妈的,你是故意告诉敌人我的名字吗?”吴远明暗骂一声,又抱着惠儿钻出车底站到马车右边。果然,当沐王府的刺客听到吴应熊的名字后,一个个就象打了兴奋剂一样吼叫起来,“吴应熊也在,大汉奸吴三桂的儿子也在,杀!”叫喊声中,人数占优的刺客冲杀益发的奋不顾身,如果不是吴三桂的卫士苦苦支撑着,只怕刺客已经冲到了吴远明的身前。同时射来暗箭的马车前方又冲来六名黑衣人,光看他们奔跑的速度就知道武艺不低,恐怕不是吴三桂亲兵声能抵挡的。 “聚成一圈,往回撤!皇甫将军,你殿后!”吴远明心眼灵活,发现前、左、右三方都有刺客,惟有后方没出现刺客的踪迹,便打起了向后逃跑的主意,只要稍微跑出一段距离,肯定就能遇到穆里玛家出来的救兵。皇甫保柱答应一声,象坦克一般冲出战圈,顶住刀剑拦在马车正前方,与新来那六名武艺高强的黑衣人恶斗在一起,吴三桂的亲兵和索额图的随从乘机簇拥着吴远明等人且战且退往后撤离。 “快,快走,不要缠斗。”吴远明一边催促着众亲兵,一边安慰吓得小脸苍白、眼泪汪汪的惠儿,“惠儿乖,不要哭也不要怕,有大哥哥保护你,你绝对没有事。” “哼,你会武艺吗?你能保护小姐吗?”李雨良深知吴远明的能耐,见吴远明竟然在惠儿大言不惭,忍不住出言揭发,以免本就对吴远明颇有好感的惠儿再上吴远明的恶当。吴远明老脸一红,嘴硬道:“我不会武艺又怎么样?刀箭来了我可以给惠儿当盾牌,这难道不算保护吗?”吴远明这句话倒不只是为了撑面子,当初做交警的时候吴远明虽然是公认的禽兽不如,但遇上车祸现场什么的,吴远明还是会用公用车把伤员送到医院的——毕竟从小就受到社会主义救死扶伤教育。真正到了刀枪临身之时,吴远明也许真会替惠儿当人体盾牌。 “空口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李雨良那相信吴远明的话,刚想再揭穿吴远明时,路旁房顶上忽然又传来两声怒喝,“小汉奸,鞑子皇后,受死!”声随风动,刚到耳边房顶上就一左一右俯冲下两人,两把明晃晃的宝剑全指向吴远明与惠儿,吴远明大惊下果然履行了做一个人民警察的责任,一俯身将惠儿压在地上,用身体替惠儿挡住宝剑。 “当!”只听得一声金铁声响,李雨良拔剑替吴远明挡住一剑,另一把宝剑李雨良则已经无可奈何,所幸吴远明压低身体时改变了体位,那把宝剑才没有**吴远明罪恶的身体,仅是擦着吴远明的背心刺在地面上,饶是如此,锋利的宝剑仍然在吴远明的背心留下一道道长长的口子,鲜血顿时染红了吴远明背心的衣杉。 “受死!”那刺伤吴远明的刺客双腿刚落地,又是一剑刺落,吴远明求生心切,也不知从那里冒出来一股力气,在千钧一发之刻抱紧惠儿就地一滚,又躲开这致命一击,只可惜慌乱中吴远明滚错了方向,竟然滚到那黑衣刺客的脚下,那刺客大喜欢呼一声,抬腿踩在吴远明头上,宝剑当胸落下,幸得李雨良为保护惠儿冲上前来,及时举剑架住那刺客的宝剑。那刺客大怒,喝道:“吴三桂走狗,滚开!” “女人?”李雨良发现那刺客的声音甚是娇嫩尖锐,似乎和自己一样是个女人。李雨良眼睛一眨叫道:“姑娘别误会,我可不是狗贼吴三桂的走狗,我只是想保护我家小姐,你如果只是想杀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我绝对不阻拦。” “什么?”吴远明一听李雨良的话马上惨叫起来,“最毒妇人心啊,李雨良,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狗贼闭嘴!别忘了,上次伍大哥的仇,我还没找你报!”李雨良狠狠一脚招呼在吴远明头上,向那女刺客叫道:“姑娘,只要你让我带走我家小姐,吴应熊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有这么好的事?”那女刺客倒被李雨良的话惊得一楞,不敢相信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可看到刚才与她联手刺杀吴远明的刺客已经被吴三桂亲兵缠住,刚才一交手间又知道李雨良的武艺不在自己之下,真正交起手来一时半会肯定分不出胜负,想到这里,那女刺客便向同伴叫道:“大哥,这个女的要用狗贼吴应熊换鞑子皇后,换不换?” “不换!”“换!”吴远明和那女刺客的大哥同时叫道,不过吴远明接下来的话因为嘴被李雨良踩住,剩下的话就是那女刺客的大哥叫嚷了,“和她换,鞑子皇后年纪还小,也算无辜受牵连,暂时饶她一命!把吴狗贼带走,到爹爹灵前活祭!” “我也无辜啊!”吴远明在心底惨叫,只可惜嘴上有李雨良的脚踩着,吴远明的话没喊出来不算,倒吃了不少泥尘。那女刺客则向李雨良喝道:“好,成交,把你的鞑子皇后带走,我抓吴应熊!”李雨良一言不发,纤细的小足抬离吴远明的臭嘴,以脚跟将吴远明踢翻滚过来,一把将惠儿从吴远明怀中拉出,那女刺客则把揪住吴远明的辫子叫吴远明提起来,明晃晃的宝剑立即架在了吴远明的脖子上,把吴远明吓得屁滚尿流,连声求饶,“姑娘饶命,饶命啊!” “闭嘴!”那女刺客一记耳光打在吴远明脸上,喝道:“想要活命,就叫你的人都住手,否则我杀了你!”说着,那女刺客宝剑一紧,冰凉锋利的剑锋立即紧贴到吴远明的咽喉之上,吴远明此刻命悬她手,那还敢反抗,马上大叫道:“住手,住手,都别打了!”那边吴三桂的卫士见世子被擒,也不敢再动手冒险,全都跳出战圈,那女刺客的哥哥也乘机回来与妹妹共同制住吴远明,紧接着皇甫保柱也和其他刺客停住战斗,血绒横飞的战场暂时平静下来。 “吴大世子,祝你好运了。”李雨良冷笑一声,抱起惠儿就往外走,那边索额图更不讲义气,见女儿已经救出,连句祝福的好话都没说,就和李雨良带着惠儿往外溜,只有小萝莉惠儿还算够意思,不断的挣扎着大叫,“吴大哥,你们快救吴大哥,放开我,我要和吴大哥一起走!”只可惜她被李雨良扣住手脚抱得紧紧一些,不要说挣扎出怀抱了,就是想在出卖吴远明的李雨良脸上抓一把都做不到,只能哭喊着被李雨良带着逃离险地。 “姑娘,我已经叫他们住手了。”吴远明胆战心惊的向那女刺客说道:“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想要银子的话,我车上有一万多两,就当孝敬姑娘买胭脂花粉,如果姑娘嫌不够,我家里还有几十万两,可以全孝敬姑娘买胭脂……。” “闭上您的臭嘴!”那女刺客心说你小汉奸想用胭脂把我活埋吗?那男刺客则也将宝剑架到吴远明脖子上,命令道:“小汉奸,叫你的人全部退后五十步,否则我杀了你!” “我如果叫他们退后五十步,你难道不会杀我吗?”吴远明低声嘀咕道。那女刺客宝剑一比,割破一丝吴远明咽喉处的皮肤,怒喝道:“你叫不叫?不叫我马上宰了你!”吴远明吃疼又怕死,只得扯开喉咙大叫道:“所有人,退后五十步!” “世子,你怎么办?”皇甫保柱是又惊又怒又后悔,担心的问道。吴远明无奈的答道:“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吧,你们如果不退后,这位美若天仙的姑奶奶就要我的命了。”那蒙着脸的女刺客一楞,低声嘀咕道:“你怎么知道我美若天仙?”吴远明心说我不是顺口拍你马屁吗?再说了,沐氏一家世代镇守云南,有钱有势难道还会去娶丑女吗?几十代的美女基因积累下来,你这沐英后代应该也丑不到那里了。 “小汉奸,少废话。”那女刺客的哥哥打断吴远明的油嘴滑舌,转向皇甫保柱等人喝道:“你们再不退后,就等着给你们的少主子收尸吧!”皇甫保柱也怕他们铤而走险,只得按要求带领众亲兵退后,待皇甫保柱等人退到远处后,那女刺客的哥哥立即命令道:“快走,走铁狮子胡同撤。” “我不走。”吴远明还想求饶,可是那女刺客的哥哥已经倒转剑柄狠狠砸在他头顶百会穴上,吴远明只觉得眼前一黑,立即昏厥过去,再也不知道剩下的事……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哗啦。”一盆冰凉刺骨的冷水淋到吴远明头上,昏迷中的吴远明身体一震,悠悠醒转过来,虽然吴远明已经清醒,却不敢睁开眼睛,只在心中祈祷道:“苍天保佑,我吴远明生平行善积德,从没做过亏心事,求求你保佑我已经被皇甫保柱和老爸救了,求求你保佑我千万不是还落在沐王府的人手里……。” “小汉奸,别装了,我知道你已经醒了。”女刺客哥哥的声音就象上天惩罚吴远明说谎的雷声,青天霹雳般钻进吴远明的耳朵,“睁开眼睛看看,否则我一剑宰了你!”说着,那女刺客的哥哥又命令道:“把他架起来,让他看看灵牌上的字!” “是!”两个人将吴远明架了站起,喝道:“睁开眼睛。” “饶命啊。”吴远明求饶着慢慢睁开眼睛,往前面只看了一眼,吴远明就口吐白沫又吓晕过去。出现在吴远明眼前的,是一座点满冥烛冥香的灵台,灵台正中立有一面灵牌,上书十个大字——大明黔国公沐天波之位! “再把他泼醒!”那女刺客的哥哥狠狠道:“我要亲手挖出他的心肝,生祭爹爹的在天之灵!” ------------ 第四十九章 显灵 “哗啦!”又是一盆冰凉刺骨的井水浇在吴远明身上,可怜现在正是滴水成冰冰上走的三九天啊,本已经吓得口吐白沫晕厥过去的吴远明被这冰水又激,想昏也没法昏了,只好**着清醒来,嘴里不断的求饶,“英雄饶命,各位英雄饶命啊,你们想要多少银子都行,只求你们饶我一命……。” 直到此刻,吴远明才算看清房间中的情形,发现这是一间面积中等的房间,除了供在房间中的灵台外,只有几张朱红漆的长红凳,窗户也全部紧闭,无法判断房间所在的位置,不过吴远明被抓时已是初更,九门已经关闭无法出城,吴远明应该还在北京城内。想明白这点,吴远明不禁生出一线希望,老爸的情报网络遍布北京,救兵也许有希望找到这里。 再看房间中的人物,不大的房中站了大约四、五十人,将吴远明围得严严实实,全都穿着白色孝衣,不少人身上还挂着彩,似乎就是刚才参加刺杀惠儿和吴远明的刺客,站在灵台旁边的七男一女八个人似乎是这些人的首领,那八人中有六人年龄比较大,有两对容貌非常相象可能是兄弟。另外的一男一女十分年轻,男的二十岁出头,相貌颇是英俊,女的仅有十七、八岁,从哭声判断应该就是捉拿吴远明的女刺客,如今得见真实她的容貌,果然生得甚是娇艳美丽,丝毫不在女装的李雨良之下,气质更多几分妩媚娇柔,惹人怜爱。这些人虽然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却个个泪流满面,无不用可以挖心刺骨的愤恨目光盯着恶贯满盈的吴远明,大有将吴远明生吞活剥的趋势,那正义的目光让吴远明心惊胆裂,自知大难临头。 “小汉奸,冤有头债有主,你听清楚了,免得到了阎王爷那里做一个冤枉鬼!”那女刺客的哥哥上前一步,指着吴远明说道:“我叫沐神保,乃是黔国公沐天波第四子!”沐神保又指着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刺客说道:“她是我的五妹沐萌,也是黔国公之后。还有这六位,分别是刘天佑、白寒松、白凌松、方英杰、苏斌和苏又全,全是被你们吴家害得家破人亡的沐王府四大家将后代!” “吴应熊见过小公爷,见过小郡主,见过六位英雄,见过各位好汉侠女。”沐神保介绍的时候,吴远明不停的点头哈腰大拍马屁,争取能拖延时间,“各位义博云天的英雄好汉真是威风凛凛,个个神勇威武,侠义非凡,让人心折。各位女侠个个美若天仙,英资勃发,巾帼不让须眉。在下吴应熊对各位敬仰已久,今日得见,足慰三生矣。改日请各位到石虎胡同一坐,应熊一定倒履相迎……。” “闭上你的狗嘴!”沐王府四大家将之一的刘天佑恨恨的打断吴远明,怒喝道:“少和我们攀交情,我们恨不得食你的肉,寝你的皮,今天你落到我们手里,是你的报应到了!” 刘天佑身材魁梧,声音也甚是洪亮,那正义的怒吼震得吴远明的耳朵嗡嗡作响,也让吴远明更加魂飞魄散。但为了保住小命,吴远明还是抗争道:“刘将军,小王爷,你们的先人和黔国公是被缅甸国王杀死的,虽说是因为我父亲威逼的缘故,但我父亲并没有亲自动手,当时我也身在北京,与我更没有关系。既然不关我们吴家的事,你们报仇是不是找错人了?” “啪!”那叫做沐萌的少女外表柔弱妩媚,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可动起手来却一点不比强悍泼辣的李雨良轻,一记耳光闪得吴远明满脸开花,鼻血唾沫横飞。沐萌眼中含泪,指着吴远明的鼻子骂道:“吴应熊,你说你没罪,那我父亲和三个哥哥又有什么罪?我父亲保护永历帝逃入缅甸,就连满清鞑子都已经决定放弃了,你父亲吴三桂老贼为什么还苦苦相逼,逼缅甸国王杀害我父亲和三个哥哥?你这个狗贼,死到临头了,还想为你们吴家开脱,无耻之极!” 吴远明被沐萌骂得哑口无言,沐天波和三个儿子虽然是被缅甸国王杀的,但缅甸国王又是被吴三桂逼的,还有永历皇帝被吴三桂亲自用弓弦绞死,这些天理不容的事情人所共知,吴远明即便巧舌如簧也不能抹杀,更不能开脱。这时,沐神保大喝道:“吴应熊,父债子还,今天我们兄妹要用你的心肝祭奠父亲的在天之灵,祭奠我们沐王府为国尽忠而死的前辈,为无数冤死的亡魂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报仇!”房间中数十名沐王府的后代一起有节奏的怒喝起来,更有人叫嚷,“小公爷,你挖出这吴狗贼的心肝之后,请让我们每人砍他一刀,将他剁成肉酱!”沐神保答道:“当然可以。” “饶命啊!我不想死!”在铺天盖地的喊杀声中,吴远明杀猪一般惨叫起来,嘴角白沫横飞,似乎又要昏过去迹象。但沐神保那会理他,只一挥手,白寒松和白凌松两兄弟亲自上前一左一右抓住吴远明的肩膀,将吴远明按跪在沐天波灵位前。沐神保与沐萌则各拔出一把雪亮匕首,紧紧咬着牙关慢慢逼近吴远明。 “小公爷,小郡主,饶命啊,饶命啊。”贪生怕死的吴远明慌乱中口不择言,惨叫道:“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砸车灯了,我再也不有吴三桂那样的老爸了,我再也不敢在公路上埋铁钉了……。” “莫名其妙!”沐萌紧咬银牙,又是一记耳光扇在吴远明脸上,小手抓住吴远明衣领奋力一撕,只听得“唰拉”一声响,吴远明的上衣前襟应声而碎,罪恶的胸膛皮肤立即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胸口皮肤微跳,显然吴远明那颗比墨汁那黑的兽心正在胸膛中紧张的激烈跳动…… “啊!”大概是清白之躯被异性看到而羞涩,吴远明惨叫一声双眼翻白,嘴角象螃蟹吐泡一样喷出两串肮脏腥臭的白色泡沫,全身颤抖,被白家兄弟抓住的双臂剧烈震动,恶贯满盈的头颅一垂,人又昏迷过去…… “没用的东西。”沐神保冷哼一声,喝道:“再用冷水泼醒,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心肝被挖出来!” “是!”刘天佑答应一声,亲自端来一盆冷水,高举到吴远明头顶……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住手!”正当刘天佑将水盆举到吴远明头上时,一个威武浑厚的声音响起,众人凝神一听,发现那声音竟然是低着头昏迷不醒的吴远明发出的。正当众人莫名其妙时,吴远明慢慢抬起了头颅,刚才脸上的恐慌与谄媚、油滑表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威武刚毅和凝重,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吴远明嘴唇微动,吐出一串与刚才语调完全的话语,“神保,萌儿,这些年,你们辛苦了。” “小汉奸,你又耍什么鬼花招?”沐萌小手一翻,又想一记耳光招呼到吴远明脸上。她的哥哥沐神保却发现事情不对,赶紧拉住她的手臂,低声说道:“妹妹且慢,先看看再说。” “天佑,你长大了。”吴远明转向端着水盆发楞的刘天佑,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出生那年,老夫曾经答应你父亲要教你流星锤绝技(注1),可惜阴阳相隔,老夫只能食言了,不要怪你沐伯父。” “流星锤绝技?阴阳相隔?沐伯父?”房间中每一个人都反复品味着吴远明的话,突然间,众人先后明白了什么,纷纷将目光转到吴远明面前的灵牌上——那是沐天波的灵牌!看到那写着沐天波名字的灵牌,几乎没一个人都感觉后颈冷飕飕的,就象有一股地狱阴风吹进了后衣领一般。惊惧之下,就连按住吴远明跪下的白氏兄弟都情不自禁的松了手掌,让失去的束缚的吴远明站直,双手背身站到灵台之前,扭转身体,笔直站到众人面前,脸上肃穆之情,更加浓厚。 “你,你是——你究竟是什么人?”沐神保颤声向性情语调大变的吴远明问道。吴远明先闭上眼睛,又豁然睁开,一字一句说道:“老夫乃是大明黔国公,沐天波!” “沐公爷!”沐天波的回答印证了众人的猜测,几个迷信过度的沐王府人众更是失声惊叫:“沐公爷显灵了!沐公爷显灵!英灵附身到吴应熊身上了!”听到这叫喊,沐神保和刘白方苏等沐王府人众更是惊慌,个别胆小怕鬼的更是悄悄后退,生怕鬼魂附身到他们身上。惟有沐萌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匕首一挥指向吴远明胸口,喝道:“小汉奸,你少装神弄鬼!” “萌儿,为父没有装神弄鬼。”沐天波看着沐萌的目光充满慈爱,柔声道:“萌儿,你长大了,父亲能亲眼看到你和保儿长大的模样,在九泉之下,对你母亲也有一个交代了。” “你……你真是我父亲?”沐天波的沉着冷静和温柔语气让沐萌意志动摇,从小听惯了鬼故事的沐萌不禁颤声道:“你是我父亲的鬼魂?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当然有。”沐天波慈爱的一笑,指着身后沐天波的灵位说道:“这就是证据,你们兄妹俩这些年为了替父亲报仇,为了替天下汉人出气,受尽无数磨难,吃尽了无数苦头。今天,你们终于抓到了大汉奸吴三桂的儿子,得偿宿愿。你们的孝道感动了天地,也感动了玉皇大帝,所以玉皇大帝特许为父显灵一次,让为父与你们见面。” “呛啷!”沐萌手中的匕首落地,小嘴张得可以塞进两个鸭蛋。而沐天波眼中已经饱含热泪,转向沐神保说道:“神保,你是哥哥,为父与你母亲都不在阳世了,你要替为父多照顾你的妹妹,不要让她受委屈,你辛苦些,不要让你的母亲为你妹妹担心。” “父亲,孩儿一定照顾好妹妹。”过世已达八年的父亲突然显灵,幼年丧父缺少父爱的沐神保情难自禁,已是热泪盈眶。沐天波含泪点点头,又转向沐王府其他人众说道:“还有你们,你们都很好,你们忠心耿耿扶持老夫的幼子爱女,老夫却无以为报。请受老夫一拜,以表老夫的感激之情,请你们今后继续辅助我这两个孤苦伶仃的孩子,为早日完成反清复明大业而努力,光复汉家江山!”说罢,沐天波双手抱拳,向沐王府众人深深一躬。 “沐公爷,我们不敢当,不敢当!”刘白方苏六兄弟和沐王府众人见沐天波的英灵竟然向自己下拜,纷纷惊得双膝跪倒,磕头道:“属下参见老公爷英灵,属下等一定辅佐小公爷与郡主光复汉家江山,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父亲!”“父亲!”幼时即与父亲分离的沐神保与沐萌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感情,哽咽着扑进沐天波怀中号哭起来。沐天波张开双臂抱住这对苦命的儿女,脸上也是老泪纵横,哽咽道:“保儿,萌儿,为父对不起你们,你们辛苦了,辛苦了。”而沐神保和沐萌则是含泪答道:“父亲,我们不辛苦,是我们不孝……。” “沐公爷……。”见沐天波与沐神保、沐萌父女三人真情流露,沐王府中的所有人都难以控制住眼泪,纷纷跪在地面上痛哭起来。一时间,不大的房间中哭声一片,几乎每一个人都在发自内心的哭泣。惟有吴远明脸上流泪,眼角却在色眯眯的打量怀中的沐萌,嘴里哽咽哭泣,心中却在说道:“小丫头身材和脸蛋都不错,胸部弹性也好。” 注1:沐天波擅长使用流星锤绝技,保护永历帝逃入缅甸时,缅酋莽猛白要求跟随永历帝的官员都过河计事,缅人以二十人捉一人,明朝官员无一逃脱脱。自马吉翔以下,文武官员共四十二人,只有沐天波一人用流星锤击杀十多个缅甸人人,可是终因寡不敌众而被残杀。 ------------ 第五十章 《四十二章经》 “父亲!”“父亲!”沐神保和沐萌兄妹俩泪流满面,扑入吴远明怀中撕心裂肺的号哭,兄妹俩自幼丧父失母,缺少亲情之爱,颠簸流离间,梦中醒时不知多少次为父母而哭泣,如今猛然见到父亲英魂显灵,以慈爱关怀的语气对他们说话,叙述别来之情,兄妹俩那还能不悲上心头?激动伤悲之间,兄妹俩已经顾不得去考虑眼前这个父亲的真假了——这也是吴远明所需要的。 “好孩子,你们没给父亲丢脸,精忠报国,这才是我沐家子弟的作风。”吴远明继续模仿着忠臣孝子的语气说话,不过吴远明也知道自己拿不出什么证明自己是沐天波显灵的证据,再这样下去迟早会露出破绽,到时候愤怒的沐王府众人不被吴远明千刀万剐才怪!同时也不能叫沐家兄妹放自己,那等于是告诉沐王府的人自己是在坑蒙拐骗,吴远明照样逃不过被剁成肉酱的命运。 这么两难的处境,要换别人很可能就束手无策了,但吴远明是谁?谦虚谨慎,坚持原则,严格依法办事,从不计个人得失,热于本职,工作勤恳踏实,虚心好学,认真学习业务知识,严律于己,树立为民服务思想的二十一世纪优秀公务员!这样的小问题还能难倒他?吴远明等沐家兄妹情绪稍微稳定,立即说道:“保儿,萌儿,时间不多了,父亲该回地府去了。” “不,我不要父亲走!”沐萌又抱紧吴远明,哭泣道:“父亲,你不要走,小时候,你也答应过要教女儿学流星锤绝技,你教了女儿再走。”吴远明瞟一眼沐萌哭得梨花带雨的脸蛋,心中嘀咕道:“死丫头,我要是再不走,你就要谋杀亲夫了!” “萌儿,不要哭了。保儿,你也不要哭。”吴远明长叹一声,徉做凝重的说道:“为父这次回来,是有一件事关我汉家气运的事要告诉你们。为了把这件事告诉你们,为父放弃了转世到王侯之家的机会,你们一定要做到,千万不要让父亲失望。” “什么事这么重要?父亲请说。”沐神保和沐萌听说父亲为了这事情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放弃了,自然知道这事情非同小可,沐神保赶紧向吴远明问道:“父亲,究竟是什么事这么重大?竟然关乎汉家气运?”其他沐王府的人也都竖起耳朵,聆听吴远明的话语。 “父亲希望你们去找八本书,那八本书的名字叫——《四十二章经》!”吴远明估计这房间中的人也没谁能知道有没有八王聚会的事,便又搬出金老爷子书中的故事,沉重的说道:“满清入关之时,因为没想到能以几十万人占领我大明的万里江山,所以他们的八个鞑子旗主将抢来的大笔金银珠宝藏到了关外,而那个藏宝地,同时也是他们的龙脉所在……。” 将那天在顺天府大牢中蒙李雨良和犟驴子等人的故事复述一遍,正如吴远明所料,这个房间中果然没有谁能象伍汉奸那么博古通今,能马上拆穿吴远明的弥天大谎,而是个个听得如痴如醉,对吴远明这个冒牌沐天波深信不疑。沐萌更是连声问道:“父亲,依你所说,我们只要找到那道龙脉所在,把鞑子的龙脉挖断,我们汉家江山就能光复么?” “不错,不止是能光复汉家江山,还能让满清鞑子尽数死于关内,让所有鞑子全部死无葬身之地!”吴远明一脸严肃的说道:“这件事乃是上天机密所在,为父泄露天机,九成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父亲!”沐神保和沐萌见吴远明将后果说得如此沉重,不免吓得魂不附体,兄妹俩同时抱住吴远明惊叫道:“父亲,你不要说了,不能泄露天机了!我们不要你堕入地狱!” “保儿,萌儿,为父已经把天机告诉你们了。”吴远明佯做沉重的说道。沐神保和沐萌闻言立时大哭,为父亲的悲惨处境而伤痛欲绝,沐萌更是跪到灵台前对天祷告,“黄天在上,我父亲泄露天机,乃是为了汉家基业,情有可言,望上天原谅!上天如果一定要降罪,就请降罪到沐萌身上,沐萌宁可代父受过!”沐神保也是个孝子,同样效仿妹妹跪到灵台前祷告不休,兄妹俩都哭得死去活来。 “臭娘们,臭小子,这么迷信,活该你们哭死!”见老冤家伤心欲绝,吴远明心中充满快感,但吴远明也知道沐天波这样的人是真正的忠勇男儿,也不忍心看着他的遗孤为此内疚终身,终身郁郁;又见沐萌的俏丽模样,色心萌动间眼珠一转,又是一个断子绝孙的鬼主意冒出来。吴远明拉起沐家兄妹,向沐萌严肃的说道:“萌儿不必替父亲伤心,为父为光复汉家江山,落入十八层地狱又有何妨?不过也不是化解的办法?” “什么化解办法?”沐萌大喜止住哭泣,赶紧向吴远明问道。吴远明叹息一声,“萌儿,这事情也许太过委屈你,父亲真的很不希望你去做。” “父亲请说,女儿不怕委屈!”大孝女沐萌斩钉截铁的说道。而谦虚谨慎的大好人吴远明长叹一声,毫不脸红的说道:“天机所示,数年之内,我们汉人之中会有一人在云南举兵反清,驱逐鞑虏,虽然他在举兵中途会因病而死,壮志难酬,但他的长子则是一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真豪杰,会继承他的遗志,继续领导反清大业。到那时候,保儿你要率领沐王府人众尽力辅佐那名大英雄,助他反清复明,光复我汉家江山!事后,我们沐家再度封疆云贵,也不是没有可能!至于萌儿你……。” “孩儿理会得!孩儿一定遵从父命,全力辅佐那名大英雄!”沐神保朗声答道。沐萌则追问道:“父亲,那孩儿该怎么办呢?” “萌儿,如果你想要救父亲于地府。”吴远明色眯眯的瞟一眼沐萌胸前那挺拔的双峰,严肃道:“你就得嫁给那名大英雄!他乃是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你如果成为他的妻妾,那你就是真凤妃后,父亲受你命理的提携,就能从地府之中脱离,再度轮回为人!” “这……。”沐萌双眼哭得红肿不堪的俏丽脸蛋顿时涨得通红,要她去嫁给一个不知美丑老少、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确实让她有些为难,不过沐萌毕竟是大孝女,稍一犹豫就红着脸咬牙答道:“父亲放心,只要能救父亲出地府,女儿一定想方设法嫁给那个大英雄!就怕——就怕他看不上女儿,不愿意娶女儿。” “放心,我一定会要你的。”吴远明先在心中答应一句,这才叹气道:“那也是天意,父亲不怪你。”话虽如此,沐萌却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嫁给那个大英雄真豪杰!那怕倒贴上去也要嫁给他! “为父的时间实在不多了。”吴远明知道再拖下去迟早会露馅,先咬牙皱眉做出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这才捂着胸口说道:“保儿,萌儿,你们记住,如果能找到那八本《四十二章经》,挖断满清鞑子的龙脉,那我们汉人就有十成的把握光复河山,驱逐鞑虏!如果做不到这点,那我们汉人就只剩下五成把握了,所以,你们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找到那八本《四十二章经》!” “那父亲可知道?那八本《四十二章经》在那里?”沐神保和沐萌兄妹异口同声的问道。吴远明喘息着说道:“为父只……只知道有两本在……在狗贼吴……吴应熊手里,其中一本被吴应熊藏……藏在他家西厢房第……第三个房间……一个姓史的丫鬟房间中,另……另一本《四十二章经》的隐藏地点,你们……你们问吴应熊。” 艰难的说到这里,吴远明双眼翻白摔在地上,再度昏迷过去。沐神保和沐萌大吃一惊,赶紧扑到吴远明身体上摇晃,哭喊道:“父亲,父亲,父亲你醒醒。”摇晃了许久,吴远明又慢慢睁开眼睛,马上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喊道:“小公爷,小郡主,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认吴三桂做父亲了!我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父亲走了。”沐神保和沐萌兄妹俩的两颗心就象落进了无底深渊,眼泪不争气的滚滚落下……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四十二章经》?什么是《四十二章经》?”吴远明一脸的慌张,惊慌失措的向沐家兄妹回答道:“小公爷,小郡主,我不知道是什么《四十二章经》,也不知道它们在那里!你们饶了我吧,你们要多少银子我都可以给你们。” “少罗嗦!”沐萌捡起匕首架在吴远明脖子上,喝道:“我知道有两本《四十二章经》在你手上,把它们交出来,姑娘我可以赏你一具全尸!你要是不说,我把你剁成十七八块扔去喂狗!” “冤枉啊!小郡主,我真不知道什么是《四十二章经》!”吴远明回答这句话时目光流离,让每一个人都看出他说的是假话。那边沐神保大怒道:“把他吊起来,给他上刑,看他说不说!” “是!”白家兄弟对没有了沐天波灵魂附体的吴远明可没有那么客气,找来一棍麻绳三下将吴远明捆成粽子一般,又吊到房粱上,而吴远明只是痛哭流啼的大喊,“好汉饶命!小公爷饶命!小郡主饶命!我真不知道那八本《四十二章经》的下落!你们就算杀了我,我也不知道,不知道啊!” “少废话!”沐萌一记耳光扇在吴远明脸上,扇得吴远明眼泪鼻涕横飞,沐萌冷喝道:“刚才还说不知道《四十二章经》,现在又知道《四十二章经》是八本了,你要是再不说出《四十二章经》的下落,我就用马鞭抽死你!”呼喊间,早有沐王府的从人提来几根马鞭,沐萌抢过一根往吴远明身上狠抽,而吴远明知道如果现在就招供只会惹得沐家兄妹怀疑,忍着疼只是号哭杀猪惨嚎,并不肯马上松口。 “狗贼,你说不说?你说不说?”沐萌的马鞭雨点般落到吴远明头上脸上,而吴远明只是一边在心中狠狠琢磨将来娶到这个恶婆娘怎么报复,一边鬼哭狼嚎,坚持着等待火候。沐家兄妹果然误认为吴远明是顽固不化,沐神保喝道:“拿盐水来!”这回轮到苏家兄弟动手了,两兄弟端来满满一盆井水,又倒进去满满一罐盐,看模样是要用中统军统的手段招呼优秀公务员同志吴远明了。 “狗贼,你要是再不说,我就把一盆盐水浇在你身上。”沐萌揪着吴远明的辫子,恶狠狠的威胁道。吴远明开始还又坚持了一下,可是当苏家兄弟抬起盐水的时候,吴远明马上杀猪一般惨叫起来,“我说,我说,是有两本《四十二章经》在我手里!” “狗贼,你终于开口了。”沐萌一记耳光闪在吴远明脸上,凶狠的逼问道:“说,你把《四十二章经》藏在那里了?” “有一本被我藏在我家西厢房的第三个房间,我的贴身侍女史鉴梅的床头暗格里。”吴远明惨叫道。沐神保和沐萌兄妹亮对视一眼,心说这吴应熊还真没说谎。不过沐萌还有一个疑问,又问道:“《四十二章经》何等宝贵?你怎么会藏在一个丫鬟的床上?” “史鉴梅其实是我私底下的侍妾,我相信她。”吴远明惨叫着信口雌黄道:“我每天晚上都要上她的床,当然放在她的床上最放心!”说到这,吴远明也假做疑惑的问道:“小郡主,你是怎么知道《四十二章经》的?你说《四十二章经》很宝贵,难道你也知道《四十二章经》的秘密?” “本姑娘怎么知道的,要你管吗?是不是还想讨打?”沐萌恶狠狠的反问道,吴远明被她一吓赶紧闭嘴。话虽如此,沐家兄妹却已对吴远明的话信了八分,如此宝贵的《四十二章经》,确实只有藏在天天晚上在的地方才合道理。沐萌乘胜追击,又问吴远明道:“那另外一本《四十二章经》呢?你把它藏在了那里?” “小郡主,如果我说了,你会把我怎么样?会放我回去吗?”吴远明胆怯的问道。沐萌清秀的大眼睛一鼓,喝道:“放你回去,美死你!赏你全尸,就已经是大大便宜你了!” “那我不说!”吴远明大叫道:“除非你们答应放我回去,否则我宁死不说另一本《四十二章经》的下落!” “你不说,那你是不是想尝尝盐水淋身的滋味?”沐萌冷喝问道。吴远明脖子一挺,大叫道:“你们用刑吧,我可先警告你们,为了预防万一,我已经先向保管《四十二章经》的人打了招呼,如果我有两天不去查看《四十二章经》,他就会把《四十二章经》投入火炉焚毁,我拿不到的财宝,你们也休想拿到!” “臭狗贼,你还敢威胁我?”沐萌气得杏眼圆睁,柳眉倒竖,抬手又要抽打吴远明。吴远明赶紧大叫道:“你打吧,你再打我就嚼舌头自杀,我宁可做鬼,也不会把《四十二章经》交给你们!我可告诉你们,你们要是再不放我回去,最多明天,我放在史鉴梅的房间里的那本《四十二章经》也要被转移地点了,到时候,就连我都不知道藏在那里!”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臭狗贼,你真是活腻味了。”沐萌气得直哼哼,但她又怕吴远明真的自杀,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沐神保。沐神保略一沉思后,命令道:“先把他关起来,慢慢拷问另一本《四十二章经》的下落,我们先去把藏在姓史那个丫鬟房间里的《四十二章经》偷出来,预防万一。” “哥哥,你去一个丫鬟的房间里不方便,让我去偷。”沐萌赶紧叫道:“皇甫保柱正带吴三桂老贼的人四处找这小贼的下落,他家里防务肯定空虚,我一定能把《四十二章经》拿到手!” ------------ 第五十一章 交换人质 “咚——咚!咚!咚!咚!”五更的梆子声在石虎胡同中回响,冬天里日短夜长,天空依然漆黑一片,但冰雪连天的街道上,早已布满了为生计而奔波的市井小贩,一片繁忙景象。至于石虎胡同里的吴应熊祖宅里,那更是灯火通明,不知多少吴三桂卫队的士兵在宅子里窜出窜进,鬼哭狼嚎的叫喊,那紧张繁忙的景象,竟比那白天的大栅栏还要热闹几分。 “世子的下落还没找到吗?”吴家大厅中,刘玄初赤红着一双眼睛,冲进来报信的吴三桂军士兵吼一般问道。见那倒霉的传令兵摇头,刘玄初不由勃然大怒,大吼道:“你们是吃干饭的吗?怎么还没找到世子的下落?我们在京城里的人组织起来没有?让他们一起寻找世子下落!” “是我让皇甫保柱不要动用在京城的情报网的。”这时,在旁边品茶的姚启圣插话道:“做事不能只顾头不顾尾,你们吴家的世子被擒,这京城里不知有多少眼睛盯上了你们吴家,只要皇甫保柱一和京城里的暗探联系,你们吴家在京城里的坐探就等着被一网打尽吧。”说到,姚启圣抿口茶,补充道:“看到了吗?就是你们吴家这宅子里,现在就不知有多少丫鬟仆人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就等你动用京城的坐探了。” “这道理我当然知道。”刘玄初瓮声瓮气的说道:“可是老王爷已经日见衰老,耿精忠和尚可喜那两个老王八是墙头草,台湾郑经又被他老不死的娘掣肘,我们汉家的天下,就全指望世子身上了。要是世子有过三长两短,叫我还指望谁去?还有,你是我们世子的义父,现在你的义子被大仇家抓去了,你怎么也不急?也不出个主意?”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我这个义父是被憋出来的。”姚启圣先不满的发泄一句,然后才慢悠悠的说道:“不过,就算你动用在北京的坐探也来不及了,你们家的世子已经被抓去三个多时辰,抓他的又是你们吴家的大仇人沐王府,三个多时辰时间,沐王府就算把你们家世子剁碎了包饺子,时间也绰绰有余了。” “那现在怎么办?难道你就这么看着将来给你养老送终的义子被仇家杀害?”刘玄初那能不知道姚启圣所说的全是实情,所冀望的,也只是希望奇迹发生了。而姚启圣阴阴一笑,答道:“你当我真不急?我要是不急的话,就不会在这个大厅里等一晚上了!但等了一个晚上一无所获,我就不用急了。” “一无所获?你还指望仇人把你义子的人头送回来吗?”刘玄初没好气的问道。姚启圣扫一眼刘玄初,接过吴禄新端来的茶杯,吹着杯中的茶梗慢慢说道:“你真是急糊涂了?如果仇人真把我的义子喀嚓了,就算沐家的人不愿把人头送回来,自然也会有人给我们报信的。可是到现在我们还没收到死讯,也就证明人还活着,不用我们担心。” “此话怎讲?”刘玄初奇道。这倒不是刘玄初在分析情势的能力上比不过姚启圣,而是刘玄初当局者迷,太过牵挂吴应熊的安危,自然比不过姚启圣的旁观者清了。姚启圣放下茶碗,冷笑道:“你没发现几件事很奇怪吗?咱们大清国的未来皇后偷偷溜出家门,知道的人并不多,可沐王府却在她回家的路上设下埋伏,这是谁向沐王府告的密?而且根据卫队士兵的报告,最初沐王府的人并不知道你们吴家的世子和未来皇后在一起,直到刺杀开始后才发现世子的身份,这才转移了目标,这一点,你又做何解释?” “你的意思是说,是有人故意向沐王府报告了皇后的行踪,引诱沐王府设伏刺杀小皇后。”刘玄初紧握着水烟筒眼珠乱转,慢慢的推理道:“可是那个告密者真正的目标并不是小皇后,而是我们家的世子!假如世子没和小皇后一同离开穆里玛家,那个告密者就会把世子也在附近的消息传递给沐王府,沐王府与我们吴家不共戴天,也就肯定放弃刺杀小皇后的机会,转而把目标定格到我们家世子身上,同样收到谋害世子的效果。但世子既然和小皇后一起离开,那个告密者就不用多劳一道手脚了,只需在刺杀皇后的同时叫破世子的身份,那沐王府的人同样会转移目标。” “没有如果。”姚启圣吧嗒着嘴、品着茶味说道:“假如我是那个告密者,我就会劝皇后和你们家世子一起离开,这样的话,他的关系就可以撇得干干净净,丝毫不暴露行迹了。到那时候,你们家王爷吴三桂就算想找人报仇,也只能找沐王府的晦气,完全无法责怪别人!” “我明白了!”刘玄初将水烟筒往地上一摔,大吼道:“假如沐王府已经把我们家世子杀了,那个告密者就会把世子的死讯送到我们这里,让我们急于找沐王府报仇而忽视他的存在!自然也就没办法找他算帐!但现在世子仍然音信全无,就证明世子还活着!并没有遭到毒手!”吼到这里,刘玄初一脚跺在水烟筒上,咬牙道:“好小子,好狡诈歹毒的手段,差点就让我把你忘了!看来不及早除掉你,我们吴家就难以安枕一天!” 虽然姚启圣并没有说出那个告密者是谁,但刘玄初却已是心知肚明,不过眼下显然不是去找那只幕后黑手算帐的时候,刘玄初又问道:“姚先生,既然世子还没遭到毒手,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那小子是被太皇太后暗中遥控的,要不我这就进宫去找太皇太后,用军饷问题上让步的条件请太皇太后出面干预?” “你们家那个宝贝世子这段时间没少给皇帝找麻烦,能借沐王府的手除掉这个祸害,只要不是皇帝的人亲自动的手,太皇太后求之不得!”姚启圣轻飘飘的一句话打破刘玄初的梦想,姚启圣抱胸说道:“等吧,既然沐王府的人没有马上杀掉你们家的世子,那就代表着沐王府对杀害你们家世子有所顾忌,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顾忌,但是以你们家世子的能耐,就一定能把那个顾忌无限放大。” “沐王府对我们吴家有什么顾忌?”和姚启圣不同,刘玄初是太了解吴三桂一家的情况了,想破头也想不到沐王府会对吴家有什么顾忌,但刘玄初也知道姚启圣并不是张口瞎说——毕竟沐王府没有马上把吴应熊碎尸万段,这点刘玄初找不出合理的解释。 “有刺客!”刘玄初正疑神疑鬼间,大厅外的吴三桂卫队士兵突然喧哗起来,一名士兵飞步进厅禀报道:“启禀军师、姚先生,西厢房一个房间中发现刺客,住在那间房的丫鬟已经和刺客交上手了!” “丫鬟和刺客交手?一个普通丫鬟有什么武艺?”刘玄初又是一阵糊涂,姚启圣则喜形于色,站起身来喝道:“快,快集中人手包围那个房间,把那刺客拿住!”姚启圣又转向刘玄初喝道:“玄初先生,住在那个房间的丫鬟,就是魏东亭以前的未婚妻史鉴梅,刺客进那过房间肯定不是偶然,事情也许有转机了!”刘玄初点点头,忙与姚启圣带着数十名吴三桂卫兵赶往西厢房。 到得吴府西厢房,发现刺客的那个房间已经被吴三桂卫兵团团包围,虽说皇甫保柱将大部分卫兵带了出去,但是留在家中的卫兵仍然有两百之多,房外的刺客仅有五、六人,以众击寡自然不在话下,而且房间中史鉴梅的武艺也相当不俗,牢牢牵制住了闯入了房中的刺客。 “军师,这些刺客的武艺我认识,是沐王府的招数!”吴三桂卫队的士兵长期和沐王府的人打交道,纷纷认出刺客的来历。刘玄初闻言大喜,忙命令道:“快,抓活的!” “是!”一名吴三桂卫队的小队长答应一声,喝道:“撒网!”训练有素的吴三桂卫队中立即奔出数十人,十人一组抛出渔网,与刺客交手的吴三桂卫兵则不躲不闪,只是奋力上前纠缠住刺客,渔网当头罩到,将刺客连同卫队士兵一起网住,刺客奋力挣扎间,吴三桂卫队的其他士兵早已扑到,或是将他们武器夺去,或是将他们打晕打昏,五六名刺客无一漏网。 “小姐快跑,我们中埋伏了!”一个被按在地上的刺客大喊道。房间里正在和史鉴梅打得热火朝天的沐萌见势不妙,忙虚晃一剑双腿一蹬跃上房粱,想要穿窗而逃。可惜她的对手史鉴梅轻功丝毫不在她之下,同样跳上房梁以剑刺之,沐萌还剑招架稍一迟疑间,吴三桂卫队的士兵早已蜂拥入房,渔网、软鞭和绳索等软兵器象蛛丝藤蔓一般向她招呼,沐萌虽奋力死战无奈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也被吴三桂卫队擒下。 “军师,刺客全部拿到了。”数十名吴三桂卫兵将沐萌等人押到刘玄初和姚启圣面前,刘玄初强压住心头激动,向沐萌喝问道:“说,你们是不是沐王府的人?我家世子被你们关在那里?” “呸!狗贼少废话,要杀就杀,姑奶奶要是皱一下眉头,不算黔国公的后代!”沐萌可不象吴远明那么贪生怕死,刚被抓到就磕头求饶。不过沐萌心里的窝火却远超过吴远明——她做梦也没想到,吴应熊家中的一个丫鬟会有那么高的武艺,刚摸进房间就被史鉴梅发现不说,还让史鉴梅高声示警,引来了大批的吴三桂卫队。 “哈哈,沐大小姐,我可舍不得杀你。”刘玄初虽然没见沐家的人,但老冤家的家庭构成却早已烂熟于心,大笑着随便挑了一个沐王府的刺客一指,命令道:“放了他,让他回去报信。告诉沐神保,想要他妹妹的命,就拿我家世子来换!”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大约半个时辰后,沐神保象发疯一样踹开关押着吴远明的房间,赤红着眼睛冲吊在房粱上的吴远明吼道:“吴狗贼,你那个房间里的丫鬟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那么高的武艺?” “你是说史鉴梅吗?”正在打瞌睡的吴远明被沐神保吵醒,长长的打一个呵欠,懒洋洋的向沐神保说道:“她是铁罗汉史龙彪的义女,会些武艺有什么希奇?” “铁罗汉史龙彪?!”沐神保倒吸一口凉气,常年在江湖上闯荡的他自然听说过史龙彪的名头。沐神保怒道:“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害得我妹妹……。” “害得你妹妹被生擒活捉对吗?你又没有问我,我为什么要说?”吴远明奸笑着替沐神保说完,吴远明虽然没看到家中发生的事,但吴远明有绝对的把握——家里的两条老狐狸肯定不会放过交换人质的机会。有恃无恐后,吴远明的态度和语气自然嚣张跋扈起来,大模大样的说道:“放心,我家里的人不会伤害你的妹妹,只要你把我放回去,我担保你妹妹不会少一根毫毛。” “狗贼,你少张狂!”沐神保气得抢过一根马鞭就要往吴远明身上抽,吴远明赶紧叫道:“姓沐的,你要是再敢抽我一鞭子,我家里的人就会抽你妹妹十鞭子!是你出气重要,还是你妹妹的小命重要,你自己考虑吧!” “混帐!你竟敢威胁我?”沐神保虽然几乎把胸膛气炸,但是却没有胆量再敢往吴远明身上抽一马鞭,只能发泄似的将马鞭抽在地上,抽得地面火星四溅。跟着他一起进来刘天佑怯生生的问道:“小公爷,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吴三桂的人只给我们一个时辰的时间考虑,如果你再不决定,只怕小姐就要……。” “不要说了,让我好好想想。”沐神保打断刘天佑的话,闭上眼睛紧张思考,胸口起伏不断,显然他已是犹豫万分,一边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之子,一边是唯一的亲人同胞妹妹,这么困难的选择,不管换成谁都无法决断。而吴远明也怕他真的大义灭亲,赶紧给他施加压力道:“沐公子,你可要想清楚了,我老爸有两个儿子,你杀了我还有我弟弟。可你妹妹只有一个,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到了九泉之下,我看你有什么面目去见你的父母和兄长?” “堵住他的嘴!”沐神保愤怒的喝道。刘天佑答应一声,也不知从那里找来一块又臭又脏的破麻布塞进吴远明嘴里,塞得吴远明大翻白眼,在心底发誓绝不会轻饶了沐家兄妹。但吴远明的嘴虽然堵住了,沐神保的矛盾心情却半点没有缓解,一会怒视吴远明肮脏扭曲的脸庞,一会有神情低落的思念妹妹,房间中沐王府的其他人则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全都盯着矛盾万分的沐神保,期盼他的决定。 “小公爷,时间快到了。”不知过了许久,犹豫不决沉思着的沐神保才被刘天佑低语唤醒,沐神保长叹一声,流泪道:“我只有一个妹妹,和他们换吧。” ------------ 第五十二章 元凶露面 (PS:不出意外的话,下周本书就要上架开宰了,请各位朋友准备KB吧。另:三羽乌鸦新书《欲望征服》上传,书号33805,请朋友们有空的时候顺便支持这只YD乌鸦。) 沐王府提出交换人质的地点,很是出乎刘玄初和姚启圣这两条老狐狸的预料,竟然是吴远明那天在穆里玛胡诌的勾栏胡同迎春院里!在大明朝呼风唤雨的沐王府沦落到靠妓院隐藏行迹的地步,很是让两条仍然心怀汉室的老狐狸唏嘘了一通。不过两条老狐狸也明白了一件事——沐王府为什么会这么快收到惠儿和吴远明在穆里玛的情报,同时也让刘玄初为当年的决定更加后悔万分。 “地点在妓院,会不会太招人注目了?”皇甫保柱皱着眉头问道:“不管怎么说,沐王府的人在朝廷也是挂了号的反贼,我们抓到沐天波的女儿不交给朝廷,却拿去交换世子,这事情要是被朝廷的人知道了,世子就有一个把柄落到朝廷手上了。” “这个还不容易,多带些人去,只要把你们家的世子换回来,你们就可以……。”说到这,姚启圣比了一个杀头手势。刘玄初摇头道:“没那么容易,沐王府既然敢把交换人质的地点设在迎春阁,就一定留有后招,救回世子要紧,我们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这样吧,你们出去放风,就说世子已经救回来了,世子为了奖励你们营救有功,把迎春阁包下一天给你们快活,这样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带着大队士兵去迎春阁了。” “还有,在府里也放风说世子已经救回来了。”姚启圣补充道。因为吴应熊以前的窝囊无能,他家里几乎和庙会一样,仆人丫鬟中各方面的眼线和暗探都有,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导致消息走露,吴远明回到吴应熊身体上后虽然开始着手更换佣人,但为时太短还没全换上可靠的人,所以姚启圣不得不小心。 “末将遵令!”皇甫保柱答应一声,立即下去布置各项事宜。人多好办事,不到一个时辰,被刺客抓走的吴应熊已经获救的消息立即传遍北京九城,各方面的势力惊讶于吴三桂卫队办事效率之余,纷纷打着慰问的招牌到吴应熊家查探虚实,就闻知吴应熊被仇家抓走吓得连夜躲进了九门提督衙门的耿星河和尚之礼都派出人手吴家打听消息。可惜他们当中脚程最快的人赶到吴应熊家中的时候,沐萌和其他几名沐王府的刺客已经被装进麻袋,塞进吴应熊专用马车,由刘玄初、姚启圣两条狐狸和皇甫保柱亲自带着三百名吴三桂卫队的士兵,浩浩荡荡的赶往勾栏胡同集体嫖娼,倒也创造了北京城集体嫖娼的人数最高记录。 到得位于勾栏胡同中段的迎春阁,皇甫保柱一声令下,三百名士兵中立即奔出两百人将迎春阁团团包围,剩下的百余名士兵则把麻袋中的沐萌和其他刺客抬出来,与姚启圣、刘玄初和皇甫保柱一起往迎春阁中闯。那杀气腾腾的队伍不仅把正在妓院中快活的嫖客吓得屁滚尿流,也把扶栏卖笑的**、舞姬吓得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老鸨呢?叫她出来!”皇甫保柱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大吼道。不一刻,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战战兢兢的从后堂出来,颤抖着向皇甫保柱问道:“军爷,我这迎春阁是在顺天府上了籍的正规院子,并没有做逼良为娼的亏心,不知军爷带这么多人到这里做什么?” “少废话,你有没有逼良为娼关老子屁事?”皇甫保柱粗俗的骂了一句,又一挥手,早有八名健壮的士兵抬来满满两箱白银放在那老鸨面前,皇甫保柱喝道:“老鸨子,你的运气来了,我们世子今天要把你的院子包了奖励卫队,这些银子够不够?”当时十两银子已够一家五口丰衣足食的生活一年,两大箱银子已是一笔巨款,所以皇甫保柱才有如此豪气。 “够够够!太够了!”那老鸨见那两箱银子少说也有七、八千来两,风韵犹存的脸蛋立即笑得无比迷人,连声道:“多谢军爷照顾小院,不知世子是那位王爷家的世子?小院刚好有两个没**的清倌人,不知世子有没有兴趣?小院可以给世子优惠……。” “问这么多做什么?”皇甫保柱虎吼一声,吓得那老鸨一个机灵,这才想起大清律例中有不许在职官员不许宿妓嫖娼一条——虽然几乎形同虚设,但那老鸨还是赶紧捂住自己的嘴,自知失言。皇甫保柱喝道:“把这院里不相关的人全赶出去,老子们有三百多人,你在院子里的姑娘招呼了吗?” “是是。”那老鸨连声答应,连忙指挥院中的龟奴驱赶其他客人,虽说往外赶客人容易引进纠纷,但这些客人见来包院的人全是刀头上滚肉的丘八大爷,那还敢说半个不字,全都乖乖的滚出妓院。仅是在二楼的一个房间中传出反对声,“什么狗屁世子?老子们掏了银子包了房,凭什么赶老子们走?” “就是他们了。”姚启圣上前来低声说道。皇甫保柱点点头,一招手第一个窜上二楼,二十余名卫兵簇拥着姚启圣和刘玄初紧跟着上楼,紧接着是抬着几口麻袋的吴三桂卫兵。迎春阁里的老鸨、龟奴和**虽然觉得奇怪,但吃他们这行饭的第一要领就是要察言观色,虽然看见却谁都不说话,就象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推开点头哈腰在门口请客人出去的龟奴,皇甫保柱大步闯进房中,后面的吴三桂卫兵早将房间包围,谨防别人贸然闯入。这个房间的两扇窗户全都临街,对面全是勾栏瓦舍林立的楼台,四通八达,对江湖中人来说,确实是一个便于进退的藏身上选之地。房中也没有**,仅有三个青衣棉袄的年青男子,见皇甫保柱进来,三个男子中相貌最年轻英俊的那人立即问道:“人带来了吗?” 皇甫保柱一言不发,一挥手间,吴三桂卫兵立即抬出六口麻袋打开,露出被捆绑结实又堵住嘴的沐萌和其他几名沐王府刺客。见到沐萌等人安然无恙,那英俊青年总算松了口气,忙安慰道:“萌妹别怕,有哥哥在这里。” “你就是沐神保?”皇甫保柱喝道:“我家世子呢?人在那里?” 沐神保同样的一言不发,仅是将手放到窗台上或长或短的敲击几下,窗台上方立即窜进房两人,其中一人身上背着一个巨大的白布口待,口袋解开,失踪的了一个晚上的、同样身体被绑嘴巴被堵的吴远明便出现在了皇甫保柱面前。皇甫保柱大喜道:“世子别怕,末将来救你了。”说完,皇甫保柱又转向沐神保喝道:“人质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交换吧。” “且慢。”沐神保喝道:“你们人多占便宜,除了你以外,你们的其他人都下楼我们再交换。”皇甫保柱略有些迟疑,但考虑到这个妓院已经被自己带来的人包围,而且沐神保唯一的妹妹也捏在自己手里,倒也不怕沐神保耍什么花招,皇甫保柱唯一担心的,只是能不能把吴三桂一家的老冤家沐王府一网打尽而已。 “救世子要紧,其他的以后再说。”刘玄初低声吩咐一句,率先带领吴三桂士兵下楼,姚启圣也知道现在能不能消灭沐王府只是次要,也没有提出反对。待二楼吴三桂的人只剩下皇甫保柱一人后,沐神保那边才感觉轻松一些,点头道:“很好,你把我妹妹留下也下楼去吧,等半柱香功夫,你就可以上来接你们世子了。” “你想得美!我不相信你!”皇甫保柱那敢把好不容易抓到的人质轻易交还沐王府,更不敢让吴远明脱离自己的视线。沐神保旁边的刘天佑怒道:“我们小公爷是何等人?岂是那言而无信之辈?” “沐王府在江湖上的金字招牌确实过硬。”皇甫保柱虎声虎气的说道:“但吴家和沐家的仇怨不共戴天,皇甫保柱实在不放心。” “那这样吧,除了我妹妹,你先把其他人放了。”沐神保无奈的说道:“然后我数一二三,我把吴应熊抛给你,你把我妹妹抛给我。” “可以。”皇甫保柱知道手中的人质除了沐萌外,也没什么有分量的人,双手挥动间,五名沐王府的从人身上麻绳如粉丝般断落,五人一得自由立即连滚带爬的跑到沐神保一边。沐神保见皇甫保柱爽快,倒也没再耍什么花招,伸手提起吴远明数道:“一!”皇甫保柱也提起沐萌时,沐神保又数道:“二!” “三!”当沐神保口中数到三时,手里立即抛出吴远明,皇甫保柱也没有失约,同时抛出沐萌,再抓住飞到面前的吴远明,那边沐神保也亲自接住自己的妹妹,交换人质大功告成。沐萌小嘴里的布团被拉出后,立即哭泣道:“哥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沐家的列祖列宗。”而吴远明可就没沐萌那么高尚了,嘴里的破麻布一被扯掉立即大叫道:“苍天保佑啊,我吴应熊总算得救了!” “萌妹别哭,我们快走。”沐神保乘皇甫保柱保护吴远明的机会,吩咐一声抱起妹率先跳出窗外……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抓沐王府反贼!”就在沐神保抱着沐萌往窗外跳的同一瞬间,窗台对面的房顶上突然喊杀声四起,同时无数羽箭射来,将沐神保和沐萌又逼回房间。皇甫保柱一边赶紧用身体掩护吴远明,一边在心中奇怪——巷战羽箭用处不大,自己这次没带许多弓箭手来啊?也没把卫队布置在对面高台啊? “皇甫保柱,你这无耻小人!说好交换人质后一个时辰内不许追击,你竟然言而无行设下埋伏!”沐神保往外跳时中了一箭,疼得他冲皇甫保柱疯狂怒吼。皇甫保柱怒道:“姓沐的,你嘴上干净点,这埋伏不是我布置的!” “不是你布置的?”沐神保一楞,但情势已经不容他思考,木质楼房的木壁对对面射来的强弓硬弩来说,根本起不了什么阻拦作用,木壁很快被射得千窍百孔,同时皇甫保柱和沐神保也看清了对面埋伏的弓箭手是什么人——竟然是魏东亭统领的善扑营武士!这时,武士中站出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却是叛变了吴三桂一家的胡宫山,胡宫山劈手抢过一把硬弓,一箭向皇甫保柱射来,箭矢如风,眨眼已到皇甫保柱面前,皇甫保柱眼明手快劈手打落箭矢,掌沿却被震得剧疼难当,原来胡宫山在箭上附加的皇甫保柱最为害怕的内家阴力,皇甫保柱自然难以抵挡。 “呼!呼!呼!”胡宫山又是连环三箭电射而来,皇甫保柱无奈,只得拼着挨上一箭将吴远明背到背上后跃下楼,饶是如此,皇甫保柱的小腹处还是又挨了一箭,蕴含了胡宫山深厚内力的羽箭穿透了皇甫保柱坚逾金铁的皮肤,深深陷进了皇甫保柱的小腹,鲜血顿时染红了皇甫保柱的衣衫。连刀枪不入的皇甫保柱都抵挡不住,沐王府的其他人就更不在话下了,全都连滚带爬的窜出房间,没命的跳入站满吴三桂卫兵的大厅中。但刚被皇甫保柱释放的几个沐王府的人因为血脉不畅,动作不灵活,被活活射死在房间中,仅有沐萌在沐神保的舍命保护下跳下大厅,躲过一次大劫。 “抓沐王府反贼——!”迎春阁周围不知从那里冒出无数前锋营和善扑营武士,高举着刀枪呐喊着冲进迎春阁,分布在外面的吴三桂卫兵见势不妙,忙奔进迎春阁保护吴远明和刘玄初等人。只是前锋营和善扑营是有备而来,无论人数和装备都远在吴三桂卫队之上,局面上占了完全优势。只是这倒霉可怜的迎春阁被挤得水泄不通,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 “善扑营和前锋营的人怎么来了?胡宫山怎么来了?他们把我们包围,是什么意思?”见皇甫保柱身受重伤,吴远明又是愤怒又是担心,气急败坏的叫道。刘玄初忙答道:“世子不用担心,他们是来找沐王府杀人灭口,你不会有事的。” “找我们杀人灭口?为什么?”沐神保按住中箭流血的后背,惊讶万分。刘玄初对沐神保就没那么客气了,冷冷的答道:“为什么?胡宫山想利用你们沐王府的叛徒借你们的手杀掉我家世子,但现在你和我们交换了人质,失去了利用价值,胡宫山就带着善扑营和前锋营来把你们杀人灭口,顺便用你们的血把他的顶子再染红些。” “妈的!又是胡宫山这狗叛徒搞的鬼!”吴远明玩阴谋诡计的天赋绝对不在刘玄初之下,昨天在穆里玛家中,吴远明把李雨良骗到这迎春阁出丑,当时吴远明就奇怪李雨良为什么去了许久时间,还有惠儿那小丫头偷偷溜出家为什么被沐王府知道,也是吴远明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现在胡宫山一出现,吴远明的所有疑问迎刃而解——李雨良去了许久未回,肯定是那个狠毒丫头不仅迎春阁找了伍次友那伪君子,还去找她那更伪君子的师兄胡宫山,胡宫山得知自己和惠儿在穆里玛家中后便设下了毒计,用某种渠道把消息送给了沐王府,这才有沐王府设伏一事。而沐王府对自己吴家的仇恨远胜过对惠儿那个无辜的小丫头,李雨良又故意在刺杀中叫破自己的身份,沐王府就自然而然的把矛头转到自己身上,如果不是自己灵机一动想出扮鬼上身这一招,肯定已经被胡宫山和李雨良借沐王府的手除掉自己了。 “胡宫山是谁?他和我们沐王府有仇吗?”和吴远明不同,沐神保则是阴谋场上的大肥羊,自然被刘玄初和吴远明的一席话弄得莫名其妙。吴远明咧嘴一笑,答道:“胡宫山和你们没仇,只是和我有仇,所以借你们的手对付我,咱们吴家和你们沐家,这次全被他耍了。” “你们说我们沐王府里有叛徒,叛徒是谁?”沐萌身上的绳子未解,只能挣扎着想吴远明问道。吴远明和她同病相怜,一边叫老爸的卫兵给自己和沐萌松绑,一边答道:“谁把我和鞑子皇后在穆里玛家的消息告诉你们,谁就是叛徒!”沐神保和沐萌对视一眼,同时低呼道:“白凌松!”话虽如此,沐萌却不肯完全相信吴远明的话,怒斥道:“你少胡说八道,白四哥对我们沐王府忠心耿耿,怎么可能背叛?” “信不信由你。”得脱自由的吴远明一边亲自给皇甫保柱按住伤口,一边没好气的答道。吴远明话音刚落,水泄不通的大厅中一阵骚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让出一条路,胡宫山、佟国维和魏东亭三人阴笑着走进人群中心,三人的神情全都得意洋洋,与气急败坏的吴远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听得世子被沐王府所擒,末将等救援来迟,还望世子恕罪!”佟国维假惺惺的向吴远明拱手道。胡宫山则徉做吃惊的向皇甫保柱叫道:“皇甫将军,你小腹的伤是怎么回事?你的金钟罩铁布衫不是刀枪不如吗?是谁有这么大能耐把你射伤?” “胡宫山,你这个畜生少猫哭耗子,刚才难道不是你偷袭皇甫保柱吗?”吴远明勃然大怒,指着胡宫山吼道。胡宫山一脸的不解,摊手道:“世子,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刚才我一直和魏东亭大人、佟国维大人在一起,那来的时间射伤皇甫保柱将军?我们大清国是讲法纪的地方,你没有证据,就请不要污蔑胡某。胡某有魏大人和佟大人做证,世子就是告到皇上面前,只怕也难以” “你?!”吴远明活了快三十年了,还是第一次遇到比自己还不要脸的人,一时间倒被胡宫山气得说出话来。胡宫山则阴笑着退后一步,让魏东亭站到自己身前,魏东亭指着沐神保和沐萌说道:“既然世子没有证据证明胡太医有违国法,那魏某就要抓这些沐王府的反贼了,我想世子应该不会包庇这些刺杀于你的反贼吧?” “世子,我们走。”刘玄初一扯吴远明的袖子,附到吴远明耳边说道:“反正沐王府的人落到朝廷里也没什么好下场,不用管他们。看来这胡宫山不赶快杀掉不行了,我们回去马上和……联系。” “上!”刘玄初对吴远明耳语的时候,魏东亭下达了抓人的命令,数十名善扑营武士各举刀枪逼近沐神保兄妹,吴三桂的卫兵见善扑营的目标不是自己们,又没接到命令,谁都没有做出阻拦动作,也就任由善扑营从身边穿过。而沐神保和沐萌自己们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插翅难飞,已知今日难逃大劫,兄妹俩心意相通,已经做好了血战至死的打算…… “住手!”眼见沐家兄妹已经被魏东亭的人包围,吴远明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不顾刘玄初的惊叫阻拦,大步冲到沐家兄妹面前,向善扑营众武士喝道:“滚开,不许抓他们!” “世子,这些人都是沐王府反贼,你阻拦我们捉拿反贼,是想造反吗?”佟国维大叫问道。吴远明的声音比他更大,吼道:“谁说他们是沐王府的反贼?你们有证据吗?他们对都是我父王吴三桂治下的良民,本世子可以给他们做证!” 吴远明声嘶力竭的咆哮让沐家兄妹傻了眼睛,兄妹俩做梦也没想到大仇家吴三桂的儿子会站出营救他们,但吴远明接下来的言行却让他们兄妹俩更加震惊——吴远明一把将沐萌拉入怀中,搂着沐萌向魏东亭和佟国维吼道:“看清楚了,这是本世子在云南的小妾,你们谁敢动本世子小妾的一根毫毛,老子一本奏上朝廷,看朝廷找谁算帐!” ------------ 第五十三章 巧除叛徒 “看清楚了,这是本世子在云南的小妾,你们谁敢动本世子小妾的一根毫毛,老子一本奏上朝廷,看朝廷找谁算帐!”吴远明一只手搂着沐萌纤细的腰肢,一只手指着佟国维、魏东亭和胡宫山喝道:“叫你们的人滚,这里只有平西王治下的良民,没有什么沐王府的反贼!” “什么?!”吴远明此言一出,除了老狐狸姚启圣不动声色外,包括另一条老狐狸刘玄初和当事人沐家姐妹在内的所有人都惊叫起来,沐萌更是惊得连被吴远明当众搂抱的羞涩都忘记了,一双美目直勾勾的盯到吴远明脸上,恰好吴远明也色眯眯的转目去看沐萌,两双迥异不同的目光一撞,沐萌立即羞得扭转红得发烫的脸庞,心中已然明白吴远明的用意。 “世子,你说这些人是平西王治下的良民,这话你可敢负责?”佟国维阴阴的问道。吴远明见沐萌没有从自己怀里挣扎出去,已经知道自己有戏,一边臂上加力悄悄把沐萌抱得更紧,一边耍无赖道:“本世子说的话当然敢负责,他们几个人都是出生于云南的大清百姓,户籍在五华山登记造册了的,佟大人如果还不相信,可以派人去五华山找藩户厅的人查验他们的户籍登记;如果五华山上拿不出他们的户籍名册,本世子甘领国法!” “你!”佟国维也被吴远明的无耻气得说不出话来,先不说从北京到云南相隔几千里路无法查验,就算真派官员去查户籍名册,等官员到达云南的时候,五华山上早就‘造’出包括沐家兄妹的七大姑八大姨在内的所有户籍名册了——而且还是如假包换的正宗五华山藩户厅出品!而吴远明丝毫不给佟国维半点反击的机会,又向沐萌亲热的说道:“老婆,云南官府开给你的路引,被你在路上弄丢了对不对?还有你哥哥和你家仆人的路引,也全被弄丢了对不对?” “谁是你老婆?”沐萌红着脸先在吴远明背上捏了一把,然后才答道:“不错,我和哥哥在路上遇到强人,所以官防路引全丢了。”吴远明打蛇随棍上,大模大样的说道:“没关系,平西王府就是咱们家开的,我写封信回去,叫他们给你们补办几张路引就是了。”吴远明连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说出了口,自然又换来沐萌的一记粉指玉爪,不过沐萌用力甚轻,比之昨夜对吴远明的毒打简直是天壤之别。 “听到了吗?她是我老婆,不是什么沐王府反贼!你们要是再不滚,就休怪本世子不客气了!”吴远明仗着有个好爸爸撑腰,在前锋营和善扑营这两大皇帝亲兵队伍面前仍然大呼小叫,气焰嚣张不可一世。而前锋营统领佟国维和善扑营统领魏东亭虽然心中有气,却又拿这个泼皮无赖毫无办法,更不可能与这无赖开打。惟有胡宫山不慌不忙,上前一步向吴远明拱手问道:“世子,如果胡某拿出证据证明这些人是沐王府的反贼,不知世子怎么处置?” “你有证据?”吴远明瞟一眼胡宫山,顺口答道:“如果你拿出真凭实据,这些人本世子自然交给你们;可如果你的证据是捏造伪造的话,那世子可就要……!”胡宫山冷哼一声,抢着说道:“那胡某任凭世子处置!”说罢,胡宫山扭头走出人群,大概是去准备证据去了。 “乖老婆,你们沐王府的叛徒要登场了。”吴远明凑到沐萌耳边低语道。沐萌大吃一惊,连吴远明对她的称呼都忘记计较了,低声问道:“那怎么办?我们可别连累了你?” “这个老婆不错,起码比史鉴梅和李雨良强十倍。”沐萌关切的话语让吴远明颇为舒服,低声邪笑道:“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让别人伤到乖老婆的一根毫毛。”说罢,吴远明扭头向吴福使一个眼色,吴福这些天一直陪伴吴远明左右知道吴远明的心思,早将耳朵凑到吴远明嘴前,听取吴远明的低声叮嘱……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片刻之后,密密麻麻的人群又涌动起来,艰难的让出一条狭窄小道,胡宫山领着一个畏畏缩缩的青年男子昂首而入,待看清那男子的容貌时,沐萌柔弱的身体一阵颤抖,低声向吴远明说道:“被你说中了,果然是白凌松叛变了。”吴远明一笑,低声答道:“现在相信我是好人了吧?别怕,呆会你坚持说不认识他就行。” “世子,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胡宫山一指跟在身后的白凌松,阴笑着向吴远明说道:“看到了吗?他原来就是沐王府的人,现在弃暗投明归顺了朝廷,沐王府的每一个人,他可都认识的。” “是吗?”吴远明徉做好奇的歪歪头看看白凌松,惊叫道:“对!他就是沐王府的反贼,昨天晚上绑架我的刺客里,就有他这么一个人!” “你疯了?”沐萌大吃一惊,瞪着吴远明问道。一时间,沐萌几乎以为吴远明已经反悔要把她们兄妹交给朝廷,情不自禁的挣脱了吴远明的怀抱。胡宫山也以为吴远明怕了,微笑道:“很好,既然世子承认他是沐王府的反贼,那他可以充作指证沐王府反贼的人证么?” 吴远明搂不了沐萌,也就双手抱胸了,大模大样的说道:“可以,当然可以!为什么不可以?”吴远明的回答让胡宫山、佟国维和魏东亭等人面露奸笑,因为吴远明已经屈服。沐神保和沐王府的其他人则用愤怒的目光瞪着吴远明,沐萌更是在心里后悔刚才对吴远明的态度,觉得自己白白被吴远明占了便宜。惟有刘玄初松了口气,也以为吴远明不想为了沐王府而加深与朝廷的裂痕了。 “世子高明。”胡宫山先微笑着向吴远明一竖大拇指,接着转向白凌松,得意洋洋的说道:“白凌松,你立功赎罪的机会来了,去把沐王府的反贼全指出来,你就等着领赏和升官发财吧。” “奴才多谢胡爷提携。”白凌松的头几乎低得贴到地上,发自内心的向胡宫山感谢一句。抬起头来时,白凌松的脸上已经尽是得意,又向吴远明拱手道:“世子明鉴,昨天晚上奴才卧底沐王府时受情势所迫,对世子多有得罪,望世子谅。”白凌松对吴远明态度恭敬,本是因为吴三桂一家权势熏天,到了官场上吴三桂动一根小指头就能把白凌松捏成粉末,所以白凌松想讨好吴远明免得被秋后算帐。可白凌松没想到的是,他的奴颜屈膝并没有换来吴远明的原谅和最起码的客套,而是…… “放你娘的狗屁!”吴远明一蹦三尺高,涨红着脸指着白凌松大骂道:“原谅你这狗杀才?做梦!”吴远明一把撕开自己的上衣,露出胸口遍布的鞭痕——绝大部分是沐萌的杰作,吴远明指着伤痕咆哮道:“看到没有?这就是你们沐王府反贼做的好事!你们把老子打成这样,老子恨不得把你们千刀万剐,还想指望老子原谅你吗?” “世子,小人……小人罪该万死!”白凌松被气势汹汹的吴远明骂得连连后退,苦着脸赔笑道:“但是冒犯世子的人不是小人,世子千万不要怪错了好人。”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8_0. c_o_m “好你妈个蛋!”吴远明咆哮道:“你们沐王府的反贼和我们吴家不共戴天,老子要把每一个沐王府的反贼都碎尸万段,你也是沐王府的反贼,老子也要宰了你!”咆哮声中,吴远明从吴福手中一把抢过已经装好火药和铅弹的短铳,又从吴福手中抢过一支已经引燃的火褶子…… “不好!上当了!”直到此刻,胡宫山才发现吴远明的真实用意,赶紧扑上去抢夺火铳时,吴远明已经把短铳的引信点燃,青烟自火铳上升起…… “砰!”胡宫山身形速度再快也快子弹的速度,一声巨响过后,白凌松脸上和胸口已经多出无数血窟窿,肮脏的鲜血溅得四处都是,人也身形稍微一晃摔在地上,当场毕命。 “混帐!”好不容易在沐王府收买的叛徒被吴远明轻易杀掉,胡宫山惊怒交加中失去控制,竟然一掌往吴远明当胸劈下,胡宫山的掌力和掌速何等了得,吴远明又不会半点武功如何抵挡,只能眼睁睁看着胡宫山的肉掌劈到胸前…… “小心!”白凌松毙命在吴远明枪下时,沐萌已然明白吴远明的真实用意,眼见吴远明遇险,沐萌想也不想就用身体撞开吴远明,让吴远明逃过胡宫山这致命一掌,但沐萌自己的右肩却被胡宫山劈中,被劈得“喀嚓”一声肩骨断折,樱口中鲜血狂喷…… “老婆!”吴远明惨叫一声,疯狂的吼道:“胡宫山行刺本世子,给我杀!” “杀!”皇甫保柱带来的吴三桂卫兵高声齐喝,十余柄钢刀向胡宫山迎头砍下,好个胡宫山,身形一矮右手抽出一柄短剑横扫,只听得“当当当”连珠声响,在胡宫山精湛无比的内力配合下,十余柄钢刀应声而断。但吴三桂卫兵毕竟人数众多,钢刀虽被斩断,中路却又刺来十余支长枪,同时后排吴三桂卫兵跟上,又是十余柄钢刀斩落。胡宫山避无可避,只能反手抓住一名善扑营武士摔向前方,虽说那个倒霉蛋立时被吴三桂卫士斩成肉酱,但胡宫山已经抢到他所在的位置,又一个后空翻跃入善扑营人群,借密密麻麻的善扑营武士为他挡住吴三桂卫队的追杀。 “杀!”吴三桂卫队再向前追杀胡宫山时,前锋营和善扑营队伍已经拦在他们面前,双方各执刀枪怒视对方,混战一触即发。好在佟国维、魏东亭和刘玄初等人都知道不能在北京城中血拼,一起大喝命令道:“住手,都退下!”吴三桂卫队和清军队伍这才各自退后一步,暂时隔开一段距离。 “老婆,你没事吧?没事吧?”吴远明眼中含泪,抱着沐萌连声问道。如果吴远明叫沐萌老婆只是为了占点口头便宜的话,那现在吴远明的话语就是发自内心了——毕竟吴远明回到清朝后,沐萌是唯一一个真心对他好的女人。沐神保也扑到沐萌身边,含泪问道:“妹妹,你伤得重不重?” “我没事,就是骨头断了。”沐萌又吐出一口淤血,凑到沐神保耳边,艰难的低声说道:“哥哥,吴应熊是故意帮我们杀掉叛徒的。”沐神保点点头,答道:“我知道,我会记得他这个恩情的。”沐萌开始还担心哥哥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不分青红皂白找吴远明算帐,见沐神保明白吴远明的苦心心中大安,歪头昏倒在吴远明怀里。 “世子,得赶快找郎中为她接骨,否则会留下残疾。”皇甫保柱凑过来,查看沐萌伤势后向吴远明建议道。吴远明抹去一把眼泪,向佟国维和魏东亭吼道:“佟国维,魏东亭,本世子杀了一个沐王府的反贼,你们要是不服,尽管可以向朝廷参奏!不过你们带来的胡宫山行刺本世子,本世子也会向朝廷参你们!现在该怎么办,你们自己说吧。” 魏东亭和佟国维阴沉着脸对视一眼,都大感为难,现在唯一的人证白凌松已经被吴远明以报仇为名当场灭口,魏东亭和佟国维已经失去了逮捕沐神保兄妹的证据。这样的事要是换到了平民百姓身上,魏佟两人肯定是毫不犹豫先抓人再说,问题是吴应熊并非容易欺负的平民百姓,而是堂堂平西王世子、当朝一品大臣兼和硕额附,没有圣旨就抓他无疑是惹火上身。而且吴应熊身边还带有几百名吴三桂卫士,真要动起手来能不能抓到吴应熊先不说,整个北京城陷入混乱那是肯定的,事情闹得大了,再加上鳌拜推波助澜,魏东亭和佟国维有十个脑袋也抗不下这个罪名。 “魏大人,和吴三桂军队动手不是闹着玩的。”佟国维小声向魏东亭建议道:“咱们还是先进宫请旨,请皇上乾纲独断的好,否则真要是逼反了吴三桂,我们两家的满门九族可就完蛋了。” 和佟国维不同,魏东亭长期呆在康熙身边,深知道康熙现在对吴三桂的态度是暂时忍让,同时孝庄太皇太后也再三叮嘱过魏东亭不能和吴应熊在明面上翻脸,所以魏东亭比佟国维还害怕承担逼反吴三桂的罪名。略一思索后,魏东亭向吴远明叫道:“好吧,就依世子的意思,今天的事情我们各自上本朝廷,请皇上定夺。” 说罢,魏东亭一声令下,善扑营武士率先撤出迎春阁,佟国维和吴应熊并没有什么杀父夺妻的不共戴天之仇,更不愿冒着抄家灭门的危险和吴三桂军队动手火并,也是命令前锋营撤出战场,飞奔进皇宫禀报事情的经过。至于导致整个事件演变成接近火并边缘的胡宫山,早就混在善扑营队伍中第一批撤出迎春阁,逃之夭夭去了。 “快去找郎中,给我老婆和皇甫将军治伤!”吴远明嘴上叫着要上奏朝廷,可是包围解除后吴远明马上把这句话抛之脑后,抱着沐萌第一个冲出迎春阁。刘玄初本想去拉住吴远明,劝吴远明先下手为强先向朝廷参奏一本抢占先机,但姚启圣拉住刘玄初说道:“让他去吧,现在谁也拦不住他。再说只要鳌拜一天不倒,皇帝就一天不敢向吴家下手。这件事情,朝廷十有**会装聋作哑,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 第五十四章 设计 就象姚启圣给吴远明分析的那样,现在的大清国朝廷已经是三足鼎立的局面,以康熙和孝庄为代表的皇帝派占据天时,控制全国大部分官员和军队,实力最强;鳌拜占据人和,把持六部和一半在京官员,控制部分外地军队,实力次强;第三股力量就是吴远明的好老爸吴三桂了,吴三桂虎踞边陲,手中军队虽然不多,却都是长期在边陲征战的千锤百炼之军,战斗力不容小视,还有西选官控制全国约两成地方民政,实力虽然最弱,北京却鞭长莫及,占据绝对的地利。而且相比康熙和鳌拜,吴三桂又占一个优势,那就是吴三桂是汉人,这点虽然在吴三桂臣服清廷时没什么效果,可是到了吴三桂举兵造反的时候,那就没有人敢打保票不会没作用了。 这三股力量中,虽然康熙的皇帝派最强,但并没有占据绝对优势,一旦鳌拜和吴三桂联手,两家合力之下,至少能和康熙打一个平手,所以姚启圣才敢向刘玄初打包票,担保康熙不会追究吴远明擅杀沐王府叛徒,也不会追究吴远明包庇沐王府反贼之罪——毕竟沐王府的头号仇人是吴三桂,杀父之仇可是人生头号必报之仇,康熙也许还巴不得最近屡屡给他添乱的吴应熊沉迷于沐萌的美色,然后被沐萌用美人计一刀宰了喂狗。而朝廷最终的态度也正如姚启圣预料,对迎春阁发生的事完全是装聋作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让等着挑动康熙和吴三桂决裂敌对的鳌拜空欢喜了一场。 朝廷不找吴远明算帐,不代表吴远明就会没事偷着乐,至少把接好肩骨的沐萌接回家后,吴远明就当着沐萌的面拍胸脯发下毒誓,“老婆,你放心,陷害你们那个胡宫山,我一定想要了他的狗命!为你出气报仇!” “谁是你老婆?”直到此刻,沐萌才有机会驳斥吴远明的险恶用心,沐萌强忍住肩部断骨处的剧疼,红着脸向吴远明说道:“虽然我感激你把我们从鞑子手里救出来,但你不要痴心妄想,更不要做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要忘了,我们两家还结着深仇。” “嘿嘿,呵呵。”吴远明被沐萌比做癞蛤蟆也不生气,傻笑着一双色眼只是在沐萌脸上胸上乱转,不时还偷偷咽几下口水。看得沐萌俏脸通红,沐神保火冒三丈,沐神保站起身来,阴沉着脸说道:“吴应熊,请你对我妹妹尊重些,今天你对我们的恩情,沐神保不会忘记,他日若是你再落到沐王府手里,定然饶你三次不死。或者你遇到危难,只要沐王府在场,我们一定救你三次性命,以报你今日之恩!但三次过后,我们沐王府和你就恩断义绝,咱们的仇怨,重新算!” 皇甫保柱的伤也包扎得差不多了,见沐神保说话狂妄,忍不住出言讽刺道:“好大的口气,饶我们世子三次不死?我们世子饶你们三次不死还差不多吧?”吴远明却深知人生无测这个道理,忙收会紧盯沐萌的眼珠子拦住皇甫保柱,向沐神保拱手道:“沐大哥,多谢你的金口玉诺,他日吴应熊若是遇到危难,还望沐大哥鼎力相助。” 沐神保仅有二十一岁,而吴远明已经过二十九快三十了,但吴远明对沐神保还是张口大哥闭口大哥,其无耻用心尽人皆知,沐神保如何听不出来?可沐神保今天确实欠了吴远明的大人情,也不好意思太过发作,仅是一边搀起沐萌,一边向吴远明说道:“吴应熊,今天的事再感谢你一句,山不转水转,咱们后会有期,告辞了。” 说罢,沐神保搀着沐萌就走,沐萌红着脸眼角轻轻一瞟吴远明,也是跟着往外走。吴远明忙拦住他们,“沐大哥,沐姑娘,请留步,你们千万不能走。”沐神保误会了吴远明的意思,眉毛一挑就发作道:“怎么?你还想强留我们吗?是想杀还是想剐?” “沐神保,休得无礼!”皇甫保柱大怒在向前,吴远明忙摆手让皇甫保柱下去,向沐家兄妹解释道:“沐大哥,沐姑娘,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留你们,是因为你们沐王府已经被鞑子盯上,又出了个叛徒白凌松,他肯定已经把你们在京城所有的藏身地出卖给了鞑子,你们不管藏在那里,都逃不过鞑子军队的追捕。现在整个北京城,也就是我家里没有鞑子敢闯进来,所以你们只有住在我家里才最安全,然后再慢慢想办法逃出这北京城。” 沐神保和沐萌对视一眼,都觉得吴远明说的话有道理,但是要住在吴远明这条摆明了对沐萌不怀好意的色狼家里,沐家兄妹可就得犹豫一会了。沐萌对吴远明印象还算不错,红着脸向吴远明问道:“我们是你家的大仇人,住在你家里你爹会答应吗?”沐神保考虑的却是另外一事,担心道:“北京城是鞑子定的国都,守备之森严天下第一,我们又被鞑子盯上,怎么才能逃出去?” “没事,我老爸远在云南,就算他不同意也管不了我。”吴远明一拍胸口,大大咧咧的说道:“至于逃出北京城,这你们更不用担心,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我老爸派进京进贡的队伍就要回云南了,你们跟着我老爸的军队一起出京,借鞑子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搜查袭击我老爸的军队。只要你们出了北京城,到了安全的地方,你们想怎么走都行了。” “这……好吗?”沐神保有些迟疑,他倒不是怕吴远明会乘机对他们下毒手——吴远明想杀他们早就杀一百次了,沐神保所担心的只是他妹妹而已,但吴远明接下来的话却让疑惑尽解。吴远明刚才一直紧盯着沐萌的色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阴阴的说道:“你们放心,我不是让你们白领我的情,我留下你们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借你们的手,在这几天帮我杀掉胡宫山这个叛徒,我想你们不会拒绝吧?” “好吧,胡宫山收买白凌松,在迎春阁又杀害我们的同伴,这仇我也要报!”沐神保终于被吴远明说得心动,点头同意留下,“我帮你杀掉胡宫山,就算付给你的房租,但其他的事,一律免谈。”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说服了沐家兄妹留在家里,吴远明总算是勉强放下心来,沐萌不仅武艺高强,同时也是在吴远明前世今生中唯一一个对吴远明好的女人,吴远明恩将仇报,坏心眼自然打到了沐萌头上,剩下的,就看吴远明如何向沐萌献殷勤了。而这个时候,已经是康熙八年正月十三下午申时,距离吴远明代父晋见康熙催讨军饷只剩下一天多时间,所以吴远明虽然又累又饿也没有去休息,又和姚启圣、刘玄初回到书房,商量催讨军饷的事宜。 “世子请看,今天早上,班布尔善派人送来了这个。”刘玄初微笑着将一张长宽不满三寸的纸条递给吴远明,吴远明接过一看,见纸条上仅写了两段话——成功,鳌拜已同意在朝议上帮你说话!吴远明顿时大喜,鼓掌道:“好,班布尔善这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鳌拜那老小子终于被说动了!这会到了朝廷上,有他小麻子的好看了。” 吴远明并不知道的是,为了写这两段话,班布尔善可是在鳌拜家里把口水都说干了,花了一夜功夫才说得鳌拜回心转意。当然,鳌拜一系的其他官员也功不可没,鳌拜虽然明知这是吴远明的贿赂腐蚀之功,但鳌拜也不能驳包括亲弟弟在内的所有亲信面子——毕竟鳌拜想要登上皇位,离不开这些人的拥戴。加上鳌拜自己的私房钱在聚丰银号事件中损失惨重,也想借这个机会捞回来,这才有了班布尔善的这张纸条。 “先别高兴得太早。”姚启圣冷冷的给吴远明泼冷水道:“鳌拜和康熙敌对多年,康熙不可能没考虑过鳌拜临阵倒戈,肯定准备了应对手段。你要想康熙接受你们吴家的敲诈,还得多想些办法。”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义父,你老人家是洞庭湖里的老麻雀,官场上的老油条,你有什么好主意,就请尽管指点孩儿吧。”吴远明嬉皮笑脸的向姚启圣问道。姚启圣先微笑着敲一下吴远明的脑袋,教训吴远明的比喻不当,然后才阴笑着说道:“要想朝廷接受你们吴家索要的军饷数目,除了要争取鳌拜一系的支持外,康熙手下的官员你也得想法拉拢,只要朝会上有六成的官员支持安抚吴家,康熙即便不想同意,也不得不考虑后果了。否则的话,你们吴家加上鳌拜,不过只能和康熙打一个平手,被康熙砍价也理所当然了。” “还有那个户部尚书王煦,也是个麻烦人物。”刘玄初提醒道:“我们索要的军饷数目一向上奏,那个老顽固铁定会力谏反对,说不定会玩出撞死在金銮殿上的死谏,而我们这边可没有谁能有这么大的勇气,到那时候,我们的气势就落下风了。” “这个容易,反正我手里现在也有人了。”吴远明原先是想拉拢王煦为自己所用的,只可惜吴远明的几万两银子撒出去,王煦连起码的上门致谢都没有,吴远明也就不抱多少指望了,“听说那个王煦家中连个仆人都没有,就在三间破草房里,我随便派个杀手去把他干掉,就不怕他在朝会上捣乱了。” “天真!”姚启圣没好气的说道:“王煦是朝廷清官的代表,他在这关口被人杀了,谁猜不到是你下的手?将来名士清流谁还会服你?没了他们的支持,将来你想用一帮贪官污吏替你治天下吗?”话虽如此,但姚启圣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向吴远明耳提面命道:“想杀这样的清官,你首先要杀的是他的清名,只要他的清名一毁,你怎么杀他都没关系了。” “可那油盐不进的老顽固不贪财不好色,身为一品大员,一日三餐全以青菜豆腐下饭,这样的人名声怎么毁?”刘玄初勉强算是个谦谦君子,最怕遇到这样的人,也拿这样的人没办法。 “没关系,让我想想。”吴远明摆摆手,低头琢磨起来。吴远明做这种事是最有经验的,他在二十一世纪当交警副队长的时候,手下就有那么一个从不吃贿赂的交警,当时没少给吴远明制造麻烦,不过在吴远明把他骗到娱乐城喝了一次酒——酒里当然有特殊作料,拿到了他和小姐快活时的照片后,那个交警也就被吴远明拖下了水。片刻后,吴远明一拍手掌,奸笑道:“有了,这回我要借这个机会,让他彻头彻尾的声名扫地,让他在京城无法立足,乖乖的到云南去给我老爸卖命!” “说来听听,什么主意?”姚启圣和刘玄初都知道吴远明耍鬼点子的本事,全都竖起耳朵想听吴远明又想出什么断子绝孙的馊主意。可吴远明正要开口时,门外传来一个清脆动听的声音,“吴大哥,吴大哥,惠儿来看你了。” ------------ 第五十五章 肮脏交易 “这麻烦的小丫头怎么又来了?她还是不肯放过我吗?”听惠儿的声音,吴远明就象老鼠听到老猫的声音一般,慌慌张张的东张西望一通,当看到书房里那张牙床时,吴远明大喜过望,忙一边钻入床下,一边摆手低声向姚启圣和刘玄初说道:“义父,刘叔,你们就说我出去了,我不想见她。”饶是姚启圣和刘玄初足智多谋,也被吴远明这样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心说这小子连皇帝都敢打,怎么偏偏怕起一个小丫头了? “乒乓!”书房门被粗暴的踢开,小丫头惠儿象一阵风一样的闯进来,见吴远明不在房中,惠儿立即尖声叫道:“吴大哥呢?他到那里去了?”小丫头言辞虽然粗鲁无礼,但漂亮可爱的脸蛋却让刘、姚俩个老头无法对她生气,刘玄初按吴远明的交代的答道:“昭惠小姐,我家世子不在这里,他出门去了。” “骗人!进门前我问过吴喜了,他说吴大哥就在这书房里。”惠儿冷哼一声,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的乱转寻找,很快的,小丫头的眼睛就注意到了书桌上三个茶碗,小丫头也不客气,过去将三个茶碗全部打开,发现茶碗中都有温热的茶水。小丫头可爱的小脸上立即露出一丝小狐狸特有的微笑,端起茶碗快步走到床下,将茶水往床下一泼,床下立即传出吴远明的惨叫,“惠儿,我投降了,我出来了。” “哼哼,和我玩捉迷藏,你的水平差太多。”惠儿大言不惭的说着,一把揪住钻出床底的吴远明耳朵,凶巴巴的说道:“大哥哥,你可真没良心,我听说你被救出来了,马上求阿玛带我来看你,你倒好,为什么躲着不见我?” 说到这,小丫头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一沉,眼中已有泪花闪动,似乎很伤心的说道:“难道大哥哥讨厌惠儿,所以故意躲着惠儿?”小丫头很有演戏的天赋,眼泪要来就来,一颗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流淌,那充满委屈表情的漂亮小脸,就连刘、姚两条老狐狸看了都情不自禁心生怜悯。惟有吴远明在心中大骂,“小狐狸,少装可怜了,我又不是傻子,为了你的一点小事去冒那么大危险。” “大哥哥故意不见惠儿,就是讨厌惠儿,惠儿不活了。”见吴远明久久不去安慰她,鬼精灵惠儿已经知道哭闹对吴远明不起作用,索性跑到墙壁前去拔吴远明挂在墙壁上撑门面做装饰用的宝剑,哭喊道:“大哥哥不理会惠儿了,惠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让我死了算了……。” “昭惠小姐,你千万别乱来,不要冲动。”小丫头寻死觅活没吓住已经看穿她真面目的吴远明,倒把刘玄初吓了一跳,怕未来皇后死在吴应熊家里惹出大祸的刘玄初赶紧对吴远明叫道:“世子,快拉住她,她是满人,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快抱住她。” 这时,索额图带着李雨良也来到了书房外,见惠儿已经把宝剑架到脖子上,无不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叫道:“惠儿,你在做什么?快放下,放下!”而惠儿还是哭闹不休,哭喊道:“不,大哥哥不理我了,我要去死!我要去死!” “臭丫头,装得还真象。”吴远明心中嘀咕,却又拿这只赖皮的小狐狸毫无办法,只好上去赔笑道:“惠儿不要误会,大哥哥只是和你开玩笑,和你玩捉迷藏,大哥哥怎么舍得不理你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妹妹呢?快把剑放下,要是割伤了你,大哥哥可心疼得紧。” “真的吗?你会心疼我?”惠儿眼中的泪花仍然在闪烁,歪着小头颅瞟着吴远明,一脸的不相信。吴远明心不甘情不愿的干笑道:“当然是真的,大哥哥最疼爱惠儿了。” “是吗?那我求你帮我做的事,你会答应吗?”惠儿才露出她小狐狸的本性,开始讹诈起吴远明。吴远明一阵为难,搔着光秃秃的前额吞吞吐吐的答道:“这个……,你可想清楚了,我……你……叫我怎么答应?再说……我只是外人,你求你阿玛吧。”直到此刻,姚启圣和刘玄初等人才隐约猜到吴远明害怕惠儿的原因——肯定是惠儿这小丫头向吴远明提出一件难以办到的事,吴远明很为难又不好当面拒绝,只好躲着小丫头不见。惟有索额图得意非凡,心知女儿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向吴应熊提出了那个要求。 “阿玛如果肯答应,我还求你做什么?”惠儿小丫头眼中泪光一闪,晶莹透彻的泪珠又顺着白玉般的脸颊滚滚落下,又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吴远明无奈,只好过去拉住这小丫头兼小狐狸,将她拉到书房深处,用仅能让惠儿听到的低声劝道:“惠儿,你别犯傻了,当今皇上虽然丑点,可他毕竟是皇上,又确定立你为皇后,只要你嫁过去就是一国之母,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吃不尽的山珍海味,还有无数太监宫女服侍你的起居,多风光多舒服啊?你为什么还求我带你私奔呢?” “荣华富贵,是我阿玛喜欢的。山珍海味,你能给我,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惠儿嘟哝着小嘴,抽噎着也是用仅有吴远明才能听到的声音答道。吴远明一阵头疼,几乎是哀求道:“惠儿乖,你就不要犯糊涂了,大哥哥马上就三十岁了,你才十三,大哥哥带你私奔,还不让人笑掉了大牙?再说……。”吴远明又在心中补充一句,“再说带你私奔后果严重,甚至可能逼得我老爸提前造反,眼下我老爸手里仅有五万多兵马,兵器粮草军饷没有一样准备充足,几乎没有胜算,我何必为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冒那么大危险呢?” “康亲王已经六十多了,上个月不是照样纳了一个十三岁的侧福晋?我看你是怕朝廷找你算帐吧?”惠儿一阵冷哼,又抱着吴远明的胳膊恳求道:“大哥哥,你别怕,现在那个麻子皇帝正和鳌拜斗着呢,你现在带我走了,生米煮成熟饭,朝廷未必敢逼你们吴家交人。”情急中,惠儿连真心话都说了出来,恳求道:“大哥哥,如果你嫌惠儿年龄小,不想要惠儿也行,只要你让惠儿和那个小麻子退了婚,惠儿可以去找其他男人。” “臭丫头,你果然只是想利用我。”吴远明早就猜到惠儿对自己只有兄妹感情,但现在听到惠儿亲口说出,心中窝火总是难免的。略一思考,吴远明终究不愿为这个小丫头和康熙彻底闹翻,一咬牙拒绝道:“惠儿,这件事事关重大,大哥哥实在不能答应你,你还是乖乖去嫁皇帝吧。你这么漂亮,进了皇宫三千宠爱集于一身,也不是很难。” “呜……。”被吴远明无情的一拒绝,惠儿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这回小丫头的眼泪是发自内心的了,抱着吴远明的手臂摇晃着抽抽噎噎的说道:“你好狠心,那个丑八怪好色无度,不仅和他亲姑母**(注1),还天天喝生鹿血,八岁就把宫女肚子搞大,你真忍心让我和那样恶心变态的丑八怪在一起吗?我嫁给那样的丑八怪,我还能活几年?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 “这倒是实话,历史上你嫁给小麻子以后,二十岁不到就不明不白的死了。”吴远明在心中嘀咕,想到眼前这小丫头未来的凄惨生活,吴远明所剩不多的良心竟然有些生疼。不过同情归同情,吴远明考虑到种种后果还是一言不发,任由惠儿小丫头在面前哭得死去活来,却说什么都不肯答应惠儿的请求。正僵持间,远处索额图虽然没听到吴远明和惠儿对答,却已将吴远明和女儿的谈话内容猜得**不离十,料定吴远明不敢答应女儿的索额图忍不住得意洋洋的说道:“惠儿,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吴世子怎么可能答应你那荒诞的要求?” “死老头,为了你的荣华富贵,竟然逼你这么可爱的亲生女儿去给那个丑八怪小麻子,简直是禽兽父亲。”虽说吴远明并不反感政治联姻,却颇是不屑索额图的为人。而惠儿小丫头见吴远明久久不肯理她,已知道唯一摆脱悲惨命运的机会失去,哭得更是伤心,失望的放开吴远明的胳膊,摇头抽泣道:“算了,既然你不肯帮我,我也不为难你了。我以前帮你的几次,就算报答你带我玩的恩情吧。” “你放心,以后我也不会来找你了,你就忘记我这个可怜的小丫头吧。”惠儿抽泣着头也不回的慢慢往外走,向索额图说道:“阿玛,既然吴大哥安然无恙,那我们回去吧。以后我一定听的话,再也不乱跑了。” “对,这才是阿玛的乖女儿。”索额图见女儿已经死心决定做自己升官途上的台阶,顿时喜笑颜开道:“只要你今后听话就好,你不是喜欢喝鲤鱼血丝汤吗?阿玛回家就让厨子做给你喝,然后再好好收拾打扮,准备后天进宫给太皇太后老祖宗请安。”受伍次友影响忠于康熙的李雨良也是得意洋洋,招手道:“小姐,快走吧,忘了这无情无义的狗贼就好,你跟了他才没好日子过呢。” “大哥哥,上次你答应请我听戏也算了,今后我们应该没机会见面才对。”临出门时,惠儿停住哭泣,扭转头向阴沉着脸的吴远明强笑道。说这话时,小丫头虽然强忍住哭泣,糯米小牙却已将嘴唇咬破,两道殷红鲜血顺着雪白的下巴缓缓流淌,可见唯一的希望破灭对小丫头的打击有多大……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等等!”吴远明突然抬头叫道。索额图和李雨良大吃一惊,惠儿则惊喜的回头又看向吴远明,吴远明狠狠在心中说了一句无毒不丈夫,上前拉起惠儿的小手微笑道:“傻丫头别哭了,大哥哥答应你就是了。” “真的?大哥哥你可别骗我?”惠儿又惊又喜,连声问道。索额图则惊叫道:“吴应熊,你知道这事情的后果吗?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旁边听出味道的刘玄初也惊道:“世子,你不能再胡来了,皇后岂能是随意更换的?” “我当然考虑清楚了。”吴远明奸笑着回头,向刘玄初使一个眼色让他住口,坏笑道:“鳌相爷不是也个女儿是后宫人选之一吗?如果我向朝廷提议另择皇后人选的话,想必鳌相爷会非常喜欢的。” “什么?你敢!”索额图又惊又怕,愤怒的叫喊起来——当年孝庄给康熙册选皇后时,鳌拜的女儿确实是侯选人之一,只是当时索额图的父亲索尼是朝廷首辅,孝庄为了笼络索尼一系才选择惠儿为后,因为这事那时候鳌拜可是闹了不少情绪。事过境迁,现在索尼已死,鳌拜成了当朝首辅,索额图自己则是有职无权的大学士,如果吴应熊真的在中间捣乱,叫嚣要鳌拜的女儿代替惠儿为后,再加上鳌拜的推波助澜,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对对,吴大哥,你真聪明。”人小鬼大的惠儿略一思索也明白了这个道理,马上欢呼着扑进吴远明的怀里大叫,“鳌相爷一定欢喜,一定能成功!大哥哥,你真是好人。”惠儿虽然聪明机灵却毕竟年幼,大喜过望中并没有注意到吴远明嘴角那丝狞笑…… “惠儿,你别胡闹了。”索额图满头大汗,连拉带拽想把女儿从吴远明怀抱中拖出来,可惠儿欢喜中将吴远明抱得极紧,索额图使尽全力都拉不动女儿。倒是吴远明微笑着把小丫头从怀中推开,拍着她的小脸蛋说道:“又哭又笑,也不害羞?好了,你上次不是说想玩火铳吗?我叫吴禄吴喜他们带你去玩,大哥哥还有点事要办,晚上你吃了饭再走。” “好啊,我去玩火铳,大哥哥你做正事吧。不过你答应我的事情,可一定要做到噢。”惠儿小丫头确实很聪明,也很懂事,有了吴远明的承诺就乖乖出去玩了。身为小丫头贴身丫鬟和保镖的李雨良本想跟去,却被吴远明叫住,“雨良姑娘且慢。”李雨良对吴远明恨之入骨,回头冷哼道:“怎么?想找我报仇吗?” “世子叫住你,是因为我有话要对你说。”刘玄初慢慢踮到李雨良身边,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在李雨良面前一晃,李雨良的脸色立即大变,张口想叫什么,刘玄初摆手制止她,低声道:“我们出去再谈。”李雨良点点头,与刘玄初并肩出房。 “世子,这事可不能开玩笑。”惠儿和李雨良虽然先后都被叫出去了,但索额图却丝毫没去关心她们,拉住吴远明的胳膊只是满头大汗的追问,“世子,刚才你答应小女的事情是不是开玩笑?我们赫舍里家与你吴家素来无冤无仇,我索额图也从没暗中对你下过手,你可能害我家啊。” “索大人放心,应熊也知道索大人对我们吴家好。”吴远明阴笑着答道。索额图大喜道:“这么说,世子刚才的话只是敷衍小女,并不是真要毁掉我们赫舍里家的将来?” “那倒不一定,如果索大人帮我一个小忙的话,这话我就当是敷衍惠儿姑娘。如果索大人不肯帮忙,那么……呵呵。”直到此刻,吴远明才暴露出他的险恶用心,吴远明阴笑道:“后天元宵节的朝会上,如果索大人帮我们吴家在朝上说几句话的话,那我保证会把对昭惠小姐说的话忘记。当然了,索大人在朝上的朋友也站在我们吴家一边的话,我保证会更加感谢索大人。” “为你们军饷的事?”索额图也不是笨蛋,马上听出吴远明的意思,咬牙切齿道:“世子好心机啊,用索某女儿的前程来和索某做交易,也亏你想得出来。” “索大人夸奖了。”吴远明恬不知耻的点头微笑,“不错,事成之后,我就断绝与昭惠小姐的往来,另外再拿出军饷总数的半成感谢索大人,不知索大人可有兴趣?” 注1:《清代外史》中记载,康熙年间有位格格是皇太极的**,顺治的妹妹,辈分上算是康熙的姑母。顺治遁入空门时,这位格格因为年幼,尚未出嫁。康熙即位后,此女也一直留在宫中,后来,有大臣请求为之遣嫁。康熙听后,说:“现在还谈什么嫁不嫁的,我早已纳为妃嫔了。”臣属们大吃一惊,说:“宫闱之类乃王化所基,伦常不能紊乱。今公主于皇上乃是父亲一辈,皇上怎么能娶自己的同姓之姑为妃呢?”康熙颇不以为然的说:“未必。所谓同姓不婚,指的是母与姊妹及自己所生之子女,若是姑母辈,既非我母,又非我女,也不是我同生的姊妹,就算纳之为妃,也没什么。”大臣盟听后极为惶恐,力谏不可,但康熙终究还是不听。 ------------ 第五十七章 连环计中计(上) (PS:移动用户发送0208到1065800883090,即可获得100K币订阅正版。) “吴应熊手里有一封吴三桂的密信?信上写着吴三桂向朝廷索要军饷的真实数目?”孝庄眨动着精明的眼睛,狐疑的慢慢念叨,对这个情报将信将疑。旁边的康熙则激动的说道:“祖母,难怪吴应熊这么着急拉拢鳌拜。现在原因出来了,原来他得知吴三桂在前两道奏章没有提及军饷数目,就想利用这个机会向朝廷多讹一笔,顺带着培养他在朝中的势力,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那太好了,皇上只要派人把那封信偷出来,或者誊抄一遍,不就知道吴三桂索要的军饷真实数目了吗?”苏麻喇姑一边给孝庄捶着肩膀,一边赔笑着建议道:“吴三桂在信所写的数目,肯定是云南驻军索要军饷的最低底限。知己知彼,皇上只要知道了这个底限,就可以按照这个底限拨给云贵军饷,既不用多花银子就可以暂时稳住吴三桂;又可以在朝会上对吴应熊那狗贼寸步不让,还让那狗贼偷鸡不着蚀把米,拿不出多余的银子向鳌拜实现承诺,让鳌老贼和吴狗贼产生隔阂,岂不是一箭双雕?” “不错,我这就让小魏子安排人手去盗取吴三桂密信。”康熙点头,同意苏麻喇姑的建议。听得此言,跪在孝庄和康熙面前的胡宫山马上抬头道:“主子,吴应熊那厮的家中有大批吴三桂卫兵把守,还有一个武艺不俗的皇甫保柱在,一般人去只能是送死,不可能成功。只有让奴才去,才有得手的希望。” “很好,你去吧,只要成功拿到吴藩的密信,朕重重有赏。”康熙大喜答应道。胡宫山磕头正要起身,孝庄却突然喝道:“且慢!胡宫山,哀家还有事要问你,吴三桂这封密信的消息,你是如何得知的?提供这消息的人可靠吗?” “奴才回禀老祖宗,这个消息,是奴才潜伏在吴应熊家中的手下提供的。”胡宫山毕恭毕敬的答道:“奴才那几个属下,老祖宗也许还有印象,她们曾经在宫里当过宫女,后来被老祖宗派去吴应熊家服侍建宁公主,再后来其中的一个还被吴应熊收了房。她们提供的情报,应该没多大问题。” “原来是她们啊。”孝庄点点头,因为上次指使云袖挑拨倭赫与讷莫争斗,孝庄对这几个卧底宫女确实有些印象。孝庄沉吟道:“不错,她们都是汉军旗人,父母家人的性命都捏在宗人府手里,她们应该不敢说谎或者叛变。” “既然老祖宗觉得她们不敢说谎,那奴才就去办了?”胡宫山试探着问道。孝庄沉吟不语,还是迟疑万分,过了片刻才自言自语的说道:“奇怪,吴三桂有一个和朝廷谈判的底价并不为奇,但这个底价大可以直接奏明朝廷,又何必用密信告诉吴应熊?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老祖宗,请恕奴婢多嘴。”苏麻喇姑插话道:“也许是老祖宗多虑了,依奴婢愚见,那吴三桂驱使乱军入川,不过是军中粮饷不足又不愿裁军,顺带着想乘鳌拜乱政之机趁火打劫,故出此策。所以吴三桂修书一封交予吴应熊,告诉他云南军队真正需要的军饷数字,让吴应熊能多要银子就尽量多要,但至少要达到那个数额。” “言之有理,小丫头有长进了。”孝庄一想也是,顺口夸奖苏麻喇姑一句。虽说孝庄疑心稍解,但多年来在政场上摸爬滚打的经验始终在提醒着孝庄不能轻信,孝庄现在最担心的是吴应熊是在效仿蒋干盗书,玩的是反间计,也许那封密信上的军饷数目才是吴应熊准备向朝廷敲诈的军饷数目。不过孝庄也无法拒绝为朝廷省一笔巨额军饷的诱惑,何况此举还有可能离间鳌拜和吴三桂的关系?反复盘算良久后,孝庄已然成竹在胸,冷声道:“好吧,先让耿星河和尚之礼去试探一下吴应熊的口风,胡宫山,你去这么安排……。” 北风又起,雪花无声的随风飞舞,飘飘扬扬如鹅毛,乐了王公贵胄,拥炉赏雪好品酒;苦了平民百姓,缺衣少食无生计。在这风雪交加的夜晚,在接近亥时的时候,两辆豪华到了极点的马车迎着雪花,被大批提笼架鸟、抗琴背萧的仆人丫鬟簇拥着,几乎同时停到石虎胡同中吴应熊的家门口。 因为吴远明的贪生怕死兼仇家遍天下,此刻吴应熊家的四周已经被吴三桂亲兵团团包围,两辆马车还没有停定,早有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吴三桂卫队士兵将马车包围,只是这两队人没有露出明显的敌意,而且簇拥着马车的仆人丫鬟也大都被吴三桂卫队明晃晃的刀枪吓得面无人色。所以吴三桂的卫兵也没凶狠的逼问来厉,而是由一名什长上前问道:“敢问各位是那位大人的随从,深夜到石虎胡同有何贵干?” “久闻吴世伯治军严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虎狼之师,真正的虎狼之师啊。”随着这两个出自不同主人却又同样彬彬有礼的声音,两个穿着灰鼠皮袄的英俊青年各搂着两名柔美异常的丫鬟,分别从两辆马车上下来,在他们身后,又各有两名同样柔美秀丽的丫鬟捧着黄铜手炉下车。一阵寒风吹来,其中一名英俊青年打个寒战,赶紧抢过生着雪丝银炭的手炉,捂着手说道:“烦劳通报一声,靖南王耿精忠之弟耿星河求见平西王世子吴应熊,请世子接见。” “在下平南王尚可喜第三子尚之礼,也是求见平西王世子。”另一名英俊青年稍微能抗寒冷一些,一甩油光水滑的大辫子,微笑着补充道:“其实这也是官面上的话,论亲戚关系,你们家世子和我们还是姨夫呢。” “原来是耿大人和尚大人,两位大人请稍等,小子这就去禀报世子。”吴三桂卫队那什长吓了一跳,忙飞奔进去向吴远明禀报。虽说吴远明此刻已经在书房入睡,但是那什长却又把握不会被吴远明骂——开玩笑,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精忠和平西王吴三桂关系好得差不多穿一条裤子,他们的弟弟和儿子来找吴应熊了,吴应熊别说在睡觉了,就是正在和老婆滚一个被窝也得爬起来迎接啊。 “耿星河和尚之礼求见?”出乎那吴三桂卫队什长的预料,睡得象死猪一样的吴远明被叫醒后,听到世交兄弟来了半点高兴和紧张都没有,而是揉着朦胧的睡眼嘀咕道:“深更半夜的,来找我能有什么事?”老实说,吴远明对耿精忠和尚可喜两家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历史上三藩和朝廷的斗争中,耿尚两家就是躲在吴三桂后面捡便宜,时不时还给吴三桂添些乱,吴三桂的军饷涨了,他们跟着涨,吴三桂的军饷被降了,他们抢先向朝廷少要军饷,自己做忠臣孝子让吴三桂充恶鬼。到了吴三桂举兵的时候,这两家做得更绝,吴三桂以云南和贵州两个缺粮少兵的省份独力抵抗满清全国之力的九成,占着广东和福建这两块富庶之地的耿、尚两家却在后面保存实力,一边占着吴三桂大军打下的土地,一边和清廷勾勾搭搭,吴三桂刚死这两家就率先向清廷投降。三藩之乱没有成功,吴三桂选错这两个盟友要占很大原因。 “当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了。”因为晚上在书房给吴远明传授官场之道,姚启圣今夜是和吴远明柢足而眠的,老狐狸一边从床上坐起,一边冷笑道:“两天前,康熙给他们每人送了十名美貌宫女,听说还全是处女,这两个家伙正感激得想舔康熙的腚沟子。依老叫花子看,他们今天晚上来找你,十有**是受康熙的指派。” “义父所言极是,那孩儿该怎么办呢?”有姚老狐狸做靠山,吴远明连脑筋都懒得动了,直接向姚启圣问道。同时吴远明心中也愤愤不平,心说康小麻子你还真做得出来,送我那两个姨夫每人十名美貌处女,怎么也不给我送上一两个——我不就是把你臭揍了一顿吗? “你去客厅接见他们,不管他们说什么话,你回答都别说准和说定就行。”姚启圣转动眼珠说道:“我在后堂听你们的对谈,有问题的话,我会咳嗽了提醒你。”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回到了清朝以后,吴远明还是第一次见到耿星河和尚之礼这两个世兄弟兼姨夫,和吴应熊一样,能娶到爱新觉罗家公主的耿、尚两人同样是英俊非凡的帅哥,而且和满脸痞子气的吴远明比起来,这两个酒色之徒的气质显得更加的儒雅潇洒,更能讨男人和女人的喜欢——当然,吴远明自己例外。不过让吴远明气愤的还在后面,这两个家伙放着吴远明家的檀木椅不坐,竟然自己带来了鸡杉红的红木椅,其它的比如炭炉、坐垫、手巾、茶叶、茶点和鼻烟等物无不是自带,就连泡茶的水都是自带的玉泉山泉水,甚至坐在椅子上还各有四名绝色女婢捶背揉腰。着实让吴远明这个主人丢尽了颜面,妒忌万分。 “世兄上次去家中找我,愚弟正巧到白云观赏雪去了。”因为尚之礼和耿星河都比吴远明小一岁,所以两个家伙就叫吴远明世兄了,上次让吴远明吃了闭门羹的尚之礼向吴远明拱手赔罪道:“让世兄白跑一趟,愚弟之罪也。”耿星河也说道:“那天愚弟也和尚兄去了白云观,欣赏着那美雪美景做得不少好诗,改日里一定刊印成书,再请世兄斧正。” “自家兄弟,何必那么客气?”吴远明打着呵欠,看似无心的说道:“听说尚兄弟和耿兄弟那天在白云观不止做得好诗,还见到了一名千娇百媚的绝色佳人,大饱眼福,不知传闻可否有误?” “世兄消息果然灵通,令人佩服。”耿星河倒也爽快,丝毫不隐瞒他与尚之礼见到苏麻喇姑的事,还很憧憬的回忆道:“那位曼姐儿,果然当得绝色佳人四个字,当的是闭月羞花,倾国倾城。” “可惜她不爱卫生。”吴远明在心底嘀咕道。而尚之礼也不顾自己正搂抱着四名绝色女婢,很遗憾的说道:“可惜这位曼姐儿已经名花有主,她那位心上人伍先生不仅人品风度远在我等之上,学识诗赋更是我等百倍,与曼姐儿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真是让人羡煞妒煞。” “打住,打住。”吴远明打着呵欠,很没礼貌的打断耿星河和尚之礼在背后向苏麻喇姑吐露爱意,吴远明开门见山问道:“耿兄弟,尚兄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这两位花丛老手、酒中君子深夜造访鄙宅,应该不光是来和我谈弄风月的吧?自家兄弟,有什么话请明说。” “这个……。”耿星河和尚之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吞吞吐吐的不肯开口。直到疲倦不堪的吴远明再三催促后,耿星河才满脸堆笑的说道:“是这样,我们听说世兄新纳了一房小妾,特地来给嫂夫人请安的。”耿星河歪打正着让吴远明一惊,几乎让吴远明怀疑他们是来打听沐萌的情况,不过尚之礼接下来的话差点没把吴远明的鼻子气歪了,“是啊,是啊,我们听说那位红芍姑娘原是公主殿下的侍女,想必一定美貌非凡,否则那能入世兄的法眼?” “够了!”两天没睡觉的吴远明火冒三丈,一拍桌子大吼道:“你们俩就少说废话了,我纳个小妾值得你们深夜登门拜访吗?你们俩大半夜的找我,究竟是有什么事?”说这话时,吴远明还向跟来的亲兵使一个眼色,让他去吩咐卫队加强戒备,以防这两个酒色之徒给胡宫山转移视线,让胡宫山乘机潜入自己老窝中。 在吴远明看来,如果换成有人向自己这么无礼的发火,那自己铁定奋起还击!可是耿星河和尚之礼这两个家伙又让吴远明失望了,俩人被吴远明这随意的一咆哮竟吓得站起身来,涂着胭脂和白粉的两张脸居然有些苍白,那惊慌恐怖的表情反倒让吴远明有些不好意思。看在同是康熙手中人质的患难之交份上,吴远明放软口气,摆着手说道:“两位兄弟莫怪,愚兄已经两天晚上没睡觉了,所以脾气有些大,莫放在心上。” “不敢,不敢。”耿星河胆战心惊的说道:“世兄,今天晚上我们结伴来找你,主要是想问问你正月十五元宵节在朝会上想要多少军饷,我们三家同气连枝,世兄你家要军饷,我们两家也得要军饷养兵不是?” 尚之礼也是战战兢兢的说道:“所以我们俩想打听一下世兄你讨要的数额,我们两家也好向朝廷开口。” “你们俩是白痴还是草包?”吴远明看看满大厅的仆人和丫鬟,其中不光有吴应熊家的下人,还有耿、尚俩人带来的下人和丫鬟——其中都不知道隐藏了多少康熙和鳌拜的暗探。气得吴远明皱眉呲牙的在心里嘀咕,“在那么多不可靠的外人面前谈论三藩军饷大事,也亏你们俩个蠢货想得出来!” ------------ 第五十八章 连环计中计(下) (PS:鱼尾狮新书《战神》上传,书号31968,喜欢足球的朋友有空请去支持一下。) “上帝、安拉、佛祖,耶稣!我吴远明一生铺桥修路、舍粥施饭、行善积德!你们怎么就赐给我这么两个草包盟友?”面对耿星河和尚之礼这两个世家兄弟,吴远明心中嚎啕无语。但嚎啕归嚎啕,看在同是人质兼世家兄弟的份上,吴远明还是强忍怒火说道:“两位贤弟,军饷大事不是儿戏,在这里说不方便,我们到书房去谈吧。” “世兄放心,这些人都是我们的家奴,不会有问题的。”尚之礼傻呵呵的笑道:“天这么冷,何必去冷冰冰的书房谈呢?这样吧,也不用世兄破费,我们自己带来了食盒,不如在这生着火的大厅中摆下酒席,我们边喝边谈如何?” 尚之礼嘴上征求着吴远明的同意,但不等吴远明点头,他带来的从人已经提出十余个朱漆食盒,从中取出三十余道五颜六色的精致菜肴放在两张自带方桌上,又生起三个黄铜火锅,分别是酸菜野兔火锅、甲鱼火锅和菊花鸡片火锅,又支起炭炉温上两坛绍兴黄酒,放上碗筷杯碟,动作之迅速熟练,让吴远明家的任何一名仆人丫鬟都为之汗颜。食盒内衬棉花有保暖作用,菜肴仍然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只在刹那间,大厅中酒香菜香弥漫,催人流涎。尚之礼颇有些惧怕吴远明,讨好的赔笑道:“世兄请入席,尝尝小弟家中厨子的手艺,要是世兄喜欢,小弟连厨子一起送与世兄。” “谢了,我对家里的厨子也还算满意。”吴远明正愁家里的仆人丫鬟不可靠呢,那还敢乱招外人进家。不过吴远明大半夜的被从热被窝里叫出来,倒还真有点饿了,也就欣然入席了。落座后,吴远明又对耿星河和尚之礼说道:“两位贤弟,既然你们执意要边吃边谈,那你们就把下人全叫出去,我们再商谈大事。” “世兄,这不用吧……?”衣食住行从小就没离开过别人服侍的尚之礼和耿星河还在有点不愿,但是看到吴远明将眼睛一鼓时,两人立即摆手道:“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服侍了。”众仆人丫鬟各自稍一低身,背向后碎步退出大厅,可尚之礼和耿星河各自带来的四名绝色女婢却没有动弹,还是前后左右的亲密依偎在两人身旁。吴远明怒道:“你们这些奴才是谁**的?主子叫你们出去,没长耳朵吗?” 不等那些被吴远明吓得花容失色的少女说话,尚之礼抢先赔笑答道:“世兄莫怪,这是我们的意思,我们吩咐了她们,不管吃饭睡觉都要服侍在我们左右。世兄也不用担心这些柔弱少女,她们都是以处子之身进兄弟们的府邸,最是可靠不过。”耿星河也点头哈腰的笑道:“世兄,饮酒岂可无美女相伴?这几名少女歌舞上还过得去,世兄可一定要欣赏欣赏。” “够了!”吴远明被这两个酒色之徒气得七窍生烟,一拍桌子怒吼道:“叫她们滚出去!再不出去,我让她们服侍完我这府里的所有士兵再滚!”那八名美貌少女本就已经被吴远明吓得不轻,听到吴远明的进一步威胁后更是魂飞魄散,尚之礼和耿星河也怕他们的爱婢真被吴远明赏给丘八大爷享受了,忙将她们赶出大厅。早有大批吴三桂卫队守住大厅四周,将耿、尚二人带来的仆人远远隔开。 “兄弟,不是大哥说你们。”当大厅中只剩下吴远明与尚之礼、耿星河三人后,吴远明苦口婆心的向两人开导道:“红颜祸水,貂禅和西施的故事你们总该知道吧?我们几个被朝廷留在北京,明面上是圣上隆恩,实际都是朝廷控制的人质,我们的一言一行时刻都有人监视着,做事再不小心点,随时都有杀身之祸,这点你们明白吗?” “我们尚家和耿家忠于朝廷,又不象你们吴家那样老是和朝廷做对,那会有杀身之祸?”尚之礼心中颇是不服,不过比原来那个吴应熊还要懦弱的他可不敢和凶神恶煞的吴远明顶撞,只是和耿星河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仿佛把吴远明的话当成金科玉律一般。好在吴远明并不是爱唠叨的人,随便教训了他们几句便即住口,又问道:“两位贤弟,你们两家的进贡车队是明天到北京吧?带队的人是谁?为什么到得这么迟呢?” “我家来的是我的堂叔耿继美,尚兄弟家来的是他的二哥尚之智。”耿星河毕恭毕敬的答道。尚之礼补充道:“我们两家进贡的队伍进京走的是一条路,因为我二哥尚之智在路上生病耽搁了几天,所以来得晚了些,还连了与我家同行的靖南王队伍。” “原来如此。”吴远明点头,不过吴远明打死也不相信这两个草包的话,姚启圣和刘玄初已经分析过耿尚两家来晚的原因——故意让吴三桂的队伍先进京当出头鸟,两家再根据形势选择是倒向朝廷,还是跟随吴三桂的脚步。想到姚启圣,吴远明忙补充一句,“耿兄弟,你家的进贡车队进京以后,愚兄也不要别的,能不能把进贡的极品铁观音给愚兄送几十斤来?” “没问题,愚弟一定捡最好的铁观音给世兄送一百斤来。”索要茶叶本是小事一桩,耿星河未做他想便拍着胸脯答应道。在后堂偷听几人谈话的姚启圣则嗜茶如命,心中颇为舒服,心说这个干儿子还算挺孝顺的。 又客套几句和几杯温热的黄酒下肚后,话题终于转到军饷大事上来,耿星河壮着胆子说道:“世兄,这次朝廷也给我们兄弟俩下了旨意,让我们俩代替父兄晋见万岁,商量康熙八年的军饷数额。云贵驻军军饷不足,导致士兵哗变袭扰四川的事我们也知道了,看来今年朝廷怎么也得给世兄家把军饷加上去,我们两家也能跟着沾些光。我们俩这次来找世兄,就是想打听一下世兄准备向朝廷索要多少军饷,我们哥俩也好商量要多少银子。” 吴远明当然不肯把自己的底牌泄露给这两个靠不住的花花公子,反问道:“那你们两家准备向朝廷要多少银子呢?”耿星河先和尚之礼对视一眼,然后才生硬的说道:“银子嘛,当然是越多越好,不过福建和广东无论是盐、茶和粮食出产都比云贵为多,我们俩家索要的军饷自然不敢和云南相比。所以我们俩商量了,按云南讨要军饷数额的八成,向朝廷开口。” “想按我家的八成开价?美死你!再说了,小麻子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吴远明在心底冷哼。尚之礼又说道:“世兄,你就不要藏着掖着了,快告诉我们你家准备要多少军饷吧,我们俩也好给朝廷写奏章啊。” “咳。”后堂传来姚启圣轻微的咳嗽声,其实就算姚启圣没有提醒吴远明也不会上当——毕竟吴远明的这俩位姨夫搂着抱着的漂亮丫鬟都是康熙送给他们的。吴远明很干脆的摇头拒绝道:“两位贤弟,这事为兄要对你们说抱歉了,因为兄弟也不知道我们吴家究竟要向朝廷讨要多少军饷。我们吴家索要的军饷数目,是写在我父亲的一封信里的,那封信目前在军师刘玄初先生手中,要到上朝前的那一刻,军师才会把信交给我。” “那世兄可否把刘先生请出来,让兄弟们向他请教?”耿星河还没死心,继续向吴远明恳求道。吴远明坚决的摇头拒绝道:“抱歉,因为愚兄昨夜被沐王府反贼绑架,刘军师为布置营救兄弟一夜未睡,他的身体又不怎么好已经累病了,现在兄弟无论如何不能去打扰他。”说这话时,吴远明故意摸摸胸口,就象胸口藏着什么似的。当然,吴远明这个看似无心的动作,自然被耿星河和尚之礼全看在眼里……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耿星河和尚之礼确实不是玩肮脏阴谋的料,吴远明已经用刘玄初生病为由拒绝,他们俩竟然还不改变策略,另用手段打听所需的东西,仍然在喋喋不休的要求与‘手握密信’的刘玄初相见,言语中,两人还对刘玄初流露出不屑之意,认为刘玄初不过是吴家的幕僚,主子有令,刘玄初就算快病死也得从床上爬起来。惹得极为尊重刘玄初的吴远明勃然大怒,几乎当场发作。 “两位贤弟先用菜,兄弟去方便方便。”为了不使自己当场发飙揍人,吴远明略一拱手,以尿遁离开大厅,一是去换换新鲜空气,二是故意冷淡这两个从小娇生惯养的花花公子,让他们呆不下去自动告辞。两个花花公子果然不知吴远明的用意,客气后留在大厅中等待。 雪仍然在下,天气也还是那么寒冷,长吸一口那清新冰凉的雪夜空气,吴远明被耿星河和尚之礼搅得一团糊涂的脑袋为之一醒,忍不住哼起了下流小调,快步走向茅房,后面早有二十余名吴三桂亲兵跟随保护。哼完一首“亚美蝶”,存货已然放光,但吴远明并不急于返回大厅,而是慢慢的踮向还亮着烛光的西院,准备去偷看住在西院的沐萌现在的伤势,顺便打发时间。 “什么人?”快进西院时,吴远明身后的吴三桂卫队中突然有人大喝,刹那间,吴三桂的卫队纷纷拔出武器,背向吴远明将吴远明护在中间。紧接着,两个紧张而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世子,请别误会,我们是靖南王和平南王的人。” 借着卫兵手中灯笼的灯光,吴远明定睛看去,只见两个仆人模样的男子从花丛中走出来,吴远明的记忆力不错,立即认出这两人分别是耿星河和尚之礼带来的仆人,在大厅中曾经与吴远明见过面。那两人单膝跪下行礼,一起低声道:“小人耿影文、尚温陵,奉靖南王、平南王世子之命,求见平西王世子,有书信送上。” 说着,那两人分别从怀中各取出一封书信,双手递与吴三桂卫兵,吴远明接过两封书信依次拆开一看,见信分别是靖南王耿精忠和平南王尚可喜的大儿子尚之信写给自己的,上面还盖着两人的印章,信的大意是说他们俩的弟弟生性懦弱,又贪酒好色难成大事,恐怕会被朝廷拉拢收买,要吴远明切不可与耿星河、尚之礼商量大事,更不可把三藩紧要大事告诉他们。关于催讨军饷之事,请吴远明一定要与耿继美和尚之智商量,而不能让耿星河和尚之礼得知。 吴远明看信的当口,耿精忠派在北京的暗探耿影文自问介绍道:“世子见谅,因为朝廷的耳目众多,我们俩的真正身份,即便是两位小主人也不知道。所以刚才我们没敢向世子表明身份,直到现在才有机会把信送给世子。”旁边的尚之信暗探尚温陵也说道:“我们潜伏在北京时日已久,为的就是暗中保护小主人,平时里没有命令不敢和世子接触,这点请世子明查。” “你们辛苦了,朝廷的探子确实厉害,你们能隐藏到这个地步,也算了不起。”吴远明点头说道。吴远明知道自己身边也有老爸派来的暗探保护——虽然大部分已经被胡宫山一伙杀害,所以对耿影文和尚温陵的身份并不怀疑。耿影文抱拳答道:“谢世子夸奖,世子,我们小主人身边的几个丫鬟全是皇上所赐,十分之不可靠!请世子千万别把军饷大事告与我们的小主人,以免他们在无意中说漏了嘴。” “这个我当然知道。”吴远明微笑答道:“你们告诉各自的主子,让他们把心放在肚子里,我什么都没对你们的小主子说。” “小人遵命。”耿影文和尚温陵同时抱拳答道。单膝跪在地上的耿影文又抬头说道:“小人还有一事要转告世子,我们的王爷和世子已经向耿继美大人和尚之智大人下达命令,他们将在朝廷上全力协助世子向朝廷多讨军饷,我们两家也跟着沾些光,请世子放心。” “那太好了,请替我感谢你们的王爷和世子。”吴远明大喜过望,心说有了耿精忠和尚可喜的支持,自己在朝廷上又可以多几分胜算了。那耿影文抱拳称是,又说道:“世子,我家王爷还有一事请问世子,请问世子准备向朝廷索要多少军饷?平西王的最低底限是多少?请世子告知我家王爷,王爷也好提前准备奏章,以配合世子在朝廷上行事。” “我家大世子也是这个意思。”尚温陵也说道:“请世子修书一封交与我等,明日开城我等即以快马送与耿继美、尚之智两位大人,以便他们参考。” “不用修书了,就口信吧。”吴远明心说黑灯瞎火的上那去找笔墨纸砚?顺口低声道:“告诉你们的主子,我父王的最低底限是五……。” “孩儿且慢!”吴远明刚要说出吴三桂的最低底限时,姚启圣的声音突然又从黑暗中传来,吴远明一惊扭头看去,见两盏气死风灯扯去黑布罩露出灯光,微弱的灯光照耀下,四名吴三桂卫队士兵簇拥着姚启圣从暗处走出。姚启圣浑浊的老眼中精光四射,向吴远明喝道:“孩子,把那两封信给为父看看。”同时姚启圣一挥手,身旁的四名吴三桂卫兵立即冲上去将耿影文和尚温陵按住。 “义父,你看出什么了?”直到此刻,吴远明才发现自己刚才有些过于大意,忙将耿精忠和尚之信写给自己的信递与姚启圣,姚启圣有一目十行之能,借着灯光只看了两眼就冷笑起来,“好,好厉害的计中套计。” “义父,难道他们是假的?”吴远明大吃一惊,忙指着耿影文和尚温陵向姚启圣问道。姚启圣撇一眼吴远明,低声骂道:“蠢货,还不明白吗?朝廷先用耿星河和尚之礼迷惑你,让你误认为朝廷是想借他们的嘴套出云南真正需要的军饷数字。可是朝廷也知道你这个蠢货不会相信耿星河和尚之礼这两个废物,就让人冒充耿精忠和尚之信的坐探和你联系,让你这蠢货吐露实情。” “这……。”霎时间,吴远明全身冷汗直冒,但吴远明还有一点疑惑,又问道:“义父,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不等姚启圣回答,耿影文和尚温陵都叫嚷起来,“冤枉啊,世子,我们真的是靖南王和平南王的手下。” “冤枉你们?那好,老叫花子让你们死个明白。”姚启圣一声冷笑,向耿影文吐出一串古怪的语言,“噯會記咧咱攏是一家口仔儂?無分汝佮我,安呢咱的母語?” “闽南语?!”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吴远明在福建电视台里听到过这样的语言,虽然听不懂姚启圣说的是什么,却知道这是福建的闽南语。而耿影文满头的雾水,狐疑道:“老先生,你说的是什么?” “你不是福建耿精忠的手下吗?怎么听不懂福建的闽南语?”福建人姚启圣又是一声冷笑,挥手道:“割下他们的人头!”不等耿影文和尚温陵再开口说什么,暴跳如雷又训练有素的吴三桂卫兵早扑上去将两人乱刀分尸,将他们的人头割下。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 x t 8 0. l a “把这个两颗人头送到顺天府去,就说他们是天地会的反贼,冒充仆人入府行刺平西王世子被你们杀死。”姚启圣冷哼着让孝庄吃了个哑巴亏,又拿着那两封假信向目瞪口呆的吴远明训斥道:“蠢货,耿精忠和尚之信远在福建、广东,怎么可能那么快就知道朝廷让你代父晋见商讨军饷大事?这么简单的破绽都看不出来,还真是蠢到家了。” ------------ 第五十九章 赌约终身 (PS:移动用户发送0208到1065800883090,即可获得100K币订阅正版。) 落叶狂翔般的雪下了一夜,直到第二天的清晨才渐渐收住,可仍然如细珠碎盐似的播洒个不停,将北京城的楼台房舍树木街道染成一片银白。下雪不如化雪冷,也幸得如此,这个清晨才不至于滴水成冰,不致冻得人马难行,小商小贩仍然可以顶着风雪出门营生,小孩子们也能在雪地里滚滚雪球、堆堆雪人,享受下雪给他们带来的唯一好处。当然了,对小丫头惠儿来说,这也是一个让她可以欢乐玩耍的日子。 这不,小丫头刚从暖洋洋的被窝里钻出来,稍微洗漱后连饭都没吃,小丫头就向服侍在左右的李雨良下命令道:“云娘,陪我去后花园堆雪人玩。”因为得到吴远明确口许诺帮忙,小丫头的心情极好,显得兴高采烈的,一张漂亮的小脸蛋上神采飞扬,更显可爱。而李雨良和她的神情就截然相反了,平日里极为注重打扮的她发衫不整,颇见凌乱,一双暗淡无光的大眼睛充满血丝,还对小丫头的命令充耳不闻,若非一夜未睡兼心事重重,绝无这等憔悴模样。 “云娘,我叫你陪我去花园堆雪人,你没听到吗?”见李雨良久久不回答,惠儿小丫头忍不住叉腰向李雨良吼道。李雨良这才如初梦醒,沙哑着嗓子答道:“小姐见谅,奴婢身体有些不舒服,请小姐叫其她丫鬟陪你去玩吧。” “不要,她们没谁敢和我打雪仗,就你敢拿雪球往我脸上砸。”惠儿最讨厌别人陪她玩时不认真,一口拒绝了李雨良的提议。这时候,精明小丫头也看出李雨良有很大的心事,歪着头向李雨良问道:“怎么了?无精打采的,是来天葵了?还是又在想你的伍大哥了?” 李雨良被小丫头的话羞得满面通红,嗔怪道:“小姐,你快满十三岁了,也快进宫当皇后了,你要是再这么说话,看皇上怎么收拾你。”小丫头的小嘴一撇,得意的说道:“不会了,吴大哥答应帮我让鳌相爷的女儿代替我嫁给那个丑八怪,等我长大些,我就嫁给吴大哥。” “小丫头,你就做你的白日美梦吧。”李雨良也知道吴远明欺骗这名可怜少女的事,但李雨良并想揭穿此事,复又叹息道:“小姐,云娘今天真的有些不舒服,真的不能小姐你玩耍了。” “那你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病了?我带你去看郎中?”小丫头缠着李雨良不放,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势头。李雨良摇摇头,低声道:“多谢小姐关心,云娘不是病了,是……心病。”说到这里,李雨良情不自禁的偷偷摸摸藏在袖中的那封密信——那是她的师傅清虚道长留给她的遗书,清虚道长在信上告诉李雨良一些有关胡宫山的事情,一些让李雨良难以相信又不得不怀疑的事,所以李雨良才有今天的犹豫和迟疑。 这时,一名容貌颇是俏丽的丫鬟端着一个食盒进来,向惠儿小丫头躬身道:“小姐,请你用早饭。”说着,那丫鬟将食盒打开,从中取出一盘燕窝扁豆烧鸡丝和一盘鸭条熘海参放到桌上,还有一碗鲜美之至的小鸡炖蘑菇和一碟竹节小馒头。惠儿最是贪吃,马上扑到饭桌上毫无淑女气质的大嚼,那送饭的丫鬟则乘机退到李雨良身旁,将一团小纸条塞进李雨良手里。 “师兄又有什么大事找我?”李雨良知道那丫鬟其实是胡宫山派到索额图家监视惠儿的人,心里嘀咕着背转身将纸条打开,见纸条上写道:‘吴应熊贴身藏有一封密信,应该藏在胸口部位,设法与他接触,不惜一切代价拿到那封信,无论是否成功,酉时前到合仙楼回话。事关重大!勿误!’ 换在往常,李雨良如果看到这样的信,肯定是毫不犹豫的去找吴远明,想方设法那怕牺牲色相也要把那封事关重大的密信弄到手!但现在不同了,看了师傅清虚道长的遗书后,李雨良对胡宫山已经不再是那样的言听计从,不假怀疑。而是拿着胡宫山的命令迟疑不决,直到惠儿那小丫头将饭菜一扫而空,抹着油嘴又叫她出去玩,李雨良才反应过来。李雨良迟疑的向惠儿说道:“小姐,我们别去后花园玩了,我们再去石虎胡同找你的吴大哥玩,好吗?” “好……。”惠儿的鼓掌欢呼只叫到半截就停下来,小丫头狐疑的打量一通明显有心事的李雨良,歪着头沉声问道:“你不是很讨厌吴大哥吗?为什么突然提出要到吴大哥家?难道说,你准备和本小姐争吴大哥吗?” 李雨良没来由的脸一红,扭开脸哼道:“哼,那个油腔滑调的流氓痞子,也就是小姐你喜欢,云娘对他可没兴趣。”说到这,李雨良瞟一眼惠儿,故意很清晰的说道:“我只是听说吴应熊那个登徒子新纳了一房小妾,想去看看那位姑娘是怎么被吴应熊骗到手的,顺便要向那位姑娘揭露吴应熊的真面目,劝她早日回头。” “吴大哥又纳了一房小妾?是谁?”惠儿仅知道吴远明和红芍的关系,吴远明在迎春阁强认沐萌为妾的事因为被有心人隐瞒,所以这小丫头并不知道。李雨良又瞟一眼满脸紧张的惠儿小丫头,轻描淡写的说道:“小姐你还不知道吗?吴应熊新纳那房小妾可漂亮了,不要说相貌平平的奴婢了,就是小姐你也比不上。” “糊——!”惠儿咬紧牙关,从牙齿缝里狠狠挤出一丝怒气冲冲的声音,为了防止那个比她还漂亮的女人坏她的大事,小丫头马上拉起李雨良吼道:“好吧,正好我阿玛去上早朝了,咱们再去石虎胡同找吴大哥算帐!”说罢,小丫头拉起李雨良就往外跑,而李雨良奸计虽然得逞,心中却没有半点高兴得意,对胡宫山的命令也更加迟疑不决……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快马加鞭,杀气腾腾的赶到石虎胡同,惠儿和李雨良还是晚了一步,留守在家中的吴福告诉她们,说吴应熊半个时辰前已经带着受伤的小妾和一些卫兵离开家门,到前门外的回春堂去找京城名医周回春给新夫人治伤了。虽说吴福还说吴应熊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但正气急败坏的小丫头那有那份耐心等待,拉着李雨良又跳上马车,调头又杀向前门。 早晨的街道总是很拥挤,惠儿和李雨良所乘的马车花了很大力气才挤到北京城最繁华的地带之一前门,好在周回春的药房在京城颇有名气,惠儿和李雨良没花多少时间就找了回春堂,找到地点一看果然,药堂外果然站着几名吴三桂的卫兵把守。惠儿气呼呼的哼哼一声,抬腿就往里闯,哼哼道:“我倒要看看,这世还有敢比我漂亮的女人吗?” 虽说有些坐井观天,但小丫头惠儿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有绝对自信,因为在这京城那么多王公大臣家中,这丫头确实是首屈一指的,算是一名少见的美女。不过在看到和吴远明在一起的沐萌后,小丫头这点可怜的自信立即被击得粉碎。此刻出现在惠儿小丫头面前的沐萌身着一套红色火狐皮袄,一头乌黑的秀发又浓又密,象瀑布般披在肩后,一张俏丽绝伦的脸蛋虽因受伤而面带病色,却更增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动人之色,尤其是惠儿小丫头最大的弱点——身材差,在****的沐萌面前,更是显露无遗。总之那么一句话吧,在既有端庄淑女气质又有江湖儿女英姿的沐萌面前,小丫头无论容貌、气质和身材都一无是处。 相对容貌,更让小丫头郁闷的还在后面,她这个小美女进药堂后,吴远明根本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围着沐萌打转,不住的嘘寒问暖,“萌萌,你冷吗?要不要再加一件披风?饿吗?要不要先吃些点心?”而沐萌丝毫不给吴远明半点好脸色,甚至连开口回答都不愿意,只是不断的摇头拒绝。 “吴大哥,我冷,我饿,你怎么不问我?”惠儿酸溜溜的说道。直到此刻,吴远明才算发现惠儿的存在,吴远明先是一阵头疼,然后才向小丫头赔笑道:“惠儿,你怎么又偷偷跑出来了?”说着,吴远明的眼睛又转向惠儿身后的李雨良,因为这次没带皇甫保柱出门,吴远明对她颇为顾忌,好在吴远明身旁的吴禄和吴喜等人已经握住藏在腰间的火铳,吴远明这才稍微安心些。 “我病了,当然来看郎中,可你倒好,我进门都好大一会了,看都没看我一眼。”惠儿气呼呼冲到吴远明身边抱住吴远明的胳膊,有意无意的隔到吴远明与沐萌之间。小丫头动作如此夸张,让吴远明又是一阵头疼,揉着太阳穴说道:“你那里不舒服啊?你身体不适可以直接叫太医去你家,何必亲自到药堂来呢?” “我乐意,我想出来透透气,你不满意吗?”惠儿恶狠狠的回答着,发泄似的在吴远明的胳膊上狠狠捏了一把。吴远明当然不知道自己又在那里得罪了这位小丫头,苦着脸指着药堂里排队侯诊的病人说道:“那你就按周郎中的规矩排队吧,不许插队。”原来在这回春堂中,从不阿附权贵的周回春定下了一条规矩,除非是生死悠关的急症,否则不管什么王公大臣来了都得排队侯诊,排在沐萌之前的就是一名操着安徽口音的穷举人,但吴远明也不敢在这里仗势欺人叫他让开。 “不插队就不插队,有什么希奇?”惠儿小丫头看病本就是一个借口,又捏了吴远明一把,指着表情平静的沐萌冷哼道:“吴大哥,她是你什么人啊?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这个……,她叫穆萌,穆桂英的穆。”吴远明信口替沐萌改了姓氏,又恬不知耻的说道:“她是我小妾,将来是我的侧福晋。”说到这,吴远明看着沐萌那柔弱俏美的动人模样,心中忍不住又补充一句,“以后还会是我的皇贵妃。” “恭喜,穆萌姐姐这么漂亮,吴大哥你可真是好福气啊。”惠儿小丫头的声音简直可以拿去腌酸菜,正要再问时,沐萌忽然回过头来,向惠儿平静的说道:“惠儿小姐,你不要听吴应熊胡说八道,我和他现在没有任何关系。” “是吗?”惠儿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喜气,得意间忍不住用嘲讽的目光看向吴远明。吴远明尴尬一笑,涎着脸说道:“对,现在还没任何关系,将来就会有关系了。” “将来也不会有关系。”沐萌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俏丽动人的脸庞上仍然不见半点表情,淡淡的向吴远明说道:“吴世子,你我素昧平生,蒙你收留治伤,沐萌感激不尽。但是这儿女之事,讲究的是一个‘缘’字,沐萌与世子无缘无份,沐萌也不敢奢望,这男女之事,今后还请世子少提的好。沐萌今日背着兄长与世子出门治伤,就是为了找机会向世子叙述胸怀,望世子理解。” “听到没有?穆萌姐姐和你没有缘分,你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惠儿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叉着腰向吴远明吼道。吴远明有那夜跳大神的伏笔,自然不会为沐萌这些绝情之语而失望,又不知羞耻的说道:“萌萌,你说我们没有缘分,这点我可不同意,我觉得我们之间的缘分一定非同寻常,等缘分一到,沐姑娘一定会心甘情愿的与我共结连理。” “羞羞,不要脸!”惠儿第一个揭穿吴远明的无耻言语,小丫头用白皙可爱的小指头刮着吴远明的脸说道:“吴大哥啊,我今天才发现你的脸皮原来有这么厚,撒谎根本用打草稿,你会算命吗?这么肯定你和穆姐姐有缘分?” “谁说我不会算命?”吴远明厚着脸皮又信口胡扯道:“本世子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上通五百年,下知五百年,人称铁口直断吴半仙。” “呵呵,呵呵,越说越不要脸了。”吴远明不要脸的瞎吹惹得惠儿笑得花枝乱颤,就连对吴远明深怀恨意的沐萌和李雨良都忍不住哑然失笑。惠儿小丫头存心想要揭穿吴远明的谎言,更想顺便再拆散吴远明和沐萌的姻缘,亮晶晶的大眼睛一转看到排在沐萌前面侯诊的那名穷举人,小丫头已然计上心来。 “穆姐姐,你烦不烦我这个吴大哥?想不想让他今后别再缠着你?”小丫头放开吴远明拉起沐萌,凑到沐萌面前问道。沐萌虽不明白这鬼精灵打的什么主意,却也颇是迟疑了一下,眼角瞟一下满脸紧张的吴远明,暗一咬牙答道:“惠儿小姐,如果你身边也有一块牛皮糖粘着,你也会烦的。” 沐萌的回答让吴远明大失所望,也让惠儿鼓掌叫好,“那好,这样吧,萌姐姐你和吴大哥打一个赌,如果吴大哥赢了,你承认和吴大哥有缘分,嫁给他做妻子。”说到这,惠儿转过身指着吴远明说道:“话说在前面,吴大哥,如果你输了,今后你就不要再缠着萌姐姐,不再与她见面。” “惠儿别胡闹。”吴远明对追到沐萌可以说是稳操胜券,虽说还要等上不少年时间,但总是有很大希望,自然不愿意节外生枝。但惠儿小丫头的话却已经引起药堂里所有人的注意,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吴远明和沐萌身上,让沐萌十分害羞。沐萌略一沉思后问道:“惠儿小姐,你说打赌,那用什么打赌?怎么赌法?” “吴大哥不是说他能铁口直断吗?”惠儿指着排在沐萌前面侯诊的穷举人说道:“这位举人应该是来北京参加春闱,准备考状元的,我们就让吴大哥给他算算命,看他拿中几甲第几名?只要吴大哥算准了,你就嫁给他,如果吴大哥是吹牛,那他今后就不能再缠着你,再也不能和你见面。” “惠儿,你这不是刁难我吗?”吴远明哀号起来,心说我知道这个穷举子是谁?清朝的状元都有什么人我都不知道,更别说几甲几名了!沐萌则觉得这是摆脱吴远明这贴狗皮膏药的机会,忙羞红着脸点头道:“好吧,我愿意赌,如果世子算不准或者算不出来,今后就请不要再与沐萌见面。” “沐姑娘,你这不是为难别人吗?再说了,这位举人也没同意我给他算命,我就这么替他看相了,那可是非常不礼貌的事。”吴远明满头大汗的找借口道。谁那穷举人马上拱手道:“这位先生,如果你真有铁口直断的本领,那为学生算上一卦也无不可。若是借先生的金口算准了,那学生将来一定登门拜谢。” “听到了吗?这位举人同意了。”惠儿小丫头奸计得逞,马上左手拉起沐萌的手掌,右手拉起吴远明的手掌,强行将两人的手掌互相一拍,得意道:“好,击掌为誓了,不许反悔!我做公证!” “死丫头,你这不是坑我吗?”吴远明心中惨叫,恶狠狠的瞪着惠儿小丫头。小丫头得意的回瞪一眼吴远明,娇笑道:“好了,吴大哥,你给这位举人算命吧。要是你算准了,我也一定嫁给你,那怕做妾都行。” 吴远明精心安排百般讨好,准备几年后收获沐萌的爱情,结果煮熟的鸭子被惠儿这小丫头弄飞了,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但小丫头却是笑破了肚皮,先笑哈哈的对吴远明做一个可爱的鬼脸,这才转头向那穷举人问道:“这位举人老爷,把你的名字、籍贯和生辰八字告诉我吴大哥吧,让他给你算这一科的前程。” “在下王致和,安徽仙源县人,生辰八字是……。”那穷举人——也就是王致和彬彬有礼的答道。王致和的话还没说完,吴远明已经恨不得把惠儿小丫头抱起来狠狠亲上几口,吴远明心中欢呼道:“惠儿,你真是我的小天使!小福星啊!” ------------ 第六十章 活神仙吴应熊 残墟断檐,青烟袅绕,昨天还是宁和温暖的家已经化为一片废墟,仅剩下满目仓夷;慈祥的父母尸身焦黑,直挺挺的躺在瓦砾焦黑中。小女孩跪在父母面前,眼中无泪,因为泪已哭干;口中无声,因为嗓子已经哭哑。其实何止眼泪与嗓子,小女孩的心都已经碎了。 “惨啊,老李家多好的人啊,怎么回遇上这种事?”“可怜,这么小就没了爹妈。”“听说是二更起的火,火焰扯起十几丈高,救都救不了。”“奇怪,怎么小孩子跑出了火海,大人反倒没跑出来?”“谁知道?反正衙门里已经来验了尸,说是被烧死的。”“这小女孩怎么办?她家还有亲戚吗?什么,已经没亲戚了。惨,如果没人收留她,只怕不是饿死也得被卖到妓院。”“地保怎么也不来收尸?”“地保进县里就没回来,等吧……。” 围观的人群中议论纷纷,但是那小女孩充耳不闻,她的耳朵里已经只剩下昨夜那疯狂而恐怖的笑声,“噢,嘿嘿,哦哈哈哈哈哈——!”那得意又带着残忍的狂笑在小女孩的耳旁回荡不休,永远的铭刻到了小女孩的记忆中,灵魂深处…… 太阳东升,烈日当空,残阳西落,晚霞映满长空。不知不觉间,已是一天过去,围在残墟旁的村民已然散尽,惟有那小女孩还是跪在父母的尸身前,一动不动,仿佛灵魂已随着父母西去。上天总是对无辜的人那么残忍,太阳刚落山,几道高大的黑影便将那眉目清秀的小女孩包围,淫邪的笑声也回荡在了旷野中。 “好漂亮的小丫头,卖到院子里,一定能值不少钱。”“急什么?咱们哥几个先享受享受再卖,岂不是更妙?”“小了点吧?恐怕还不到十三岁,能受了咱们哥几个吗?”“不小了,南村的薛老财,南村的姑娘只要过了十二岁,就没有他不上手的。”“哈哈哈哈,不错不错,十三岁是不小了,反正咱哥几个也不要她生儿子!还怕她小?”“说得对,小脸蛋真可人,来,给大爷香一个。” 淫笑声中,几双肮脏的大手伸到了那小女孩的身上,那小女孩虽极力号哭反抗,但一天一夜没吃东西的她如何挣扎得过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 “无量寿佛。”低沉苍老的声音传来,象一道射入暗室的梦寐阳光,顿时驱走了小女孩身边的黑暗与罪恶,不知何时,一名须发皆白的老道站到了废墟中,合掌道:“诸位施主,这女孩已经痛失亲人,你们何必又在她是伤口上撒盐呢?诸位施主,请放开她吧。” “老牛鼻子,敢坏大爷们的好事?”“快滚,否则大爷们要你的老命!”“老牛鼻子,滚得越远越好,大爷们的拳头可不认人!” “无量寿佛,诸位要是再不放开这可怜的小女孩,就不要怪老道出手无情了。”老道伸出枯瘦的手,弯腰捡起一块被大火烧得焦黑的青石,五指缓缓一捏,青石立即化为石粉蔟蔟而落,“你们走不走?” “小姑娘,这两具尸体是你的父母吗?”老道将道袍解下,披在那衣发凌乱的小女孩身上,小女孩象一头受伤的小鹿一样蜷缩起了身体,点点头,红肿不堪的眼睛中又流出了眼泪。老道长叹了一声,转过身去查看那两具尸体,过了良久,老道喃喃道:“口鼻中没有灰尘,不是被烧死的。” “小姑娘,你家是不是有一对汉白玉的玉马?”那老道转头向那小女孩问道。那小女孩先是一阵迷惑,接着点点头承认。那老道又吩咐道:“小姑娘,你把眼睛闭上。” 老道的语气和表情都异常慈祥,孤苦一人的小女孩对他十分依赖,听话的闭上眼睛,漆黑中,小女孩只听到铁器割开皮肉的声音和老道的长叹声,“心脏被震碎了,果然是他。” 月明星稀,群鸦呱噪,旷野中夜风如拂,那老道将小女孩的父母合葬,拉起小女孩的手慈祥的说道:“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师傅了。”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是师傅,只觉得那老道是她生命中唯一可以依赖的人,很乖的点点头,顺着老道飘然而去…… 小女孩有了一个师傅,但她的师傅身体十分之不好,听说是因为在和闯王军队做战中受了重伤,一身武艺已经只剩下不到三成,在那场大战中,老道的大徒弟也战死了,所以小女孩的武艺大部分是向二师兄学的。二师兄很喜欢这个漂亮可爱的小师妹,小女孩也很尊敬爱戴二师兄,但老道对二师兄的态度却似乎不怎么好,有一套短剑的剑法,老道就没有传给二师兄,而是在二师兄下山后才传给的小女孩。 二师兄是在小女孩上山后的第三年离开师门的,又过了三年,小女孩已经是一身武艺,也长成了一名亭亭玉立的青春少女,但她饱受旧伤折磨的师傅却日见衰老。终于有那么一天,小女孩的师傅突然口吐鲜血,瘫痪到了病床上,小女孩很孝顺,一边拖人给二师兄带信,一边四处寻医访药给师傅治病,但收效甚微,老道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再多再好的药,也只能拖延仙去的时间罢了。 在老道快要咽气的时候,小女孩终于向老道问出了一个埋藏在心底六年之久的疑问,“师傅,那天你检查了我父母的尸体,说果然是他。难道说,师傅你认识杀害我父母的仇人?” 老道慈爱的看着小女孩,沙哑着嗓子含糊的答道:“不要问,将来你会知道,现在你知道对你不好。”小女孩不理解师傅说这话的意思,但是看到皮包骨头的师傅已经闭上了浑浊的眼睛,小女孩就再也没问什么。 在老道快要咽气的时候,已经在皇宫里当差的二师兄终于回来了,无儿无女的老道只留下两个遗嘱,一是让小女孩为他守孝半年,二是让二师兄照顾小女孩。小女孩和二师兄含泪答应了师傅最后的请求后,老道带着开心的微笑,永远闭上了眼睛。 安葬了师傅,在皇宫里前程似锦的二师兄很快下了山,让小女孩给师傅守孝期满后去北京找他,小女孩答应了,不过小女孩提出想为师傅守孝一年再去北京,二师兄也答应了。就这样,小女孩一个人留在了山上,只有古观青灯为伴。 小女孩本来想给师傅守孝一年,可是她一个人在山上呆了七个月的时候,一封神秘的书信送到了小女孩的手中,信上的笔迹小女孩十分熟悉——竟然是已经过世的师傅的亲笔,原来小女孩的师傅早就料到小女孩会长期留在山上,所以留下遗书要小女孩不要拘泥于过去,要她立即下山去找二师兄,做一番大事业。虽然小女孩不知道是谁把师傅的遗书送给自己,但孝顺的小女孩还是收拾行装,踏上了去北京的行程…… 到了京城里,小女孩经历了很多事情,也遇到了最爱的人和最恨的人。但师傅的第二封遗书接踵而至,在第二封遗书上,师傅回答了小女孩当初问过那个问题——杀害小女孩父母的仇人!可小女孩却不敢相信这个答案,因为那个凶手,竟然就是……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这位先生,学生的生辰八字已经说完,请先生为学生测算吧。”王致和眼中闪烁着期盼的光芒,紧张的向吴远明问道:“先生,你觉得在下这次能否高中?能在几甲几名?” “这个……。”吴远明心中偷笑,故意做出一副为难无比的模样掩人耳目。而惠儿小丫头得意洋洋的嚷嚷道:“吴大哥,快帮王举人算啊,你不是很能吗?只要你算准了,不但萌姐姐会嫁给你,我也会嫁给你。哼哼,如果你算不准,你这辈子就别再缠着萌姐姐了!”沐萌见吴远明那副吃瘪的神情,心中也不由坏笑,只是沐萌性格十分腼腆,没有当面给吴远明难堪而已。 “谁说我算不出来?”吴远明装出一副鸭子死了嘴不烂的模样,故意向小丫头嚷嚷道:“我是怕你们耍赖,说话不算话。再说了,我们的打赌全是你小丫头一个人说的,没有沐姑娘的亲口保证,我才不算什么命。” “哼,脸皮还真厚。”小丫头又是一阵哼哼。旁边沐萌也听不下去了,抬起头来笑靥如花,樱唇轻动微笑道:“吴世子,惠儿小姐提出的赌约,我觉得很有趣,如果你真能算出王举人的前程,那你说我们之间有缘分的话……我就相信。”沐萌的脸皮确实不如惠儿小丫头结实,说到这里时已经是俏面通红,那娇俏动人的模样,让吴远明狂咽了不少口水。 “是吗?这么说,只要我算准了,你就会嫁给我对不对?”吴远明涎着脸凑到沐萌面前问道。沐萌的俏脸马上红到脖子根,过了许久才点了点头。吴远明大喜道:“好,既然你同意了赌约,那我就开始算了。”话虽如此,一向贪婪的吴远明还是不肯放过让利益最大化的机会,又转向李雨良笑道:“云娘,我们俩要不要打一赌?” “吴大哥,你好贪心,你还想娶云娘吗?”惠儿小丫头又嚷嚷起来。发现自己只要遇到这小丫头就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吴远明心情大好,捏捏她的小脸蛋笑道:“小丫头,你吴大哥是那么好色的人吗?”相对其他的权贵子弟,吴应熊在女色上的名声还算不错,吴远明回到吴应熊的身体上后,也没在女色方面做出伤天害理的勾当。所以惠儿倒也相信了吴远明的话,嘟哝着嘴问道:“那你想和她赌什么?” “你想赌什么?”李雨良警惕的看一眼吴远明,心说这个诡计多断的狗贼该不会又耍什么花招吧?吴远明对吴禄和吴喜使一个眼色,两人立即在衣服下将火铳瞄准李雨良,吴远明这才靠近李雨良低声道:“如果我算准了,你就按照你师傅遗书上的吩咐做,怎么样?” “你也知道杀害我父母的仇人是谁?”李雨良大吃一惊,脱口问道。吴远明虽然没看过刘玄初交给李雨良那封信,但生性狡诈的吴远明眼珠一转,佯做神秘的说道:“我是否知道你的仇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相不相信你师傅的话?” “我师傅说的话全是推测,没有真凭实据前,我绝不会相信。”李雨良果断的答道。吴远明一耸肩膀,“那没办法赌了,你连自己师傅的话都不相信,何况是我?”情知要想说服这个被伍次友和胡宫山洗了脑的女人,已经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便走回王致和面前准备装神弄鬼。但吴远明并不知道的是,他这几句无心之语已经在李雨良心中掀起无数波澜,李雨良心中想的是,“师傅怎么可能骗我?难道他故意不在生前告诉我仇人是谁,是为了保护我……?” “王举人,我可要开始给你算命了。”吴远明的话吸引了药堂中所有人的注意,包括正在给病人诊治的老顽固周回春都停了下来,想看看吴远明怎么给王致和算命。吴远明盯着王致和说道:“我可有言在先,我帮人算命是泄露天机,会折寿的,所以我只能帮你一个人算,以后你不管带什么人来给我算命,我都不会接受。” “那当然,学生今后一定不敢再劳烦先生了。”王致和诚恳的答道。王致和家庭贫困,为了从安徽来到这北京,已经花光了父母一辈子的积蓄,如果这科不能高中,那王致和就不知道该去做什么了,所以王致和才会对自己的前程这么着重,对免费给他算命的吴远明自然也益发的尊重。旁边的惠儿小丫头不耐烦的说道:“吴大哥,你就不要废话了,快算吧。” “你叫王致和,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你家一定很贫困吧?”吴远明故作神秘的问道。王致和一阵失望,苦笑着摆摆补丁摞补丁的袖子,“先生,王致和如果不是家贫如洗,何致于穿这样的衣服?”药堂中的所有人也是一阵失望,李雨良更是心说吴狗贼不过如此。说来也怪,本应该偷笑的沐萌竟然也有些失望。惟有惠儿小丫头得意洋洋,笑道:“吴大哥,你算命的本事不过如此啊?” “先别慌啊。”吴远明一笑,转向王致和问道:“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你在家里是做豆腐养家糊口吧?” “对,我家就是做豆腐的!”吴远明话音刚落,王致和马上惊叫起来,“先生,你是如何得知的?” “你的后代全打着你的名字卖豆腐,你的故事都印到了罐头包装上,我能不知道?”吴远明心中暗笑,脸上则笑得更加开心,“当然是帮你算命算出来的,怎么样?你我素昧平生,我没算错吧?” “没算错,没算错!”王致和对吴远明本已破裂的信心立即膨胀到了极点,连声答道。惠儿、沐萌和药堂里的其他人也都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吴远明,只有李雨良将信将疑,甚至有些怀疑王致和是和吴远明在唱双簧。王致和焦急的追问道:“先生,你真的是神仙下凡,请你快告诉我,我这一科的前程如何?” “很遗憾。”吴远明摇头道:“王举子,你这一榜将会名落孙山,而且终此一生,都没有考中三甲的机会。” “是吗?”王致和张大了嘴,半晌,王致和竟然流下了眼泪,哽咽道:“先生,请你再看看是不是算错了,王致和可是穷得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了,要是考不上,王致和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惠儿气呼呼的说道:“吴大哥,你好狡猾,这么不算!三年一次的春闱才取多少人?来参加春闱的举子又有多少?考不上的机会最大,王举子就算考不上也十分,就算你猜中了,也是蒙的!不算!不算你赢!”沐萌也点点头,平静道:“不错,考进三甲十分困难,考不中也数正常,世子这么给王举子算命,只是投机取巧。” “先别慌啊,我还没说完。”吴远明向沐萌色眯眯的一笑,然后指着王致和说道:“你虽然无缘仕途,但你做生意将会十分成功,靠做生意,你能发大财。” “我做生意能发财?做什么生意?”王致和总算燃起一丝希望,心说当不了官做富翁也不错,赶紧向吴远明问道。吴远明笑道:“你的老本行不是做豆腐吗?当然是做豆腐生意了。” “哈哈哈哈。”惠儿小丫头笑得前仰后合,沐萌也忍不住抿嘴偷笑,沐萌轻笑道:“世子,你这大话说得太不靠谱了,这豆腐生意一天能挣几文钱?养家糊口尚且困难,又如何能发财?” “你们别慌,我还有最后一句话没说完。”吴远明摆手道:“王致和,你卖豆腐是发不了财的,可你如果卖臭豆腐的话,你就一定能发大财了。” “呕!”惠儿做了一个夸张的呕吐动作,笑道:“吴大哥,你说是话真是越来越离谱,臭了的豆腐谁会吃?你吃吗?” “臭了的豆腐?”沐萌轻皱蛾眉,摇头道:“世子,你也太夸张了,臭了的豆腐白送人都没人要,谁会吃?”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但没关系。”吴远明一耸肩膀答道:“反正现在信不信由你们,要不了多久,你们就知道答案了。” “先生,你说的臭豆腐……。”和其他面露讥笑的人不同,当事人王致和自己是面露疑惑,迟疑道:“学生来到北京后,确实以做豆腐弥补求学之用,去年秋天有一次我做的豆腐太多,没有卖完就长毛生臭,学生觉得丢了可惜,就把那些豆腐用盐椒水泡在几个坛子里,密封了三个多月时间,一直没拿出来吃。难道说,先生说的臭豆腐就是那些?” “没错!想不到你竟然已经把臭豆腐做出来了!”吴远明大喜过望,鼓掌道:“快去拿一坛来,让在场的人都尝尝王致和臭豆腐!” “是是,学生这就去。”王致和答应一声,连身上受的风寒都忘记了,快步出门回安徽会馆去拿臭豆腐。惠儿则捂着鼻子叫道:“吴大哥,你尽出馊主意!我才不吃什么臭豆腐!”想到能亲眼看到第一坛王致和臭豆腐出坛,吴远明心情甚好,摸着小丫头的头发笑道:“傻丫头,你不吃我也不逼你,只是一会拿来,你如果要我买给你吃,可要先亲我一下。” “我绝对不吃!”惠儿尖叫起来。这时,包括已经看完病的病人都没有谁愿意离开回春堂,都想看王致和臭豆腐是什么模样,同样好奇的周回春甚至还吩咐下人拿来一些筷子,准备一会尝尝那臭豆腐的滋味。吴远明则乘机凑到李雨良耳边下烂药,“云娘,我不仅算出那个王致和卖臭豆腐能发大财,还算准你会亲手杀了你的师兄,这是天意,你逃不掉的!” 得意中,吴远明忘记了李雨良是一条会吃人的母老虎,竟然与李雨良贴得极紧,近到李雨良翻手就能取到他性命的地步。但李雨良却没有向他下手,更没有乘机抢走藏在吴远明胸口那封密信,李雨良仅是淡淡看一眼吴远明后,就将头扭开,放过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王致和住的安徽会馆距离前门并没有多远,所以王致和仅去了两柱香时间就抱着一个落满灰尘的土坛子回来,这个时候,吴远明已经表现得比王致和还要紧张,叫道:“对,就是这个!快打开,我要亲眼看看你王致和做的第一坛臭豆腐!” 拍碎封泥,打开土坛,一股奇特的臭味扑鼻而来,除了吴远明以外,包括王致和在内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捂起了鼻子,吴远明则迫不及待抢过一双筷子,夹出一块青灰色的臭豆腐放入口中,咀嚼品味。众目睽睽下,吴远明脸上露出满意之色,长叹道:“香!鲜!不堪是名扬天下的王致和臭豆腐!”说罢,吴远明又连夹几块放进口中,那模样和饿鬼投胎没什么两样。 “真有那么好吃吗?不会吃坏肚子吧?”王致和也壮着胆子夹起一块,闻都不敢闻就放进拉中,但只尝了一口,王致和就疯狂大吼起来,“太好吃了!这真是我做的臭豆腐吗?” “真有这么好吃?我尝尝。”周回春也夹了一块品尝,同样只吃了一口,周回春就象被雷击中一样定住身体,再嚼几下,周回春一把扔掉筷子抓住王致和的衣领,大吼道:“你不是还有几坛臭豆腐吗?快拿一坛来,多少价我都买!” “好吃!”“好吃!我也要买!”“太好吃了!我要买!买!”品尝过王致和臭豆腐的人无不发出惊叹和大喊,争先恐后的向王致和订购臭豆腐。开始一直不愿吃臭豆腐的惠儿也忍不住心动,夹起一块臭豆腐只是一尝,马上跳到吴远明怀里,抱住吴远明脖子在吴远明脸上狠狠一亲,撒娇道:“吴大哥,你说过只要我亲你,你就买臭豆腐给我吃,不许耍赖!” “不耍赖可以。”吴远明苦着脸答道:“但我拜托你一件事,下次你吃了臭豆腐以后,先漱了口再亲我好吗?” “嘿嘿,就不,臭死你。”小丫头腆着脸一阵傻笑,扭头叫道:“云娘,你也来尝尝臭豆腐,我保证你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惠儿叫到这里就叫不下去了,因为原本站在药堂中的李雨良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恩公,请问你的尊姓大名!”捧着满把的臭豆腐定银,王致和扑通跪倒在吴远明面前,激动的问道。吴远明还没来得及回答,惠儿小丫头就傻笑着答道:“他叫吴应熊,是我的吴大哥,你有什么事?” “原来是吴应熊恩公。”王致和郑重其事的说道:“为报答恩公的大恩大德,王致和决定把这臭豆腐叫做吴应熊臭豆腐,让王致和的子孙后代都记住吴恩公的点拨神算之恩!”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锄奸》 ------------ 第六十一章 锄奸(上) 雪如珠粉,象瀑布一样无声的倾洒而下,天地茫茫,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孤苦之感。李雨良静静的漫步在北京街头,京城繁华的街道她视若无睹,商贩小孩的喧哗叫卖她充耳不闻,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人,只剩下这倾洒不歇的细雪;刺骨的寒风吹拂在她无神的脸上,仿佛那一夜的井水那样清凉静谧,那样刻骨铭心…… “噢!嘿嘿!哦哈哈哈哈哈——!”古怪而残忍的狂笑声不断在李雨良耳边回荡,摆之不脱。神不守舍间,李雨良不由又想起那一夜的惨剧,那纠缠了她六年多的噩梦。那是在一个山风呼啸的深夜里,她家的房门突然被人砸破,抢走了她家那对祖传的汉白玉马,年幼的她吓得缩进被子不敢往外看一眼,可就算这样,她还是被人用被子裹住扔进了后院的水井里。如果不是她的上半身恰好摔在井中的一块青石上,只怕她已经被生生淹死,但那井水的冰凉,父母临死时的惨叫,和那残忍的狂笑,已经永远的铭刻进了她的灵魂深处,永远在她的噩梦中重复…… 不知不觉间,李雨良已经漫无目的走到了平民百姓聚居的虎坊桥附近,迎面走来一队押着犯人的官军,李雨良此刻心乱如麻,不想节外生枝,也就很顺从的和寻常百姓一起让到路边,不过一回神间,京城百姓们的议论就钻进了她的耳朵,“想不到啊,王尚书竟然是个大贪官。”“是啊,王尚书家里平时就吃些青菜豆腐,一家老小穿的全是布衣,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根本不敢相信他的贪官。”“你亲眼看到了什么?”“银票啊!货真价实的聚丰银号银票,有好几十张,全缝在被子里!”“哈哈,我就说嘛,他王煦当着专管钱粮的户部尚书,怎么可能不贪?” “王煦?”李雨良一楞,伍次友还住在索额图家的时候,李雨良曾经听伍次友说过这北京第一清官的故事,不过伍次友以己度人,也不相信王煦真有外表那么清廉,怀疑王煦只是驴屎蛋挂霜——表面光,背地里却应该是男盗女娼贪污纳贿无恶不作。想到这里,李雨良不禁在心中说道:“伍先生真是料事如神,这王煦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冤枉啊——!”囚车中,王煦摇晃着囚车的木笼,眼中含泪,声嘶力竭的高呼道:“各位乡亲,我王煦是被冤枉的,那床被子不是我的,是被人换了!我王煦可以对天发誓,绝没有贪污过一文钱!” 王煦的表情凄苦,话语言真意切,再配上他那一身补丁摞补丁的破烂棉衣,模样更是催人泪下。但是押着囚车的刑部侍郎泰必图素来与他不和——王煦基本上与满朝文武百官都不和,所以泰必图马上拿出厚厚一叠银票,挥舞着银票叫道:“王煦狗贼,你就不要装了,你贪污受贿的证据已经被我拿到了手里,你等着杀头抄家吧!” “那是有人栽赃陷害我!我家的棉被被人调换了。”王煦含泪辩解道。泰必图冷笑答道:“这话你到大理寺说起吧,到皇上面前说去吧!”说着,泰必图对押解的兵丁使个眼色,押着囚车的兵丁们立即散开,外围维持次序的兵丁则往后退。百姓们看到王煦贪污纳贿的证据早已义愤填膺,见兵丁露出空当,便纷纷上前用石头、雪球和烂菜等物乱砸王煦,直砸得王煦全身肮脏不堪,欲哭无泪。 “狗贪官!”李雨良也甚是痛恨贪官,捏起一个雪球向王煦狠狠掷出,她学过武艺无论准头和力度都远在常人之上,掷出的雪球准确无误的砸在王煦鼻子上,立即砸得王煦鼻血飞溅,疼得王煦放声长嘶,激起一片叫好鼓掌声。但李雨良没想到的是,下一个雪球从她身后飞出,竟然比她的还准还狠,竟然直接打进了王煦的口中,直接钻进了王煦的咽喉,如果不是泰必图还想再让王煦受些折磨,命令士兵替王煦把雪球扣出来,只怕王煦要当场毕命在这拳头大的雪球下。 “师兄?”李雨良一眼认出掷雪球的手法出自本门,回头寻觅间,果然看到胡宫山站在街角向她微笑招手。换做往常,若是李雨良在街上偶遇师兄,肯定会欢天喜地的迎上去见礼撒娇,但今天却大不相同,李雨良迟疑了许久,直到胡宫山再三招手相邀后,李雨良才犹豫慢慢过去,低声见礼道:“云娘见过师兄,师兄的暗器手法真是越来越精进了,隔着二十余丈,竟然还能准确无误。” “那里,那里,为兄只是痛恨赃官,所以动起手来如有神助。”聚丰银号各个分号被朝廷查没后、拿着六万两来历不明的聚丰银号银票找王煦兑换现银遭到拒绝的胡宫山一脸正义的微笑,仿佛刚做了一件精忠报国的好事一般得意。同时李雨良那失魂落魄的神色,也没有逃过胡宫山的眼睛,但胡宫山误会了李雨良失落的原因,柔声向李雨良劝道:“师妹,天涯何处无芳草?伍先生与苏麻姑娘情投意合,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今儿个皇上给他们赐了婚,师妹你也不必太伤心了。等协助圣上剪除了鳌拜老贼,师妹你功成名就,还怕寻不到一个如意郎君?”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 X``Τ ` 捌`零` . C`c “皇上今天给伍大哥和苏麻喇姑赐婚了?”胡宫山的话就象一道青天霹雳,落入李雨良那已经伤透的心房,将李雨良的一颗芳心击得粉碎。过了许久,李雨良才惨然微笑道:“是,我是该忘记伍先生了,我再也不想他了。”李雨良脸上虽笑,笑得却比哭还要难看,胡宫山见了,忙问道:“师妹,你没事吧?你可千万不能太伤心了,师兄还有很多事仰仗你啊。” “我没事。”李雨良擦去眼角沁出的泪水,李雨良怕自己再度失态,转移话题向胡宫山问道:“师兄,今天你怎么不在皇宫里当差?怎么独自一人到这虎坊桥来了?” “耿精忠和尚可喜的进贡队伍来了,就驻扎在这宣武门外。”胡宫山指着虎坊桥附近的宣武门,阴沉着脸说道:“为兄接到情报,吴应熊那狗贼将在午时过后,到宣武门附近与耿继美、尚之智见面,为兄到这里,自然是为了组织人手监视他们的动静。”说到这,胡宫山向李雨良反问道:“师妹,为兄请你接近吴应熊那狗贼,设法盗出藏在他胸口那封密信,你去办没有?” “我去办了,可是失败了。”李雨良不会撒谎,低着头迟疑了半天才答道:“吴应熊那狗贼十分狡诈,我借着昭惠小姐的掩护接近他时,他的几个亲随都是拿火铳对准我的,所以我没敢下手。” “那吴应熊十分好色,你怎么不用美人计?”胡宫山脱口问道。见李雨良面露怒色,胡宫山忙锤着自己的头笑道:“师兄真是忒糊涂了,那吴应熊算过什么东西,也值得我师妹用美人计?师妹,你可一定要原谅师兄的无心之失啊。” “二师兄不必在意,师妹的武艺是二师兄代师所传,怎么敢责怪二师兄?”李雨良淡淡的答道。虽说李雨良今天神色语气十分之反常,但胡宫山却认定是李雨良得知伍次友和苏麻喇姑订婚的消息,遭到打击才变成这个模样,并没有往别的地方考虑。一看时间已经快是午时,胡宫山忙向李雨良吩咐道:“师妹,这样吧,你先到合仙楼二楼等师兄,师兄做完正事就去找你,今天晚上也许还要请你帮忙。”说罢,胡宫山匆匆离去。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饱受打击的李雨良在原地犹豫了很久,终于慢步走向位于北京西城的合仙楼,在酒楼中随意要了几个酒菜借酒浇愁,但李雨良一壶酒还没喝完,胡宫山就已经抱着一个木匣进来。李雨良放下酒杯奇道:“师兄,你不是去监视吴应熊和耿精忠、尚可喜的人密谈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好个吴应熊,果然够奸诈!”胡宫山怒气冲冲的叫嚷答道:“他约耿继美和尚之智在醉怜楼见面,今天早上我好不容易把醉怜楼的伙计全换成了我的人,房梁上也布置了暗哨。本以为万无一失,谁知道他根本没去醉怜楼,而是包下了喂鹰胡同里的一家私房菜馆,把密谈地点临时改到了那里!我的一切布置,全都落了空,现在喂鹰胡同有他的卫队和耿继美、尚之智的卫队重重把守着,不要说别人了,就是我也没办法接近。没办法,我只好放弃监视他们密谈的打算了。” “吴应熊的奸诈,确实不是常人所能及。”在吴远明的阴谋诡计下吃过大亏的李雨良咬牙答道,发自内心的同意胡宫山的观点。李雨良又指着胡宫山抱着那个精美的木匣问道:“师兄,你拿的又是什么东西?” “今天皇上给伍先生和苏麻姑娘赐了婚,这是我准备送给他们贺喜的礼物。”胡宫山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伍次友和苏麻喇姑都是康熙和孝庄面前的大红人,胡宫山要想继续升官发财,自然少不得拍他们的马屁了。而李雨良则心如刀绞,忍不住又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眼角又有泪花浸出。胡宫山拍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师妹,想开些。” “师兄,我没事……。”李雨良哽咽道。胡宫山长叹一声,拉起李雨良的手说道:“师妹,我们一同去给伍先生贺喜吧,伍先生也很想念你,晚上我还有一件事可能要请你帮忙。” “我不去。”李雨良正在伤痛欲绝间,一口拒绝了胡宫山的要求。但是在胡宫山的生拉活扯下,李雨良还是被拉下醉仙楼,拉上去白云观的马车,心不甘情不愿的踏上去给伍次友和苏麻喇姑贺喜的路程。 到得伍次友所在的京西白云观外的山沽店,时间已是下午的申时,伍次友和苏麻喇姑正在院中池塘的池心岛上弹琴赏雪,闻得胡宫山与李雨良来获喜,伍次友与苏麻喇姑忙回到房中接待,又叫店主何桂柱——也就是伍次友家原先的奴才送来一桌精致酒菜,四人便在房中饮酒畅谈起来。 “伍先生与苏麻姐姐订婚大喜,胡宫山贺喜来迟,还望恕罪。”虽说胡宫山已经四十多岁,叫十几岁的苏麻喇姑为姐姐毫不脸红,双手将那精美木匣奉上,谦卑的说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伍先生和苏麻姐姐不要嫌弃。” “胡太医真是太客气了,如果说你送的是薄礼,那可没人敢相信。”伍次友彬彬有礼的微笑客气,手却老实不客气的接过那木匣,转交给旁边的苏麻喇姑。伍次友问道:“胡太医,今天你去监视三藩密谈,可有什么收获?” “唉,别提了,那吴应熊实在太奸诈了。”胡宫山叹气道,又把他的精心布置被吴远明轻易化解的事说了一遍。伍次友闻言自然大失所望,摇头道:“可惜,真是太可惜了,三藩密谈,吴应熊那狗贼十有**会把云南真正需要的军饷数目透露给耿、尚两藩,现在我们只好把希望寄托在那封密信上了。” “是啊,云娘接近吴远明盗取密信的行动也失败了。”胡宫山随声附和道:“没办法,今天晚上我只好冒险去一趟吴应熊府了,去他的卧室里把那封信偷出来。” “吴应熊那厮狡诈无比,又生性贪生怕死,家中一定戒备森严,胡太医可千万小心。”伍次友虚伪的向胡宫山嘱咐道。胡宫山也虚伪的答道:“为皇上和太皇太后效命,胡宫山那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别。”说着,胡宫山又指着进房后一直低头不语的李雨良说道:“不过我已经请了我的师妹李云娘帮忙,她对吴应熊家十分熟悉,本身的武艺也还过得去,我们师兄妹齐心协力,一定能替朝廷取得那封吴三桂密信。” “师兄妹齐心协力?只怕你是想让你师妹去当探路石,试验吴应熊家有没有埋伏吧?”伍次友在心中冷笑。但伍次友并没有当面戳穿胡宫山的用意,而是向李雨良微笑道:“云娘姑娘,如此就有劳你了。吴三桂那封密信事关重大,请你为天下黎民计,一定帮胡太医把那封密信拿到手。” “伍先生放心,云娘尽力而为。”李雨良低着头答道。吴三桂给吴应熊那封密信有多重要,来的路上胡宫山已经向李雨良再三解释过,李雨良也答应了帮胡宫山这个忙。这时,苏麻喇姑忽然轻声惊叫道:“好漂亮的汉白玉马!” “汉白玉马?”李雨良心中一震,但她还是没有抬头,害怕自己看到伍次友与苏麻喇姑那亲热的模样而流泪失态。倒是伍次友惊呼道:“胡太医,你送的礼物实在是太珍贵了,伍次友那当得起这么重的礼?” “伍先生太客气了,一只玉马而已,谈何珍贵?”胡宫山客气道。伍次友激动的说道:“怎么不珍贵?胡太医,如果伍次友没有猜错的话,这汉白玉马应该是一对吧?” “是一对,只是还有一只被……被我不小心打碎了。”胡宫山含糊的道。伍次友信以为真,拍腿大叫可惜,“可惜啊,这对汉白玉马可不是凡物,当年汉高祖刘邦杀白马为誓,与臣下相约非刘不得封王;但当时尚有长沙王吴芮一位异姓王,为了不让吴芮误会白马之誓生出异心,汉高祖特赐这对白玉马给吴芮以示安抚,并重申吴芮之后可以世袭长沙王,后来吴芮死后,这对白玉马就成了他的殉葬之物,直到四百年后三国时期,吴芮墓被东吴乱军所掘,这对白玉马才重见天日!乃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竟然有这么珍贵?”胡宫山张大了嘴,大为后悔把这样的宝物当成贺礼送出去。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他的师妹李雨良已经抬起了头,目不转睛的盯到那只孤零零的汉白玉马上…… ------------ 第六十二章 锄奸(中) “不可能吧?难道是巧合?”李雨良呆呆的看着那只熟悉无比的汉白玉马——正是她父母惨死那夜失去的家传之宝,只是精美绝伦的汉白玉马由一对变成了一只,而李雨良也由父母的掌上明珠变成了一名孤苦伶仃的无助少女。刹那间,师傅留下那封遗书上的内容如电般在李雨良脑海中闪过,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转到胡宫山身上,心中惊叫,“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师兄对我这么好,不可能是他!不可能……。” “云娘姑娘,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苏麻喇姑素来心细如发,李雨良脸色的变化自然没逃过她的眼睛。苏麻喇姑打量着李雨良说道:“云娘,你的身体如果不适的话可要早说,伍先生和令师兄都精通医道,尽可以为你医治。吴应熊那奸贼狡诈无匹,府中把守又极严密,完全是一座龙潭虎穴,你可千万不能拖着病体上战场啊。” “没事,我只是感觉有点闷,想出去透透风。”李雨良怕自己再看到那只汉白玉马会控制不住自己,便提出出门去单独呆一会。谁知她的要求正中苏麻喇姑之意,苏麻喇姑马上笑着答道:“好吧,云娘姑娘请便,我们在这里商量今天晚上的行动计划,一会商量好了叫你。”李雨良没有反对,点头出门而去。 “云娘的脸色不对,胡太医可要小心点。”苏麻喇姑阴沉着脸向胡宫山说道:“我听说云娘那天晚上在吴应熊府时,吴应熊曾经当众向她求爱,这小妮子虽然没有答应,但我现在和伍先生被皇上赐婚,她该不会又想起那吴应熊了吧?” “苏麻姐姐放心,我这个师妹是什么脾气我知道,她喜欢一个人就……,恨一个人就恨到骨子里,她是不会被吴应熊那狗贼收买的。”胡宫山卑恭的答道。伍次友却知道胡宫山的言下之意是李雨良对他爱到了骨子里,更知道苏麻喇姑是在吃干醋了,闭口不敢答话间,伍次友心中更多的自然是得意,得意自己的文采风流,让李雨良这样优秀的女子都对他相思入骨。 “哼,那就好。”苏麻喇姑冷哼一声放下玉马,从怀中取出一副地图摊开,指着地图说道:“这张吴应熊家的地图是和硕建宁公主亲手画的,据公主娘娘的四名贴身侍女报告,吴应熊那厮从不在女人房间中过夜,一向都是在书房中独睡。而且明天就是朝议的日子了,吴应熊四更就得进宫给皇上请安,所以今天晚上,吴应熊肯定还会在书房中单独过夜。这样一来,我们找吴应熊就方便多了,目标就在吴应熊的书房!” “吴应熊那狗贼不会武功,又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不难对付。”胡宫山皱眉道:“关键是吴三桂卫队那些卫兵棘手,不仅个个对吴三桂一家忠心耿耿,他们本身的武艺也不弱,一拥而上的话我也未必能讨到好。而且他们手里俄罗斯国的火铳,不想办法把他们调开,我和师妹很难下手。” “这个你不用担心,伍先生已经为你想好了一条调虎离山的妙计。”苏麻喇姑阴阴的说道:“吴应熊明天进宫除了向朝廷讨饷外,还有一件事就是向皇上进献贡品,那些贡品已经运进了吴应熊家里,如果装着贡品的车队着火,不怕吴三桂的卫队不乱!” “妙计!”胡宫山一拍大腿,鼓掌拍马屁道:“伍先生真乃神人也,除非吴应熊明天想拿一堆灰炭去向皇上进贡,否则他的卫队非去救火不可。只要他的卫队一乱,我们下手就方便多了。”说到这,胡宫山有些犹豫,皱眉道:“只是这去纵火的人比较危险,要想最大限度的调开吴三桂卫队,就要把火放大,也就得长时间留在火场中,如果被吴三桂卫队包围的话,那可就很难逃脱了。” “没事,让云娘去放火吧。”苏麻喇姑轻描淡写的说道:“吴应熊不是很喜欢她吗?就算她被抓到了,吴应熊也不一定会杀她。总之一句话,为了皇上和太皇太后老祖宗,胡太医你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拿到吴三桂那封密信。” “是,谨遵苏麻姐姐号令。”听说不是让自己去当吸引火力的替死鬼,胡宫山松了口气,赶紧必恭必敬的答应道。倒是伍次友提出了反对意见,“婉娘,吴应熊那贼并不好色,向云娘求爱多是戏诌之言,云娘又是个女儿身,如果她落到了吴应熊手里,只怕史鉴梅就是她的前车之鉴。这调虎离山的人选,我们还是慎重考虑的好。” “不用换人了,云娘武艺高强,吴三桂的卫队不一定能抓到她。”苏麻喇姑面无表情的拒绝了伍次友的提议。虽说苏麻喇姑已经和伍次友相约终身,但李雨良苦恋伍次友的事还是很让苏麻喇姑不舒服的,如果能借吴应熊的手把李雨良收拾了,苏麻喇姑倒也省了一番心。说着,苏麻喇姑还悄悄掐一把伍次友,低声厉喝道:“怎么?胡太医还没有反对,你倒先心疼了?”伍次友尴尬苦笑,不敢再说一句话。胡宫山内功精湛,苏麻喇姑的声音自然被他听到耳里,只是胡宫山装着没听到而已。 “伍大哥,说服云娘去烧吴三桂贡品车队的事,可就着落到你身上了。”苏麻喇姑冷笑道:“对她来说,你说的话比圣旨还管用。”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冬天日短,时间刚到酉时天就渐渐的黑了,到了酉时三刻过后,北京城的天空已是一片漆黑,飘洒了一天一夜的雪花也终于停住,没有了白雪的映照反光,街道小巷更是漆黑了几分。也许是上天存心要帮助胡宫山和李雨良得成大功吧,到得戌时,天空呼呼的又吹起西北风,直吹得九城军旗忽忽伸直,树木招展,风卷残雪,伸手难见五指。 石虎胡同与宣武门相距并没有多远,所以胡宫山和李雨良直到关闭九城前的那一刻才从宣武门外进城,到得距离石虎胡同仅有三条街道的恶犬胡同一户民居中。胡宫山从东厢房推出一个独轮车,车上固定有一个长两尺、宽高各一尺的铜柜,铜柜上又有四根铜管连接着的一支两尺多长的铜管,铜管前端开了小口,后端还有一个拉手。李雨良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东西,不由问道:“师兄,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前明军队所用的猛火油柜(注1)。”胡宫山微笑着解释道:“柜中内装石脂水,只要把前面点燃,后面推拉把手,石脂水就会从前端喷出,变成两三丈长的火流,水浇也不能灭。用这个东西放火烧吴应熊的贡品,效果再好不过了。”原来,伍次友想出烧吴应熊贡品车这个馊主意后,康熙觉得这也是顺带着教训吴应熊的机会,只要贡品全被烧毁,吴应熊空手去见康熙或者拿着少许贡品去见康熙都是大不敬,康熙完全可以用这个理由收拾吴应熊,同时还能让吴应熊在朝会上没底气高声说话。 “真是巧夺天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西。”李雨良惊赞道。胡宫山一笑,说道:“那是当然,本朝禁用火器,民间火器一律没收,就地销毁,这个猛火油柜还是万岁下了特旨,兵部才从库房里翻出来借我的。” “可这东西比较笨重,我们怎么才能悄悄带进吴应熊家呢?”李雨良提出疑问。胡宫山又是一笑答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不要忘了,吴应熊新收房的小妾红芍就是我们的人。我已经派人通知红芍,她会在吴府后门等你,一会我用木箱把猛火油柜罩住,你化装成卖绸缎送货的把这辆独轮车推到那里,她能让你不用被吴三桂卫队检查就可以进府。”说着,胡宫山又将一包化装用的衣服递给李雨良。 “那好,我这就去换衣服。”李雨良接过衣服,胡宫山又嘱咐道:“记住,三更一到你就动手,烧了吴三桂的贡品后你马上撤离,不用管我。还有,这件事后那个红芍也没什么用了,你顺便把她解决了,不要给吴应熊留下活口!” “不留活口!”李雨良身体一震,缓缓转过身向胡宫山问道:“师兄,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今天你送给伍先生和苏麻姑娘的那只汉白玉马,是从那里得来的?那汉白玉马不是一对吗?你怎么只有一只?另一只在那里你知道吗?” “你问这做什么?”胡宫山心中一惊,见李雨良满脸的庄重和严肃,还有无法掩饰的紧张,那复杂的表情让胡宫山惊疑不定,竟隐隐生出恐惧之感。过了许久,胡宫山终于言不由衷的说道:“那只白玉马,是我在一名西选官那里偷来的,当时我没想到是一对,随手只拿了一只,另一只应该被那个西选官送给吴三桂了吧。怎么?师妹有什么问题吗?” 在康熙年间,西选官在民间的口碑和二十一世纪的城管差不多,肆无忌惮的对百姓巧取豪夺不足为奇,胡宫山把西选官拉出来当挡箭牌,果然让不愿怀疑他的李雨良疑惑一扫而空。李雨良点头道:“没问题了,过了今天,请师兄告诉我那西选官的姓名。”说罢,李雨良转身进后堂更衣改扮,留下胡宫山在原地莫名其妙。 “那户人家,似乎没什么亲戚啊?”胡宫山心中纳闷,始终想不通李雨良问那只汉白玉马的原由。不过胡宫山很快就在心中释怀道:“算了,反正她今天晚上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一回事,就算她命大,我胡诌一个西选官的名字,她也找不到人来对证。” 注1:见本书作品相关《古代的喷火器》 ------------ 第六十三章 锄奸(下) “辘辘辘,劈啪!辘辘辘,劈啪!辘……。”独轮车的车轱辘碾在结着厚厚冰凌的青石路上,发出一串串清脆的车轮声和冰凌破碎声,在寂静的胡同中传得许远,格外之清晰。导致推着独轮车的李雨良绕着围墙刚走到吴应熊家后门,后门内就已经站出五、六名警惕的吴三桂卫队士兵,一名什长向化装成小贩的李雨良喝道:“站住!深更半夜的,推车来这里做什么?” “军爷,我是来给平西王世子府送绸缎的。”李雨良摘下头上的斗笠按在胸口,沙哑着嗓子解释道:“你们家世子的新夫人红芍奶奶今天到我们店定了十匹绸缎,吩咐不管多晚,今天一定要送到府里,明天急着要用。因为红芍奶奶定的绸缎中有两种花色断了货,我们掌柜直到永兴寺那边的店里才匀到货,所以来晚了,还望各位军爷通融禀报一声。” “都快三更了才送来,我们家少夫人已经睡了,你明天再来吧。”那什长一口拒绝李雨良的请求。李雨良徉做焦急道:“军爷,你老行行好,红芍奶奶吩咐过今天不管多晚都要送到,你老不让我把货送到,红芍奶奶和掌柜的怪罪下来,小人可吃罪不起,指不定饭碗都丢了。军爷,劳烦你禀报一声,红芍奶奶一准在等着这些绸缎。” “我管你饭碗丢不丢!谁叫你来这么晚?”吴三桂手下的士兵可没有什么群众纪律——没动手抢绸缎已经算是好的了,那什长凶暴的吼道:“快滚!要送绸缎明天来,再不走,爷我拿鞭子抽你!” “谁啊?是送绸缎的来了吗?”李雨良与那什长正争执间,红芍清脆动听的声音从院中传来,那什长忙回头向已经走出后门的红芍解释道:“少夫人,说是给你送绸缎的,我们府里急着用,不管多晚都得送到。小人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天又太晚,怕你已经睡了,就叫他明天再来。” “不错,是我订的绸缎,明天就元宵节了,得给府里管事的几个发些东西,我也要做几套衣服。”红芍挥动着手帕走近独轮车,打开木箱徉装看货,又向李雨良笑道:“难得你们掌柜操心,我要的几个花色的都很少见,难得他竟然还能凑齐。来晚了就来晚吧,把货推进去,天冷夜深的,今天晚上别回去了,在府里将息一晚上,等明天天亮了再走吧。”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c “多谢夫人体贴。”李雨良答应一声,推车就往府里走。但那什长马上又拦住李雨良,向红芍抱拳道:“少夫人,这已经快三更了,为了世子和你的安全,还是不要让陌生人进府的好。” “他不是陌生人,他是大发绸缎庄的伙计,常给我们家送绸缎的。”红芍似乎很生气,加重语气道:“怎么?我等这批绸缎等了半夜,现在绸缎好不容易送来了,你想让我白等这半夜吗?” “小人不敢。”那什长不卑不亢的说道:“既然少夫人执意要让这个店伙计深夜进府,那请让我们给这个店伙计搜身,还有这车绸缎,我们也要开箱检查后才能放行。” “车里除了绸缎,还有一些我们女人家用的东西。”红芍刚当上少奶奶还没几天,脾气却已大大见涨,恶狠狠的说道:“如果你想搜,先和我去书房见了世子,经他同意后再搜吧。” “少夫人,小人们是为了世子和你的安全着想……。”那什长一阵为难,因为吴应熊第二天凌晨就要去紫禁城代父晋礼,今天晚上很早就睡了,这事情全吴三桂卫队的人都知道,那什长自然不敢为了一件小事去打扰吴应熊的休息。那什长正为难间,红芍已经气呼呼的向李雨良一摆手,喝道:“进去,我看谁敢阻拦你?” “是。”李雨良暗笑着推着车与红芍进门,吴三桂的卫队上下果然没有谁敢阻拦她。只是在红芍等人进府后,开始那名什长马上向手下一名士兵吩咐道:“快,立即把情况禀报给皇甫将军,请将军定夺。”那士兵领命而去,但是那什长和那士兵都没注意到的是,就在他们对面不远处的地方,一团黑影无声无息的埋伏在黑暗中,他们和红芍、李雨良等人的对答,都被那黑影一五一十的听到耳里。 “着急通知皇甫保柱?看来不是演双簧了。”胡宫山嘀咕一声,转身消失在漆黑的巷道中……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咚!——咚!咚!寒潮来临,关灯关门!风高夜黑,小心火烛!”三更的梆子声和更夫有节奏的叫喊声,逐渐在北京城的大街小巷中回荡,夜已深,北风呼冽,天寒地冻,正是搂着老婆滚热炕头的好时候——可住在石虎胡同里的百姓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这不,三更的梆子声刚传到石虎胡同中,吴应熊府中就传出无数的叫嚷声,“走火了!走火了!救火啊!” “噼啪,噼啪,噼啪……。”伴随着火焰翻腾的剥离声,鲜红的火焰和乌黑的浓烟从吴应熊家的西跨院冲天而起,霎时映红了小半个北京城的天空。大概是吴应熊平日里作恶多端报应到了吧,不仅平时布置在各条街巷预防走火的水龙,就连更夫每都没几个敲起铜锣报警,至于住在石虎胡同附近的寻常百姓,早就抱着家里值钱的东西扶老携幼逃出门了,竟然没有一人去参加吴府的救火。更有不少汉人百姓偷偷的向着大火拍掌叫好,心说最好把吴三桂一家全烧死。 “是有人故意放火!故意烧王爷的贡品!抓刺客!”很快的,吴三桂的卫队就发现这大火并非出自意外,而是有人故意纵火。听到这叫喊声,把守在吴应熊府各处的吴三桂卫队不约而同的抽出兵力赶往火场,甚至有不少关键位置的卫兵全部撤离岗位,赶去抢救贡品和捉拿刺客。埋伏在吴应熊府对面高墙上的胡宫山见时机已到,立即施展轻功跃过高墙,悄无声息的跳进吴应熊府大院中。 “抓刺客!抓刺客!”此刻的吴应熊府中已是一片大乱,不知多少吴三桂卫队的士兵打着火把在院中来回乱窜,搜寻刺客可能存在的同伴,隐约还可以听到刀剑碰撞的声音,显然李雨良已经在那边和吴三桂卫队交上了手。在进吴应熊家之前,胡宫山早已换上了一身吴三桂卫队士兵的服色,乘着混乱混入队伍中,也是高喊着“抓刺客”的口号到处乱窜,迅速的靠近吴应熊书房的位置。 “抓刺客!保护世子!”胡宫山沙哑着嗓子乱喊,逐渐摸到了吴应熊书房门外。这时候,吴三桂的亲卫队长皇甫保柱早已拖着带伤的身躯赶到了书房门外,一边对书房中的吴应熊叫喊,“世子,刺客不知道来了多少人,你千万不要出来!”一边向乱成一团的吴三桂卫队指挥,“你们几个,各带十人去保护姚老先生和刘军师!火场去一百人就够了,一定要抓住放火的刺客!其他的,搜查刺客有没有同党,组织水龙和水桶救火!抢救贡品!” “遵命!遵命!遵命!”随着一队队吴三桂卫兵离去,皇甫保柱终于发现没有参加队伍的胡宫山,指着胡宫山喝道:“你是那一队的?怎么不去救火?你的什长是谁?” “我不是来救火的!是来杀人的!”见受伤的皇甫保柱身边只剩下二、三十人,胡宫山也不用掩藏身形了,怪笑一声双腿蹬地,象一只苍鹰一般俯冲上去。胡宫山的身形和动作都极特别,皇甫保柱立即认出他的身份,惊叫道:“胡宫山!”皇甫保柱话音未落,胡宫山的铁掌已经劈在他拦在胸腹处的胳膊上。 “啊!”只听得一声惨叫,身上本就有伤的皇甫保柱连退数步,一屁股坐在书房门旁边的雪地上。好个胡宫山,不等吴三桂卫队的众士兵扑上来,人已经向红衣大炮发射的炮弹般冲向吴应熊的书房门,将檀木所制的房门撞得粉碎。吓得皇甫保柱连声大叫,“快!世子快跑!胡宫山来了!” “跑不了了!”书房中没有点灯,胡宫山隐约看到一个黑影坐在牙床上,胡宫山怪笑着向那人影伸出魔掌,“哦哈哈哈哈——!吴应熊,把你老爸的信交出来!” “不对!”胡宫山的手刚碰到那人影就发现事情的不对——那人影竟然又是一个稻草人,不等胡宫山反应,书房四周的门窗和房粱上已经乱箭齐发,“嗖嗖嗖嗖!”发出一大群蜜蜂同时扇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射向胡宫山。“上当了!”胡宫山怒吼一声抓起稻草人挥舞格当来箭,胡宫山武艺天下第二的名头确实不是吹出来的,将稻草人舞成一团风般,四方和头顶射来的弩箭竟然被他挡去十之**,仅有五六支羽箭射到他的身上,不过胡宫山内力精湛,真气急速流动间,身体虽不象皇甫保柱那么能刀枪不如,却都将乱箭挡在肌肉之外,仅是划伤了他身体的皮肤和脂肪。 话虽如此,胡宫山却又是一声惨叫,“中计!”急将手中稻草人甩开时,手掌已经**上七八根蓝汪汪的钢针,同时胡宫山感到伤口麻痒无比,显然针上喂有剧毒。原来设伏之人早料到胡宫山会以稻草人格挡羽箭,事先在稻草人易于抓拿的两条胳膊上插满毒针,胡宫山挥舞稻草人挡箭手上自然需要用力,稻草人里的毒针自然就**胡宫山的手掌中。 “吴应熊,我操你老母!”胡宫山大骂一声转身往门外飞奔,妄图逃出生天,但皇甫保柱高大的身体早已拦在书房前。胡宫山别无选择,只能于没有受伤左掌劈出,这会皇甫保柱的动作显然比刚才灵活多了,蒲扇大的右掌迎向胡宫山的左掌,双掌相交发出一声巨响,皇甫保柱和胡宫山各自退后三步,竟然打了一个平手。 “你的伤竟然这么快就恢复了?”只交了一掌,胡宫山就发现皇甫保柱的功力已经在短短两天中至少恢复了八成,不由大惊问道。皇甫保柱嘿嘿一笑,虎声虎气的说道:“那要感谢鳌相爷的慈济膏啊,前明东厂出品,果然神效非凡。”原来鳌拜为了笼络吴远明,将仅剩的一瓶慈济膏送给吴远明,吴远明也不是笨蛋,那瓶尊贵无比的灵药没有用来治自己身上的小伤,也没拿去讨好沐萌,而是赏给了最需要笼络的皇甫保柱治伤,皇甫保柱的伤势才能恢复得如此之快。 “皇甫狗贼,你好卑鄙!”胡宫山又破口大骂道。直到此时,胡宫山才发现自己的左掌又有麻痒之感,低头看时,胡宫山马上发现自己左掌掌心已经被刺出一个绿豆大的血洞,正在向外冒着黑血,想必是皇甫保柱的掌上戴有带毒刺的指环,这才能造成这样的伤势。皇甫保柱大笑道:“还不是向你学的?”大笑间,皇甫保柱又双掌轰出,齐劈胡宫山胸口,胡宫山知道皇甫保柱双掌全有毒刺不敢招架,只好凝起真气,硬着头皮向后飞纵,撞破书房的窗户跳进院中。饶是如此,胡宫山的小腹处还是被皇甫保柱劈中一掌,劈得胡宫山口中喷血,受伤不轻。 “胡宫山狗贼,纳命来!”胡宫山的双脚还没有沾地,书房窗下已有一剑飞出,看那出剑的手法,正是沐王府的招式,胡宫山身在半空想要完全躲开来剑是别想了,只能左脚踏右脚背借力回翔,躲开被宝剑开膛破肚的厄运,但右腿大腿还是被宝剑洞穿,鲜血顿时染红了胡宫山的右腿。这时,刘玄初那熟悉的声音又传到胡宫山耳中,“诛杀叛徒!” “诛杀叛徒!”震天动地的声音从院子四周同时响起,不知多少支火把同时点亮,顿时将漆黑的庭院映成白昼一般。火光中,吴远明拉着红芍站到人群正中,他的左右两边则是姚启圣、刘玄初和沐萌三人,除此之外,还有无数全副武装的吴三桂卫队士兵和沐王府众人,还有全身是伤的李雨良,也被四名吴三桂卫队士兵押到了胡宫山面前。吓得魂飞魄散的胡宫山回头时,皇甫保柱早和沐神保领着大批卫兵拦住他的退路,前后左右将胡宫山团团包围,任由胡宫山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休想逃脱这铁桶般的包围。 “胡宫山,你这丧心病狂的平西王府叛徒,你的死期到了!”吴远明指着胡宫山喝道。红芍也站出来,指着胡宫山骂道:“胡宫山,你这个禽兽,今天我要替无数被你奸污致死的姐妹报仇!” “胡宫山,你这贪财好色的狗叛徒!今天,我要替我大哥清理门户!”刘玄初用水烟筒指着面如死灰的胡宫山喝道。沐萌也站出来说道:“胡宫山,你收买我们沐王府的叛徒,害死我们十几名兄弟姐妹,天网恢恢,你的报应到了!” “喀喀……。”胡宫山喉咙中发出阵阵野兽般的嘶吼声,环顾四周,发现四周全是拉弓搭箭怒目而视的敌人。再看自己,发现自己全身是血,右腿被宝剑洞穿,站立已属困难,更别说逃脱这重重包围;双掌中毒麻木,不要说再与强敌交手,就是敌人不来进攻,再不赶快想法治伤驱毒,自己先得丧身在这剧毒之下。明白了现下情势,胡宫山当机立断,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向吴远明和刘玄初哭喊道:“世子饶命,属下再也不敢了!师叔,看在我那死去的师傅份上,饶过弟子这条性命吧!” “呸!”吴远明一口浓痰吐向胡宫山,虽说吴远明深知人才对自己霸业的重要性,但胡宫山的人品实在令吴远明鄙夷——虽然吴远明的人品比他强不了多少。刘玄初也是满脸怒色,怒喝道:“饶你性命?休想!我大哥当年就说过你是个狼子野心的狗贼,要我随时准备好为他清理门户!” “师叔,世子,饶了我吧。”众目睽睽下,胡宫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喊着,膝行着走近吴远明和刘玄初,不断的磕头求饶。但吴远明并不想接纳这个叛徒,喝道:“放箭,射死他!” “小心!”吴远明话音未落,跪在地上的胡宫山已经从地上弹起,象一颗炮弹般冲向吴远明。吴远明身边的沐萌大叫护到吴远明身前,挥剑去拦胡宫山时,胡宫山右手就势抓住剑锋,虽然宝剑锋利立时割开胡宫山的手掌,但胡宫山也乘机忍疼抢过宝剑,左手一把抓住同样有伤在身的沐萌头发,将宝剑架到沐萌咽喉上。 “沐姑娘!”“小妹!”吴远明和沐神保同时惊叫起来,胡宫山则将宝剑压在沐萌咽喉上,声嘶力竭的大吼道:“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这小娘们!” “住手!快退下!”吴远明怕胡宫山狗急跳墙伤害沐萌,忙挥手阻止群起而上的吴三桂卫队士兵。旁边刘玄初马上叫道:“世子,不要管那个沐王府的女人,天下美女多的是,今天杀不了胡宫山,只会后患无穷!” “天下的美女是多,可对我好的沐萌只有一个!”吴远明难得一次热血冲头,大吼着喝退刘玄初。那边沐萌则含泪叫道:“世子,哥哥,你们不要管我,快杀了这个奸贼!” “萌萌,别说傻话,我不会让你死的。”吴远明沉声道:“胡宫山,你赢了,放了沐萌,我放你走!” “别把我当傻瓜!”胡宫山冷笑道:“我出了你家的大门,自然会放了你心爱的女人!”说着,胡宫山又向李雨良一努嘴说道:“先把我师妹放了。”要吴远明放李雨良,这倒不是胡宫山真的疼爱师妹的性命,而是胡宫山此刻全身是伤又中了剧毒,没有李雨良的帮忙,胡宫山就算出了这大门也难逃性命。 “放人!”吴远明想也不想便命令道。那边吴三桂卫队的士兵惟吴远明命令是首,自然马上放人,李雨良得脱自由立即奔到胡宫山身边,含泪向胡宫山说道:“师兄,我对不起你,我也中了吴应熊狗贼的奸计。” “没事,这仇我们将来再报。”胡宫山一歪头说道:“我们走。”说着,胡宫山面向吴远明,拖起沐萌就往外走,李雨良则捡起一柄短剑护住胡宫山背心,与胡宫山慢慢走向吴应熊家大门。吴远明担心沐萌的安危,自然带着人紧紧跟上。 胡宫山受的伤极重,花了很大力气和时间才到得大门前,大门外早有胡宫山统属的部下接应,见胡宫山出来,那些人立即迎过来,将胡宫山接应住。吴远明焦急的叫道:“胡宫山,我已经遵守承诺放你出来了,你快放人!” “噢!嘿嘿!哦哈哈哈哈哈——!”已经肯定能逃命后,胡宫山又得意起来,疯狂而又残忍的怪笑道:“哦哈哈哈哈!吴应熊,你实在太天真了,我手里这个女人,可是我升官发财的最好筹码,我会舍得还给你……啊!”笑到这里时,胡宫山身体一震,突然惨叫一声,沾满鲜血的胸口也也一柄雪亮的短剑剑锋突出…… “这……这怎么可能?”胡宫山做梦也没想到背后会有偷袭自己,慢慢回过头去时,看到李雨良双目饱含热泪,盯着自己咬牙说道:“师傅的遗书里说得没错,那天晚上杀害我父母,抢走我家传家之宝的凶手,果然是你!你这个笑声,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说着,李雨良抽出插在胡宫山背心的短剑,又是一剑斩在胡宫山右臂上,将胡宫山右臂齐肩斩断,架在沐萌咽喉上的宝剑也随着右臂掉落在地。 “萌萌!”胡宫山失去了随时置沐萌于死地的利器,吴远明立即冲上来拉开沐萌,沐萌死里逃生,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和伤悲,靠进吴远明怀里嘤嘤哭泣起来。吴远明则一边抚摸着她的秀发,一边安慰道:“萌萌乖,不要哭了,没事了。” “我明白了!原来你就是那户人家的女儿!原来这都是那个老东西设的诡计!”事情到了这步,胡宫山心中的所有迷团都迎刃而解,用残余的左臂指着满脸泪痕的李雨良嘶吼道:“我明白了!我什么都明白了!当年我把你摔在水井里,你没有摔死!还被老东西带上了山学习武艺!” “没错!”李雨良含泪又刺出一剑,将胡宫山的小腹洞穿,胡宫山也摔在地上。李雨良嘶哑着嗓子哭喊道:“我也明白了,那时候师傅之所以不告诉我仇人的名字,是因为他老人家身上有旧伤,已经保护不了我,所以他一直向我隐瞒这件事!胡宫山,原来你就是杀害我父母的仇人!” “老东西,你够狠!”胡宫山躺在地上,咬着流血不止的牙关说道:“你竟然让我亲自教出仇家女儿的武艺!再让她亲手杀了我!老东西,你够狠!到了阴曹地府,我一定要找你算这笔帐!” “兽之将死,其鸣也哀!”吴远明指着胡宫山骂道:“想不到你都要死了,竟然还死不悔改!我就不明白了,上天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嘿……嘿!哦哈哈哈……!”胡宫山挣扎着又是一阵怪笑,喘息着向李雨良说道:“师……师妹,告……告诉你一件事,当年我……我抢你家那对玉马,就是为了讨……讨好吴……吴三桂,另一只玉马……就在吴三桂手里……。这吴应熊,等……等于……也……也是你的仇人!”挣扎着喊完这句话,胡宫山脑袋一歪,终于毙命。 “奸贼,死到临头还在挑拨离间!”吴远明又惊又怒,狠狠一脚踹在胡宫山尸体上。但吴远明抬起头来时,发现李雨良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已经燃起了熊熊的仇恨之火…… ------------ 第六十四章 朝会之前奏(上) (PS:低烧一直不退,挣扎着码出一章,朋友们请原谅着些。) 和元旦大礼比起来,元宵节的大朝相对要简单许多——但种种礼节仍然繁琐得能吓死人,旗、纛、旌、幡、刀枪杖戟等礼器从天安门一直排插到朝会之地太和殿丹陛下,除了这些,午门外另陈列有王辂和训练好的大象,太和殿外又设有金瓶、金盒、金盂和金壶等金八件,还有太和门的外的銮仪卫步辇,太和殿前的中和韶乐,编钟、编罄、琴、瑟、箫、笙、笛、鼓等数十种乐器,场面恢弘之至。但辉煌的背后,是礼部官员连续数日不眠不休,忙得天昏地暗,满身臭汗,这才没耽误了大事。 不过和仅是在幕后忙碌的礼部堂官和工员比起来,参加大朝的文武百官却又是另一种辛苦滋味。早在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凌晨一点,就得从暖洋洋的被窝里爬出来梳洗打扮,按官职的大小穿着不同的礼服,有特旨的还得穿戴黄马褂和花翎,赶到午门在寒风雪花中等待寅时点卯。这路近的官员还可以多睡会,遇上住得离紫禁城远的官员,头天晚上就甭想睡了,为了头上那八斤半,通宵在紫禁城外等待开城吧。还有更辛苦的——那就是有口臭毛病的官员了,为了预防万一熏到皇帝小爷子,这些官员还得事先吃些掺了丁香叶的淡味食物,还不能吃多免得内急,种种麻烦和烦琐非笔墨所能一一形容。 也许是天公作美,存心要保佑被清史称为圣祖老佛爷的康熙皇帝,连续下了几天的大雪在元宵节头一天的下午就收住,快到正月十五凌晨寅时的时候,刮了一夜的大风也忽然变小了许多,午门前那些在寒风中精神抖擞打寒战的文武百官无不如蒙大赦,争先恐后的赞扬起康熙小佛爷的洪福齐天,认为这刺肤彻骨的寒风,就是在康熙小佛爷的洪福保佑下,才停的。 “唉,风总算停了,要是再吹下去,我这老命只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英武殿大学士熊赐履跺跺脚,搓着被冻得麻木通红的双手庆幸道。与他并列的大学士索额图也和他一样,也是缩着脖子搓手跺脚,索额图偷瞟着站在百官最前列的鳌拜和遏必隆,随声附和道:“是啊,想不到这都要开春了,这北京城的天还这么冷,简直比我们满人的盛京老家还冷。” “那你们满人可以滚回盛京去啊!”熊赐履在心底嘀咕一句,看看左右,低声向索额图问道:“索大人,这满朝文武和外藩诸使可都到齐了,惟独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怎么还没来?昨天晚上,我看到石虎胡同那边燃起大火,难道说吴应熊发生什么意外了?” 熊赐履是康熙一系的人,索额图对他也没什么隐瞒,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是当今主上派胡宫山去吴应熊家取吴三桂密信,本来是用烧吴三桂贡品调虎离山。结果胡宫山中了埋伏再也没有回来,气得主上和太皇太后昨天晚上一夜没睡,主上还掉了眼泪。” “胡宫山中了埋伏?”熊赐履大吃一惊,压低声音说道:“这下可糟了,胡宫山不仅是太皇太后手下的武功第一高手,同时又管着十三衙门的差事,他的死对主上来是,等于是少了一双眼睛啊。” “不过胡宫山也没白死,根据埋伏在吴应熊家的眼线报告,吴三桂进贡给主上的贡品已经全部被胡宫山烧毁。”索额图阴笑着说道:“保护贡品不善,是大不敬的死罪,到了大朝上,熊大人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保护贡品不善,确实是大不敬的死罪。但问题是,主上根本就不敢治吴应熊的罪。”熊赐履可没有索额图那么乐观,沉吟道:“依老夫看来,主上也就是借着贡品一事训斥吴应熊一顿,让吴应熊在开口讨要军饷时气短一节而已。” “来晚了,来晚了,不好意思。”熊赐履和索额图正低声交谈间,他们谈论的对象吴应熊歪戴着双眼花翎的官帽,穿着打了仙鹤补丁的九蟒五爪官袍,满头大汗的跑到百官队伍中,东张西望的寻找自己的位置。跑得上去不接下去的吴远明一边擦着汗水,一边向索额图问道:“索大人,我来晚了,按规矩,我应该站在那里?” “世子你是一品大臣,又是汉军八旗的人,你应该站在大学士熊赐履大人背后。”索额图往熊赐履背后一指,略带嘲讽的向吴远明微笑道:“世子,你就打算这样衣衫不整的去见面君?快整理一下衣服吧。”吴远明尴尬一笑,忙将官帽扶正,又将跑乱的官袍整理齐整。前面的鳌拜回过头来,向吴远明问道:“贤侄,听说昨天晚上你家里进了刺客,把平西王的贡品车队烧了?不知损失如何?贤侄你有没有受伤?”说这话时,鳌拜满是皱纹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可见他的心中之得意。 “多蒙伯父挂心,刺客没有伤害到小侄。”吴远明脸上微笑,心里却恨不得一脚踹在鳌拜的老脸上,这些天来吴远明一直是站在第一线和康熙嫡系的人明争暗斗,鳌拜这个好大伯却一直躲在后面看热闹,任由吴远明和康熙斗得天昏地暗,最终坐收渔利的还是鳌拜老头。吴远明已经下定决心,只等军饷之事一了,自己就得设法缓和与康熙之间的关系,不能再给鳌拜去当枪使了。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c “世子,那平西王的贡品呢?平西王进贡给皇上的东西,那可不能出问题啊。”班布尔善和吴远明现在算半个盟友,也从满官队伍中探出脑袋来担心的问道。吴远明耸肩一笑,摊手道:“烧光了,除了一件最珍贵的贡品,其他的全烧光了。”吴远明说这话倒没有骗人,昨天晚上为了引胡宫山上钩,吴远明可是故意让李雨良在贡品车队里大肆放火的——反正值钱的东西基本上已经被吴远明卖得差不多了,不过剩下那些普洱茶、黑色大头菜、白药、干蘑菇、干竹笋、天麻和杜仲等不值钱的干货倒是被烧了个精光。 “全烧光了?就剩一件贡品?那你怎么见皇上啊?”班布尔善一听急了,自古外藩进宫晋见,这向皇帝上贡一节是必不可少的臣下之礼,吴远明只剩下一件贡品,还怎么拿得出手?到了朝廷上还怎么说话?没等吴远明回答,午门内鼓响两通,已是点卯的时候到了,班布尔善无奈,只得站回原来的位置等待点卯。 不一刻,点卯完毕,百官中除了两人告病外全部到齐,文武百官分为两队分别从午门的东西掖门进入紫禁城,到太和殿丹陛下按身份、级别和所属衙门站好。又过了片刻,禁鞭三响,太和殿外乐奏《飞龙曲》,气势恢弘的乐曲声中,康熙身着明黄龙袍登上位于太和殿正中的龙椅,文武百官立即乌压压的跪下一片,三跪九叩,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要换以前,三跪九叩礼毕之后,康熙应该说一句“众位爱卿平身”让大家站起来完事,但今天就不同了,满殿屈膝低头的大臣之中,竟然有一人昂首挺胸立于满殿跪拜的官员中,显得那么的鹤立鸡群。康熙好奇之下仔细一看那人,顿时气得满脸的麻子挤成一团,康熙喝道:“吴应熊,你为何不向朕跪拜?” “回皇上,微臣昨夜遭遇刺客,导致微臣腿部受伤,不能下跪。”吴远明哼哼唧唧的说道:“哎哟,皇上万岁,微臣知道你体恤臣下,不会强臣下之所难,还会给微臣赐座。但微臣还是要给你磕头,给皇上磕头!”嘴里哼唧着,吴远明貌似很努力的试图弯腰下跪,但他的腰每次都是弯到一半就满脸痛苦的直起,如此反复。 “好了,跪不了就不跪了。”康熙那能不知道吴应熊是不愿意向他下跪才找的借口,但是在扳倒鳌拜之前,康熙有再大的委屈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康熙摆手道:“众位爱卿平身,给鳌太师、遏太师、吴应熊、耿继美和尚之智赐座。” “喳!”内监们搬来五把椅子放到殿中,吴远明这时候腿脚也异常灵活了,答谢一声就大模大样的坐到了椅子上,那嚣张跋扈的模样,还真印证了小人得志这句古话。这时,康熙身边的太监张万强唱道:“三藩进礼!”坐在吴远明下首的耿继美和尚之智忙从袖子里各抽出一份厚厚的贡品清单,双手交与殿中的小太监,由他们转交给康熙,惟有吴远明却不见动静。 “世子,平西王进贡的礼单,礼单。”站在吴远明对面那小太监低声提醒道。吴远明这才如初梦醒的向康熙抱拳道:“皇上,罪臣该死,罪臣的父亲运载贡品的马车,昨夜不慎被入府行刺的贼人放火焚毁,家父进献给皇上的贡品也绝大部分被烈火焚毁,所以就没列明清单。” “吴应熊,你怎么老是遇上刺客啊?”康熙冷笑道:“我大清国这么多王公贝勒,只怕他们遇上的刺客加起来,也没你的多吧?” “因微臣父子世代忠***,李闯的余逆,前明唐王、桂王的余党,云南沐家的余党,还有台湾的郑氏,他们无不把我们父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时时刻刻的想着陷害刺杀微臣父子。”说到这,吴远明抹去一把眼泪,哽咽道:“有时候,微臣都在底下问自己,问自己为什么不能象其他王公贝勒那样,对皇上万岁你少忠心一些,对皇上万岁少那么一点鞠躬尽瘁?那么也用不着得罪这么多仇家,招来那么刺客了。可微臣做不到,因为微臣对主上的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要微臣的项上人头容易,要改变微臣父子对皇上的忠心,办不到!” “呵呵,吴卿说笑了,你们父子与其他王公贝勒对朕的忠心,朕都是心知肚明的。”虽然康熙已经恨吴远明入骨,可是听到吴远明这番话后仍然心理颇是舒服——毕竟吴三桂一家为了他们爱新觉罗家,可是得罪了全天下的汉人。话说到这地步,康熙也不好在贡品问题上继续追问吴远明,仅是将目光转到刑部尚书明珠脸上。明珠会意,立即站出来说道:“启禀圣上,吴世子说他对皇上忠心耿耿,臣明珠实在不敢苟同。” “又一个我们吴家的老对头来了。”吴远明心里嘀咕着瞟一眼康熙一系中的大红人明珠,见他生得眉目清秀,面如冠玉,颇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模样。吴远明知道这个明珠不好对付,忙问道:“明大人,吴应熊有那里做得对皇上不够忠心了?还望明大人指教。” “世子,据明珠无意间得知,此次平西王派到北京进贡的队伍押来了一百多车贡品。”明珠双手抱拳,不卑不亢的盯着吴远明说道:“可是世子昨天晚上押进府准备进贡圣上的贡车,竟然只有不到二十辆,这又如何解释?那其他的贡品呢?又到那里去了?” “被我卖了或者送人了。”吴远明顺口答道。吴远明话音刚落,满朝顿时大哗,康熙也没想到吴远明会回答得这么痛快,过了半天才一拍龙案怒喝道:“吴应熊,你好大胆子,竟然敢盗卖贡品?你可知罪?” “皇上,微臣何罪之有?”吴远明摊开手,一脸无辜的说道:“家父派人送云贵特产进京,一是为了进献皇上,二是为了分赠给我们吴家在北京的亲朋好友,三是微臣也要留点弥补家用。至于进献给皇上的贡品是多少,家父没有言明,皇上你没有说要多少多少,那家父送来的土特产就还不是贡品。微臣私下里处置,应该也算不上盗用贡品吧?” “这……。”康熙深知吴远明那张嘴的厉害,不敢再和吴远明接口,又朝明珠丢个眼色。明珠马上又站出来说道:“世子,就算你说得有几分道理,可天地君亲师,君为臣纲,平西王送来的贡品,你为什么偏挑那些最不值钱的药材土产进贡呢?为什么把最珍贵的贡品全部卖了中饱私囊?还有,你父王进贡给皇上的贡品全部被刺客焚毁,你也有保护贡品不周的大不敬之罪!” “谁说我把最珍贵的贡品全卖了?谁说我父王进贡给皇上的贡品全被烧了?”吴远明气势汹汹的反问道。那嚣张跋扈的模样惹得康熙一阵不爽,又是一拍龙案喝道:“吴应熊,这里是百官议事的太和殿,休得无礼。” “是,微臣遵旨。”吴远明也发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了,忙换了口气。那边明珠也问道:“听世子的口气,莫非说平西王进贡给皇上的最珍贵贡品还在?世子没有卖掉?也没有被烧毁?” “那是当然。”吴远明环视一圈满朝的文武百官,坏笑道:“吴应熊这次代父晋见,确实只给当今皇上万岁爷带来了一件贡品,可这件贡品宝贵程度却远在其他贡品的总和之上。不要说我父王历年来进贡给皇上的贡品了,就是我们大清所有的王公大臣进献给皇上的贡品相加起来,也及不上我今天进献这一件。” “世子,你这话说得太大了吧?不怕被风闪了舌头?”明珠冷笑,心说这些年全国各地给康熙进贡的珍奇古玩和珠宝玉器等等,总价值怕是已经超过三千万两白银,而吴三桂管着寡粮少民的云南和贵州两个省份,就是刮地三尺三也绝对弄不到这么珍贵的宝物。 “耳听为虚,眼见为明。”吴远明笑嘻嘻的说道:“一会微臣进贡给皇上的贡品抬上来,满朝文武中,只要有一位大人说在下的贡品不够珍贵,那么吴应熊愿领君前诳语之罪。” ------------ 第六十五章 朝会之前奏(下) (PS:周二那天,纯洁狼差点自己都认为自己要挂了……,但总算是活过来了,感谢各位关系纯洁狼健康的朋友。虽然纯洁狼的身体还有些虚弱,但本书即日起恢复正常更新,希望各位朋友继续支持。)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o*m “耳听为虚,眼见为明。”吴远明笑嘻嘻的说道:“一会微臣进贡给皇上的贡品抬上来,满朝文武中,只要有一位大人说在下的贡品不够珍贵,那么吴应熊愿领君前诳语之罪。” 康熙一听乐了,心说吴应熊啊吴应熊,你说大话也未免太欠考虑了,你知道这些年全国各地献给朕的贡品总价值有多少吗?至少五千万两白银!想到这里,康熙收起蕴怒之色,笑眯眯的说道:“哦,既然吴卿如此自信,那就请吴卿把贡品当朝献上,让朕、也让这满朝的文武大员看看,平西王所献的贡品,是否真有吴卿所说的那么珍贵?” “微臣谨遵……。”吴远明的话还没说完。目前和他关系最好——关键是怕吴远明失败后恼羞成怒出卖自己的班布尔善先急了,班布尔善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的亲孙子,康熙的嫡亲堂哥,官居领秘书院大学士兼侍卫内大臣,在朝廷上也有说话的资格,赶紧出列禀奏道:“万岁,大朝乃是讨论国家大事之重典,太和殿也是皇宫重地,岂是儿戏之所?” “再者,贡品多少,所能代表的,仅仅是群臣对皇上忠心之万一。”为了不被流氓无赖兼下流的吴远明出卖,班布尔善侃侃而谈道:“大凡无道之主,桀纣之君,无一不是贪财好色,喜爱珍奇珠宝等误国之物;吾皇文治武功,继往开来,傲视古今,虽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不能及矣,又岂能以臣下贡品多少而断其忠奸呢?所以,奴才认为,平西王贡品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平西王能否为万岁看好西南江山?能否使云贵百姓安居乐业?能否辅佐皇上成为一代圣主?千古一帝?” “班布大人言之有理,臣附议,朝堂确实不是讨论外藩贡品多寡贵贱之所。”吏部尚书济世是班布尔善的死党,又有吴远明许诺的好处,自然更不会让班布尔善孤军奋战,马上站出来随声附和。而班布尔善自己的党羽诸如葛楮哈之流也不怠慢,纷纷站出来附和班布尔善,就连鳌拜一系的大臣都误认为班布尔善此举是受鳌拜指使,为讨好鳌拜而争先恐后的站出来附议,“臣附议,观藩王之忠奸,绝不能以贡品之多寡贵贱而判断。”“臣附议!”“臣附议,圣人云: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计较贡品多少,只能伤了外臣之心。”“臣附议,平西王素来对皇上忠心耿耿……。”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8 ○. C c 鳌拜一伙在朝廷上确实是人多势重,班布尔善只一开个头,朝廷一时间就群情激奋,连吴三桂是大清头号忠臣这样的话都冒了出来——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如此,弄得康熙一系的部分官员都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康熙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斤斤计较,未免有失圣威,也忍不住站出来劝谏。其中声音最大的要数议政康亲王杰书了,“皇上,当朝计较外蕃贡物多少,荒唐之至!倘若传扬出去,皇上岂非成了贪恋臣下家产之人?天子威严何在?望万岁三思!”索额图也有些跃跃欲试,不过被吴远明用暗号劝阻。倒是鳌拜不动声色,只是在心里嘀咕吴应熊的银子威力着实厉害。 “诸位爱卿,诸位爱卿。”康熙摆摆手,压下满朝的人声鼎沸。康熙当然也知道这些大臣说这些话并非全为了袒护吴应熊——皇帝当朝计较外蕃贡品多寡,传出去只会给民间徒增笑料!但今天情况不同了,康熙已经决定在贡品事件上先声夺人,一定要先给吴应熊一个下马威,打掉三个提着竹杠虎视耽耽的外藩的嚣张气焰!所以康熙强作笑颜道:“诸位爱卿且慢焦急,朕只是听到吴卿将吴藩的贡品说得天上少有,世上无双,动了好奇之念,想看看这贡品是什么东西?一会就算吴卿献上贡品并非吴卿自称那么珍贵,朕也不会怪罪于他。刚才莫爱卿说得好,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嘛。” 康熙三言两语即将班布尔善等人的努力化于无形,看似宽宏大度其实却包含祸心——康熙自己说不怪罪吴应熊,还说千里送鹅毛礼情情义重,但如果吴应熊献上的贡品真的过于微薄,康熙一系的官员还是能以此为理由对吴应熊大肆攻击,直到将吴应熊逼入绝境。康熙的算盘虽妙,但这大朝乃是汉满两族精英荟萃之所,看破康熙真正用意的为数其实不少,不少站在三藩一边的大臣不免都为吴应熊捏上了一把冷汗。 “吴卿,快将你所说的贡品献上来吧,让朕看看究竟有多珍贵。”压下群臣的反对后,康熙马上笑眯眯的向吴远明说道。吴远明胸有成竹也不推迟,一抱拳半弯腰答道:“微臣遵旨。微臣代父进献的贡品正在午门之外,请皇上下一道圣旨,让微臣的随从将贡品献上殿来。” “好,今天朕就破一次例,特许你的随从上殿。”康熙‘很’兴致勃勃的答应道。站在他背后的六宫太监总官张万强也很有眼色,马上站出来唱道:“宣!吴应熊随从上殿——!”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宣!吴应熊随从上殿——!”伴随着太监们一声声的呼喊逐次下传,不一刻,新的唱喊声又从远处逐次传来,“吴应熊随从上殿——!”众目睽睽中,一名穿着仆从服色、中等身材的老头捧着一个明黄绸缎包着的匣子,低着头从殿外进来。那头发花白老仆年老持重,也甚懂礼节,高举木匣毕恭毕敬的跪在百官之尾,三跪九叩沉声道:“草民叩见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 _0._c_o_m “这老兵的礼节还真标准,只怕一般的官员都比不上他,难怪刘玄初坚持要我带他上殿进献贡礼。”吴远明暗暗佩服自己家仆的礼节标准之余,心中却产生了一个疑问——刘玄初坚持不让自己带忠心勿用怀疑的吴福,一定要让自己带这名从没见个面的老兵同行,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这老兵懂得宫廷礼节吗?而鳌拜和遏必隆等清廷老臣却觉得这名老仆的身形模模糊糊有些熟悉,不过在看清那老仆的容貌后便发现自己从没见过,也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那老仆手上的匣子上。 “平身吧。”康熙淡淡的说道。那老仆又磕了个头,这才站起身来走到吴远明身边,将那匣子双手递给吴远明,又低头退到一边。那盒子用皇室专用的明黄色绸缎包着,看不到其中内容。不用康熙暗示,吴三桂一家注定的死对头之一明珠便迫不及待的说道:“世子,快把盒子打开吧,让我们都看看,这贡品究竟有多珍贵?” “对,吴卿,快打开,快打开。”康熙也是‘非常’兴致勃勃的催促道。其他大臣就不用说了,无不是屏息静气,睁大了眼睛,生怕把这号称超过全国贡品价值总和的稀世奇珍少看了一眼。 “微臣遵旨。”吴远明又是毕恭毕敬的回答一句,左手单手托住那盒子,右手慢慢解开那明黄丝绸包,只见明黄丝绸一层层入花瓣般绽放散开,一个长一尺、宽八寸、贴着平西王印章封条的檀木匣子,象羞涩的青春少女一般暴露太和殿的空气中。冬天夜长,此时天色尚未全明,康熙嫌光线不足又吩咐道:“给吴卿掌灯,多掌几盏。” “扎!”八个小太监各捧一盏亮铜烛台快步出列,呈八个方向包围了吴远明,每盏烛台上有三支蜡烛,二十四支核桃粗的红烛照耀下,顿时将吴远明全身照得明如白昼——也许比白昼还要亮上几分。和年幼的康熙相比,明珠的沉稳可就差远了,忍不住又催促道:“世子,快,快打开木盒啊,是不是要我帮忙。” 明珠并不知道的是,吴远明自己也是在一头雾水,满腹疑惑,因为这个木盒子里装的东西虽然是吴远明自己想出来的,但木盒却是刘玄初为吴远明准备的,这些都没什么奇怪,关键是那两张盖着平西王大印、交叉粘贴的封条——以刘玄初对老爸的忠心,怎么可能会做出伪造老爸大印的事?不过眼下显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吴远明侧头向明珠微微一笑,缓缓取出一把黄金钥匙打开木盒上的纯金锁,揭开封条,将檀木盒打开。 “唰——!”满朝文武百官、宫女、太监和康熙的上千道目光象发出声音一般,一起汇聚到吴远明手中那个打开的檀木盒上,但是让众人大失所望的是,木盒里还有二十个小木盒子,四排各五个,每个小木盒的长、宽、高都是两寸,每个小木盒都是以最珍贵的黄花梨木制成,用桂椒香料薰香,盒子的外面精雕细刻了许多好看的花纹,还镶上漂亮的纯金花边,光是那木盒便价值不菲,木盒中装的物件有多珍贵便可想而知了。 “珍珠?夜明珠?猫眼?西洋钻石?”满朝文武百官脑中闪过一连串价值连城的珠宝名字,可是不管什么奇珍异宝,都绝对没有吴应熊所说的珍宝价值之宝贵啊?而康熙也终于无法忍受吴远明的磨磨蹭蹭了,吩咐道:“张万强,请把世子手里的贡品接来,既然是吴藩所进之物,朕要亲自打开。”康熙心里补充一句,否则朕这大朝什么时候才能正式召开啊? “奴才遵旨。”张万强操着公鸭嗓子答应一声,从龙椅侧梯跑下殿中,从吴远明手中接过那个大木盒子,不过吴远明将大木盒子交给张万强后,又从大盒中翻翻找找拿出了两个抬在手中,二十个小木盒只让张万强转上去十八个。张万强虽然很奇怪吴远明此举,但康熙没有发话他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的把十八个小木盒子转递到了康熙的龙案上。 “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康熙随手拿起一小木盒子打开,见小木盒子中装的是一些灰褐色的、大小不一的颗粒粉末,还掺杂有一些沙石——就象田地里的泥土一样。康熙开始还以为是金砂,可仔细一看又不象,用手捏起一撮一捻,那粉末很快又化成了更细的粉末落下,康熙的手指头上也沾满了尘土。康熙奇道:“吴卿,你父王所献这珍宝,怎么和泥土差不多?” “皇上圣明,那确实是泥土。”吴远明面不改色心不跳,举起手中剩下的两个小木盒,平静的答道:“那十八木盒中所盛之物,全是泥土。微臣手中剩下这两个木盒中,所盛的也全是泥土。” “泥土!”刹那间,太和殿中一片巨大哗然,几乎每一个人都在目瞪口呆——但也吴远明所料,没有一个人怀疑他会在堂堂朝议重地拿几盒泥土向康熙开涮,每一个人都在心中想,吴三桂拿泥土进贡给康熙,难道有什么重大含义?十八盒泥土是什么意思?另外两盒泥土又是什么意思?而吴远明则目不斜射,一脸正气的看着康熙的眼睛,那表情,就象铁骨铮铮的忠臣在向皇上犯颜直谏一般。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7 . c o m “吴三桂给朕进献泥土,到底是什么意思?”和其他文武百官一样,康熙也在心中反复这个问题。一时间,太和殿中几乎所有人都陷入沉思,大殿中鸦雀无声,连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惟有另一个和吴远明有仇的官员、也就是挨给吴远明暴揍的吏部侍郎任鼎航小声嘀咕了一句,“吴三桂这不是拿皇上开涮吗?” “蠢货!”任鼎航的声音虽低,无奈太和殿实在太安静,几乎每一个人都听到了他的嘀咕,所以几乎每一个人都赏给他蠢货的评价!就连康熙都狠狠瞪了任鼎航一眼,心说朕怎么亲手提拔了这样的蠢货?真是挑迷了眼? “那是什么?”突然间,康熙忽然看到小木盒的盒盖底部似乎有字,忙拿去细看,只见上面用朱砂写着“山东”二字。康熙心中心中一动,忙将其它十七个小木盒全部打开,正如康熙所料,其它十七个小木盒中果然装着十七种颜色和形状略有不同的泥土,而盒盖上也都分别写着大清国其他十七个行省的名字,直隶、江苏、安徽、山西、河南、陕西……,加上开始那个山东,正好凑齐清朝十八个行省的全部名称!(注1)很显然,十八个小木盒中所装的十八种泥土,也分别来自这十八个行省! 明白了那十八个木盒所装泥土的来历后,康熙心中的第一反应是颇不服气,“我大清十八行省,又不全是你吴三桂打下来的?”但康熙转念一想,当年如果吴三桂没有放开山海关引清军入关,而是选择投靠李自成的话,那满清还能不能拿下十八个行省,肯定还要打一个很大的问号——毕竟吴三桂的关宁铁骑是唯一能和满清八旗匹敌的劲旅,从某种程度来说,没有吴三桂,就没有满清的今天! “唉,吴三桂是在提醒朕,不要忘记了他当初的功劳啊。”大凡聪明绝顶的人,都喜欢把事情考虑得越来越复杂,康熙也是如此,同样的越想越远。康熙心道:“不错,这些年吴三桂虽说老喜欢向朝廷要银子,但他镇守的云贵两省,光是民间的粮食都不能自给,又要养活那么军队,确实不容易,不向朝廷要军饷,他也没办法镇守住那两处穷省。他这些年一直与鳌拜素不往来,鳌拜老贼几次拉拢都遭到他拒绝,这样大臣,朝中能有几个?这些日子吴应熊和鳌拜勾搭在一起,他吴三桂远在云南也不知道。而且吴应熊与鳌拜狼狈为奸搅在一起,归根到底说起原因,也怪姑姑对吴应熊欺人太甚和小魏子他们对吴应熊不知轻重尊卑的毒打在先,如果那天小魏子他们没有毒打吴应熊的话,吴应熊又会选择投靠鳌拜而自保吗?又会发生后来的事吗?” 说来也怪,看到那些不值一文的泥土后,康熙心中反而想起吴三桂对清廷的种种好处,又想起吴应熊和鳌拜勾结是因为自己的人理亏在先,把吴应熊‘逼’到那一步,康熙对吴三桂和吴远明的恨意竟然渐渐消散了许多。思来想去,康熙忍不住在心中叹道:“不错!逼得吴三桂乱军兵犯四川,错在王煦,误把云贵和福建、广东这两个相对富裕的省份相提并论,云贵两省粮寡田薄,怎么能一概待之呢?吴应熊这些年在北京一向安居老实,从不和鳌拜来往,如果不是姑姑对他欺凌过甚,如果不是小魏子和犟驴子他们对吴应熊毒打在先,他吴应熊至于会投靠鳌拜和朕做对吗?” 大殿中还是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的都转到了康熙的脸上,而康熙表情阴晴不定,时而阴狠时而温柔,时而微笑时而切齿,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但所有人都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大声喘气,生怕打扰了康熙的沉思。过了许久后,康熙的目光终于转到吴远明手上另外那两盒泥土,康熙忍不住柔声问道:“吴爱卿,你手里那两盒泥土,又是什么地方的泥土啊?为什么不一起进献给朕呢?” “回禀万岁,这两个木盒之中,所装的乃是安南与缅甸的泥土!”吴远明此刻眼中已是饱含热泪,哽咽着大声说道:“只要万岁一道圣旨,微臣父子与云贵数万住军一定会提马南征,为我大清开疆拓土,向圣上献上此两盒泥土!臣父镇守云贵,不光只是为了皇上守土安疆,更是为我大清一统南疆而枕戈待令啊!万岁!” “吴三桂有意为朕南征安南和缅甸?”虽然只是一瞬间,但那一瞬间康熙的热血确实被吴远明给鼓动得沸腾起来!不过康熙稍一往深里考虑就知道事情完全不可能,先不说吴三桂能不能成功征服两国,就是能成功,那大军稍微一动,军饷粮饷自然耗资巨大,眼下清廷财政颇是吃紧,朝廷根本负担不起这么大的战争。再者谁也不敢担保吴三桂攻打安南和缅甸真是为了朝廷,真被吴三桂打下来了,开疆拓土乃是国家第一大功,怎么也得拿出一个国家给吴三桂做封地,那吴三桂的势力岂不是更加庞大?退一万步说,那也是给了吴三桂进一步扩军的理由啊…… “我大清立国未久,国本未稳,这征战开疆之事,还是容后再议。”反复考虑后,康熙微笑道:“吴卿,你手里那两盒泥土,先替你父亲保存着,等将来朕需要的时候,一定向你们父子索要。” “微臣谨遵圣旨!”吴远明很威严的答道。康熙略一思索又说道:“传旨,吴三桂父子忠勇可嘉,进献之贡物甚得朕心,赐吴三桂黄金千两,丝绸三百匹,东北老山参五十斤!赐吴应熊黄金五百两,丝绸百匹,老山参十斤!”康熙想了想,心说以吴应熊狡猾,送去的女探子估计也没什么用,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康熙又吩咐道:“另赐吴应熊秀女十名。” “微臣谢主隆恩!”吴远明终于得到了和两个姨夫一样的赏赐,心中欢喜之余嘴角泛起神秘微笑,心道:“萌萌啊,你和我打的赌,你可又输了。今天晚上,等着乖乖给我亲一下吧。”但吴远明自己也没注意的是,他身后那名刘玄初派来的老仆低垂的老脸上,竟然流露出比他还要神秘的微笑…… 注1:清朝初期的十八省为:直隶、江苏、安徽、山西、山东、河南、陕西、甘肃、浙江、江西、湖北、湖南、四川、福建、广东、广西、云南和贵州。后陆续增设奉天、吉林、黑龙江、新疆和台湾五省。 ------------ 第六十六章 朝会(1) (PS:受身体影响,字数少了些,请各位朋友原谅着点。另:新的一周到了,请各位朋友多多支持鲜花,上周成绩真是惨不忍睹啊……) 如果把贡品事件当做三藩与朝廷的第一次交手的话,那吴远明以十八小盒泥土换来一大堆真金白银加美女的赏赐,可以说获得了一个开门红,不过只能算是一个小胜,吴远明并不为之而欣喜满足。康熙也并不会因为首战小败而一溃千里,更不会就此束手投降,任由吴三桂、耿精忠和尚可喜三条饿狼从国库里搬银子。乘太监收拾十八个小木盒的当儿,康熙又向刑部尚书明珠使了个眼色…… “启禀万岁,奴才还有一本要奏。”明珠上前一步双膝跪倒,双手举起一份奏折叫道。康熙佯做不快道:“明珠,你怎么如此不知进退?刚才你暗指吴应熊盗卖贡品,查无实据,朕还没有怪罪于你,你怎么又有本要奏?今天这个早朝是朕接受三藩朝拜的大朝,不是平日里进言奏事的早朝!” 明珠一副铁骨铮臣的模样,字正腔圆、不卑不亢的答道:“皇上恕罪,因为奴才所奏之事正与三藩之一有关,所以奴才冒昧上奏,望皇上明查。”康熙佯做为难,先看了耿精忠代表耿继美和尚可喜代表尚之智一眼,象是在征求这两藩代表的意见,而这两个家伙在来之前就打定主意让吴三桂先和朝廷拼出胜负再选择站位的,自然不会提出抗议,所以两人都只是向康熙抱拳微笑鞠躬,意思可以让明珠先说话。康熙这才点头道:“既然三藩外臣都没有反对,明珠,你有什么事就奏上来吧。” “谁说我没有反对?”吴远明心中有气,对康熙代自己做主大为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同时吴远明也隐隐猜到了明珠今天活跃的原因——肯定是受了康熙指使,充当打击自己吴家的急先锋,而明珠把吴家打击得越惨,从吴家挑出的错越多,吴远明在军饷问题就越难以底气充足。所以吴远明也暗暗对明珠提高了注意力,免得被这家伙背后阴上一刀。 明珠一拱手,高声说道:“谢万岁,奴才所奏之事,乃是参奏西选官冯暌龙、冯应龙、王禀郄、朱甫祥和佘久等人,他们一个个贪脏不法、欺男霸女,巧取豪夺,鱼肉百姓,草菅人命,证据确凿!请万岁爷下旨将这些赃官污吏绳之于法,以安百姓,以正纲纪!另有平西王吴三桂之婿王永宁,在杭州闹市纵马撞死无辜百姓,地方官府因惧怕平西王吴三桂势力,无人敢于受理该案,故意包庇平西王郡马王永宁!请万岁明查!” “嗡——!”明珠话音未落,朝廷上顿时一片大哗,百官惊叹明珠敢把矛头指向权势熏天的吴三桂之余,更多的则是隐隐猜到明珠此举定是有人指使,否则以明珠的圆滑,定不会如此锋芒毕露的对吴三桂一家咄咄逼人。而康熙嘴角泛出得意微笑,目光转向坐在百官队伍右侧的吴远明,想看看吴远明脸上现在有多尴尬和惊慌,可惜吴远明的反应却让康熙大失望,坐在那里竟象个泥胎菩萨一样只是微笑,就象明珠刚才参奏的事与他无关一样。 换做其他官员,一旦在朝会上遇到自己的门人弟子在朝上被人参劾,那么那名官员为了避免被牵连,基本上都会跪下主动请罪,承认监督管教不严的罪责。如果遇上近亲犯法那就更危险了,一不小心受到牵连丢官罢职不说,杀头掉脑袋都有可能,所以官员一旦遇到这样的情况,最起码一点是磕头请罪,然后就是告病还家避嫌,顺便等待朝廷的追加处罚。但今天不同,平西王世子吴应熊可是把这两种情况都撞上了,可我们的吴大世子还是嬉笑自如,就象没事人一般。倒是康熙等半天没等到吴应熊请醉,忍不住先问道:“吴应熊,你的姐夫身犯国法,你说该如何是好?” “皇上,你是问微臣吗?”吴远明指着自己的鼻子,疑惑的向康熙反问道。康熙强忍怒火说道:“难道说,这个朝上还有第二个人叫吴应熊吗?朕问你,你的姐夫王永宁在杭州闹市纵马伤人致死,你觉得该怎么办?” “好办。”吴远明很爽快的说道:“皇上尽可派人去查,如果查出真凭实据,一刀把微臣那姐夫砍了就是了。当然了,如果查不出真凭实据,还要请皇上还微臣那可怜的姐夫一个清白。” “如果查出真凭实据,那你该怎么办?”康熙冷冷的追问道。王永宁在闹市纵马伤人闹出人命,证据就在明珠鞋筒子里,康熙所要的只是尽可能把吴应熊的牵连责任放大而已。可吴远明的回答却让康熙既失望又生气,吴远明笑嘻嘻的答道:“回禀万岁,如果查出真凭实据,那皇上只要一道圣旨,微臣一定大义灭亲,亲手将那横行不法的姐夫砍了!如果微臣皱一下眉头,就不是英雄好汉。” 吴应熊十三岁就单身一人被留在北京扣为人质,在吴远明拥有的吴应熊记忆中,对姐姐的印象都是模模糊糊的,更别说和那个从没见过面的姐夫哥有什么感情了,所以吴远明回答康熙的话倒也还算是少有的真心之语。但正因为是这样的真心话,康熙才拿吴远明毫无办法,只好又由明珠出面问道:“世子,既然你的姐夫身犯国法,那你的牵连责任,又该怎么办呢?” “明珠大人,你是刑部尚书,熟知大清律例。请你说说,这闹市纵马伤人致死,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吗?”吴远明微笑着问明珠道。明珠略一思索,垂头丧气的答道:“不是。” “这不就结了?”吴远明笑得更加开心,摊手道:“我那姐夫哥是在杭州犯的事,我身在北京,知情不报这条就和我无关了。他在南我在北,我更没办法为他窝藏罪证或者为他提供藏身避难之所,这包庇罪也和我没关系了。除此之外,我还能受什么牵连呢?又有那条大清律能治我罪呢?” “这……你……。”明珠被吴远明反问得哑口无言,在康熙和明珠预想中,吴应熊遇到姐夫犯罪一事,应该会主动请受牵连之罪,谁知吴远明根本不上当,还主动提出要康熙砍了王永宁的人头,康熙和明珠的种种后招便宣告无用,根本无法施展。迟疑了许久,明珠才想起那几个被他抓住把柄的西选官,又向吴远明问道:“世子,既然令姐夫番罪一事与你无关,那么那几名为非作歹的西选官呢?世子你身为平西王世子,是否有督教不严的责任呢?” “荒唐!”吴远明冷笑道:“西选官在地方上犯罪,我在北京就应该承担督教不严的责任?这么算来,户部尚书王煦贪污巨额白银,那么王煦的直系上司,鳌相爷和遏相爷也要承担督教不严的责任喽?明珠大人是不是想连两位老相爷一起参呢?”吴远明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又是一阵轻声低哗,被吴远明提到的鳌拜虽不动声色,眼神中却流露傲慢之意,遏必隆则笑嘻嘻的看着明珠,两个糟老头子都不喜欢康熙的这个亲信明珠,两个老头仿佛都在向明珠说:小子,来参我吧,只要你够胆。 明珠也看出鳌拜和遏必隆对他的态度不善,眼下康熙还没有扳倒鳌拜独掌朝政,明珠自然不敢得罪这两个权倾朝野的顾命老臣,擦着冷害嘀咕几句,“不敢,不敢。”嘴里说着不敢,明珠的脚步已经悄然无声的退回百官队列之中,放弃了在廷议前压制吴应熊气焰的打算。让龙椅上的康熙又气又恨,暗怨明珠无能。 连续两招没有伤到吴远明分毫,康熙再没有办法,只好张口宣布廷议开始,“今儿个的大朝,也没其他的事,主要就是议议平西王、靖南王和平南王三个外藩,三个外藩军饷的问题。前不久四川发生的事,朕想你们应该都很清楚,乱军侵犯四川,原因就是云贵驻军军饷拨给不足,导致乱军侵入四川自取军饷。而广东和福建两个省的驻军也在叫苦,也在叫军饷不足,因为军饷问题,私底下两个省都有驻军擅开海禁与外国通商的走私勾当,屡禁不绝!” “国家要靠军队保家卫国,可军队却缺衣少食,后果就是兵无战心,长期以往更不可想象,怎么办呢?”康熙强忍着心疼,心里狠狠诅咒着吴三桂、尚可喜和耿精忠三个老混蛋不得好死,咬牙道:“加!只是怎么个加法?大家议议吧,看给三个外藩加多少银子?还有吴应熊、耿继美你们,也说说你们三藩的情况,看看究竟需要补发多少军饷?” ------------ 第六十七章 朝会(2) “耿继美,你先说说福建驻军的情况。”宣布朝议开始后,康熙第一个点了靖南王耿精忠使者耿继美的名字,要他介绍福建驻军的情况。康熙这么做看似随意,实则却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三藩之中以平西王吴三桂势力最强,耿尚两藩其实都是以吴三桂马首是瞻,如果让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先说话,那他们开口索要的军饷数目,势必随着吴应熊的狮子大张口而水涨船高;可如果让他们先说话,那么这两家没有吴三桂的胆量和势力不敢当出头鸟,自然不敢乱敲朝廷的竹杠,索要的军饷数目肯定也比较合理。这样一来,两家又反倒能吴家,迫使吴应熊不敢过多索要军饷了。 “微臣谨遵圣旨。”耿继美毕恭毕敬的回答一句,从特赐的座位上站起走到百官之中。身为耿精忠嫡亲堂叔的耿继美仅有四十多岁的年纪,身高中等,又白又胖的脸上总挂着和蔼的微笑,颇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至于性格那更是典型的墙头草,属于那种圆滑得找不到棱角的人物,导致在上朝前刘玄初就再三警告吴远明,一定要小心耿继美这人——随时可能临阵倒戈的主。而耿继美也很忠实的再现了刘玄初对他的评价,开口先笑,闭口还是笑。 “哈哈。”耿继美先是洪亮一笑,然后才微笑说道:“启禀皇上,福建驻军共有四万六千余人,主力军队的一半驻扎厦门沿海,专事防备台湾郑逆,其余分驻各地,把守地方。另有绿营兵七千余人,也是驻扎在厦门沿海,协助防备郑逆。其中福建驻军每名士兵每年的军饷是二十二两银子,绿营兵军饷是每人每年十五两,加上军官的俸禄银远高于士兵,这一年下来,光是发给士兵和军官的军饷就得花费一百六十余万两。” 表面不动声色的听着耿继美汇报,康熙心里却着实不爽,心中暗道:“他耿精忠的福建驻军,每人每年竟然要拿二十二两银子军饷!竟然比朕的绿营兵每人每年多出七两!真是拿着朕的银子不当银子。”康熙历来对三藩驻军士兵的高额军饷极为不满,一直都想让三藩把这笔不公正待遇取消以节约出银子。因为只有这样,康熙小佛爷才能有银子给所有满人每人每月发上区区五两银子的月俸,还要从出生开始一直发到死亡为止!康熙小佛爷的菩萨心肠,又岂能是吴、耿、尚之流所能理解的啊? “除了发给军士的银两外,士兵每年还需要六石米的口粮,福建米价每石米约需纹银二两一钱,一年下来,福建驻军和绿营军口粮开支又要耗去七十余万两。”耿继美继续介绍着福建的情况,因为深知福建驻军中肯定有朝廷眼线,所以言语中耿继美并没有夸大其词,而是如实的介绍福建情况。但他的实话听到康熙耳里,却又惹起康熙小佛爷的一阵愤怒,“每石米一百斤(注1),每人每年竟然吃六百斤米?你们三藩军队士兵都是猪啊?”康熙小佛爷甚至还开始幻想,如果能把三藩军队全部裁撤的话,那省下的粮米能给多少旗人发禄米?要知道,康熙小佛爷治下的一个旗人从出生开始,每年出去月俸外,就只能领到区区二十四石的禄米口粮,实在是太艰苦太朴素了。 “仅是军饷和军粮两样,福建每年就要花去二百三十多万两银子。”因为群臣所处的位置与龙椅相距比较远,耿继美无法观察到康熙脸上的表情,只能试探着小心翼翼的说道:“除此之外,还有战马草料、战船维护和建造、武器正常磨损和消耗、营帐和军衣军鞋等正常开销,也都是大把花钱的地方。而这两年朝廷每年仅拨给福建两百万两银子,虽说福建地方上有些收入,但实在还是有些不够……。” 因为康熙没有说话,耿继美拿不准这些话有没有触怒他,底气越来越不足,声音也越来越小,好不容易说完时,耿继美已经满头的大汗,强作笑颜道:“皇上,福建的基本情况微臣已经介绍完了,下面该怎么办?请皇上示下。” “朕问你,既然一年二百万两银子的军饷不够,那朝廷每年要拨给多少银子,才够福建的军饷开支呢?”康熙淡淡的问道。康熙一反三藩军饷数目统一讨论的常态,采取各个击破的手段,首先问起福建究竟需要多少军饷——而这点也正是吴远明最担心的。果然不出吴远明所料,到了单独向朝廷要银子的时候,耿继美流利的口才顿时不见了踪影,结结巴巴的答道:“这……这个……,福建……每……每年,至少……至少……要……。” “福建至少要多少?”康熙不耐烦的追问道。而耿继美白胖的脸皮上汗珠滚滚,结巴着仍答不出来,眼睛也求助似的看向吴远明,心说吴应熊你快说话啊,没有你们吴家带头,我们耿家在朝廷上说话和放屁差不多。吴远明当然也知道这情况,站起来正要说话时,康熙却抢先道:“吴爱卿请坐,云贵驻军的军饷一会再讨论,现在先解决福建驻军的军饷问题。” “遵旨。”吴远明再泼皮无赖也不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公然抗旨,只能忍气吞声的坐回原处。好在姚启圣和刘玄初两条老狐狸事先都预料到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已让吴远明有所准备,所以吴远明倒也不怎么心慌,而是左手拇指与食指扣成一个圆环,向耿继美发出暗号。耿继美松了口气马上说道:“回皇上,微臣已与吴应熊世子、尚之智大人联名上了一个公折,福建及云贵、广东所需之军饷,具已在公折上奏明,由平西王世子代臣下递呈天听,望万岁明查。” “一群罪该万死的奸贼!”康熙心中岔怒,他原想将三藩军饷逐一讨论,可以收到各个击破的效果,但吴远明棋高一着,联合三藩联名递上公折,将三藩军饷问题捆绑在一起,伍次友给康熙所献的各个击破之计也宣告了无用。康熙强忍心头怒火问道:“既然三藩具有联名公折,那公折何在?” “回皇上,三藩联名公折在此。”吴远明又站了出来,从鞋筒子里抽出一份奏折双手高举过顶。不等康熙吩咐,六宫太监总管张万强便按规矩从康熙背后走下殿中,从吴远明手中将三藩联名公折接过,双手托到康熙面前的龙案上。三藩联名公折放到面前了,康熙却没有勇气去看——关键是没有勇气去看那些可怕的数字,只是以手指头敲打着龙案说道:“既然如此,尚之智,吴应熊,你们介绍一下广东和云贵驻军的情况吧。”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启禀万岁,广东驻军情况与福建基本相近。”得到吴远明许可后,相貌颇为英俊的尚之智先向康熙禀报道:“广东有驻军四万八千人,绿营军六千余人,主要驻扎在潮州、珠海和钦州一带,同时担负着防范台湾郑逆、海外生番和安南阮氏的重任。不算其他开销,士兵加上军官的军饷,每年约需一百七十余万两纹银左右;广东粮价与福建粮价基本相似,军队每年的口粮开支也相差不大,也是七十余万两。军饷加口粮每年开支总共是二百四十余万两,加上其他军费开支,朝廷这些年拨给的二百万两就远远不够了。” “尚大人,广东地方的赋税应该比福建高不少吧?”一直没有开口的熊赐履突然开口问道。尚之智对熊赐履倒不怎么害怕,飞快答道:“熊大人所言极是,广东地方赋税是比福建高出一成,但广东西南面的钦州地薄人少,产粮不足自给,又要驻扎大军防备安南,这一来一去,那多出一成的赋税可就差不多了。而且广东兼管海南岛,战船所需更多,水军有多花银子,熊大人博学鸿儒,应该比下官更清楚吧?” 熊赐履不懂军事,被尚之智一席话博得无言可对,正尴尬间,康熙出来打圆场了。康熙强作笑颜道:“呵呵,艰苦!广东和福建都过得很艰苦!不过比起艰苦,谁又能比得过云南和贵州呢?吴应熊,该你向朝廷哭诉云贵驻军的情况了,快说说吧,云贵驻军究竟穷到了什么地步?”明珠和熊赐履接连碰钉子后,康熙突然有些想念已经被他关到大牢里的户部尚书王煦,如果王煦还在朝上,凭他对天下财政都了如指掌这点,一定能找出驳倒尚之智的办法。只是康熙和伍次友一样的以己度人,也不肯相信王煦是无辜的。 康熙本是想说几句俏皮活跃一下朝会的气氛,谁知吴远明打蛇随棍上,真的抹着眼泪说道:“皇上明鉴,微臣父王治下的云贵,那可真是穷得掉了渣的地方,云贵的老百姓,又有那个不是黄连木刻出来的苦人儿啊?呜呜……。”说着,吴远明夸张的掩面大哭起来。 “吴爱卿,吴爱卿,且慢伤心。”康熙又好气又好笑,挥手制止吴远明的啼哭,微笑道:“朕知道你们云贵苦,可是云贵究竟苦到了什么地步,你倒是给朕介绍啊。” “是,是,微臣失态了。”吴远明抹着眼泪,哽咽道:“皇上,贵州老百姓过得有多苦,你只要听听当地的民谣就知道了:天上三日晴,地无三里平,人无三分银!一个人连三分银子都拿不出来,他有多穷多苦就可想而知了。云南虽然比贵州好些,可是那地方气候炎热,易生瘴气,野兽毒蛇横行,老百姓想在那种地方过上好日子——就一个字,难!两个省的土地都十分贫瘠,人口稀少,收上来的赋税不要说补贴军用了,就是官府的日常开销都捉襟见肘。而且云贵民风彪悍,百姓好勇斗强,动辄与官府军队刀枪相见,前不久瓮安就……还有就是云贵的交通道路极不发达,全是绵延崎岖的山路,物资运输极为不便。还有,云南和缅甸、安南、暹罗等穷凶极恶的外国接壤,要同时面临几个方向的威胁。同时云南还要起到监视西藏**喇叭的作用……。” “吴爱卿,打住,打住。”康熙打断吴远明滔滔不绝的口若悬河,皱眉道:“吴爱卿,云贵百姓生活贫苦,这点朕知道,可要说云贵地方贫穷,这点是否有些言过其实了?” “皇上错怪微臣了,君前奏对,微臣安敢言过其实?”吴远明仿佛很诚惶诚恐的答道。康熙一使眼色,开始说话的熊赐履又站出来,向吴远明拱手道:“世子,请容熊某插一句言,云南产茶,又盛产铜矿铁矿,平西王自己煮盐铸铁,又自开茶马市场,地方收入如何谈得上捉襟见肘呢?” “应熊斗胆反问熊大人一句,熊大人可知道云南每年能煮多少盐?本地百姓又需要多少盐?云贵又能产多少铜铁和茶叶?”吴远明微笑着反问道。熊赐履又是一阵傻眼,迟疑道:“这个……应该不少吧?具体数目平西王又没有向朝廷奏报,熊某又如何能够得知?” “那好,我可以告诉熊大人。”吴远明冷笑道:“云贵每年产茶不足五万斤,除去本地所需和销往内地,每年可以拿到茶马市场上交换毛皮、马匹、牛羊的茶叶仅有三万余斤,这么点茶叶,又能换到多少马匹毛皮?说云南私自煮盐,可云南楚雄一地产的卤水能有多少?除去云贵两省自用,又能用来外销多少?云南是盛产铜铁,可开采出来的铜铁除去上交朝廷铸造康熙制钱,还要铸造兵器以供军士之用,又能剩下多少?在两个地方赋税几乎等于零、粮食又自产不足的省份里,那点盈余的银子究竟是够什么?是够买粮平抑民间粮价?还是够疏通洱海开山开路?” “这……。”熊赐履熟读孔盟圣贤之书,对经济一道却并不精通,被吴远明的连唬带吓驳得无言可对,偏巧康熙一系中最精通地方经济的户部尚书王煦已经被关进了大牢,其他诸如明珠、熊赐履、杰书之流都没接触过基层经济,剩下懂地方经济又全是鳌拜的手下,也就任由吴远明诈唬了——当然,吴远明虽有不少狡辩的地方,但也有不少话说的是实情。真正辩驳起来,一时间谁也休想驳倒吴远明。 “一群废物!”康熙见手下无一能驳倒吴远明,心中不免又是一阵嗔怒。为了抑制胸中怒火,康熙情不自禁的拿起了放在龙案之上的三藩联名公折,打开只看了一眼,康熙就楞在当场,紧接着康熙感到一阵热血直冲脑门,恨不得一把将那联名公折撕碎!康熙在心中嘶吼道:“你们的胃口也大得没边了,你们干脆把朕拿去集市上卖了算了!” 注1:清朝一百斤约等于现代七十公斤。 ------------ 第六十八章 朝会(3) “你们三家还真敢开口啊,你们干脆把朕拉到集市上卖了算了!”稍微只看了一眼三藩联名的公折,康熙就差点没气晕过去,花了很大力气才没使自己爆发出来。咬牙抑制怒气许久,康熙才举起那份公折,哆嗦着嘴唇向满面笑容的吴远明等人问道:“吴应熊,耿继美、尚之智,这份公折,真是你们三家联名写的?” 虽说高高在上的龙椅与群臣距离极远,群臣看不见康熙脸上的表情——这也是吴远明那天误揍康熙的主要原因,但康熙心中的愤怒还是通过语气和声调清楚的传达到群臣耳中心中,正在为吴远明介绍的云贵情况而窃窃私语的满朝文武百官无不乖然住口,无不嗅出康熙话中的杀气。而耿继美和尚之智两人表面上低眉顺眼,眼角却都瞟到吴远明身上,仅有吴远明不慌不忙的答道:“回禀万岁,三藩公折岂能儿戏?这份公折当然是微臣们联名所著。” “好,很好!”康熙咬牙说道:“你们吴家干脆直接接管国库算了,康熙七年全国岁入白银一千六百五十一万八千二百六十一两四钱,竟然还不够拨给你们吴家一家索要的军饷。还有你们耿家和尚家,今年国家干脆也不收税了,税银直接由你们两家来收吧,否则朕还真不知道拿什么付给你们军饷!” 康熙开始还勉强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和语气,但随着说话的节奏越来越快,康熙的语气也越来越重,到了后来,康熙的语调几乎已经是和拍着龙案怒吼没什么区别。吓得耿继美和尚之智两人扑通跪倒,颤声答道:“臣等万死。”而天生反骨的吴远明不慌不忙,拱手道:“微臣代吴家上下谢主隆恩。” “你谢朕的什么恩?”康熙被吴远明弄得一楞,诧异的反问道。吴远明回忆着辫子戏电视剧的台词,谦卑的微笑道:“君无戏言,皇上金口玉言让微臣一家接管国库,微臣当然要谢主隆恩了。” “你……。”康熙被吴远明气得几乎说不话来,但一时间又找不出话来驳斥吴远明的无耻,倒是一向在朝中和稀泥的遏必隆站出来替康熙解了围。遏必隆向吴远明微笑道:“世子,皇上确实是言出法随。但接管国库干系重大,先皇又遗命鳌相与遏某辅政,皇帝朱批与上书房蓝批并行,皇上即便真儿个下旨让世子接管国库,没有上书房的蓝批决议,于理还是不符合大清法度的。” “既如此,那微臣就只能叩谢天恩了。”吴远明对满清国库里的银子很有爱,对管理国库却没有半点兴趣,遏必隆开了口,吴远明也就借坡下了驴。而康熙松了一口气之余,对遏必隆的印象多少也变好了那么一点。这时,从上朝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的鳌拜开口了,和毕恭毕敬的文武百官与油腔滑调的吴远明不同,鳌拜的态度就显得蛮横多了,满脸凶相的对康熙说道:“皇上,虽然你年幼无知,但你毕竟是一国之君,说话做事请慎重些,不要再丢丑卖乖了。” “身为一国之君,竟然说出让臣属接管国库和让臣属代收税银的话,这样的话传扬出去,朝廷的颜面往那里搁?”鳌拜的态度和老子教训儿子一模一样,毫不客气的说道:“而且吴三桂、耿精忠和尚可喜三名外藩藩王,全都是对我大清国立有大功的功臣,我大清龙兴入关时,三人为我南征北战,开疆拓土;我大清立国后,他们又镇守四省为我大清屏藩!如此功勋卓著的大臣入京晋见,皇上不温言安抚,反而处处刁难甚至口出恶言,这岂是为君之道?那还有一国之君的模样?”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当着满朝文武百官被鳌拜训斥,虽说鳌拜的话也不是全然毫无道理,但康熙还是紧绷着嘴唇,倔强的昂着头,铁青着脸双手紧扣住龙椅的扶手,一副倔强的模样。而满朝文武无不噤若寒蝉,包括同是四大辅政大臣之一的遏必隆都是低走徉装沉思,谁也不敢当面驳斥鳌拜的君前狂悖,但并非鳌拜嫡系的官员低垂的脸上全都是满面怒色却肯定的了。惟有天生反骨的吴远明看得是眉飞色舞,只差没喊出“大丈夫生当如此!”之类的话来。 鳌拜喋喋不休的教训了康熙许久,始终没有住口的意思,康熙也实在忍不住了,抓起那封三藩联名公折喝道:“鳌大人且住,你知道三藩索要的军饷是多少吗?你知道国库里的银子还够支付这笔军饷吗?” “公折在皇上手里,老臣事先又没有看过,如何能得知?”鳌拜傲然答道。鳌拜原本是不想立即为吴三桂家出头的,只是刚才遏必隆突然站出来为康熙说话,这点不仅让鳌拜大吃一惊,也让鳌拜惊疑万分——素来和稀泥的遏必隆忽然旗帜鲜明的和康熙站在一起,鳌拜不起疑心那才叫怪了。所以鳌拜才迫不及待的站出来帮吴三桂说话,一来是摆明自己的立场,二来是震慑同是辅政大臣的遏必隆,以免他真儿个和康熙勾结到了一起。 “那好,朕给鳌大人念一念,其他诸位大人也听一听,我们大清国的三位好藩王究竟要多少军饷!”康熙咬牙的大声念道:“加上补发前两年少给的军饷,福建驻军今年请饷纹银八百万两!广东驻军今年也是请饷八百万两!而云贵驻军,加上要求补发的军饷,请饷两千万两白银!两千万两啊!” “两千万两白银!”太和殿中一片巨大哗然,包括鳌拜和班布尔善、索额图等人在内,满朝文武官员无不目瞪口呆,无不被吴三桂的狮子大张口吓得不知所措——清廷国库一年的税入不过一千六百余万两,而吴三桂竟然敢要两千万两,就是搬空了国库也不够啊!就这,还没算上其他两藩的一千六百万两白银。 “竟然要这么多?”鳌拜惊讶的看一眼吴远明,虽说吴远明已经答应拿出军饷总数的半成给鳌拜回扣,但是吴远明张口要这么多军饷,鳌拜也不免担心朝廷能不能拿出这么多银子?而同样得到吴远明回扣许诺的穆里玛、索额图和班布尔善等人也是和鳌拜一样的心思,也是担心吴远明开口要得实在太多了。 “皇上,臣有一本,请皇上谏纳。”素来以和事老著称的遏必隆突然又站出来,双手抱辑向康熙说道。经康熙点头允许后,遏必隆大声说道:“皇上,三藩索要巨额军饷,名为讨要,实为讹诈!三千六百万两军饷,就是把我们大清国当了也付不起啊。所以老臣奏清皇上,将吴应熊、耿继美与尚之智三人、连同耿星河与尚之礼,一同捉拿下狱,再点起八旗骁勇,剿灭三藩反贼!” ------------ 第六十九章 朝会(4) “老臣奏请将吴应熊、耿继美连同尚之智一同捉拿下狱,再点起八旗骁勇,剿灭三藩反贼!”一贯以和稀泥著称朝野的遏必隆突然性格大变,坚决要求康熙以军事手段回应三藩的趁火打劫,态度转变之强烈倒让吴远明和耿继美、尚之智等人吃了不小一惊。但耿继美和尚之智毕竟不是吴远明那两个废物连襟,都非常清楚朝廷不敢在这个时候向三藩下手,都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而天生反骨的吴远明更是面带讥笑,象看耍猴一样看着遏必隆。 “看来又是一个被孝庄老太婆洗了脑的老东西,今天铁了心要给小麻子当枪使。”对于遏必隆的强硬态度,吴远明是坚决的嗤之以鼻,因为刘玄初和姚启圣两条老狐狸都给吴远明反复分析过朝廷现在的情势,一致认定朝廷现在不敢向三藩下手——因为一旦这么做,就等于是给了满族第一勇将兼大将鳌拜控制天下兵马的机会,那对康鳌之争的影响丝毫不亚于吴三桂完全倒向一方。所以吴远明敢于断定,遏必隆这不过是吓唬自己而已,朝廷上没人敢随声附和。可惜,事情的发展却让吴远明完全的措手不及了…… “遏中堂老成谋国,臣附议。”一向老成持重的熊赐履站出来,双手抱拳向康熙说道:“皇上,三藩割据地方,自立其政,已成尾大不掉之势。眼下三藩向朝廷索要巨额军饷,名为索要,实为讹诈,皇上切不可之让步,使三藩进一步得寸进尺。” “遏中堂所言极是,熊大人一语中的,臣附议。”又一个康熙死党、翰林院大学士陈廷敬站出来,坚决赞成遏必隆主张的军事镇压手段。紧接着另一个康熙嫡系、接替王煦署理户部尚书的米思翰出列,双手抱楫大声说道:“皇上,自古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外藩军饷多少,自有朝廷决断,焉有藩臣向朝廷讨要之理?三藩之举,实乃图谋不轨,万岁切不可向之妥协啊!” “臣附议。”“臣附议。”“皇上,臣等愿与三藩决一死战!”“臣附议……。”随着康熙嫡系的文武百官争先恐后的站出来对三藩落井下石,编派三藩的种种不是,赞成附和遏必隆的军事解决三藩问题的建议,让耿继美和尚之智两人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心情也越来越紧张,不断的偷偷打量吴远明的脸色。而康熙一系官员的强硬态度也让吴远明极为惊讶,尤其是本已被吴远明收买的索额图也站出附和遏必隆的条陈时,吴远明才发现自己很可能已经掉进了康熙设下的陷阱。索额图看也不看吴远明一眼,直接谏道:“皇上,三藩势大,吴三桂、耿精忠与尚可喜等人皆是身经百战,手下能征善战的骁勇之辈极多,皇上若欲图之,必选精兵良将方能成功。” “奴才举荐一人,定可成此大功。”吴三桂一家的死对头之一明珠再度出列,说出一番石破天惊的话来,“辅国公、太子太保兼少保、太师鳌拜深谙军事,乃我大清第一巴图鲁,皇上若用鳌公为讨伐三藩乱贼之总帅,总督天下兵马,定可剿灭三藩乱贼,重塑我大清河山!” “咦!”明珠的建议在朝堂上惹起鳌拜嫡系官员的一片低呼,本打算站在吴三桂一边的鳌拜嫡系官员无不目瞪口呆——让鳌拜接管朝廷兵权,这可是鳌拜一系官员朝思暮想的好事啊!而鳌拜本人更是惊讶得瞪圆了铜铃眼,鳌拜可以肯定明珠敢说这些话必然是受了康熙和孝庄太皇太后的指使,这也就是说,康熙和孝庄太皇太后可能真打算剿灭割据地方的三藩,所以打算与自己联手,准备把兵权交给自己?想到这里,鳌拜不由心花怒放,本已倒向吴三桂的决心又开始动摇起来。 “世子,小心,皇上这是在给鳌大人下套。”乘康熙一系官员群情激奋声讨三藩和鳌拜一系官员交头接耳讨论康熙是否真心打算把兵权交给鳌拜时,焦急万分的班布尔善乘乱悄悄靠近吴远明,用仅有吴远明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想办法让朝会暂停,我想办法再说服鳌相,否则世子你就输定了。” 班布尔善心下雪亮——康熙是绝对不会真把兵权全交给鳌拜的,现在明珠的提议,不过是康熙给鳌拜设下的一块香饵,只要鳌拜站出来赞成康熙对三藩采取强硬主张,那三藩就会服软让步,那康熙就可以借口‘和为贵’或者‘三藩劳苦功高’之类的话收回成命,让鳌拜空欢喜一场。虽说鳌拜是否空欢喜不关班布尔善屁事,但三藩军饷高低不仅关系到班布尔善的回扣收入,更关系到吴远明会不会恼羞成怒向鳌拜出卖班布尔善,所以班布尔善才别无选择,只能坚决站在吴远明一边。 “明白。”吴远明也隐隐猜到康熙诱骗鳌拜的真正用意,也知道眼下必须避开康熙的锋芒。所以吴远明对耿继美和尚之智使一个眼色,站出座位向康熙双膝跪下,磕头道:“皇上,罪臣吴应熊不知国库艰难,贸然提出索要巨额军饷,实在罪该万死。罪臣斗胆恳求皇上,允许罪臣吴应熊与耿继美耿大人、尚之智尚大人稍做商量,看看能不能为朝廷省出一笔军饷。” 从上朝以来,吴远明还是第一次向康熙下跪,顿时给康熙造成了吴应熊已经服软让步的错觉,得意之下,康熙掏出外国进贡的西洋表一看时间,见已是辰时二刻过后,便点头道:“好吧,准卿所奏,朕先用些早膳,你们下去商议,别再狮子大张口了,巳时正重新开始廷议。”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跪地高呼,依次退出太和殿活动手脚,得意洋洋的康熙则叫来精美丰盛的早膳,就在太和殿中吃喝起来……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呼——!”出得太和殿,吴远明向着阴郁的天空长吁一口,又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直到此刻,吴远明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被冷汗湿透,刚才的情况实在是太危险了,如果不是班布尔善及时提醒吴远明暂避锋芒,那鳌拜只要一开口支持康熙,那鳌拜一系的官员必然如潮水般倒向康熙。到那时候,耿继美和尚之智这两个墙头草铁定哭着喊着扑进康熙的怀抱,吴远明纵然有天大的本事在朝廷也是孤掌难鸣,只能乖乖选择让步了。 “世子,你打算让到什么价?”吴远明正回忆刚才的情势时,尚之智和耿继美绕过人群溜到吴远明旁边。吴远明看看左右,努嘴示意他们先别说话,将他们俩拉到太和殿丹陛左角的无人处后,耿继美这才又低声向吴远明问道:“世子,我们按第几套计划让步?让三成还是让一半?” “寸步不让。”吴远明平静的低声回答道。耿继美和尚之智大吃一惊,对视一眼后,尚之智颤声向吴远明问道:“世子,你想清楚了吗?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朝廷现在已经是上下一心,打定主意绝不向我们让步,就连鳌拜都对朝廷的决议不置可否,我们要是再不让步的话,朝廷就可能真的向我们动手了。” “不要慌,朝廷绝对不是象你们看到的铁板一块。”吴远明沉声说道:“我长期住在北京,朝廷里的情况我比你们清楚,以眼下的情形,朝廷绝对不会选择在这时候向我们三家动手,皇帝和太皇太后不会给鳌拜独掌兵权的机会。” “可遏必隆那根老墙头草也提议向我们三家下手,这难道不是一个信号?”尚之智胆战心惊的说道:“以遏必隆那老鬼的性格,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当出头鸟,所以他一奏请向我们三家动手,满朝上下都跟着他说话,这证明朝廷确实有向我们三家动手的计划啊。” “还有鳌拜。”耿继美也紧张的说道:“我看得清清楚楚,明珠提议由他担任三军总帅的时候,那个老东西的眼睛都在往外放光,如果不是你及时要求朝议暂停,那个老东西肯定已经站出来拥护康熙的决定了。” “别怕。”吴远明低声安慰道:“鳌拜那老东西不是笨蛋,他很快就能明白那个狗屁三军总帅不过是康熙的香饵,一会廷议重新开始的时候,鳌拜那老东西铁定站到我们一边。” 吴远明说这话多少是有点信心的,班布尔善是鳌拜的智囊,口才也很不错,他去说服鳌拜起码有六七成的希望。但吴远明相信班布尔善并不代表耿继美和尚之智相信,不管吴远明怎么劝说,两人都是提心吊胆不敢放心,不肯承诺和吴远明一起对朝廷寸步不让。末了,两根墙头草还向吴远明摊了牌。耿继美说道:“世子,丑话说在前面,我们两家只是想从朝廷里多捞些银子,并不愿和朝廷刀兵相见。当然了,我们也不会忘记世交之谊卖了你,所以一会重新开始的廷议上,我们让你先和朝廷谈判,如果真象你说的那样鳌拜站在我们一边,那我们一定支持你,对朝廷寸步不让。” “可如果鳌拜没有支持我们,世子你仍然是孤掌难鸣的话。”尚之智阴声说道:“那世子就别怪我们不够兄弟义气,我们两家将向朝廷让步,我们的底牌也可以告诉你,只要维持去年的军饷不变,我们两家就基本满意了。” “区区两百万两银子你们就满意了?胃口还真小。”吴远明冷笑着问道。耿继美和尚之智双双一耸肩膀,耿继美无奈的摊手道:“没办法,两百万两虽然少些,但总比没有的强。”尚之智则拱手道:“世子,这确实是我们的底价,你自己考虑吧,我们先告辞了。”说罢,尚之智与耿继美拱手离去,那边早有康熙安排的太监宫女侍侯着,将两人引进偏殿用膳用茶。 “娘的,两个老滑头。”看在耿继美和尚之智离去背影,吴远明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骂,但吴远明也无可奈何,毕竟吴远明无法替他们做主。同时吴远明心中也在暗暗担忧,先是明珠大肆攻击自己的贡品问题,然后是对西选官和自己那个做孽的姐夫横挑鼻子竖挑眼,接着是遏必隆的强硬态度和向鳌拜抛出的香饵,朝廷这连环三板斧确实厉害,把自己精心准备的内外联盟劈得四分五裂,康熙还没开口说究竟给多少军饷呢,这耿继美和尚之智就先抗不住了。 “康小麻子究竟对遏必隆那老家伙下了什么烂药?竟然能让那根老墙头草站到我们三藩的对立面?索额图说好是支持我的,怎么又临阵倒了戈?康小麻子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小麻子除了这三板斧以外,还有没有其他后招?”耿继美和尚之智走后,吴远明并没有离开太和殿偏阶的无人处,而是在那里苦思冥想这几个重要问题,但吴远明昨天晚上的注意力放在了捕杀胡宫山这件事上,对康熙和孝庄昨天晚上的动静一无所知,没有情报支持,吴远明又怎么能猜到这些问题的答案? “世子,世子。”吴远明正苦苦思索间,一个颇有些熟悉的低微声音突然传到吴远明耳中,吴远明收回心思寻声看去,见当初在大栅栏有过一面之缘的穷苦小太监小毛子抬着一个大茶壶,蜷缩在偏阶的拐角处向自己轻轻的招手。小毛子低声说道:“世子,请到偏殿里用茶,有个人要见你。”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中场休息》。 ------------ 第七十章 中场休息(上) 和其他的议政大殿一样,太和殿的方向也是坐南面北,东西两侧各有一间偏殿,专供参与廷议的百官临时休息、进食和用茶之用。当然了,相对康熙所在的正殿来说,两间偏殿的保卫要宽松上许多,殿内的人员也复杂许多,不仅有吃茶休息的文武百官,还有侍侯官员的太监、宫女和侍卫,人来人往颇是热闹,倒也方便了吴远明在殿中的行动。 随着给众官送茶水的太监小毛子进到太和殿的东偏殿,吴远明第一眼就看到鳌拜和班布尔善在偏殿的角落窃窃私语,吴远明开始还以为是班布尔善想找自己密谈,可小毛子却将吴远明带到了与班布尔善等人所在相反的方向,让吴远明微微吃了一惊。不过吴远明也知道小毛子是个比较可靠的帮手,也没说什么,只是低着头佯装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看似无心的踮到了小毛子所在的那个角落。 “世子爷,让奴才侍侯你捶背揉腿吧。”吴远明走到身边时,小毛子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向吴远明说道。吴远明不动声色的随便找了一张太师椅坐下,向正在给刑部侍郎吴正治倒茶的小毛子招手叫道:“小猴崽子,爷乏了,过来给爷捶背,爷给你赏钱。” “扎。”小毛子答应一声,放下茶壶走到吴远明背后,轻轻的给吴远明捶背揉肩,只是吴远明和他身边还有不少官员,小毛子并不敢向吴远明说话。吴远明也觉得周围的官员碍事,便假意向离自己最近的刑部侍郎吴正治说道:“吴大人,咱们俩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一会廷议重新开始的时候,吴大人可要多帮兄弟说几句话噢。大人放心,兄弟绝不会亏待吴大人的。” “薛年兄,兄弟见过年兄。”吴正治就象没听到吴远明的话一样,只向一名远处的官员招手大叫,飞一般逃离吴远明身边——开玩笑?以吴三桂一家的德行和现在的处境,借吴正治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个敏感时刻和吴三桂一家攀上关系啊。当然了,这也正是吴远明所要的效果。而吴正治撒腿开溜后,吴远明和小毛子身边的其他官员同样害怕吴远明找他们说话攀交情,也都是争先恐后的逃离现场,眨眼之间,吴远明和小毛子周围十丈之内就没有了其他闲人。虽说远远的还有康熙的人盯着,却难以听到这边的对答了。 “世子爷,请让奴婢为你捶腿吧。”吴远明身边刚没有了闲杂人等,一名身材娇小的宫女便从下人队伍中小跑至吴远明身边,半蹲到吴远明身边轻轻的为吴远明捶腿,吴远明听到那宫女声音颇是熟悉,仔细一看时,却发现那娇小俏丽的宫女竟是大学士索额图之女、康熙的未来皇后赫舍里·昭惠!小丫头不知从那里弄来了一套宫女的衣衫穿在身上,又用低劣的胭脂水粉掩去清雅脱俗的天姿国色,如果不是近距离的仔细查看,吴远明还真难认出这小丫头。 “惠儿,你怎么进宫来了?怎么还穿成这样?”吴远明脸上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半低下头掩去嘴唇活动,低声向惠儿小丫头问道。小丫头则一边用白嫩得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替吴远明捶着大腿,一边撇着小嘴低声嘟哝道:“没良心的臭大哥,我穿成这样接近你,还不是为了来帮你的忙?”说着,小丫头恨恨的说道:“为了给你通风报信,我可是连太皇太后赐宴都没去享受,你可要赔我噢!”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惠儿对大哥哥的好心,大哥哥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以回报万一。”吴远明嬉皮笑脸的连声答道。吴远明深知惠儿这小丫头人小鬼大的性格,知道她冒险接近自己,肯定是有万分火急的事情,所以吴远明赶紧低声问道:“惠儿,你有什么话要告诉大哥哥吗?这里可是皇宫,你化装成这模样,会不会有危险?或者有人事先发现?” “没事,是御前侍卫总管讷莫帮我混到这里的,还有这位小公公,也是讷莫介绍给我认识的。”惠儿低声答道。原来,惠儿本是被母亲带进宫给孝庄请安的,只是孝庄今天忙于暗中遥控廷议,没时间和惠儿的母亲等人虚与委蛇,只是给贪吃的惠儿赐了一顿御鳝便去忙自己的事,惠儿的母亲则去见已是顺治遗妃的堂姐,惠儿小丫头在宫中就没了人约束。而惠儿小丫头曾经通过偷听父亲与康熙心腹的密谈,知道大内侍卫总管讷莫与吴远明关系比较亲密,便悄悄找到正在宫中值勤的讷莫,以三颗吴远明送给她把玩的南海珍珠为代价买得讷莫帮忙,讷莫曾经在赌桌上见过惠儿,知道她与吴远明关系特殊,便把受过吴远明大恩的小太监小毛子介绍给惠儿帮忙,又利用手中权力稍做安排,加上胡宫山突然死亡导致康熙和孝庄的情报系统出现混乱,对宫廷的监督监视出现偏差,改扮成宫女的惠儿这才有了接近吴远明的机会。 “大哥哥,我的时间不多,得在额娘回慈宁宫前赶回去,下面的话你可听清楚了。”惠儿飞快的低声说道:“昨天晚上戌时过后,伍次友那个伪君子突然来到我家,进了我阿玛的书房。虽然我阿玛现在不允许我接近他的书房,但侍侯书房的丫鬟得过我的好处,她告诉我说,伍次友要我阿玛在今天的廷议上奏请朝廷向三藩动武,用武力恐吓三藩让步。开始我阿玛不愿意,担心给鳌相爷乘机控制兵权的机会,但伍次友那个伪君子告诉我阿玛,朝廷向三藩动武只是恐吓,虽然不一定能吓倒你,但平南王和靖南王的人一向软弱,肯定会主动让步,只要他们退缩了,你在朝上就孤立无援了。” “这我知道。”吴远明已经猜出康熙这招的真正目的,唯一遗憾的是惠儿小丫头送信稍微晚了些,导致刚才被康熙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吴远明低声问道:“惠儿,那你阿玛后来怎么说?他在这个计划里,是占主导领头的作用?还只是推波助澜的作用?” “我阿玛有那么坏吗?”惠儿很生气的手上加力,在吴远明大腿上狠狠捶了一下,嘟哝着小嘴道:“我阿玛想的只是升官发财,和你们吴家无冤无仇,凭什么会带头为难你们吴家?你要是再胡说八道讲我阿玛的坏话,我就不理你了。” “是,是,是大哥哥的错。漂亮可爱的惠儿乖,快告诉大哥哥剩下的话吧。”吴远明赶紧赔礼道歉,并许诺一定请惠儿吃好吃的东西。惠儿这才勉强转怒为喜,嘟着小嘴说道:“哼,告诉你吧,我阿玛开始一直不肯答应伍次友那个伪君子,但是那个伪君子后来拿出了丑八怪的秘旨,我阿玛才勉强答应。不过我阿玛还是不愿带头攻击你们吴家,伍次友也没勉强,只是告诉我阿玛,这件事将由辅政大臣遏必隆带头,我阿玛只要和其他大臣顺着遏必隆说话就行,所以说,今天这件事情你首先要解决掉遏必隆,否则今天你就等着吃鳖吧。” “还有一件事,伍次友说如果耿尚两藩妥协了,你还坚决不让步的话。”惠儿小丫头补充道:“那我阿玛和其他大臣就要举荐遏必隆为帅,动用四川的驻军讨伐你家侵入四川的乱军,四川境内有八旗绿营军九万余人,而侵入四川的乱军只有千余人,寡不敌众,朝廷又是用剿灭四川乱军的名誉出兵,并不进入云贵境内,你家就等着吃哑巴亏吧。” “好歹毒的计策!”吴远明咬牙切齿起来,启用遏必隆率领四川驻军剿灭老爸手下那些假乱军,就可以不用把天下兵权交给鳌拜;而且只要清军不进入云贵,自己家也没理由插手,最多只能在云贵边境把那些假乱军接应回去,到那时候,自己家对朝廷趁火打劫的计划就被化解于无形了。这时候,偏殿中的有心人见惠儿、小毛子和吴远明在一起呆的时间颇长,一两个小太监便有意无意的鬼鬼祟祟靠近吴远明,观察有无异样。 “大哥哥,有人注意到我们了,我得走了,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惠儿低声嘀咕一句站起身来,向吴远明福了一福准备退开。吴远明假似乎很满意的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两小锭银子分别抛给惠儿小丫头和小毛子,笑道:“捶得不错,赏你们买糖吃吧。” “多谢世子。”惠儿又是一福,大眼睛却恶狠狠瞪一眼吴远明,似乎在埋怨吴远明的小气——她可是堂堂的未来皇后啊,替吴远明捶了半天的大腿,竟然只得一小锭银子的回报。而小毛子则低声向吴远明嘀咕道:“世子爷,昨天午时刚过,遏中堂就被皇上传进了清宁宫,直到酉时方才离开,期间太皇太后曾经进过一次清宁宫,这是奴才唯一知道的事了,希望对你有用。” “看来昨天下午康熙就和遏必隆定下计策了,孝庄老太婆也在中间有插手。”吴远明心中嘀咕。清宁宫是康熙常居的寝宫之一,保卫工作由康熙的绝对心腹把持,在那里召见遏必隆,肯定是为了避开鳌拜的耳目。而吴远明沉思的时候,惠儿和小毛子已经分别离开了偏殿,小毛子是专门侍侯茶水的小太监,服侍吴远明是他的本分,所以注意他的人并不多。但惠儿小丫头却有点扎眼了,刚出偏殿就有两个御前侍卫跟上。 “不好,那两个侍卫肯定是康小麻子的人。”吴远明眼尖,眼角瞟到惠儿小丫头被人跟踪。要换平时,吴远明才懒得去管小丫头的闲事,可今天不同了,小丫头是为了给吴远明通风报信才被盯上的,吴远明要是再不理会,那吴远明所剩不多的良心就要和自己为难了。所以吴远明再不迟疑,马上站起身来跟了出去,但吴远明并没有注意到的是,刘玄初派来与他一同上朝的老军也悄悄跟了出来…… 一路追出偏殿,惠儿小丫头已经被那两个御前侍卫拦在了通往中右门的路上,两个御前侍卫一边气势汹汹的向惠儿吼叫着什么,一边还对小丫头拉拉扯扯的,似乎想把小丫头拖去密室拷问,而小丫头挣扎着不肯就范,说什么都不肯随那两个御前侍卫走。吴远明虽然对小丫头没有什么特别兴趣,却也甚是喜欢疼爱这漂亮可爱又聪明的丫头,自不肯让她被两个御前侍卫欺负,快步冲过去吼道:“住手!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女孩,还有王法吗?” 那两个御前侍卫是备背对吴远明的,其中一个御前侍卫头也不回的喝道:“滚开!这是大内的事,外官没资格插手!”而惠儿小丫头则是面对吴远明,马上含泪叫嚷起来,“大哥哥救我,他们要把我拖去侍卫班房。” “惠儿别怕,大哥哥来救你了。”早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吴远明就是嚣张跋扈惯了的,现在有了权倾天下的好老爸吴三桂撑腰,吴远明更是气焰嚣张不可一世,冲上去对着那两名御前侍卫就是几记耳光,骂道:“滚你奶奶的。连老子的好妹妹都敢动,你们是不是想找死?”说着,吴远明一把将惠儿揽入怀中护住,小丫头得脱大难,自然立即扑进吴远明怀里抽泣。 “世子,是你……。”直到此刻,那两个挨了打的御前侍卫才看清吴远明的容貌。也是该来要平地起风波,要换了别的御前侍卫,挨了平西王世子的揍自然只有忍气吞声的命,可刚才被吴远明殴打的两个御前侍卫中,偏巧有一个权贵子弟——狼覃,这狼覃乃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第五子莽古尔泰的外孙,康熙的嫡亲表哥,现在还是管着太和殿的侍卫领班,地位虽在御前侍卫总管讷莫之下,与康熙的关系亲厚却远胜之。而且狼覃平日里虽然不象吴远明那么喜欢仗势欺人,却也不是什么窝囊无能之辈。所以在被吴远明打了个措手不及后,狼覃并不象其他侍卫那样打落牙和血吞,而是挥拳往吴远明脸上就是狠狠一拳。 “哎哟!”吴远明不会武艺,那里躲得开狼覃的拳头,被狼覃一拳打得满面开花,鼻血飞溅,疼得吴远明哇哇大叫。但狼覃这一拳也把吴远明骨子里的流氓无赖本质打了出来,吴远明仅惨叫一声就和身冲上去,对狼覃拳头相向,只可惜吴远明不会武艺的弱点在这一刻暴露无遗,软弱无力的拳头不仅没打到狼覃,反倒被狼覃一脚踹中小腹,踹得吴远明抱腹跪倒,疼得五脏六腑几乎翻转过去。吓得惠儿小丫头失声尖叫,“大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吴远明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挣扎着站起来挥拳又往狼覃脸上揍,狼覃轻松闪过,又是一拳狠狠打在吴远明脸上,把吴远明打得转了一个圈摔在地上。狼覃跳上去一脚踩在吴远明胸口,冷笑道:“姓吴的,别人怕你,我狼覃可不怕你,想打架的话,我狼覃随时奉陪。”而吴远明受伤确实不轻,疼得哼哼唧唧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放开吴大哥!”惠儿小丫头哭喊着冲上来,双手抱住狼覃的胳膊,想把狼覃从吴远明身上拉开,但她人小体弱,被狼覃轻轻一甩就摔出两三丈远。这时,狼覃和吴远明的打斗早吸引了太和殿外站岗值勤的侍卫注意,不知多少侍卫奔了过来,只是太和殿外的御前侍卫大都是康熙的嫡系亲信,见吴远明挨揍偷乐还来不及,那还有人会上来拉开狼覃。 “呜——!来人啊!快来人啊,快救救吴大哥!”惠儿小丫头这一跤摔得不轻,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只能是哭喊叫人救援吴远明,但在场的御前侍卫谁也不肯上前,甚至还有人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讥笑,就更不会来救吴远明了——由此可见人品的重要性。倒是狼覃吩咐道:“去一个人禀报皇上,一会各位兄弟给狼覃做个见证,是吴应熊先向兄弟动手的……啊!” “啊!”狼覃杀猪般的惨叫声传遍太和殿的里里外外,原来被狼覃踩住胸口躺在地上的吴远明抓住机会,乘狼覃分心说话的时候,突然出手揪住狼覃胯下睾丸,使尽吃奶的力气揪捏起来。睾丸乃是男人身上最脆弱的部位,就是全身上下刀枪不入的皇甫保柱被抓住那里也难以抵挡,更别说是武艺远不如皇甫保柱的狼覃了,只疼得狼覃放声惨叫,恨不得立时死去。旁边的御前侍卫这下也急了,争先恐后的扑上去拉吴远明,但天生流氓的吴远明大发无赖脾气,咬着牙死死揪住狼覃的睾丸,用尽全身力气猛捏猛拽,任由御前侍卫如何拖拉甚至殴打,吴远明就是说什么都不肯放手! “把他手砍断,出什么事我负责!”随着下半身的剧疼越来越强烈,狼覃也顾不得什么后果了,疯狂的向众侍卫命令道。但是众侍卫却没有狼覃的后台和胆量,稍一迟疑间,吴远明已经咬唇出血怒吼一声,手上猛的全力一捏,竟将狼覃的睾丸生生捏破…… “啊——!”狼覃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头一歪活生生疼昏过去。旁边的御前侍卫无不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拔出腰刀,想要砍断吴远明的手臂。但是吴远明声嘶力竭的怒吼却让他们心惊胆战起来,“你算什么东西?敢动老子的女人?忘记老子姓什么了吗?老子们吴家为了女人,连江山社稷都敢送人!” ------------ 第七十一章 中场休息(中) (PS:纯洁狼一直在努力,请各位朋友不要吝啬鲜花) 为了心爱的女人,可以牺牲一切。这句话说说容易,可真要做到却是千难万难,但是对吴三桂来说,这句话却又是顺理成章,毫不夸张的说,在大清国里,除了吴三桂以外,还没有第二个男人有资格这么说话。而对血管里流着吴三桂儿子血液的吴远明来说,这句话正是子承父志,言之无愧! “敢动老子的女人?忘记老子姓什么了吗?老子们吴家为了女人,连江山社稷都敢送人!”吴远明的怒吼如雷鸣,似枭嚎,凄厉而刺耳,在中右门的上空回荡不休,就连远在太和殿偏殿中的文武百官都听得清清楚楚。而那些和吴远明近距离相对的御前侍卫手里虽然都有武器,却无不被吴远明的凶悍气势所吓倒,不由自主的往后连退几步;就连那些七手八脚准备把狼覃抬去太医院的御前侍卫也吓得纷纷松手,将可怜的狼覃抛在了地上。 “大哥哥,你对我真好。”在那一瞬间,颇为早熟的惠儿小丫头突然间明白了当年陈圆圆对吴三桂的感情,虽然已经肯定要在这里暴露身份了,但惠儿小丫头还是不顾后果的扑进吴远明怀中,拦腰抱住吴远明的腰肢,俏脸贴到吴远明的胸口大哭,激动的哭泣道:“呜……,大哥哥,我一直担心你会骗我,会出卖我,现在我相信了。大哥哥,惠儿不好,惠儿不该怀疑你……呜……。” “惠儿乖,不要哭,有大哥哥在,没人敢伤害你!”吴远明轻抚着惠儿的秀发柔声安慰,如果说吴远明以前只是想利用惠儿小丫头和索额图做交易,最多只能算大哥哥对邻家小妹的感情,那此刻吴远明对惠儿的感情就升华为了亲哥哥对亲妹妹的怜爱和疼惜。同样在那一瞬间,吴远明突然下定决心,决心要帮这个身世可怜的少女摆脱悲惨命运,不再让她不到二十岁就凄凉的死在紫禁城里。互相怜惜与激动之下,吴远明和惠儿拥抱得益发的紧密,却完全忘记了这是在皇宫大内,忘记了惠儿已经经过纳吉(注1)大礼的未来皇后,惠儿甚至还凑到了吴远明脸颊上轻轻一吻…… “惠儿,吴世子,你们在做什么?”吴远明和惠儿正忘情拥抱的时候,索额图那熟悉而气急败坏的叫喊声在他们耳边响起。吴远明和惠儿扭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们已经被无数文武官员、侍卫、宫女和太监包围,密密麻麻的数不胜数,其中不少官员和内监都认出了惠儿的身份,无不被吴远明和惠儿的大胆拥抱吓得不知所措,张口结舌。惠儿的亲生父亲索额图更是气得满面铁青,全身发抖,哆嗦着指着惠儿骂道:“你这不孝的东西,你怎么穿成这样?你额娘呢?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做出如此不知羞耻的事情?” 确实,虽说满清宫廷素有脏汉臭唐清鼻涕之称,满人男女之间的风俗习惯也不象汉人那么严格,甚至努尔哈赤死后,他的嫡妻可以嫁给他的长子代善。但是满清的未来皇后与一名藩王之子在皇宫大内之中当着无数官员、侍卫和宫奴的面亲密拥抱,甚至还有亲吻之举,这样骇人听闻的事后来有没有人模仿还不知道,可前无古人那是肯定的了。不过更让众人和索额图震惊的还在后面,面对父亲的责骂,小丫头惠儿不怕不躲也不逃,反而昂首大声说道:“阿玛,我没有不知羞耻,我喜欢吴大哥,我要和他在一起。” “胡闹!”索额图鼻子差点没气歪了,颤抖着指着惠儿吼道:“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你存心想把阿玛气死对不对?你是未来皇后,已经举行了纳吉大礼,怎么还能喜欢其他男人?你想害我们赫舍里家被满门抄斩吗?” “阿玛,你就不要把我当三岁小孩了。”惠儿倔强的说道:“太皇太后选定我做皇后,是因为当时爷爷还活着,又是朝廷的首辅大臣,太皇太后为了笼络我们赫舍里家才选我的!否则鳌中堂和遏中堂家都有年龄合适的女孩子,太皇太后为什么不选她们?现在爷爷已经过世了,我对皇上来说也没用处了,嫁进宫也没好日子过;还有,我也不喜欢皇帝,所以阿玛你就不要逼我了,还是让皇上另外挑皇后吧。” “胡说八道!”索额图一蹦三尺高,冲过来想拉女儿,但惠儿小丫头早就料到父亲会有此举动,娇小的身躯一动,已然闪到吴远明身后,就象和父亲捉迷藏一样绕着吴远明的身体团团转,索额图空有一肚皮的气却无法抓到女儿,只能冲吴远明怒吼道:“世子,你不要太过分了,你答应过我的事,你怎么忘记了?” “你答应我的交易呢?你怎么也忘记了?”吴远明冷冷的答道。索额图一楞,这才想起那天和吴远明达成的交易——吴远明放弃惠儿,索额图帮吴三桂家向朝廷索要军饷;现在不是吴远明言而无信,是索额图首先不对吴远明遵守承诺。想到这里,索额图的气势不由为之一泄,惠儿小丫头对此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吴远明和她父亲利用她达成交易的事得到亲口承认,小丫头心中还是一阵的难受和失落。 “索爱卿和吴爱卿私下里达成了什么交易?能否告诉朕否?”吴远明与索额图正僵持间,康熙已经被魏东亭和孙殿臣等心腹侍卫簇拥着匆匆赶到现场,索额图心中有鬼,赶紧向康熙翻身跪倒,颤抖着嘴唇不敢说一句话;其他文武百官也是扑通扑通跪倒高呼万岁,只在刹那间,现场除了康熙和他带来的侍卫外,就只剩下吴远明和惠儿两人还直挺挺的不肯跪倒,还有一个疼得晕厥过去的狼覃。 “你们都傻了?”康熙先愤怒的扫一眼直立不跪的吴远明和惠儿,又心疼的看一眼心腹狼覃,向跪倒在狼覃旁边的御前侍卫喝道:“还不把狼覃送到太医院?他要是有三长两短,朕把你们全家都发配到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 “扎!”十余名御前侍卫七手八脚的狼覃抬起,飞一般奔往太医院,康熙则将剩下的几名中右门侍卫叫到面前,低声询问他们狼覃受伤的经过。当明白了事情原委后,康熙一阵为难,这件事虽说是吴远明先动的手,但事情的起因却是狼覃先冒犯易容改扮后的惠儿,仔细追究起责任来,吴远明完全可以用保护惠儿推脱,惠儿和狼覃两人却难逃干系。沉思了许久,气不打一处来的康熙咬牙向惠儿发作道:“赫舍里氏,你身为未来的一国之母,为什么穿成这样与吴应熊偷偷见面?难道你有什么私情吗?” “不错,我们之间有私情。”吴远明抢先昂首答道:“我很喜欢昭惠这个小妹妹,她也喜欢和我在一起,如果这算是有私情的话,那我承认。”惠儿并没有想到吴远明当着皇帝的面也敢说这样的话,小丫头惊讶之余,温软的小手与吴远明拉得更紧。 “吴应熊,你难道不知道昭惠与朕已经定亲了吗?”康熙阴沉着脸向吴远明问道。吴远明一笑答道:“当然知道。” “很好,既然你知道。”康熙偷偷瞄一眼娇俏可人的惠儿,偷咽一下口水,恶狠狠的问道:“那你还要和她在一起吗?你不怕朕发雷霆之怒?” “皇上,不要忘了臣父与臣后母陈圆圆之事。”吴远明坦然答道:“臣素来以父亲为榜样,为了惠儿,臣甘愿效仿父亲。” “好!很好!”康熙咬牙切齿的连声叫好,但一时间却又找不出话来反驳吴远明,只能恶狠狠的瞪着吴远明,一张麻脸上点点麻子仿佛在跳跃一般抽搐跳动。而吴远明断定康熙不敢在这时候向自己下毒手,自然丝毫不惧,一双颇为英俊的眼睛毫不客气的回瞪康熙。康熙没想到吴远明的态度还是如此嚣张,忍不住怒喝道:“吴应熊,你好大胆?见到朕不但不跪拜,还敢直视天颜,你当朕真不敢杀你吗?” “皇上,臣何罪之有?为什么要杀臣?”吴远明大声反问道。康熙大怒道:“你面君不拜,就是大不敬的死罪!” 吴远明当然也知道面君不拜是杀头死罪,但吴远明就是不想给康熙磕头,只是倔强的反瞪着康熙,冷声道:“依臣看来,皇上不是在责怪臣的面君不拜,而是在嫉妒臣与赫舍里·昭惠小姐的关系吧?”康熙被吴远明说中心事,这下子再也控制不住了,怒喝道:“来人啊,将这君前无礼的吴应熊拿下!摘去他的顶带花翎!” “奴才遵旨!”魏东亭和孙殿臣等人对吴远明早就恨之入骨,闻言立即飞扑上来,一起将吴远明按在地上剥去官服,又将吴远明头上的双眼花翎摘去。事情到了这一步,吴远明仍然毫无惧色,大叫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各位大清的功臣,我们吴家先走一步了!” “大胆,事到如今你还敢口出狂言!”康熙一眼看出吴远明挑拨离间的用意,气得全身发抖,但是吴远明这话已经在百官中引起不少共鸣,尤其是同样面临兔死狗烹危险的鳌拜和他手下的官员,还有耿继美和尚之智等人,那可更是深有兔死狐悲之感。就连站在康熙一边的遏必隆,也不禁在心中暗道:“这个吴应熊,只怕是好抓不好放啊。” ------------ 第七十二章 中场休息(下) (PS:更新晚的原因,电站抽风不停……) 古代为什么要选在午时三刻对十恶不赦的重犯开刀问斩呢?因为古人认为午时三刻这个时间阳气最盛,鬼魂属阴,如果在这个时间动手的话,阴气立即消散,死者连鬼都做不成,是开刀问斩的最高境界。而紫禁城的午门前阳气也最盛,不管什么时候杀人,也都是有鬼难做,只不过有资格被推出午门问斩的大都是朝中大臣,平民百姓一般没这个福气。但很不幸,吴远明身为平西王世子、一品散秩大臣、太子太保兼少保再兼和硕额附,在午门被砍脑袋,那可是资格足够的了。 “跪好!”两个御前侍卫象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吴远明提溜出午门,按跪在午门前的水磨青砖上,直到此刻,吴远明才开始后悔自己刚才过于倔强——毕竟这里是紫禁城,不是老爸的五华山,在紫禁城里公然蔑视皇帝权威,满大清目前也就是鳌拜和多尔衮这么干过,自己的权威和势力可比那两位前辈。但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吴远明竟然已经做出该被杀头的事,现在也就只能等人来营救了。 “姓吴的,你也有今天?”负责监斩吴远明的魏东亭带着一群奸笑不止的御前侍卫过来,魏东亭咬牙切齿的向吴远明低声说道:“姓吴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还记得我表妹史鉴梅的事吗?还有史龙彪史大侠,他老人家的英灵可在天上看着你,在阴曹地府等着你!不过爷还真佩服你,君前无礼就算了,竟然还敢勾引未来皇后!你放心,爷我大人大量,呆会一定让刽子手给你个痛快,不让你受零碎苦头。” “魏大人此言差矣。”另一个和吴远明有仇的御前侍卫曹寅插口,曹寅一边抚摸着那天在大栅栏被吴禄三兄弟打出的伤疤,一边向吴远明阴笑道:“魏大人,如果皇上是下旨将吴世子凌迟处死,那魏大人给吴世子痛快的话,魏大人可不就是抗旨不遵了?” “不错,不错,曹兄弟所言极是。”魏东亭点头如鸡啄米,又向吴远明奸笑道:“世子,你赶快向上天祈祷吧,求上天保佑皇上只是下旨砍你的头,不是把你凌迟活剐。”说罢,魏东亭一伙狂笑起来,那得意洋洋的模样,似乎吴远明已经死在他们面前一般。 “魏大人,你我同朝为官,吴某死到临头了,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吴远明垂头丧气的向魏东亭问道,那表情,似乎已经认命在交代后事一般。魏东亭英俊的脸上尽是狰狞,狞笑着答道:“说来听听,是不是想让我给你安排一套好发送啊?或者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你的家人,要他们给你安排心爱的殉葬之物?” “都不是。”吴远明摇头,似乎很垂头丧气的说道:“吴某求魏大人给史鉴梅姑娘带一个话,告诉她,叫她拿着我送她的金银珠宝远走他乡,如果她愿意的话,可以随意改嫁——但千万不能再跟着你,否则以你的德行,十有**又会把她去设美人计,还会让她去给其他男人蹂躏。” “混帐!”魏东亭被吴远明戳到心头伤疤,立时气得满面铁青,旁边的御前侍卫大都是魏东亭的死党,也知道魏东亭、史鉴梅和吴应熊之间的三角关系,为了讨好魏东亭,个个举起拳头作势要打。但是魏东亭毕竟不是性格倔强只知进不知退的吴远明,监斩官当众殴打即将被杀的犯官,不大不小也是一条罪名。所以魏东亭强忍怒火拉住那些恨不得将吴远明碎尸万段的侍卫,冷冷道:“让他嘴上痛快会吧,一会圣旨来了,有他哭的时候。”说罢,魏东亭转身就往监斩台走。 “魏大人,皇上真的会下旨杀这个吴应熊吗?万一皇上象上次那样……我们岂不就是白高兴了?”曹寅追上魏东亭低声问道。曹寅说这话倒不只是为了向康熙大红人魏东亭进谄谀之言,而是康熙那天在大栅栏被吴应熊打了一顿是曹寅亲眼所见,事后康熙想杀吴应熊被孝庄制止,伍次友指使犟驴子等人去刺杀也被孝庄痛责一顿,生生扼杀了对吴应熊的继续追杀计划。在曹寅看来,既然吴应熊痛打了康熙都没事,那这君前无礼之类的小儿科就别再想动他一根毫毛了。魏东亭是康熙的头号心腹,又何尝不知道这道理,略一思索就向曹寅问道:“曹兄弟,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呢?” 曹寅阴阴一笑,低声说道:“魏大人,如果突然有人来劫法场的话,那魏大人就是将这吴应熊碎尸万段,到了朝廷上也可以搪塞说是情势所逼,谁也怪不了你了。”魏东亭捏捏光秃秃的下巴,沉吟道:“可是,有谁会来劫法场呢?吴三桂一家在汉人中声名狼藉。就是找人假扮劫法场的反贼,也不好找替死鬼啊?” “不用找替死鬼。”曹寅低声微笑道:“魏大人你的表妹史鉴梅不是对吴应熊恨之入骨吗?她和吴应熊的关系又放在那里,如果她来劫法场的话,就是说到天边,说到吴三桂那里,别人也只会认为史姑娘是为了救丈夫而劫法场。”听到史鉴梅的名字,魏东亭先是一阵不快,但是仔细一考虑后,魏东亭又觉得曹寅这个办法还是可行的……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是巳时二刻,康熙规定的廷议重开时间早已过了,但是康熙被孝庄太皇太后传进了慈宁宫密议就一直没有出来,满朝的文武百官只能在太和殿的左右两座偏殿中继续等待,等待康熙的重新召见。当然了,百官中不少有心人都在四处活动,三两成群的窃窃私语,或是讨论康熙杀吴应熊的可能性有多大,或是商量是否应该替吴应熊向康熙求情,不过更多的人则是在幸灾乐祸,商量着在吴应熊的葬礼上送什么丧礼的好。 “遏相爷,下面我们该怎么办?保吴应熊?还是奏请皇上将他问斩?”内大臣锡翰悄悄靠近遏必隆,低声向遏必隆问道。同时迈乞邰、科普和阿巴泰等遏必隆在朝中的几个亲信和心腹也凑了过来,也是询问遏必隆对吴应熊问斩的意思。其实遏必隆此刻的心情比他们还要犹豫彷徨,力保吴应熊吧,万一康熙铁了心要杀吴应熊,那遏必隆就等于是违抗圣意;不救吴应熊倒是不用得罪康熙——不过却把吴三桂得罪到姥姥家了,加上鳌拜在朝中揽风搅雨,晁错那血淋淋的教训搞不好就是遏必隆的榜样了(注1)。思来想去,遏必隆还是无法决断,只得低声向几个心腹吩咐道:“谁都不许说话,以免惹火上身,等我考虑好了再说,到时候跟着我说话。” “相爷,鳌相爷走过来了。”遏必隆与众心腹正商量间,遏必隆的侄子科普突然看到鳌拜和班布尔善往这边走来,忙向遏必隆提醒道。遏必隆用脚拇指思考都能猜到鳌拜是想拉自己下水,要遏必隆和鳌拜在康熙是否杀吴应熊一事统一立场,但是借遏必隆的一百个胆子又不敢和鳌拜一起胡搞,所以遏必隆赶紧吩咐道:“你们几个缠住他们,我去慈宁宫探探太皇太后的口风。”话音未落,遏必隆已经撒腿就往偏殿外走,科普和锡翰等人则迎向鳌拜和班布尔善东扯西拉的客套,给遏必隆争取躲开这两个灾星的时间。 一路飞奔出偏殿,见鳌拜和班布尔善没有跟来,遏必隆终于松了口气,正要走隆宗门这条路进慈宁宫时,一个依稀熟悉的声音却钻进了遏必隆的耳中,“遏中堂,能否借一步说话?”遏必隆惊讶的回头看去,却见吴应熊带来的那名老军不知何时已经跟出了偏殿,正在自己身后向自己微笑。 “你是谁?”遏必隆仔细打量那老军,越看越是觉得那老军的体形十分眼熟,那老军咯咯一笑,低声说道:“怎么?连老朋友都忘记了?”那老军这次说话的语调已和先前不同,让遏必隆马上回忆起那老军的身份,只在一瞬间,遏必隆满是皱纹的老脸立即变得比死人还要苍白,惊讶得连声音都颤抖了,“是……是你?你进……竟……竟然进京了?” “咯咯,想念各位老朋友了,进京来看看。”那老军低声怪笑,压低声音说道:“遏中堂,你真讲义气啊。当年铁门关一战,如果不是老夫回师弛援,遏中堂只怕活不到今天吧?想不到遏大人如今升了中堂,竟然对小儿苦苦相逼,还要见死不救?” “我……我是被逼无奈。”遏必隆素来性格软弱,擦着冷汗答道:“再说你儿子的性格也太固执了,面君不拜,还敢向未来皇后下手,我也救不了他啊。”在那一瞬间,遏必隆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念头——如果自己当众叫破那老军身份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我儿子身上流着我的血,为了女人,做出任何事老夫都不怪他。”那老军看破遏必隆的心思,咯咯怪笑道:“遏中堂,有没有兴趣揭穿老夫的身份呢?老夫孤身进京,并没有做任何准备,如果朝廷把老夫拿下的话,说不定云贵驻军和耿精忠、尚可喜就会束手就擒,说不定鳌中堂也会被杀鸡给猴看吓着,乖乖的听朝廷的话。” “不敢,不敢。”遏必隆额头上的冷汗如泉水般流下,遏必隆深知一旦揭穿这老军的身份势必惹出风波,让北京城本就混乱不堪的局势更加混乱复杂,后果不堪设想——况且遏必隆也不相信这老军真的会不做任何布置就冒险进京。而且还有更关键的一点,让遏必隆不敢揭穿那老军的省份…… “很好,遏中堂不愧是聪明人。”那老军一语中的,道破遏必隆不敢揭露自己身份的天机,“遏大人,圣上如果扳倒了鳌中堂,再收拾了老夫,那下一个目标又会是谁呢?到那时候,硕果仅存的辅政大臣遏中堂,你是打算效仿韩信和徐达?还是打算效仿范蠡泛舟西湖呢?” “老狐狸!”遏必隆的真正心思被那老军看破,不由在心底暗骂一句。确实,遏必隆这些年一直在鳌拜和康熙之间摇摆不定,除了因为惧怕鳌拜势大外,更深层的原因则是遏必隆害怕失去辅政大臣的权利和地位,更害怕康熙亲政后对自己兔死狗烹——历史上康熙扳倒鳌拜后,遏必隆就是第一个被削去爵位和职权的官员。所以对遏必隆来说,他实际上是和鳌拜、甚至和吴三桂是拴在一根稻草上的蚂蚱,只要让朝廷继续分裂下去,他才能独善其身和继续掌控大权。而那老奸巨滑的老军就是看穿了这点,才敢在遏必隆面前透露自己的真正身份。 那老军见遏必隆久久不说话,已猜到遏必隆的真正心思,便向遏必隆微笑道:“遏大人,有没有兴趣和老夫做一笔交易?一笔互利互惠的交易。”遏必隆目光游离,霎时心中已然转了几十个念头,但思来想去,遏必隆的自私心理终究还是占了上风…… …… 与此同时的慈宁宫中,康熙自登基以来,第一次爆发了和祖母孝庄太皇太后的争吵,争吵的中心,自然是对吴应熊的杀还是不杀。康熙也不顾索额图就跪在慈宁宫中,怒气冲冲的向孝庄吼道:“老祖宗,孙儿这一次一定要杀了吴应熊,你就不要阻拦我了。” “你杀吴应熊容易,但后果呢?”孝庄阴沉着脸向孙子问道:“吴三桂如果举兵造反怎么办?你用谁去平叛?鳌拜?给他乘机控制天下兵马大权的机会?只要鳌拜把九门提督和丰台、密云驻军的将领换了,我们孤儿寡母就等着被杀头吧!” “孙儿领兵亲征!”康熙忿忿不平的吼道:“吴三桂手下不过五万多军队和一万绿营,我们大清在四川就有九万多军队,孙儿那怕只动用四川的军队,也能把吴三桂一家灭门九族!” “天真!”孝庄毫不客气的说道:“孙儿,你也老大不小了,就不要说那么幼稚的话了!吴三桂手下军队不多不假,但他的军队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云贵两省人口虽然不多,但短时间扩军两三倍还是轻而易举的,四川的那点军队还不够吴三桂塞牙缝的,不动用全国军队的一半,就别想镇压下吴三桂的反叛!就算让你动用全国的军队,但云贵交通闭塞,大军运转不便,后援粮草运输更是艰难,没有五、六年时间,休想彻底打败吴三桂!还有耿精忠和尚可喜,他们会眼睁睁看着吴三桂被朝廷各个击破吗?而且朝廷里现在还有一个鳌拜,你和他已经到了短兵相接的地步,他会放过这个和吴三桂里应外合的机会吗?” “鳌拜是满人,他应该不会让汉人在我大清土地上作威作福!”康熙仍然嘴硬无比。孝庄气急反笑,摇头道:“孙儿,你怎么越活越倒回去了?在皇位面前,满人的民族亲情算得了什么?攘外必先安内,先鳌拜后三藩,这是我们爱新觉罗家的国策!错一步就永无回头的机会!” 康熙当然知道孝庄说的话正确,但康熙还是不肯让步,咬牙切齿的说道:“话虽不错,但朕身为一国之君,难道就让那吴应熊骑到朕头上拉屎撒尿吗?他吴应熊不向朕跪拜就算了,还向朕的皇后昭惠下手,给朕戴一顶大绿帽子,朕能咽下这口气吗?” “有了权利和地位,还怕没有美女?”孝庄的声音无比阴寒,“只要你巩固了皇位,不要说一个美女,就是千千万万个美女,还不是招之即来?”说着,孝庄又瞟一眼跪在地上尴尬无比的索额图,阴声道:“索额图,你也别急,你过世的兄长喀布拉不是也有一个女儿吗?你把那个女儿过继到膝下,哀家让她做皇后。” “谢太皇太后。”索额图松了口气,因为康熙满脸麻子,相貌丑陋,加之康熙在私生活上也不怎么检点,所以惠儿非常不喜欢康熙,想方设法不愿嫁入宫中,这点索额图是心知肚明的。虽说为了家族的荣华富贵,索额图只能硬着头皮把女儿推给康熙,但索额图内心还是有些负罪感的,而且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再把惠儿嫁入宫中,小丫头的命运就可想而知了。可现在让侄女嫁入皇宫,情况又完全不同了,女儿既不用嫁给不喜欢的人,家族的荣华富贵也能保住,简直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不!”康熙一向好色,那舍得把美丽可爱的惠儿让给其他男人——那怕把惠儿娶来随便睡上几次就打入冷宫都行。康熙打定主意,梗着脖子叫道:“老祖宗,朕一定要昭惠做皇后,朕决不把昭惠让给其他人。再说了,朕和昭惠已有纳吉(注2)大礼,再把昭惠让给吴应熊的话,朕还有何面目见天下臣民?” “这个容易。”同样老奸巨滑的孝庄等的就是康熙这句话,孝庄微笑道:“孙儿,既然你这么喜欢昭惠,那祖母如果让昭惠心甘情愿做你的皇后的话,你可愿意赦免吴应熊死罪?” “那个小丫头会心甘情愿嫁给我?”康熙同样明白惠儿厌恶自己,但是惠儿确实十分美貌可爱,康熙对她早就垂涎三尺,如果能让那个小丫头心甘情愿投入自己怀抱的话,康熙倒是十分动心的。仔细考虑各种后果和权衡利弊后,康熙咬牙道:“好,只要昭惠自愿嫁给朕,永远忘记那吴应熊,朕今天就可以赦免那吴应熊。” “那就这么说定了。”孝庄淡淡的向康熙和索额图说道:“昭惠现在正跪在寿康宫外,孙儿你去寿康宫里等她。索额图,你去告诉你的女儿,她如果想救吴应熊的话,她就一个人进寿康宫。”说到这,孝庄稍一停顿,面不改色的说道:“左右昭惠已和皇上举行了纳吉大礼,纳征、告期和亲迎以后补办,今天让他们先圆房吧,断了昭惠的鬼心思。” 注1:晁错,汉景帝时期人,因煽动汉景帝削藩造成七王之乱,为安抚造反的藩王,汉景帝卸磨杀驴杀了晁错。 注2:皇帝迎娶皇后必须走六道程序,分别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和亲迎六礼,纳吉为第三礼,即为钦天监用皇帝和皇后的生辰八字算命,如果是吉兆的话,就请媒人携带礼品去订婚。当然,在政治婚姻中,那怕推算出来的是大凶和生辰八字相克,钦天监也会报为大吉的。 ------------ 第七十三章 倒戈(1) 吴远明进宫时除了带那名神秘的老军外,还带了皇甫保柱和三十名吴三桂侍卫同行,所以在吴远明被摘去顶带花翎押到午门等待问斩后,不到半个时辰时间,消息就被快马送到石虎胡同的吴应熊府中。噩耗送至,刘玄初自是捶胸顿足大骂吴远明的不知进退,不知道大丈夫的能屈能伸,又匆匆带着剩下的侍卫赶赴午门,准备观察情势后再做决择,姚启圣也难得收起刻薄刁毒的脾气,随着刘玄初赶往午门查看干儿子的死活情况。除了这两条老狐狸外,对吴三桂一家忠心耿耿的吴福父子四人自然是肯定要去的,就连和吴三桂一家有着深仇大恨的沐神保、沐萌兄妹都偷偷跟到了后面,至于是去准备救人还是去落井下石,那就只有他们兄妹知道了。而热闹了不少天的吴应熊府,竟极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老子真是神机妙算,吴应熊的狗窝果然空了。”打量着吴应熊家空荡荡的院子,曹寅心中乐开了花,大摇大摆的往吴应熊家里走。不过吴应熊家里的侍卫虽说都赶往午门了,但看门的仆人多少还是有几个的,所以曹寅刚进吴应熊家大门,门房中就跳出两个吴应熊家的仆人来,大声向曹寅喝道:“你是谁?想干什么?” 穿着便衣的曹寅微微一笑,只是掀去一些上衣,露出穿在内里的黄马褂和挂着腰间的大内侍卫腰牌,那两个仆人并不是吴远明的心腹,忙拱手道:“原来是宫里的侍卫大人,不知大人来这里有什么事?我们家的世子已经进宫去了,侍卫大人难道不知道?” “我不是来求见你们世子的。”曹寅从袖筒里掏出五两银子扔到那两个仆人手里,微笑道:“我是来求见住在这里的史鉴梅姑娘,烦劳你们通报一声,就说是她表哥托我来给她送一封信的。” “这个……。”那两个仆人有些迟疑,史鉴梅在吴府的特殊身份人所共知,让她和陌生人见面会造成什么后果,这点谁也不敢担保。曹寅看出那两个仆人的担心,冷笑道:“你们的主子正在午门等着砍头,这点你们应该不会不知道吧?如果他死了,现在北京城里到处是叫花子,你们的新饭碗很难找吧?如果你们乖乖听话的话,爷我担保你们找得到新的饭碗。” 前面说了,接待曹寅的两个仆人并不是吴应熊的心腹仆人,也正在为吴应熊死后的饭碗担心,互相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忙亲热的将曹寅引进门房招待,又要飞奔进西院去找史鉴梅通报,曹寅想想又说道:“算了,反正公主殿下已经回了宫里居住,后院也没什么不方便,我还是直接进去找她吧。”那两个仆人正有求于曹寅,那还有拒绝之理?自然是点头哈腰的带路了。 到得史鉴梅居住的西厢房,史鉴梅所在的房间房门紧闭,并且是从里面反锁上的,给曹寅带路的两个仆人低声介绍道:“侍卫大人,史姑娘每天都是这样把自己反锁在房里,几乎从不出房,吃的东西也很少,我们家世子也从不进她的房间。”曹寅点点头,心知史鉴梅若非对吴应熊恨之入骨,必然不会如此虐待自己,不过这样也好,自己提出要史鉴梅帮忙杀吴应熊,史鉴梅定然会答应。想到这里,曹寅再不迟疑,上去敲门叫道:“史姑娘,史姑娘,请你开开门,曹寅求见。” 曹寅叫了许久,房间中才有史鉴梅冰冷的声音传出,“滚,我不认识什么曹寅,我谁也不见。”其实史鉴梅是见过曹寅的,说这样的话显然是史鉴梅真心不想见曹寅。但曹寅也不生气,笑嘻嘻的说道:“史姑娘,我们上次在魏东亭大哥家见过面的,怎么你忘了?”房间中又是一阵寂静,半晌才有史鉴梅带着哭音的话语传出,“滚,给我滚!我不认识什么魏东亭!也不认识你!” “史姑娘,你不认识我不要紧,不知道魏大哥写给你的书信,你会不会认识呢?”曹寅彬彬有礼的说道。正如曹寅所预想的那样,他的话音刚落,房间门就‘砰’的一声打开,多日未见的史鉴梅表情紧张的出现在曹寅面前。让曹寅大吃一惊的是,他和史鉴梅不过是十几天没有见面,史鉴梅竟然消瘦了不止一圈,一张秀丽的脸蛋上尽是憔悴,泛着病态的红晕,本就高佻的身材骨瘦如柴,与往日那个俏丽活泼的史鉴梅简直判若两人。史鉴梅颤声道:“东亭哥让你给我带信?信在那里?” “有希望。”见史鉴梅激动如此,曹寅心中暗喜,向史鉴梅微笑道:“鉴梅姑娘,能不能让我进房去谈?”史鉴梅看看跟在曹寅身后的两名吴府仆人,知道曹寅必是想避开他们,忙退后几步让出进房道路,低声道:“曹大哥请进。”曹寅刚进门时,史鉴梅便‘乒乓’一声将房门关上,将那两名仆人关在门外。 “鉴梅姑娘,时间不多了,魏大哥的信在这里,你快看。”曹寅拿出魏东亭的信交给史鉴梅,史鉴梅颤抖着接过,打开书信仔细一看,魏东亭熟悉的笔迹便出现在她眼前,看到那曾经熟悉无比的笔迹,史鉴梅不禁泪如泉涌,泪水瞬间模糊了她清秀的杏眼。曹寅见史鉴梅只是哭不肯看信内容,忙催促道:“鉴梅姑娘,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向吴应熊报仇的机会了,你千万不要错过。” “是。”史鉴梅哽咽着答应一声,抹去泪水仔细看去,只见信写道:鉴梅表妹,别来无恙?闻得梅妹在吴府之事,兄日夜号哭泣血,无奈身负皇差,无发营救梅妹,愚兄愧对梅妹。愚兄知道梅妹对那吴应熊狗贼恨之入骨,只是苦无机会报仇雪恨,现下机会来临,吴应熊被当今万岁押赴午门待斩,虽说万岁未必就杀吴应熊狗贼,但史鉴梅只需依曹寅之计行事,必可取吴应熊狗头,以雪梅妹之仇。望梅妹勿忘吴应熊杀害史龙彪史大侠的杀父之仇,依计行事,为民除害,为国除奸! “皇上已经下旨把吴应熊绑到了午门,但是一直没有下旨将吴应熊正法,魏大哥也不方便没有旨意就将吴应熊杀头。”史鉴梅看信的当儿,曹寅低声向史鉴梅介绍自己的计策道:“可是,如果有吴应熊的同党去劫法场的话,魏大哥就可以借口情势危急,将那吴应熊提前杀掉,为史龙彪史大侠报仇雪恨,也为鉴梅姑娘你报仇。魏大哥在朝廷上,也可以搪塞过去了。” “你想让我冒充吴应熊狗贼的同党去劫法场?”史鉴梅沉声问道。曹寅点点头,严肃的说道:“不错,鉴梅姑娘你和吴应熊的关系早已明定下来,你出面去劫持法场的话,吴应熊那狗贼自己都会认为你是因为失身于他、为了不使自己后半生没有着落而这么做,到那时候,魏大哥可以故意让你接近吴应熊,只要你上了刑台,魏大哥就可以让刽子手提前下手了。” 听完曹寅的计划,对吴远明恨之入骨的史鉴梅自是大喜过望,正要答应时,史鉴梅的眼角却不由自主的瞟到床头——那里放着吴远明送给她的南海珍珠。睹物思人,史鉴梅不由又想起自己这些天在吴应熊家的日日夜夜,这些天来,除了那天在建宁公主房间里发生了那件事外,吴应熊对史鉴梅可一直是以礼相待,衣食无一或缺,从没有强迫史鉴梅做任何不喜欢不愿意做的事,而且最关键的一点,史鉴梅几次刺杀吴应熊失败,吴应熊都没有半点责怪史鉴梅的意思,更没有将史鉴梅杀死而一劳永逸,也没有将史鉴梅赶走眼不见心不烦,这样的事要换在京城的其他权贵府邸里,那简直是没有人敢想象的事。有时候就连史鉴梅自己都闹不明白,吴应熊为什么对自己如此之好…… “鉴梅姑娘,机会难得,你就不要犹豫了。”见史鉴梅久久不说话,曹寅误会了史鉴梅的意思,又煽动道:“你放心,事成之后,魏大哥会故意放你逃走的,你先找一个地方躲藏起来,等风头过后,魏大哥就可以送你离开京城了。” “送我离开京城?”史鉴梅瞟一眼曹寅,低声说道:“我的父母双亲已经过世,义父也死在了吴应熊狗贼手里,离开了京城,我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这个……。”曹寅确实没替史鉴梅想过这点——曹寅估计事成后康熙肯定会把史鉴梅灭口,自然不会替史鉴梅想这么多。同时曹寅心中也有些恼怒,心说你史鉴梅已经失身给吴应熊,按道理报仇后你应该自杀洗刷身上的奇耻大辱的,难道说你这残花败柳还想继续嫁给魏东亭做诰命夫人吗?但这些话显然是不能当着史鉴梅的面说出口的,曹寅略一思索说道:“既然鉴梅妹妹不愿离开京城也行,事后我拉上犟驴子、穆子煦他们给魏大哥说说,让魏大哥将鉴梅妹妹收了房吧。” “他已经和亲王的孙女定了亲,还会要我吗?”史鉴梅能在鳌拜家卧底数年不被发现,又能在那虎狼窝中保住清白之躯,自然不是曹寅口不对心的话所能蒙骗的。而曹寅明显小看了这个内心慎密聪慧的少女,强笑道:“那是当然,鉴梅妹妹你与魏大哥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魏大哥怎么舍得抛弃你呢?” “如果他舍不得抛弃我,他就不会在我失身后停止对我的营救了,也不会和其她女人定亲了。”史鉴梅在心中幽幽的说道。见史鉴梅始终不肯松口答应,而时间所剩明显不多,曹寅不由大急,情知中把吴远明在午门前对魏东亭说的话也说了出来,“鉴梅妹妹,你就不要迟疑了,你知道吗?刚才在法场上,吴应熊那狗贼还在口出污秽言语,侮辱鉴棉妹妹你和魏大哥,这样的狗贼,你要是不杀了他,只怕他还会说出更难听的话来侮辱作贱于你。” “吴应熊在法场上说了什么?”史鉴梅阴沉着脸问道。曹寅复述道:“吴应熊那狗贼对魏大哥说,让魏大哥告诉你,让你拿着他送你的金银珠宝远走他乡,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随意改嫁。但千万不能再跟着魏大哥,否则魏大哥十有**又会把你拿去设美人计,还会让你去给其他男人蹂躏。”说到这,曹寅忿忿不平的说道:“鉴梅妹妹,你听听,这吴应熊死到临头了,还在念念不忘的作践你,挑拨离间你和魏大哥的关系。这样的狗贼,不杀他简直天理不容!” “他真这么说。”史鉴梅闭上眼睛,淡淡的问道。得到曹寅肯定的答复后,史鉴梅猛的睁开眼睛,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芒,语气却异常的平静,“好,我和你去午门。” “那太好了,鉴梅妹妹你快准备准备,我们这就动身。”曹寅大喜答道。史鉴梅点点头,从床下取出一柄准备用来刺杀吴远明的短剑藏进袖中,与曹寅匆匆出门赶往午门。当然了,为了坚定史鉴梅的决心,路上曹寅少不得大肆辱骂吴远明,简直把吴远明说成大奸大恶,罪不可赦,就连吴远明为了什么原因被押到午门等待问斩告诉了史鉴梅,让史鉴梅着实吃惊了一番,忍不住问道:“吴应熊为了一个女人和皇上万岁起冲突?那个女人还是未来皇后,这可能吗?” “吴应熊的父亲吴三桂为了陈圆圆,可以引我大清八旗入关,他吴应熊家族遗传,有什么不敢?”曹寅轻蔑的答道。史鉴梅闻言又是一阵沉思,再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石虎胡同距离紫禁城并不远,曹寅和史鉴梅都是身有武艺脚步奇快,两人仅用了小半个时辰就赶到了紫禁城的大门午门,因为要杀的人是大名鼎鼎的小汉奸吴应熊,此刻的午门前已是人山人海,到处是赶来看热闹的官员和百姓。而刘玄初和姚启圣因为带着吴三桂的卫队赶来,已经被九门提督吴六一派出的军队密切监视和重重包围,场面充满火药味道。而吴远明穿着白色里衣已经歪在断头台上昏昏睡去,很明显的,吴远明还是料定康熙不敢在这时候杀自己,所以才这么放心。 “还好,终于赶上了。”见吴远明还被押在断头台上,曹寅松了口气,赶紧向史鉴梅说道:“鉴梅妹妹,你赶快看好现场,皇上不一定会在今天就杀吴应熊,一定要赶在赦免吴应熊的圣旨颁布前下手。” 史鉴梅没有回答曹寅的话,而是转目去看监斩台上的魏东亭,和消瘦了几圈的史鉴梅不同,魏东亭的外貌身形并没有太多改变,大概是因为亲自监斩大仇人吴应熊的缘故,魏东亭还显得神采奕奕,意气风发。史鉴梅叹了口气,又去看吴远明时,吴远明则是斜靠在断头台上呼呼大睡,那处乱不惊的模样,不禁让史鉴梅想起几次刺杀吴远明时的情景,吴远明也是这么的毫不在乎…… “不好,讷莫出来了,鉴梅妹妹你快动手。”这时,曹寅看到鳌拜的干儿子御前侍卫总管讷莫出现在午门内,身后带着一帮忠于鳌拜的侍卫,正急匆匆的往午门外走来。曹寅怕讷莫是来传旨赦免吴应熊的,忙向史鉴梅的说道:“鉴梅妹妹,我掩护你靠近断头台,只要你冲进法场,魏大哥就可以动手了。” “好。”史鉴梅平静的答道。曹寅大喜,忙在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路,与史鉴梅一同靠近法场,花了不少力气后,曹寅和史鉴梅就到了最靠近法场的内圈,面前维持法场次序的步军统领衙门士兵外,已是一片开阔。而此刻讷莫带着一帮侍卫已经走出了午门,正在飞快的走近法场,曹寅赶紧低声催促道:“鉴梅妹妹,快!再不动手就晚了!” “好的。”史鉴梅眼中闪过一阵奇异的光芒,口中答应却不动作,曹寅大急,又跺脚催促道:“鉴梅妹妹,你就不要再犹豫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要是讷莫的人到断头台那里,刽子手就没机会下手了。” “好的,我知道。”史鉴梅嘴上答应着,右手也伸到左手袖子中握紧了那柄短剑,脚步却还是象生根了一样寸步不动。曹寅还以为史鉴梅是事到临头突然害怕了,焦急下忍不住又要开口催促,但就在这个时候,讷莫带着一帮侍卫已经快步赶到断头台下,讷莫喝道:“小心保护世子。”那帮侍卫立即四下散开,占据各紧要位置。原来讷莫并不是来传旨赦免吴远明,而是奉了鳌拜的命令来保护吴远明的。 “可惜!”见机会错过,曹寅正大为失望间史鉴梅的身体却突然动了…… 史鉴梅一把揪住曹寅的大辫子,顺手抽出短剑架在他脖子上,扯开喉咙向讷莫喊道:“讷莫大人,我是鳌相爷家的素秋!这里有人要害平西王世子!” ------------ 第七十五章 倒戈(3) 康熙的双手颤抖着,慢慢的抓向惠儿小丫头胸前那对白嫩诱人的鸡头小乳,惠儿则紧闭着眼睛,眼角已有认命的泪水流下。但就在这时候,急匆匆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然后是六宫总管太监张万强焦急万分的声音传来,“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鳌相爷来了!” “鳌拜,他好大的胆子!”康熙放开惠儿小丫头,腾的从大炕上跃而起,怒吼道:“擅闯后宫是杀头大罪,他鳌拜真想造反吗?”康熙嘴上叫得强硬,内心却惊慌不已,紫禁城的侍卫总管是鳌拜的干儿子讷莫,御前侍卫也大都是鳌拜党羽,这些年虽说康熙一直在处心积虑的蚕食紫禁城控制权,安插了孙殿臣、曹寅、狼覃、魏东亭、犟驴子和穆子煦等心腹补充进侍卫队伍,但人数最多只占御前侍卫总数的三分之一,仍然居于弱势,如果鳌拜真的选择今天造反做乱的话,康熙在紫禁城那点人手是绝对不够抵挡鳌拜的。 想到这里,康熙忙不迭的下旨道:“快,快派人去太和殿给吴六一传旨,让他把把步军统领衙门的军队调进宫来!等等!”直到此刻,康熙才发现自己遗忘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赶紧问道:“张万强,鳌拜带了多少人闯进的后宫?有没有带军队进宫?” “回禀皇上,鳌相爷没有带军队闯宫。”张万强的回答让康熙松了一口气,但张万强接下来的话却让康熙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皇上,鳌相爷是押着魏东亭魏大人和曹寅曹侍卫进的后宫。据鳌相爷说,魏东亭和曹寅犯下了抄家灭门的大罪,被鳌相爷人赃并获,因为事态紧急,鳌相爷才押着他们和人证进宫,要请皇上和太皇太后老祖宗秉公处置。现在太皇太后老祖宗已经在慈宁宫接见了鳌相爷一行,老祖宗让奴才赶快来禀报皇上,请皇上火速到慈宁宫议事。” “小魏子和曹寅他们犯下抄家灭门的大罪?还人赃并获?”康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康熙看来,魏东亭和曹寅对自己绝对是忠心耿耿的——埋伏在他们家里的暗探回报也是如此,虽然在小节上有亏,但是说到触犯国法被鳌拜抓到把柄,那应该是不可能的事。张万强扯着公鸭嗓子答道:“回皇上,鳌相爷说,魏大人和曹侍卫是以下犯上,妄图杀害平西王世子吴应熊,人证物证具全,魏大人和曹侍卫也没有喊冤,似乎已经是供认不讳了。” “杀害吴大哥?那吴大哥现在怎么样了?”已经陷入绝望的惠儿小丫头猛的睁开眼睛,焦急的问道。旁边康熙大怒,心说这丫头始终还是不肯忘记吴应熊那奸贼。妒怒交加中,不等张万强回答,康熙已经推开惠儿往外飞奔,喝道:“张万强,摆驾慈宁宫。”房外张万强忙唱道:“万岁爷起驾慈宁宫。”外面的宫女、太监和侍卫忙站好队形,摆好皇帝仪仗,簇拥着焦急万分的康熙飞奔向慈宁宫。 “吴大哥。”惠儿小丫头非常清楚,康熙是故意不让自己知道吴应熊的情况,但这个小丫头关心吴应熊已经到了不顾后果的地步,明知自己这么做肯定会被惩罚,可还是捡起脱在地上的衣服胡乱穿上,乘乱偷偷溜出门去,一路快跑经慈萌楼和临溪亭到右翼门,想走右翼门到午门去看吴应熊的情况。 小丫头的运气很好,因为鳌拜闯宫的缘故,她经过的慈萌楼和临溪亭一带的御前已被孝庄(注1)火速调往慈宁宫支援,小丫头一路狂奔,路上竟然没受到任何阻拦,但是到了右翼门时,右翼门前执勤的御前侍卫却见将穿着宫女服装的她拦住,喝道:“那来的这么不懂规矩的野宫女?在皇宫里乱跑,不想要命了?滚回去!” “闪开!我是内阁大学士索额图的女儿,我有急事要出宫!”小丫头衣衫不整的跑到右翼门前,想要硬闯出门,但那些侍卫那相信她的话,一个侍卫张开手臂拦住她,喝道:“滚回去!还敢冒充大臣的女儿闯门,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另一个侍卫则色眯眯的打量一眼俏丽动人的惠儿,邪笑道:“这小丫头长得不赖,干脆直接抓了她,押到赵秉臣大人那里治罪。” 说着,那侍卫竟然直接伸手来抓惠儿小丫头的胳膊,看那表情和手形,应该是顺带着想在小丫头那已经初具规模的小胸脯上揩些油。其他几个侍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见状也是纷纷伸出魔掌,全都伸向惠儿小丫头那娇小的身躯,把小丫头吓得连声尖叫,“救命!索大学士真的是我阿玛!”但那几个侍卫色迷心窃,那还肯放过这送上门的小羊羔,只是伸手乱摸,但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住手!” “遏中堂。”那几个侍卫回头一看见发话人竟然是辅政大臣遏必隆,无不吓得魂飞魄散,忙放开惠儿小丫头向遏必隆拱手道:“奴才见过遏中堂。”但一向以性格随和著称的遏必隆突然变得严厉无比,怒喝道:“光天化日之下,堂堂皇宫之中,你们几个竟然敢对朝廷大臣之女做出禽兽之行,魏东亭和狼覃**的好奴才。” “遏中堂,小的们是讷莫总管的奴才。”其中一个侍卫辩解道。但是遏必隆横蛮的一挥手,喝道:“少污蔑好人,右翼门归太和殿侍卫总管狼覃管辖,关讷莫大人屁事!来人啊,将这几个狗奴才拿下,交给讷莫总管治罪!”遏必隆不仅是四大辅政大臣之一,还兼领侍卫内大臣的差事,有权调遣和奖罚御前侍卫,虽说一般的领侍卫内大臣都不敢得罪皇宫里的奴才,更不敢让皇帝觉得他们打狗不看主人面,但这个权利却是实实在在的。所以遏必隆一声令下后,右翼门另外的御前侍卫只得上去将那几个倒霉蛋拿下。 “遏相爷,我是昭惠,听说有人要谋害吴大哥,他没事吧?”惠儿小丫头急得连哭诉那几个侍卫的无礼都忘了,一张口就只是问吴应熊的安危。遏必隆早就认出惠儿小丫头的身份,点头答道:“你放心,平西王世子现在没事。”惠儿小丫头这才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肚中,又向遏必隆恳求道:“遏相爷,我想去午门看看吴大哥,请你让他们放我出门去。” “你去吧。”遏必隆点头道:“午门现在的侍卫领班是讷莫的拜把兄弟刘金标,你对他说是我放你出去的,他不会为难你。”原来御前侍卫副总管魏东亭和承乾宫侍卫领班曹寅被拿下后,依附他们的侍卫立即树倒猢狲散,讷莫则马上让自己的人接管了他们负责的防区,乘机抢占了几个最紧要位置,就连紫禁城大门午门的防务都被讷莫抢了下来,可谓是战果丰硕。而康熙一系则损失惨重,紫禁城五分之四的控制权已经交给了鳌拜党羽。 “多谢遏中堂。”惠儿小丫头大喜过望,忙快步跑出右翼门,但是她在经过遏必隆身边时,遏必隆身后忽然闪出一名穿着仆从服装的老头,却是刘玄初让吴远明带进皇宫的老军,那老军低声说道:“昭惠小姐,请留步。”惠儿小丫头稍微停住的脚步,那老军忙凑过去低声说道:“昭惠小姐,如果想救你的吴大哥的话,你必须……。”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那神秘的老军与惠儿小丫头低声交谈的时候,担负着皇差的遏必隆已经让人押着那几名倒霉的侍卫走右翼门进了后宫,沿着惠儿小丫头来的路走慈萌楼取道慈宁门进了孝庄所居住的慈宁宫,遏必隆刚进慈宁门,门内就有两帮侍卫同时迎上来,一边是得意洋洋的讷莫一伙,另一边则是满面忧色的康熙另一名心腹侍卫兼曹寅大舅子李煦为首,两边显然都担负了各自主子的命令与遏必隆接触,几乎是同时向遏必隆行了一模一样的礼节,异口同声道:“奴才等见过遏中堂。” “免礼。”遏必隆摆手道。讷莫和李煦同时直起身体,都是想开口说话,但又发现对方也在开口,两个大仇家便忍不住互相狠瞪一眼,同时握紧了拳头。遏必隆又好气又好笑,忙摆手道:“看来两位都有话要对遏某说,这样吧,讷莫大人,老夫与你先到一边说话;李大人,你就稍等一下了。”说罢,遏必隆也不管李煦是否同意,拉起讷莫就走到了慈宁门的左侧。 “讷莫大人,是不是鳌中堂有话要你转告老夫?请说吧。”遏必隆向讷莫微笑道。讷莫也不客气,大模大样的说道:“遏中堂,魏东亭和曹寅的事我想你也知道了,现在他们谋害朝廷命官、王爷世子的事已经坐实,证据确凿,人证物证具全,无可抵赖,但他们的幕后有没有主使,这点很令人怀疑。现在太皇太后老祖宗的意思是听听遏中堂的意见,顺便让遏中堂你主审这件案子,所以鳌相爷想请遏中堂操一下心,主张这件事有幕后主使,顺带着仔细拷问魏东亭和曹寅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说到这,讷莫的声音更低,“当然了,鳌相爷不会让遏中堂白辛苦的,遏中堂的公子不是一直想外放吗?如今两淮盐运使出缺,鳌中堂的很想保荐令公子出任这个差事。”清朝食盐是朝廷专卖,两淮每年的盐税(注1)都在千万以上,两淮盐运使说是天下第一肥缺也丝毫不为过。鳌拜开出这么大的价钱拉拢遏必隆,遏必隆却表现得并不是很热切,只是向讷莫微笑道:“讷莫大人,既然鳌相爷认为魏东亭和曹寅背后有人主使,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刚才在法场上,步军统领衙门的人企图杀害人证灭口,这九门提督吴六一会不会与这个案子牵连?”讷莫阴阴的说道。遏必隆心下雪亮,情知鳌拜是想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把吴六一扳倒,让鳌拜自己的人接管九门,这样一来,康熙和太皇太后可真就成了鳌拜的瓮中鳖笼中鸟了。想到这里,遏必隆不禁暗暗佩服刘玄初要吴远明带进宫那名神秘老军有先见之明,同时那老军的话也在遏必隆耳边回响起来,“遏中堂,鳌相爷和皇上之间,绝对不能让他们分出胜负,否则不管谁胜谁负,你我可都会变成胜利一方的眼中钉和肉中刺。只有让他们继续斗下去,继续平分秋色,咱们俩才能从中间捞到好处……。” “遏中堂,你在想什么?”讷莫见遏必隆脸上露出神秘微笑却一言不发,忍不住追问道:“遏中堂,鳌相爷的意思,你觉得如何?能不能给一句准话?相爷可还在等着奴才的信呢。” “请讷莫大人转告鳌相爷,请他老人家放心,老夫知道怎么做。”遏必隆模糊其词的答道,讷莫误以为遏必隆已经给了准确答复,欢天喜地的进去给鳌拜答复去了。遏必隆则又走到慈宁门的右边,这边的李煦早等得不耐烦了,一见遏必隆就紧张的说道:“遏中堂,讷莫刚才对你说了什么?遏中堂,你是先皇钦命的四大辅政大臣之一,圣眷昌隆,可千万不要忘记先皇对中堂的厚恩啊。” “李大人放心,那讷莫虽然要老夫把九门提督吴六一拖下水,但老夫是什么人,又岂能受此宵小之辈蛊惑?”遏必隆微笑着,口不对心的答道。李煦松了一口气,垂首道:“遏中堂,东亭和寅弟的事你老应该知道,小人就不重复了,这件事情现在人证物证确凿无疑,就连那刽子手都招认了是受魏东亭的指使,要取吴应熊的性命,皇上也没办法包庇魏东亭和寅弟了。所以太皇太后老祖宗的意思是,让遏中堂主持审理此案,但是鳌拜一口咬定魏东亭和寅弟幕后另有主使,要把魏东亭和寅弟当从犯审,这对东亭和寅弟来说虽然是个减轻罪名的机会,可是这幕后主使是谁,鳌拜就可以大做手脚了。” “那太皇太后老祖宗的意思是什么?”遏必隆目光炯炯,盯着李煦的眼睛问道:“是主张另有主使呢?还是主张魏东亭和曹寅抗起这个罪名?” “东亭和寅弟是因为与吴应熊有私怨,一时糊涂才做出这样的事,那来的什么幕后主使?”李煦垂头丧气的说道:“所以老祖宗的意思是,谁犯的罪说抗,就不要再牵连到其他人了,咱们大清国立国未久,经不起大的风波折腾。” “丢卒保车。”遏必隆在心里轻蔑的说道,但遏必隆知道李煦接下来肯定要转述康熙准备给自己的好处,也就没有说话。果不其然,李煦果然赔笑着说道:“遏中堂,皇上还有一件事要奴才转告你,上次安排遏中堂的公子去芜湖运粮,皇上觉得不太合适,这几天四川盐茶道的贪墨案犯了,需要一个人去接手,不知遏中堂的公子有没有兴趣去接手?” “真够小气的,一任三年四川盐茶道,只怕还比不上两淮盐运一年。”遏必隆在心中嘀咕道。遏必隆佯做思索片刻,低声道:“请李大人转告皇上和太皇太后老祖宗,奴才知道怎么做。” 和对待讷莫一样,遏必隆同样是用了模糊其词的话答应,但是和讷莫不同,得到遏必隆答复的李煦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又低声向遏必隆说道:“遏中堂,有件事奴才想恳求中堂,望中堂答应。”得到遏必隆继续往下说的答复后,李煦轻声说道:“中堂,这件事情虽然我那妹夫曹寅难逃干系,但他是魏东亭的下属,被牵连的关系更大一些。中堂大人在审理此案如果能把这点挑明,让魏东亭抗下主要的责任,奴才和奴才的妹夫都会感激中堂一生一世。”说到这,李煦的声音更低,“奴才家里新**了几个十三、四岁的小戏子,模样和唱腔都还过得去,奴才想把她们孝敬给中堂,望中堂不要推辞。” “是唱弋阳腔吗?老夫最喜欢弋阳腔了。”白送上门来的美女不要,遏必隆还没傻到那地步。李煦赶紧答道:“中堂大人放心,奴才家那些戏子都是从六岁就**起的,弋阳腔和昆曲都还算娴熟。” “很好,那老夫就却之不恭了。”遏必隆微笑着点点头,李煦大喜过望,忙给遏必隆抱拳一躬,飞奔进慈宁宫报信去了。遏必隆则不慌不忙的正步走到慈宁宫正门前,向守在宫门前等候自己的慈宁宫总管太监李引证朗声说道:“烦劳李公公通报一声,奴才遏必隆求见!” “快请!” 注1:清朝的盐税并象辫子戏中说的那样全部上交国库,而是大部分交入皇帝专用的内务府,内务府的银子除了用作发给旗人每年的钱粮外,剩下的全都是皇帝的零用钱。除了盐税之外,丁银(人头税)和地银的一部分、粤海关和浒墅关的收入、部分茶丝瓷等税收都是直接划归内务府,还有皇庄的收入,也全部划入内务府,而满清皇庄的土地面积占全国土地的一半以上,所以在大部分时间,内务府每年的财政收入都是超过国库!这也是吴远明敢向朝廷索要超过国库存银数目军饷的原因——盯上了康熙的零用钱。 ------------ 第七十六章 倒戈(4) 遏必隆一甩马蹄袖双膝跪下,必恭必敬的行下三跪九叩之礼,字正腔圆的郎声高呼道:“奴才遏必隆参见皇上!参见太皇太后老祖宗!恭请圣安!恭请老祖宗安!” “爱卿平身,赐座。”康熙的声音里带着紧张和欣喜,透着如释重负的味道。遏必隆心中暗暗一笑,直起身来坐到太监搬来的椅子上,定睛环视。首先映入遏必隆眼帘的是跪在慈宁宫正中的魏东亭、曹寅、史鉴梅和那个手上还带着伤的刽子手,不过魏东亭、曹寅和那刽子手表情是面如土色,战战兢兢,史鉴梅则是满脸的倔强,面容刚毅。再看坐在对面的鳌拜时,鳌拜自然是满面得色,满脸上横肉几乎是在跳舞般抽搐,透着洋洋得意,还不时的向遏必隆挤眉弄眼,似乎在提醒遏必隆不要忘记了给自己的承诺。而康熙和鳌拜的表情就截然相反了,面沉如水,脸色又青又黑呼吸粗重,看向遏必隆的目光中竟然带上了一丝哀求,就象落水的人看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惟有久经风浪的孝庄不知声色,让人看不出她心里的喜怒哀乐。 打量了一圈众人的神色,遏必隆对刚才慈宁宫里发生的事已猜得**不离十——刽子手招了供,史鉴梅也毫不犹豫的做了人证,魏曹二人的罪名已经坐实,但鳌拜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放,一心想把更多的康熙心腹拖下水,康熙当然不肯让鳌拜把自己的党羽一锅端了,双方正僵持不小,不过鳌拜完全占据上风,康熙正等着自己救命呢。估摸完形势后,遏必隆平静的开口问道:“皇上和老祖宗急匆匆将奴才召来,不知有何吩咐?请皇上示下。” “遏爱卿,小魏子和曹寅的事,你知道吗?”康熙强打精神,微笑着向遏必隆问道。遏必隆拱手答道:“奴才略有耳闻,只是不知魏大人和曹侍卫是不是被人诬告?”康熙恶狠狠瞪一眼垂头丧气的魏东亭和曹寅,怒气冲冲的说道:“没有诬告,也没有人诬陷这两个狗奴才!证人和证据都在这里。”说着,康熙将魏东亭亲笔写给史鉴梅那封信连同刽子手和史鉴梅的口供递给遏必隆,遏必隆忙接过细看,见那证据确凿,已断无翻案之理。唯一所欠缺的,已经只剩下魏东亭和曹寅的画押了。 “遏爱卿,你怎么看这个案子?”康熙焦急的问道。遏必隆放下案卷,闭目片刻斟酌用词,睁开眼睛说道:“奴才回禀皇上,依奴才看,魏东亭和曹寅设下奸计谋害平西王世子证据确凿无疑,容不得二人抵赖。这个案子现在唯一所缺的,已经只是二人的签字画押了……。”遏必隆说到这里时,康熙终于松了口气,心说只要让魏东亭和曹寅两人把罪名抗下、别再牵连上其他人就行,至于魏东亭和曹寅两人,如果康熙还需要他们做鹰犬,自然有的是办法把他们从大牢里捞出来,如果没有用处了,让他们死在大牢里也是不错的选择。鳌拜则睁圆了铜铃眼,怒气冲冲的瞪着遏必隆几乎当场发作,心说老遏你竟然敢摆老子一道?可就在这时候,遏必隆又补充了一句,“但是……。” “遏中堂,但是什么?遏中堂还有什么疑问吗?”鳌拜面色放缓,赶紧向遏必隆问道。遏必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沉吟道:“鳌中堂,不错,下官确实还有疑问。” “遏中堂言之有理,老夫也觉得这个案子还有疑问,不知道咱们俩有没有想到一块去?”鳌拜转怒为喜,紧张的问道。康熙也是表情紧张,担心的看着遏必隆。遏必隆却不慌不忙,指着那倒霉的刽子手说道:“老夫觉得这个人疑问,这个狗奴才在口供中说他是被魏东亭一千两银子收买的,可是杀害平西王世子是抄家灭门的死罪,他会为了区区一千两银子冒这么大的风险吗?这岂不是太不划算了?所以老夫觉得,这个人也许是和平西王世子有仇,他乘机向平西王世子报复?也许是另有人开出更高的价钱收买了他,所以他才敢冒这个险?” “不错,遏中堂言之有理!”鳌拜和康熙同时欢天喜地的大叫道。不过鳌拜是认为遏必隆给自己制造机会将康熙的党羽拖下水,康熙则认为是遏必隆是在偏袒魏东亭和曹寅,想把谋害吴应熊的死罪栽赃到那个倒霉蛋刽子手头上。惟有孝庄心下雪亮,心说遏必隆这个老滑头说的话进可攻退可守,两不得罪又两边讨好,墙头草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炉火纯青了。而那个被遏必隆诬陷的倒霉蛋刽子手马上惨叫起来,“遏中堂,奴才冤枉啊,魏大人承诺事后绝不追究奴才,保举奴才做一任县令,他又是奴才的顶头上司,奴才没办法才做出这糊涂事的啊。” “闭嘴!”康熙怒喝道:“狗奴才,竟然敢在朕面前大呼小叫,来人啊,给我掌嘴!”康熙话音刚落,旁边立即站出两个御前侍卫,冲上去三两下将那倒霉的刽子手打得满脸开花,满嘴是血。而鳌拜这时首先回过味来,心说这老滑头可没给老子准话,赶紧向遏必隆问道:“遏中堂,你说这个狗奴才可疑,那依遏中堂看来,他究竟是为了私仇而谋害平西王世子?还是他受了其他人的指使?那一种可能性大一些?” 被鳌拜一提醒,康熙也回过了味来,不悦的向遏必隆问道:“鳌中堂言之有理,遏中堂,朕要的是你的真知灼见,不是要你云山雾罩的不置可否。你倒是说说,那种情况的可能性大些?” “都有可能,可能性都大。”遏必隆起身点头哈腰的说道:“奴才在进宫的以前,曾经问过在午门当值侍卫当时的情况,那些侍卫告诉奴才,说是这位史鉴梅姑娘在向朝廷举报的时候,曾经有步军统领衙门的人企图杀史鉴梅姑娘灭口,这点很值得让人玩味啊。” “不错,不错,这点老夫也很怀疑。”鳌拜点头如鸡啄米,微笑道:“区区几个小兵小卒,凭什么敢在午门前杀人灭口?而且还是杀已经声明是皇上告御状的人证?没有人指使,他们敢这么做吗?依老夫看啊,干脆把那几个兵卒也抓起来,仔细拷问他们背后是受了谁的指使!至于九门提督吴六一身为上官督下不严,难辞其咎,为了让他避嫌,老夫觉得让他回家闭门读书的好,等案件审理清楚了再视情况处理。至于九门提督的位置嘛,靖西将军穆里玛有勇有谋,忠诚可嘉,就让他暂时署理吧。” 不等脸色已经憋得发青的康熙说话,遏必隆抢着说道:“鳌大人所言极是,处理得当,奴才附议。”遏必隆话音刚落,康熙发青的脸立即漆黑一片,鳌拜则满面笑容,向遏必隆不断的点头赞扬,心说两淮盐运使换遏必隆这番话还是很值的。但遏必隆接着又说道:“但是奴才还有一点担心冤枉了好人,皇上和鳌中堂应该也知道,咱们大清国如果数谁的仇人最多的话,平西王吴三桂自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沐王府,李自成余孽,前明余孽,台湾郑家,天地会,简直数不胜数,每一个都和吴三桂不共戴天。”遏必隆又指着那已经被打得牙齿掉光的刽子手说道:“也许这个狗奴才就是那些反贼在北京城的同党,这可谁也不敢拍包票说他是清白的。” “对!吴三桂的仇人太多,这狗奴才一定是其他反贼指使的。”已经接近绝望的康熙终于松了口气,心说也难为了这遏必隆,苏克萨哈就是因为当面杵逆了鳌拜被杀,遏必隆要想站出来和鳌拜做对,也只能是拐弯抹角的说话。而鳌拜勃然大怒,喝道:“遏必隆,你说话怎么老是模棱两可?你究竟是认为这狗奴才是被受吴六一指使的?还是他本身就是反贼?” “遏必隆,你不要怕,朕喜欢听实话。”康熙鼓励遏必隆道:“只要是说实话,说真话,朕有重赏。” “鳌中堂,你别急啊。”遏必隆向鳌拜神秘的挤挤眼睛,然后向康熙拱手道:“皇上,你要奴才说真话实话,奴才做为一个事外人,对情况并不知晓,现在说什么都只能是凭空猜测,而兹事体大,奴才随便说错一句都有可能造成冤狱,造成千古遗恨。但有一个人,他却能为皇上分忧解难。” “什么人?”康熙狐疑道。不等遏必隆回答,一直没有说话的孝庄忽然开口道:“遏必隆,你说的人,莫非是吴应熊?” “老祖宗圣明烛照,明察秋毫,不错,奴才觉得那吴应熊能为皇上分忧解难。”遏必隆微笑道:“吴应熊是这件事的当事人,皇上和鳌中堂理应问他的口供参考,而且那吴应熊身为朝廷大臣、平西王世子,定然认识自己家的仇人,也定然不会挟私报复,冤枉好人。皇上和鳌中堂只要一问那吴应熊与吴六一有没有私嫌?吴六一有没有谋害吴应熊的可能?还有这狗奴才刽子手是不是反贼?不就一清二楚了?” “老墙头草!”康熙和鳌拜明白遏必隆这是推卸责任,仍然在打着谁也不得罪的主意。但是鳌拜转念一想,以吴应熊和康熙的关系——还不把康熙的党羽往阴曹地府里整啊?所以鳌拜稍一转念就鼓掌道:“不错,凡事有因才有果,吴六一有没有参合进这件事,只要问吴应熊和吴六一有没有私怨就知道了,起码可以证明吴六一有没有嫌疑。皇上,依老臣看这事就这么定了,传吴应熊来问话。” “不行。”康熙一听急了,一拍扶手站起来,怒吼道:“吴六一与这个案子有牵连,并没有真凭实据,完全只是你们一相情愿的猜测!如果只凭猜测就能给一个朝廷三品大员定罪,那置国法于何地?置我大清律例于何地?” “皇上,你还真是年纪轻了些,这句话又说错了。”此言一出,满宫皆惊,因为说这话的并不是一向喜欢说康熙年幼不懂事的鳌拜,而是一向以和稀泥著称的遏必隆,遏必隆微笑道:“皇上,微臣们有谁给吴六一定罪了?吴六一手下的士兵涉嫌杀人灭口,助凶为虐,吴六一身为直系上司,自然脱不了嫌疑,鳌中堂要求调查吴六一,正是为了明证国法,谈何一相情愿?” “遏必隆……你!”康熙做梦也没想到遏必隆也会临阵倒戈,气得几乎指到了遏必隆鼻子上,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而鳌拜心中则是喜出望外,在鳌拜看来,遏必隆今天应该已经是看清了形式,彻底倒向自己了,加上吴应熊背后的吴三桂也在支持自己,这样一来自己可以说是稳操胜券,再也没有输的可能了。这时候,康熙终于缓过一口气来,颤声道:“好,很好,你们两个,终于站在一起……。” “孙儿,祖母觉得遏必隆说得有道理。”这时候,孝庄突然又开了一次口。孝庄面带微笑,从宫女手里的果盘中取过一枚金丝蜜枣放入口中,轻轻咀嚼着说道:“吴六一的下属涉嫌杀人灭口,吴六一难逃主使嫌疑,为了帮吴六一洗清嫌疑,还是让吴六一和吴应熊当面对质的比较好。” “老祖宗,你说什么?”康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魏东亭现在已经基本上完了,他治下的善扑营也就不再那么可靠了,曹寅也完了,宫里的御前侍卫也损失惨重了,康熙手里的牌已经只剩下吴六一这最后一张了,如果吴六一再被鳌拜扳倒的话,那康熙和孝庄就等着鳌拜监禁或者杀头吧。想到这里,康熙第一次对祖母口出恶言道:“老祖宗,你不会糊涂了吧?” “老祖宗比你清醒一百倍。”孝庄将枣核吐到宫女捧着的金盘中,吩咐道:“传哀家的钧旨,赦免吴应熊的君前无礼之罪,一个时辰后,让吴应熊和吴六一在太和殿里当面对质,哀家也去旁听。至于魏东亭和曹寅谋害吴应熊的这个案子,就由遏必隆主持审理。”孝庄又看看跪在殿中的史鉴梅,吩咐道:“史鉴梅虽然惊扰法场,却是为了救丈夫于水火,情有可原,免去她惊扰法场的罪责,赐玉簪一对,赏金五十两。” “谨遵太皇太后钧旨。”鳌拜与康熙的这次交锋大获全胜,自然是第一个领旨,接着遏必隆和史鉴梅也领了旨,只有康熙不知道祖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背转身去气呼呼的不说话。而孝庄不慌不忙的打了一个呵欠,疲倦的说道:“好了,都下去吧,哀家困了要休息一会,廷议重新开始的时候通知哀家。” “臣等告退。”欢天喜地的鳌拜和面有得色的遏必隆下去,魏东亭、曹寅和史鉴梅也被侍卫押了出去。只有康熙留在了慈宁宫里,这到不是康熙准备找祖母吵架,而是康熙明白祖母肯定有话对自己说……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孙儿,你一定很奇怪祖母为什么向鳌拜让步吧?”果然,当慈宁宫中只剩下孝庄和康熙还有一帮可靠的太监、宫女后,刚才还满脸疲倦的孝庄忽然坐直了身体,长满细密鱼尾纹的眼睛中精光四射,孝庄冷笑道:“孙儿,你一定没有看出来,遏必隆实际上是在帮你。” “遏必隆在帮孙儿?”康熙的愤怒转为惊讶,满头雾水的问道:“老祖宗,那遏必隆与鳌拜狼狈为奸,明里暗里想把我们祖孙俩最后的倚仗吴六一扳倒,这能算是帮孙儿吗?” “扳倒了吴六一,遏必隆和吴应熊有什么好处?”孝庄冷笑道:“鳌拜虎狼之性,他一旦篡位后,并非鳌拜嫡系心腹的遏必隆和吴应熊必然死无葬身之地,就连那远在云南的吴三桂,也得防备着八旗第一勇士鳌拜武力削藩撤藩,这点遏必隆心知肚明,吴应熊是否知道祖母不清楚,但祖母可以肯定一点,吴三桂肯定知道。所以对遏必隆和吴三桂来说,只有让鳌拜与你继续斗下去,继续平分秋色,他们才能稳如泰山,才能从中渔利,明白了吗?” 康熙闭目沉思良久,忽然睁眼惊喜道:“老祖宗,这么说,吴应熊应该不会乘机诬陷吴六一了?所以遏必隆才故意提议让吴应熊和吴六一当面对质?”孝庄摇摇头,“这只是祖母的估计,咱们还得防着吴应熊那小子铁了心和你做对——毕竟你和他的过节实在太深了。不过,祖母有一个办法,可以让那吴应熊不会乱咬其他人。” “军饷!”康熙何等聪明,一点便心里透彻得象明镜一般。孝庄终于点了点头,和颜悦色的说道:“不错,军饷!他吴三桂不是要两千万两白银吗?国库里虽然没有这么多,可咱们的内务府里有,咱们给他!” “祖母,我们让步太大了,国库存银不到两千万两,内务府存银也才两千五百万两,还有耿精忠和尚可喜,咱们都给了,这国家还怎么运转?”康熙吃惊的说道。 孝庄竖起一个手指头晃晃,微笑道:“孙儿,祖母可没说全给,具体数目咱们和吴应熊还有商量的余地,而且咱们让步虽大,获得的利益也大。第一就是保住吴六一这张王牌,还有魏东亭和曹寅这两个狗奴才,不出意外的话也能保住;第二呢,吴三桂在联名公折也说了,他要这么多军饷不光是为了养军,很大一部分是为了遣散老弱士兵,准备裁军一半;虽然祖母可以肯定吴三桂是在玩裁军屯田的把戏,想要解决云贵粮食自给不足的弱点,但是他只要带头裁了军,咱们再要耿精忠和尚可喜裁军就有借口了。” “第三点也最关键,离间吴三桂和鳌拜的关系!”孝庄咬牙道:“吴应熊为了自家的利益,放弃了打击咱们的机会,鳌拜岂能饶他?只要他们一起冲突,咱们就有机会了。” “孙儿明白了,幸得祖母指点,否则孙儿险些坏了大事。”康熙想了半天,发现孝庄的办法已经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否则以鳌拜的性格,定然回利用魏东亭和曹寅的案子大兴风浪,直接杀了吴六一换成他的人,现在只有暂时向吴三桂一家让步,才能保住自己的最后底牌,乃至保住魏东亭和曹寅这两个苦心培养出来准备擒杀鳌拜的死士——至于替死鬼,自然是那个刽子手和那几个企图杀史鉴梅灭口的小兵小卒了。 “明白就好,你现在就去传旨,让孙殿臣和李煦悄悄把吴应熊提到慈宁宫,祖母亲自和他谈判军饷条件。”孝庄想想又补充一句,“还有把昭惠也叫来,有她在,咱们起码可以多省一百万两银子。” “孙儿这就去安排,祖母先休息一会。”康熙答应一声,出宫亲自去安排了。康熙出去后,孝庄却没有躺下休息,而是站起来在慈宁宫里转起了圈子,自言自语道:“在皇帝和鳌拜之间游刃有余,巧妙的平衡势力,还能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遏必隆什么时候有这么深的心计和这么大的魄力了?而且不早不晚,偏偏在这时候表现得这么能干?” 沉思了许久后,孝庄转头向侍侯在一边的慈宁宫总管太监李引证吩咐道:“小李子,你去查查,在刚才廷议休息的时候,遏必隆都和什么人接触了?其中有没有可疑的人物?” “奴才这就去办。”孝庄在紫禁城里的眼线头目李引证答应一声,快步出门去执行孝庄的命令去了。不一刻,李引证一路小跑回来,给孝庄磕头道:“老祖宗真是明鉴万里,刚才在廷议休息的时候,遏必隆确实和一个可疑人物有过接触,那个人是吴应熊带进皇宫的向皇上进呈贡品的,姓名不知道,只知道他大约有六十岁左右,可能是吴应熊家里的仆从,和遏必隆在太和殿的偏殿外说了好大一会的话。” “就是他!”孝庄眼中精光四射,喝道:“李引证,立即带几个人去把那个仆从抓来,要悄悄的动手,不要惊动了其他人!尤其不能惊动遏必隆和吴应熊!” 注:孝庄是死后的谥号,只是为了书中描写方便,用了人所共知的称呼。 ------------ 第七十七章 倒戈(5) “就是他!”孝庄的眼中精光四射,厉喝道:“李引证,你马上带上几个人,去太和殿外把吴应熊带进宫那个老头悄悄的抓来,不能惊动任何人!尤其是不能惊动遏必隆和吴应熊!” “老祖宗,奴才无能,这个差事奴才恐怕办不了。”李引证扯着公鸭嗓子,战战兢兢的答道:“刚才大学士索额图家的昭惠小姐,在右翼门向遏中堂讨得恩典出宫去看吴应熊,顺便把吴应熊带来那个老头也一并带出午门了,遏中堂是领侍卫内大臣,午门的侍卫又是鳌拜的人,有他的吩咐没人敢阻拦他们,所以他们很轻松就出了宫门。现在午门外面有许多吴应熊家的人,奴才的人因为隔得太远没看清楚那老头,实在找不到他啊。” “遏必隆,你好大胆!昭惠,你是存心要和我们爱新觉罗家做对吗?”虽然明知惠儿小丫头十有**是被有心人利用了才做出这样的事,但唯一一线反败为胜的机会就这么眼睁睁从手边溜过,孝庄还是气得拍案而起,恨不得马上让吴六一点起步军统领衙门驻扎在九门的三万兵马包围紫禁城,将鳌拜、遏必隆、吴应熊和那个神秘的老军连同其他乱臣贼子一股脑包了饺子!再把他们剁成肉酱喂自己最宠爱那条蕃邦进贡来的狮子狗! 孝庄毕竟是久经风浪的老泥鳅了,只激动了一刹那便按捺下心中的冲动——九门的防务在吴六一手里,但紫禁城的防务可是在鳌拜的干儿子讷莫手里,一家牵制着一家,牵一发而动全身啊。强压下心头怒火后,孝庄又琢磨起这事情有没有其他转机了,那个神秘的老东西既然已经出了紫禁城,外面肯定有人接应,现在再把他宣进宫一是没有合适的理由,二是就算勉强把他召回来,回来的也未必是真货。 盘算了片刻,孝庄风韵犹存的脸上忽然一笑,自言自语道:“哀家真是被这帮狗奴才气糊涂了,既然是那个小丫头把那个老东西弄出去的,何不让她把那个老东西再弄回来?”想到这里,孝庄转身向李引证吩咐道:“李引证,你赶快出宫一趟,去传哀家的旨意……。”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因为时间紧迫,李引证得了孝庄的旨意,立即领着四个练过武艺的太监出慈宁宫走煦和门小道匆匆赶往午门,李引证是慎刑司出身的太监,本身也练过几年的武艺脚步很快,待赶到午门前时,康熙派去传旨赦免吴应熊的六宫太监总管张万强还在摇头晃脑的念着圣旨,李引证这才松了口气,心说总算没误了太皇太后的差事。 待张万强将圣旨念完,法场上顿时一片磕头谢恩的声音,早有几名内监上去把满脸不在乎的吴远明搀下断头台,又捧来吴远明的朝服、顶戴和黄马褂给吴远明换上,忙得不可开交。而法场外的百姓们见今天不杀小汉奸了,失望之余一边议论着下次什么时候再砍吴远明的脑袋,一边纷纷散去,同时步军统领衙门的军队也在上司的命令下重新集结待命,现场稍显混乱。乘这个难得的机会,李引证带着四个太监凑近正在午门旁边乐得上蹦下跳的惠儿小丫头,李引证笑嘻嘻的说道:“昭惠小姐,奴才给你请安了,不知道昭惠小姐还记得奴才吗?” “当然记得,你不就是慈宁宫的总管李公公吗。”惠儿小丫头记忆力甚好,虽然和李引证见面次数不多,却一眼认出这个孝庄的心腹。李引证大喜,点头哈腰的赔笑道:“昭惠小姐真是好记心,奴才与小姐见面仅有两次,想不到小姐还能记得奴才。奴才这次奉太皇太后老祖宗的钧旨,是来召小姐与平西王世子一起进慈宁宫叙话的。” “刚才张万强不是已经召过一次了吗?”惠儿小丫头疑惑的看一眼李引证,不悦的问道:“张万强让我和吴大哥一起去见太皇太后老祖宗,等吴大哥换了朝服,我就要和他一起进去,你怎么又来传一道旨?” “奴才该死,都是奴才的错。”李引证徉做尴尬的赔笑道:“事情是这样,刚才太皇太后老祖宗下旨的时候,是召三个人进宫叙谈,但是奴才办事糊涂,给张万强宣老祖宗口谕的时候说漏了一个人,所以奴才急匆匆出来改正。”说到这,李引证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恳求道:“错宣老祖宗口谕是杀头大罪,昭惠小姐你就救救奴才吧。” “哦,原来是这样。”错宣皇室口谕的事以前也发生过,几个记心不好的倒霉蛋太监也都掉了脑袋,所以惠儿小丫头也不起疑心,大咧咧的问道:“糊涂的狗奴才,算你见机得早,否则你的狗头掉定了。可你求我有什么用?要我一会在老祖宗面前帮你说几句好话吗?” “多谢昭惠小姐,你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李引证恭维一句,又可怜兮兮的说道:“昭惠小姐,只是奴才不是想请你在老祖宗面前求情,是请昭惠小姐帮一个忙。老祖宗让奴才传的三个人,除了昭惠小姐你和平西王世子外,还有一个是平西王世子带进宫的那个仆人,昭惠小姐你也知道,老祖宗体恤臣下有功必赏,世子带进宫那个老仆协助世子进献国土有功,太皇太后想要重重封赏那个老仆,以示朝廷对平西王一家的安抚之意。只是世子带进宫那个仆人长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奴才并不知道,只是听说他刚才随着昭惠小姐一起出了宫,所以奴才想请昭惠小姐把那个仆人指出来,奴才悄悄把他宣进宫里颁赏,奴才再在张总管那里打点打点,这件事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这个容易。”惠儿小丫头顺手往刘玄初和皇甫保柱等人所在的方向一指,刚想说话却又迟疑了一下,然后才指着刘玄初那帮人中的一个穿着仆从服色的老头说道:“就是他,站在那个痨病鬼旁边,手里拿着一套棉袄那个老头。”惠儿小丫头甚是热情,白生生的小手一摆说道:“算了,帮人帮到底,本小姐就帮你把他叫过来吧。”说罢,小丫头撒开脚丫子就跑了过去。 李引证定睛一看,见那老头头发花白,六十岁左右的年纪,和自己手下描绘的那个神秘老军特征正好相符,又见惠儿小丫头满面笑容的对刘玄初等人说了几句话后,还真把那神秘老军连拖带拽的拉了过来。李引证大喜过望,迎上去向那神秘老军微笑道:“老头,你撞大运了,太皇太后老祖宗要重重的封赏你……。” …… 先不说李引证在那边对那神秘老军大鼓如簧之舌,单说在断头台上美美睡了一觉的吴远明换好朝服后,立即被六宫总管太监张万强亲自引着进了午门,在吴远明进午门前,刘玄初自然少不得大声提醒吴远明不要太过倔强,不要再冒犯皇室权威,暗中提醒吴远明不要平白送了小命。而吴远明经过法场一劫,虽然表面上还是大咧咧的毫不在乎,但心里却已在提醒自己收起交警脾气——起码在回到云贵以前别再用对待司机的态度对待任何人了,对刘玄初的吩咐自然是听到了心里。 因为康熙的圣旨中并没有提及惠儿小丫头要和吴应熊一起觐见孝庄,所以在与挤眉弄眼的惠儿小丫头一同过煦和门时,吴远明着实吃了一惊,不过在看到跟在惠儿小丫头身后,被李引证等几个太监簇拥着的那个神秘老军后,吴远明更是惊讶得把嘴张大到足以把自己拳头塞进去的地步,几乎没叫出声来。而李引证见吴远明吃惊如此,则知道自己已经得计,忙领着那神秘老军走右翼门进慈宁宫了。 “吴大哥,你很少进紫禁城对吧?”去慈宁宫的路上,惠儿小丫头悄悄的靠近吴远明低声问道。吴远明身为有品无权的闲散大臣,自然没进过几次紫禁城,也就点头承认了。惠儿小丫头一阵得意,轻声说道:“去慈宁宫,可以走煦和门、右翼门和中右门三条路,我们现在走的,是最偏僻的煦和门,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太皇太后想避开一些人的耳目,偷偷的召见我?”吴远明马上明白小丫头的言外之意。小丫头向左右努努嘴,低声道:“走煦和门要经过武英殿、敬思殿和慈宁花园,这一带的侍卫领班是康亲王杰书的儿子椿泰和曹寅的大舅子李煦,避开什么人,不用我这老师再教你了吧?” “鬼丫头,就您聪明。”吴远明野性难改,竟然在紫禁城里往未来皇后的白嫩脸蛋上捏了一下,但张万强等太监和侍卫已得过康熙吩咐,谁也不敢节外生枝,只是装着没看见。到是因为吴远明用力没掌握好把小丫头捏疼了些,惹得小丫头勃然大怒,刚想发作时,小丫头却没来由想起刚才在寿康宫和右翼门遭遇的危险,眼圈不由一红,险些当场扑在吴远明怀里痛哭出来。 “惠儿,你怎么了?大哥把你捏疼了吗?”吴远明关切的问道。小丫头抹去已经渗出眼角的泪水,轻声道:“我不疼,等事情完了,我再详详细细的告诉你。”说到这,小丫头的娇小姐脾气大发,低下手在吴远明腿上狠狠一捏,恶狠狠道:“我又帮你做了许许多多的事,你就等着好好感谢我吧。” “明白,大哥哥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吴远明猜到这小丫头肯定又为了自己受委屈了,忙答应道。这时,小丫头突然想起一件事,也不顾这是在紫禁城和众目睽睽之下了,一把将吴远明身体拉矮,小嘴凑到吴远明的耳边吐气如兰,用最低的声音说道:“吴大哥,有一个人让我告诉你,太皇太后这次召你进慈宁宫,是打算找你做一笔交易,太皇太后在你们家的军饷问题上让步,你帮太皇太后保住吴六一和魏东亭他们。那个人估计太皇太后至少要给你一千五百万两白银的军饷,这个价钱已经是朝廷的底限,可以接受。还有我的事情,你也可以和太皇太后做交易了。千万别再和太皇太后翻脸,否则只会让鳌拜拣到便宜。” “那个人谁?”吴远明惊讶的反问道。小丫头狡猾的一笑,低声道:“我未来的老公公。” ------------ 第七十八章 交易达成 (PS:新的一周兼新的一月到了,看在纯洁狼本周拿到满勤奖的份上,请各位赏赐纯洁狼鲜花吧!) 虽然已经是年近六旬了,但因为保养得法和驻颜有术,五十六岁的孝庄看上去还是风韵犹存,外表最多只有四十岁,依稀还能看出当年那个千娇百媚的大玉儿的影子。也正是这个女人,将皇太极和多尔衮兄弟迷得神魂颠倒,成功保全了儿子的皇位;让死不投降的洪承畴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从此为满清当牛做马出生入死;又辅佐孙子在权臣当朝的情况下登上皇位,最终又帮助孙子扳倒权臣,让爱新觉罗家真正掌握了华夏江山!说她是满清第一女功臣也丝毫不为过!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吴远明心里嘀咕着,随着惠儿小丫头一起给孝庄和康熙小麻子磕头,按汉军旗人觐见皇帝的礼节行三跪九叩之礼,高声道:“奴才吴应熊叩见皇上,叩见太皇太后老祖宗,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老祖宗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给吴应熊赐座。”孝庄的话音软绵绵的十分柔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亲切感觉,还向康熙责备似的埋怨道:“孙儿,吴应熊很有规矩嘛,你怎么还治他的君前无礼之罪呢?是不是太苛刻了?” “老祖宗责备得是,孙儿行事操切,过于喜怒无常了,孙儿今后一定会注意,”康熙仿佛很内疚的看了吴远明一眼,低声向孝庄道了歉。孝庄一笑,向吴远明摆手道:“应熊,论辈份,你是皇上的小姑父,现在这件事皇上已经知道错了,你这姑父的就不要和皇帝侄子一般见识了,更别怀恨在心,还有皇帝你今后你也别再苛刻你姑父的礼节了,不要忘了他是你长辈,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自家亲戚,不要因为一点小事伤了和气。” “小事?老子的脑袋差点被麻子侄儿子砍了!”吴远明心中气呼呼的嘀咕,脸上却赔笑着答应道:“老祖宗言重了,奴才没有吃豹子胆,那敢对皇上怀恨?”康熙也赔笑道:“老祖宗教训得是,这样吧,竟然吴应熊腿脚不好,孙儿就赐吴应熊一个御前免跪的恩典,今后要是再遇上腿脚不方便的情况,可以免了向朕跪拜的礼节。” “奴才谢主隆恩。”终于不用再给小麻子磕头了,吴远明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点喜悦,自然与康熙相对一笑,仿佛已经一笑泯恩仇一般。但站在慈宁宫正中的惠儿小丫头却心中一惊,清朝皇帝以前只给一个人赐过御前免跪的恩典——多尔衮,他最后的下场可不怎么妙。 气氛稍微缓和后,孝庄开门见山的问道:“吴应熊,哀家今天召你来,是想问一下你被魏东亭和曹寅设计谋害的事,据哀家所知,那两个狗奴才是因为和你有私怨,自做主张干出的好事,那两个狗奴才也这么招认了。但鳌拜一口咬定那两个狗奴才背后还有人指使,将矛头指向了九门提督吴六一,偏巧吴六一治下不严,手下的士兵涉嫌杀史鉴梅灭口,沾了嫌疑,一会在太和殿上,鳌拜还要问你和吴六一有没有私怨,根据你的口供判断吴六一和这件事有没有干系。哀家想问的是,您打算如何奏答呢?” “回太皇太后,奴才当然是据实回答。”吴远明阴险的答道:“奴才在家里几次遭遇刺客,但步军统领衙门的人每次都是姗姗来迟,有意无意的放走了刺客,奴才早就怀疑吴六一是故意针对奴才了。同时曹寅挨过奴才的打,魏东亭的未婚妻现在是奴才的爱妾,他们可是有一百个理由要杀奴才,偏巧他们俩和吴六一关系不错——听说吴六一的知己查伊璜就是魏东亭亲自从天牢里救出来的,他们是不是有联手谋害奴才的可能呢?” “吴应熊,现在朝事紊乱,吴六一的位置有多重要,你难道看不出来?”康熙插话道:“如果吴六一被鳌拜扳倒了,你能有什么好处?你恨魏东亭和曹寅,朕可以杀了他们给你出气,你可以不牵连上吴六一吗?” “回皇上,这不是奴才恨不恨魏东亭和曹寅的小事,而是关系大清律例是否严正的大事。”吴远明一副在交警队维护交通次序时公事公办的嘴脸,义正严词的说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倘若杀人凶手没有被严惩,他们的幕后主使没有被查处,那置我大清律于何地?我大清还有律条可以约束百姓?奴才身为平西王世子,如果带头包庇罪犯,传扬出去奴才的名声是小事,只怕天下人还会嘲笑朝廷有法不依,执法不严,对皇上和老祖宗的名声也会造成打击。” “话虽不错,但朕如果给云贵驻军一千万两银子的军饷,吴应熊你可愿意替朕保住吴六一和那两个狗奴才?”根据各方面提供的情报分析和亲身与吴远明接触,康熙早就知道吴远明是个彻头彻尾的流氓无赖,一块扭不干的油抹布!但眼下又绝对不能宰掉这个流氓无赖,要想他替自己办事,就只能用东西去交换了。 “皇上,奴才的奏折上,要的可是两千万两银子的军饷。”吴远明一翻白眼仁,不阴不阳的答道。康熙强忍怒火,咬牙答道:“吴应熊,国库里有多少银子,朕想你应该非常清楚。朕答应给你这一千万两银子,可是拿出朕在内务府的体己银子了。换句话说,朕可是把修乾清宫和承德避暑山庄的银子都拿出来了。” “皇上,内务府堂官阿思哈告诉奴才,内务府里光是细丝官银就存了两千五百六十二万两,还有黄金三万多两,奇珍异宝不计其数。”吴远明顺手搬出鳌拜的死党阿思哈,提醒康熙自己和鳌拜已经在军饷一事上联了手。康熙当然明白吴远明的言外之意,强压怒火说道:“吴应熊,内务府是有银子,但那银子是朕的体己银子,你想让朕连赏给臣下的银子都没有么?你想让朕端个破碗到西华门外去讨饭么?” “臣万死。”吴远明这会也不要什么御前免跪的恩典了,离座磕头告罪——顺便堵住康熙继续发作的嘴,不过吴远明脸上无赖表情更甚,看得惠儿小丫头都暗暗发笑。而康熙想发作却因为吴远明不接口找不到由头,满腔怒火只能生生憋在心里,一时间倒不知道该怎么说话。这时候,孝庄忽然开口道:“吴应熊,哀家听说你这次上朝,带了一个老仆给你捧了大清十八个行省的泥土进贡,你们父子还真是用心良苦,竟然能想出进献国土这个法子,也算是难为你们父子了。” “这是奴才的一点孝心,老祖宗太夸奖了。”把自家后院的泥土装了十八盒搪塞康熙的吴远明毕恭毕敬的答道。孝庄一笑,点头道:“不错,孝心可嘉,哀家要赏你,还有你带来那个老仆,哀家也要当面赏他。” “奴才何德何能?竟敢蒙老祖宗赏赐?奴才真是惶恐不尽。”吴远明佯做为难道:“只是奴才带来那老仆已经出宫去了,老祖宗如果要当面赏他的话,奴才还得出宫去找他来给老祖宗磕头。” “不用了,哀家已经派人把他传来了。”孝庄冷冷一笑。吴远明脸色大变,颤声问道:“老祖宗,你已经把他传进紫禁城了?” “不错,说起来你还要感谢昭惠,没有这小丫头帮忙,你家那个老奴才还真难找。”孝庄的声音里带着丝丝阴冷。吴远明则变得面如土色,忍不住扭头向小丫头狠狠一瞪,惠儿小丫头那会随便让吴远明欺负,马上嚷嚷道:“吴大哥你瞪我干什么?老祖宗要赏你的家仆,我帮老祖宗的人找出他,你不感谢我就算了,干嘛还对我这么凶巴巴的?”吴远明被惠儿一训虽然把头扭开,脸上却已现出怒色。惠儿小丫头也似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一张俏丽的小脸马上流露出担心和惊讶。 “来人,把吴应熊家那个老仆带进来!”吴远明和惠儿的表情变化那逃得过康熙的眼睛,康熙马上猜出那个神秘老军有古怪,也许就是自己反败为胜的关键。而孝庄眼中也闪过一丝笑意,心说果然是他。 “传吴应熊家中老仆觐见——!”慈宁宫门前的太监有节律的唱喊起来,随着唱喊声一道道传达下去。慈宁宫太监总管李引证带着四个太监,押着那名神秘老军走进慈宁宫,李引证还没走近孝庄和康熙面前就得意洋洋的说道:“老祖宗,奴才把吴应熊家的那个老仆押来了。” “吴应熊,能告诉哀家你家这个老仆叫什么名字吗?”孝庄胸有成竹,没看清那老军的模样就忍不住向吴远明问道。而吴远明这时候脸上的紧张也不见了,笑嘻嘻的答道:“回老祖宗,他是从小照顾奴才长大的老家人,名叫吴福,对奴才最是老成持重不过,所以奴才让他捧着贡品进宫。只是奴才不知道吴福犯了什么罪,为什么是被这几位公公押着进宫的呢?” “吴福?”孝庄一楞,仔细看那老仆时,见他仅是年龄和身高与自己怀疑那人有些相象,容貌却截然不同。但孝庄并不死心,微笑道:“这个老头脸上怎么有这么多灰?想必是刚才在午门外吹的吧,来人啊,侍侯吴应熊家这位老先生洗脸。” “扎。”孝庄话音刚落,早有两名俏丽动人的宫女捧着一个金盆和面巾过来,康熙的心腹苏麻喇姑则捧着一个草药包走到那老仆面前,轻笑道:“老人家,让奴婢侍侯你洗脸吧。”说着,苏麻喇姑将那草药包蘸上热水就往那老仆脸上擦,一边擦一边解释道:“老人家,这草药乃是宫中太医院密制,有舒筋活血,散瘀去垢的神效。”苏麻喇姑又在心里狠狠补充一句,“尤其是能洗去易容用的颜料和沾在脸上垫高骨骼的药粉!” “有劳这位姑奶奶了,吴福真不敢当。”那神秘老军——也就是吴禄、吴寿和吴喜的老爸吴福战战兢兢的答道。而惠儿小丫头则得意洋洋的瞪一眼吴远明,意思仿佛在问吴远明自己干得漂亮吗?吴远明则悄悄向小丫头竖起大拇指,夸奖小丫头的精明诡诈。 “李引证,你这狗奴才,哀家是叫你把吴应熊的老家人请进宫,你怎么把他押来了?”吴福那惶恐的表情和在药水下毫无变化的容貌,还有惠儿小丫头的得意和吴远明的小动作,都没有孝庄敏锐的眼睛。只在刹那间,孝庄就明白李引证上了惠儿小丫头的大当,马上借题发作道:“几个狗奴才,办事如此不得力,要你们何用?滚下去每人领三十扳子,再有下次,小心你们的狗头!” “扎……。”李引证也明白自己上了小丫头的大当,恨恨的扫一眼惠儿小丫头后,李引证领着其他几个倒霉蛋下去挨扳子了。康熙虽然不明白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孝庄那失望的神情后,康熙立即明白自己们又输了一着,得到孝庄眼色暗示后,康熙吩咐道:“来人啊,赐吴福黄金百两,送他出宫去吧。” “草民叩谢万岁。”吴福可比吴远明懂礼貌多了,忙挣扎出苏麻喇姑抹在自己脸上的小手,规规矩矩的给康熙和孝庄磕头谢恩——平白无故拣了一百两黄金,老吴福磕几个头也算不亏。倒是惠儿小丫头替他鸣了不平,低声嘀咕道:“不是说要封官吗?没信用。”小丫头的声音虽低,康熙和孝庄却都听到了耳朵里,只是这祖孙俩都不想再给吴三桂家再增加实力,也都装聋作哑了。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吴福被太监送下去后,孝庄咳嗽一声说道:“吴应熊,刚才皇帝说给云贵驻军一千万两军饷,你觉得少,但你要的两千万两银子,朝廷也实在拿不出来。哀家想了想,咱们各让一步重新商量如何?” “请老祖宗示下,奴才聆听圣训。”吴远明知道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时候到了,也就竖起了耳朵凝神没,全然没有注意到惠儿对自己连使眼色。孝庄略一盘算后,缓缓的说道:“这样吧,哀家让皇上给云贵驻军一千二百万两军饷!但是你必须替皇上保全吴六一、魏东亭和曹寅,哀家保证魏东亭和曹寅这两个狗奴才今后不再碰你一根毫毛;至于谋杀你的责任嘛,就推到那个刽子手和想杀史鉴梅那个士兵身上就行了;同时你告诉你的父王,让他召回侵入四川的乱军,裁军四万,保证今后约束好部属别再胡闹,这就是朝廷给你们吴家的价钱。” “老祖宗,竟然你着地还价,那奴才可要抬价了。”吴远明取得孝庄点头允许后,飞快的说道:“奴才可以保下吴六一、魏东亭和曹寅,今后只要魏东亭他们别再招惹奴才,奴才也不会再和皇上的侍卫做对;云贵驻军也可以退出泸州,裁军一半,但至少要一千九百万两军饷!” “吴大哥,你好象忘记什么了?”惠儿小丫头一听急了,拼着再被罚跪向吴远明提醒道。吴远明这才如初梦醒,心说险些误了大事,赶紧补充道:“还有一点,朝廷必须把四川的宁远府(注1)划给云南管辖。”吴远明话音刚落,惠儿小丫头立即脸色大变。康熙和孝庄则惊讶的对视一眼,心说宁远府人烟稀少,人口还比不上泸州一个县,土地贫瘠粮食出产极少,更不产茶和盐,吴三桂要那地方干什么? 康熙狐疑问道:“云南要管辖宁远府?那个地方人口稀少,云南要去做什么?”吴远明当然不会傻到把那个地方有着全国五分之一铁矿的秘密告诉康熙——这个秘密吴远明连刘玄初都没有告诉,顺口说出早就准备好的理由,“宁远地处金沙江上游,金沙江经常改道泛滥,威胁到云南产粮和产盐的楚雄,只有兼管了宁远,才能治理好金沙江的水利。” “哦,原来如此。”云贵缺少产粮区,康熙信以为真,心说让吴三桂去治治水也好,便点头道:“好,宁远府可以给云南管辖,但是云贵驻军今年的军饷必须降到一千四百万两,同时裁军一半!” “皇上,区区一个人口不足五万的宁远府,就要砍云贵五百万两军饷?”吴远明就象在菜场买小菜的主妇一样讨价还价道:“云贵驻军可以裁军一半,但军饷至少要一千七百万两。云贵驻军都是跟着家父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人,现在让他们回家种地了,家父不能在谴散费上亏待他们。” “一千六百万两加一个宁远府!朝廷的最后底限!”孝庄一锤定音,冷声道:“福建和广东军饷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哀家不会亏待他们。” “谨遵老祖宗钧旨,奴才代家父和五万五千云贵军队、以及云南的一万绿营军,叩谢皇上和老祖宗的赏赐。”吴远明那会去管耿继美和尚之智这两棵墙头草的死活,反正给了云贵要求的四分之三的军饷,给广东和福建也不会少到那里。但就在这时候,惠儿小丫头忽然放声大哭起来,捂着小脸冲出了慈宁宫,直到此刻,吴远明才猛然惊觉——自己只顾为自家的利益讨价还价,怎么把这个小丫头的事忘了? “爱卿平身,百官已经等待很久了,快与朕回太和殿重开廷议吧。”康熙早就发现吴远明忘记了乘机要求自己放弃惠儿小丫头,舍不得放弃小丫头的康熙那给吴远明重新开口的机会,马上吩咐摆驾太和殿…… 注1:清朝时,现代的攀枝花铁矿在宁远府境内。 ------------ 第七十九章 相见,分别 “什么?!你说什么?!!你说吴六一和你素未谋面,从来没起过任何冲突和私仇旧怨?!!!” 太和殿中,金銮殿上,鳌拜的虬髯怒张,须发倒竖,蛤蟆嘴就象上岸的鱼一样呼哧呼哧的往外喘着粗气,一双铜铃眼更是睁大了三倍以上,恶狠狠的瞪着吴远明,那凶狠暴戾的模样,就象想扑上去把吴远明撕成碎片一样。而满朝文武百官表情各异,或是惊讶吴远明为什么不乘这个机会,对康熙的心腹诛尽杀绝,或是恼怒吴远明突然背叛鳌拜,更多的——也就是墙头草大臣们,则是从吴远明的言行中嗅出特殊味道,本已倒向鳌拜的草叶尖便悄悄的站回了中间。 “鳌少保明鉴,下官与九门提督吴六一从没有过接触,那来的私仇旧怨?”吴远明翻翻眼睛,仿佛很天真纯洁的答道:“而且下官早就听说过不少铁丐吴六一的英雄事迹,对吴六一兄与查伊璜先生相识相交相知的故事更是心折不已,一直有心与吴兄相交,只是苦无机会见面结纳,所以下官相信吴兄绝不会做出指使宵小之辈谋害下官的卑劣行经!” 说到这,吴远明转向跪在自己左旁的吴六一问道:“吴兄,下官听说你的至交查伊璜被贼人绑架,吴兄这些天一直在忙于寻找查先生和那些贼人的下落,不知道找到没有?”吴六一事先并没有得到吴远明已经反水倒向康熙的通知,对吴远明的‘主持公道’甚是感激,言语中也多了几分客气,叹息道:“多谢世子挂心,查先生和那些贼人一直渺无音信,但下官绝不会就此罢休,一定要找到查先生的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到永定河里去找查汉奸吧。”吴远明在心底嘀咕,铁丐吴六一投降清军助纣为虐就是查伊璜指使的,为此查伊璜还送了吴六一不少路费,这事情吴远明早就心知肚明,所以那天吴三桂的坐探将查伊璜绑架后,马上按吴远明的吩咐把查伊璜剁成几十块扔进永定河喂王八了。不过心里虽然对查伊璜为人甚是不屑,但是脸上吴远明还是要装出些担忧的,客套道:“吴兄不必过于挂念,查先生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世子,你再想想,也许你在什么地方无意中得罪了吴六一,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吴六一偷偷指使凶手企图谋杀你。”鳌拜并不死心,一边向吴远明挤眉弄眼的暗示,一边继续煽动吴远明诬陷吴六一。可惜吴远明不肯帮鳌拜完成对康熙的致命一击,坚决的摇头答道:“绝对不可能!下官一向在家里闭门读书,轻易不结交外官,也从不惹是生非,那会无意中得罪吴大人?” “你!”鳌拜的鼻子差点没被吴远明气歪了,本来对鳌拜来说,只要利用今天这个机会把康熙最后一张保命牌吴六一扳倒,自己在北京城中就再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制约了,到那时候,皇位唾手可得!但是鳌拜做梦都没想到的是,他的好侄子、铁杆盟友兼事件当事人吴应熊竟然在关键时刻倒戈,将自己控制九城的如意算盘生拨乱。一时间,鳌拜真想让讷莫指挥御前侍卫把太和殿里的吴远明、孝庄、康熙和其他文武百官一锅端了,然后再用猪鬃毛一点点的刺尿道,直到让这些乱臣贼子活生生的疼死——不过想到正在紫禁城外侯命的吴六一的三万军队,鳌拜还是把这个冲动生生压下来。 “皇上,老祖宗,奴才有本要奏。”这时候,从廷议重开就一直没有说话的遏必隆见吴远明已经和鳌拜撕破脸皮,为了那神秘老军许诺的好处,遏必隆又站出来打圆场道:“既然平西王世子承认他和九门提督吴六一没有任何恩怨,那依奴才看来,当事人都这么说了,那吴大人的嫌疑就可以洗清了。但鳌中堂执意追查真凶,也是为了不让凶犯落网,实乃公忠体国之举,不愧于国之柱石,值得圣上褒奖。” “不错,鳌中堂秉公执法,为查真凶不畏权贵亲疏,虽无果而忠,但也算是群臣楷模。”康熙何等精明,马上顺着遏必隆的话茬堵鳌拜的口,吩咐道:“赐太子少保鳌拜黄马褂一件,以示嘉奖。” “老臣谢皇上隆恩。”鳌拜被黄马褂堵住嘴,只得跪下谢恩。遏必隆乘机又说道:“皇上,既然吴六一没有嫌疑,那奴才就斗胆保荐他一个差事,主持审理魏东亭和曹寅设计谋害平西王世子一案,相信吴六一一定会以鳌少保为榜样,详细审理此案,不使真凶落网,也不冤枉好人。” “甚好。”康熙点头,心说你遏必隆还真是颗沾了油的琉璃珠子——滑得让人抓不住捏不稳,把审理小魏子和曹寅的差事推给吴六一,既不用担心鳌拜威逼你对小魏子他们下毒手,又不用害怕小魏子他们被鳌拜的人暗中做掉。不过遏必隆这么做对康熙来说也有一个好处,起码不用担心遏必隆在鳌拜的压力下做出对魏东亭等人不利的判决,所以康熙很爽快的点头道:“着吴六一会同刑部和大理寺审理此案,望尔等以鳌少保为榜样,切勿辜负了朕对尔等的信任。” “微臣领旨!”刚被康熙靠着交易救出来的吴六一、康熙的心腹刑部尚书明珠和大理寺卿博穆博果尔——也就是康熙最小的亲叔叔,一起高呼接旨。见康熙如此安排审理官员名单,鳌拜顿时气得满脸紫涨,但是眼下三法司的控制基本在康熙手里,鳌拜再生气也无可奈何。魏东亭和曹寅则长长舒了一口气,心知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吴六一和魏东亭等铁杆心腹的事情一了,康熙立即快刀斩乱麻的连下几道圣旨,一是拨给吴三桂家一千六百万两白银的军饷;二是将原属于四川的宁远府划给云南管辖;三是给福建耿精忠和广东尚可喜两家每家五百万两银子的军饷;第四则是让穆子煦暂时接管善扑营,署理善扑营统领一职。 “娘的!老子被吴三桂家卖给康小三了!”听到康熙给吴三桂家的军饷后,鳌拜马上明白自己这次做了冤大头,忍不住狠狠瞪一眼吴远明,心说咱们走着瞧。和肚皮快要气炸的鳌拜不同,耿精忠和尚之智两人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这次军饷事件尘埃落定,康熙损失大笔零用钱和一个宁远府,鳌拜做了冤大头,吴三桂一家与鳌拜交恶,三方都是损失惨重,只有这两棵躲在后面的墙头草拣了大便宜。当然,还有一个遏必隆也受惠不浅。 “好了,今天廷议就到这里吧,散……。”见群臣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康熙正要宣布散朝,吴远明突然抢着说道:“皇上,奴才还有本要奏。”康熙一楞,心说这小子该不会又想和朕抢昭惠吧?但康熙转念一想,如果吴应熊想要胁迫自己放弃昭惠的话,只能在交易达成前提出,现在怎么说都晚了,还会给他招去亵渎国母皇后的杀头大罪。想到这里,康熙点头道:“奏来。” “皇上,臣有两本要奏,云南乱军侵入四川,户部前尚书王煦乃是罪魁祸首,奴才请皇上将王煦一家发往云南,在云贵驻军前千刀万剐,以泄兵士心头之恨!”吴远明恶狠狠的说道。康熙原对王煦寄以厚望,但王煦的‘贪墨案’事发后,康熙对王煦的厚望已经全数变成了愤恨,想都不想就答应道:“准奏。” “皇上,奴才自顺治十年以来,奴才已经十六年没有见过家父,无力在家父膝下尽孝,纵有卧冰喂蚊之心,也远隔万里。”吴远明抹着眼泪,哽咽着说道:“奴才恳请皇上赐奴才随进贡队伍回云南省亲,与家父稍叙天伦,让奴才略尽孝道……。” 说到这里,吴远明已是哭得泣不成声,但康熙那肯把吴远明放回云南,冷哼一声说道:“吴爱卿莫急,朕自登基以来,也从没有见过平西王,待来年朕宣平西王进京入觐,你们父子自可相见,朕也可以与你父亲同叙君臣之乐。”说罢,康熙起身喝道:“退朝!”康熙这次也是损失太惨重了,为了节约一点银子,连往常的元宵赐宴都舍不得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见康熙出宫,百官忙一起跪送,吴远明这会也不想再去一趟法场了,也跟着跪下磕头。虽说这次军饷事件吴三桂一家算是大胜,但吴远明心中却甚是失落,心道:“唉,小麻子始终不肯放我回云南,看来我得准备逃出北京的办法了。但是我一逃就代表我老爸要造反,这个时机和手段都得仔细琢磨啊。”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因为和鳌拜翻了脸,又不小心招罪了惠儿小丫头,所以吴远明是孤零零一个人走出紫禁城的,到得午门前,刘玄初和姚启圣等人立即迎了上来,刘玄初紧张的对吴远明说道:“世子,朝廷的旨意我们已经知道了,你干得真漂亮。但是我和皇甫保柱,还有进贡队伍得马上离开北京,我们这就出城,你送送我们吧。” “现在就走?这么急?”吴远明大吃一惊,刘玄初点头道:“不错,现在就走,朝廷拨给的军饷,会有军队专门押送到云南,你要那个王煦,也会有刑部的人押送过去。”吴远明还向什么,刘玄初却摆手道:“什么话出城再说,快走。”吴远明情知这件事肯定有古怪,也就没说什么,随着刘玄初与集结好的吴三桂卫队匆匆离开内城,取道哈德门匆匆离开北京城。 因为吴远明和刘玄初等人行动迅速,孝庄和康熙都没想到吴三桂卫队还马上出城,所以哈德门守将并没有接到不许他们出城的命令,还以为吴三桂卫队是回在安扎哈德门外的行营,便没有阻拦。等孝庄接到急报发出的‘留客’旨意送到哈德门时,吴三桂卫队已经回到了扎营地与留守在那里的军队会合,赶来传旨封城的李引证晚到一步怕打草惊蛇,连孝庄的钧旨都不敢掏出来就会了宫交旨,请示孝庄下一步该怎么办。孝庄稍做盘算后长叹道:“算了,由他去吧。先不说动用密云驻军能不能把他抓回来,就算抓回来又能怎么处理?总不能现在就杀了他吧?这只能给吴应麒(注1)造反的借口啊。” …… 到得吴三桂卫队的驻扎地,刘玄初一边指挥众军起营准备出发,一边指着正中的一顶帐篷向吴远明平静的说道:“进去吧,里面有个人要见你。”吴远明仔细一看,见那顶帐篷外是皇甫保柱亲自带队把守,直到这时,吴远明才猛然想起一件大事,皇甫保柱不是老爸的亲兵队队长吗?老爸的仇人那么多,为什么不留在身边保护自己,却让皇甫保柱保护着刘玄初来北京?想到这里,帐篷中有什么人,吴远明已是心知肚明…… 脚步沉重的走进那顶被重重保护着的帐篷,那名随吴远明上朝的神秘老军果然独自一人坐在正中的椅子上,只是那老军的容貌已然有了很大改变,变得与吴远明现在的容貌竟有七分相似。在那一刻,同时拥有着吴应熊和吴远明记忆的吴远明忽然鼻子发酸,双眼模糊,一步步缓缓走到那老军面前双膝跪下,双手抱住那老军的双腿,泪如泉涌,泣不成声,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却无一句话能说出口…… “很好,你很好。”那神秘老军同样是老泪纵横,轻轻抚摸着吴远明的头顶,哽咽道:“你很好,不愧……不愧是我吴三桂的儿子。” “父亲!”吴远明长嘶一声,抱住吴三桂的双腿,放声大哭起来…… “熊儿,这些年,委屈你了。”吴三桂浑浊的眼泪顺着满是皱纹的脸庞滑落,一滴滴打在吴远明光秃的前额上…… 就这样,十六年没有见面的父子相拥痛哭了许久,直到刘玄初在帐篷外轻声提醒该上路了,吴三桂才抹去泪水,向吴远明叮嘱道:“熊儿,为父就要走了,但你还得留在北京,自己保重……你要想个法子逃回云南,需要什么帮助的话,尽管可以找父亲的人协助。” “父亲放心,孩儿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到云南与你相见。”吴远明抹去眼泪,哽咽着答道。吴三桂点点头,又说道:“你认那个义父姚启圣,刚才在午门外,我也和交谈过了,本来我想带他一起回云南,但他说想留在北京辅助你,父亲也答应了。他这个人本事和学问都有,有他在你身边帮忙,你应该能轻松许多,但你也不能全部相信他和依赖他,毕竟他和你认识不久,可不可靠还是个问题。” “孩儿知道。”在老爸吴三桂面前,吴远明已经只有点头答应的份。吴三桂又交代道:“父亲还有几件事要交代你,第一,你最近的锋芒太露,各方面都已经盯上了你,这不是好事,你得想办法收敛锋芒,否则只会招来大祸。第二,康熙的党羽已经被你打得太惨,你要是继续和康熙硬拼,只会让鳌拜拣到便宜,是时候帮助康熙削弱鳌拜的实力了,只有康熙和鳌拜继续斗下去,让满清鞑子继续内乱下去,我们吴家才能安全,才有时间强大,我们吴家越强大也就越安全,明白吗?” “孩儿明白。”吴远明点头,招兵买马积蓄粮草打造兵器都需要时间,鳌拜和康熙斗得越久,老爸起兵造反才有准备的时间。吴三桂继续说道:“这第三么,是你和鳌拜表面上还是要维持友好关系,这样起码不用担心鳌拜会公开针对我们吴家,我听说班布尔善已经和你达成联盟了,找他想办法,还有朝廷里的文武百官,你也要和他们搞好关系,不要怕花银子,父亲的云南虽然粮食不多,金银珠宝还是有不少的,这次的一千六百万军饷,你可以留下三成支用。” “多谢父亲体贴孩儿,孩儿一定照办。”吴远明哽咽着答道。吴三桂又奇道:“孩子,今天在朝廷里,你怎么把宁远府要了过来?那个地方人口稀少,不产茶和盐,土地也很贫瘠,你干嘛单独提出来要给云南管辖?” “父亲,宁远是不产茶和盐,但那个地方产铁啊。”提到自己的神来之笔,吴远明脸上尽是笑意,得意洋洋的说道:“宁远府的地下埋藏着全国五分之一的铁矿,还有一定的煤矿,父亲你要铸造兵器和农具,那可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了。” “是吗?”吴三桂有些不敢相信,惊讶道:“那个地方真有那么铁吗?为父近在咫尺都不知道,你远在北京,又从没到过南方,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孩儿……这是孩儿……。”吴远明的脑袋有些短路,一时想不起用什么借口搪塞吴三桂,倒是吴三桂一笑摆手道:“算了,你也大了,有些事情不想说就不说吧。为父回到云南后,会派工匠到宁远府详细探查的。”话虽如此,吴三桂心中想的却是,难道我这个一直深藏不露的大儿子在南方有情报网? “多谢父亲体谅。”吴远明松了口气,又问道:“父亲,你知道红薯、土豆和玉米这三种东西吗?” “听说过,是三种从海外引种的粮食品种吧?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吴三桂反问道。曾经在云贵交界当过几年交警(注2)的吴远明说道:“云南和贵州虽然土地贫瘠,种不出多少麦子和稻米,但是那三种农作物在云贵却长势极好,亩产极高,父亲可以引进那三种农作物种植,这样一来,云贵地区起码能做到粮食自给。” “有这么厉害?”吴三桂将信将疑,不过云贵缺粮一直是吴三桂的心病,有这么一个希望试试也好,便点头道:“好,为父回去的路上就收购这些种子回云贵试种,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么高产,为父就让百姓扩大种植面积。” “父亲放心,孩儿不敢欺瞒父亲。”吴远明大喜,轻声说道:“父亲,孩儿还要请你从海外……。” “王爷,世子,该走了,这个地方不安全。”刘玄初催促的声音又在帐篷外响起,吴三桂拍拍吴远明的肩膀站起来,低声道:“熊儿,为父该走了,你自己保重,你弟弟也让为父给你带好。你欣赏那个王煦,父亲会想办法收服他的,他到了云南的地头,康麻子的人动不了他一根毫毛。”说到这,吴三桂想想又问了一句,“既然你喜欢那个昭惠,今天你为什么不乘机讨要过来?这可不是我们吴家人的作风。” 在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老爸面前,吴远明那敢说自己狼心狗肺把惠儿小丫头的事情忘了,只能言不由衷的赔笑道:“父亲,孩儿当时如果向太皇太后老太婆要惠儿,老太婆肯定乘机打压我们家的军饷,孩儿已经准备好了另外一个办法把惠儿弄过来。总之父亲你放心,孩儿回云南的时候,一定把她变成你的儿媳妇带回去。” “这才象我吴三桂的儿子嘛。”吴三桂向儿子开起了玩笑,“她对你是动了真情的,也真心实意的帮吴家做事,你要是负了她,为父第一个不饶你,然后你的娘亲、二娘、三娘和四娘都不会饶你。”吴远明虽然明知老爸在开玩笑,但也是一阵头大,自己可还有一个惯于领兵打仗的兄弟吴应麒,要是真得惹得亲老妈、还有陈圆圆、四面观音和八面观音几个后妈不高兴,指不定她们就在老爸耳边吹枕边风了。 “为父最后问你一个问题,沐王府的沐神保和沐萌兄妹,你打算怎么处置?”提到多年的大仇人,吴三桂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阴冷。吴远明又是一阵头大,本来想请老爸把那对兄妹带出北京也不敢开口了,只能拣老爸喜欢的话答道:“父亲放心,孩儿尽力收服他们兄妹,让他们为孩儿所用。如果不行,孩儿会让他们去应该去的地方。” “用情深是好事,但不能为了儿女私情误了自己的性命。”吴三桂早知道自己的大儿子喜欢上了沐萌,便给吴远明提了一个醒。吴远明勉强微笑道:“父亲教导得极是,孩儿铭记在心。” 这时,刘玄初又在帐篷外催促了一次,吴三桂叹了一口气,低声道:“父亲走了,父亲留下两百名卫兵保护你,他们跟随父亲多年,家**小也都在云南,你可以信赖他们。”说罢,吴三桂扭头就往外走。 “父亲——!”吴远明沙哑着嗓子大喊一声,扑通又给吴三桂跪下,本已停住的泪水又夺眶而出。但吴三桂的身形只是稍微顿了一顿,又抬腿走出帐篷,仅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注1:吴应麒是吴应熊的二弟,因为从小跟着吴三桂南征北战,颇有些领兵打仗的本事。 注2:吴远明值勤的三二零国道从贵州穿过,直达云南昆明。另注:该国道上真有一个叫吴远明的交警…… ------------ 第八十章 麻烦客人 时间过得飞快,军饷事件告一段落后,转眼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在这半个多月里,吴远明按老爸吴三桂的吩咐暂避风头,躲在家里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耿继美和尚之智两人离京时,吴远明都是借口身体不舒服没去送行,仅是派吴禄去向他们告罪并送了些北京的土特产;每天在家里只是向姚启圣学习官场之道和用兵方略,剩下的就只是与红芍、史鉴梅在家里鬼混,经过这次的事,吴远明和史鉴梅的关系突飞猛进,经过吴远明百般解释当时杀史龙彪是无意之举和万般努力讨好后,终于将羞答答的史鉴梅又拉上了床,并正式给了史鉴梅侧室的名号。总的来说,家里的诸多事情中,除了建宁公主那头恐龙又回家吃住、还有沐神保和沐萌兄妹在正月十八那天晚上不辞而别这两件事让吴远明觉得不爽外,其他事都还算顺心的。 和平静祥和的吴应熊府不同,朝廷上和北京城里却是惊风密雨,先是在元宵节那个晚上,被关押在大理寺的魏东亭和曹寅晚饭中发现毒药,只是魏东亭和曹寅因为有康熙的特别关照饭菜不错,送饭的狱卒便在送饭途中抢先享受了一丁点酒菜,恰好在魏东亭和曹寅准备用饭时中毒发作,魏东亭和曹寅才算拣回一条小命。不过给他们做菜那过厨子却莫名其妙的掉进了水井中淹死,断了追查线索。经过那次惊吓后,吴六一立即将魏东亭和曹寅接到步军统领衙门,由自己的亲兵亲自看守,魏东亭和曹寅才没再遇到其他意外。 到了正月十七那天,吴六一与明珠、博穆博果尔三堂回审魏东亭和曹寅等一干案犯,吴六一不愧是大清朝的吴青天,仅用了一个时辰就把案件审明查清,魏东亭写给史鉴梅那封密信经查笔迹是伪造的,第一个摆脱了干系,至于曹寅是怎么得到那封伪造密信呢——自然是那个企图用大刀砍掉吴应熊脑袋、又被挑断了舌筋的刽子手交给他的了。据曹寅交代,是那个天杀的刽子手用魏东亭的假信蒙骗了他,让他以为魏东亭要对吴应熊下手,曹寅才到吴应熊家去找史鉴梅来假劫法场的。 于是乎,魏东亭无罪释放,曹寅被蒙骗犯罪情有可愿,官降一级,一年六十两银子的俸禄也被狠狠罚去了两年;至于那个罪魁祸首刽子手,自然是推到菜市口开刀问斩了,还有他的几个帮凶——也就是企图杀史鉴梅灭口那几个小兵和在右翼门调戏惠儿小丫头的几个御前侍卫,也陪着他一起人头落地。虽说秉公执法的鳌拜鳌中堂对这个结果表示了十万分的抗议,但是当事人吴远明自己都没提出抗议,加上收了大笔银子和四名小美女的遏必隆不停的调稀泥打太平拳,这个案子也就这么皆大欢喜的了解了。 魏东亭和曹寅回到康熙身边继续当值了,吴六一仍然在当着他的九门提督,继续替康熙把守着北京城最紧要的九门,连吃哑巴亏的鳌拜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围绕着至关政变胜负的北京城控制权,又有一场腥风血雨在开始酝酿中。而掏出大笔军饷买平安的康熙也陷入了财政即将入不敷出的窘境,急需开辟新的财政来源,以解眼下的燃眉之急。转眼,时间已经到了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 “轰隆——!”午时刚过。金蛇乱枝一般的闪电划破乌云笼罩的北京城天空,就象节气里说的那样,隆隆春雷仿佛为了惊醒过冬眠的龙抬头飞起,一个接一个的北京城上空响起;狂风大作,吹飞了行人的头巾斗笠,吹翻了小摊上的布匹锅盖,吹落了店铺的招牌幌子,吹得树木枝条翩翩起舞;又过了片刻,黄豆大的雨点稀稀疏疏的落下,先是十滴八滴,然后是千滴万滴,顷刻就成了连绵之势,将诺大一个北京城笼罩在灰蒙蒙的雨幕中。 “好雨啊,春雨贵如油,二月二又是惊蛰,能下这么大的雨,今年的北方恐怕又将是一个风调雨顺的丰收之年。”吴远明站在窗棂前,一边欣赏着雨景,一边愁眉苦脸的自言自语研究起今年北方的农业年景,心里则在诅咒小冰河期为什么结束这么做?简直就象是在专门帮满清鞑子坐稳天下一样。旁边的史鉴梅抿嘴笑道:“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嘴上说着今年会是个丰收年景,脸上却象刚死了老婆一样愁眉苦脸,你究竟是高兴还是伤心啊?” “我那个老婆如果突然蹬腿了,我只会高兴,绝不会掉眼泪。”吴远明毫无良心的诅咒一句自己的老婆早死,惹得已经是吴远明小老婆的史鉴梅勃然大怒,揪着吴远明的耳朵就嚷嚷起来,吴远明也不生气,更不管红芍还坐在房中,一把将史鉴梅拉到怀中,伸手探起史鉴梅的内衣中,按在史鉴梅高耸的胸脯上抚摸起来,轻声道:“放心,我是希望那个公主老婆瞪腿,至于你么,当然是希望你给我生一个比我还高的宝贝儿子了。” 史鉴梅的身材十分健美,个头比吴远明还要高出半个脑袋,所以吴远明才说出这样的话。羞得史鉴梅是满脸通红,倚在吴远明肩上正要撒娇不依时,吴远明的卧室门却被人急促的敲响,接着吴禄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世子,我是吴禄,出大事了。” “吴禄,发生什么事了?”吴远明忙放开史鉴梅过去开门,房门一开,全身湿淋淋的吴禄就在房门外向吴远明双膝跪下,泪水混合着雨水顺着脸庞点点落到地面上,吴禄哽咽道:“世子,奴才无能,没完成你交给的任务,奴才找到地方的时候,小毛子的娘亲已经……已经被人用蘸了水的桑皮纸蒙在脸上,活生生的闷死了。” “什么?”吴远明连退几步,一张颇为英俊的脸立时变得无比铁青。原来在昨天晚上,吴三桂埋伏在皇宫中的内线传来消息,那个两次冒着生命危险给吴远明送信的太监小毛子被热开水活活烫死,吴远明马上猜到这是康麻子在秋后算帐了,忙让吴家三兄弟去找小毛子的瞎眼老娘,准备将她接到安全的地方养老送终,以答谢小毛子的恩情。但是吴远明没想到康麻子的手段会这么狠毒,连一个盲人老太婆都不肯放过! “阿弥陀佛。”史鉴梅和红芍想到被桑皮纸活活闷死的惨景,双双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同时念起佛来。吴远明则咬牙切齿的问道:“查到是谁下的手吗?畜生,连一个瞎子老太婆都下得去手!” “回世子,根据我们的探子调查,应该是二等御前侍卫李煦带人动的手。”亲眼看到了一位垂暮老人冤死的惨景,吴禄也是满面怒容,咬着牙回答了吴远明的问题。吴远明喝道:“传令下去,让父王的人三天内做了李煦,给小毛子母子报仇!” “扎!”吴禄气势汹汹的回答道。吴三桂在北京城的隐藏实力其实十分惊人,加上现在新增加了两百名武艺高强又忠心可靠的吴三桂卫队士兵,要暗中做掉一个御前侍卫,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史鉴梅也站出来喝道:“世子,让我也随着一起去,以前我和魏……魏东亭在一起的时候,曾经去过李煦的宅子,也见过他,熟悉情况。” “很好。”吴远明正要答应,吴禄旁边忽然又站出一个瘦小干枯的老头,喝道:“不行,现在谁也不许动李煦!”吴远明定睛一看,却是自愿留在北京辅助自己的干老子姚启圣,姚启圣表情平静,慢悠悠的问道:“你还想再和皇帝的人硬碰硬吗?从元宵节以来,鳌拜的人都视你为仇敌,就连班布尔善都不敢和你公开接触,你要是再和皇上的人起冲突的话,鳌拜可就要乘机下手报复了。” “义父,孩儿可以保证不留下任何痕迹和线索。”吴远明努力辩解道。但姚启圣脸一沉,厉喝道:“幼稚!没痕迹和线索,别人就拿你没办法了?忘了吴六一是怎么险些被鳌拜拖下水了吗?前段时间你和皇帝的亲信拼得你死我活的时候,鳌拜是最终的受益者,尝过了甜头,他难道不想再挑起你和康熙的争斗?” 吴远明不说话了,咬着牙沉吟良久后,吴远明长叹一声说道:“算了,吴禄,你去把小毛子母亲厚葬了吧。再花点银子,把小毛子的尸体从左家庄化人场买出来,和他的母亲合葬在一起。”吴禄垂头丧气的答应一声正要下去,吴远明又叫住他,“等等,你再准备一本空白帐簿,在第一页写上李煦的名字,以后那本帐簿就由你保管。” “世子,写他的名字干什么?”吴禄满头的雾水,姚启圣却笑了起来,点头道:“不错,这才象我姚启圣的义子。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在劫难逃。” “奴才明白了。”吴禄也算聪明,很快就明白吴远明这是在准备必杀名单了,并按吴远明的吩咐下去准备了。姚启圣却没有从吴远明的卧室前离开,而是将吴远明叫出房间。与吴远明一边在走廊中散步欣赏春雨,一边向吴远明问道:“孩儿,朝廷给你家的军饷发出了吗?你父亲答应给你的三成经费准备怎么安排?” “说是二月初十先付八百万两,另外八百万两白银下个月发出。”吴远明毕恭毕敬的答道:“因为云南那边急需现银向暹罗国买米,还要向西藏买马,孩儿这次只打算留下了一百万两,剩下的三百八万两银子,等下次再截留下来。” “只留了这么点?”姚启圣有些吃惊,担心道:“你答应给鳌拜、穆里玛、班布尔善和索额图每人半成军饷,还有你父亲答应给遏必隆的半成,可都要从这三成里扣除,你只留下一百万两,只够支付一个人的银子啊。” “那些王八羔子,一点忙没帮上,还想伸手要银子?”吴远明说起答应给鳌拜等人的军饷分成就火大,正月十五的朝会上,吴远明能够拿到一千六百万军饷,完全是靠吴远明自己向康熙争取,鳌拜等人就是在一旁干拣便宜,吴远明心里会舒服那才叫怪了。所以除了老爸答应给遏必隆的银子外,吴远明谁都不想给。 “糊涂,谁说他们没帮你的忙?”姚启圣对吴远明的吝啬和小气大为恼怒,训斥道:“你懂什么?没有鳌拜站在太和殿里给康熙造成威胁,康熙会乖乖让你敲诈?没有班布尔善和穆里玛等人的煽风点火,鳌拜会倒向你这边?虽说鳌拜没有公开支持你,但是他倒向你的消息早传进了康熙耳朵里,所以康熙才会放弃拉拢鳌拜,转而找遏必隆的支持。况且因为吴六一的事情,你已经得罪了鳌拜,你要是再对他食言而肥的话,他还不来剥了你的皮啊?” “孩儿承教了。”如果说吴远明有什么优点的话,那就是能听进正确意见,所以吴远明马上点头道:“那这次孩儿先留一成半的军饷,给他们每人先送一半过去。只是因为聚丰钱庄的事情,现在京城里的银票信用已经崩溃,只能送现银给他们,但送现银过去会不会太扎眼了?” “这还不容易?”姚启圣轻蔑的说道:“京城以前开的银号没信用了,你不会安排几个人自己开一家银号?平西王世子做东家开的银号,又有三成军饷做本钱,开出来的银票能没有信用?上次我让你的人把聚丰银号的密码本拿来,就是因为聚丰银号在防止银票伪造上有一手,给你预备好的。只要你的钱庄名号和信用打出来了,你在北京的城的行动和用度都可以方便许多。” “义父老谋深算,孩儿佩服得五体投地。”吴远明恍然大悟,心说自己这个叫花子干爹果然不是吃干饭的,考虑事情的目光之长远绝非自己能比。吴远明略一思索说道:“开银号不难,聚丰的两家店铺已经被查封了,孩儿让吴寿他们拿着我的名刺去找顺天府尹,可以把店铺连同被我们砸烂那个银库一起买过来,稍微重新整修一下,就可以开张大吉了。只是这银库的保护工作难做,孩儿手下明面上只有两百卫队,如果动用父亲的暗探的话,一旦出事就会被一锅端了。” “这个也不难。”姚启圣继续给干儿子出馊主意道:“北京城里圈地的难民和叫花子有的是,你花点银子招募几百青壮,拿点银子给他们买些刀枪武装起来,再让你父亲的卫队把他们严格训练一下,不就有合格的库丁了吗?这些人到了关键时刻,也许还能起到大用处。” “一举数得,果然妙计!义父,你老人家真是神机妙算,诸葛再世。”吴远明鼓掌拍起了马屁,姚启圣则捻须微笑道:“好了,别拍马屁了,先说正事,你的银子拿到手以后,只有鳌拜那里你要亲自主动送去;至于其他人嘛,要等他们来催你和求你,你再乘他们手里缺钱的机会多捞一些好处,然后再把银子给他们……。” 姚启圣和吴远明父子俩正商量一些断子绝孙的毒计时,一个吴府的门房匆匆跑来,双手递上一张名刺说道:“世子,门外有人求见。”吴远明心说自己家的客人不多,现在又正下着雨,谁会来找自己?好奇下,吴远明接过那名刺只看了一眼,脸上立即变了颜色。 “发生什么事了?谁来拜访你啊?”姚启圣好奇的凑过来一看,见竹制的名刺上方方正正的写着六个楷字——晚眷生杨起隆。而吴远明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假朱三太子来了,他找我做什么?我见还是不见?” ------------ 第八十一章 朱三太子 “杨起隆?他是什么人?看你的脸色,他似乎是个紧要人物?”和姚启圣比起来,吴远明始终还要嫩点,起码喜怒不形于色这点就做不到,被姚启圣一眼看出他心中的紧张和犹豫。吴远明有些犹豫,看了看站在一边的门子——虽说吴远明家里的下人已经被彻底换了一拨,但杨起隆的身份实在太敏感,吴远明不得不小心。姚启圣马上明白吴远明的意思,挥手向那门房说道:“退后二十步,没有招呼不许过来。” “扎。”那门子是吴福从难民中买来的,一家人离了吴家就没了活路,自是不敢违抗姚启圣的命令,按姚启圣的吩咐退到了远处。吴远明这才向姚启圣说道:“义父,你知道钟三郎香会吗?” “略有耳闻,听说是北方新兴起的一个教派,教众相当不少供奉的是一个叫钟三郎的神仙,给教民施医舍药,香灰治病,很是笼络了不少教众。传说他们的总堂主还有点石成金,撒豆成兵的本事。”姚启圣颇是不屑的说道:“自古以来这种怪力乱神,妖言惑众,借鬼怪之名蛊惑愚民的手段层出不穷,不足为奇。但如果当政者放任不管的话,也有可能养虎遗患,造成动乱。”说到这里,姚启圣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问道:“难道说,这个杨起隆就是钟三郎香会的……总堂主!” 吴远明长叹一声,沉重的答道:“这个杨起隆,不止是钟三郎香会总堂主那么简单啊,他还有一个自称——朱慈炯!” “朱三太子?!”饶是姚启圣已经算海上的老麻雀了,但听到这个名字后还是忍不住大吃一惊,脱口问道:“真的还是假的?” “假的!”吴远明斩钉截铁的答道,因为吴远明的交警记忆中清楚的记着,真正的朱三太子为逃避清廷追杀,现在正隐姓埋名隐藏在河南、浙江一代流浪,以教书先生谋生并隐藏身份,直到康熙四十七年,已经七十多岁的朱三太子才被康麻子抓住,连同儿子和孙子一起被康麻子杀害。吴远明想想又补充道:“据孩儿所知,那个杨起隆其实是前朝一个杨姓大臣的后代,李自成攻破北京时,崇祯在煤山上吊自杀,皇宫中的侍卫、太监和宫女为哄抢财物自相残杀,杨起隆的父亲当时也参与了进去,无意中拾到一个木盒,盒中装有朱慈炯的玉堞和金牌,杨起隆就是靠着这两件东西装神弄鬼,冒充朱三太子。” “朱慈炯的玉堞和金牌?!”姚启圣细小的三角眼中闪过一阵精光,激动得嘴唇都哆嗦了,没头没脑的问了吴远明一句,“孩子,李自成攻破北京的时候,你似乎也住在北京城里吧?”吴远明同时有着吴应熊的记忆,想都不想就顺口答道:“在,当时我就住在这宅子里,后来城破之后,因为那时候我二弟吴应麒还没有出生,我的祖父吴襄怕我们吴家断根,就派人把不到四岁的我送到了山海关,但我的祖父却被李自成杀害了。” “义父,你问我这些事干什么?有什么关联吗?”直到把话说完,吴远明才发现姚启圣刚才的问题问得十分奇怪。姚启圣没有立即回答吴远明的问题,而是闭目沉思片刻,眼睛再睁开时,姚启圣眼中已是一片笑意,微笑道:“孩子,不能让客人等得太久了,既然他是前朝太子,我们父子俩应该亲自出迎才对。” “义父,这个杨起隆只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我们见他妥当吗?”吴远明对是否和杨起隆拉上关系一直持犹豫态度,担心这个假朱三太子连累到自己。姚启圣哈哈一笑,拉起吴远明就往外走,大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孩子,听干爹的没错,你的运气来了。”吴远明对姚启圣的老谋深算一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见姚启圣执意要自己接见杨起隆,虽不明白干爹的用意,但也跟着去了。 到得大门前,一个衣饰华贵,相貌儒雅、年龄与吴远明不相上下的中年男子带着四个长随早已等候良久,见吴远明与姚启圣出来,那中年男子将手中长折扇当胸一拱,向吴远明嬉笑道:“晚眷生杨起隆,拜会平西伯世子。”说罢,杨起隆眼睛一瞟,转向姚启圣说道:“这位是世子的义父姚老先生吧?杨起隆在此有礼了。” “杨先生的称呼好奇怪。”姚启圣刚才还硬拉着吴远明见杨起隆,可是见到杨起隆后,姚启圣的态度却极不客气,一上来就气势汹汹的挑杨起隆的刺,“老叫花子这个义子姓吴,你姓杨,那来的亲戚瓜葛?你如何能在他面前自称一个‘眷’字?” 杨起隆毫不生气,只是微笑道:“姚老先生果然学识渊博,但老先生有所不知的是,平西王世子舅爷的表姐,当年是在下祖父之侧室,叙起亲伦,在下与平西王世子是表兄弟之亲。” 吴远明和姚启圣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都是心说杨起隆这家伙真够能攀亲戚的,吴三桂的舅舅祖大寿的表姐是明光宗朱常洛的妃子,虽然不得宠但也算是朱慈炯的祖母,这七弯八拐的转下来,冒充朱慈炯的杨起隆和吴远明还真有点亲戚关系。这时候,杨起隆又笑道:“世子愿不愿认在下这个亲戚并不要紧,关键是,让远来客人在门房中喝风饮雨,这岂是待客之道?” “杨先生教训得是,孩子,还不请杨先生书房用茶?”姚启圣被杨起隆堵了一句,似乎有些怕和自己干儿子年龄相同的杨起隆了,竟然没请杨起隆到大厅,而是请到吴应熊府最隐秘的书房谈话。而杨起隆满意的对姚启圣知道:“姚老先生不愧是当过总督的人,果然有见识,咱们之间是该找一个最安全的地方谈话。”杨起隆的回答让吴远明和姚启圣又是惊讶的对视一眼,心说这家伙竟然知道这个府里书房最安全,看来这个家伙盯上这里不是一天两天了,说不定这府里就有他的眼线。 到得书房,各自落座后,按杨起隆要求,吴远明将侍侯书房的吴寿和吴喜赶出了书房,杨起隆也让他的四个长随出了书房,这个经过再三加固并严密看守的书房中就只剩下了吴远明、姚启圣和杨起隆三人。姚启圣向吴远明使个眼色,吴远明会意,首先开口说道:“杨兄,刚才你说在下那门亲戚,真的是你吗?你的真名字究竟是什么?” “世子果然精明,那么复杂的关系,这么快就能辨清。”杨起隆微微一笑,沉声说道:“在下有言在先,如果我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你们俩可不要惊讶,更不要被吓倒。” “不就是朱三太子朱慈炯吗?有什么好惊讶的?”吴远明知道这家伙肯定要打起朱三太子的招牌了,索性便先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果不出吴远明所料,杨起隆果然大吃一惊,颤声道:“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你的钟三郎香会在我们的宅子里有探子,我们在你的香堂里难道会是睁眼瞎?”姚启圣那诈唬杨起隆的模样比吴远明还要神秘,大大印证了姜还是老的辣这句真理。姚启圣冷笑道:“只是有一点我们父子不清楚,你既然自称是朱三太子朱慈炯,那你有什么凭证呢?如果真象你那么动动嘴皮子说自己是谁就是谁,那我叫花子可以自称是尧帝后裔了。” “老叫花子,一上来就掏我的底!”杨起隆心中暗骂一声,微笑道:“凭证嘛,那当然有。”说着,杨起隆将手中长扇递给姚启圣,杨起隆又笑道:“姚老先生既然是先朝老臣,那家父的亲笔,姚老先生一定能验出真伪了。” “杨先生过奖,姚某并为见过前明崇祯,不过崇祯皇帝的亲笔嘛……。”姚启圣含糊其词着接过那长扇,发现那长扇甚是沉重,原来扇柄竟是精钢所制的一件奇门暗器,再看扇面,扇面提有一首诗,姚启圣随诗念道:“学就西川八阵图,鸳鸯袖里握兵符。古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 “义父,这首诗是……?”吴远明在二十世纪只喜欢研究与吴三桂一家有关的历史,对诗词歌赋却是一窍不通,自然不知道这首诗的出处。姚启圣顺口答道:“此诗乃是崇祯三年崇祯帝表彰四川女将秦良玉千里驰援北京城之功,亲自为秦良玉所做之诗。至于这笔迹嘛,应该也是崇祯帝亲笔。不过……。”说到这里,姚启圣将那长扇抛还杨起隆,大笑道:“这东西证明得了什么?崇祯帝亲笔甚多,流传也还算广,模仿容易之至。” 说着,姚启圣起身到书案前提起狼毫笔,饱蘸墨汁挥毫写下刚才那首七绝诗,抛给杨起隆大笑道:“看看吧,是不是和你扇子上的笔迹一模一样?”杨起隆那肯相信姚启圣有这本事,但仔细对比一看时,杨起隆不由目瞪口呆——姚启圣模仿出来笔迹,竟然与崇祯皇帝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仅是墨汁的新旧而已。姚启圣笑道:“怎么样?崇祯的亲笔证明不了什么吧?你要想证明自己的身份,拿出些实在的东西来。” “姚老先生文采过人,朱某佩服之至。”杨起隆知道不拿出些够分量的东西,是很难说服这个比鬼还精的老叫花子了,便强笑着从怀走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封硬皮金装明黄缎面的折子,双手捧着放到书案上,微笑道:“姚老先生,世子,不妨再瞧瞧这个。” “先朝玉堞!”姚启圣盼望的东西来了,心中不由大喜,急忙双手捧起仔细观看,吴远明也凑了过来,只见上面写着:‘朱慈炯,生母琴妃,崇帧十四年三月生壬子戌时,储秀宫稳婆刘王氏,执事太监李增云、郭安在场。交东厂、锦衣卫及琴妃各存一份,依例存档。’在下面还有崇祯的玉玺——休命同天!因为是用朱砂调制的印泥所盖,历经三十年仍然鲜艳如新。 “就是它了!还缺一面金牌!”姚启圣一阵激动,强压下心中把……的冲动,慢慢的将那玉堞放下,并向吴远明挤挤眼睛,示意东西不假。然后姚启圣猛的一拍书案,大喝道:“好小子,本朝一直在缉拿于你,想不到你还敢自己送上门来。孩子,叫人进来把这朱慈炯拿下,捆缚午门献功!” 吴远明不清楚姚启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来人啊!”书房门砰的一声推开,吴寿和吴喜各提一把俄罗斯火铳冲进来,齐声问道:“奴才在,世子有何吩咐?”同时杨起隆带来的四个长随也冲了进来,吴远明指着杨起隆喝道:“将这个人拿下!” “是!”吴寿和吴喜纵身就往杨起隆扑上,杨起隆带的四个长随则各拔出一把匕首,飞扑向吴远明和姚启圣。就在剑拔弩张之时,杨起隆大喝道:“都给我住手!”那四名长随立即原地顿住,杨起隆自己则双手翻飞,不会武艺的吴寿和吴喜立即左右摔开。 “世子,就不要再试探你的表兄弟了。”杨起隆微笑着往头顶上一指,笑道:“如果你真想拿下你这个表兄弟的话,就不会从房间外面叫两个不懂武艺的亲随了——你这书房的房梁上,不是就有六名武艺高强的卫士吗?” “呵呵,先生莫怪,我们这家里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怎么都得小心一点。”姚启圣大笑着挥手将吴寿和吴喜赶出书房,杨起隆也将那四名长随赶了出去,但埋伏在书房顶上的六名吴三桂卫兵却没有动弹,杨起隆也继续装着他们不在一样,只是向吴远明笑道:“表弟,现在你该相信表哥来这里,不是为了给你下套了吧?” 吴远明先看了一眼姚启圣的眼色,然后才向杨起隆微笑道:“表哥,小弟刚才不知是表哥驾到,多有得罪,表哥可千万不要在意。”虚情假意的客气几句后,吴远明向杨起隆问道:“表哥身为前朝末代皇帝嫡子,不隐藏身形设法保全性命,却跑到表弟这里来干什么?说句大不孝的话,哥哥你也是遇到了为人正直、谦虚谨慎又爱护手足的兄弟,要是哥哥敢到我父王面前暴露身份,我父王铁定把你押到紫禁城交皇上发落。” “兄弟,你就不要蒙哥哥了。”杨起隆向吴远明冷笑道:“不是哥哥夸口,哥哥就是到了五华山上,也敢打出朱三太子的招牌!你吴家即将大祸临头,而哥哥我是你吴家唯一的救星,这一点,你父王比你看得明白?” “我吴家即将大祸临头?”吴远明徉装出一副猪头像,诧异道:“我们吴家贵为王爵,拥重兵,坐银銮殿,乃我大清西南屏障。皇上待我吴家也义同骨肉,恩赐免死,还将先皇胞妹和硕建宁公主嫁与兄弟,恩宠之重,举国无双,哥哥你凭什么说我吴家即将大祸临头呢?” “情同骨肉?”杨起隆反唇相讥道:“如果真是情同骨肉,兄弟你就不会有午门问斩之险,如果真是情同骨肉,吴世伯每年向朝廷讨要军饷就不会有唇枪舌剑,险过刀山枪海的战场。如果朝廷真对吴世伯放心,就不会有军饷交换裁军之举,更不会让兄弟你与父亲十六年不能见上一面。如果康熙真认你这个姑父,白云观里那个伍次友就不会以美男计引诱侠女李雨良,让她投入十三衙门专司针对你的监视了。” “什么?”吴远明腾的站了起来,惊叫道:“李雨良投入了十三衙门?” “世子还不知道?”杨起隆见打动了吴远明,忙煽风点火道:“自胡宫山老贼被兄弟正法后,那李雨良本已离开北京城准备削发为尼,但正月十五大朝的第二天,伍次友被四名御前侍卫护送到李雨良面前,一番苦口婆心后,李雨良投入伍次友怀抱,也投入了十三衙门,带着一帮人专门监视兄弟你的举动,以至哥哥今天来你这里,都要先设法调开周围的眼线。至于她身上还有没有肩负着其他针对兄弟的使命,这哥哥的人就查不出来了。” “奸夫**!”吴远明咬牙切齿的大骂了一句,表情已十分阴暗。杨起隆乘机煽动道:“兄弟,现在明白朝廷对你的态度了吗?你们吴家在云南背着朝廷冶铁煮盐,铸铜造钱,自征粮自选官,还屡屡向朝廷催饷催粮,逼得国库空虚。无论是那一代那一国的朝廷,有谁能容下吴世伯这样的臣子呢?加上这段时间兄弟你和鳌中堂也勾勾搭搭,你说皇帝还会喜欢你吗?” 书房中一片寂静,静得连房顶上埋伏的卫兵呼吸都可以听见,就这么过了许久,吴远明才在姚启圣的暗示下颤声问道:“哥哥,那你觉得兄弟我该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杨起隆一字一句道:“举义兵,重竖大明旗帜,反清复明!你吴家有兵,我有大明正统,平西王府与我联手,驱逐鞑虏,光复大明天下!” “听朱三太子的意思,是想让我这义子一家为你打天下,然后让你坐皇位?”姚启圣冷冷问道。杨起隆双腿放平,双手放到小腹仰面躺倒,冷笑道:“如果没有我这柄朱三太子的大旗,以你们吴家在汉人中的名声,纵然在云南起兵,又能有几成胜算呢?只怕天下汉人纷纷倒戈,反倒帮鞑子打你们吴家了。你们放心,我朱慈炯亏待不了你们吴家,事成之后,我封吴老伯为一字并肩王,世袭罔替,与你们吴家划江而治。” “再说了。”杨起隆接着说道:“我朱慈炯也不是白拣便宜的人,我的钟三郎香会在北方的信徒已过百万,只要你吴家在云南一举义兵,我在北方立即起兵响应,还怕大事不成?” 书房中又是一片寂静,过了片刻后,姚启圣率先打破平静,沉声道:“兹事体大,这事情老叫花子做不了主,我这义子也做不了主,朱三太子请先回去,容我们寻思商议之后再做答复。” “这我也知道,毕竟这是抄家杀头的勾当——虽然你们吴家早就在准备做这勾当了。”杨起隆一笑答道,却并不肯走,又向吴远明说道:“表弟啊,表哥这次来你家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打打秋风。表弟你家刚从小鞑子那里弄到一千多万两银子,哥哥的教众虽多,却大多数是些穷得一家人合穿一条裤子的泥腿子,要想把他们变成能响应你父王大军的义军,需要银子武装啊。” “原来这家伙是来敲竹杠的。”吴远明总算明白这杨起隆不去煽动自己老爸造反、却突然跑来找自己的真正目的。这时候,姚启圣在旁边轻轻咳嗽一声,吴远明猜出姚启圣是要自己同意,借钟三郎香会之手给康熙捣乱,便点头道:“好吧,这几天兄弟准备开一家银号,过几天开张的时候,兄弟在东兴楼设宴款待嘉宾,哥哥请一定到场。” “好,到时候一定给兄弟捧场。”杨起隆听出吴远明的言外之意,也不问开张日期便告辞而去。他的前脚刚走,姚启圣就一把揪住吴远明的衣领,激动的叫道:“儿子,这个杨起隆,是来给你!给你吴家送了一份大大的厚礼啊!” “大大的厚礼?什么厚礼?”吴远明纳闷的反问道。可惜这时候老狐狸姚启圣已经恢复了正常,打哈哈道:“哈哈,什么厚礼?当然是他的钟三郎香会了,有他的百万教众在北方策应你们吴家,难道不算厚礼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姚启圣心中的激动始终难以掩饰,开始的干笑很快就变成了发自内心的大笑…… ------------ 第八十二章 新的敌人 尽管已经开春进了二月,但北京城里的夜晚还是很冷的,那刺骨的阴冷能扎到髓子里,让人不由自主的想爬上火炕,钻进被窝,然后美滋滋的睡上一觉,直到第二天的太阳当空。但是吴远明可不这么想,送走杨起隆的当天晚上,吴远明虽然就躺在暖洋洋的被窝里,被窝里还有一个千娇百媚又温柔似水的史鉴梅,吴远明却没有去享受那富家公子的特权,竟然出人意料的失眠了。 “咚!——咚!咚!”一慢两快的三更梆子声颤悠悠的、有节奏的在石虎胡同中响起,吴远明却还是在床上翻来转去的辗转难眠,满脑子的疑问和心事,更多的,则是一种莫名的恐惧、紧张和担忧,不过这种情绪从何处来,就连吴远明自己都不知道了。此刻的吴远明脑海中,正有无数的人影和景象在闪动,一会是杨起隆那自信的微笑,一会是鳌拜狰狞的面孔,再有就是康熙那阴毒的皮笑肉不笑,还有姚启圣那神秘的微笑、伍次友彬彬有礼的举手投足、李雨良那仇视自己的目光和沐萌那娇羞的神色……,种种不一而足,千头万绪,让吴远明的心绪乱如麻丝,却又找出让自己担忧失眠的原因。突然间,吴远明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张幽怨而让人怜爱的面孔,顿时让吴远明明白了自己产生这种情绪的出处…… “不好!惠儿!”吴远明惊叫一声从床上坐起,全身已是冷汗淋漓。睡在吴远明旁边的史鉴梅十分警觉,马上醒来问道:“世子,发生什么事了?刚才我好象听到你叫不好?什么不好?” “鉴梅,你还记得我向你说的惠儿吗?”吴远明紧张的问道,史鉴梅点点头,答道:“记得,你对我说过她是大学士索额图独女,同时是当今皇上已经行过纳吉大礼的未婚妻,因为她不喜欢皇帝,所以求你帮她与皇帝解除婚约。为此,她还利用掌握的朝廷动向,悄悄的帮了你不少忙,怎么?她有什么危险吗?” “她不只是有危险,而是有性命之忧。”吴远明颤声说道:“那天在太和殿的偏殿里,她和小毛子联手给我通风报信,为了这件事,小毛子和他的母亲都被康熙的走狗杀害。惠儿后来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抱了我,还当众叫嚷不愿嫁给皇帝,太皇太后和康熙为了保全皇家的颜面,还会放过她吗?虽说康熙很喜欢惠儿,不一定会先下手,可如果换成我是太皇太后,就只有偷偷杀了惠儿,为皇帝另立皇后,皇家的颜面才不受损害啊。” “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太皇太后的人要动手的话早就行动了,需要等到现在吗?”史鉴梅酸溜溜的提出疑问,丈夫和自己睡在一起的时候却想着另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公认的美女——换成谁都会有醋意了。吴远明一捶被子,沉声道:“鉴梅,这点你就太小看太皇太后那老太婆了,要想保全皇家颜面,就不能派杀手公开下手,只能制造出意外死亡的状况——比如用下慢性毒药让小丫头慢慢病死之类的手段,这样才能堵住世人之口啊。” “妈的,肯定是这样!那老太婆下毒的手段你也尝试过,毒死了小丫头,她就可以托词说小丫头是福浅架不住皇后的福分。”吴远明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觉得自己对不起小丫头,刚想准备天一亮就去索额图家看小丫头时,旁边的史鉴梅却从床上站了起来,拣起被吴远明乱扔在地上的内衣就往身上穿着。吴远明惊讶道:“鉴梅,半夜三更的,你穿衣服去那里?” “当然是去找你说的那个惠儿了,如果她真中了慢性毒药的话,一般来说只要解救及时,还是有希望救过来的。”史鉴梅一边梳理着被吴远明弄乱的头发,一边平静的说道:“以索额图的为人,为了让他的女儿当上皇后,十有**不会让你公开和惠儿小姐见面,只有我连夜用轻功潜入她家,才能偷偷的与惠儿小姐见面。你只要告诉我她家的位置就行了,上次惠儿小姐来家里找你的时候,我在窗户后面见过她的模样。” “我和你一起去。”对惠儿的关心还不如史鉴梅,吴远明不免有点脸红,也是床上爬起来说道:“你没有顺天府开出的夜行关防,要是让巡夜的步军统领衙门军队、前锋营和善扑营什么的撞见,少不得又是一场官司。”史鉴梅抿嘴一笑,说道:“怕你不是担心我吧?惠儿可比我漂亮多了。”吴远明搔头道:“你别胡说,她才十三岁,我已经快三十了,我只是感谢她几次帮我的忙,不想眼睁睁看着她死在那老太婆手里。” 听到吴远明的话,见惯了好色王公大臣的史鉴梅颇有些惊讶,但转念想到康熙赏的十名秀女吴远明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有没碰她们一下,还有吴远明平时对女色不甚在意,倒也相信了吴远明的话,换了身黑色夜行衣并带上一把宝剑和两把匕首,吴远明也换了一身黑色衣服,带上两把俄罗斯火铳,并告知执夜的卫士自己们的去向,这才与史鉴梅悄悄出房而去。 因为吴府已经被十三衙门盯上,所以吴远明和史鉴梅收拾停当后没有走吴府的前后侧门,而是翻墙出的石虎胡同,虽说吴远明半点武艺不会翻墙困难。但史鉴梅的武艺却不是盖的,首先跃上高墙,只一拉就把吴远明拉上了墙头,又悄无声息的跳下地面,在地面上双臂接住心惊胆战往下跳的吴远明,没有惊动任何监视吴府的暗探。让吴远明很是称赞了一通,“鉴梅,亏得有你在,否则我还真出不了自己家的门。” “哼,我可不象你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王爷世子,没几手功夫,也能在江湖上混?”史鉴梅低声冷哼着回答一句,拉起吴远明快步冲出石虎胡同,抄小道赶往索额图家所在的永兴寺大街。这段时间京城事故频繁,夜晚巡逻十分严密,一路上,吴远明和史鉴梅竟然遇到了十几支分属与京城三大军营的巡夜队,如果不是史鉴梅夜行经验丰富,每次都能提前做出反应,只怕吴远明和史鉴梅早被发现了。 花了大半个时辰抄小道穿过十几条街道后,吴远明和史鉴梅来到一条遍布酒馆茶馆的官道上,永兴寺附近的神武门已经隐约在望,吴远明刚想松口气,史鉴梅却突然将吴远明拉进黑暗处,吴远明开始还以为又有巡夜队伍过来,可仔细一看又不见巡夜队伍的灯光。这时,史鉴梅凑到吴远明耳边低声说道:“世子小心,前面的房顶上有人埋伏,人还不少。” “有人埋伏?”吴远明大吃一惊,开始还以为是针对自己的,可想到自己与史鉴梅来这里只是兴之所至的凑巧,又觉得埋伏不是针对自己。史鉴梅又在吴远明耳边问道:“现在该怎么办?我们是退回去?还是找地方躲起来观察情况?”吴远明对夜袭十分敏感,当机立断道:“藏起来,看看情况再说。” 史鉴梅环视一圈周围情况,发现身后的街道旁有一家小酒馆,酒馆的店门正好还开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便拉着吴远明轻手轻脚摸到那店铺门旁边,刚想用匕首撬开门锁时,史鉴梅却惊讶的发现店门是虚掩着的,甚至还听得店门里有轻微的脚步声。史鉴梅这一惊非同小可,忙拉着吴远明就地一蹲,蹲着慢步离开那小酒馆,好在那酒馆旁边的不远处有一堆半人高的烂菜筐,菜筐后勉强可以藏身,史鉴梅和吴远明这才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躲藏。 “酒馆里也有埋伏。”史鉴梅轻声向满头雾水的吴远明解释道。吴远明诧异道:“这些人埋伏的人谁?在房顶上和店铺里竟然都有埋伏?可比当时沐王府刺杀我时准备得周密多了?” “可能不是一帮人。”史鉴梅轻声解释道:“按江湖杀手埋伏刺杀的习惯,应该在刺杀对象的必经道路两旁埋伏,以强弓硬弩为第一波攻击,然后以近身肉搏为第二波,最多在刺杀对象前后方再设一道伏。可这个酒馆位于房顶那些刺客的侧后方,位置与刺杀来说毫无用处,倒象是准备从背后袭击房顶上那些刺客一样。” “越来越有意思了,杀手竟然有两帮,可能还是互相敌对,咱们一定要看看这热闹。”吴远明轻声笑道。史鉴梅武艺虽高,做事却是个没主意的人,也就按吴远明的吩咐留在原地,又拿了两个空菜筐罩在自己和吴远明的身上。可惜菜筐太小,只能罩住上半身,史鉴梅的腿又长,只能就地斜坐下将腿放在吴远明面前,吴远明乘机在史鉴梅的修长笔直的腿上揩油不提。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嗒,嗒,嗒,嗒……。”马蹄在青石板上碰撞的声音首先传来,接着是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显然又有一队巡夜的队伍往这边来了。史鉴梅抓住吴远明已经摸到自己腰间的手,羞涩的低声道:“老实些,别乱摸。这次来的人有些古怪,刚才我们遇见的巡夜队都是一队十人的,但这次来的是八队八十多人,按军队里的编制,这应该是一哨人了。” “带队的肯定重要官员,目标出现了。”吴远明马上猜出是刺客的目标出现,吴远明心中不由一阵紧张,这个带队的重要官员究竟是谁呢?前锋营统领佟国维?善扑营统领魏东亭?还是九门提督吴六一?吴远明的疑问很快得到回答,火把照耀中,那个在金銮殿上被吴远明从鳌拜屠刀下救出的九门提督吴六一,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阴沉着脸往这边走来。看到这个五百年前的亲戚,吴远明马上猜出房顶上的刺客主子是谁,但新的问题又来了——埋伏在酒馆里的人又是谁的手下? “咻——!”吴远明正琢磨间,一声清脆的口哨声响起,刹那间,道路两旁的房顶上飞出无数羽箭,目标全指向马匹上的吴六一,但吴六一似乎早有准备,口哨响起的一刹那就已经滚身下马,那些羽箭便全部钉到那匹可怜的黄膘马上,霎时将那黄马射成刺猬一般,惨嘶着倒地死去。 “有刺客!”吴六一带来的士兵齐声高喊,分出一半将吴六一护在中间,另一半则以弓箭还击房顶上的刺客——不图伤敌,只为压制住房上的射手,同时四名士兵敲醒警锣,当当当当的声音响彻云霄,通知周围的军队赶来救援。 “杀——!”吴六一所在的道路两旁房顶上和树冠上跳下数十名黑衣人,高举着腰刀从前后冲向吴六一,这帮刺客脚步和动作都十分统一,武艺如出一辙,竟然也可能是军队中人。而吴六一带来的人数与这帮刺客不相上下,自然不惧,只是举刀与之性命相搏,现场顿时喊杀声一片,刀枪碰撞,怒吼嘶喊,乱成一团,但是刺客们想要立时攻破吴六一军队的防线,却已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在这时,吴六一所在街道的两旁店铺中忽然又是一阵喧哗,又有一伙黑衣人自两旁店房中杀出,从两面攻向吴六一,为首一个黑衣人扯着破锣嗓子喊道:“拿到吴六一人头者,赏千金!” “穆里玛!”穆里玛的声音十分粗沙难听,吴远明印象极深,立刻认出那个带头的黑衣人身份,同时吴远明心中替穆里玛叫糟,隐隐又猜出另一波埋伏的人身份。果然不出吴远明所料,穆里玛现身后,他率领的刺杀队外围立即传出一片喊杀声,同时无数的火把不知从那里冒了出来,将漆黑的街道夜空照得如同白昼,数以百计的清军士兵象突然从地下冒出来一样,将穆里玛率领的黑衣人围得水泄不通。 “中计了!快撤!往官道撤!”穆里玛再傻也马上看出自己已经中计,忙指挥数十名黑衣人往吴远明和史鉴梅所在这个方向撤退,同时街道的尽头处也闪起火光,似乎在这个方向有接应穆里玛的人。可惜穆里玛带着一帮黑衣人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以二十多人的生命为代价杀到吴远明前方十余丈时,史鉴梅发现还有埋伏那酒馆中果真冲出一票官军,奔至官道拦于路中,生生拦住穆里玛等人的退路,还有接应穆里玛那个方向也冲来上百名官军,与酒馆里埋伏的人一起将穆里玛等人死死包围。 最后赶到这批官军中响起一个娇媚的女子声音,“穆里玛,你就别指望能逃命了,接应你的三十个人,已经全部被姑奶奶砍了狗头。”说着,那批官军中果然抛出二、三十颗血淋淋的人头,摔到颤抖不已的穆里玛一伙人面前,滚得满街都是。直到此刻,吴远明才看清刚才说话那女子的模样,火光中,一名身材姣好丰满的青年女子身穿戎装,仗剑当街而立,脸上还戴着一个黄金面具,让人看不清楚她的年龄和容貌,惟有从声音判断她的年龄不大,应该只在二十多岁。 “难道是李雨良?”吴远明第一个念头是怀疑这女人是李雨良,但仔细一看又不象,因为这女子的身高虽与李雨良十分相似,却不似李雨良那么苗条,****的颇是丰满,而且声音妩媚也不象李雨良那么刚烈,明显不是那个被伍次友以美男计诱入十三衙门的李雨良。但新的疑问又来了,吴远明喃喃自语道:“小麻子手下从那又冒出来一个厉害的女人?以吴六一为饵诱杀穆里玛,竟然能布置得这么滴水不漏?” 这时候,声音明显在发颤的穆里玛怒吼道:“妈的!臭**,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是老子?竟然还能杀掉接应老子的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咯咯,说话真难听,真没教养。”那面具女子娇笑一声,媚声道:“对于一个快死的人,有必要知道那么多吗?” “老子是靖西将军,太子少保鳌中堂的亲弟弟!谁敢杀我?”穆里玛见势不妙,忙扯掉蒙在脸上的黑布,大吼道:“老子是朝廷命官,现在老子就举手投降,老子就算犯了罪,也有朝廷处置,还轮不到你们来杀!”说着,穆里玛把兵器往地上一丢,准备到天牢里去吃几天牢饭。 “咯咯,穆里玛将军刺杀九门提督失败,死于乱军之中,吴六一将军自卫杀人,按大清律勿需承担责任。”那面具女子行事和说话简直就象是吴远明的亲姐妹一样,手一挥喝道:“别留活口!” “妈的!臭**!”投降拖延时间的动机被看破,穆里玛气得破口大骂。但是那面具女子带来的人已经挺起刀枪向他冲了过去,穆里玛无奈,只得又拣起腰刀吼道:“弟兄们,想活命就冲出去!” “怎么办?救人还是干看着?”吴远明紧张得手心冒汗,但是吴远明心中马上又闪过一丝念头——以那个面具女子的狠毒手段,杀了穆里玛后肯定会打扫战场,自己和史鉴梅同样跑不掉!想到这里,吴远明再不迟疑,马上将早就准备好的火折子凑到火铳引线上点燃,向史鉴梅喝道:“鉴梅,一会你先跑,你这活人证跑了,他们才不敢杀我灭口!” “砰——!”罩在吴远明身上的破菜笼飞上半空…… ------------ 第八十三章 她是谁? (PS:手机一步注册方法:移动用户发送0208到1065800883090,即可完成注册,并获得100K币。) “砰——!”罩在吴远明身上的破菜笼飞上半空,那火枪的声音何等巨大,本已准备在性命相搏的穆里玛一伙和巡防衙门的人无不被这巨声吓得为之一楞,纷纷停下冲锋的脚步,将目光转向巨响的出处。只见那飘忽不定的火光照耀中,大清和硕额附兼太子少保再兼平西王世子吴应熊,手执一柄还在散发着青烟的俄罗斯火铳,威风凛凛的立于当场——如果不是平西王世子头上还顶着几片烂菜叶,还真有些威武刚毅的模样。 “吴应熊!”因为这段时间的大出风头,吴应熊的名气在北京城已经是家喻户晓——反正一般的小老百姓是不敢和吴远明导致打交道惹祸上身了,至于吴远明继承自吴应熊那张还算英俊的面孔,在九城巡防衙门里和十三衙门里也是十分熟悉。所以吴远明刚刚露面,在场的九城巡防和十三衙门的大部分人便认出吴远明的身份。而得到吴远明嘱托的史鉴梅乘众人为吴远明的突然出现而震惊的机会,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竹筐,施展轻功翻墙越壁逃去。 “还有人?放箭杀了她!不许放走活口!”那面具女子大吃一惊,忙指挥众军放箭击杀史鉴梅,以免走露消息。吴远明则放声大喝道:“谁敢?她是本世子的侧室,谁动她一根毫毛,本世子将谁全家凌迟处死!”平西王吴三桂的熏天权势在这一刻再一次发挥了至关紧要的作用,不管是九门提督的士卒,还是十三衙门的杀手,没有皇帝的旨意都不敢得罪吴三桂这样一个可怕的敌人,全都不由自主的为之一楞。也就是这一楞的当儿,史鉴梅已经越过房檐离开,逃出了弓箭的威胁范围。 “一群废物!”那面具女子被手下的无能和胆小气得七窍生烟,提起马鞭就往众弓箭手头上猛抽,而穆里玛乐得哈哈大笑,鼓掌顿足的大笑道:“臭**,现在看你还敢杀爷不?”说着,穆里玛又指着那面具女子周围的士卒和九城巡防衙门的士兵狂笑道:“还有你们,现在有平西王世子给老子人证,还有一个活口先溜了,你们够胆就杀了老子,然后等爷我的大哥去把你们的全家千刀万剐吧!”穆里玛这番话还起了作用,被他指到的十三衙门杀手无不面如土色,情不自禁的连连后退,霎时与穆里玛带来的人拉开了距离。 “该死的东西!”那面具女子阴毒的瞪一眼吴远明,对吴远明恨到了骨子里。本来她的安排已经是天衣无缝,利用事先掌握穆里玛设伏刺杀吴六一的机会,在当地抢先设下一道埋伏,然后再让吴六一穿上内甲作为诱饵登场。只要穆里玛一动手,她就先解决掉接应穆里玛的杀手,然后再以自卫杀人为由除掉穆里玛,剪除鳌拜的一只臂膀。可她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时,吴远明却忽然钻了出来,让她对杀害穆里玛投鼠忌器,她要是还喜欢吴远明的话——那可就是彻头彻尾的犯贱了。 “世子,你来这里干什么?”九门提督吴六一是个重恩义的人,上次在太和殿吴远明力保他的恩情,他可一直铭记在心,对吴远明说话的语气也十分的客气,出列抱拳问道:“世子,这深更半夜的,你怎么到了偏僻的永兴街?还藏到了这菜叶烂筐之中?” “妈的,老子还真是蠢到家了,竟然在自己的头顶上放火枪,怕把自己的耳朵震不聋吗?”直到此刻,吴远明才勉强摆脱耳朵里的轰鸣声,暗骂着自己的愚蠢,眨眼间已经想出应答的办法。吴远明放下火枪,向吴六一也是抱拳行礼道:“吴将军,事情是这样,在下在半个多时辰前接到急报,说是有人准备在这永兴街刺杀于你,在下忙与爱妾史鉴梅赶到此地,本想通知吴将军做好准备回避,不想却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哦,原来是这样。”虽说吴六一对吴远明的回答将信将疑,但吴远明既然说了是赶来救他,他也不得不感谢道:“多谢世子的好意,其实老夫事先也接到了预警,这才与这位……。”吴六一指着那面具女子迟疑了一下,含糊道:“与这位主子商量好埋伏,诱捕这些刺客。但不管怎么说,吴六一又记下世子这份人情了。” “主子?满人!”吴远明心中暗道,心说吴六一也是入了汉军旗的人,既然他叫这个女的做主子,那这个鬼鬼祟祟的女人必然是满人了,可是这个时期的满人女子中,还有什么出色人物呢?这时,脑袋和大哥相差不只一点半点的穆里玛急了,捶胸顿足的向吴远明叫道:“贤侄,你这是什么意思?通风报信?你想坑死你穆里玛大叔吗?” “老蠢货!”吴远明暗骂一句,向穆里玛喝道:“穆里玛大叔,你虽然是我吴应熊的长辈,但你触犯国法,涉嫌刺杀九门提督吴六一吴大人,我也不能包庇于你!今天,我吴应熊要大义灭亲,将你绑缚顺天府,按大清律例治罪!”说着,吴远明故意咳嗽一声,大声道:“穆里玛大叔,做侄子的奉劝你一句,你最好不要反抗,让侄儿我将你绳之于法,这样你才能争取宽大处理。否则的话,你可是罪加一等了!” 吴远明实在高估了一些穆里玛的智力,吴远明的话说到这步了,他竟然还没明白吴远明的用意,还在向吴远明吹胡子瞪眼睛的想要发怒。倒是穆里玛带来一个心眼灵活的杀手提醒道:“大人,世子是在救我们,你让他绑缚顺天府怕什么?只要现在保住性命,还怕中堂救不了我们吗?”穆里玛这才如初梦醒,又将腰刀一抛叫道:“贤侄,你说得很对,叔父我迷途知返,悬崖勒马,你过来把叔父绑缚顺天府治罪吧。”穆里玛带来的人也纷纷抛下腰刀,争先恐后的大叫道:“世子,小人们向你投降了,你把小人们押去顺天府治罪吧。” “很好,这才象是有悔过表现嘛。”吴远明打蛇随棍上,答应一声后,提着火枪就往穆里玛等人气势汹汹的逼过去,穆里玛等人则眉花眼笑的背起双手,做出等待被缚的模样。而吴六一和那面具女子还有九门巡防、十三衙门的人无不目瞪口呆——长这么大了还没有见过这么听话的人命案犯,但吴六一和那面具女子那肯把好不容易抓到手的穆里玛,异口同声的叫道:“且慢!” “世子,你是散秩大臣,按律不得押送人犯。”吴六一叫道:“吴某身为九门提督,遇到这样的事情,应该由吴某接手人犯。世子的好意吴某心领了,改日吴六一一定登门拜谢,但今天这些人犯请恕吴某不能交给你。” “吴大人,在下不是押送罪犯,是捆缚,这点请吴大人明查。”吴远明彬彬有礼的答道:“大路不平旁人铲,凡我大清子民,路遇不平之事都应该挺身而出,惩恶除奸,协助官府擒拿罪犯。吴应熊身为朝廷一品散秩大臣,遇到这样的事更应该奋勇当先,将人犯捆缚官府治罪,为天下百姓做出表率。” “既然世子执意要亲自捆缚罪犯,那这永兴街在九门之内,吴某身为九门提督,接手此案当仁不让,就请世子将人犯交与吴某,由吴某押送三法司问罪。”吴六一沉声说道:“世子你协助九门巡防擒获人犯,吴某也不会独吞功劳,吴六一定会上表朝廷,为世子请功。” “大侄子,你可千万不要把我交给吴六一啊。”穆里玛脸都白了,心说自己落到了吴六一的手里,还能站着出来吗?吴远明一笑,先向穆里玛摆摆手让他放心,然后才振振有词的向吴六一说道:“吴大人此言差矣,依大清律,三法司乃是审定各种法律,复核各地送部的刑名案件的衙门,并没有绕过地方政府直接扣押人犯的权利。穆里玛将军他们在顺天府管辖地面刺杀于你被在下擒获,按大清律,理应先交顺天府审理,由顺天府上报三法司,再由三法司决定是否接手此案。况且吴大人你身为案件当事人,按大清律理应回避,这个案子你不能插手才是真的。” 说到动手,那十个吴远明肯定打得赢一个吴六一,但说到斗嘴,十个吴六一就不一定能斗过吴远明了,被吴远明一口一句‘大清律’驳得哑可无言,只能将求救的目光转向那面具女子。而吴远明心中暗喜,心说穆里玛是个废物,他大哥却是个厉害角色,让废物兄弟出来做事,大哥自然会有接应的安排,只要稍微拖延一下时间,还怕他不来救援?就算鳌拜智者千虑或有一失,史鉴梅也不是吃干饭的。但那个神秘的面具女子也不是被吴远明当猴耍的,早料到吴远明有拖延时间的打算,稍一盘算后,那面具女子喝道:“相好的,想要你们的独生儿子和银子,该动手了!” “该动手了?”吴远明心中如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想也不想就象穆里玛喝道:“穆里玛,小心!” “小心什么?”穆里玛先是一楞,这时,穆里玛身旁一个自己的带来的黑衣蒙面人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神色狰狞往穆里玛腰间狠狠插下。好在穆里玛本身武艺不弱,又得吴远明的提醒,见匕首加身下意识的就地滚开,虽然动作稍缓被刺中大腿,却避免了被刺中肾脏的致命一刀。穆里玛怒吼道:“好啊,道庆,原来是你出卖了老子!” “小心,不只一个叛徒!”吴远明怒吼着点燃引线,对着另一个做小动作的黑衣人抬手一枪,因为对自己的枪法没自信,吴远明手中短铳装的是铅砂,一射出去就是一大片,“砰”的一声巨响过后,虽然打中了那个拔出匕首的刺客,却同时误伤了数名穆里玛带来的黑衣人。 “刺客内讧!保护穆里玛将军和平西王世子!”那面具女子还真象是吴远明的亲姐妹,明明是让自己的人去乘乱杀了穆里玛,嘴上却叫的是保护穆里玛,吴远明也没想到那面具女子和自己是一丘之貉,稍一迟疑间,那面具女子带来的士卒中已经扑上来数人,将吴远明短铳夺去,紧紧按倒在地上。另一边的穆里玛可没有吴远明那么幸运了,那面具女子带来的人嘴上高喊着保护“保护穆里玛将军”的口号,手里的刀剑却往穆里玛的身上胡乱招呼,如果不是穆里玛以前在战场上常遇到这样的事,及时抓起一把钢刀施展地堂刀法满地打滚的招架还击,只怕眨眼间就要被那面具女子的人斩成肉酱血泥。饶是如此,数合过后,穆里玛还是被砍得遍体鳞伤,接着右腕又被砍伤,丧命已在旦夕。 “穆大叔,我已经尽力了,你到了阎王爷那里,可别忘了给我说几句好话。”被按在地上的吴远明看到穆里玛就要完蛋,也放弃了利用穆里玛缓和与鳌拜关系打算。同时吴远明对那个神秘的面具女子心生恐惧,心中这个女人的心狠手辣和临机应变之能不在自己之下,今后对她可得千提防万小心,可……她究竟是谁呢? “刀下留人!”眼看穆里玛就要被乱刀分尸的时候,永兴街官道上忽然奔来一队骑兵,为首的一个彪形大汉扯开破锣嗓子,疯狂的怒吼道:“谁他妈敢动老子兄弟一根毫毛,老子灭他九族!”那彪形大汉的声音虽然难听,却如闷雷般轰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胸中气血翻腾,可见那人的内功外功已是炉火纯青,绝非在场诸人所能比拟。 “大哥!”穆里玛首先听出大哥的声音,狂喜下也大叫起来,“大哥,大哥!快救我!”本已筋疲力尽的身手忽然又灵活起来,连续躲开数次致命袭击。而追杀穆里玛的众杀手却无不心惊胆裂,下起手来也都软了下来,无不在心中惊叫,“鳌拜!满州第一勇士鳌拜!” “二弟!”眨眼之间,鳌拜已奔至距离穆里玛身旁不到十丈,狂喝一声从马上跃起,象巨大苍鹰一般飞纵过去,双拳雷霆轰出,拳风所到之处,穆里玛身旁的杀手如断线风筝般飞起,远远摔开,或是筋断骨折,或是内脏粉碎,无不死得凄惨无比。鳌拜再落地时,蒲扇大的双手各抓住一人头颅,旋风横扫一圈,方圆两丈内的十三衙门杀手与穆里玛带来的杀手全部飞摔开去。而被鳌拜抓在手里的两人,却已被鳌拜生生捏碎颅骨,**迸裂而死!那天神般的威势,还有谁敢上前去试其锋芒呢? “操!不愧是满清第一高手!”吴远明看得目瞪口呆,对鳌拜的武艺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时,鳌拜带来的两百多骑兵已经全部冲到现场,圆着鳌拜奔跑不休,保护住鳌拜与穆里玛的安全。而刚才逃走的史鉴梅也在骑兵队中,看来应该是她给鳌拜通的风报的信。看到吴远明被压在地上,史鉴梅忙策马过来赶开那几名士兵,将吴远明从地上扶起。 “大哥,你要是晚来一步,兄弟就再也见不到你了!”穆里玛爬跪在地上,抱住鳌拜的大腿嚎啕大哭。鳌拜虽然恼恨他无用,但看在一母同胞的兄弟份上,对他却颇是关切,先检查了他的伤势发现没有性命危险,鳌拜这才松了口气,又大喝道:“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想杀你?” “是她!是那个臭**!”穆里玛就象一个刚被外人揍了的弟弟向身强力壮的哥哥告状一样,指着那神秘面具女子大哭道:“就是她让人杀的我,本来平西王世子已经说要把我绑缚顺天府投案了,可她让我手下的叛徒突然刺杀我,她借口保护我和平西王世子,乘机让人抓住平西王世子,又让人来杀我!大哥,你要帮我做主啊!” “臭**!”鳌拜气得七窍生烟,同样的心惊这面具女子的狠毒手段,心知自己如果来晚一步,那个面具女子杀了这个废物兄弟,就可以借口说是被叛徒所杀了。想到这里,鳌拜再不迟疑,象老鹰抓小鸡一样把穆里玛抓起,顺手抛给自己带来的亲兵队长歪虎,大步冲向那面具女子,怒喝道:“臭**,连老夫的亲弟弟都敢算计,你他娘的活腻味了吗?” “你究竟是谁?”鳌拜冲那面具女子面前刚想扯去她的面具时,那面具女子却抢先将脸上黄金面具向鳌拜一掀,又飞快盖上。鳌拜却如遭雷击,大手不由自主的停在半空,惊讶道:“是你?你竟然回北京城了?” “鳌中堂,别来无恙啊。”那面具女子妩媚的说道:“几年不见,鳌中堂还是那么的强壮威武,真是老当益壮。”说着,那面具女子竟然还当众贴到了鳌拜身上,丰满高耸的胸脯在鳌拜胳膊上轻轻摩擦,用仅有鳌拜能听到的声音低低的媚声道:“鳌中堂,不知道你那里是否还强壮如昔呢?” 美女主动投怀送抱,换成了平时,好色无度的鳌拜早就眉开眼笑了,但身为满清第一勇士的鳌拜却对这个面具女子十分忌惮,象触电一般连退数步,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少来这套,你为什么要杀老夫的亲兄弟?”那面具女子媚声一笑,答道:“各为其主,中堂的亲兄弟不是也想杀九门提督吗?” “娘的,你少来这套,不要忘记了你的身份。”鳌拜低声怒喝道。那面具女子又是一笑,同样低声说道:“不是我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当年是鳌中堂先忘记了我的身份,如果咱们当年的事抖出去,鳌中堂你的罪名可就不小了。” “娘的,淫辱东宫皇妃又怎么样?你当我不知道?朝廷里和你上过床的男人少吗?”鳌拜怒道。那面具女子媚声道:“鳌少保,消消气,我想你也不愿和一个已经过气的东宫皇妃同归于尽罢?和我上过床的王公贝勒是不少,可谁有中堂你的胆子大,竟然敢在昭陵里做出那样的事?这事情如果传出去,少保就算龙登九五,咱们满人也没多少会支持中堂吧?何况,少保将来想要治衡吴三桂、耿精忠和尚可喜,也离不开奴家的帮助吧?” “你想怎么样?”鳌拜斗嘴也不是这个面具女子的对手,只能举手投降。那面具女子在鳌拜手臂上轻轻一捏,吃吃笑道:“左右中堂的弟弟没有大碍,今天晚上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可以吧?至于奴家接下来想干什么,咱们改天慢慢研究可以吗?中堂可要给奴家留门噢。” 鳌拜与那面具女子对答的声音都极低,在场人虽多,只是看到两人在低声交谈,却都没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吴远明与他们隔得甚远,自然也听不到他们的对答,只是在心里疑惑道:“她是谁?满天下的女人里,敢这么和鳌拜针锋相对的女人,怕是没有几个。” 这时,鳌拜咬牙沉思了许久,终于大声说道:“好,看在先皇和太皇太后的份上,今天晚上老夫就饶你一次!滚吧!” “先皇?顺治?孝庄?这女的究竟是谁?小玉儿?年龄不对啊?”吴远明被鳌拜的话弄得一头的雾水,满腹的诱惑。这时候,那面具女子已经带着众人上马离去,临走时,那面具女子还扭头向吴远明媚声道:“世兄机警果断,果然名不虚传,后会有期了。” ------------ 第八十四章 天使泪 “伯父,穆里玛大叔的伤势没有大问题吧?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吴远明用很乖巧很恭敬的语气,向刚从病房里出来的鳌拜问道。而病房中穆里玛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妈呀!疼死我了!你他妈的轻点!老子快疼死了!啊——!”还有郎中们低声下气的声音,“二爷,你老忍着些,不要乱动,否则奴才们没法给你涂药了。” “性命倒是没什么问题了,就是得在病床上躺一段时间。”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鳌拜再恨穆里玛没用无能,提到他的伤势时,鳌拜还是眉头紧锁,流露出担忧之情。同时鳌拜对吴远明的心情也十分犹豫,那天在太和殿上,吴远明可是把他卖给了康熙换取巨额军饷,鳌拜对吴远明已是恨之入骨,但是昨天晚上吴远明又冒着被灭口的危险救了鳌拜的亲弟弟穆里玛,这点又让鳌拜对吴远明暗暗感激——鳌拜不是顺治,顺治为了一个女人可以逼死自己的亲兄弟(注1),鳌拜却做不到这点。犹豫了片刻后,鳌拜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向吴远明说道:“昨天晚上的事,真是多亏了世子,老夫代我那不成器的兄弟向你感谢救命之恩了,他日老夫定有一份厚报。” “伯父太客气了,小侄与伯父、叔父亲如一家,这是小侄应该做的,那敢图什么回报?”吴远明忙向鳌拜客气道,可惜吴远明这番虚情假意的话实在太假,不仅丝毫没打动鳌拜,仅是让鳌拜对吴远明的人品更加鄙夷而已。冷哼一声后,鳌拜向吴远明问道:“世子,有一件事老夫十分奇怪,昨天晚上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现场?不知世子是有意过去的?还是无意中经过?” 吴远明那会说是自己是在阴错阳差下撞破穆里玛和那神秘女子的埋伏、其实真正目的是去看惠儿小丫头的情况,赶紧表功道:“伯父明鉴,小侄确实是有意赶到现场的,当时小侄收到紧急线报,说是有人设下埋伏要对穆里玛叔父不利,因为那时候小侄已经来通知伯父,便带着鉴梅匆匆赶到现场想要通知穆里玛叔父,不想去得太晚,两边的埋伏都已经到位,小侄找不到穆里玛大叔,只好和鉴梅躲在现场等待叔父露面,后来发生的事,伯父你也知道了。” “小混蛋,还想把老夫当猴耍?”鳌拜心中冷哼,对吴远明这番破绽百出的话嗤之以鼻——就算吴远明真的来不及去通知鳌拜,可世上有谁去矢石交攻的战场时不带自己两百亲卫?居然只带一个武艺仅属二流的史鉴梅保护?但鳌拜又想不出吴远明当时出现在现场的原因,也只能装着相信吴远明的话,对吴远明放缓脸色了。这时,吴远明试探着向鳌拜问道:“伯父,昨天晚上出现那个戴着黄金面具的女人,看模样伯父似乎认识,不知伯父可否赐教小侄?告知小侄她的姓名和身份?” “哼,老夫为什么要告诉你这小蛮子?让你尝尝那**的厉害也不错。”鳌拜心中又是一阵冷哼,淡淡道:“世子误会了,老夫与那女子并不相识,她的姓名和身份老夫就更不清楚了。不过世子放心,老夫会派人去打探她的情况,一有回报,老夫会派人去告知世子的。” “老东西还在恨着我呢。”吴远明听出鳌拜是在故意隐瞒,刚想再试探时。鳌拜已经下了逐客令,“世子见谅,老夫还有些公事要办,就不陪世子了,世子你请便吧,改天老夫再领着那个不成器的兄弟登门拜谢。”说罢,鳌拜也不给吴远明辩白的机会便挥手道:“来人啊,送世子。” “伯父,过几天侄子要开一家银号,请伯父到东兴楼……。”一心想缓和与鳌拜关系的吴远明大急,忙向鳌拜发出赴宴邀请。可惜鳌拜就象没听到一样直接进了后堂,鳌拜家的戈什哈则彬彬有礼的请吴远明立即离开,吴远明无奈,只得在心里诅咒着忘恩负义的鳌拜离开了鳌拜的家。不过吴远明并不知道的是,鳌拜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忘恩负义,鳌拜刚回到后堂就向在后面等待的班布尔善发出命令,让班布尔善暂停刺杀吴应熊并设法嫁祸到朝廷头上的行动,也让一直提心吊胆磨蹭着不肯执行命令的班布尔善松了口气,情知鳌拜与吴三桂家剑拔弩张的形势已有所缓和。 与等在外厅的史鉴梅一同出得鳌拜府时,时间已是早上的巳时时分,天色大明,同时姚启圣带着三十名吴三桂留下的卫士在鳌拜家大门外等待多时。见吴远明出来,了解了事情经过姚启圣忙迎上来问道:“孩子,情况怎么样了?鳌拜见你没有?你和他关系缓和没有?” “救了他的亲兄弟,他就算没什么好话和好脸色,接见一下我那是理所当然的。只是没说几句话就被赶了出来,他现在对我什么态度,我就不清楚了。”吴远明叹气答道。姚启圣松了口气,微笑道:“没事,鳌拜对他兄弟还是不错的,也很念旧情,义父可以肯定鳌拜对你的态度已经缓和了。” “希望如此吧。”吴远明将信将疑的答道。这时,吴喜已经给吴远明和姚启圣拉来一辆马车,父子俩便同乘一车回府;途中吴远明自然把那个面具女子的情况告诉了姚启圣,向这个老泥鳅义父求教。但是吴远明与那面具女子接触仅有一次,能提供给姚启圣分析的情况更少,老头自然猜不出这女的身份,只能提醒吴远明道:“小心些这女人,如果我没料错的话,她应该很能利用自身美色迷惑男人,搞不好她就是接替胡宫山,专门给太皇太后收集情报并刺杀异己的十三衙门头子。所以你除了加紧调查她的身份外,还要注意提防有人对你和你的亲信施展美人计,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接触,更得慎之又慎。” “义父放心,孩儿在女色方面的习惯你也知道的,只要有个暖被窝的就行,不会贪得无厌。”说起自己唯一拿得出手的美德,吴远明那得意劲就别提了。姚启圣也明白自己这个小汉奸干儿子在这方面确实做得不错,便只是稍一提醒就了事。不过提到女人后,吴远明马上又想起那个几次帮助自己的惠儿小丫头,想到她很可能处在生命危险中,吴远明那少得可怜的良心就有些发疼了,心里始终放不下那个小丫头的安危。 “义父,孩儿还是想去索额图家一趟,就算索额图不允许我见昭惠,起码也可以了解她这十几天的情况。”吴远明下定决心,向姚启圣提出要去索额图家拜访。开始吴远明还担心姚启圣会提出反对,谁知老叫花子只一皱眉便点头道:“甚好,不管是满人汉人,只要给你效过力你就应该关心她,传出去也是个美名,起码别人再帮你做事时可以放心不少。何况这个昭惠在北京城里也算一个名人,效果更好。” “我可不是为了图一个好名声。”吴远明暗嘀咕着指挥队伍改道,走官道直奔永兴寺,准备去找那个十八天没见的小丫头——赔罪。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艰难穿过北京城繁华而且更加拥挤的街道,好不容易到了索额图府大门前,吴远明先深呼吸一口,做好吃闭门羹乃至被索额图当面呵斥和索额图老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往外赶的准备,这才独自一人下车到索额图家大门前递名刺求见,向索府门前的戈什哈说道:“烦劳通禀索大学士一声,太子太保兼少保、和硕额附、平西王世子吴应熊求见。” “真是对不起世子,我家大人上朝去了,还没有回家。”索府的门房垂手低头,歉意道:“世子如果想见我家大人的话,要请改日了。” “是吗。”吴远明一阵失望,但是那门房忽然一笑,低声道:“世子,如果你想见我家小姐的话,那就请进吧,我家小姐正在后花园小湖的凉亭里喂鱼。” “你说什么?我可以直接见你家小姐?”吴远明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还从没听说过那个男人大户权贵的人家求见可以直接见到那家人的小姐。那门房又是一笑,答道:“世子放心,这是我家主人的交代,否则借奴才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擅自做这个主啊。” “肯定是惠儿,她没有恨我!”吴远明一阵狂喜,认为是小丫头偷偷买通了门房,让自己可以直接进去见她。吴远明忙掏出一锭银子扔进那门房手里,连招呼都没向姚启圣打就快步跑进索府。上次来这里揍伍次友的时候,吴远明曾经到过索额图家的后花园,轻车熟路,没花多少时间就钻进那个与小丫头第一次见面的后花园,顺着穿湖小路寻去,很快就看到小丫头带着两个丫鬟在一块天然姜黄石旁,正一把把的将鱼食往湖里乱扔。 十八天没见,小丫头清丽绝伦的脸蛋似乎清瘦了一些,略带婴儿肥的脸颊明显少了几分肉感,水汪汪的大眼睛也少了几分神采,但气色倒是很好的,看不出有什么吴远明怀疑的病色;不过小丫头的情绪却没有气色那么好了,那往水里摔鱼食的动作那象是喂鱼啊,简直是象想把鱼砸死一样。见此情景,吴远明先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肚里,然后才努力挤出一丝赔罪的笑容,招呼道:“惠儿,你的吴大哥来看你了!” 听到吴远明那熟悉的声音,小丫头漂亮得让人心醉的小脸上先是闪过一丝狂喜,但那份狂喜马上又按捺下去,还狠狠的头扭过去,甚至连瞟都没有瞟吴远明一眼。吴远明知道这丫头铁定会乘机向自己撒娇,也没怎么生气,只是卑贱的笑着走过去,凑到小丫头背后笑道:“惠儿,吴大哥来看你,你怎么不高兴不理你吴大哥啊?” “我没有什么吴大哥。”小丫头的声音里带上了愤怒,气呼呼的喝道:“海菊,海梅,你们把这个忘恩负义的臭男人赶走。要是他不走,就叫府里的家丁来把他架走!”说到最后,小丫头的竟然带上了哭音,从侧面看去,小丫头的脸颊上已经挂满了晶莹剔透的泪珠,可见小丫头心中的伤痛之深。 “是。”小丫头身边那两个相貌可人的丫头答应一声,双双拦到吴远明身边,齐声道:“这位大人,我家小姐请你离开,你请自便。”面对这种情况,要换了别人也许就束手无策了,最多只能是苦苦哀求,恳请小丫头原谅,但吴远明是谁?眼珠子一转又是一个坏主意,故意装出一副色眯眯的模样,向那两丫头淫笑道:“两位小妹妹很漂亮啊?什么时候进的索大人府啊?要不要爷我替你们赎身?” 说着,吴远明还向那两个丫鬟伸出咸猪爪,吓得那两个年龄比惠儿大不了多少的丫鬟失声惊叫起来,连连后退。吴远明这一招十分有效,惠儿小丫头果然勃然大怒,抹去眼泪回过头来刚想向吴远明咆哮时,聪明绝顶的小丫头却立即猜出吴远明是想勾引她主动向吴远明说话,小丫头也是气极了吴远明,眼珠一转拉去那两个丫鬟就跑,准备让吴远明追上去向她磕头赔罪。可互相算计的吴远明和惠儿都没想到的事发生了…… “老爷回府了!”先是花园入口处传来仆人的叫喊声,然后是索额图怒火冲天的声音,“吴应熊在那里?吴应熊,你给我出来!”小丫头也是充心想气气吴远明,马上叫道:“阿玛,吴应熊在这里,快来把他赶走!” “噔噔噔噔。”索额图的朝鞋将花园里的青石路踩得乱响,只在片刻间,双眼喷火的索额图就出现在花园小径上,让吴远明大吃一惊的是,十几天时间不见,索额图竟然比女儿瘦得还要厉害,加上气得铁青的脸,看上去又黑又瘦,就象变了一个人一样。吴远明知道挨骂的时候到了,硬着头皮迎上去,强作笑颜道:“吴应熊见过索大人,索大人安……啊!” “砰!”吴远明话音未落,索额图的拳头已经重重落到吴远明脸上,打得吴远明满面开花,仰面摔倒,嘴里也喷出一股肮脏的黑血。但索额图并不解气,冲上去继续对吴远明拳打脚踢,边打沙哑着嗓子骂道:“畜生!你这狼心狗肺的畜生!你把我们赫舍里满门害惨了!你把我女儿害惨了!你……你……你还有脸登我家的门?” “阿玛,别打了!”小丫头开始还对吴远明恨之入骨,可是看到吴远明被索额图打得鼻青脸肿后,又马上忘记了吴远明的无情无义,飞奔过来想拉开索额图,想从索额图拳脚下救出吴远明的狗命。吴远明也捂着脸惨叫道:“索大人,你听我解释,我今天是来向你赔罪的。” “赔罪?你赔得起吗?”索额图越想越是生气,推开惠儿跳到吴远明身上又是几脚。疼得吴远明杀猪般嚎叫起来,“索大人,你要我怎么陪都行,可今天我除了是来赔罪,还是来你女儿的命啊!” “救我女儿的命?”索额图不顾一切的咆哮让吴远明心惊胆战起来,“如果不是我早有预料,等你来救惠儿,惠儿早就毒发身亡了!这些天,我一直在等你来怎么处理惠儿这件事,特意嘱咐门房让你随时可以见我们,可你竟然到现在才来!我女儿对你有多好你自己清楚,你竟然到现在才来,你对得起她吗?” “原来早就有人向惠儿下手了?是索额图自己救了女儿!”吴远明脸都白了,暗骂自己忘恩负义,竟然对惠儿的漠不关心到了这地步。同时不知情的惠儿也惊叫起来,“我毒发身亡?阿玛,是有什么人想杀我吗?” 注1:为了抢走弟弟博穆博果尔的妻子董鄂氏,顺治将博穆博果尔逼死,一说是杀死。另注:董鄂氏便是《鹿鼎记》中死于化骨绵掌那个妃子,溢号为‘孝献庄和至德宣仁温惠’皇后。 ------------ 第八十五章 孔四贞 “回禀主子,奴才悄悄去查过了,四主子确实安排了人在昭惠姑娘的饭菜里下了慢药,下药的那个狗奴才已经亲口招认了,错不了。”李煦表情十分紧张,小心翼翼的向康熙禀报道。康熙闭上眼睛,沉思着不愿说话,倒是侍侯在旁边的苏麻喇姑有些愤怒,恼怒道:“主子,那位四主子实在太不象话了,昭惠主子再有错,就算要打要杀也得主子决定,那轮得到她擅自做主?” “苏麻,她胆子再大,野心再大,也不敢擅自弑后。”康熙继续闭着眼睛,面色平静的淡淡说道。苏麻喇姑立即闭上了嘴,虽然康熙没有说出毒杀惠儿小丫头的真正幕后凶手,但以苏麻喇姑的聪明,又怎么能猜不出那人的身份呢?同时苏麻喇姑暗暗有些同情康熙,一边是心爱的女人要爱护,一边是尊敬爱戴的祖母要杀人,夹在中间的滋味确实不好受。 养心殿中一片沉静,安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到,陪在康熙身边的苏麻喇姑、李煦和张万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打断了康熙的思路。过了许久后,十分了解康熙的苏麻喇姑见康熙心情犹豫,便试探着向康熙说道:“主子,既然你这么喜欢昭惠主子,那主子何不去向老祖宗求一个情,就说主子不在意昭惠主子过去做错的事,还是想把昭惠主子迎娶进宫。这样一来,也许老祖宗就会下令住手。” “老祖宗决定的事,没有谁能够让她决定改变,包括朕。”康熙没有把话说完,因为他喜欢惠儿更多的是**方面,另一个重要原因便是笼络在正黄旗中拥有着极大势力的赫舍里氏,真要把惠儿娶了进宫新鲜感一消失,康熙用不了多久就会把她打入冷宫——何况惠儿和吴应熊还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苏麻喇姑并不死心,眼珠一转又向李煦问道:“李煦,四主子让人给昭惠主子下的药,你查过毒性没有?还有救吗?” “回苏麻姑姑,奴才查过了。”李煦毕恭毕敬的答道:“四主子下的是一种慢药,服下之后会慢慢消瘦,出现黄疸症一样的病状,只要服上三到五次,两个月内就会毒发身亡,但看上去和急病暴死一样。” “要服三到五次才见效?那昭惠主子现在服下几次了?”苏麻喇姑忙问道。李煦略一回忆答道:“两次,动手那个奴才只下了两次药,因为药是掌握在四主子手里,每一次下药都要由四主子决定,所以那个奴才到现在只下了两次。” “很好,那就证明现在还有救。”苏麻喇姑赶快向康熙说道:“主子,如果你想保下昭惠主子的话,现在还有两个办法,一是暗中召见四主子,让她停止行动,只要拖到礼部向索额图家正式下聘后,再说服老祖宗就容易了。二是召见索额图,让他小心保护女儿,四主子就没法下手了。” “苏麻,不要说了,朕绝不做欺瞒老祖宗的事。既然这是老祖宗的决定,朕就决不插手此事。”康熙对孝庄十分尊敬,斩钉截铁的回绝了苏麻喇姑的好意。康熙想想又狞笑道:“你们那位四主子还真是个厉害角色,把最后一道药捏在手里,就等于把昭惠那小贱人的命纂在她手里,有了这块筹码,她就可以随时随地的和朕、吴应熊、甚至索额图做交易了。哼!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康熙话音刚落,养心殿外便匆匆跑进一个小太监,麻利的双膝跪倒,磕头道:“皇上,四主子递牌子请见,说是有要事禀报皇上。”康熙狞笑道:“北京地面邪性,说谁谁到。也好,朕正想看看她准备玩什么鬼花活,宣她进来。”“扎——!”那太监娴熟的磕了一个头,飞奔出去宣旨了。不一刻,昨天晚上那个戴着黄金面具与吴远明见面的女子便穿着一身宫装从养心殿外进来,向康熙深深一福,“奴婢——孔四贞,见过皇上万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你是老祖宗亲封的先皇东宫皇妃(注1),也算朕的母后,赐座。”康熙很亲热和蔼的给孔四贞赐了座,孔四贞又是深深一福口中称谢,莲步轻移,风摆杨柳般走到座椅前坐下,那丰腴的身材加上妖娆的动作,竟让康熙和李煦这两个正常男人情不自禁的浮想联翩起来。惟有苏麻喇姑暗骂此女天生狐媚,恐怕不是什么善与之辈,只是不知她上次和伍次友见面,有没有发生什么特殊故事。 康熙和孔四贞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在孔四贞离开北京去昭陵给顺治守坟时,两人见过一次面,但那时康熙还不满八岁,孔四贞仅有十八岁,只模糊记得孔四贞是一个美貌非凡的大姐姐。正月十六那天孝庄将孔四贞密召回京时,康熙又见了孔四贞一次,但是在孝庄面前康熙不敢暴露自己好色的真面目,只是让孔四贞隔着许远给自己磕了几个头,并没有让她走近仔细打量。所以直到今天,康熙才算是仔细看清了孔四贞的模样,可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康熙的血液便开始沸腾起来——光以容貌美色而论,孔四贞绝对不在康熙熟悉的惠儿小丫头和苏麻喇姑之下,且天生一具媚骨,弯弯柳眉下一双丹凤眼眼仁恰似点漆,流盼间足以摄去任何男人的魂魄;肤白如蝤,齿如瓠犀,嘴虽有些嫌大,丰乳肥臀身材姣好无比,粉红晶莹的丰满嘴唇却弥补了这个遗憾。不过最让康熙垂涎的还是孔四贞那举手投足间蕴涵的媚态,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无穷的诱惑,激起男人原始欲望的诱惑。 “皇上,皇上。”苏麻喇姑轻声提醒着康熙,并用手抹了一下自己的嘴角,杀鸡抹脖子对康熙使着眼色。康熙这才如初梦醒,忙抹去已经流出嘴角的唾液,心道老祖宗亲自**出来的女人果然不简单,难怪八年前老祖宗一定要调这个女人去给父皇守陵,如果她留在宫里的话,只怕自己早被她勾上床了。也幸亏自己今天早上没按往常的习惯进一碗生鹿血,否则恐怕要当场出丑了。而孔四贞见了康熙的急色模样,不由抿嘴偷笑起来,那娇媚诱人的模样,让康熙又是一阵心潮澎湃。而殿中的另一个正常男人李煦早已看得呆了,忙偷偷的弯下腰,以免暴露自己的某种生理反应。 “四格格,这次老祖宗让你接替胡宫山,你可是查到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所以急着求见朕?”康熙怕自己在名誉上的母妃孔四贞面前出丑,忙将目光移开,想赶快问完话好打发孔四贞走人。孔四贞习惯性的娇媚一笑,媚声道:“禀皇上,臣妾要禀报的三件事,全与平西王世子吴应熊有关。这一嘛,昨天晚上永兴街刺杀案发生后,吴应熊与穆里玛一同去了鳌拜家,直到今天早上巳时方才离开,自那时后,鳌拜撤除了大部分监视吴应熊的眼线,这两个乱臣贼子,似乎又勾搭上了。” “哼,勾搭上了又怎么样?吴应熊一介跳梁小丑,不足为患!”康熙冷哼,经过军饷事件后,康熙已经清楚了吴三桂和鳌拜的联盟有多么‘坚不可摧’,那还会相信那个联盟真能给自己制造麻烦。让康熙恼怒的是穆里玛刺杀吴六一失败后鳌拜的反应——不请旨不谢罪,还大模大样的把穆里玛接回家治伤,就象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对康熙权威和国法的藐视简直到了极点。但康熙现在也拿鳌拜无可奈何,虽然九城防务在康熙手中,但紫禁城的控制权却基本在鳌拜手里,一旦动手就是火并的两败俱伤局面。这些天鳌拜又借口军队演练把丰台驻军调了两万来北京城外驻扎,那丰台驻军统领扎木勒不仅是鳌拜的镶黄旗人,还是鳌拜带出来的旧将,动起手来会站在那边就可想而知了。所以康熙现在只能是继续忍耐,继续等待机会再和鳌拜摊牌。 “皇上英明,那吴应熊确实是个跳梁小丑,皇上动一根小指头,便可让他满门灰飞烟灭。”孔四贞顺手拍了康熙一个马屁,又妩媚道:“不过奴婢还查到一件事,这跳梁小丑似乎在北京城呆腻了,这些天他的那些卫兵一直在与江湖行商接触,不断打听回云南的各种道路关防;还有几个去了天津的大沽口,在那里买了两条海船,交给一些操云南口音的人经营。” “想跑?他敢!”康熙也是一阵冷哼,心中却着实有些警惕。想要吩咐孔四贞加紧监视时,康熙情不自禁的又偷看了孔四贞一眼,恰好孔四贞也在偷看他,四目相交,孔四贞马上是一个诱人的媚眼抛过来,康熙强压住心头邪火将目光移开,冷哼道:“让李雨良加紧对他的监视,要是他敢出城二十里,不必请旨,马上擒拿,但不许伤他性命!” “奴婢遵旨。”孔四贞起身盈盈一拜,算是领旨。看到孔四贞那千娇百媚的诱人模样,康熙越来越难以抑制心头邪火,干脆徉做发怒转移注意力,怒道:“四格格,老祖宗让你接替胡宫山做十三衙门的事,不是让你只盯着吴应熊那个跳梁小丑那些鸡毛蒜皮,最主要的,是让你盯紧鳌拜那个国贼大蠹有什么举动!鳌拜那厮这段时间接连向吴六一下手,证明他朕最终决裂的日子已经迫在眉睫,你的主要目标是他!” “奴婢有罪,求主子原谅。”孔四贞满面惊惶的跪下磕头不止,也不知道是真害怕还是装的,眼泪说来就来,眨眼间已是哭得梨花带雨。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康熙又是一阵心动,忍不住说道:“起来吧,吴六一这次能够逃脱刺杀,也全亏了你的功劳,以后象这么用心办事就是了。” “谢皇上,奴婢今后一定实心用事,绝不辜负皇上和老祖宗的期望。”孔四贞含泪起身,抽泣道:“既然皇上让奴婢不再查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那吴应熊今天进了索额图府家的事,奴婢就不再禀报了,奴才请旨去办其他差事了。” “什么?吴应熊今天去了索额图家?”康熙腾的站起来,怒道:“他去做什么?他在索额图家做了什么?” “哼,到底还是忘不了那个黄毛丫头。那个小丫头除了脸蛋漂亮些,其他地方还有什么比我好?床上功夫有我好吗?”从康熙的激烈反应中,孔四贞一眼看出康熙对惠儿还是念念不忘的。心中有底后,孔四贞故态重萌,又媚声道:“禀皇上,那吴应熊在索额图家中与昭惠小姐再度见面,并且被索额图痛打了一顿,后来索额图和吴应熊又进了书房密谈,奴婢花了好大力气,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他们谈了什么?”康熙紧张的问道。孔四贞媚声答道:“回禀皇上,他们谈的正是昭惠小姐的事,索额图似乎已经猜到了老祖宗另立他侄女赫舍里·昭荃为后和把昭惠小姐……的打算,所以索额图提出让吴应熊照顾他的女儿一生一世,并让吴应熊想办法让昭惠小姐从未来皇后的位置上全身而退。”孔四贞并没有说老实话,对惠儿下毒一事,其实就是孔四贞暗中通知了索额图做出提防——孔四贞才不会蠢到去杀皇帝心爱的女人招致怨恨,何况索额图一家在朝中的势力也非同小可。 “吴应熊怎么打算?他答应没有?”康熙恨恨道。康熙见过惠儿的那个表姐,论相貌连康熙现在的几个妃子都比不上,更别说天生的美人胚子惠儿相比了。 “吴应熊那么喜欢昭惠小姐,当然是马上答应了,又求他的义父老叫花子姚启圣出了一个主意。”孔四贞缓缓说道:“姚启圣献釜底抽薪之计,以重金贿赂钦天监监正杨光先,令他推算圣上与昭惠小姐的八字时诈言八字不和,为废掉昭惠小姐做舆论准备。另让昭惠小姐孤身一人外出游玩,夜不归宿,事后大肆张扬使昭惠小姐名声扫地,朝中的汉人言官御史便会以不守妇道为名对昭惠小姐群起而攻。这样一来,老祖宗就有了台阶可下,可以光明正大的废掉昭惠小姐,另立昭荃小姐为后,同时还不损害皇上的威望,也不损害索额图在朝中的地位。” “他吴应熊想得美!朕就算不立昭惠为后,也不会把昭惠白送给他!”康熙咆哮起来,鼻子差点没气歪了。但是苏麻喇姑却觉得这办法不错,进言道:“皇上,奴婢觉得这姚启圣的办法不错,左右吴应熊与昭惠小姐大闹太和殿那件事后,老祖宗已经决意要废后另立,讲究礼法的汉人大臣们也颇有微词,只是碍于皇上的颜面不好提出反对。现在只要皇上顺着姚启圣搭好的台阶下,汉人大臣必然配合,于皇上圣威无损,老祖宗也不用再为这件事操心劳神了。” “苏麻说的是。”孔四贞看出康熙打心眼里舍不得就这么把惠儿送给吴应熊,乘机煽风点火道:“老祖宗常说一句话,有了江山,还怕没有美人?皇上和鳌拜君臣缘分已绝,刀兵相见只在旦夕,何苦为了一个女人横生枝节,再树吴三桂这样的强敌呢?” “都别说话了,让朕静一静!”康熙大喝一声,养心殿中立即一片寂静。康熙铁青着脸闭目沉思,苏麻喇姑和李煦、张万强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孔四贞则乘机打量起这金碧辉煌的皇帝寝宫,故地重游,孔四贞心中感慨万千,“养心殿,我又回来了!当年就是在这养心殿中,我失去了做女儿的贞节,那时候,我才十一岁啊!我在失去的,我也要在这里拿回来。” 孔四贞是定南王孔有德的独女,和名字有德截然相反的是,孔有德这个人并没有半点德,早在崇祯五年,当时还是明朝副将的孔有德就在登州(注1)发动兵变,制造了惨无人道的登州大屠杀,除了被孔有德劫做营妓的数百年青貌美的女子外,数以十万计的登州百姓被孔有德屠杀一空,尸体填满了城壕,堵塞了河流,百姓的血飘起了店铺的招牌,而孔有德则带着登州城里劫掠来的三千多匹战马、二十多门红衣大炮、三百多门西洋炮和无数火器金银投降了满清,换来皇太极的三十里出迎。 到了后来,孔有德做的‘有德’的事就更多了,随着满清第一刽子手多鐸一路南下,先后参与制造了扬州十日和嘉定三屠等臭名昭著的大屠杀,仅是扬州就杀了八十多万人,用数百万同胞的鲜血换来定南王的王爵。不过在广西桂林的时候,孔有德的报应到了,曾是李自成部将、先叛而后忠的李定国率明朝残军攻破了桂林城,孔有德被挫骨扬灰,连一点血肉残块都找不到,全家除了孔四贞逃走外,全部被明军所杀。到了后来,孔四贞被孔有德的部将送到北京,被孝庄收为义女,成为唯一一个汉人格格,并在被封为顺治的东宫皇妃(注2),也在那时候,年仅十一岁的孔四贞成了真正的女人。 也许是天生媚骨,也许是有孝庄这样一个言传身教的好母亲,年幼的孔四贞很快就成了顺治最宠爱的皇妃,一度威胁到皇后的位置,可孝庄却不允许一个汉人威胁到自己科尔沁王族女人在后宫的地位,就想方设法的让孔四贞与顺治分开。但已经尝到男欢女爱的甜头的孔四贞并不甘心就此独守空房,在孝庄的默许下,孔四贞自愿做为孝庄笼络群臣的工具,与无数王公权贵结下露水姻缘,为孝庄鞍前马后之余,孔四贞也可以一边释放和满足自身的欲望,一边等待孝庄年老身死,自己便可以重新获得顺治宠爱,直至获得皇后大位。 可惜孔四贞没想到的是,年纪轻轻的顺治竟然会比孝庄早死,而孝庄为了防止已经获得自身真传的孔四贞向新皇帝康熙下手,强行让年仅十八岁的孔四贞到昭陵去给顺治守陵,并剥夺了孔四贞的东宫皇妃封号,改封为唯一的女性一等侍卫。但孔四贞并不死心,一边在昭陵中继续放纵,一边等待机会重回皇宫,去争取她失去的东西。机会终于被孔四贞等到了,内宫情报总管胡宫山突然身死,隶属于胡宫山统管的十三衙门探子在关键时刻群龙无首,孝庄便又想起这个深得自己真传的孔四贞,你情我愿下,孔四贞便又回到了这个让她魂牵梦挂的紫禁城,皇后梦又一次在向她招手…… “好吧,既然吴应熊给朕一个台阶下,朕就先顺着这台阶下吧。不过,朕也不会便宜了吴应熊。”孔四贞陷入回忆的时候,康熙已经做出决定,康熙微笑着向孔四贞说道:“四格格,你刚才不是说昭惠想要夜不归宿以自毁声名吗?你去安排一下,想一个移花接木的办法,让她和朕一起夜不归宿……。” 注1:登州位于现在的烟台与蓬莱一带。 注2:因为孔四贞在三藩之乱中又被康熙做为政治筹码下嫁给广西将军孙廷龄,借以笼络孔有德旧部牵制吴三桂大军,所以孔四贞被东宫皇妃一事被《清史》否认,但是同时期的诗人吴梅村却有留有一诗证明:聘就蛾眉未入宫,待年长罢主恩空;旌旗月落松楸冷,身在昭陵宿卫中。 ------------ 第八十六章 大清城管和花旗银号 因为从小陪着吴应熊留在北京当人质,耽搁了锻炼武艺和军中磨练的机会,所以吴家三兄弟尽管忠心不用怀疑,在保护吴远明方面却起不到多少作用。但这三兄弟却有另一个优点,那就是在办理生活琐事上十分老练得力。这不,吴远明刚安排他们去张罗开办钱庄,不到一天时间,三兄弟就把原聚丰银号的两家分号店铺连同那个被难民砸破的银库一起盘过来,又砸出上千两银子重新装修店面和重修银库,到了二月初十朝廷支付军饷那天,两处店面便焕然一新,又雇来原属于聚丰银号的掌柜、帐房和伙计,便随时可以开张营业了。 交割军饷的经过十分顺利,康熙的内务府里本就存着准备修乾清宫和承德避暑山庄的金山银海,连四处筹措现银的功夫都剩下,首批拨出的八百万两便可直接装车运往云南,吴远明又以在北方购买马料为由扣下老爸答应的三成现银暂时存放在自家地窖中,剩下的五百六十万两银子便在二月初十的当天下午从北京出发,由直隶的绿营军押往云南,随同被押往云南的还有原户部尚书王煦一家七口,期间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至此,吴远明筹备的银号万事具备,并订于正月十二那天开张,唯一所欠缺的已经只剩下一个银号的名称而已。本来按吴远明的意思,这银号名是想请姚启圣亲自题名,可姚启圣却提出银号是吴三桂家的,店名应该由吴远明自己想,让肚子里没多少墨水的吴远明着实头疼了一通——总不能叫中国人民银行吧?琢磨来琢磨去,吴远明很无耻的给自家银号取了一个肯定会名扬后世的名字——花旗银号!狠狠的剽窃了后世银行业一把! 既然要开银号了,吴远明自不会放过这个腐蚀大清国各位清正廉明官员的机会,二月十一那天,吴远明的管家吴福一家四口便被吴远明指挥得团团转,满京城的撒请柬,请在京官员和北京城的富商巨贾、王公权贵第二天到东兴园赴宴。当然了,鉴于北京官场目前的情况,吴远明请客还是很有讲究的,因为满请了鳌拜一系的官员,所以康熙系的官员吴远明一个没请,就连姚启圣的学生施琅和索额图两个比较亲近的康熙系官员,吴远明都没派人去下帖子,不过施琅的儿子施世纶因为这些天一直跟着姚启圣读书,到时候是要被姚启圣提溜到东兴楼白吃白喝一顿的。 有一个好老爸做事就是方便,吴远明送出去请柬基本就没有被退回的,除了一些其实有要事在身或者抱病的官员权贵再三告罪谢绝和部分胆小怕事的官员婉转拒绝外,大约八成的被邀客人都当场表示要来赴宴,就连被吴远明和姚启圣估计不敢来的康亲王杰书、简亲王济度和安亲王岳乐,都亲口答应一定要来。不过在吴远明亲自登门邀请最重要的客人鳌拜时却遇到了些小麻烦——还憋着满肚子火气的鳌拜并不想再和吴三桂拉近关系,但是在班布尔善和穆里玛的再三劝说下,鳌拜还是勉强答应了吴远明的邀请,表示届时一定到场。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就象流水帐一样,二月十二那天,花旗银号位于大栅栏和前门外两地的两家分号都是锣鼓齐天,彩旗飞扬,门前人山人海——因为吴远明下令开张时撒铜钱给围观的百姓,热闹非凡。到了大清钦天监监正杨光先亲自推算的吉时辰时三刻,两家分号同时点燃十八挂鞭炮,劈里啪啦劈里啪啦的巨响几乎震聋了围观百姓的耳朵,两家分号中都各自抬出三大筐铜钱向百姓们抛洒,霎时,两家分号门前的混乱就无法笔墨描述了,如果不是事先顺天府和九城巡防的差役维持现场次序,只怕争抢铜钱的百姓当场就能踩死几十个。不过这家新开张银号的豪华手笔却也给京城官商百姓留下了深刻印象,无不打听这家花旗银号的背景,在一些人的有意散布下,花旗银号的总后台是如今权势熏天的平西王吴三桂的消息很快传遍京城,加上吴三桂从内务府弄到巨额军饷的消息早就家喻户晓,给经过聚丰银号挤兑事件后风雨飘摇的京城金融业注入了一支强心针,京城里其他银号无不争先恐后的与花旗银号大掌柜吴禄联系,要求与花旗银号开出的银票通存通兑,百姓商贾们也敢放心的把银子充入这家后台硬到极点的花旗银号。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花旗银号就间接垄断了北京城的金融流通,生意之好和发展之快不仅让吴远明和姚启圣大吃里一惊,也让鳌拜和康熙等人悔清了肠子——早知道北京城这么需要一家让百姓商贾放心的银号,自己就暗中动手了,间接控制金融流通不说,还能弥补一笔零用钱。 相对花旗银号的生意来说,迟早要舍弃家业逃出北京的吴远明更关心的是傍晚时与鳌拜等人的接洽一事,因为对吴远明来说,只有缓和了与鳌拜的关系才能避免两面受敌的局面,才能继续煽风点火扩大满清内讧,这才是吴远明的所希望看到的结果。所以在未时刚过一半的时候,吴远明和姚启圣等人就带着一百名吴三桂亲兵赶往北京城最大也最豪华的东兴街。 到得现场,东兴楼所在的街道已经被鳌拜的军队封锁,周围的几条街道也遍布无所事事的‘闲人’,很明显,鳌拜不愿给康熙利用赴宴之机把自己一党一锅端的机会,吴远明同样不愿看到这样的情况,暗自佩服鳌拜的心细之余,忙率先进了三天前就预包下的东兴楼布置,等待那些前来赴宴的官员。不一刻,和稀泥中堂遏必隆第一个赶到,一见面就向吴远明嚷嚷道:“大侄子,你这客请得可真叫奇怪,别的官家请客都是在自己家里,就你怎么把请客的地点安到了这酒楼里?” “遏伯父快上面请。”吴远明充当起了跑堂的角色,一边把遏必隆往楼上请,一边苦笑着解释道:“遏伯父有所不知,小侄那家里的仆人丫鬟前些日子突然全部请辞了,新换的丫鬟仆从都还没**好,笨手笨脚的怕扫了诸位大人的兴,家里几个厨子也都拿不出手,所以没办法,只好把宴席安排在外面。”说到这,吴远明又低声说出真正不愿在自己家里设宴的原因,“再说小侄现在的处境遏伯父你也知道,如果在家里宴请这么多官员,一个结党营私的嫌疑是跑不掉的,在公开场合请客,就没那么多麻烦了。” “聪明。”遏必隆早就猜到吴远明的真正用意,低声向吴远明一竖大拇指。这时,东兴楼下忽然一片马嘶人喊落轿声,吴远明和遏必隆探出窗一看,见鳌拜的绿昵大轿已经落在楼下,同来的还有班布尔善、塞本得、泰必图、阿思哈、葛楮哈、纳莫和济世等鳌拜的一干党羽,以及大批的鳌拜亲病,就连伤势尚未痊愈的穆里玛都坐在轿子来了。吴远明没想到鳌拜会来得这么早,忙与姚启圣和遏必隆等人一同下楼迎接,刚到酒楼门口,就看到身穿绸缎长袍的鳌拜阴沉着脸从轿中出来,吴远明忙上前向鳌拜行子侄礼,“小侄吴应熊,见过伯父大人。” “嗯哼。”鳌拜始终还在记恨着那天吴远明不肯帮他搞到九城防务的仇,向吴远明不阴不阳的哼一声算是答应,转向遏必隆说道:“老遏这么喜欢喝东兴楼的长春露?竟然比老夫到得还早?” 遏必隆呵呵一笑,答道:“呵呵,鳌中堂见笑了,这东兴楼的长春露源自前明皇宫,确实是老夫喜欢的。不过老夫觉得这里的荷花蕊、寒潭春、秋露白也都不错,尤其是那寒潭春,入口冰凉,回味却温热柔和,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那才是酒中上品,不知道鳌中堂可曾品尝过?” “没有,听老遏这么一说,老夫可真要尝尝这酒了。”鳌拜颇为好酒,被遏必隆这么一吹嘘便有点心痒,脸色也缓和了许多。此时鳌拜的一干党羽也纷纷下轿下马过来,或阴或阳的向遏必隆和吴远明客套,只有穆里玛还算讲义气,亲热的抓住吴远明的手感谢道:“大侄子,上次的事情老叔我还没向你感谢,今天听说大侄子在这东兴楼摆宴,老叔我可是拖着剩下的半条老命来给你捧场了。” “叔父太客气了,你身体有伤,快请上面坐下休息。”吴远明知道鳌拜与穆里玛兄弟感情不错,讨好穆里玛就等于是讨好鳌拜,忙亲自搀着穆里玛往楼上走,客套道:“叔父身体不好还来这里,真是小侄之罪,不知叔父路上可曾辛苦?要不要叫几个郎中侍侯着?” “郎中就不必了,不过在来得路上,倒真有点辛苦。”提起来东兴楼路上发生的事,穆里玛就火冒三丈,破口大骂道:“他娘的,真不知道这北京城有多少穷鬼?刚开春就象蝗虫一样冒出来,到处乱摆摊卖东西,把路堵得严严实实的,我大哥的亲兵赶都赶不完,如果不是拔了刀子吓他们,我们的轿子和马车还真他娘难到这里。” “呵呵,叔父怎么不叫城管赶开他们?那些小贩见到城管包准跑得比兔子……。”吴远明发现自己失口感觉住嘴时,穆里玛已经莫名其妙的问道:“城管?大侄子,什么是城管?我们大清国有这样的衙门吗?”鳌拜也听到了吴远明的这个新名词,也是将狐疑的目光投象吴远明。 “什么是城管?”吴远明一阵头疼,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城管就……就是是专门……专门维持和治理城市秩序的公差,有点象军队,又象顺天府的衙役,驻扎在城里,专门管理城市里的大街小巷,比如环境卫生,占道占路摆摊设点,盖房子时乱堆乱放的沙石木料,城市的水井啊,乱揽生意的马车轿夫啊,都归他们管。总之这么说吧,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在街上驱赶那些摆摊卖货的小贩,让街道干净,让我们官员出行方便,不再出现堵车……堵马车和堵轿子的情况。” “那得多少人啊?北京城里几百条街道,小巷子更是数不胜数,顺天府那一百来号衙役够吗?”穆里玛觉得吴远明说的十分荒唐,这时,鳌拜带来的一个官员也赔笑道:“穆里玛将军说的是,小府的一百多名差役是管不了这么多事情,就算硬要管,小府每年抽那些火耗银子也养不了那么多人。”原来说话这名官员正是新任顺天府尹马永成,对北京城的执法现状自然比吴远明清楚。 “城管还需要官府掏银子养?”当交警时经常和城管打交道的吴远明笑了起来,刚想转移话题时,鳌拜忽然开口道:“贤侄,你说城管不需要官府掏银子供养,这是怎么回事?详细说来给老夫听听。” 快一个月了,鳌拜终于又叫吴远明‘贤侄’,吴远明欣喜之余,忙谦卑的解释道:“回禀伯父,这是小侄从一本古书上看来的,那书上记载说,维持城市秩序的城管不管再多都不需要掏一分银子供养,他们要管理街道,就要驱逐那些乱摆摊的小贩,用什么办法驱逐小贩最有效呢?那当然就是没收那些小贩卖的东西了,小贩们只要被抢上一两次,还敢在街上乱摆摊吗?至于没收的那些东西,一变卖成银子,不就是城管们的俸禄了吗?特别是那些乱赶马车和乱抬轿子招揽客人的,没收一匹马或者一顶轿子卖出的银子,可就够支付十几二十个城管一个月的俸禄了。” “除了没收东西外,城管们还可以向店铺收取执法费,店面的老板也乐意支付,为什么呢?”见鳌拜听得十分入神,吴远明更是唾沫横飞的说道:“因为街道上那些乱摆摊卖杂货的小贩被清理干净了,百姓要买东西就得进店铺,店铺的生意也水涨船高,多赚了银子,还舍不得交那点执法费?除此之外,城管挣银子的办法还多的是,比如这店铺招牌吧,向来就是各家自己定制,不统一不规范,有些大的招牌和幌子还会对道路交通造成影响,如果让城管统一制作合适招牌卖给店铺,就可以避免这些影响,还可以从中间赚到一点银子。还有打扫街道上的垃圾,可以向周围的住户和店铺收取垃圾清理费;打扫河道的垃圾,保护水质不受污染,可以向沿河的百姓收取河道清理费;还有……。” “这确实是个办法,这样一来,一条普通些的街道养活十几个城管根本不成问题,如果是繁华的街道,那就更多了。”鳌拜若有所思,黑黢黢的脸上已经带了些喜色,班布尔善则满面狂喜的凑到鳌拜耳边嘀咕起来。其实乐的人不光是鳌拜和班布尔善,就连姚启圣和遏必隆两人都面露微笑,竟都用钦佩的目光看着吴远明,让吴远明很是莫名其妙了一通。 好不容易等班布尔善向鳌拜嘀咕完了,鳌拜点点头,微笑着向吴远明摆手道:“贤侄你去招呼其他客人吧,伯父在这里休息一会,呆会再和你好好喝几杯老遏吹嘘的寒潭春。” “是,伯父稍座,小侄这就叫人给你上茶。”吴远明忙答应一声出去,经过遏必隆身边时,遏必隆忍不住偷偷的又向吴远明竖起大拇指,低声道:“妙!” “妙什么?什么妙?”吴远明越来越糊涂,但是吴远明刚出雅间门时,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姚启圣忍不住也抓住吴远明的胳膊称赞道:“不愧是我老叫花子的干儿子,竟然能想出这么妙的主意!这样一来,又有好戏可看了。” “义父,有什么好戏可看?”吴远明纳闷的问道。姚启圣先是一楞,可是看吴远明那副惊疑不定的模样不象伪装,便奇怪的低声道:“怎么?城管这个主意,难道你不是故意告诉鳌拜的?鳌拜想在北京城城里安插一支自己的军队已经想疯了,为了做到这点不惜冒险向九门提督吴六一下手,你告诉城管的主意,不是等于给他送去一个安插军队的办法吗?” “轰隆!”这个声音不是吴远明脑袋里恍然大悟的巨响——而是真正的天上雷响,仿佛是上天实在看不过吴远明想出如此断子绝孙的办法,想要用春雷劈死吴远明一样。张大了嘴哭笑不得的吴远明也没想到,他无意中提出的城管队伍还真被另有企图的鳌拜鼓捣了出来,因为城管的存在实在太方便达官权贵的出行,很快便向瘟疫一般在大清朝的大中城市里蔓延开去,几乎每一个稍微有规模的城市都有了城管这个队伍,不仅让老百姓们叫苦连天,还成功的让大清国百姓最痛恨的人由西选官变成了城管队,无意中替西选官摆脱了不少骂名。但有利就有弊,在后来的三藩之乱中,饱受百姓痛恨的城管队成员被有心人组织成军,变成了一支战斗力强悍得可怕的军队,成为吴远明的王牌军天熊军最头疼的对手。 ------------ 第八十七章 见招拆招 “来来来,各位大人请举杯。”吴远明举起酒杯,向坐满酒楼的上百名大小官员和王公贝勒虚晃一圈,冠冕堂皇的大声客套道:“今天应熊将各位王爷、贝勒和大人请到这里,不为了别的,就是为了感谢各位大人在上次军饷一事上给予应熊的鼎力帮助,应熊无以为报,淡酒薄席,请各位大人满饮此杯。”说罢,吴远明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博得满堂喝采,众官员与权贵也纷纷将杯中美酒饮下,可谓是满门尽欢。 众官员与王爷贝勒嘴里说得好听,脸上的微笑也十分亲切,心里却纷纷在破口大骂,“操!你们吴家讹到一千多万两内努银,用一桌烂酒菜就象打发我们了?今天你吴应熊要是不好好孝敬老子,看老子怎么找你吴家的麻烦。也怪了,这吴应熊怎么会在这酒楼里请客?送银子不方便啊?难道吴应熊准备送珠宝?” 这时,吴远明又将家人吴禄叫来,将他拉到众官员面前说道:“诸位大人,应熊今天请客,除了感谢诸位之外,还一件事要请诸位大人帮忙。”吴远明指着吴禄说道:“这个人叫吴禄,是我吴家的家生奴才,很是得力,这几天应熊让他自立门户去干自己的事业,谁知这小子竟然鼓捣出一个花旗银号——也就是今天开张那家银号,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应熊把他介绍给各位大人,今后各位大人还请对他多多关照。” “应该的,应该的,一定关照。”众官员和王公贝勒纷纷客套道。清朝商人地位十分地下,官员直接经商虽然没有法律明文禁止,却也是一件惹人耻笑的事情,所以吴远明才拉出吴禄做挡箭牌,借他的手间接经营银号,这点众官员自然心知肚明,只是没人当面点破而已。同时这些官员也心中暗暗欢喜,这些天北京城银号信用崩溃,银票随时可能贬值变成废纸一张,下级官员向上级行贿只能送些扎眼又占地方的现银和黄金珠宝之类,十分之不便,还容易惹祸上身,如今有了一家平西王做后台的钱庄印发银票,不仅贿赂和洗钱方便,信用也可靠了许多。 “诸位大人,小号名叫花旗银号,今后诸位大人如果需要银子周转,尽可到小号借贷;或者有一时半会不需要花用的现银,也可以放到小号的库房里,保证各位的安全。”吴禄从小在吴府长大,锻炼出了一套与各级官员打交道的经验,礼节也十分得当。吴禄拿出厚厚一沓叠好的庄票,赔笑道:“诸位大人见谅,小人冒昧,已经在花旗银号为各位大人每人开了一个户头,以方便各位大人存取银钱,还望各位大人千万不要推辞。”说着,吴禄叫来自己的两个兄弟,与他们一起按庄票上的名字向各个官员分发。 “鳌中堂,这是你的,你老可千万要给小人赏光。”吴禄双手将开给鳌拜那份庄票递上,鳌拜接过展开一看,见庄票的抬头写道:‘康熙八年二月十二,中堂鳌拜存现银四十万两,凭票支兑’,下面则是花旗银号的朱红印章和密记花押,数目不多不少,正好是吴远明承诺给鳌拜回扣的一半。鳌拜暗赞吴应熊的手段巧妙之余,忙将庄票塞进鞋筒子里,大笑道:“吴掌柜的好手段,看来老夫想不光顾你的钱庄都不行了。” “是啊,吴掌柜真是太细心了,把银子放在你的银号里,一定十分安全方便。”穆里玛得到的也是一张四十万两的庄票,顿时笑得嘴都合不拢,遏必隆和班布尔善则是只看了一眼就飞快把庄票收好,再抬起头来时,脸上已经是笑容满面。在场的官员和王公贝勒也全都得到了一张类似的庄票,庄票上的预存银数目根据官职大小各有不同,这些人当然明白这是吴远明不露痕迹的变相贿赂,欣喜之余,忙向吴远明谀词连天,连祝吴禄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得了五千两银子的康亲王杰书还率先举杯道:“来,让我们为吴掌柜的生意兴隆干一杯。” “干!”众人纷纷举杯,又是一饮而尽。吴禄三兄弟完成了差事,忙躬身准备退下,鳌拜眼尖,发现吴禄手中竟然还有一张没有发出去的庄票,便叫住吴禄问道:“吴掌柜,你手里怎么还有一张庄票?难道说今天世子请客,还有什么人不肯赏光吗?告诉老夫他的名字,老夫倒要看谁比老夫的架子还要大。” “伯父,那是小侄的一个远房亲戚,并非官场中人,他大概是突然遇上了什么急事,所以没能来赴宴。”吴远明知道那张庄票是给假朱三太子杨起隆的,忙向鳌拜解释道。同时吴远明心中也有些奇怪,以杨起隆的行事做风,应该不至于害怕与朝廷官员接触啊?以他的情报网络,更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这东兴楼设宴,难道说,他遇到什么意外所以不能来了? 能当上朝廷首辅,没点机心是不行的,鳌拜自然不相信吴远明的鬼话,刚想再问时,楼梯口却猛然传来康熙那故作从容不迫的声音,“好热闹啊,额附在这东兴楼宴请百官,为什么不请朕一起来喝一杯呢?”吴远明斜眼看去,见康熙穿着一件外罩酱色绸马褂的青色长袍,脚蹬千层底缎面软鞋,面带微笑的立于席间。在康熙身后,是魏东亭、曹寅、穆子煦、孙殿臣四个身穿便衣、腰挎宝刀的侍卫,此外还有两名面戴黑纱的侍女,一个看身形应该是苏麻喇姑,另一个则****身材姣好,却是那个神秘的面具女子了。 “万岁!”康熙突然现身,在场诸人无不骇然失色,争先恐后的离座下拜,吴远明已经吃过亏也不敢再耍花样了,跟着众官员一起磕头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平身吧,朕今天便衣出行,就不要太讲究虚礼了。”康熙仿佛很通情达理的挥手让大家起来,待众人起来后,康熙忽然又指着吴禄手中那份来不及收好的庄票,向吴远明徉做好奇的问道:“吴卿,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是你的家奴吧?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可以拿给朕看看吗?” “这个……?”吴远明毕竟还嫩了点,没练成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本事,额头‘刷’的就流了下来,心说糟糕,那张庄票是自己给杨起隆的五万两活动经费!一旦被康熙看到,就是康熙不知道杨起隆这个人,自己就是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毕竟送给的康亲王杰书也不过五千两,还有谁会相信自己会白送给一个陌生人五万两银子呢?其实不光是吴远明一个人流冷汗,在这酒楼上的所有人几乎都是冷汗滚滚,恨不得马上把身上的庄票塞还吴远明。 “吴爱卿,你怎么流这么多汗?很热吗?要不要朕给你传几个太医?”康熙嘴角含笑,很关心的向吴远明问道。旁边戴着面纱的孔四贞抢上前来,媚声道:“皇上,奴婢略通医道,如果世子需要医治,奴婢可以为世子效劳。”说罢,孔四贞一个抛向吴远明,心说自己这世兄还是蛮帅的,难怪那个黄毛丫头不喜欢皇上喜欢他。 “世子,皇上在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魏东亭狞笑着环视酒楼中的百官一圈,心道呆会一定让你们把刚拿到手的银子吐出来。旁边被吴远明用毒计炸伤肾脉的穆子煦也急不可耐的催促道:“世子,皇上要看你奴才手里的东西,你到底是接不接旨?” “臣……臣……接旨。”吴远明无奈,只得满头大汗的答应,并在心底下定决心,左右杨起隆不在现场,呆会事情败露后便一口咬定杨起隆是自己的奴才,银子是让杨起隆到东北收购人参的。至于贿赂其他官员的银子,反正法不责众,康熙也不敢一下子动一百多名官员,最多是没收脏银既往不咎,让康熙再收回去修承德避暑山庄算了。但吴远明的算盘虽然打得好,孔四贞接下来的话却让吴远明差点尿了裤子…… “皇上,奴婢还有一事要禀报。”孔四贞吃吃一笑,妩媚的说道:“奴婢查到,这些年来有一个邪教在北方兴起,假托钟三郎香会之名蛊惑民众,图谋不轨,尤其是那些田地被圈无家可归的百姓,更是他们的重点笼络对象,矛头直指朝廷与主持圈地的鳌中堂,已经有造反作乱的苗头。该邪教发展极快,望皇上与鳌中堂重视。” “还有这样的事?”康熙很惊讶的问道。因为事关鳌拜鼎力实施的圈地国策,一直没有说话的鳌拜对这事也十分警觉,主动开口问道:“查到他们的头目是谁了吗?” 康熙一努嘴,孔四贞忙向鳌拜抛一个千娇百媚的秋波,吃吃笑道:“回中堂,听说他们的头目叫杨起隆,杨柳的杨,起来的起,生意兴隆的隆。”说罢,孔四贞转向吴远明媚声问道:“世子,不知道这个杨起隆你可认识?如果世子能抓到这个邪教头目,那可是奇功一件。” “臭**!”吴远明又惊又怒,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起来,“臭**,你想把老子诛尽杀绝吗?杨起隆笼络圈地难民,那就是鳌拜的死对头,老子给杨起隆活动经费,那不就是让鳌拜又恨死老子吗?”不过吴远明现在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情绪反而镇静下来,微笑答道:“这位不知该怎么称呼的小姐,天下姓杨的不下万千,同名同姓的也不知有多少,本世子实在不知道你说的杨起隆究竟是那一个杨起隆。” “哼,想用同名同姓来搪塞?”孔四贞冷笑着退下,吴远明能不能搪塞过去对孔四贞来说已经不重要,呆会只要那张花旗银号的庄票一公开,鳌拜想不对吴远明产生敌意都困难了。康熙也是同样的心理,微笑道:“鳌中堂,自古假借鬼神煽动愚夫愚妇造反作乱的事历朝历代都有,这事不可不重视,这样吧,这事情就交给鳌中堂的查办了,一定要查明那个钟三郎香会的底细。如果那杨起隆真有图谋不轨之举,格杀勿论。” “老臣遵旨。”鳌拜闷声闷气的答道。康熙又转向被吓得一动不动的吴禄说道:“那个奴才,朕要看你的庄票,你怎么还不拿过来?” “拿来吧。”不等吴禄有所动作,魏东亭早就冲上去把那张庄票抢下,先恶狠狠瞪一眼吴远明,然后才将庄票双手捧到康熙面前,谀声道:“主子请看。” “诸位爱卿,吴爱卿,朕可要看了。”康熙微笑着又欣赏了一下吴远明那强作镇静的表情——对康熙来说,那是多么的赏心悦目啊。不过当康熙打开那张庄票时,得意的微笑顿时凝固在丑陋的麻脸上…… “皇上,怎么了?”苏麻喇姑见康熙表情古怪,忙低声询问着与孔四贞一起凑上去观看,只见那张庄票上写道:‘康熙八年二月十二,善扑营统领魏东亭存纹银一两,凭票支兑。’看到这里,孔四贞面纱下脸皮立即变成铁青色,孔四贞刚才一直盯着吴禄,可以肯定吴禄没有把庄票掉包,忍不住低声道:“不可能!难道那个狗奴才在骗我?” “你干的好事!”康熙愤怒的扫一眼孔四贞,强压心头怒火向吴远明问道:“吴爱卿,这张庄票是怎么回事?魏东亭在你奴才开的银号里存银一两,魏东亭去过你奴才开的钱庄吗?” “给魏东亭开的庄票?存银一两?”几乎绝望的吴远明怀疑自己听错了,而满酒楼的官员权贵全都松了口气,暗暗佩服吴应熊的考虑之周全。这时候,吴远明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干爹姚启圣开口道:“回皇上,事情是这样,魏东亭大人确实没有到平西王世子奴才开的银号存银子,这张庄票,其实是吴禄这个奴才自己做主开的,准备送给魏东亭大人方便他以后把银子存到花旗银号里,也算是生意人拉顾客的一种手段。” “原来干爹早就料到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所以故意给魏东亭开了一张庄票预防。”吴远明乐得差点冲上去拥抱姚启圣——不过吴远明要是知道杨起隆的事情其实姚启圣故意泄露给孔四贞知道的,吴远明也许就不会这么兴奋了。而康熙则知道自己又被吴远明耍了一次,强作笑颜道:“原来是这样,不过吴爱卿的奴才出手也未免太小气了,竟然只给小魏子存一两银子,知道的人也许会说吴爱卿的奴才不想背上行贿的罪名,这要是不知道的,可能就会说打发叫花子了。哈哈哈……哈……。” “回皇上,事情是这样。”康熙本就在强作笑颜了,歹毒的吴远明却又在他受伤的心头狠狠撒了一把盐,吴远明微笑道:“本来臣是想让这个奴才给魏大人存二两现银的,可是微臣的爱妾史鉴梅却坚决反对,只许给魏大人存一两银子——说是魏大人只……这点银子。微臣是一个怕老婆的人,没办法,只好听老婆的话了。” “你说什么?”魏东亭那能忍受如此奇耻大辱,下意识的去摸腰间钢刀,不想鳌拜和康熙却同时喝道:“魏东亭,平西王世子在君前奏对,有你说话的份吗?”康熙和鳌拜君臣能异口同声,倒也算是朝堂的一大奇观。 “奴才知罪。”魏东亭象斗败的公鸡一样退了回去。康熙将庄票往魏东亭手里狠狠一塞,强笑道:“既然是平西王世子宴请,诸位爱卿就尽兴吧,朕还有些折子要批,先走了。”吴远明忙与百官一起跪下,毕恭毕敬的唱道:“臣等恭送皇上。” 气冲冲出得东兴楼,楼下早有犟驴子和郝老四带着上百名善扑营武士迎侯,此时天色已然全黑,犟驴子没看到康熙脸上的怒色,还傻笑着向康熙问道:“主子,奴才们早就等急了,要拿那一个收了吴应熊贿赂的狗官?” “拿你娘的狗头!”康熙一记耳光扇在犟驴子脸上,大步冲进早已备好的小轿,喝道:“起驾!”四个善扑营武士改扮的轿夫忙抬起小轿飞奔离开东兴楼,后面魏东亭和孔四贞等人赶紧骑马跟上。孔四贞怕康熙找她秋后算帐,忙凑到轿边低声道:“主子,这都是奴婢的失误,奴婢这就派人去把那个传假消息的吴三桂卫兵剁了,给主子出气。” “蠢货,原来你是在吴三桂卫队里弄到的消息。”康熙愤怒道:“能留在北京城里的吴三桂卫兵,那个不是吴三桂用银子喂饱又扣押家人做人质的人?吴应熊那个叫花子干爹比鬼还精,你竟然从那里面发展暗线,难怪会被老叫花子耍成这样!” “奴婢知错了,奴婢实在太小看那个老叫花子了。”孔四贞的声音里带上了哽咽,专能博取男人的同情。康熙知道这个女人又想勾引自己上床了,心动之余随即又想起一事,忙问道:“对了,今天出宫的时候,你说今天晚上就能把昭惠弄出家过夜,安排好了吗?” “主子放心,万无一失。”孔四贞得意的笑道:“按时辰推算,昭惠小姐应该已经被奴婢的人冒充吴应熊下人接出府了,主子就等着看好吧。” “这次再有失误,小心你的人头!”康熙怒道。孔四贞十分有信心的答道:“主子,奴婢敢拿人头担保,这次绝对错不了。” “那就好。”康熙冷哼着靠在轿背上,想到惠儿小丫头动人的容貌,还有那天在寿康宫中小丫头自解罗衣的动人景象,微笑便逐渐爬上康熙的嘴角。得意之下,康熙忍不住在心中说道:“吴应熊,今天算你先赢一场,可接下来的,你就别想再赢朕了。你不是想和朕争惠儿吗?没关系,等她变成了败柳残花,你可以随便拿去。” ------------ 第八十八章 狼口虎穴 烛光缥缈,给灵堂的灵牌、灵台和墙壁蒙上了一层昏黄的薄纱,如梦似幻。索额图慢慢将一柱香凑到烛火上点燃,一股松柏混合的清香味逐渐在灵堂中弥漫开去,那香味,能让人产生一种痴醉之感,更增添了灵堂的神秘感和庄重感。 “阿玛,大哥,钦天监上表朝廷,参奏昭惠与皇上八字不合,引起满朝轰动,要不了多久,太皇太后就会改立昭荃为后了。”索额图将香柱**香炉,双手合什,虔诚的向着父亲索尼与大哥噶布喇的灵位低声祷告道:“本来对我们赫舍里家来说,昭惠和昭荃谁嫁给皇上都一样,国丈是大哥还是我也一样。可是……可是惠儿她……她竟然喜欢上了吴应熊,这吴应熊的家世虽然完全配得上惠儿,可这搞不好会牵连我们赫舍里家啊。” “今儿个,皇上宠信那个伍次友把我叫去谈了一次话,言语中,伍次友再三的警告我,威胁我。”索额图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他自己都难以听清的地步,“他说,吴三桂在云贵割据一方,自选官,自征税,私开茶马之禁,私采铜私煮盐,已露造反作乱之象,惠儿如果跟了吴应熊,将来只怕会给我们赫舍里家惹来灭门之祸!就算皇上看在我们赫舍里家从龙入关的份上,开恩不用株连到我们赫舍里九族,可罢官夺爵乃至削去宗谱却是肯定的,惠儿她也难逃厄运……。” “那伍次友婉转劝我,为了我们赫舍里家的将来,就只有把惠儿幽禁终身,或者就直接把惠儿送到阿玛和大哥那里,只有这样,我们赫舍里家才能确保万无一失,稳稳当当的做皇亲国戚。从上次太皇太后派人向惠儿下毒来看,她老人家为了笼络我们赫舍里家,也是这个意思。但是……。”喃喃自语到了这里,索额图已是泪流满面,哽咽道:“但是惠儿是我的女儿啊!虎毒不食子,我怎么能把不到十四岁的惠儿囚禁到老?眼睁睁看着她孤独死去?我怎么忍心向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毒手?阿玛,大哥,我做不到啊……!” 独自流泪了许久,索额图抹去眼泪,低声道:“阿玛,大哥,我已经决定了,既然惠儿喜欢那吴应熊,我就让吴应熊带走惠儿,至于将来他们会不会牵连到我们赫舍里家,我暂时就不去考虑了,任其自便吧。阿玛,大哥,你们的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们赫舍里家和惠儿啊。” “咚咚。”灵堂的门被仆人敲响,仆人在外面低声禀报道:“老爷,平西王世子家来人了,说是有要事求见你。” “这么快?”索额图先是一楞,随即释怀,心说肯定是吴应熊知道钦天监已经做了铺垫,想要趁热打铁。想到这里,索额图吩咐道:“让他们到我的书房里等一会,我马上就来。”又恭敬虔诚的给父亲索尼和大哥噶布喇的灵位磕了三个头祈求保佑后,索额图这才起身赶往书房,同时让家人通知了女儿,要女儿做好出门的准备。 出乎索额图的预料,吴应熊派来接惠儿的人并不是索额图比较熟悉的吴福父子,而是三个穿着便衣服色的陌生男人,其中一人将一封书信双手呈给索额图,操着云南口音行礼说道:“小的周健良,奉我家世子之命前来迎接昭惠小姐,见过索大人。” “你是世子的什么人?世子怎么不亲自来接人?”索额图顺口问着打开那封信,见信中笔迹确实是吴应熊亲笔,下面还盖着平西王世子的印章。那周健良躬身答道:“小人是云南当地人,本是平西王府的卫士,后来随军师刘玄初入京进贡,被军师留在北京保护世子的。我家世子此刻正在东兴楼宴请百官,分不开身,便派小的带两个卫兵乔装改扮了来迎接昭惠小姐。” 索额图细看那封吴应熊的书信,见信的大意是吴应熊已经把一切安排妥当,东兴楼中的官员与王公贝勒届时都可以成为惠儿夜不归宿的证人,只是吴应熊暂时脱不开身,让索额图把惠儿交给吴应熊的卫兵周健良等人,带到事先安排好的地点,只等明天早上便可大功告成。索额图反复查看书信没有发现破绽,又见那周健良说的一口流利的云南话,便问道:“你们来的路上,没有被人跟踪吧?” “大人放心,小人们来的路上一直留意着的,绝对没被其他人发现。”那周健良很豪气的答道。这时,惠儿小丫头已经换了一身便衣赶到书房,一进门就急不可耐的问道:“吴大哥派人来接我了?人在那里?” “平西王世子卫士周健良,见过昭惠小姐。”那周健良向惠儿小丫头自我介绍道:“上次小人在世子家中见过小姐,不知小姐可曾还记得小人?”小丫头上下打量周健良一通,疑惑道:“我们见过面?我怎么不记得了?”那周健良弄巧成拙,尴尬笑道:“小人疏忽了,上次小姐到我家世子府中,当时有上千名卫兵守卫着世子府,小姐怎么可能记得小人这样一个普通卫士。” “哦,是吗?大概是吧。”惠儿着急与吴远明见面,加之那天在吴应熊府确实见过不少吴三桂卫兵,不可能每一个人的容貌都记得,便没有往深里追究。索额图又将吴应熊那封书信递给惠儿,心急如焚的小丫头就着烛光只看了一眼就欢呼道:“不错,是吴大哥的亲笔信,天底下除了他没人还能写这么丑的字。” “那好,你和他们去吧,路上小心些。”见女儿也肯定确实是吴应熊的亲笔了,索额图的最后一点担心便烟消云散,点头让女儿离去。小丫头欢天喜地的答应一声,行礼准备离去,索额图忽然又神色凝重的说道:“惠儿,阿玛最后问你一次,将来你真的不后悔吗?你知道吗?你这次去见了你的吴大哥,就再也没有办法回头了!” “阿玛,你是担心将来吴大哥家中出事会牵连到我吧?”小丫头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小丫头清亮透澈的大眼睛中已经充满了坚定,缓慢而坚决的说道:“阿玛,我喜欢吴大哥,我不想进宫当皇后,那里不适合我,我不后悔!” “你去吧。”知女莫若父,索额图早就知道女儿会这么回答,长叹一声扭过头去,不忍再看女儿一眼。小丫头则朝父亲深深一福,低声道:“阿玛,惠儿走了。”说罢,小丫头回过身,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去了。直到小丫头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已经泪流满面的索额图才回过头,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轻声道:“惠儿,阿玛能帮你的,只有这点了,祝你……能……幸福美满……。”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二人小轿抬着小丫头悄悄出了索府,沿着官道往西直门方向赶去。此时天色已然黑定,街上行人稀少,万籁无声,但越是越这种环境,就越容易让人胡思乱想,何况小丫头现在正是心事重重的时候。惠儿脑中所想的,一会是父母的养育之恩,一会是吴远明那天在太和殿外的惊天一吼,一会又是对外来的揣揣不安,还有晚上可能会发生的那些让小丫头羞涩万分的事,甚至让小丫头厌恶万分的康熙那张麻脸和孝庄那张看似亲和实则冷漠的表情,也偶尔在小丫头脑海中闪现,不过小丫头却没有半点遗憾和后悔,更多的只是对未来的憧憬和担忧。 “唉,希望我没有做错选择。”小丫头在心中长叹,伸手掀去轿窗布帘,想要呼吸些新鲜空气,可这个无意之举却让一直坐在轿中沉思的小丫头发现一个问题——借着寥寥的灯光,小丫头忽然看到在北京城里赫赫有名的建筑物鼓楼坐落在不远处。小丫头这一惊非同小可,忙放下布帘琢磨,心道这鼓楼不是在西直门附近吗?吴大哥在的东兴楼,与这个位置恰好相反啊? “糟糕,我太不小心了。”小丫头心中叫苦,隐隐猜到自己可能上了别人的当,同时小丫头又想起一件让自己心惊胆战的事情——自己不只一次在下人面前提到吴应熊的字体难看,就象是刚学写字的学童一般。但小丫头毕竟聪明过人,再担心怀疑也没有叫喊出来,而是掀开轿帘,向那周健良试探道:“周大哥,我要吴大哥给我准备的点心、就是我最喜欢吃的萨其马和马**,吴大哥预备没有?如果没有的话,你在路上给我买一些,我晚上不喝些马**睡不着觉,不吃些点心也会饿醒。” “呵呵,小姐放心,你要的点心我们家世子一直牵挂在心上的,特别吩咐了这件事,萨其马和马**还是小人亲自给你预备的。”小丫头贪吃零嘴的毛病早被孔四贞的人查得一清二楚,周健良稍一回忆便陪笑着答应道:“小姐一会到了地方,保管有香喷喷的马**和甜滋滋的萨其马。”可周健良并不知道的是,小丫头虽然喜欢吃零食,却极其厌恶马奶的腥膻味,不管是马奶做的萨其马还是马**,小丫头都是绝对不碰的。 “那就好,谢谢周大哥了。”小丫头很高兴的答应一句,顺手将轿帘子放下。可是轿子没走几步,轿中忽然劈里啪啦的掉出一些东西,刚松了口气的周健良忙举灯笼细看,见轿中掉出竟然都是拇指大的珍珠,也不有多少颗,洒落得满地都是,接着小丫头在轿中叫喊道:“快停轿,我的珍珠项链断了,快帮我捡起来,那是我额娘赏给我的珍珠。” “妈的,真够麻烦。”周健良在心里暗骂一声,但是要小丫头放弃昂贵且又是母亲所赠的珍珠显然是不可能的。无奈之下,周健良只好向那两个轿夫做一个手势,喝道:“快停轿,帮小姐拣珍珠。” “对对,快帮我拣,一共是七七四十九颗,一粒都不能少。”小丫头在轿子中颐指气使的命令道。小丫头如果下轿,那么周健良也许还会有什么怀疑,但小丫头坐在轿子里指挥不肯出来,周健良反而没有怀疑,只是将灯笼举高盯紧轿子,让那两个轿夫帮小丫头找珍珠,但这时候天色已经黑定,天上又没有月亮,要在黑夜里找细小的珍珠可不是容易的事,两个轿夫花了好大力气才找回一小把交还小丫头,换来小丫头的一阵怒喝,“才有三十二颗,还差得远呢,再找!” “昭惠小姐,天太黑了,我们又只有一盏灯,实在不好找。”周健良无可奈何的向小丫头说道:“依小人看,找不到的十几颗珍珠就算了,世子还在等着你,一会你见到我们家世子,你向他要一百颗补偿你。” “不行!那是我额娘送我的珍珠!别的珍珠我不要!”小丫头蛮不讲理的嚷嚷起来,不过小丫头也不是那种喜欢胡搅蛮缠的人,探出轿子看看天色和地面,嘟哝道:“坏了,真有这么黑啊,又只有一盏灯笼,看来我的珍珠难找了。” “是啊,实在不好找。”周健良苦着脸说道:“小姐,你就体谅一下奴……小人们,别找了。” “不,我额娘的东西,再难找也得找。”小丫头眨眨大眼睛,打量着街道两旁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象是鼓楼西街吧?” “小姐好眼力,这里就是鼓楼西街。”周健良赔笑着答道。小丫头眼睛一亮,鼓掌道:“好,有办法了。工部员外郎周全斌就住在这条街上,他是我祖父以前任命的官员,逢年过节的常去我家请安,我们去找他,向他借十几二十盏灯笼来,还怕找不到珍珠?” “这个……。”周健良不敢拒绝又不敢节外生枝,正犹豫迟疑间,小丫头却已经钻出轿子,指着那两个轿夫喝道:“你们留在这里看着,不要让别人把我的珍珠拣去了。”小丫头又向周健良招手道:“还楞着干什么?快用灯给我照路,我们一起去找周大人。”说罢,小丫头连蹦带跳的便跑了出去。 “妈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盯紧点应该没事。”周健良心里暗骂一声,忙跟着小丫头去找那周全斌的家。但周健良并不知道的是,那个工部员外郎周全斌其实并不是索尼当年提拔的官员,小丫头能知道这个周全斌,是因为这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周全斌不知做了什么事,曾经被胡宫山的情报网盯上过。那时候索额图和胡宫山等人的关系还在蜜月期,言谈中胡宫山曾经让索额图顺便提防着这个周全斌,恰巧被小丫头偷听到。危急中,记忆力超人的小丫头便想起了这个周全斌,随口把他拉出来做了挡箭牌…… 周全斌家在鼓楼西街算是大户,小丫头和周健良随便找了一家住户就问到他的府第所在位置,很顺利的找到了周全斌家的大门口,小丫头亲自上前去敲门,嚷嚷道:“开门,开门,我是当朝大学士索额图的女儿,找周大人有事。”但是出乎小丫头预料,叫了许久的门,周全斌家里仍然毫无动静,就象没人在家一样。 “小姐,周大人也许不在家,我们还是另外想办法吧。”不知怎么的,周健良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忙催促小丫头离开。小丫头也十分焦急,刚想抬腿揣门时,周全斌家的大门忽然无声无息的打开,七八名带着武器的壮汉从门里跳出来,举刀将小丫头和周健良包围。小丫头虽然很吃惊周全斌家仆的激烈反应,但还是紧张的指着周健良叫喊道:“快,你们快保护我,这个男的要抓我,我的索额图的女儿,平西王世子吴应熊最疼爱的妹妹,你们救了我,我阿玛和平西王世子都会重重报答你们的!” “上当了!”周健良被一个不到十四岁的小丫头耍成这样,气得险些当场晕去,但是那几个壮汉可不给他懊恼的机会,不约而同的举刀指向他。周健良无奈,只得摸出一个腰牌喝道:“我是内务府十三衙门的,正在执行皇差,不想惹麻烦就给我退开!” “十三衙门?!”周健良不暴露自己身份还好,刚说出自己的身份,那几名壮汉就异口同声惊呼一声。周健良开始还以为他们是怕了,刚想再威胁几句时,后脑却狠狠挨了一下,砸得周健良眼前一黑,当场晕了过去。 “谢谢你们。”见周健良被打晕,小丫头松了口气,忙向那些壮汉说道:“几位大哥,请你们马上去东兴楼找平西王世子吴应熊,让他赶快来这里接我,我叫他拿五千两银子感谢你们。” “昭惠小姐放心,你的事我一定会通知吴应熊的。”小丫头耳边响起一个彬彬有礼的声音,小丫头扭头看去,见周全斌家中走出一名年龄与吴应熊不相上下的英俊男子,那男子微笑道:“昭惠小姐,在下杨起隆,是你吴大哥的好朋友。” 刚脱狼口,又入虎穴,欲知惠儿命运如何,请看下章。 ------------ 第八十九章 误会 虽说东兴楼的宴会开得非常成功,不仅成功的彻底缓和了与鳌拜敌对状态,还与大批的朝廷官员攀上关系,拉近了距离,此外更有唆使鳌拜调兵入城把北京城这汪水大大搅浑的神来之笔,但吴远明还是十分不满,尤其是恼怒康熙突然袭击东兴楼时,自己的人竟然事先一无所知,就连康熙到了楼下都没人往楼上送个信,导致吴远明险些被康熙打了措手不及。结果不查不知道,等查清楚了情况,吴远明反倒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当时东兴楼下的防务由吴远明带去的一百名卫士和鳌拜带去的两百亲兵共同担任,因为人手不足的缘故,东兴楼外围则全是由鳌拜从城外临调来的丰台驻军保护,内围卫兵与外围军队之间的距离拉得比较开,大约有四百步远,中间除了一条南北走向的街道外,全是普通的民房。当康熙带着魏东亭等人出现在防御圈外围时,外围的鳌拜军队确实派出了人手去向鳌拜通报,不想派出的信使却被一队潜伏在民房中的善扑营武士拦截,康熙又亮出身份直接赶到东兴楼下,以皇帝的身份命令吴远明卫兵和鳌拜亲兵不得动弹,康熙才大模大样的突然出现在吴远明与鳌拜等人面前,险些把吴远明贿赂百官的银子以追赃名誉全部收回。不过最让吴远明流冷汗的还是那排事前没有留意的民居——事后竟然有前锋营军队从中撤出四门红衣大炮!至于那四门红衣大炮是怎么藏进民居中的,就不是吴远明的情报网所能查到的了,但吴远明可以肯定一点,这件事情肯定是康熙身边那个自己至今没有查清省份的神秘女子杰作。 “世子,班布尔善派人送来消息。”二月十三清晨,替吴远明兼管着银号和情报汇总的吴禄匆匆赶到吴远明书房,向在书房中过夜的吴远明报告道:“鳌拜的人也没有查到那四门红衣大炮是怎么运进去的,只查到隐藏红衣大炮那两座院子的旧主人在二月初十那天晚上就无缘无故失踪了,新主人在昨天晚上也随着红衣大炮撤走,可以肯定他们都是皇帝的人。为此鳌拜大发脾气,把班布尔善臭骂了一顿。” “二月初十那天晚上?不错,我就是在那天决定在东兴楼宴请百官的。”吴远明仔细回忆那天的情况,喃喃道:“当时,知道我这个决定的人,只有义父和我自己,还有埋伏在书房房梁上的六个卫兵和你们三兄弟……。” “世子,奴才和两个弟弟都是你的家生奴才,绝对不敢背叛你!”吴禄吓了一跳,赶紧双膝跪倒向吴远明表面心迹。吴远明一笑摆手道:“起来吧,你们三兄弟对我忠心耿耿,这我非常清楚。我是话还没有说完,当时知道我这个决定的人还有一个杨起隆,我怀疑是他干的好事——否则他昨天晚上怎么会没出现东兴楼?” 吴禄松了一口气,起身向吴远明说道:“世子,既然你怀疑那个杨起隆,那奴才就通知王爷的人加紧调查他的情况,只是这家伙实在藏得太紧,王爷的人到现在还没查到他在北京城的落脚点。”吴远明点点头,又抱头苦思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杨起隆的在北京城的落脚点似乎在一个朝廷官员家里,可那个朝廷官员是谁,我怎么一点印象没有了?等等,那个朝廷官员似乎姓周……。” “周什么呢?”吴远明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炸了,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因为前世是吴应熊的缘故,不学无术的吴远明在二十一世纪时尤其偏爱明末清初的历史,对那段历史的情况不敢说精通,也算了解得七七八八,可偏偏就是这个姓周的杨起隆党羽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职位,吴远明却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能瞪着眼干着急,束手无策。不过让吴远明更头疼的事还在后面…… “世子,世子,索大人来了。”吴喜的性格比较莽撞,没敲门直接闯进吴远明的书房里大喊大叫,还好吴远明在这不太讲究没有责怪他,倒是他的大哥吴禄不满的训斥道:“三弟,怎么这么没规矩?直接就闯进了世子的书房?要是让父亲知道了,少不得……。” “大哥,事情紧急,一会你再罗嗦吧。”吴喜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嚷嚷道:“世子,大事不好了,索大人找你来要人了!” “要人?要什么人?”吴远明打着呵欠看看书房中那座外国进贡的镏金钟,发现时间才是卯时二刻,心说这个时间索额图不是应该去上早朝了吗?但吴喜的回答让懒洋洋的吴远明马上光着屁股从床上跳起来,“索大人是来要昭惠小姐!他说你昨天晚上派人去他家把昭惠小姐接走了!” “什么?我派人把惠儿接走了?”吴远明只一楞就怒气冲冲的大喊道:“不好,上当了!肯定有人假冒我的名誉接走了惠儿!快,快帮我穿衣服去见索额图,再去把我义父请到客厅去见索额图!” 胡乱穿好衣服,吴远明几乎是飞奔进索额图所在自家客厅,但索额图表现得比他更加紧张,刚见面就一把抓住吴远明的衣领,赤红着眼睛吼道:“我女儿呢?你把她接到那里去了?”吴远明赶紧解释道:“索大人,请你冷静,事情我已经知道一点,昨天晚上我根本没派人去接惠儿,可能是有人知道了我们之间的计划,所以冒充我的人骗走了惠儿。” “胡说八道!说!你是不是杀了我的女儿?”索额图怒吼着,揪住吴远明的衣领疯狂摇晃起来。吴远明赶紧分辨道:“索大人,你误会了,我待惠儿如同亲妹,怎么舍得杀她?怎么可能杀她?” “我呸!”索额图一口浓痰吐到吴远明脸上,掐紧吴远明的脖子狂吼道:“别把我三岁小孩,你们这些王爷世子、贝子贝勒的德行,我看得太多了!我能不知道?”因为常在皇宫和朝廷里走动,看惯了表面风光人模狗样的达官权贵在背后的肮脏与黑暗,所以索额图与女儿的一相情愿完全相反,对吴远明与惠儿之间的事情一直抱有疑心——事实上吴远明对惠儿确实只是大哥对妹妹的感情。也正因为如此,索额图才会在天还没亮派人到信中提到的东兴楼探听消息,当听到吴应熊昨天晚上二更时分就已经回到家中时,索额图如遭雷劈,第一反应便是吴应熊害怕得罪康熙,为了避免惹祸上身故而将自己的女儿杀人灭口了! 索额图出身武将,手上劲力相当不小,将吴远明掐得呼吸不畅,双眼翻白,只能艰难答道:“索……索大人,我真没有……没有……。”可索额图手上的劲力越来越重,掐得吴远明脸上青紫,连说话都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好在姚启圣及时带着吴禄三兄弟赶到一起拉开索额图,吴远明才避免了被当场掐死的厄运。 “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人面兽心的畜生!我女儿对他一往情深,他为了自己的安全和前程,竟然杀了我女儿!我要把这个禽兽碎尸万段,给我女儿报仇!”尽管被吴寿和吴喜兄弟紧紧按着,但索额图还是挣扎着要上去和吴远明拼命。听出些所以然的姚启圣赶紧劝道:“索大人,索大人息怒,老叫花子这个干儿子虽然不是什么好鸟,但是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还是做不出来的。何况他家的门风也和别人不同,宁可杀千人万人,也绝不会杀自己的女人,这个可是天下公认的。” “做不出来?这种禽兽还有什么事做出来?”索额图挣扎着吼道:“他派人去接我女儿的书信就在我怀里,你自己拿出来看,是不是他的笔迹?” “还有书信?”姚启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差点也以为自己这个干儿子真在杀人灭口了,忙从索额图怀里掏出昨天晚上那封书信问道:“是这封吗?” “就是这封,还有他的印章!我女儿也说是他的笔迹!”索额图怒吼道。姚启圣好奇的展开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苦笑道:“索大人,想不到你聪明一世,竟然会栽在这种小伎俩底下,你上大当了,这封信是假的!”索额图先是大吃一惊,然后怒道:“你们父子俩狼狈为奸,你当然偏袒他了,你说信是假的,有什么证据?” “去取一篇你们世子写的字帖来。”姚启圣向给吴远明揉胸捶背的吴禄命令道,吴禄飞奔过去,不一刻就一张吴远明写的字帖,姚启圣让吴寿和吴喜放开索额图,指着那信和那字帖解释道:“索大人请看,这封信和字帖上的笔迹虽然十分相象,可是有一个地方却是造假者没有发现的,那就是字的最后一笔。这些天来,老叫花子为了我这干儿子的笔迹不被人仿冒,一直让他练一种防伪笔迹,那就是字的最后一笔含墨暗挑,所以每一个字最后一笔的末端,都比其他地方的墨汁浓一些,除非是知道这个暗记的人,其他人一般都仿造和发现不了。” 索额图仔细一看吴禄拿来那张字帖,发现上面的每个字的最后一笔末端确实有些墨汁浓厚,那封信上却没有这个暗记。看清了这点,索额图如遭雷击,但又不死心吼道:“那印章呢?那是朝廷颁发的印章,你怎么解释?” 姚启圣叹口气,摇头说道:“索大人,不是老叫花子自夸,你随便拿一枚印鉴来,老叫花子如果在半个时辰内不能用萝卜刻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你把老叫花子的脑袋拿去当夜壶!这种仿冒笔迹和印章小花样,老叫花子十年前就玩腻味了。”吴远明也揉着脖子喘着粗气说道:“索大人,我吴应熊再不是东西,对惠儿也不会乱来的,否则依我吴家的门风,我父王第一个不会放过我。” “这么说,我和惠儿都上当了。”索额图当然知道印章可以私刻,又见吴远明和姚启圣神情不似作伪,总算相信了姚启圣的话,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那是谁骗走了我的女儿?他骗走我的女儿,又是有什么目的?” “是谁骗走了你的女儿,这要看他是为了什么目的?”姚启圣阴**:“京城里有能力、有条件和有人手骗走昭惠小姐的有几个?朝廷里早就在刮废后之风了,鳌拜就算劫走了你的女儿也没用,从他平时脾气来看,他也不喜欢乳臭未干的小女孩,所以他的嫌疑可以第一个排除。再往下数,还有谁会冒险劫走昭惠小姐呢?为了政治利益?为了银子?还是为了色?” “皇上!”“康熙!”索额图和吴远明异口同声的叫道。尤其吴远明更是一蹦三尺高,吼道:“我明白了,肯定是康熙的人探听到我们的釜底抽薪计划,所以康熙派人假冒我的名誉骗出惠儿,以满足他的淫欲。”吼着,吴远明起身就往外跑。 “站住!”姚启圣喝住吴远明,厉声问道:“你想去做什么?” “当然是去……。”吴远明叫到这里就叫不下去了,因为吴远明这才发现,现在自己就算去找康熙算帐也没办法,别的不说,就是紫禁城也进不去啊。但吴远明毕竟是吴远明,稍一转念就想出办法,怒吼道:“来人啊,集中我所有的卫兵去京西白云观!” “你去白云观干什么?”姚启圣奇道。吴远明狂吼道:“康熙的狗头军师伍次友就在那里,我去抓伍次友交换惠儿!” 姚启圣和索额图对视一眼,发现吴远明这招虽然冒险,却已经是眼下唯一的办法。姚启圣略一思索便点头道:“没其他办法了,兵贵神速,把家里的马匹全用上,我们家里的人也不是全都可靠,要赶在朝廷做出反应前到白云观抓人。”吴远明答应着飞奔出去,亲自去安排突袭白云观的行动。姚启圣看看犹豫不决的索额图,点头道:“索大人,我知道你不方便出面,你就不用和我们一起去了。” “多谢姚先生理解,惠儿就拜托姚先生和世子了。”索额图松了口气,向姚启圣一鞠到底——抓伍次友和康熙交换,无异于是吴应熊再一次和康熙翻脸,索额图如果牵缠了进去,对他仕途会产生致命影响不说,就是赫舍里氏满门都难逃干系。 不一刻,吴远明将吴三桂留给自己的两百名卫兵全部武装起来集中在一起,北方马匹比之南方便宜许多,这些天吴远明已给这些卫兵全都配备了马匹,两百人加两百匹战马聚在后院,人虽不多却已有一股肃杀之气。吴远明自己换上簇新官衣,腰插火铳并挎上一把腰刀,站到众骑兵面前瞪着赤红的双眼大喝道:“弟兄们,我吴应熊今天要你们去抓一个人,你们是云南军队,现在到了北京城行动,你们怕不怕?” “不怕!”吴三桂的卫兵无不是训练有素的精兵,齐声回答的声音声震云霄。吴远明点头道:“很好,事成之后,本世子给你们每人赏银……百两!”说到这里,吴远明仿佛找到了老爸当年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豪气,大喝道:“只管放手去干,出了什么事,有我吴应熊抗着,有平西王抗着!” “谨遵世子号令!”这些吴三桂卫兵的家眷全都住在云南,吴远明别说叫他们越界行动在北京抓人,就是叫他们去攻打紫禁城也没有其他选择。吴远明点点头,率先跨上战马,吩咐下人打开院门,喝道:“目标,西便门外白云观!出发!”说罢,刚学会骑马没几天的吴远明也不知那里来的勇气,催马率先冲出院门,姚启圣和吴家三兄弟紧随其后,其他卫兵依次而出,两百余人如下山猛虎般冲上官道,气势汹汹的往西直门杀去…… 欲知后事,请看下章《新版冲冠一怒为红颜》。 ------------ 第九十章 新版冲冠一怒为红颜(上) “驾——!驾——!驾——!”两百多骑如狂风般掠过北京街头,只见那人似虎熊马如龙,刀枪寒光蔽日月,奔腾如风绝烟尘,那管他前方是千军万马刀山剑海,抑或是熙攘闹市如粥人流,我自义无反顾!只冲得大街小巷处处人仰马翻,大人骂小孩叫;只突得那摊倒炉滚,官民百姓齐胆寒;只闻得那铁蹄铮铮,声似闷雷震云霄,仿若那关宁铁骑再降尘世! “奉旨捉拿朝廷钦犯!拦路者死!”吴远明紧抓缰绳,高举腰刀放声大喝,后面的吴三桂卫兵也是齐声大喝,“拦路者死!”两百余人数目虽不算多,难得的是那份整齐,只震得路人心惊胆裂,耳膜嗡嗡作响,那还有胆量拦在路前?惟独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无不是连滚带爬的让出道路,让这队深得大明第一铁骑关宁铁骑真传的骑兵从他们身旁掠过,即便是运气不好闪躲不及被马蹄踩断撞伤双腿,也只能捂着嘴低声叫疼,打落牙齿和血吞,生怕招来那马上夺命一刀。 因为动作与速度实在太快,吴远明率领的队伍一路狂奔出宣武门时,宣武门的守将与守军竟然来不及去关闭城门阻拦队伍,更别说去请令询问是改放行还是截杀,只能眼睁睁看着吴远明队伍冲出内城。但是到了西便门时,吴远明的队伍却遇到了一点麻烦——西便门守军勉强架起拒马防止冲城,同时那西便门守将上前拦路大叫道:“你们是什么人?奉了谁的命令?竟然敢在城内横冲直撞?” “吁——!”刚学骑马不久的吴远明也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骑艺,一把就勒住狂奔的战马,大喝道:“我乃平西王世子吴应熊是也,奉当朝康熙皇帝的圣旨出城捉拿钦命要犯!快快让开道路,要是让钦犯逃了,小心你们的狗头!” “万岁下旨让吴应熊捉拿钦犯?”那西便门守将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不过在大清朝眼下除了鳌拜敢冒充康熙矫诏假传圣旨外,目前还没有发现第二个人有这样的胆量,所以那西便门守将将信将疑的问道:“既然如此,请世子出示圣旨,如果验明无误,末将立即放行!” “混帐!”吴远明瞪着血红的双眼,紧握腰刀怒吼道:“事情紧急,皇上来得及颁发正式圣旨吗?这是皇上的口谕!快快让路,再耽搁一分钟,老子砍了你!” “什么是一分钟?”那西便门守将又是一阵糊涂,但糊涂归糊涂,那忠于职守的西便门守将还是不卑不亢的答道:“世子见谅,因为你的身份特殊,还带着大批人马出城,在没有看到皇上圣旨和信物前,请恕末将不能放你出……。” “唰!”那西便门守将的话还没有说完,吴远明的钢刀已经当头落下,虽说吴远明没有练过武艺刀速和力度都不是很强,但是胜在突然袭击,那西便门守将措手不及下被吴远明劈中致命要害脖颈,立即横尸当场。吴远明先轻蔑的向那守将尸体吐一口浓痰,然后才举起血淋淋的钢刀,指着西便门其他已经吓得魂不守舍的守兵喝道:“再不让路,杀无赦!” “杀!”两百吴三桂卫兵一起举刀高呼起来,气势汹汹的逼向西便门守军,而西便门守军因为准备严重不足的缘故,绝大部分还分布在城墙的各段部位值勤站岗,在城门前执勤的仅有两哨一百六十人,己寡敌众兼之吴远明刀已经杀了城门官,这些守门兵士自然再没有什么斗志,呼啦一声或是撒腿而逃,或是在吴三桂卫队的威逼下撤开拒马,让吴远明率领队伍长驱出城,更有不少士兵飞奔去禀报上级不提。 “快追,快追!”直到吴远明的队伍出城小半个时辰,第一支追兵才姗姗来迟,这支追兵是吴六一亲自率领的两千骑兵,稍做停顿问明方向就追了出去,暂时没有追究西便门守军的失职之罪。但那些幸运的守军惊魂未定时,第二支追军又已经赶到——由佟国维亲自率领的前锋营全部一共一千五百人!佟国维连话都没对那些守军说,直接把一张孝庄亲笔书写的手令扔到守军面前便带队飞奔出城。不等那帮守军看清孝庄的手令上究竟写了什么,第三支追军又已经冲到,这次是倾巢出动的善扑营,由穆子煦和犟驴子带队,他们手里拿的也是孝庄手令。穆子煦这帮人还没完全出城,第四支追兵便已赶到——班布尔善高举盖着鳌拜大印的手令,与讷莫和穆里玛带着大约两千禁军匆匆出城。 “妈呀!前锋营、善扑营和禁军全出动了,就算去抓吴应熊也用不了这么多人啊?城外究竟发生什么大事了?”一个颇为了解京城局势的西便门守军砸舌惊讶不已,其他西便门守军纷纷点头,都对城外发生大事充满好奇。可是让他们呆若木鸡的还在后面,第五队追军、没有孝庄手书不得出动的驻军八旗骑兵大约四千人,全副武装的簇拥着一辆举着孝庄銮仪的凤车往西便门飞奔而来——十几年没出紫禁城的孝庄竟然也亲自出动了!直到鸾驾到了门前,这些守军才如初梦醒,忙不迭的向那直冲出城的鸾驾磕头请安,“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而在不远处,鳌拜亲自率领的亲兵队伍也出现在了街道的拐角处……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嗒嗒嗒嗒——!”马蹄声碎,阵阵敲打在西便门外的道路上,声如战鼓,让吴远明的血液彻底沸腾起来。因为当年清军攻打北京时走的就是西西便门,这一带的房屋建筑被清军焚之一炬,虽历经多年仍然没有恢复元气,仍然是人烟稀少,杂草丛生,倒也方便了吴远明队伍的推进,没花多少时间就赶到西便门外三四里处的白云观。 “世子,前面就是白云观了,我们要抓的人在那里?”吴禄指着半山腰上的白云观向吴远明问道。吴远明眼珠转向山下,凭借着了解历史的优势,略一搜索便发现那家藏着伍次友的客栈山沽店,刚想命令包围那与狡兔三窟谐音的山沽店时,道路两旁的草丛中却跳出七八个身穿便装、手提钢刀的壮汉,那伙人竟不惧怕人多势众的吴远明队伍,其中一人举着钢刀向吴远明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吴远明眼尖,又骑在马上有居高临下的优势,一眼看到草丛中还有两道人影在借着人高的杂草往山沽店方向飞奔,立即断定这伙人是康熙派来保护伍次友的眼线,便指着那两个报信的眼线向卫兵喝道:“放箭!射死那两个报信的!” “得令!”吴三桂卫队中冲出三十名强弓手,三十支羽箭同时向那两个眼线飞去,吴三桂的卫兵都是经过千锤百炼吴三桂军队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一流好手,马上骑射准确度丝毫不在满清八旗之下,只听得嗖嗖嗖连声,那飞奔中的两名眼线立即变成刺猬摔倒在地。开始那拦路壮汉没想到吴远明说动手就动手,大惊下叫道:“大胆,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竟然敢乱杀人?” “一起杀了!”吴远明用马鞭往那七八名壮汉一指,大喝道。不等那几名壮汉叫喊,吴三桂卫兵中立即奔出数十骑,数十柄钢刀不差分毫的整齐落下,那几名壮汉虽然都武艺不错,却都没有见识过战场上的集体做战,挡得了东挡不了西,只在眨眼间就全部尸横遍野外。大概因为天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从出门到现在已经连伤十余条性命的吴远明看到鲜血连眼皮都不眨一下,指着那山沽店命令道:“包围那家客栈,一个不能放!” “得令!”两百余骑又是一声整齐答应,催马狂奔冲向那山沽店。大脑充血的吴远明自然是冲在最前面,不过吴远明刚学骑马骑艺不精的毛病在此刻暴露出来,刚冲到店门前就连人带马摔倒,大腿险些被压断痛彻入骨不说,额头还被擦破好大一块肉皮,顿时血流满面。吓得吴禄三兄弟魂飞魄散,赶紧下马去搀吴远明,纷纷惊叫道:“世子,你没事吧?没伤着吧?” “没事!”吴远明一抹流到眉毛上鲜血,强忍疼痛喝道:“围店,一个不许放跑!”但吴远明话音未落,山沽店四周已经冲来二三十人,同时店中也冲出一伙手拿武器的男子,为首一人只看了吴远明就惊呼道:“吴应熊!”吴远明回眼看去,见那人赫然是与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的魏东亭!看到魏东亭的出现,吴远明心中也是一惊,心说难道他也在这里? “吴应熊,你好大胆子,谁给你的权力带兵围店?”因为有些依仗,魏东亭的态度相当之嚣张,气势汹汹的向吴远明吼道:“识趣的,赶快滚开!否则小心你的满门!” “哼!”吴远明连眼皮都不眨一下,指着魏东亭吼道:“杀了他!”魏东亭做梦也没想到吴远明会强硬到这个地步,可是见吴远明带来的卫兵已经冲上来时,魏东亭忙后退几步跳回店中,指挥自己带来的人道:“拦住他们,我去禀报主子!”可惜他带来那些乔装改扮的善扑营武士都是康熙从少年布库中挑选出来的没上过战场的新丁,单打独斗也许还可以独挡一面,可是到了集体做战中就不是吴三桂卫兵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油子的对手了,霎时就被吴三桂卫兵冲得七零八落,分割包围后乱刀落下,如屠猪宰狗般将他们砍成血肉残块。那边赶来支援善扑营武士也被吴三桂卫兵轻易杀散,纷纷夺路逃跑。 “砰!”见外围已经扫清,吴远明冲上前去一脚踹开客店大门,第一个冲进山沽店院中,后面吴禄三兄弟、姚启圣和数十名卫兵紧紧跟上。山沽店的庭院极大,院中树木丛生,还有假山小湖,吴远明初次带兵手中人手又不多,面对这么大的庭院立即有束手无策之感,倒是姚启圣有过战场经验,命令道:“卫队全部进店,把守前后侧门,注意围墙和树冠,逐一搜索!”吴三桂卫队按令行事,立时便控制了山沽店的大院,并射死几名藏在树冠中的善扑营武士。 这时,店房中跑出来一个掌柜模样的人,手里捧着一包沉甸甸、露着白花花银子的蓝布包裹,带着哭腔向吴远明喊道:“官爷,官爷,小人这店是在顺天府登记的良善客栈,从没有违法乱律之事,不知官爷光临小店有何贵干?一点小意思……不……不要动刀动枪啊。” “奉旨擒拿钦命要犯伍次友,他住在那个房间?把他交出来!”吴远明铁青着脸喝道。那掌柜哭喊道:“官爷,冤枉啊,小人这里没有什么钦命要犯伍次友!冤枉……!” “冤枉你妈个头!”吴远明一记耳光将那掌柜扇翻在地上,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少他娘装蒜!老子知道你叫何桂柱,是那个伍次友家的奴才!告诉你,你要是再不交出伍次友,老子一刀砍了你!”那何桂柱本还想狡辩,可是看到满脸鲜血宛如修罗恶煞的吴远明举起钢刀时,何桂柱马上尿了裤子,哭喊道:“官爷,伍先生就住在天字二号房里,官爷,我真不知道他是钦命要犯啊。” “滚你娘的!”吴远明一脚将何桂柱踢开,当先往店房冲去,姚启圣忙拉住他说道:“且慢,魏东亭还在里面,让武艺最好的卫兵先冲。” 吴远明点点头,向店门一努嘴,八名武艺最好的卫兵立即从两旁包抄向店门,到得门前,其中两人各出一脚将店门踹开立即闪到一旁,后面手拿弓箭的吴三桂卫兵不由分说对着店门就是一通乱射。果然不出姚启圣所料,房门被踹开时,店房中果然杀出七八名善扑营武士,可惜这些缺乏正规军经验的武士悍勇有余,却不知道战场上生死一线的可怕,被经验丰富的吴三桂卫兵一通乱射,大都变成刺猬倒地惨死,一两个逃到侧面的善扑营武士也被埋伏在旁的吴三桂卫兵乱刀砍死,店门前立即满地血污,残肢断箭遍地。 “嗖嗖嗖嗖!”虽然冲出店门的善扑营武士已经全部被杀,但是吴三桂卫队中这些老兵油子仍然对着店门放箭不止,只是将目标扩大到店门的上方和左右。果然,单薄的木质门房无法阻拦这些强弓射出的利箭,只在片刻间,店门上方就掉下两个遍身污血的善扑营武士,同时房门两边也传出中箭后的惨叫声,埋伏在店里的魏东亭慌了手脚,忙喝令道:“快撤,往后面撤!”残余的几个善扑营武士如蒙大赦,忙争先恐后的逃回客店后堂。 “老爸带兵的本事果然是超一流的,难怪用几千关宁铁骑(注1)和五万步兵就能挡住二十万八旗铁骑长达十三年。”吴远明暗赞一声老爸的本事,挥刀道:“攻店拿人!尽量抓活的,有胆敢抵抗者,格杀勿论!” “得令!”五十名吴三桂卫兵齐声高喝,从扫清埋伏的正门直接攻了进去——店中走廊与房间狭窄,进的人多了反而施展不开。不一刻,店中便传出噼噼啪啪的打斗声和喊杀声,不时还传出倒地毙命的惨叫声,又过了片刻,先是一个被打断了手骨的倒霉蛋被吴三桂卫兵从窗户中扔出来,被守在外面的吴三桂卫兵拿下捆绑,然后是接二连三的人被扔了出来,其中不光有被砍成重伤的善扑营武士,也有碰巧住在山沽店里——运气背到极点的普通客人,到了后来,俘虏已经是被从二楼扔下,无不被摔得半死,动弹不得,连捆绑他们的麻烦都省下了。 “妈呀!”一个熟悉的、仿佛很文雅很彬彬有礼和以魅力的男子声音传入吴远明耳中,接着身穿儒衫伍次友扑通一声摔在吴远明面前,吴远明大喜笑道:“就是这个王八羔子,拿下!” “啊——!”吴远明话音未落,半空中又传来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吴远明开始还以为是惠儿,惊喜下赶紧抬头,却看到身着便装的苏麻喇姑从天空摔落,不偏不倚的正好仰面摔在伍次友身上,将摔得半死的伍次友又压得半死。吴远明大失所望后怒火中烧,上前一脚踩在苏麻喇姑那还算丰满的胸脯上,下流的脚底用力一搓,冷冷道:“苏麻小姐,许久不见啊。” “啊——!”苏麻喇姑胸前的敏感部位被吴远明踩搓得疼入骨髓,那还有力气回答吴远明的话。吴远明又怒喝道:“说,我的惠儿被你们藏在那里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我不知道。”苏麻喇姑**着答道。吴远明那肯相信这个康熙第一女心腹的话,脚下又是用劲,刚想再问时,楼上窗户中却探出一名吴三桂卫兵,向吴远明大声说道:“禀报世子,魏东亭和一个女人死死守住一个房间的房门,那个房间里似乎还有重要人物!” “还有重要人物?”吴远明和姚启圣对视一眼,已经隐隐猜到那个房间里的重要人物是谁。但不等吴远明和姚启圣有所表示,在围墙和树冠上担任哨兵的几个卫兵争先恐后的喊道:“世子,京城方向来了一支军队,大约有两千人左右!”“还有一队,有一千多!”“又来了一队!”“世子,又来了第四……不,第五支军队!”最后是异口同声的大喊,“六队!世子,京城一共来了六支军队!总数可能上万!速度很快!第一波最多一柱香时间就能到这里!” “妈拉个巴子!康小麻子在最后一个房间里面!”事到如今,吴远明那还不能肯定最后那个房间里的人究竟是谁?吴远明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爆炸开去,心说带兵围攻皇帝,我这次可是玩得太大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分解。 注1:因为满清有意抹杀有关吴三桂军队的记载,关于关宁铁骑的记载极少,仅是在《明季北略》中明文提到,三桂手下有“彝丁突骑”数千,皆敢战,建州为之惧。 ------------ 第九十二章 新版冲冠一怒为红颜(下) “呼,总算并且他们暂时稳住了。”从窗户缝隙看到院外的敌人停止进攻,并在三十丈外摆开阵势将小院包围,知道已经争取到谈判时间的吴远明终于松了口气,这才将目光转移到床上。此刻,床上的康熙和孔四贞仍然是在一丝不挂中,见吴远明嘲讽的目光看向自己,康熙难得麻脸一红,嘶哑着嗓子说道:“吴应熊,有什么话等会再说,先拿朕的衣服给朕穿好——就藏在蚊帐顶上。” “妈的,你以为老子想看你那一身恶心的小麻皮?”吴远明暗骂一声,正准备让卫兵拿衣服给康熙时,姚启圣却突然开口,阴阴的说道:“万岁,请恕微臣等不能遵旨,孔四贞乃是太皇太后亲封的先皇顺治的东宫皇妃,是皇上货真价实的母妃,皇上与孔四贞做出苟且之事,乃是孔孟之道中最为唾弃的**!依我大清律条,拆穿这样的**,理应向地方官府报告,并可将**案男女犯人捆在一起,裸体游街示众。” 被姚启圣这么一提醒,吴远明立即喜上眉梢,心说自己忘了这一茬,这可是康熙的一个大大的把柄。而康熙气得七窍生烟,“姚启圣,你好大胆!”同时康熙心中暗暗叫苦——假如吴应熊和姚启圣发起疯来真把康熙和孔四贞捆在一起游街——甚至只要把康熙和孔四贞推到窗前,让外面的军队看到康熙和孔四贞的丑态,那么不用康熙的死对头鳌拜动手,孝庄自己就要把康熙废了另立皇帝——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啊!而姚启圣就是看准了这点,一挥手命令道:“用床单把他们裹在一起,从床单外面捆住!” “放开我,放开我。”被吴三桂卫兵按住捆绑的康熙就象要被**的小姑娘一样,挣扎着、惊惶的叫起来,“吴应熊,姚启圣,你们竟然敢带兵围攻朕的卫队,弑君犯上!还敢矫诏假传圣旨,你们长了几个人头?快把朕放了,朕还可以考虑饶你们一命!快放开朕……。”和惊惶不定的康熙不同,孔四贞则没有丝毫惧色,只是任由吴三桂卫兵将她和康熙捆在一张床单里,就连吴三桂卫兵乘机在她身上揩油时,她都没有任何的反抗,只是不断倾听房外的声音,判断外面军队的反应。 待卫兵将康熙和孔四贞象捆粽子一样捆在一起后,姚启圣向吴远明一努嘴,吴远明会意,开口向康熙说道:“皇上,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不管你是否相信我,我这次带兵围攻你的卫队,其实完全是一场意外。我来这山沽店,是因为你手下的人冒充我骗走了惠儿,我来这里抓伍次友准备与你交换惠儿的,你藏身在这个山沽店,事前我确实一无所知——否则我也不会被你的军队团团包围了。” “哼!”康熙对吴应熊的话将信将疑,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吴远明又向康熙说道:“皇上,现在你的皇位和性命都捏在微臣手里,玉石俱焚和两全齐美都在皇上一念之间,咱们君臣做一笔生意如何?” 如果换成别的皇帝被臣子这么威胁,十有**会暴跳如雷一口拒绝,但是性格阴冷的康熙却不是那么莽撞的人,加上这些年一直处在鳌拜的淫威下,康熙已经习惯了与臣下做交易。略一思索后,康熙向吴远明冷冷问道:“说吧,你想和朕做什么交易?” “第一,把你骗走的惠儿还我!”吴远明这次还算有点良心,首先想起的是惠儿小丫头,因为惠儿一夜未回,吴远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皇上放心,不管皇上昨天晚上对惠儿做了什么,只要她能平安回到微臣身边,微臣都不会与皇上计较。” “惠儿没在朕手里,昨天朕派去接她的人也失踪了。”康熙阴沉着脸答道,康熙心说如果惠儿与朕过夜,朕还会被孔四贞这样的**勾引上床吗?吴远明那里肯信,怒道:“皇上,我已经说了,那怕皇上已经玷污了惠儿的清白,只要她能回到我的身边,我都不会与皇上计较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也会照顾惠儿一生一世!所以,皇上就请不要再打什么杀人灭口的主意了。” “世兄,皇上没有骗你。”孔四贞怯生生的插话道:“世兄明鉴,昨天晚上安排人手去接昭惠小姐的人就是小妹,骗出昭惠小姐那封信也是小妹伪造的,但是去接昭惠小姐那三个人却没有回来。小妹派人去查过了,那三个人中有两个被人杀死后抛入永定河,昭惠小姐和另一个叫周健良的十三衙门差役则神秘失踪,没有发现任何的踪迹。世兄如果还是不信,可以去看梳妆台上那封信,那就是十三衙门给小妹的回报。” 吴远明和姚启圣向孔四贞所说的梳妆台上看去,果然看到一封已经拆了封的书信,很明显不是临时伪造的东西。康熙也说道:“刚开始,朕还怀疑是你吴应熊收到消息在半路把惠儿劫走,所以把负责监视你的李雨良叫来问话,看你在昨天晚上有没有行动。但是现在看来,朕和你都是互相误会,惠儿应该是被第三方劫走的。” “妈的!那究竟是谁劫走了惠儿?”吴远明彻底傻了眼睛,他之所以率兵围攻山沽店,为的就是想抓伍次友与康熙交换惠儿,准备学老爸的冲冠一怒为红颜,可现在伍次友是抓住了,正主康熙和孔四贞也被抓住了,但是却突然发现惠儿并不在康熙手里,事情还被闹到了这地步。一时间,吴远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倒是姚启圣比较冷静,向吴远明一摆手说道:“孩子,昭惠小姐的事情慢慢再说,现在先把眼下的事情处理了。” “多谢义父提醒。”吴远明一想也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比什么都重要,便又向康熙说道:“皇上,既然惠儿不在你的手里,那臣下想请皇上帮一个小忙,请皇上让手下的人帮忙寻找一下惠儿,有了什么消息给臣下知会一声就行。” “这个倒没问题,毕竟朕也想找回惠儿。”康熙冷冷说道:“不过,你吴应熊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是一个问题。” “只要皇上能活到那个时候,臣下就肯定能。”吴远明冷笑一声说道:“皇上,微臣父子攻店之前,打的可是擒拿钦命要犯伍次友和护驾的招牌,给皇上准备了足够的台阶。所以微臣想请皇上颁布三道圣旨,第一就是表彰微臣父子的护驾之功,在于皇上给微臣父子什么封赏,那就随便皇上了;第二道圣旨嘛,就是请皇上以谋逆刺驾之罪将伍次友凌迟处死——咱们君臣之间的救驾护驾大戏,可还缺一个刺客的角色不是?至于这第三道圣旨嘛,微臣吴应熊救驾有功,皇上怎么也得给微臣一个回云南省亲的恩典吧?” “吴应熊,你把朕当汉献帝吗?要放你回云南,除非你父亲吴三桂来北京做人质!”康熙勃然大怒,恨恨的叫嚷起来。姚启圣则觉得吴远明的要求有些天真,只是鉴于眼下的情势,抿着嘴不肯说话而已。吴远明寸步不让,冷笑道:“皇上这些年难道不是一直在做汉献帝的角色吗?再说了,没有微臣在背地里给皇上捣乱,皇上不是可以更快更好的解决鳌相爷吗?” “你做梦,朕绝不会答应你的条件!”康熙咆哮着一口拒绝吴远明的条件,因为康熙知道,一旦把这个阴险狠毒的吴应熊放回云南,无异于是放虎归山,让吴三桂如虎添翼。吴远明则冷笑道:“皇上,你留微臣在北京有什么用呢?说句大不敬的话,自古造反者,父母妻儿无不可以抛在一边,假如微臣的父王真在云南举兵,皇上你就算杀了微臣,又能有什么用呢?” “你就算说破大天,朕也不会放你回去。”康熙也是钻了牛角尖,坚决不肯答应吴远明的条件。而吴远明则认为自己如果不把握住这个机会要挟康熙放自己回云南,今后逃走难度更大不说,只怕还会被康熙的报复阴了,所以吴远明呛啷一声拔出腰刀,威胁道:“皇上,如果你不肯答应微臣的条件,那就别怪微臣学专诸荆轲了!” “你敢!”康熙也是豁出去了,反过来威胁吴远明道:“就算你吴应熊现在杀了朕,外面的军队也不会放过你吴应熊!朕宁可与你玉石俱焚,也不会被你这乱臣贼子要挟!”吴远明当然也知道自己就算杀了康熙也跑不掉,只是眼下的情势已经容不得吴远明让步,只能继续威胁康熙放自己回云南,但康熙梗着脖子说什么都不肯答应,君臣谈判便陷入了僵局。就在这时候,山沽店外却出现了意外情况…… “禀报世子,西南方向又来了一支军队!”在房顶上拿着望远镜(注1)担任岗哨的卫兵高声叫喊道:“看他们带起的灰尘,数目应该在两万左右,比开始六支军队的总数还多!” “又来了两万军队?”吴远明搔搔头,心说虱子多了不痒,反正一万军队的包围跑不掉,三万军队的包围也跑不掉。但这个念头只在心稍闪即逝,惊叫道:“西南方向来的军队?不是从北京城里出来的军队?是谁的军队?” “鳌拜控制的丰台驻军!”康熙和姚启圣可比吴远明对政变敏感得多,立即猜出新来军队的身份,异口同声的惊叫起来。康熙又颤声道:“不好!丰台驻军统领扎木勒是鳌拜亲手提拔的心腹,鳌拜那厮要铤而走险了!” “不错,对鳌拜来说,这个机会实在太好了!简直是千载难逢!”姚启圣也捻着花白的胡须说道:“乘现在皇上、太皇太后和你吴应熊、还有北京城的各支驻军的首脑人物在一起,动用优势兵力把你们一股脑包了饺子,不仅能立即谋朝篡位成功,还能把弑君犯上的罪名栽到你们吴三桂一家头上,更能煽动满清八旗同仇敌忾,镇压或者威慑吴三桂家随即而来的起兵!一石数鸟,如果老叫花子和鳌拜异位相处,也舍不得放过这个机会啊!” “妈的!鳌拜这老小子实在太狠了!”被姚启圣这么一分析,吴远明马上急得乱转起来。康熙也慌了手脚,咆哮道:“吴应熊,都是你干的好事,太皇太后老祖宗这些年一直在紫禁城里足不出户,就是因为她老人家要控制着驻扎在内城的八旗兵威慑鳌拜,现在你把老祖宗逼了出来,鳌拜那老贼就没了制约了!吴应熊,你……你罪该万死!” “得了吧,我的好皇上。”吴远明没好气的答道:“如果不是你老算计我的惠儿,派人骗走我的惠儿想给我戴绿帽子,我会至于带兵来抓伍次友吗?会无意中把你抓住导致太皇太后出城吗?”焦急中,吴远明连心里话都说了出来,“他伍次友一个伪君子,如果不是为了惠儿,他是死是活关我屁事?有他给你出馊主意对付鳌拜,我躲在背后还轻松点!所以归根结底,都是你自己自作自受!” “惠儿是朕的皇后!”康熙也急了,怒道:“如果不是你横插一杠,最多再过四个月,惠儿就是朕的正宫皇后!就是因为你横插这一杠让惠儿变了心,朕才被迫做出那样的事,所以说,责任还是你!” “惠儿压根就不喜欢你!”吴远明和康熙这对政敌兼情敌象斗鸡一样,互相推卸着责任,脸红脖子粗的争吵起来。姚启圣摇头叹气之余刚想劝解,院外又传来卫兵的报告声,“禀世子,太皇太后带着一个太监走进了三十丈内,要求亲自与刺客谈判。” “老祖宗!”康熙一阵激动,就象落水的人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赶紧下令道:“快,快请老祖宗进来。”可惜吴三桂**出来的士兵向来都是只知王命不知圣旨的主,康熙的命令在他们耳里和放屁差不多,没有一个人做出反应。倒是姚启圣向吴远明说道:“孩子,快让她进来,太皇太后也看明白眼下的形势了,要亲自和你谈判并商量对策了。”吴远明点点头,吩咐道:“让她们两人进来。”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众目睽睽下,戴着三寸多长黄金假指甲的孝庄被慈宁宫太监总管李引证搀着,快步走进山沽店的大院,被捆在房柱上的伍次友和苏麻喇姑等人看到孝庄进来,苏麻喇姑哭喊道:“老祖宗,你怎么亲自进来了?吴应熊丧心病狂,他要是对你不利怎么办?你是我们大清国的擎天巨柱,你要是再有危险,我们大清国就万劫难复了!”伍次友则满嘴喷血的疯狂扭动身体,只可惜他的舌筋已经被吴三桂卫兵挑断,嘴里只能发出些无意识的呜咽声。 孝庄停住脚步,平静的看看伍次友和苏麻喇姑,指着伍次友向李引证说道:“小李子,钦犯伍次友图谋不轨,妄图弑君,罪该万死,打发了他。”孝庄的话不仅让伍次友、苏麻喇姑和吴三桂众卫兵等人大吃一惊,也让在二楼偷窥的吴远明目瞪口呆,惟有同在二楼偷看楼下形势的姚启圣明白孝庄的用意,不由暗暗这老太婆的杀伐果断。 “扎。”不等伍次友喊冤,慈宁宫太监总管李引证已经躬身答应一声,再起身来时,李引证右手中已经多了一把七寸长、小指头粗细、明晃晃的钢锥,众人甚至没有看清楚李引证是怎么行动的,李引证的身体已如鬼魅一般站到两丈外的伍次友面前,抬手一锥,尖锐无比的钢锥便深深**伍次友的心脏部位,钢锥从前胸贯穿至后背,鲜血立时染红了伍次友上半身的前后衣襟。伍次友只是歇斯底里的无声惨叫一下,脑袋一歪就此不动。 “好快的动作!这个太监练过葵花宝典吗?”吴远明被李引证的鬼魅般的动作吓得头皮发麻,赶紧打开窗户探出头喊道:“老祖宗,请你一个人上来就行了,你那个贴身的太监,就让他留在下面吧。” 孝庄淡淡一笑,摆手道:“小李子,你留在下面吧。”又转向吴远明说道:“世子,老身年纪大了腿脚不好,让你的人搀老身上楼吧。”吴远明摆手一使眼色,立即过来两个暗藏匕首的亲兵,小心提防着一左一右的把孝庄搀上二楼,一直搀进吴远明和康熙等人所在那个房间,经过魏东亭和李雨良身边时,孝庄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多说其他话。 “老祖宗……!”见唯一的依靠孝庄来了,康熙再也控制不住心头的害怕,当场嚎啕大哭起来——他再奸诈,毕竟也是一个十六岁的半大孩子,对孝庄的依赖之深也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孝庄慢慢走到康熙身边坐下,一边摆手制止吴远明和姚启圣等人下跪行礼,一边替康熙擦着泪水,淡淡的向吴远明说道:“吴应熊,你闹够了没有?现在我们爱新觉罗家和你们吴家可都被你逼到绝境了,最多再有” “老祖宗,这都是误会,微臣也是无意中把皇上抓到的。”吴远明对孝庄还是满敬佩的,飞快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末了吴远明说道:“请老祖宗明鉴,微臣并不想弑君犯上,只要皇上赦免了微臣的一切罪名,再放微臣回乡省亲,等微臣找到了惠儿,微臣马上离开北京。” “你有什么罪?”孝庄淡淡一笑,“钦犯伍次友伙同江湖匪类李雨良弑君犯上,挟持当今天子,你吴应熊率兵解救,当场格杀钦犯伍次友,救皇帝于刀剑之下,功在社稷,赏一件四爪团龙褂、食郡王俸是应该的。另赐吴三桂穿明黄团龙褂,以示嘉奖。伍次友戮尸示众,李雨良发配宁古塔为奴,这事情就这么了了吧。”孝庄又转向孔四贞说道:“从今以后,撤除对吴应熊府的监视,明白吗?”孔四贞忙点头称是。 孝庄的让步和曲意求全换来了吴远明的得寸进尺,吴远明涎着脸说道:“多谢老祖宗赏赐,那微臣回乡省亲的折子,老祖宗可以批准吗?”孝庄长叹一声,转向姚启圣问道:“姚启圣,我听人家说吴应熊强忍你做干爹,是因为你才学过人,机敏练达。既然如此,吴应熊这么愚蠢的请旨,应该不是你给他出的主意吧?” “当然不是。”姚启圣摇摇头,向傻头傻脑的吴远明说道:“傻儿子,太皇太后就算同意了你的请旨,并且不在路上找你的麻烦,你以为你就可以平安回到云南吗?北京到云南几千里路,路上随便来一拨人宰了你,你的父王首先怀疑的对象就是太皇太后和皇上,这个可正是鳌拜、天地会和台湾郑家等人最乐意看到的事。何况,你还有一个弟弟,他会乐意看到你……嘿嘿。” 姚启圣没有把话说完,因为藩王留质子在京城那是古今惯例,吴应熊要是大摇大摆的回云南了,就该吴应麒到北京来当人质了,吴应麒会不会伟大到为了一个十几年没有见面的大哥牺牲自己呢——何况吴远明是朝廷承认的世子,回去后,吴应麒这个事实上的世子又该置于何地?吴远明也不是笨蛋,搔搔光秃秃的前额已经明白了姚启圣的意思,泄气道:“既然如此,那微臣就撤回奏请吧。” “时间不多了,皇上,吴应熊,哀家希望你们当着哀家的面发一个誓。”孝庄平静的说道:“发誓你们俩从今往后和好如初,再不互相攻伐,皇上保证今后再不为昭惠的事与吴应熊起任何争执,事后绝不找后帐。吴应熊你发誓再不暗中支持鳌拜,再不主动找皇上的麻烦。” “妈的,又是缓兵之计。”吴远明会相信康熙发的誓那才叫怪了,历史上康熙就是这么对***和耿精忠赌咒发誓绝不找后帐,骗得两个家伙投降拉吴三桂的后腿,但是三藩之乱平定后才一年时间,两个笨蛋就被康熙暗杀的暗杀,凌迟的凌迟,没一个有好下场。但是眼下外面的鳌拜大军顷刻便到,再不装作相信康熙的话也没办法了,吴远明只得在孝庄面前发下了一个毒得可以媲美五步蛇牙齿的毒誓,保证今后再不主动找康熙的麻烦。康熙也不甘示弱,发的誓言之毒丝毫不亚于眼镜蛇毒腺体分泌液,保证事后不找吴远明秋后算帐。君臣俩又在孝庄和鳌拜的双重压力下抱头痛哭一番,算是和好如初了。 吴远明和康熙的事情一了,孝庄立即引着吴远明和康熙一起走出山沽店大门,向跪地山呼万岁的各支军队宣布吴应熊的救驾奇功和诸种颁赏,并向众军出示了刺客伍次友的尸体,将这件事情做了个了解。而此刻鳌拜火速调来的丰台驻军距离山沽店虽然已经只有两、三里的路程,无奈康熙和孝庄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军队中,加之北京城方向又有吴六一调来的军队在十万火急的赶来,失去战机的鳌拜无奈,只得按孝庄的旨意要求命令丰台驻军返回原地驻扎,孝庄和康熙也在忠于自己的军队簇拥回到北京城,一场足以左右政局的巨大风波便被化为了无形。 顺便提一句,当孝庄从山沽店二楼下到一楼的时候,姚启圣曾经看准机会向孝庄低低嘀咕了一句,“太皇太后果然好手段,太皇太后身边那个总管太监,似乎是前朝东厂出身的吧?” “姚先生,哀家总算是明白伍次友当初为什么反对皇上任命你为四川总督了——他是在妒忌你,怕你抢了他在皇上面前的位置。”孝庄面色平静的答道:“如果当时哀家在场,不要说四川总督,就是两江总督哀家也答应你。不错,李引证是前朝东厂出身的,他那一锥是从心脏和肺脏之间的空隙刺过去的(注2)。” 注1:望远镜是在1608年发明,发明者是荷兰米德尔堡一位不出名的眼镜师汉斯·李波尔赛,1609年伽利略加以改进完善,并随着商业活动与外交进贡流入中国。 注2:人的心脏和肺之间有一个一指宽的空隙,明朝东厂太监常利用这个空隙制造杀人假状,使之看上去象是被刺穿心脏而死。 ------------ 第九十三章 大清城管营成立 对康熙来说,孝庄的旨意还是多少有点约束性的,山沽店一事终了的当天晚上开始,石虎胡同周围至少搬走五户人家,常在石虎胡同前后胡同口卖灌肠和卖字画的两个小贩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象融化在了空气中一样。但是对自己监视的撤除并不代表吴远明可以就此放心,因为吴远明清楚的知道康熙在历史上是多么的‘言而有信’和‘心慈手软’,所以吴远明在其后的几天中就只做了两件事情,一就是上天入地的寻找惠儿,二就是琢磨逃出北京的办法——琢磨一个既不会导致老爸仓促起兵、又不会招来弟弟反感和搞小动作、还有就是不会在路上被追杀的高难度逃跑办法——世上有这么好的事吗? 其后的四五天时间里,吴远明动用了吴三桂在北京城里明面暗里的所有力量,查遍了北京城的大街小巷,寻遍了内外九城的茶馆酒肆,甚至连妓院、娼寮、戏班和人牙行等专门拐卖少女的地方,吴远明都派出了人手去打听,但结果让吴远明大失所望,惠儿的下落仍然是渺无音讯,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情急之中,吴远明甚至还壮着胆子进宫去求见了一次孝庄,向她打听有没有惠儿的消息,孝庄则把负责情报工作的孔四贞叫到吴远明面前,让吴远明当面询问孔四贞有关惠儿的消息,可惜孔四贞这边也没有半点惠儿的消息,就连那个和惠儿一起失踪的十三衙门密探周健良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几乎使吴远明怀疑是这个周健良见色起义把惠儿拐跑了。但孔四贞却坚决否认了吴远明的这个怀疑,因为那个周健良的老婆孩子都被孔四贞攥在手里, 从慈宁宫出来时,正好是太和殿散朝的时间,垂头丧气的吴远明为了避免撞见死对头康熙又节外生枝,便塞了些银子给领路的太监,让他们领自己走比较偏僻的右翼门出宫,谁曾想康熙倒是避开了,却在右翼门外撞见散朝离开太和殿的鳌拜一伙与整整瘦了一圈的索额图,和神情暗淡的索额图不同,走在前面的鳌拜一伙人个个喜笑颜开,就象刚捡到十个八个大元宝一样,看到吴远明从右翼门出来,鳌拜甚至还主动向吴远明打招呼道:“贤侄,你怎么也进宫来了?” “侄儿给伯父请安。”吴远明忙抢上前去鳌拜行一个礼,解释道:“伯父,侄子是进宫来给太皇太后老祖宗请安,顺便打听昭惠小姐的消息,不想在这里撞见了伯父。” 鳌拜控制着紫禁城的禁城,在城内眼线极多,吴远明进宫打听惠儿下落的事情鳌拜其实早已知晓,见吴远明还算老实没有说慌,心情本就高兴的鳌拜更是点头,微笑道:“贤侄放心,今天昭惠的储后身份已经被废了,伯父不用怕人说闲话,也方便插手这件事了,伯父会让人帮你打听昭惠小姐下落,一定帮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惠儿的储后位置正式被废了,小丫头如果知道这消息,不知道要乐成什么模样?”吴远明暗叹一声,正想答谢鳌拜时。鳌拜的弟弟穆里玛则一把抓住吴远明的胳膊,亲热的大笑道:“贤侄,快恭喜你的叔父吧,你叔父在北京闲住了几年,今天终于捞到正差了——北京城管营统领,下辖五千城管,今后这北京城内外九城的大街小巷都归叔父管了,叔父一定会让手下的兔崽子帮你找昭惠小姐的。” “北京城管营统领?!”吴远明目瞪口呆的复述着这个自己一手造就的新官职,心说在清朝就创造了城管队——我该不会被雷劈吧?城管营是自己想出来的消息可千万不能让百姓知道,否则自己可要比老爸的名声还臭了。不过吴远明还有一个疑问,低声向鳌拜问道:“伯父,请恕小侄直言,成立这个城管营虽然对伯父大大有利,可是咱们的皇上也不是笨蛋,他会老老实实就让伯父的军队安**北京城吗?” “贤侄,你说得一点没错,康小三开始是说什么都不同意。”鳌拜咬牙道:“还好满朝的文武百官都对北京城的街道混乱拥堵十分不满,全都赞成老夫的奏请,加上老夫又向康小三做出了几个让步,同意索额图进上书房任职,让索额图的侄女赫舍里·昭荃接替储后位置,又同意扎木勒出任黑河将军去打罗刹人,康小三才点头同意建立城管营,并让穆里玛出任城管营统领。” “扎木勒将军改调黑河任职?那丰台提督由谁接替呢?伯父,这笔交易是不是太亏了?”吴远明一听急了,心说你鳌拜是疯了还是傻了?竟然把丰台驻军的兵权交出来,你要是倒台了我还没逃出这北京城,康小三不找我秋后算帐才怪!还好鳌拜的回答让吴远明松了口气,鳌拜拍着吴远明的肩膀笑道:“贤侄的好意老夫心领了,不过贤侄放心,接替扎木勒的鄂莫克图也是老夫的旧将,在皮岛那次他被毛东珠的军队包围命在旦夕,是老夫亲自杀入敌阵把他背出来的,用他比用扎木勒更让老夫放心。”鳌拜没有把话说完,他之所以把扎木勒调到鸟不生蛋的外兴安岭去,主要还是因为山沽店那件事中扎木勒用兵迟疑,使鳌拜错失了全胜良机,鳌拜暴怒之下才做出的决定。 “好了,世子你应该还有话要对索大人说,老夫就告辞了,你叔父还要去安排组建城管营的事,改天伯父叫你叔父请你喝几杯,让他感谢你给谋划出的好职位。”鳌拜知道吴远明肯定要和索额图商量寻找惠儿的事情,所以与吴远明嘀咕了几句就领着众党羽得意洋洋的去了。他们一伙人前脚刚走,索额图后脚就快步走到吴远明身边,焦急的问道:“世子,惠儿的下落有消息了吗?” 吴远明连看索额图的勇气都没有,只是黯然摇头,索额图一阵失望,低声道:“看来,惠儿十有**是遭遇不幸了,否则过去这么多天了,一个大活人怎么还没消息呢?”说着,心疼爱女的索额图不禁流下泪来,哽咽道:“世子,你对我女儿的心索额图算是明白了,惠儿你也不要再找了,是她自己没福,你还是多考虑自己的事吧。为了惠儿,你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虽然皇上暂时没拿你怎么样,但……你还是多做自己的准备吧。” “索大人,我不管花多少代价,一定要找到惠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吴远明斩钉截铁的表明了自己的心迹,又安慰索额图道:“大人放心,我已经请义父画下惠儿的画像,既然昭惠已经被明昭废掉储后,我们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找她了,我让人去四处张贴惠儿的画像,许以重赏,让全城的百姓帮忙一起寻找,想必怎么都会些消息的。” “唉,希望如此吧。”索额图长叹一声,一边与吴远明往午门走去,一边向吴远明低声说道:“世子,今天皇上点名让索额图进了上书房任事,今后咱们见面的机会只怕更少了,索额图先告一个罪,世子今后自己多多保重。” “恭喜大人,以后得叫你索相了,今后如果不是紧要事情,吴某不会去劳烦索相的。”吴远明点头答应,明白索额图的意思。清朝不设宰相,但是上书房大臣的职权却差不多和宰相相当,索额图既然进了上书房,为了避免落下与外地藩王勾结的嫌疑给政敌制造借口,索额图就不得不断绝吴远明的往来,吴远明也不想再连累这个多少还有点良心的未来奸相,自然是心领神会的答应。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心事重重的乘轿回到家中,姚启圣正在花厅中给施琅的儿子施世纶讲解《左氏春秋》,老叫花子确实和吴远明是一丘之貉,一本被儒生奉为经典的《左氏春秋》他好的不教,只挑其中关于会盟、婚嫁和篡弑之间的权谋之术教给施世纶,仿佛想要把未来的大清官施世纶打造成他那样的老狐狸一般。见吴远明进来,姚启圣放下书卷向吴远明问道:“怎么样?太皇太后给了你什么消息?” “没有任何消息,太皇太后怕我不相信她,还把孔四贞叫来给我当面质问。”吴远明叹着气摇摇头,将在紫禁城中遇到的事原原本本对姚启圣说了一遍,当吴远明对姚启圣说到鳌拜向康熙做出的让步时,姚启圣拍案长叹道:“鳌拜这个老蠢货,他控制的丰台驻军算是完蛋了!” “丰台驻军完蛋了?”吴远明诧异的问道:“孩儿听那鳌拜说,接替扎木勒那个鄂莫克图和他从战场上背出来的,按理来说鄂莫克图应该比扎木勒更可靠才对,为什么义父反而说丰台驻军完蛋了?” “吴大哥,自古临阵换将是大忌。”少年老成的施世纶插话道:“老师已经多次给小弟分析过这一点,临阵换将只能导致一个结果——兵不知将,将不知兵,与敌以可乘之机也。小弟愚昧,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鄂莫克图乃是西安将军,西安与北京相隔千里,待鳌中堂将鄂莫克图从西安调到北京时,皇上已有足够的时间笼络丰台驻军中的副将、参将、佐领和游击,京畿一带太平已久,众将官已大都丧失进取之心,大都已是贪财好色之徒,何况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些人又面临新上级替换人手、将他们罢官免职的威胁,皇上想要笼络他们,实在是轻而易举。只要这些鄂莫克图的副手和中下级军官倒向了皇上一边,鄂莫克图就算当上丰台驻军统领也会被架空。待大事临头时,皇上只要一道圣旨下去,鄂莫克图即刻化为齑粉,再不能为鳌中堂起到任何作用。” “分析得有道理,孺子可教也。”见爱徒聪慧至此,姚启圣不由洋洋得意起来,吴远明也是点头,知道以孔四贞那**笼络男人的厉害要做到这点并非难事,同时心中苦笑不已,心说自己把施世纶交给干爹**还真是失策,被这个老叫花子干爹教出来的学生还能有什么好东西?将来想要树立几个清官典型,只好另外打其他人的主意了——对了,大于成龙现在似乎还在四川当同知,得写封信给老爸和刘玄初,让他们想办法笼络这个人才,只要找到了他,小于成龙也逃不出自己一家的手掌心了。 “儿子,你在想什么?”见吴远明陷入沉思,姚启圣便粗暴的赶客道:“其他事的话,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为父还要给你的弟弟讲解春秋。” “是是,孩儿告退。”吴远明知道姚启圣最恨别人在他讲书时打扰,忙行礼退下,安排人手书写张贴寻找惠儿的告示去了,姚启圣则继续往将来的大清官施世纶脑袋里灌输毒素,腐蚀大清国花朵的纯洁心灵。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是两天多时间过去了,吴远明寻找惠儿的告示差不多贴满了全城,悬赏的银子也开到了三千两之巨,但是惠儿还是音信全无,仅有几个闲汉地痞跑到吴远明家来通报了些假消息,想要骗取悬赏,气得白忙活一场的吴远明让亲兵把他们痛打一顿,扭送顺天府从重治罪。到了正月二十那天下午,瘦了一圈的吴远明把吴寿和吴喜叫来,让他们去张贴新的告示,让他们把悬赏提高到五千两银子,提高线索者也给两千两银子的奖励,两兄弟领命匆匆而去。可两兄弟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就鼻青脸肿的回来了…… “世子,你要给我们做主啊!他们太欺负人了!”吴喜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向吴远明哭喊道。吴远明看看被揍成猪头一般的两兄弟诧异道:“你们被谁欺负了?他们为什么打你们?在这个北京城里,无缘无故敢打平西王世子府下人的没几个吧?难道你们犯了什么罪吗?” “城管!”吴喜大声嚷嚷道:“世子,城管有谁不敢打?不要说我们平西王世子府的下人了,就是顺天府的衙役、鳌中堂家买菜的厨子、康亲王的亲随和皇宫里的太监他们都敢打,他们城管营成立才两天时间,光是打架的次数起码上百次,听说还打死了几个摆摊小贩和进城卖菜的农民。” “城管打人,那是天经地义啊。”吴远明搔搔头,想起了自己在二十一世纪时被城管活活打死的情景——不由为吴寿和吴喜而感到庆幸。接着吴远明恍然大悟,点头道:“明白了,城管管着市容,你们带人在街上张贴寻找惠儿的告示,那些人肯定要找你们的麻烦,不是敲诈你们的银子,就是要阻拦你们张贴告示。” “是啊。”吴喜揉着被打青的眼眶说道:“他们说每张告示要收一钱银子的市容清洁费,否则就不许张帖,还把我们以前贴的告示全撕了。奴才们当然不肯,就和他们争辩了几句,谁知他们马上一窝蜂的冲上来,围着奴才们拳打脚踢,还有拿木棍打的,如果不是奴才们跑得快,只怕当场要被打死在那里。但奴才们拿去张帖的告示,全都被他们没收撕毁了。” 面对吴寿和吴喜的哭诉,身为主子的吴远明却爱莫能助,在二十一世纪时多年和城管打交道的经验告诉吴远明——惹上那群疯狗可不是闹着玩的,何况这群疯狗现在还有鳌拜做后台。所以吴远明略一思索后摆手道:“算了,你们下去上药吧,顺便叫你们大哥拿上两千两银子的小额银票和十颗南海珠来我这里,我和你们的大哥去找一趟穆里玛向他打声招呼,以后那些城管应该不会再找你们麻烦。” “遵命。”两兄弟**着下去了,不一刻,吴禄带着吴远明要的珍珠和银票过来,主仆俩换上便衣后又带了十名卫兵,便出门去找穆里玛说情。不得不说一句,城管营的成立还是很立杆见影的,平日里拥挤不堪、遍地垃圾的街道变得清洁溜溜的,不要说摆摊设点的小贩了,就是挑着担子卖杂货的货郎和沿街乞讨的叫花子都看不到半个,宽敞的街道上只剩下来往的行人和王公官员的马车轿子,让吴远明乘座的马车很轻松就到了穆里玛家所在的甜水井胡同,也让吴远明感慨万千——难怪达官贵人那么喜欢城管啊! 刚进穆里玛家大门,吴远明立即被穆里玛家的景象吓了一跳——穆里玛家的大院里到处都是牛羊马匹,简直就象是牛马市场一样。吴远明稍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些马匹牛羊都是今天穆里玛的城管队在北京城里没收的,因为城管营衙门里实在装不下了才牵到这里,准备第二天再把牛羊牵到城管营设立的牛马市场上卖,至于马匹则要武装全北京城的城管,只是数目还在不够,所以穆里玛还下令要扩大没收的规模和力度。眼谗得吴远明又是一阵哼哼,心说早知道我也去当城管了。 “世子,我们老爷今天不在家。”穆里玛家的门房向吴远明回话道:“听说老爷去了勾栏胡同执行公务,那边一到晚上就有**沿街揽客,常常妨碍交通,所以我们家老爷带人去了那里,要把那一带好好治理一下。” “穆里玛这老小子想去敲诈**竹杠,随便白吃白嫖了,这老小子还真是个天生当城管的材料。”吴远明对穆里玛真实用意嗤之以鼻,但是今天晚上如果不找到穆里玛,明天就没法张贴寻找惠儿的告示,无奈之下吴远明只好又带人赶去勾栏胡同。 到得勾栏胡同,往夜里莺莺燕燕、柳绿灯红的勾栏胡同中已是惨淡一片,到处都可以看到穿着浅蓝色城管军衣的城管在发疯一般乱打乱砸,不管是停在街道上的马车还是挂在街道半空的大红灯笼,都是城管们打砸的对象,上百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被用绳子捆住拴在城管带来的马车上,还有几名歪戴着帽子的城管在挥鞭抽打让她们站好,听那些城管的辱骂口气,似乎这些**是因为在街道上揽客妨碍了交通,所以城管们要把她们押回城管营衙门处理——至于进了那个衙门里会发生什么事,那用脚指头思考都能知道了。 “好家伙。”吴禄不象吴远明那样看惯了城管执法,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一楞楞的,砸嘴道:“幸亏今天城管去我们花旗银号砸店铺幌子的时候我没让伙计乱来,还给他们每人塞了一两银子,否则我们家的银号不被他们才被砸个稀花烂了才怪。” “小儿科。”吴远明对大清城管的表现十分不屑,总认为他们的表现和二十一世纪的城管还是有一定差距的。这时候,几个大清城管看中了吴远明的马车,冲过来吼道:“街道上严禁停车,你们的马车被没收了,下来!” “各位城管的军爷,我们的马车只是从这里经过,没停下来。”吴禄解释道。可惜缺乏与城管打交道经验的吴禄严重低估了城管们的蛮横,几个城管齐发一声吼,“小子,爷们城管说你的车停住了就停住了,还敢顶嘴?弟兄们,揍他丫的!” 欲知吴远明是不是再一次被城管打死,是否再一次被打到更前世,请看下章。 ------------ 第九十四章 曙光 “小子,知道爷们是什么人吗——城管!城管说你的车停住了就停住了,还敢顶嘴?弟兄们,揍他丫的!”仿佛是为了印证戴上城管头衔就属螃蟹一样,几个新组建的大清城管也不管吴远明乘座那辆马车上装饰有平西王世子府的标记——坐权贵马车的人很多时候都不是权贵,冲上来抓住顶嘴的吴禄就往下拉,拳头木棍什么的高高举了起来。还好吴远明有着和城管打交道的丰富经验,赶紧把随身的平西王世子印擎出来…… “原来是平西王世子驾到,弟兄们快住手。”看到平西王世子的信物,几个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城管马上变成了摇尾乞怜的哈巴狗,争先恐后的放开吴禄给吴远明跪下磕头,谄媚的说道:“奴才等见过平西王世子,奴才们执行公务无意中得罪了世子,还望世子多多海涵。不知世子准备去那里游玩,奴才们给你清道,用脑袋担保保管毫无阻拦。如果有一个刁民稍微耽搁世子行程一下,奴才们的脑袋可以拿给世子夜壶用。” “起来吧,知道你们清道厉害,不过以后也要长点眼色,不要看到马车就抢,要先看马车的主人是谁,至于那些刁民的东西,你们就不要客气!这样你们才能把这碗饭吃得更长久些,明白吗?”吴远明一边传授着这帮城管来自后世的经验,一边将一锭银子递到那帮点头哈腰的城管面前,吩咐道:“拿去喝茶吧,听说你们城管营的统领穆里玛大人在这一带,领我去见他。” “多谢世子赏赐,我们统领正在前面的百媚楼里揍一个兔崽子——那小兔崽子竟然敢骂我们城管是属螃蟹的,奴才们这就领你去。”几个城管谄笑着,七手八脚的把吴远明搀下马车,又替吴远明掸去身上和鞋子上的尘土,躬着腰、抬着吴远明的手、领着吴远明往不远处的百媚楼走去,那卑微的动作,简直和慈宁宫太监总管李引证服侍孝庄没什么区别。 进了招牌和店门已经被砸得稀巴烂的百媚楼,吴远明一眼便看到穿着统领服色的穆里玛在大厅中,正领着一帮穿浅蓝军衣的城管围着一个倒霉蛋狂揍,旁边则尽是看面无人色的**、老鸨和龟公,虽然个个都面带不平之色,却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阻拦。穆里玛没看到吴远明进来,只是提着一支已经打折的木棍对着那倒霉蛋边打边骂,“小兔崽子,竟然敢说爷们横行霸道,爷们就横行霸道给你看!今天爷要是不揍死你,就不姓瓜尔佳氏!”而那个倒霉蛋不断打滚哭喊求饶,“大爷,饶了我吧,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求你就饶了小人吧。” “叔父,叔父,小侄来看你了。”因为大厅里哭喊叫骂过于嘈杂,吴远明足足叫了三遍才被穆里玛听到,穆里玛将断棍一抛,哈哈大笑着向众城管吩咐道:“哈哈,兔崽子们先别打了,老子的好侄子、平西王世子来了,快去给他磕头。” “见过世子。”众城管见穆里玛对吴远明态度亲热,又知道平西王一家正是在大清国权势熏天的主,忙放开那倒霉蛋扑上来给吴远明磕头请安。穆里玛更是大步走到吴远明面前,拉起吴远明的手大笑道:“大侄子,多亏你给我们兄弟想出的好主意啊,做城管——实在是太痛快了!快请进,今天晚上叔父叫这里的老鸨给你弄几个清倌**,叔父请客!算是感谢你想出……。” “叔父,小侄今天来找你是想请你帮一个忙。”吴远明怕穆里玛这老蠢货把城管是自己想出来的这件事当众抖露——那可是要遭天谴的,赶紧打断穆里玛的话说道:“事情是这样,今天小侄让下人去街上张贴寻找昭惠小姐的悬赏告示,不想被你的城管营拦住了,每张告示要收一钱银子的张贴费,我的人不知道城管营有这个规矩就不肯给,结果我的告示全部被撕了不说,人还被叔父手下的城管痛打了一顿……。” “妈的,反了反了,连我大侄子的人都敢打,简直是找死!”吴远明还没说完,穆里玛就已经一蹦三尺高,指着手下的城管咆哮道:“是那个兔崽子打的,滚出来给老子的大侄子赔罪,否则老子剥他的皮!”那些城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怯生生的答道:“回统领大人,似乎是小道他们干的,奴才们这就去叫他进来。” “让狗日的爬进来请罪!他要是敢站着进来,打折他的腿!”穆里玛还真把手下这帮城管当成了狗,咆哮着竟然要他们爬进来。吴远明怕现在就过于打压城管的气焰不利于他们将来的发展,忙拦住去叫人的城管说道:“叔父不必动怒,这也是小侄手下的人不懂城管营的规矩所致,小侄今天只是想请叔父下一个命令,让城管的兄弟们将来再看到小侄的人张贴寻人启示时网开一面就行了。”说着,吴远明让吴禄拿出那两千两银票和十颗南海珠,微笑道:“一点茶钱,给叔父手下的城管喝茶,这几颗珠子孝敬叔父把玩。” “大侄子,你真是太客气了,叫叔父什么好意思?”穆里玛嘴上客气着,手里飞快把珍珠塞进袖子里,又银票抛给手下去瓜分,凶神恶煞的咆哮吩咐道:“把老子的话传下去,今后咱们城管营再看到世子府的人张贴告示,不许收张贴费,也不许阻拦。谁要是再惹到老子的侄子,老子打折他两条腿,开革出营。” “扎!”众城管大喊着答应道,这些人都已经尝到了当城管的甜头,那还舍得离开这个可以合法抢劫百姓的行业,自是对穆里玛的话铭记在心。事情到了这步,吴远明也不想在这种地方久呆,便提出告辞离去,但颇讲义气的穆里玛那里肯放,坚持要请吴远明在勾栏胡同嫖一次娼,吴远明苦笑着解释道:“叔父的好意小侄心领了,你也知道小侄一向不好这一口,叔父就请自便吧,小侄还有些事情要办,就告辞了。” 穆里玛也知道吴远明在女色方面名声不错,属于有个女人抱着睡觉就满足的类型,便也不再勉强。正要放吴远明离开时,地面却忽然爬来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抱着吴远明的脚号哭道:“世子救命啊,小人要被城管的大爷打死了,求你帮小人求一个情。”原来爬来这人正是那个因为骂城管被暴揍的倒霉蛋,快被打死的他看到城管老大穆里玛对吴远明态度亲热,急中生智便爬过来向吴远明求情了。 “滚你妈的蛋,骂了老子还想活命,拖下去继续打。”穆里玛一脚踹在那倒霉蛋身上,踹得那倒霉蛋放声惨叫,杀猪一般嚎啕道:“世子,救救小人吧,小人要被打死了,小人的爹是京城有名的郎中周回春,我爹他一定会重谢你的。” “周回春的儿子?”吴远明想起那个说自己肾脉浑厚的神医周回春,吴远明对那个满身傲骨拒绝入宫侍侯康熙和孝庄的周回春印象不错,又曾经听周回春说过他就这么一个独儿子,便难得动了一下恻隐之心,向穆里玛求情道:“叔父,这个家伙的父亲周回春与小侄认识,叔父能不能给小侄一个面子,饶了他这条小命吧。” “这个容易,看在大侄子的面子上,就饶这小子一条狗命。”穆里玛大手一挥,让手下放开那周回春的儿子,可怜那倒霉蛋的一条小腿已经被众城管踢断,就算被放开了也只能爬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吴远明见他实在可怜,便好人做到底,让自己带来的亲兵把那倒霉蛋抬上自己的马车,又和穆里玛告辞,亲自送着那周回春的儿子去回春堂。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到了回春堂,周回春得知自己的独生子被吴远明救下,自是对吴远明感恩戴德,感动得都带着老婆给吴远明磕了头,吴远明忙扶起他们说道:“二老不要折了应熊的寿,既然是我撞见了,出手相救是理所当然的——再说也是举手之劳。只是二老以后要对你们的孩子多加管束,不要再让他去那种烟花之地了,惹上一身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是,世子教训得是。”周回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答道:“老夫今后对这个逆子严加管束,那怕再打断他一条腿,也不会再让他去那中肮脏的地方了。”说到这里,周回春有些为难,哽咽道:“世子,你救了老夫这个独儿子的性命,老夫本应该重重感谢你才对,可你不缺金不缺银的,老夫真不知道该拿什么感谢你了。” “周郎中太客气了,吴应熊岂是那种施恩图报的人?”吴远明微笑着摆摆手,连一口茶都没喝就告辞道:“周郎中快去给你的孩子治伤吧,应熊还有些私事要办,就不打扰了,告辞。”说罢,吴远明不顾周回春夫妇的再三挽留,带着吴禄与十名亲兵就出门离去。但吴远明登上马车还没走出十步,周回春就快步跑出药堂,向吴远明叫道:“世子请留步,老夫还有一事要对世子说。” “周郎中,你还有什么事?”吴远明让手下停住马车,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问道。周回春一言不发,追到马车前直接登上马车,钻进了车厢又从怀里取出三个颜色不同的小瓷瓶,低声说道:“世子,你救了我独生子的命,老夫没什么感谢你的,这三瓶药是老夫祖上传下来的,请世子一定要收下,将来世子也许有用得着的地方。” “这是什么药?”吴远明一阵纳闷,借着窗户外微弱的灯笼灯光仔细一看,见那三个小瓷瓶分别呈青、黄、白色,显然里面装的是三种不同的药。周回春拿起那个黄色的小瓷瓶低声说道:“世子一定听说过太皇太后曾经想召小人进太医院任职的事吧?因为小人不想给满清鞑子治病,就借口自己身染恶疾推脱,当时太皇太后对小人的推脱有所怀疑,派了几拨太医来检查小人有没有说谎,小人就是靠吃这种药装出患有黄疸病的模样,先后骗过了三十多名明里暗里来检查的太医。” “竟然有这么厉害?真的吗?”吴远明当然记得周回春拒绝入宫的事情,也怀疑周回春当时在装病,只是没想到周回春是用这个手法逃出的孝庄魔掌。周回春严肃的答道:“小人那敢欺瞒救命恩人?只要服下一粒这黄瓷瓶里的药丸,在过后的十天里,服药的人就会呈现黄疸病人的症状,不管脉案和舌头都会呈现黄疸病人的特征,任他医道再高也休想看出破绽。服药十天后症状消失,可以继续服药维持症状表现,但是服药人本身却不会有任何不适。” “厉害,厉害。”吴远明点点头,眼中已射出贪婪的目光。周回春又拿起其他两瓶药解释道:“这瓶青色的,人服下之后会产生伤寒的症状,效果也是十天。这瓶白色的最厉害,有个名字叫七日还魂丹,又叫龟息丸,服下之后人就会失去知觉,脉象、呼吸和心跳一起消失,看上去就象死了一样,但七天之后就会苏醒。这七日还魂丹药方已经失传,瓶里也只剩下两颗了,小人留着无用,就一起送给世子吧。” “好人有好报啊!我终于有办法逃出北京了!”吴远明在心底疯狂的呼喊起来,同时吴远明懊恼得连锤自己的蠢脑袋——自己回到清朝的当天晚上就见到了这个周回春,也大概知道他是耍什么什么手段逃过孝庄那条老狐狸的征召,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向这个周回春请教呢?等吴远明好不容易从狂喜中清醒过来准备向周回春道谢时,周回春却已经留下那三个瓷瓶回家给儿子去治病了,吴远明本想再追回去拿出全身的银子道谢,不过考虑到这事情越保密越好,便强压住心头的激动吩咐道:“咱们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吴远明一直在把玩着那三瓶药琢磨逃出北京的办法,有了这三个法宝,逃跑的办法已经难不到素来阴险狡诈的吴远明,但是新的问题又来了——自己离开了北京,惠儿又怎么办?放弃寻找吗?还有鳌拜和班布尔善那里,没有自己的暗中帮助,他们会不会象历史那样在今年五月就被康熙一网打尽呢?要知道,鳌拜和康熙斗得时间越久,对自己家的起事就越有利啊。 因为盘算得太过入神,甚至到了自己家门口都没有发现,直到出来迎接的吴福再三呼唤,吴远明才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世子,有一个客人在家里等你很久了,姚老爷正和他在书房里说话。”吴福轻声向吴远明说道。吴远明一楞,诧异道:“现在已经快二更了吧?是什么客人这么晚还来拜访?” “老奴只知道他姓杨,是姚老爷让我们安排他在书房等候的。”吴福也很奇怪姚启圣为什么把那个客人安排到自己家保卫最严密的书房等候,吴远明却马上猜出来人的身份,自言自语的喃喃道:“杨起隆,他终于又出现了,他这次来准备做什么呢?” ------------ 第九十五章 杨起隆的野心 满怀狐疑的进到书房,多日不见的杨起隆果然在书房中与姚启圣交谈着什么,因为是吴远明的长辈,吴远明进来后姚启圣自然不用起身迎接,但是年龄与吴远明相仿的杨起隆竟也不肯起身,还从容不迫的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跷起腿身子微微后仰,那气势,仿佛是上级接见下级一般。 “小样,装龙子凤孙还装得蛮象。”吴远明暗骂一声,也懒得和这假朱三太子计较,大咧咧的叉腿坐到杨起隆对面,先抓起几上的茶壶对着茶壶嘴粗俗的猛灌了一气,然后才放下茶壶擦着溢出嘴角的茶水说道:“杨先生,许久不见,上次在东兴楼,不知杨先生为什么没有赏光——我可是为杨先生准备了五万两银子的银票。” “哼哼,世子,你就不要耍朱某了。”杨起隆冷笑道:“上次与世子一别之后,康熙的十三衙门就突然知道了杨起隆这个名字,还知道杨起隆是钟三郎香会的总香主——这难道是巧合?如果不是朱某在十三衙门里也有几个眼线,冒冒失失到了那遍坐朝廷百官、楼下里三层外三层上千鞑子军队包围的东兴楼,朱某还能活着回来吗?” “杨先生的身份暴露了?还是在从我家离开后暴露的?”吴远明吃了一惊,仔细回忆那天的情景,觉得康熙和孔四贞那天去东兴楼,似乎是有些冲着杨起隆去的意思。想到这里,吴远明不由产生一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苦笑道:“这么说,杨先生怀疑是吴某向朝廷出卖了杨先生了?那杨先生为什么还要夤夜登门?难道是来找吴某秋后算帐的?” “不瞒世子,朱某开始是怀疑上了世子。”因为冒充朱三太子骗人的时间久了,连自己都认为自己是朱三太子了,所以杨起隆一口一个‘朱某’的自称,冷冷道:“为此,朱某花了不少力气调查这件事,直到今天下午才查出结果,结果让朱某松了口气,原来世子真是无辜的,出卖朱某的人是世子府上的一名亲兵。今后还请世子多多管教下人,不要再做出那害人害己的事了。” “出卖你的人是我家里的亲兵?”吴远明对杨起隆的话将信将疑,虽说老爸留下的亲兵的家眷全被押在云南,绝大部分都可以相信,但是也不排除其中会有什么败类——尤其是面对孔四贞那个**,正常男人都有可能会犯错误。这时老狐狸姚启圣插嘴道:“孩子,为父觉得杨先生言之有理,咱们家里也不敢保证安全,为父已经安排几个亲兵队长去自查自纠了,一定会找出那个叛徒。” 吴远明点点头,心说这样做虽然有些伤害亲兵们的自尊心,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在自己准备逃出北京的当口,还是谨慎一些的好。吴远明又问道:“既然杨先生知道吴某是清白的,那杨先生今天晚上来吴某这里有什么事呢?是想索要吴某答应给杨先生那笔银子?还是有其他什么事?” “索要银子的当然的。”杨起隆老大不客气的回答一句,又说道:“除了银子的事情外,朱某还想问世子一句,世子打算什么时候逃出北京?” “我什么时候逃出北京?”吴远明警觉的瞟一眼杨起隆,不明白这个冒牌朱三太子突然问这件事情干什么,便试探道:“吴某不知道杨先生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吴某住在这北京城里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出入乘绿昵大轿,过的是神仙般的太平日子,吴某为什么还要逃出北京?” “表弟就不要自欺欺人了。”杨起隆忽然改了对吴远明的称呼,咯咯怪笑道:“为了昭惠小姐,表弟你带兵围攻皇帝卫队,差点把北京城闹翻了天,虽说这件事情被太皇太后那老太婆强行压制下去,但是那个老太婆是因为鳌拜在一旁虎视耽耽,才不得不向表弟做的让步。如果鳌拜突然倒台,表弟你就不怕鞑子皇帝找表弟秋后算帐吗?” “杨先生此言差矣,鳌中堂刚被皇上封为太师,圣眷正隆,又手握重兵总督天下兵马,怎么可能突然倒台?”姚启圣再次插话道。杨起隆一笑顺口答道:“鞑子的军队将领大多是鳌拜的人不假,但是这些人绝大部分驻扎在全国各地无法连成一气,驻扎在北京城里的军队却大都在康熙手里。虽说有一支丰台驻军是鳌拜铁杆党羽,可惜鳌拜中计自毁长城撤换了丰台驻军统领,又将注意力转移到我这钟三郎香会头上,康熙乘鳌拜委任的新统领尚和未上任和的分心对付我这钟三郎香会的机会,已经加紧笼络丰台驻军的中下级军官了。就在此刻,康熙的新情报统领孔四贞就睡在丰台驻军参将刘曲廷的被窝……。” 说到这里时,杨起隆才猛然发现自己被姚启圣套出不少话,暗暗后悔之余赶紧住口。吴远明却听出杨起隆话中的毛病,不由大笑道:“明白了,原来是杨先生的钟三郎香会被鳌拜盯上,香会里的各种活动都受了限制,为了转移朝廷的注意力,所以来煽动吴某逃出北京,让吴某来吸引朝廷的目光。身为质子的吴某逃走,朝廷必然担心家父造反,这样一来,朝廷就只顾盯着吴某父子没精力去注意杨先生的钟三郎香会,杨先生便可以乘机乱中取利了。” “是啊,杨先生的算盘实在打得太好了。”姚启圣捻着花白胡须微笑补充道:“质子擅自逃离北京,平西王想不造反也没办法了,天下兵戈一起,杨先生这位前朝的朱三太子就有了用武之地了。” “是又怎么样?这件事情,归根到底都是你们的错!”用意被吴远明和姚启圣看穿后,杨起隆恼羞成怒道:“你们的手下出了叛徒,把我的事情抖露给了朝廷知道,康熙那个小鬼乘机设下奸计,借口我笼络圈地难民,哄得鳌拜那个老蠢货分心对我的钟三郎香会穷追猛打!就在今天中午,钟三郎香会通州分会就被鳌拜的人抄了,当场抓了许多香会教民,还抄出不少武器!这样一来,鳌拜对我的钟三郎香会打击势必更猛,估计不出三天,通缉我杨起隆的告示就会贴满北方五省!如果不是你们这里出了毛病,我至于沦落到这地步吗?” “还有这样的事情?”吴远明一楞,心说如果真是我亲兵队伍里出的毛病,那我可就把杨起隆坑苦了,不过这样一来,北方的形势势必又会出现新的变数,如果加以引导的话,说不定对自己家也是一件好事。姚启圣则肚子里偷笑,又徉做诧异的问道:“杨先生的钟三郎香会不是号称有百万之众吗?除去三藩的军队,朝廷直接八旗绿营也不过九十余万,还分布在全国各地,杨先生为什么不直接发动香会教众与朝廷火并呢?这样一来,起码北方唾手可得啊。” 杨起隆哑口无言,他自己比谁都清楚,他所谓的百万教众可是包括了不能上战场的老弱妇孺,即便是剩下的青壮男丁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先不说没有那么多武器装备军队,就算武器充足,没有经过正规的军事训练到了战场也是软脚虾——打仗可不是比人多。而训练军队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再说在北方私下训练军队也是绝对不可能的,加上现在已经被朝廷盯上,再不做动作就得等着被朝廷连根拔除。所以杨起隆在走投无路之下便打起了吴三桂的主意,只有煽动吴三桂立即起兵,他杨起隆才有混水摸鱼的机会。 “世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沉默一段时间后,杨起隆决定向吴远明摊牌,将钢铁长扇一摆说道:“不错,朱某眼下确实状况不妙,如果不采取行动的话,朱某的钟三郎香会迟早会被朝廷连根拔除。但世子你眼下虽然一时无碍,但用不了多久状况只怕比朱某更惨,刚才朱某已经说了,康熙那小鬼这几天正在加紧对鳌拜党羽的笼络和分化,根据我掌握的情报,孔四贞那**勾引拉拢男人的本事确实不是盖的,丰台驻军至少三分之一的中下级军官已经倒向康熙,只等丰台驻军中那两个参领到孔四贞床上做一夜游后,鳌拜在北京城外的军队基本就算完蛋了。同时驻扎在热河、只听太皇太后命令的八旗骑兵最近也有异动,热河驻军中有上万军队不见了去向。虽然那边对外宣称军队是去了外兴安岭打老毛子。但根据我们的秘密调查,在八达岭以北的密林中多出了一座军营,这个军营的给养并不通过兵部调拨,而是由热河和承德两处皇庄秘密供给,他们的目标是谁,世子你应该比朱某清楚吧?” “杨先生的情报网果然厉害,吴某佩服。”吴远明砸砸嘴答道。历史上康熙向鳌拜动手前,孝庄确实秘密调动了热河八旗支援康熙,只是没想到孝庄的手段这么厉害,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大批军队埋伏到了鳌拜鼻子底下。而杨起隆的情报网却能知道这点,也属不简单。姚启圣则不动声色的在肚子里盘算,盘算该不该把这个消息通知给鳌拜。 “综合各方面的情况来看,距离鳌拜那老蠢货倒台的时间已经不长,所以说,世子你再不逃就来不及了。”杨起隆神色严肃的继续说道:“虽说世子现在被朝廷紧密监视,但朱某可以保证,只要世子愿意逃出这北京城,朱某可以给世子安排和保护,保管世子平安无恙的回到云南。” “杨先生的好意吴某心领了。”吴远明不阴不阳的问道:“可是杨先生这么热情的帮助吴某,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杨先生是大清朝的活雷锋……坦白说吧,杨先生想让吴某为先生做什么?” “希望世子说服平西王起兵反清。”杨起隆看到吴远明脸上流露不屑,便很坦白的说道:“只要身为人质的世子回到了云南,平西王即便不想反清也得这么做了,到时候朱某希望世子说服平西王高举大明龙旗,承认朱某的先皇太子身份,事成之后,朱某与平西王划江而治。只要我们速度够快,赶在鳌拜与康熙决出胜负、满清内乱结束前行动,那么我们至少有七成胜算。” 吴远明捏着下巴不说话,在康鳌之争结束前起兵造反这个计划吴远明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也曾与刘玄初、姚启圣私下讨论过,但是两条老狐狸都指出这个计划是不可能成功的,别的不利因素暂且不说,光是云贵产粮不能自给这点就足以卡死吴三桂大军的脖子!刘玄初还在背后偷偷告诉吴远明——因为天气原因,云贵两省连年歉收加之人口增长,云贵的存粮甚至不够军队做战两个月之用!所以吴三桂才千方百计的向朝廷多要军饷和主动裁军,为的就是要从安南、暹罗等国进口稻米和屯田积粮,而云贵两省土地贫瘠产粮不多还没有出海口,广西又被孔四贞家的旧将控制,要想屯满足够的军粮,没有两、三年时间就别做这梦。 “世子,你想想,多好的机会啊。”杨起隆玩阴谋诡计还有一套,可军事上却是一个十足的外行,竟然吴三桂粮食充足的傻话都说了出来,煽动道:“平西王把持云贵多年,兵精粮足,谋臣如雨,猛将如云,一举一动山川撼摇,唯一所欠缺的,不过是师出无名。可是有朱某呼应就不同了,只要我这朱三太子的旗号一打出去,前明百姓军队必然群起响应,亿万汉人百姓民心归附,十三省烽火齐天而起,加之满清内乱有可乘之机,还怕收拾这几百万满清鞑子?” “所以说,世子你还是赶快回云南吧,平西王年事已高,正等着你回去继位啊。”杨起隆现在最希望的就是吴应熊马上逃回云南——替自己转移注意力,又威胁道:“若是迟了,等康熙和鳌拜决出胜负,丧失战机不说,只怕世子还会有杀身之祸。” 如果杨起隆早一天来找吴远明煽动吴远明逃跑,那吴远明也许还会考虑他的提议,但眼下吴远明已经想出既不迫使老爸造反、又能安全逃出北京的办法,所以吴远明稍一思索就摇头拒绝道:“杨先生的好意吴应熊心领了,但是家父与吴某忠于朝廷,绝无造反作乱之心,宁可朝廷负我吴家,绝不能是我吴家背负朝廷。所以吴某对杨先生的好意只能是感激,却不能接受。” “世子,你真打算留在北京陪鳌拜送死?”杨起隆立即逼反吴三桂的如意算盘被吴远明打乱,不由又恼羞成怒起来。吴远明坚决的摇头拒绝道:“不敢欺瞒杨先生,前日在北京城外的山沽店,吴某已经与皇上对天发誓互不相负,皇上金口玉言,吴某相信他!”说着,吴远明从书案上拿起一个盒子,从中取出一张五万两银子的花旗银号庄票,递到杨起隆面前说道:“杨先生,这五万两银子是吴某答应给你的,先生拿去招兵买马也好,贴补私用也好,吴某绝不过问,也算是吴某向杨先生赔罪——谁叫我手下的叛徒泄露了杨先生的身份。” “呵呵,世子真的打得好算盘。”杨起隆怒极反笑,“这五万两银子,是打发叫花子?还是给朱某武装钟三郎香会教众,让朱某在北方给康熙捣乱,给平西王腾出准备时间?” “随便杨先生怎么想。”吴远明一耸肩膀,心说五万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你不要就拉倒。杨起隆大怒过后又是一阵冷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放在吴远明面前,冷笑道:“世子,如果这个人希望和你一起逃出北京双宿双飞,不知你可动心?” “这是什么?”吴远明狐疑打开的那个布袋,只看了一眼就面上变色,惊叫道:“我送给惠儿的珍珠项链!”接着吴远明腾的站起来,冲杨起隆低声怒吼道:“好啊,我就奇怪怎么找不到惠儿,原来她在你手里!快说,你把她怎么样了?” “世子不要错怪好人,昭惠小姐是自己送上门来的。”杨起隆怪笑道:“其实世子应该感谢朱某,如果不是朱某救下昭惠小姐,昭惠小姐那天晚上就要落入与世子对天发誓互不相负的鞑子皇帝手里了。昭惠小姐确实很漂亮动人,漂亮连不怎么好色的朱某都十分心动,更别说那个天天要喝生鹿血壮阳的鞑子皇帝了。” “你想要怎么样?”吴远明强忍怒火沉声问道。杨起隆一笑,敲起二郎腿慢慢说道:“不想怎么样,只要世子你马上逃回云南,说服平西王承认我朱慈炯的身份,再把世子在北京的花旗银号连同银库里的所有银子都让给朱慈炯,昭惠小姐自然会回到世子的身边。” “你做梦!”吴远明大吼道:“来人,给我拿下这个杨起隆!” “得令!”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书房房梁上同时跳下六名吴三桂卫兵,六柄钢刀立即架到杨起隆脖子上。杨起隆也不反抗,微笑道:“世子不必着急,朱某在出门之前已经向手下打个招呼,只要在四更之前朱某没有回到家中,那么至少有上百名男子将成为昭惠小姐的夫婿——谁都想尝尝险些成为鞑子皇后的美女的滋味啊。” “卑鄙小人!”吴远明气得七窍生烟,杨起隆微笑答道:“朱某这招是向世子学的,当初世子不也是用这招对付魏东亭的未婚妻吗?” 这回换吴远明无言以对了——报应啊,咬牙嚼唇半天,吴远明才憋出一句极勉强的话,“杨起隆,你认为我会为了一个乳臭未干小丫头逼得我父王造反吗?” “世子家学渊源,为了心爱的女人,有什么事做不出来?”杨起隆微笑答道。吴远明无语,心说又是报应,当初自己用这招堵了无数人的嘴,现在变别人以这招堵自己的嘴了。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姚启圣突然咳嗽一声,不等吴远明说话,杨起隆抢先笑道:“世子,你义父已经向你发出暗号了,让你同意朱某的条件,你的意思如何?” “该死的家伙,竟然连我和义父之间的暗号都知道了。”吴远明对杨起隆恨得是咬牙切齿,却又投鼠忌器对他无可奈何。见老奸巨滑的干爹发出暗号叫自己同意,迟疑了片刻后,吴远明终于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你。”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我给你两天的时间准备,两天之后,我会派人来找你安排出逃计划并接管花旗银号。如果你不怕你的惠儿发生什么意外,你就尽管派人来跟踪我的行踪吧。”扔下一句话后,杨起隆上轿被四个随从抬着扬长而去。和吴远明一起送他出门的姚启圣则看着杨起隆一行离去的背影冷笑,心道:“这家伙快被逼得走投无路了,竟然打起了逼吴三桂造反的主意——也亏他想得出这个移花接木的主意。只要再推他一把,不怕他不把东西交出来!” ------------ 第九十六章 老叫花子 “义父,你叫孩儿答应杨起隆的条件,是缓兵之计呢?还是真的想要孩儿借杨起隆的帮助逃出北京?”送走杨起隆刚回到安全的后房,吴远明就迫不及待的向姚启圣问道。说着,吴远明又赶走房中的其他人,从怀里掏出周回春送给自己的三瓶药,低声向姚启圣解释了这几种药的效果并说出自己琢磨的计划,最后补充道:“义父,孩儿觉得用这个办法逃出北京比靠杨起隆帮助公开逃跑要好得多,这么做有两个好处,一是不用导致我父王提前造反,二是不会被朝廷追杀并招来我弟弟可能的敌意。” 说到这吴远明顿了顿,又严肃的补充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孩儿离开北京后,并不想马上回云南,要先到江南去找一个人——至于这个人是谁,请恕孩儿暂时卖一个关子。因为我必须找到这个关键人物才能回云南,用这个办法逃出北京,在江湖上行动也方便些。” “你找什么人义父不管,你的办法也不错,虽然有些小漏洞,但只要稍加弥补就没有问题了。”姚启圣通情达理的难得夸奖吴远明一句,又微笑着向吴远明问道:“可是,现在有一个天大的好机会放在你面前,可以彻底扭转你们吴家在道义上的不利局面,你还这么急着离开北京吗?” “天大的好机会?什么好机会?”吴远明被姚启圣的话弄得莫名其妙,赶紧反问道。姚启圣并没有回答吴远明的问题,而是凝视着吴远明的双眼严肃的问道:“孩子,你相不相信义父?对义父的信任,你究竟到了那一步?” “孩儿当然相信义父。”吴远明斩钉截铁的答道:“孩儿事义父为亲父,义父待孩儿如亲子,父子之间如果还没有信任可言,那天下还有什么值得信任的?” “说得好,父子之间就应该如此。”虽然明知道狡诈多疑的干儿子说的未必是真心话,但姚启圣心里还是有些感动,拍着吴远明的肩膀柔声道:“你这个孩子的个性很象老叫花子,狡猾奸诈又阴险,做事只问结果不择手段,对外人无比歹毒,但是对家人和爱人却很好,简直象是和老叫花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老叫花子很喜欢。” “多谢义父夸奖。”吴远明哭笑不得,都不知道姚启圣是在夸自己还是在骂自己。姚启圣又严肃道:“既然你相信义父,那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也不要问,只要你照着义父的吩咐去做就行了——你还是年轻了些,脾气又爱冲动,让你知道了目的只怕会露出破绽。你放心,你的那个惠儿,义父会尽量想办法帮你从杨起隆手里救出来,等事情大功告成了,义父再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你。” “孩儿该怎么做?请义父吩咐。”虽然早知道姚启圣这段时间在瞒着自己做些什么,但吴远明还是装出一副毕恭毕敬聆听教训的模样。姚启圣略一整理思绪说道:“从明天开始你要做几件事,第一就是让吴禄盘点银号的帐目和存银,同时你把书房里的书信和书籍什么的拿一些无关紧要的出来烧掉,装出要走人模样。第二嘛,你对外宣称红芍怀上了你的孩子,准备让她回云南静养生育,安排吴禄和史鉴梅带人保护她回云南;这样一来可以迷惑杨起隆,二是将来用你的办法逃出北京时,身边不致于有过多的牵挂。” “明白,孩儿明天一早就去安排。”吴远明顺从的答应道。姚启圣又拿来文房四宝,用一个陌生的笔迹写下一张便条,便条上只有两句话:‘热河八旗军秘密进驻北京郊区,位置在八达岭以北的密林中。’姚启圣将便条交给吴远明说道:“还有就是把这个东西秘密给鳌拜送去,上面的笔迹是我模仿十三衙门探子的笔迹——那天在山沽店我看了十三衙门探子向孔四贞报告的信件,记下了他的笔迹。就算不慎暴露或者被有心人从鳌拜那里偷走,也牵扯不到咱们身上。” 吴远明知道姚启圣这么做是为了让鳌拜不至于太早倒台,不过吴远明还有一个疑问,便问道:“义父,那孔四贞一伙人笼络丰台驻军中下级军官的事情,要不要对鳌拜说一声呢?” “不能告诉鳌拜。”姚启圣摇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鳌拜一旦知道八达岭北面有伏兵的话,肯定会借口拱卫京畿安全,乘机调来宣化和张家口的驻军驱逐这支太皇太后老太婆安排的伏军,并很可能赖在京畿附近不走。那么鳌拜在京畿一带的势力必然又占上风,与其让鳌拜清洗丰台驻军的内奸完全占据优势,不如让康熙暗中控制部分丰台大营,让京畿一带的局面继续混乱下去,让两边互相牵制着短时间无法决不出胜负,我们才有时间和空隙进行我们的计划。” “义父果然高明,孩儿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吴远明听得眉花眼笑,忍不住向姚启圣竖起了大拇指。姚启圣这招确实歹毒,不仅把这汪水搅得更浑,还把更多的满清军队牵连进来,一旦动手就是火并局面,北方自相残杀越严重,对自己一家将来的造反就越有利了。不过吴远明和姚启圣都没想到的是,他们俩都严重低估了那个寸步不出紫禁城的孝庄老太婆……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天逐渐亮了,按姚启圣的吩咐,吴远明早早就从床上爬起来,一边安排吴禄去盘点花旗银号的帐目和存银,一边拣出些无关重要的书信和书籍到院子里亲**烧。当然了,吴远明的这个举动自然被早已回到家里居住的建宁公主看在眼里,只是这对夫妻俩自从史鉴梅的事情后就行同陌路,再没有说过一句话。见吴远明做出如此奇怪的举动,建宁公主自然是不声不响的派出孝庄配给她的新丫鬟进宫禀报,吴远明则装着没看到这个有名无实的正牌老婆的小动作,待书信全部烧成灰烬后才出门去找鳌拜。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先不说吴远明去找鳌拜通风报信,单说吴远明强认的干爹老叫花子姚启圣,老叫花子大概是年龄大了,一直睡到辰时过后方才起床洗漱,又给上门求学的学生施世纶放了一天假,便带着两个专门服侍他的卫兵出门赶往大栅栏。因为有城管存在的缘故,北京城街道的交通状况已经有了彻底的好转,所以老叫花子没花多少时间就赶到了目的地,直接钻进了一家店面比较偏僻的绸缎庄。 进得店堂,姚启圣跷腿坐到绸缎庄招待客人的太师椅上,向带来的一名卫兵一努嘴,那吴三桂卫兵鞠一个躬大步走到柜台前,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放到柜台上,抱胸一言不发。那绸缎庄的伙计拿起令牌验看无误,告一声罪就钻入后堂,不一刻,绸缎店后堂中走出一名清瘦的中年人,打量着与那吴三桂卫兵同来的姚启圣和另一名卫兵,向开始出示令牌的那名卫兵低声道:“你怎么带了其他人来?他们是谁?” “他们和我一样,也想赚些零碎的银子。”出示令牌那卫兵微笑道。那中年人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就好,不过他们可靠吗?可别是你们家世子设的圈套,到时候首先不好过的人可是你自己。” “可不可靠,叫你的头头来这里就知道了。”姚启圣年龄虽大却是耳聪目明,听到了那中年人的低语后便微笑着插话道:“我知道你是孔四贞的手下,去给她送一封信,就说有个老叫花子想见她,她肯定会来。” “什么?”那中年人大吃一惊,他在十三衙门里混差事也有不少时间了,可还没见过有那个准备出卖主子还这么牛的叛徒。不过姚启圣的容貌虽有些猥琐,气势却着实不凡,那中年人也不敢太过怠慢,犹豫片刻后,那中年人终于点头道:“既然如此,几位请后堂稍坐,先用着茶,小人这就去请四格格来这里。但四格格见不见老先生,小人可不敢担保。” “放心,你会受到奖励的。”姚启圣站起身来就往后堂走,一边走一边大模大样的说道:“最好给老叫花子准备一间有床的房间等候,说不定你们的四格格也会奖励老叫花子。”姚启圣的话让那中年人又是一惊——他们可是无比清楚孔四贞奖励手下是用什么手段,忙指挥人把姚启圣等领进后堂好生招待,并密令手下将这间绸缎店连同四周街道严密看管,这才匆匆赶去找孔四贞。 …… 在后房里喝着茶等侯了约有小半个时辰——房间里还真有一张床,绸缎庄的伙计抬着一个茶盘进到姚启圣所在的房间,换下姚启圣原用的清茶,赔笑道:“老爷请品尝,这是上面安排,特意给你老泡的好茶。” “是吗,是什么好茶?”姚启圣端起茶只喝了一口,立即破口大骂道:“娘的,江南闺贞茶!不愧是内务府直接拨银的十三衙门,真是有钱啊。”原来那家绸缎庄献上的茶叶正是十分罕见的闺贞茶——又名女儿茶,这种茶产自江南,是江南产茶地的黄花闺女在雨前的清晨以嘴唇从茶数之上采下,置以贴身香囊内以体温捂熟,价格昂贵无比。姚启圣活了五十多岁,这次也才是第二次尝到。 “姚先生错怪了,此茶贵比黄金,即便是我们十三衙门的人,平常也没有口福品尝,只有姚老先生这样的贵客来了,我们才舍得拿出来招待。”房外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紧接着,孔四贞穿着一套月白素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进到房间,向姚启圣深深一福,娇媚道:“奴家孔四贞,见过姚老先生,老先生万福。” “四格格快请起,老叫花子不敢当啊。”姚启圣起身亲自搀起孔四贞,顺便在孔四贞柔嫩的手臂上爱抚了一把,一副老不正经兼老色狼的德行。孔四贞也不生气,只是挥手赶出陪在房间里的绸缎庄伙计,直到姚启圣将带来的两名卫兵也赶出去后,孔四贞才掩上门,转身向姚启圣笑道:“四贞真是没想到,原来把杨起隆消息透露给四贞的人,背后竟然是受了姚老先生的指使。只是不知姚老先生这么做,是为了姚老先生的义子呢?还是为了姚老先生自己?” “四格格这么聪明,老叫花子为了谁,四格格应该不难猜出来吧?”姚启圣猥琐的老脸上露出一丝猥亵,一把将孔四贞拉到自己腿上坐下,枯瘦的老手直接伸进孔四贞的衣服里,在她丰满的胸脯上抚摸起来。孔四贞也不反抗,仅是探出白皙的手指在姚启圣的额头上一点,吃吃笑道:“姚老先生这么老奸巨滑,四贞如果能猜出来,那天在东兴楼上,四贞也不会被姚老先生用一两银子的庄票耍得团团转了。” “那你想不想知道呢?如果想要知道的话,那可要付出代价的噢。”姚启圣淫笑着慢慢解孔四贞的衣服,孔四贞同样解着姚启圣的衣服,妩媚道:“既然老先生不嫌四贞是残花败柳,那四贞自然舍得付出代价。”说着,孔四贞主动将樱唇凑到姚启圣干枯的嘴唇上,嫩滑的小香舌直接滑进姚启圣的嘴里搅动…… 在床上胡天胡地了许久,姚启圣终于喘着粗气仰面躺着床上,因为昨天晚上才和丰台的参将大战了一夜,孔四贞同样有些疲惫不堪,靠在姚启圣怀里喘气休息,手指却还在姚启圣的身上滑动着,仿佛要勾引这个年龄足够做她父亲的男人再来一次。休息了片刻后,姚启圣开口问道:“伍次友现在怎么样了?还能给皇帝出谋划策吗?” “那个伪君子的身体比姚老先生差不多了——床上也一样,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孔四贞用椒乳摩擦着姚启圣的胸膛,不屑的说道:“那天在施琅家里,他嫉贤妒能鼓动皇帝放弃你的事情,太皇太后老祖宗也告诉了皇帝,现在知道自己上当的皇帝对那个伪君子正火冒三丈,如果不是老祖宗拦着,皇帝早就让太医在那个伪君子用的药里加些作料,让那个伪君子全身溃烂而死了。” “我就不明白了,那个伪君子的舌筋都被我叫人挑断了,太皇太后为什么还要留着他的狗命?”姚启圣的语气中带上了愤怒,仿佛还在痛恨伍次友那天在施琅家里对皇帝下的烂药。孔四贞吃吃一笑,媚声道:“那个伪君子看人准啊,皇帝身边几个得用的人,都是他举荐的。以前吴应熊还在装猪的时候,他伍次友就一眼看出吴应熊不是寻常人,还有你姚老先生,他也是一眼看出你的才学本事在他之上——所以才挑拨皇帝放弃你。老祖宗留着他,就是准备放他到民间去,用他的识人之能给皇上再寻几个得用的人才。” “哼,希望他能改掉心胸狭窄的毛病。”姚启圣不满的冷哼一声,又抚摸着孔四贞嫩滑的脸蛋问道:“四格格,如果老叫花子想去取代伍次友的位置,不知四格格可愿为老叫花子在皇帝面前举荐一下?” “姚先生真的有心为皇家效劳?”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姚启圣自己说出来时,孔四贞还是惊喜的双臂按床坐了起来,也不管自己丰满挺拔的胸脯完全暴露在姚启圣面前,只是连声问道:“姚老先生,你该不会是开玩笑吧?不瞒姚先生,皇上和太皇太后不只一次在四贞面前感叹,后悔错过了姚先生这样的当世大才,只是吴应熊那家伙待姚先生确实不错,以世子之尊竟然以事父之礼待姚先生,所以四贞才一直不敢夸口能替皇上笼络到先生。如果先生真愿意为朝廷效命,那不光是四贞之幸,更是朝廷之大幸。” 说到这里,孔四贞脸上的惊喜消失,丹凤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寒光,冷冷道:“只是,姚先生该不会是想玩什么反间计?利用四贞达成姚先生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那老叫花子究竟要怎么样做,才能让四格格相信老叫花子的投诚诚意呢?”姚启圣将一只手枕到脑后,另一只手把玩着孔四贞**的椒乳,微笑着问道:“杀了老叫花子那个干儿子,这样够证明老叫花子的诚意了吧?不是老叫花子自己夸口,老叫花子下毒的本事,绝对不在四格格之下。” “杀吴应熊?这件事四贞不敢擅自做主。”孔四贞按住姚启圣在自己胸前游动的手,严肃道:“姚先生,四贞郑重的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要舍弃吴应熊改投皇上?” “很简单。”姚启圣捏着孔四贞的**,淡淡的说道:“鳌拜倒台之后,皇上的下一个目标铁定是三藩,朝廷雄兵近百万,吴三桂只有三万军队,连个产粮区都没有,实力相差悬殊,老叫花子如果还跟着吴三桂胡闹,只能是自取灭门之祸。可老叫花子还不想死,还想在世上多活几年,思来想去,老叫花子只有投奔朝廷打他吴三桂最稳妥。” “不错,姚先生的话很有道理。”孔四贞将信将疑的问道:“那姚先生以前怎么没想过报效朝廷,却选择在这个时候找四贞为先生居中联络呢?” “先皇留有遗诏,老叫花子终此一身官职只能降不能升,老叫花子以前想要报效朝廷也没有办法。加上伍次友那个疾贤妒能的小人从中作梗,更是堵死了老叫花子晋身的门路,所以老叫花子没有办法,只好到干儿子的家里享几天清福。”姚启圣解释道:“但现在不同了,一是皇上和太皇太后已经知道老叫花子的本事,二是伍次友那家伙又被老叫花子弄成了废人一个,皇上身边缺少智囊,老叫花子就有了往上爬的机会了。” “是吗?”孔四贞抿嘴沉思片刻,又俯下身去凑到姚启圣耳边,吐气如兰,媚声道:“姚先生,你的话确实无懈可击,但姚先生真的太奸诈了,奸诈到四贞无法相信的地步。姚先生如果真想为朝廷效力,那姚先生可否拿出些什么东西证明自己的真心?” “这个老叫花子知道。”姚启圣捏捏孔四贞的脸蛋,微笑道:“告诉你吧,吴应熊和钟三郎香会的杨起隆勾结,准备利用皇上和鳌拜之间还没决出胜负、不敢向吴三桂下手的机会,在这两三天内逃出北京。” “难怪吴应熊今天在家里焚烧书信,还安排他怀孕的爱妾先走。”孔四贞眼中又闪过一丝寒光,连声问道:“他用什么办法?什么手段逃出北京?具体时间知道吗?” “具体时间和手段还没安排,不过杨起隆在明天晚上应该会去找吴应熊,到时候就什么都知道了。”姚启圣双手搂住孔四贞,在她若有所思的妩媚脸蛋上狠狠啃一下,淫笑道:“小美人儿,老叫花子再送你一份厚礼,根据老叫花子观察,那个杨起隆不光是钟三郎香会的总香主,可能还是前朝失踪的朱三太子!如果咱们俩联手的话,不光吴应熊跑不出北京,那个朱三太子也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心!” 面对干爹的背叛,吴远明该何处去?姚启圣真的出卖了干儿子吗?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 ------------ 第九十七章 打草惊蛇 “前哨、后哨、左哨,包围这座院子!一个人也不许放跑!”随着领兵的绿营兵管带一声令下,随行而来的三名哨官立即率领着三名哨长、二十四名什长和二百四十名绿营兵快步上前,各执刀枪飞步散开,将眼前那座看似普通、有着十余间房屋的大宅院团团包围。那领兵管带又一挥手命令道:“右哨攻门,其他人随我冲进去,见一个抓一个,有反抗者,格杀勿论!”(注1) “扎!”剩下那名右哨的哨官就势单膝跪下,双手一抱拳行礼后飞快起身,呛啷一声抽出腰刀喝道:“攻门!” “杀啊!”八十名绿营兵嘶喊起来,其中二十人抬着一根脸盆大的圆木快步上前,将那圆木狠狠撞在紧闭的宅院大门上,只听得咚咚几声巨响,那红松木所制的宅院大门便轰然倒塌。不等那宅院中的人有所动作,那右哨长已然率领着部下冲杀进去,那宅院里的上百衣着破烂的百姓也不甘示弱,纷纷操起木棍、锄头、石子等物奋起还击,同时宅院正厅里也冲出二、三十名携有武器的壮汉,怒吼着与绿营兵杀在一起。一时间,诺大的宅院中喊杀声一片,同时还有不少没有参加战斗的百姓翻墙越檐逃出宅院,可惜院墙下早有虎视耽耽的绿营兵在等候,很快将这些没敢做任何抵抗的百姓全部拿下。 “跟我上!”那绿营兵管带见宅院里的战事成胶着状态,便一挥手带着待命的近两百绿营兵冲进宅院。那绿营兵管带十分悍勇,一把钢刀舞成一团光球般攻向那些没有战场经验的敌人,当真是碰着就死,挨着就亡,所向披靡,同时那绿营兵管带还高喊着命令动摇敌人军心,“奉命捉拿邪教钟三郎香会贼首,投降免死!从者不究!” “投降免死!从者不究!”众绿营兵鼓噪起来,那些钟三郎香会的教民大都是无产无地的穷苦百姓,没有战场经验不说,连装备了刀枪弓箭等武器的都没有几个,面对全副武装的绿营兵本已是心惊胆战,只是在走投无路之下壮着胆子还击而已,现在被绿营兵这么一喊再无斗志,纷纷抛下锄头木叉等农具跪地投降。只有那些装备有武器的钟三郎香会教众仍然在顽抗,不过在占据经验和人数优势的绿营兵的强大攻势下,那些教众很快被压制回宅院的正厅中。 “里面的是头目,尽量抓活的!”那绿营兵管带颇有些眼力,断定那伙装备有武器的壮汉应该是钟三郎香会在本地分会的头目和核心教众,便虎吼一声带头冲进大厅,钢刀劈砍挑剁,一口气砍倒砍伤三、四名香会教众,其中一个头目模样的壮汉见他是领兵将军,仗在自己有些武艺直冲过来,长刀向那绿营兵管带当头砍下,那绿营兵管带不躲不闪,待那头目冲到面前才虎吼一声钢刀石破天惊般劈出,两刀相交发出巨响,那头目的虎口震裂长刀脱手,那绿营兵管带又飞起两脚踢在他胸口,将他踢出数丈摔在地上动弹不得,那绿营兵管带则借力凌空翻身,又落回原地,当真是威风凛凛。其他的绿营兵见主将悍勇之此,士气立时大振,无不奋勇杀入厅内,很快将那伙被吓得心惊胆裂壮汉尽数砍倒,其中大部分还是活口,轻松结束了这场围剿钟三郎香会静海分会的战斗。 “这就是他们供奉的钟三郎吗?”众绿营兵清点、审问俘虏的当儿,那绿营兵管在被鲜血染红的大厅中打量起那供奉在大厅正中的神像,只见那神像是一个中年书生造型,但那书生般的神像手中却握有生铁铸成的长枪,头上还戴着不知那个朝代的武将头盔。看得那绿营兵管带哑然失笑,暗道:“不伦不类,这种邪教鼓惑出来的愚夫愚妇,在战场上也就是给对手送功劳的材料,竟然还想利用这些人造反,简直是可笑。” 这时,奉命逼问口供的一名哨官进来,躬身抱拳道:“禀报将军,俘虏已经清点完了,我们抓到了一共三百八十九人,经过指认,找出最先在本地组织邪教的头目二十八人,其他的都是本地的穷苦百姓,受邪教鼓惑和欺骗才来的这里。请问将军,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穷苦百姓全部放掉,那些头目现场审问口供,关键问他们有关杨起隆和他们北京总坛的情况。”那绿营兵管带头也不回的答道。但他的命令颁发后,那哨官却没有马上下去执行,而是轻声向那绿营兵管带说道:“赵将军,上面既然让将军戴罪立功来这里剿匪,我们何不把那些百姓当成邪教教众一起处置了,拿人头回去领功——其他的将军可喜欢这么做,这样将军既可以向上面交代,又可以让弟兄们多领些赏钱?” “不用了,我赵良栋不是杀良冒功的人。”那因为顶撞上司被降为管带戴罪立功的天津驻军副将赵良栋摇摇头,平静的说道:“告诉那些百姓,让他们回家去老实营生,不要再跟着邪教犯上作乱,要是再有下次,他们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得令。”那哨官暗叫一声倒霉——居然跟上了这样不知变通的将军,飞奔出门去传命了。不一刻,千恩万谢的声音就从宅院里响起,声音中还有不少哭声,老实说,这些老百姓也很清楚官兵杀良冒功那一套,他们之所以投降除了走投无路外,更多的是暗暗祈祷上天保佑,希望官兵乱砍人头去染红顶子时别挑上他们。但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的运气竟然能好到遇上满清军官中的另类赵良栋,这才能全部保住小命。 和侥幸保住性命的静海钟三郎香会分会教众不同,永清、武清、天津、固安、宛平和良乡等地的钟三郎香会分会教众就没这个运气了,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内,这些城镇的钟三郎香会分会都被清军连根拔除,这些分会除了骨干大都被清军生擒酷刑拷问外,其他的穷苦百姓则被清军斩尽杀绝,人头拿回军营邀功——这还是遇上了汉军绿营,其中还有一些更倒霉的分会遇上了旗营进剿,除了在场的教中百姓无一幸免外,连住在周围的无辜百姓也被杀了不少,至于那些不幸撞在枪口上的年青妇女,则被‘请’回旗营慢慢审讯了……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钟三郎香会这个邪教能在北方发展神速,除了鳌拜的圈地政策造成百姓流离失所、间接成就专门笼络圈地难民的钟三郎香会外,还有一个直接原因就是一手创建这个邪教的杨起隆本身确实有一定能力,不仅在重地京城中建立了一套独立的情报网,还在直隶、山东、河南和安徽一带建立了庞大的地下网络,各个分会与总会之间也有一些特殊的联系方式,所以静海、永清、武清、天津、固安、宛平和良乡等北京周边的钟三郎香会分会在一天之间被剿灭的消息,当天晚上二更时分就被送进了北京城,送到了钟三郎香会总会所在的鼓楼西街周全斌家大院中,直接放到杨起隆面前…… “乒乓!”杨起隆恨恨的将茶杯摔得粉碎,破瓷片乱飞,飞溅到钟三郎香会的各个头目李柱、周全斌、陈继志、朱尚贤、张大、焦山和史国宾等人面前和身上,但这些人个个呆若木鸡,谁也不敢说一句话,甚至连不快之色都不敢表露在脸上。可不说话不代表杨起隆就放过他们,杨起隆指着专门负责情报的陈继志吼道:“说,究竟怎么会事?为什么北京周边的十几个分会在一天之间被全部剿灭,你事先竟然连一点风声都没有?你是吃干饭的吗?” “回太子,事前不是没有风声,只是鞑子们动手太快了,小人来不及向你禀报。”陈继志怯生生的向杨起隆禀报道:“在今天午时的时候,鞑子皇帝的情报头目孔四贞突然去了鳌拜家,把她掌握的我们分会的情况全数送给了鳌拜,鳌拜那老贼马上用六百里加急下令各地,让各地绿营和旗营进剿我们的分会。孔四贞又让鳌拜禁止家人出行两个时辰,导致我们在鳌拜家里的眼线过了申时才把消息送出来,所以……所以我们就来不及通知下面做准备了……。” “孔四贞!”杨起隆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念出这个名字,忽然又怒吼道:“这个臭**,她在搞什么名堂?!她不是鞑子皇帝的人吗?鞑子皇帝用我们分散鳌拜的注意力,现在我们越活跃,对鞑子皇帝应该越有利,她怎么反倒向鳌拜献媚了?她究竟想做什么?这个臭**究竟想做什么?” “太子,小人也不知道孔四贞究竟是什么用意。”陈继志满头大汗的说道:“孔四贞那个**实在厉害,她似乎早就知道我们埋伏在她手下的眼线是什么人,今天她又把我们的几个眼线一网打尽了,所以她今天下午在北京城里又搞了什么动作,我们纯粹是一无所知,也就闹不明白她的真实用意。而且,还……还有更……更糟糕的……。” “还有什么更糟的?一起说出来吧!”杨起隆铁青着脸问道。陈继志擦去快要流进眼睛的汗水,低声说道:“据我们所知,孔四贞掌握我们分会的情况不仅是在京畿一带,还有河南和山东不少分会的位置和人员构成她也知道,她……她似乎……也把这些卖给鳌拜了!” “那还不赶快通知那些分会转移?”杨起隆气得站起身来,拍桌子砸板凳的怒吼道。陈继志哭丧着脸答道:“已经飞鸽传书通知了,只是鳌拜的动作也很快,只怕有一些地方的分会还是难逃毒手,不过应该能保住一些。” “能保住多少是多少吧。”杨起隆长叹一声,颓然坐回椅上抱头苦思。杨起隆所考虑的并不是今天的惨重损失,而是孔四贞突然联合鳌拜向自己发动总攻的真实用意,康熙的心腹和鳌拜联手,这摆明了有阴谋的味道,但是这阴谋针对的目标又是谁呢?是想把自己的钟三郎香会彻底铲除?还是更大限度的分散鳌拜注意力,给康熙制造出发动政变的机会?再或者是两者皆有?想着想着,杨起隆突然明白了什么,忽的又站起来吼道:“今天失手那十几个香堂里,有没有到过我们总堂的人?” “有几个,静海分堂的老丁,天津分堂的王龙,还有良乡和武清的分堂主也到过这里。”公开身份是工部员外郎的周全斌答道。他的话音未落,杨起隆已然是脸色大变,颤声道:“不好,我们总堂的位置可能要暴露了。”杨起隆很清楚自己这帮手下究竟有多忠诚,在清军的严刑拷打和威逼利诱下,那几个到过这里的分堂堂主指不定就把自己卖了,说不定这周全斌家已经被清军团团包围,只等鳌拜或者孔四贞一声令下就把自己们一网打尽。 “有道理。”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手下,杨起隆的话刚叫出口,满屋的人都站了起来,一个个面如土色、双腿打颤,周全斌更是害怕,惨叫道:“太子,那我们该怎么办?小人的公开身份可是朝廷官员,如果他们随便一个当了叛徒,小人就在劫难逃了。” “冷静,冷静。”杨起隆多少有些胆量,挥手让部下不要惊慌,咬牙道:“不管他们有没有当叛徒,这条鼓楼西街反正我们是不能呆了,得马上转移!周全斌,你的官职看来也保不住了,和我们一起转移吧。还好我在什刹海那边还预备有一处宅子,虽然地方小些,但是偏僻,暂时可以藏身。” “可现在已经是二更了,我们这么多人一起转移的话,肯定会被巡防衙门的人发现。”大嗓门的张大提出疑问。 “既然连官职都不要了,这座宅子还要它做什么?”杨起隆冷冰冰的说道:“放把火把这座宅子烧了,随带在鼓楼一带的民居里也点一把火,咱们不就可以乘乱撤走了吗?” 杨起隆的算盘打得虽好,可惜他并不知道的是,那个叫赵良栋的清军将领通过严刑拷问已经知道了他的老巢所在,骑着快马的赵良栋几乎是在杨起隆做出撤离决定的同时进到了北京城内…… 注1:清军的战术基本单位为营,基本制度沿袭的是戚继光在《练兵实记》中所创设的编制再加以变通。采用10进位的基本编制,每10名战斗兵加1名什长、1名伙勇,组成“队”;8队组成1“哨”,有哨官、哨长;4哨(前、后、左、右)组成1营,还有营官亲自指挥的亲兵6队。全营总兵员数500人(正勇336名,伙勇42名,什长32名,护勇20名,亲兵60名,亲兵什长6名,哨官、哨长各4名)。另有180名长夫提供后勤运输。 ------------ 第九十八章 偷天换日(上) 鳌拜的侄子塞本得攥着刚拿到手的兵部急报,快步跑到鳌拜书房门前,但想要进门时却被鳌拜的亲兵队长歪虎拦住,只能在书房门外大声禀告道:“相爷,消息送来了,想不到钟三郎香会总堂的那个贼窝子,竟然就在鼓楼西街的工部员外郎周全斌家里,看来周全斌也是那个邪教的人。” “不到一天就办妥了,竟然有这么快?是谁办的差?老夫要重重赏他!”书房中很快响起鳌拜惊喜的叫喊声,接着是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音,塞本得以为房间里就鳌拜一人,便守在门口赔笑着答道:“回相爷,是原天津副将赵良栋办的差事,就是那个王宏祚巡视大沽口时、当面指责王宏祚不知兵被降了职的赵良栋,这人办事很小心,怕消息被邪教的人在半路劫了,就亲自把呈报送进了北京城。” “吱呀”一声,书房门推开,塞本得先是闻到一阵脂粉体香,紧接着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嘀咕道:“相爷,奴婢没有记错的话,那个赵良栋可是随着吴三桂打到过缅甸的人,这样的良将为了点小事竟然被王宏祚降了职,他王宏祚这个兵部尚书也该做到头了吧?”接着是鳌拜粗沙的声音说道:“他王宏祚是康熙一手提拔的,他识人不明关老夫屁事,你要告刁状找康熙去。” 听到这样的对答,塞本得不由好奇的抬头去看与叔父同房的女人,只看了那女人一眼,塞本得就失声惊叫道:“翠姑!怎么是你?”但塞本得话音未落,鳌拜就没好气的一巴掌打在他头顶上,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定南王孔有德的女儿孔四贞!看来你这小子也着过她的道,没把老夫的什么事泄露给她吧?” “咯咯,鳌相爷真是会开玩笑,塞大人忠心为主,怎么会随便泄露相爷的机密?奴婢与塞大人相识,也不过是偶然邂逅,没有什么特别企图。”孔四贞一边系着衣扣,一边在塞本得的脸上摸了一下,吃吃笑道:“你说是不是啊,塞大人?” “是,是,翠……孔格格说的是。”塞本得满头大汗的答道,如果孔四贞把他在床上说的那些话告诉鳌拜——鳌拜非活剥了他这个亲侄子的皮不可!还好鳌拜素来知道孔四贞的厉害手段和风流性格,倒也没继续追究塞本得的过失,只是抢过塞本得手里的急报,吩咐道:“去传令封锁内外九城,再让你三叔穆里玛把城管营组织起来,到鼓楼西街待命。” “扎——!”塞本得如蒙大赦,偷偷又看了孔四贞一眼便连滚带爬的逃离这个可怕的女人,下去传达鳌拜的命了。孔四贞则依到鳌拜的粗胳膊上,薄嗔道:“相爷,不是说好把抓捕杨起隆的功劳让给奴家吗?奴家为了抓到这杨起隆折山沽店的罪,不知花了多少心血,你怎么又把城管营调到现场了?难道奴家今天晚上把相爷服侍得不好?” “小心肝,放一百个心吧,你把老夫服侍得很舒服。”鳌拜在孔四贞丰满的胸脯上大力搓揉着,淫笑道:“看在你这么听话服侍老夫的份上,老夫怎么舍得让你白辛苦呢?老夫把城管营调去,是因为老夫那个城管营没有兵部供给的军饷,乘这个机会让他们捞一把,补贴一下他们的俸禄粮饷,不会和你抢功劳的。” “那就多谢相爷了。”孔四贞行了个万福,虽然她还对鳌拜的话将信将疑,但眼下只能暂时装作相信了。不得不承认,被孝庄亲自**出来的孔四贞在勾引男人上确实有一套,此刻脸上因为还挂着**余韵带出的娇红,更是显得妩媚无比,看得鳌拜又是一阵心痒,便又将她揽入怀中大肆轻薄,淫笑道:“小美人放心去干,只要你别为了康熙给老夫下绊子,只要你在老夫和皇帝之间中立,等将来老夫大功告成之后,定然遂了你的心愿封你做皇妃。只是到了那时候,你要天天晚上用小嘴服侍老夫噢。” “坏相爷,没一点正形。不过真到了那说话,相爷后宫三千,还会让奴家天天晚上侍侯吗?”孔四贞吃吃笑着,在鳌拜额头上轻轻一点。和品德高尚的吴远明一样,为了自己的将来,孔四贞同样是买了双保险的——如果可能,孔四贞还想买三保险。孔四贞正要再和眼前这个将来可能登上皇位的鳌拜老头再拉近一下关系,却发现鳌拜的目光定格到了某个方向,忙顺着鳌拜的视线看去时,看到漆黑的夜空中出现了一点橘红色,开始只是一丁点,接着越来越大,甚至能清晰橘红色中翻滚的浓烟,而那个方向不偏不倚,正好是鼓楼西街所在的方向…… “不好,杨起隆要逃了!相爷早些休息,奴家去安排人手捉拿那个狗贼了。”孔四贞一眼看穿杨起隆故意纵火借机逃脱的用意,忙向鳌拜告别而去。鳌拜也不去送她,只是在孔四贞走出西跨院后才把亲兵队长歪虎叫到面前,低声吩咐道:“歪虎,带上二十个手脚利落的跟上孔四贞,她如果在抓捕杨起隆的过程中有什么异常举动,马上快马禀报老夫,同时动手抢人……。”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走水了!”“救火啊!”与此同时,钟三郎香会总堂所在的鼓楼西街已是一片混乱,不光是周全斌家全面起火,整条鼓楼西街的民居官宅都燃起了冲天大火,熊熊的火焰噼噼啪啪的响着,将半个天空映得通红,滚滚浓烟更是遮天蔽日,有若是那第十六层地狱火山地狱的景象。而百姓们或是提水救火,或是抢救家产,或是扶老携幼的奔跑逃命,大人喊小孩哭,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是时候了,咱们走。”见街面上已经彻底大乱,这场大火的始作俑者杨起隆知道时机到了,便命令一声率先催马冲出藏身的小巷,带头往什刹海所在的西南方向逃去,后面陈继志、周公直、朱尚贤和焦山等身有武艺的钟三郎香会教众紧紧跟上,除此之外,还有四个长随抬着的一顶青布轿子,里面自然是失踪许久的小丫头惠儿——至于那个和惠儿一起被绑架的周健良,则被杨起隆留在火场里活活烧死。而周全斌因为目标太过明显,被杨起隆安排了和张大、史国宾等人走反方向绕路逃往什刹海——顺带着吸引可能存在的敌人目光,否则杨起隆把周全斌的儿子周公直带在身边干什么?替他养儿子啊? 顺着混乱的人流一路往西逃窜,眼看就要逃出鼓楼西街,杨起隆正心中暗喜时,迎面突然撞来一队嚣张程度远超过大内侍卫的队伍,穿着与普通士卒不同的淡蓝色军衣,挥舞着木棍、马鞭等物见人就打,边打边诈唬大喊,“奉命维持治安,严防贼人乘火行劫,所有人不得胡乱跑动,原地坐下接受检查!”这伙人下手极是狠毒,凡是有站立跑动的百姓,无不被他们打得头破血流,至于百姓们从火场抢救出来的财物,他们更是见着就抢,抢了就往自己怀里揣,稍有反抗就一口咬定财物的原主人是乘火行劫偷来的东西,将原主人打得满地乱滚。 “糟了,是城管营!”杨起隆一眼认出这支队伍的身份——横蛮霸道到这地步,就是八旗旗营也远赶不上。同时杨起隆心里叫苦,遇上这帮合法土匪,这一关恐怕难过了。果不其然,骑在马上的杨起隆因为下马动作稍慢,一个城管策马过来——已经全部装备上马匹了,不分青红皂白就是挥鞭乱抽,喝道:“下来,下来,接受检查。” “大胆!”朱尚贤见杨起隆挨打,为表忠心冲上来要收拾那个城管,杨起隆怕节外生枝忙拉住他,又翻身下马向那城管拱手道:“军爷,我们是住在这鼓楼西街的良民,绝非趁火打劫的宵小之辈,因为突发大火,只能带着家眷暂时逃离火场保命,望军爷行一个方便。”说着,杨起隆一努嘴,后面替杨起隆管财的焦山马上从包裹里掏出两片金叶子,双手捧到那城管面前。 一片金叶子大约重五钱,两片就是一两,清初时黄金远贵过银价,一两金子可以换到大约八十两白银,在当时已是一笔巨款,要换了其他军队的士兵,见到八十两银子自然不会再为难杨起隆等人——但是城管是什么人?那城管先是贪婪的一把抢过金叶子,放在嘴里一咬辨别真假,眼光自然而然的瞥到焦山装金叶子那个大包裹上。身为清代人的杨起隆那知道城管的德行,还以为他已经放手了,还拱手道:“军爷,那小人们可以走了吧?”但是城管接下来的动作让杨起隆彻底傻了眼睛…… “弟兄们,这里有大肥羊!”那城管飞快将金叶子塞进怀里,抽出腰刀大吼道:“这伙贼人抢了大把的金子,快把我们全部拿下!” “娘的!一群喂不饱的狗崽子!”杨起隆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无耻到城管这个地步的人,素来温文尔雅的他也气得忍不住破口大骂。但众城管们那会搭理他的心情,听到‘金子’两个字马上象饿狗看到排骨一样冲过来一大窝,围着杨起隆等人不断咋呼,“金子在那里?金子在那里?” “就在他的包裹里!”开始那城管嘴里喊着,手中的钢刀已然向焦山当头砍落,吓得魂飞魄散的焦山那会想到城管竟然不要脸到说抢就抢的地步,只能勉强举起装金叶子的包裹格挡,只听得唰的一声响,包裹被那城管砍破,亮晃晃的金叶子立时撒了一地。其他的城管见了,那还有不奋勇当先的勇气,几十柄钢刀、木棍、铁棍和马鞭不由分说就往抓着包裹的焦山头上乱砍乱砸,可怜焦山空有几手武艺却没地方施展,加之好虎斗不过群狼,竟然当场被乱刀砍死。 “娘的,你们找死!”见焦山无缘无故丧命,杨起隆身边武艺最高的朱尚贤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呛啷一声抽出腰刀就和那帮城管战在一起,仗着一身的武艺,倒也当场砍翻了两个抢寻常百姓最拿手的城管——不过也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其他的城管们马上象杀猪一般嚎叫起来,“弟兄们,我们的弟兄被刁民砍了,快来帮忙!” “妈的,吃了豹子胆了,敢打我们镇城神管?”听到弟兄被砍,在场的城管无不是暴跳如雷,连维持火场次序的任务也忘了,一个个气势汹汹的冲过来,大有把杨起隆等人生吞活剥的趋势。杨起隆见势不妙,洒得满地的金叶子也不要了,忙拉着朱尚贤撒腿就跑,好在那些城管们对兄弟手足的爱远没有对金子那么爱得深,一个个只顾你争我夺的哄抢金叶,不要说去追杀杨起隆等人了,就是被朱尚贤砍翻的城管也没人去照顾。 对孔四贞来说,城管也不是全然没用,至少他们拖延了杨起隆等人逃跑的时间,当杨起隆等人好不容易摆脱众城管的围攻逃出鼓楼西街时,岔口的两边又各冲来一支军队,这两支军队隶属于九门提督吴六一的麾下,比之只会打砸抢的城管军纪不知好了多少倍,行动也极是有条不紊,各按队形包抄过来,封死了所有从鼓楼西街逃脱的道路。为首的一名副将手里还拿有几张画像,大声鼓噪道:“全部拿下,照图捉拿邪教头目杨起隆!”杨起隆的目力不错,借着火光看去,骇然看到那画像上人的模样正是自己——当然是出自吴远明干爹姚启圣的手笔。 “鞑子们怎么把我的画像都拿到了?”杨起隆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后面陈继志赶紧把他拉下马,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太子爷,你不能骑马了,太暴露目标!” “那怎么办?鞑子拿到了我的画像,我这次是插翅难逃了。”杨起隆低声惨叫道。而九门提督的军队已然拿着画像打着火把挨个盘查过来,情势危急无比,身为杨起隆智囊的陈继志急中生智,忙向藏着惠儿的轿子一指,低声道:“太子爷,那顶轿子后面有夹层,你先藏进去,解开鞑子小皇后嘴上的布,用刀逼着她不要说话。小人在外面就说女眷不便见人,应该能蒙混过去。” “只能这样了。”杨起隆无奈,只得按陈继志的指点钻进轿子,先掏出一把匕首指在小丫头咽喉上,然后才解开蒙住小丫头嘴的布条,威胁道:“鞑子小丫头,你给爷听好,一会官兵来检查的时候,不许多说一句话,不许耍花样,否则爷从背后一刀桶死你!如果你乖乖配合的话,一会我就送你到你的吴大哥家里。” “那你得把我身上的绳子解了,否则官兵会发现破绽。”小丫头看一眼凶神恶煞的杨起隆,怯生生的说道。杨起隆定睛一看,见小丫头的双手被捆在腰间,那粗粗的几道麻绳确实扎眼,便割断小丫头腰间的麻绳——腿上的绳子不明显就没有割断,将麻绳塞到小丫头背后,又威胁一句,“敢耍花样爷宰了你!”然后就钻到小丫头背后的夹层里躲藏。但杨起隆实在低估了惠儿这个鬼丫头,他刚钻到背后夹层,聪明绝顶的小丫头便忍疼咬破自己的右手中指,用鲜血在自己左手的手臂上写下五个血字——‘杨在我背后’。 …… 不一刻,按图索骥挨个对照相貌的九门提督衙门士兵便搜到轿子前,为首的一个什长喝道:“轿子里坐的什么人?出来接受检查!”旁边陈继志赶紧把早准备好的一锭银子塞进那什长手里,赔笑道:“军爷,里面坐的是小人的女儿,她还没有出阁,不方便出来见许多人,请军爷通融一下。” “娘的,就你们汉人规矩多。”那什长是个满人,知道汉人家里的闺女有不随便抛头露面的规矩,又喝道:“既然如此,掀开轿帘让我看看,只要真是女人,爷也不为难你。” “是,是,多谢军爷通融。”陈继志点头哈腰的掀开一些轿帘,让那什长看到轿子里娇俏稚嫩的小丫头,小丫头知道已是生死一线之刻,忙将写着血字的白皙粉嫩的左臂举起,扬到那探头进来的什长面前,同时右手抿到小嘴前,示意那什长不要说话。可小丫头也有些失算,那个进来检查的什长并不识字,还好他也算机灵,见小丫头手上写的是血字,又看到小丫头的古怪手势,便没有声张打草惊蛇。只是转头向领队的副将叫道:“何将军,请你老过来看看。” “糟!”那什长的话音刚落,轿子旁边的陈继志和朱尚贤等人脸‘刷’的就白了,同时暗暗摸到腰间暗藏的武器,做好拼得鱼死网破的准备。轿子里的杨起隆更是吓得心惊胆战,隔着夹层将匕首抵在小丫头背后更紧…… “发生什么事了?”那带队的何副将听到那什长的叫喊,便领着一哨人策马过来,那什长凑到他耳边低声嘀咕几句,那何副将点点头却一言不发,只是下马掀开轿帘。小丫头二话不说,马上又把那写着血字的左臂举到那何副将面前,同时向那何副将杀鸡抹脖子的做鬼脸使眼色…… “哈哈哈哈。”那何副将看着小丫头写着血字白嫩手臂长笑一声,又在小丫头的目瞪口呆中默不作声的放下轿帘,拍拍开始检查那个什长的肩膀笑道:“好小子,有孝心,看到漂亮姑娘还知道叫爷来饱饱眼福,下次提拔你做哨长。”说罢,那何副将又向轿子边提心吊胆的陈继志一挥手,色眯眯的笑道:“难得你小子能有这么漂亮的女儿,将来你女儿想找婆家的话,爷我正好还单身,尽管去九门提督衙门找我,记住了,我叫何康。去吧去吧,不要耽搁爷办公务。” “多谢何军爷。”开始还以为已经被看出破绽的陈继志如蒙大赦,忙领着那四个长随抬轿往西行去。后面朱尚贤和周公直等人正要跟上时,那何副将却张手拦住他们,指着朱尚贤身上刚才与城管搏杀时染上的血迹喝道:“你等等,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军爷,我……。”朱尚贤措手不及下找不出合适的答复理由,话语一时噎住。那何副将又是一挥手喝道:“把这几个人拦住,审问清楚再放他们走。”朱尚贤本想反抗,但考虑到可能会连累到藏在轿中的杨起隆,只得强忍住冲动任由众士兵把他们赶到一边审问。前面的陈继志悄悄对他们做一个暂时忍耐的手势,便领着那四个长随抬着藏有杨起隆和小丫头的轿子匆匆离去。 乘混乱的功夫,那何副将把两个亲兵队长叫到面前,压低声音吩咐道:“悄悄盯紧刚才的轿子,快马通知四格格,就说人找到了。” ------------ 第九十九章 偷天换日(下) “快,快,走南边这条街,我们到延寿寺去。”刚逃出九门提督军队的包围穿过几条街,看清了左右无人,杨起隆便从轿子夹层里钻出来,比手画脚的指挥四个长随和陈继志逃往预先准备的隐身处。旁边陈继志大吃一惊,赶紧提醒道:“太子爷,开始不是说去什刹海吗?怎么改去延寿寺了?还有朱尚贤和周全斌他们怎么办?他们可是说好了要和太子爷在什刹海会合的。” “你这个大笨蛋,你们太子爷要卸磨杀驴了。”惠儿小丫头从轿子里探出头来嚷嚷道:“刚才那些官兵摆明了是要抓你们家假太子,就算姓朱的那个不出卖你们家假太子,但是周全斌目标明显,十有**会被官军抓住,只要一拷问,你们家假太子的落脚点不就暴露了吗?” 小丫头此言一出,陈继志和那四个抬轿的长随立即恍然大悟,暗赞这小丫头的心思机敏,杨起隆则恼羞成怒,喝道:“小鞑子,给爷闭嘴!再多一句嘴,爷我一刀捅死你!”说罢,杨起隆也不去看陈继志和那四个长随复杂的目光,径自骑上陈继志牵着那匹马,挥手道:“走,先去延寿寺,然后再想办法联络朱尚贤和周全斌他们。” 杨起隆的算盘打得极好,如果周全斌等人被捕出卖了自己,那清军肯定会扑向与延寿寺不同方向的什刹海抓人,自己便可以轻易逃出生天;如果周全斌等人顺利逃脱,自己再派人去什刹海一带把他们接到延寿寺,那自然就更好了。不过杨起隆失算的是,他带着几个手下还没往前门外的延寿寺走上两条街,远远的便撞来一队举着火把的军队,高喊着“捉拿杨起隆”的口号,气势汹汹的往这边扑过来。 “太子爷,快再藏进轿子里。”陈继志见势不妙,忙招呼杨起隆再进轿子都藏。但是边的军队带队的军官又喊道:“不管男女老少,一律拿到九城巡防衙门审问!”堵死了杨起隆藏进轿子的道路。杨起隆无奈,左右一看见右边那条道路黑黢黢的没有火把,便命令道:“把灯笼灭了,走右边这条路,绕路去延寿寺。”说罢,杨起隆掉转马头,率先逃进右边那条路。 也许是该得杨起隆今天晚上倒霉吧,他本想绕路去延寿寺,谁曾想刚赶到可以绕回正道的岔路口,想走那条路却又出现了九城巡防的军队,高喊着“捉拿邪教贼首杨起隆”的口号,不偏不倚正好把道路堵死,杨起隆等人无奈,只得又逃向又一个可以绕到延寿寺的岔口。但运气来了连喝口凉水都塞牙,下一个十字路口处竟然同时出现两支九城巡防的军队,人数虽然都不多,却偏偏堵死了杨起隆等人逃往巢穴的道路,将杨起隆等人逼到了一条离延寿寺和什刹海更远的路上。 就这样,杨起隆等人千方百计的左拐右绕,目的是想逃到事前准备好的巢穴,但是他们的运气实在不怎么好,逃亡的每一条道路都被突如其来的军队堵得严严实实,如果不是杨起隆一行人提前熄灭了灯笼隐蔽目标,否则只怕早被军队发现。夺命狂奔了两个多时辰,不仅没有靠近巢穴分毫,反而被逼得离巢穴越来越远,还不知不觉的被逼到了菜市口附近的西单大街,靠近石虎胡同的地方…… “娘的,邪门了,今天晚上北京城的军队怎么这么多?”眼看天色越来越亮了,但是杨起隆等人连一个落脚点都没有找到,杨起隆心中也越来越慌乱,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停住马向陈继志说道:“继志,我们这是到那里了?” “菜市口,前面就是西单大街。”把马让给杨起隆、一直是步行奔跑的陈继志喘着粗气,满头大汗的答道。杨起隆沉吟道:“西单大街,吴应熊住的石虎胡同不就在这附近吗?” “那你去找吴大哥吧。”小丫头又从轿子里探出头来,向绑架她的杨起隆建议道:“吴大哥是平西王世子,平西王位高权重,官兵没有圣旨绝对不敢搜查他的府邸,你们到了那里就暂时安全了。” “小鞑子,给老子住口!”杨起隆恼怒的抽出钢刀,将小丫头吓回轿子里,杨起隆倒不是没想过逃到吴应熊家里暂避风头,只是这样一来就变成了他求吴应熊而不是要挟吴应熊,还要把小丫头惠儿双手奉还,这个买卖实在有些不划算。这时,杨起隆等人的身后忽然又传来清军的叫喊声和脚步声,杨起隆旁边的陈继志急了,忙向杨起隆说道:“太子爷,小人们实在跑不动了,左右吴应熊想要逃出北京,怎么都得找咱们帮忙,起码不会把咱们卖给鞑子。何况我们现在是把他心爱的女人送回去,他更得领咱们的人情。” 眼看天越来越亮,黑夜的隐蔽即将失去,杨起隆无奈之下只好一咬牙,拍马道:“没办法了,先去吴应熊家暂避。”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禀报四格格,那杨起隆带着昭惠小姐穿过了菜市口,直接上了西单大街,看样子他们的目标应该是石虎胡同。”一名暗中监视杨起隆等人动向的传令兵策马奔到孔四贞面前,向正在北京城地图前描绘杨起隆等人逃脱路线的孔四贞大声禀报。孔四贞头也抬的在地图上画了一个红圈,喝道:“堵住西单大街的两头出入口,把杨起隆逼进吴应熊家。” “扎!”那传令兵快步下去传达命令了。孔四贞抬起头来,向坐在一旁把玩着一把铁扇的吴六一媚笑道:“吴将军,十面埋伏已经合围,等杨起隆在吴应熊家里喘口气,喝口茶,就该我们亲自出手了。”说着,孔四贞又向吴六一抛去一个媚眼,似乎对眼前这个肌肉接受中年壮汉十分感‘性’趣一般。 “没有圣旨,谁敢进吴应熊家里抓人?”吴六一深知孔四贞的**性格,转开目光淡淡的问道。孔四贞媚笑着从怀里逃出一个明黄卷轴,吃吃笑道:“吴将军不是要圣旨吗?这是皇上亲笔书写的圣旨,现在可以了吧?” 吴六一验看圣旨无误,不由诧异的问道:“奇怪,你如果要抓杨起隆,今天晚上起码有一百个机会把他抓住,为什么偏偏要等他进了吴应熊家才抓呢?” “很简单的原因,吴应熊已经露出想要逃出北京的端倪,要想让吴应熊乖乖在北京做人质,就只能把他高墙圈禁关起来。”孔四贞吃吃笑道:“但是高墙圈禁要找个理由不是,如果邪教匪首在他家里搜出来,不就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吗?何况,这个杨起隆还是吴应熊准备逃出北京的策应人,做为交换,吴应熊还准备把他的花旗银号送给杨起隆,咱们只要拿到拿到人证物证,他吴应熊用来贿赂朝廷百官的银子,也将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万一吴应熊不在家呢?到时候他借口不知者不罪,你所做的一切不就都白费了?”吴六一外表粗豪,内心却着实细密,一眼看出孔四贞一石数鸟毒计的破绽。孔四贞暗赞一声,妩媚道:“多谢吴将军关心,不过小女在吴应熊家里还是几个眼线的,他们的报告都说吴应熊在家里。还有建宁公主也送来了消息,吴应熊昨天晚上一直睡在书房里。” 吴六一不再提出疑问,起身喝道:“出发,包围吴应熊府!” …… 与此同时的吴应熊府大门前,精疲力竭的杨起隆等人敲响吴应熊家的大门,叫道:“开门,快开门,平西王世子旧交杨起隆求见世子。”过了片刻,大门大开一条小缝,吴应熊家的门房打着呵欠在门缝里说道:“大清早的谁敲门啊?我家世子不在家,想要拜访改天再来吧。”说着,那门房又关上大门,杨起隆赶紧探出一条腿挡住门缝,声音里带上了恳求,“这位小哥,我真是你们家世子的至交,就算你们家世子不在,也请让我们进去暂避一刻。” 吴应熊在北京城没有实权,家里的仆人也不象其他权贵家的家仆那么爱刁难客人,所以那门房略一思索后答道:“这个我做不了主,你们在门房里等会,我去问问吴大管家。”杨起隆大喜,千恩万谢后忙领着陈继志等人进了门房,装着惠儿的轿子也被抬了进来,那门房则打着呵欠进去向接替已经回云南的吴福担任管家的吴寿禀报了。 不一刻,同样是睡眼惺忪的吴寿来到门房,因为前两次杨起隆来这里的时候都是通过吴寿禀报的,所以吴寿也认识杨起隆,一见面就呵欠连天的说道:“杨先生,我们家世子不在家,你要是想见他的话,请到客厅里用茶等待,估计过了辰时我们家世子就能回来了吧。” “吴应熊真不在家?”杨起隆对吴寿的话将信将疑,心说吴应熊该不会知道了官府正在捉拿我的消息,怕惹火上身不敢和我接触吧?想到这里,已经走投无路的杨起隆掀起轿帘,微笑着向吴寿说道:“吴兄弟看看,我们把是把谁送来了?” “昭惠小姐!”吴寿的眼睛都快瞪出来,睡意全消。被捆在轿子里的惠儿则象看到亲人一样嚎啕大哭起来,“吴寿,快去叫我吴大哥来救我,我被他们关押许多天了。” “昭惠小姐不要误会,我们不是关押你,是暂时保护你。”杨起隆毫不脸红的说道:“吴寿兄弟,现在你们家世子应该来亲自出迎了吧?” “应该是应该,可我们世子真不在家啊。”吴寿紧张的说道:“不过我们家世子的义父姚老爷在家里,什么事情都由他做主,杨先生你们请先随我到客厅用茶,我这就去禀报姚老爷。” “嗯,看来吴应熊真的不在家了,那个老叫花子虽然难缠些,但也是个明白事理的。”杨起隆心中嘀咕一句,又听到街面上隐隐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便点头道:“好吧,我们先到客厅里去等候,事情紧急,请吴兄弟赶快通知姚老爷。” “这边请。”吴寿见杨起隆神色紧张,知道事情必然重大,忙向杨起隆等人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并上前领路。后面杨起隆向陈继志和四个长随使一个眼色,示意他们小心提防,并暗暗摸摸藏在胸口的东西,这才随着吴寿走向客厅,后面的四个长随则抬着装有惠儿的轿子紧紧跟上。 …… “快,包围石虎胡同,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跑!”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吴六一将马鞭一挥,后面的三千清军以哨为单位、在哨官的率领下快步上前,将小小一条石虎胡同团团包围,当真密集到了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的地步,除了吴应熊府外,每一座民居中都进驻了士兵把守——虽然住在石虎胡同里的大部分普通百姓已经被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事情吓得搬家迁居…… …… “里边请。”吴寿将杨起隆等人引进客厅,并向侍侯在客厅里的丫鬟大声喝道:“快上茶,别怠慢了贵客。” “吴兄弟不要客气,请吴兄弟快去禀报姚先生吧,迟了就来不及了。”杨起隆很有礼貌的催促道。随他一起来的四个长随则把轿子放在客厅正中,立正守在轿子的前后左右,同时观察客厅周围有没有其他危险。身体比弱、又奔跑了半夜的陈继志则一屁股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杨先生稍坐,吴寿去去就来。”吴寿一拱手,快步跑出客厅。他前脚刚出门,吴应熊家里的几个丫鬟就抬来六杯清茶,一一放到杨起隆等人面前,杨起隆等人狼狈逃窜了一夜水米未进,嗓子早干得冒烟,杨起隆带头端起茶杯,稍微吹凉一些就迫不及待的将茶水一饮而尽,陈继志和那四个长随也是如此,身体最弱的陈继志还嚷嚷着要丫鬟添茶…… …… “禀报将军,石虎胡同包围完毕,请将军示下。”吴六一的副将黄克胜飞奔到吴六一面前,单膝跪下向吴六一大声禀报道。吴六一略一点头,转向戴着面纱的孔四贞问道:“四格格,现在我们可以进府搜人了吧?” “有劳吴将军了,我们这就去讨皇上欢心吧。”孔四贞抿嘴笑道。孔四贞笑得十分得意,杨起隆有可能是前明朱三太子的事情,事前她仅向康熙一个人禀报过,担心满清江山重回汉人之手的康熙对此事十分重视,对孔四贞的一箭多雕把杨起隆和吴应熊一窝端并考验姚启圣投诚诚意的计划也大加赞赏,给了孔四贞便宜行事的特旨,孔四贞这次如果能凯旋而回,那可是能在她重回东宫皇妃之位的天平上增添一块沉重的砝码。想到这里,孔四贞心花怒放,媚声道:“我们走。” 但孔四贞的话音未落,后面就传来军士的叫喊声,“站住,这里已经被封锁了,不许靠近。”接着一个孔四贞十分熟悉的声音嚷嚷道:“我家就在石虎胡同,为什么不许我接近这里?”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孔四贞得意非凡的妩媚脸蛋‘唰’的就白了,回头再看时,孔四贞顿时呆若木鸡——本应该被包围在石虎胡同中的吴应熊铁青着脸跳下一辆豪华得厉害的马车,激动的挥舞着手臂向包围石虎胡同的清军士兵吼道:“你们为什么包围朝廷一品大员的府邸?谁给你们的权利?你们想造反吗?”接着马车上又下来两个满身脂粉气的俊美青年,尖声尖气的叫道:“你们吃了豹子胆了?吴世兄和我们都是皇上特旨留在京城居住的,你们为什么包围吴世兄家的宅子?” …… “啪啦!”杨起隆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手里的茶杯不由自主的脱手摔在地上,紧接着杨起隆自己也“扑通”一下摔在地上,然后陈继志和那四名长随也是如此,横七竖八的摔在吴应熊府客厅的地面上。客厅里的丫鬟们见事起突然,无不吓得放声尖叫,连滚带爬的逃出客厅。同时客厅外又冲进来二十余人,却全是吴三桂留给吴远明的云南籍亲兵,而客厅后房中也不声不响的走出一个矮小干瘦的糟老头子——自然是吴远明强认的那个干爹姚启圣了。 “你,你在我……我们的茶里放……放了什么?”杨起隆强忍着铺天盖地袭来的睡意,指着姚启圣艰难的问道。姚启圣一耸肩膀,微笑着答道:“蒙汗药,老叫花子不会傻到让仵作在你们身上检查出毒药的,那样老叫花子就没法子说你们是强行闯府、我们才被迫自卫杀人了。” “为……为什么?我……我的钟三郎香会在北方……发……发展,对你们吴家……家不是更有利吗?”头晕目眩一阵阵传来,杨起隆所能做的,也仅是紧咬自己的舌头,不使自己被蒙汗药立即迷倒。 “一群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乌合之众有什么用?与其让你现在就笼络难民吸引朝廷镇压,不如让北方的难民自行发展,将来他们自然会群起响应,还更能起到突然袭击的效果。”姚启圣微笑道:“而且你自己送上门的东西,对我们实在太有利了,效果远超过一百个你的钟三郎香会。” “什……什么东西?”杨起隆不明白姚启圣话的意思。姚启圣也不说话,慢步走到杨起隆面前,在杨起隆身上可以收藏东西的腰腹等部位摸索一阵,片刻就从杨起隆胸口摸出一个被油纸和黄布包裹着的小木匣,打开一看,朱三太子的金牌和生辰玉堞赫然在内。姚启圣凑到杨起隆耳边低声说道:“就是这个,多亏了孔四贞和鳌拜帮忙,你才把它们主动送到这里。我那个干儿子和朱慈炯年龄一样大,北京城被李自成攻破的那天、崇祯皇帝死的时候,我那个干儿子正好也在北京城里,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明白了,好一招偷……天换日……。”说到这里,杨起隆再也抵抗不住蒙汗药的药力,双眼翻白晕去。姚启圣则站起身来,冷冷的喝道:“把这几个人拖到门房砍了,往他们身上和手里塞些武器。” …… ”我窝藏朝廷钦犯?胡说八道!“与此同时的吴应熊府邸大门前,吴远明气恼的冲吴六一和孔四贞叫嚷不休,靖南王耿精忠之弟耿星河和平南王尚可喜儿子尚之礼则在一旁帮腔,吴远明嚷的是,“什么钟三郎香会的杨起隆?我不认识这个人!我乃平西王世子、朝廷一品大员,怎么会认识什么邪教的贼首?”耿星河和尚之礼则尖声尖气的叫嚷道:“吴世兄昨天晚上刚入黑就和我们在一起,你们要是敢污蔑吴世兄窝藏什么朝廷钦犯,我们俩第一个不答应!” “耿世兄,尚世兄,昨天晚上吴世兄真的和你们在一起?”虽然隐隐猜到自己已经上了姚启圣的大当,但是孔四贞还是不明白姚启圣这么做的原因,便妩媚的娇声试探道:“不知三位世兄聚在一起做了什么?能否向小妹指点一二?” “我们男人聚在一起,还能做什么?”看在孔四贞是名美女又是世妹的份上,耿星河抢先说道:“别看吴世兄对诗文一道一窍不通,但是说到能玩会享受,我们俩对吴世兄可要甘拜下风。”尚之礼淫笑道:“土耳其浴、胸推,脱衣舞,鸳鸯浴,冰火九重天,**,印度转盘……,吴世兄懂得真多啊,如果不是吴世兄指点,兄弟们还真不知道世上原来还有这么好玩的东西。”——别忘了吴远明在二十一世纪有个开娱乐城的大哥。 “土耳其浴?胸推?冰火九重天?”别看孔四贞是孝庄一手**出来,但只对脱衣舞和鸳鸯浴有点理解,其他的则越听越是糊涂,她那莫名其妙的模样惹得吴远明和耿星河、尚之礼三个坏东西又是一阵淫笑,吴远明还盯着孔四贞丰满的胸脯色咪咪的说道:“可惜昨天晚上世妹不在,工具也不齐全,否则我们四个世家兄妹在一起玩玩扶桑国的绳艺和SM,那才是人生一大乐事。” “吴大哥,什么是绳艺?什么是SM?”就当吴远明得意洋洋的时候,吴应熊府邸的大门推开,清减了许多的惠儿通红着眼睛,咬牙切齿的盯着吴远明吼道:“吴大哥,我被人绑架这么多天,你竟然还有心情去玩?你昨天晚上去玩了什么?给我从实招来!” ------------ 第一百章 暴风雨即将来临 一场震动京畿一带的钟三郎香会邪教事件以轰轰烈烈开始,却以悄无声息的方式宣告结束,邪教教主杨起隆被官府定性为犯下了造反谋大逆的不赦大罪,顺带着还有绑架官员子女和擅闯平西王世子府两项小罪,被平西王世子府卫兵杀死在门房中也成了理所当然,为此,康熙还下旨嘉奖了平西王世子府的众卫士——主要是因为吴远明这次拉上了耿星河和尚之礼助拳,面对三个质子的联手,康熙如果再咬定吴应熊窝藏邪教贼首的话就未免太不明智了。而杨起隆的党羽们则大都逃脱乘乱了法网,被抓到的仅有朱尚贤、周全斌、周公直等几个头目和二、三十名无关轻重的小卒。 忙活了大半天,新的奇怪事情发生了,事件结束的当天下午,几个普通百姓在一条街道旁的阴沟里拣到了一个装有一份玉堞和一面金牌的木匣,因为木匣是用明黄锦缎包裹着的,这几个百姓没有胆子隐瞒藏匿,将东西上交给了官府——而这条街道不偏不倚,恰好是杨起隆逃向吴应熊家经过的一条街道。虽然事后的反复检验发现木匣里的玉堞和金牌都是伪造品,但那几个上交木匣的百姓还是被恐慌无比的满清朝廷让他们永远消失,当夜,被抓到的朱尚贤、周全斌、周公直和其他杨起隆党羽也全部在刑部大牢中‘被自杀’身亡。同时清廷明显加大了对钟三郎香会余孽的打击力度,过后的不到一个月时间里,京畿、山东、河南和河北的钟三郎香会分堂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各分堂和总堂的首领除了少数逃出生天的幸运者外,其余的尽遭诛灭。而有关杨起隆的所有资料记载也完全被清廷销毁,从此再不见于文字。 倒霉的人不只杨起隆和他的钟三郎香会,朝廷方面的情报主管孔四贞也是其中之一,因为被姚启圣玩的假投诚迷昏了头,孔四贞便傻乎乎同时动用朝廷和鳌拜的力量打击钟三郎香会,梦想着一箭三雕给朝廷制造圈禁吴应熊的借口、笼络姚启圣和逮捕朱三太子,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把失踪多日的惠儿小丫头拱手送回吴应熊身边。面对这样的结果,孔四贞是绝对无法向朝廷交代的,如果不是孔四贞又用身体向康熙做出赔偿加之她还有很多利用价值的份上,还在对惠儿小丫头念念不忘的康熙早让她‘被自杀’了。但是出乎吴远明预料的是,孔四贞并没有向姚启圣做出任何报复行动,相反还派人把贵比黄金的江南闺贞茶给嗜茶如命姚启圣送了一斤来,早看透孔四贞为人和用意的姚启圣也却之不恭,并在私底下告诉吴远明说,“不用担心孔四贞报复,这个女人奸毒着呢,只要康熙没命令她杀我,她是不会为了自己挨几句骂就来寻我晦气的。因为她也看出你父王迟早要造反,现在和你彻底撕破脸皮,将来万一你父王造反成功,她还想不想活了?加上现在鳌拜和康熙还没有决出胜负,将来的变数更大,只有现在留一手,以后她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日出日落,花开花谢,光阴一去不回头,转眼又是两个多月过去,历史的齿轮逐渐转到康熙八年五月——鳌拜倒台的月份…… 在这段时间里,吴远明和姚启圣这对狼狈为奸兼臭味相投的父子,为了避风头又老老实实的缩回石虎胡同的老窝里闭门读书,让怀疑吴远明准备逃回云南的清廷松了口气,加之鳌拜一党在这段时间里活动猖獗,只要吴远明没有特别举动,朝廷也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吴远明这段时间也还算过得平静——唯一让吴远明烦恼的是,一向不注重礼节的姚启圣突然心血来潮,硬逼着吴远明学习一套繁杂无比的宫廷礼仪,不学还要挨骂,着实让举手投足间尽是流氓地痞无赖气质的吴远明吃了一番苦头。 这一天,可怜的吴远明又被姚启圣提溜到后花园学习走四方步,而姚启圣一边在凉亭里给学生施世纶讲书,一边抽空对吴远明喝骂指点,“左脚迈大些,人的惯用支撑脚是左脚,右脚的支撑力量没有左脚大,所以迈左脚时要多用些力。头不能低,眼珠要看斜上,腰不能扭——看你那模样,学青楼里的女子扭屁股吗?”吴远明苦着脸迈步的滑稽模样和姚启圣刻薄的话语惹得施世纶一阵偷笑,但也换来姚启圣的当头一戒尺,“念书!” “吴大哥,我又来看你了。”正当吴远明快被繁琐拘谨的宫廷礼仪折磨疯时,惠儿小丫头天使般清脆甜美的声音忽然在吴远明响起,吴远明如释重负,赶紧擦把冷汗张开双臂抱住飞扑进怀里的小丫头,捏着她嫩滑的小脸笑道:“小丫头,天天往大哥家里跑,是不是想来把你大哥吃穷啊?” “哼,吃穷你又怎么样?再说你家的军饷已经全部足额支付了,我还吃得穷你吗?”小丫头挣脱出吴远明的怀抱,叉着腰向吴远明不满的哼哼起来。原来在姚启圣设计让杨起隆主动把小丫头送回吴远明手中后,小丫头很快被索额图的妻子接回了家,虽说厚脸皮的小丫头想要就此住吴远明家里,但架不住额娘的眼泪攻势,还是乖乖的暂时回家居住,不过天天往吴远明家跑倒是真的,还天天敲诈吴远明买零食美食物填她的谗嘴。不过让已经升任上书房大臣的索额图和小丫头自己都奇怪的是,尽管吴远明毫不介意与小丫头搂搂抱抱,却从不碰小丫头的一根手指头,更别说和小丫头有更亲热的举动了,只是小丫头在这方面的脸皮也薄,不好意思向吴远明提出来而已。 “昭惠小姐,不要防碍你吴大哥练习礼仪,你也过来念些书,想玩等你吴大哥把四方步练好再说。”姚启圣看出吴远明想要借小丫头脱身的企图,便赶在吴远明带小丫头去吃零食前阻拦。小丫头并没有听姚启圣的指挥,而是看看侍侯在左右的吴府丫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吴远明是小丫头的知己,忙向众丫鬟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吩咐厨房准备些过桥米线送到东厢房,再来请昭惠小姐和施公子过去用。” “是。”众丫鬟答应一声先后下去,待她们都走完后,惠儿小丫头才从怀里取出一封用火漆封好的书信,低声道:“我阿玛给你们的,让你看完就烧掉。”吴远明接过带小丫头体温的密信,摸摸小丫头的头发笑道:“干得不错,凉亭里有八珍糕,去监督你的十不全弟弟读书吧。”贪吃的小丫头欢呼一声钻进凉亭,一边大嚼着八珍糕一边对施世纶呼喝教训,很有些女教师的威风。姚启圣则走出凉亭,与吴远明一起在树阴下看那封信。 信不长,只有几句话——丰台统领鄂莫克图被彻底架空,丰台驻军已不再听鳌拜调遣,宫中禁军也有一半以上的带刀侍卫宣誓效忠皇帝,主上已然决计对鳌拜下手,时间就在月内。鳌拜一倒,你在劫难逃,望早定对策。另及:带走我女儿。 看完信后,脸色严峻的吴远明摸出火石火刀引火,将那封信烧得干干净净,整个过程只有火石和火刀碰撞的声音,吴远明和姚启圣都没有说一句话。直到信的灰烬完全被风吹散,姚启圣才叹息道:“鳌拜的丰台驻军果然完了,京城的力量平衡已经被打破,暴风雨,就要来了。” “鳌拜从张家口调来那支绿营兵,赶走太皇太后埋伏在八达岭以北的八旗兵后,不是还赖在那里没有走吗?”吴远明提出疑问道。姚启圣摇摇头,叹气道:“时间上来不及啊,那支绿营兵大部分是步兵,从八达岭到京城,起码要三个多时辰的时间,三个多时辰,已经足够决定一切。如果是在京城里动手的话,康熙可以说是赢定了。” “义父,既然如此,那孩儿是应该逃呢?还是继续暗中支持鳌拜?”吴远明皱着眉头问道。本来以吴远明的盘算,康鳌之争如果是鳌拜取胜的对自己一家最有利,因为鳌拜的军事能力虽高,却不擅长团结满清八旗和汉人地主,光是内耗就足以让鳌拜焦头烂额。可惜吴远明却没有能力左右胜局,帮助鳌拜获胜,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让鳌拜再苟延残喘一段时间了。 “鳌拜败象已露,再和他牵缠的话,如果逃跑计划稍不顺利,你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康熙那小子毒着呢。”姚启圣看事比吴远明长远得多,沉吟道:“何况,就算鳌拜胜了,他也不会蠢到就放过你们吴家的地步,你仍然是一个死。不要指望鳌拜扳倒了康熙满清内部就会分裂,那老头子没那么傻,杀掉康熙自己继位、远不及废掉康熙另立幼帝有利。” “义父神机妙算,算无遗策,孩儿发自内心的佩服。”吴远明拍马屁的话说过不少,但很少有这么发自内心的。因为吴远明清楚的记得,历史上鳌拜准备发动政变时,就力排众议决定对康熙只废不杀,对此很多人都说鳌拜是念旧情或者妇人之仁,但只有干爹姚启圣这样的大老奸才能一眼看出鳌拜将要采取的手段和真正用意。吴远明想想又问道:“既然如此,那孩儿是不是今天开始就装病?” “如果你无缘无故的患上黄疸病或者伤寒,不管康熙还是鳌拜都会怀疑,要想生病,就得合情合理……。”姚启圣细小的三角眼闪过一丝寒光,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条断子绝孙的毒计……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当夜初更,在吴远明家里填满了一肚子的过桥米线和汽锅鸡的小丫头乘轿回到家中,本想直接回闺房休息,却被丫鬟传话叫进了索额图的书房,原来索额图吩咐,不管小丫头多晚回到家中,都必须去书房见他一面。小丫头也没多想,直接就去了索额图的书房,而索额图刚一见女儿的面就把仆人丫鬟赶出书房,紧张的向女儿问道:“惠儿,今天你把东西送去给你吴大哥,你吴大哥对你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啊。”小丫头也很奇怪吴远明怎么不让她给索额图回信或者带话,又很兴奋的向父亲说道:“不过后天五月十一,是城隍庙庙会的日子(注1),吴大哥说要带我去逛庙会。”说到这,小丫头扑到父亲身上,抱住索额图的手臂摇晃道:“阿玛,往年的城隍庙庙会都是额娘带着我和一帮丫鬟仆人去逛庙会,但今年我想和吴大哥一起去逛,又怕额娘不同意,阿玛你对额娘说说,就让我去吧。” “难得你喜欢,那你就去吧。”索额图慈爱的摸摸女儿乌黑的长发,微笑道:“你额娘那里,有阿玛去帮你说,包管让你这小丫头遂愿。好了,你回去休息吧。” “谢谢阿玛,阿玛最好了。”小丫头没想到父亲这么好说话,大喜之下向索额图深深一福,这才跑出书房回去睡觉。索额图则看着女儿的背影心中喃喃自语,“看来吴应熊准备在那一天逃出北京了,只是他用什么办法逃跑呢?公开逃跑的话,他父亲没办法向朝廷交代啊?这家伙嘴也真严,那怕透一个风,我也可以帮些忙啊。” 思来想去,索额图还是决定不再插手吴应熊逃亡的计划,一是容易惹火上身,二是吴应熊素来狡诈多端,他那个干爹姚启圣更是条身上抹了油的老泥鳅,他们既然如此自信能逃出北京,想必是有了万全之策,自己贸然插手,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想到这里,心疼女儿的索额图一阵轻松,正准备就寝时,仆人却又突然来报,“主子,以前在我们家后花园住过一段时间那位伍先生,还有小姐房里原来那名丫鬟云娘一起来了,说是要和主子道别,不知主子可要接见?” “伍次友?李雨良?”索额图先是一楞,接着想起伍次友伤势已经痊愈的事情,便点头道:“让他们进来吧。”原来伍次友的舌筋被姚启圣挑断后,已经不可能在朝中为官,只是孝庄看出伍次友有识人之明,便放他到民间去为康熙选拔人材,而苦恋伍次友的李雨良自愿作陪,已经定于明天动身离开北京,所以来向旧交索额图告别了。 不一刻,身着长杉的伍次友和腰悬宝剑、穿着汉女装的李雨良被仆人领进书房,一起行礼后,李雨良开口道:“索大人,我和伍先生准备在明天离开北京了,今天来是向你辞行的,云娘当初在大人府中为仆,多蒙大人照顾,云娘在此刻谢过了。” 说罢,李雨良向索额图又是深深一福,再直起身来时,李雨良眼中已有泪光闪动,哽咽道:“伍先生口舌不便,他让我代他向大人亲口道谢,多谢大人往日对伍先生的收容之恩,不到之处,还望大人海涵。”说着,李雨良向索额图行下见面后的第三个礼,伍次友也向索额图深深一鞠。 “伍先生,云娘,你们太客气了,快请起,快请起。”索额图暗叹着世事无常,亲手扶起伍次友和李雨良。伍次友又指指书桌上的笔墨纸砚,比手划脚打些手势,李雨良忙说道:“索大人,伍先生想用笔墨与你交谈,他的嘴现在不能说话了,但可以书写。” “好吧,伍先生请。”索额图点头道。李雨良忙去摊开纸张,又磨好墨侍侯伍次友写字,但伍次友提起笔来时,却又看了李雨良一眼,李雨良知道伍次友是想让她暂避,便向索额图恳求道:“大人,不知昭惠小姐是否就寝?云娘想去给小姐请一个安,也向她告别一声。” “你去吧,惠儿刚回房,应该还没睡。”索额图也没多想,顺口答应道。李雨良忙告辞出房,而伍次友二话不说,提笔就在纸上写下一行清秀小楷——大人,你切不可将女儿嫁给吴应熊,否则只会自取其祸。 “唉,这家伙还真是恨透了吴应熊。”刚看伍次友写完第一句,索额图就猜到伍次友和自己密谈的内容——这个心胸狭窄的小人为了让吴应熊不舒服,又来煽动自己拆散吴应熊和女儿的恋情了…… 先不说伍次友在书房里鼓动如簧之舌——不,应该是鼓动如簧之笔了,单说李雨良去寻惠儿小丫头告别,因为在索额图家里当过一段时间的丫鬟,李雨良对索额图家的环境十分熟悉,很轻松就摸到惠儿小丫头的房门前,刚想抬手敲门时,突然听到惠儿小丫头在房中得意洋洋的声音,“海菊,海梅,明天你们多准备些花露和水仙花汁,后天我要和吴大哥去逛城隍庙庙会,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身上还要香喷喷的。” “吴应熊后天要去城隍庙逛庙会?!”听到惠儿的无心之语,对吴应熊恨之入骨的李雨良脑海中顿时掠过伍次友那张苍白病态的俊脸,还有吴应熊那张狰狞可怖的‘丑’脸,白皙修长的手指不知不觉摸到了腰间的宝剑,用力握紧…… 注1:清代除了每月三天的庙会外,每年农历五月十一日,还由太常寺官员在西城区成方街的都城隍庙举行祭祀城隍的盛大活动。届时,香客游人络绎不绝,小商小贩云集此地,高声叫卖,热闹非凡。 ------------ 第一百零一章 微风袭来 回到清朝的时间也算不久了,但吴远明还是第一次逛传说中的庙会——场面之热闹和壮观着实让吴远明开了眼界,放眼看去,街面上尽是络绎不绝的游人,人声鼎沸,密集拥挤得插针都难,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人人脸上喜气洋洋,衣着光鲜,似乎都把家里最好的衣服穿了出来;而在街道的两旁,小商小贩的摊位一个连着一个,卖山货的,卖百货的,卖玩具和农副产品的,卖蛐蛐罐、蝈蝈葫芦、鸟笼子的,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当然了,其中最多的还是小丫头最喜欢的卖小吃的摊位,还没完一条街,小丫头就一口气买了糖葫芦、豌豆黄、八珍糕、玫瑰绿豆糕、糖火烧、梅子蜜饯等十几种小吃,不过这么多东西小丫头的两只小手拿不下也是当然——也就成了吴远明和吴寿、吴喜几人的负赘。 街面上热闹非凡,但是和城隍庙门前的热闹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足足有两个足球场大的庙前沙场也不知道塞进去了多少人,总之那么一句话吧,走在这人群中,你就是想转过身都得和五、六个旁人发生身体接触,稍不留心就得踩着别人的脚或者被别人踩住。可就是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竟然还有无数的杂耍马戏摊子在卖艺,诸般百艺具全,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其中有不少杂技戏法即便是有着双重记忆的吴远明也是初次得见,忍不住凑过去多看了几眼。 “咦,种瓜?这不是在二十世纪就失传的民间戏法吗?”猛然间,吴远明忽然看到场子旁边有人在表演民间戏法《种瓜》,好奇之下赶紧凑过去看,只见那穿着长袍马褂的艺人将一枚西瓜籽放在地上,口中着些江湖术语用一个大砂罐盖在上面,再掀开时,西瓜籽已在沙地上生根发芽,当真是神乎奇神,顿时搏得满场喝彩;再盖上片刻掀开,西瓜苗已长出蒲扇大的翠绿叶片,还开出了淡黄色的花朵;第三次打开时,花朵已谢,生出一个巴掌大、绿黑相间的小西瓜。场中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和掌声,小丫头更是把两只小手拍得通红,铜钱接二连三的洒进艺人接钱的铜锣,只可惜都是些康熙制钱,铺满铜锣也没多少。待讨到小丫头面前时,小丫头小嘴一嘟,翻手探进吴远明包里掏出一锭银子,顺手扔进铜锣里,那锭银子少说也有十来两重,旁观众人瞠目结舌不说,那艺人更是激动的连声道谢,“谢谢老爷,谢谢太太,城隍爷一定会保佑老爷升官发财,保佑太太早生贵子。” 虽说吴远明现在用着的吴应熊身体已经接近三十岁,但吴应熊的容颜生得甚嫩,外表看上去不过二十三、四岁的模样,而小丫头因为营养充足发育得极好,身材看上去已有十六、七岁的模样,走在一起确实有些小夫妻的模样。所以给那艺人造成了误会,随口拍拍小丫头的马屁。不想他的无心之语却说中了小丫头的心事,又羞又喜的小丫头偷偷看一眼吴远明,红着脸说道:“不要胡说,我们还没成亲呢。” “那预祝老爷和太太婚后幸福美满,白头偕老了。”那艺人很能随机应变,说得小丫头脸上更红,心中更喜,恨不得再抓一锭银子赏他。这时候,人群中忽然探出一只手伸进那艺人的铜锣,径直抓走小丫头扔进铜锣里的银子,那艺人忙叫道:“这位爷,你怎么光天化日下抢我的银子?还有王法吗?”小丫头和吴远明也是大怒,同时扭过头去那抢银子的人,却见那人身着一身淡蓝色军衣,满脸流氓无赖神情,竟是一名穆里玛手下的城管。 “王法?”那城管抛着银子,呲着黄板牙怪笑道:“爷们镇城神管就是王法,你在这里占道经营,看在今天是城隍爷庙会的份上,爷没砸你的摊子已经是够给你面子了,可你怎么着也得交些管理费吧?” “镇城神管?那是什么?”那杂耍艺人是从天津来的,并不知道城管的厉害,旁边几个好心的北京百姓忙拉住他,低声在他耳边解释城管的厉害,“别惹这帮疯狗,这些天北京已经有上百个摆小摊的人被他们打死了,告到顺天府也没人敢管,别为银子丢了命。” “这么厉害?”那杂耍艺人胆怯的看看那城管腰间挎着的钢刀,含泪闭上嘴。那城管张狂一笑,转身就要离去,但普通百姓怕他,同时有平西王世子和上书房大臣撑腰的小丫头却不怕他,小丫头双手叉腰喝道:“站住,银子是我给他的,把银子还来。” “哟嗬,小丫头胆子不小啊,竟然敢干扰执法,”那城管色咪咪的打量一下娇俏动人的小丫头,淫笑道:“小姑娘,是不是想到我们城管营配合审问?”说着,那城管竟然直接来抓小丫头细嫩的手臂,似乎想在小丫头身上揩一些油。而旁边的吴远明再也忍耐不住了,怒喝道:“住手!把你们城管营统领穆里玛叫来!” “穆里玛?原来你认识穆里玛?怪不得这么冲。”那城管暴笑起来,“哈哈哈哈……,可惜穆里玛已经是过时的甩货了,现在我们城管营的统领。”说到这里,那城管恭敬的一拱手,得意洋洋的说道:“是当今万岁康熙爷的亲叔叔辅国公韬塞公爷,你同时那个穆里玛,前几天从马上摔下来跌断了腿,还在家里养伤呢。” “穆里玛也被暗算了,城管营也完了。”吴远明心中一紧,心说没想到康熙的手段凌厉到这地步,为了预防万一,把鳌拜安插在京城里的最后一支军队也收归到了麾下,京城的情势之危急,真是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那城管见吴远明神色凝重,还以为吴远明怕了他,又见小丫头明眸皓齿,动人非凡,色迷心窍之下竟然又动手去拉小丫头,恐吓道:“小丫头,你竟敢干扰爷们镇城神管执行公务,随爷到城管营走一趟。” “唰!”那城管的手还没碰到小丫头的衣服,吴远明、吴寿和吴喜三把短铳就指到他脸上,将他吓得当场尿了裤裆,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吴远明恶狠狠道:“小子,你要是敢碰老子的妹妹一根毫毛,老子佩服你!” “杀人了!”见吴远明等人动了火器,围观的百姓一阵大乱,霎时间挤出一块场地,同时远处的百姓争先恐后的挤来看热闹,瞬时便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吴远明等人包围其中,同时穿着便衣暗中保护吴远明的八名吴三桂卫兵也冲进圈中,将那城管按倒在地上饱以老拳,事情到了这步,那城管那还能不知道碰上了硬点子,赶紧哭着喊着求饶道:“大爷,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小人是受……瞎了狗眼,再也不敢了,大爷,你就小的是一条狗,饶了小人吧。” “算了,别扫了咱们的兴致,让他滚蛋!”眼下京城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吴远明也不想节外生枝,挥手让众卫兵放了那城管,那城管也乖觉,把银子还给那杂耍艺人,又给吴远明磕一个头就钻进人群,很快消失在人群深处,留下一片嘲笑声和对吴远明的夸奖声。而小丫头还在愤愤不平,哼哼道:“城管营,横行霸道到这地步,我记住了,我回去找阿玛给我报仇。” 吴远明摸摸小丫头的秀发,叹息道:“唉,城管就是这么横行霸道的,除非把他们赶尽杀绝,否则管不过来的。”小丫头哼哼唧唧半天,忽然又红着脸拉起吴远明的手说道:“吴大哥,我们到城隍庙里抽一支签好吗?”吴远明没做多想,随口答道:“好啊。”小丫头大喜过望,忙拉起吴远明跑向城隍庙,表情十分的紧张和激动,准备去求什么签便可想而知了。但吴远明和小丫头都没有留心到的是,人群中,一双充满阴狠的目光和一双充满仇恨的目光正在注视着他们……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开始和吴远明等人起冲突那城管擦着汗水,艰难的挤到一名儒衫长须的书生面前,满脸卑微的说道:“爷,按你的吩咐,暗中保护那小子的人,小的都替你引出来了。”那书生慢慢抬起头来,赫然竟是与吴远明有着深仇大恨的伍次友。 “辛苦你了,拿去吧。”旁边化装成一名青衫道士的李雨良顺手把二两重的金瓜子塞进那城管手里,待那城管千恩万谢的离去后,李雨良又低声说道:“伍先生妙计,那狗贼身边的暗哨我都看清了,我先送先生到安全的地方,然后我就动手宰了他。” 已经无法说话的伍次友摇摇头,抓过李雨良的手掌,用食指慢慢在李雨良掌心写下一句话,李雨良有些为难,声音也大了些,“先生,我知道你想看到那狗贼死在你面前,可是这个地方人太多,呆会吴应熊一死肯定会大乱,云娘就没办法保护你……。”说到这里,李雨良猛然回头,因为她似乎听到有人低声惊呼了一句“吴应熊”,但背后来来往往尽是逛庙的百姓,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怎么了?”伍次友在李雨良手心写道。李雨良也以为自己听差了,摇头微笑道:“没什么,刚才似乎有人撞了我脊背一下。” “云娘,不管有多危险,我都要亲眼看到吴应熊那狗贼死在我面前。如果不是他,婉娘也不会离开我!”伍次友又在李雨良掌心写下一段话,神色异常的坚决。而李雨良心中一阵失落,心说伍先生虽然被苏麻喇姑抛弃了,但他对苏麻喇姑还是念念不忘。但李雨良又安慰自己道:“伍先生对苏麻姐姐如此痴情,不也是一件好事吗?左右苏麻姐姐已经离开了伍先生,我还有机会。” 想到这里,李雨良点头道:“那好,伍先生就请自己保重,一会云娘得手后,请先生立即离开这里,我们在成方街茶馆会合。” …… 艰难穿过密稠如粥的人流,小心翼翼的躲开化装保护吴远明的吴三桂卫兵,李雨良悄悄尾随吴远明等人来到都城隍庙庙门前,城隍庙庙会有一个风俗,那就是游人要摸庙前两个大石狮子嘴里含的石珠,传说有多子多福的功效,所以每当庙会时,两座石狮子前总是排满了摸石珠的队伍。吴远明对这些本不相信,无奈有心事的小丫头红着脸非要拉吴远明去摸,吴远明无奈,只得随着小丫头去排在队伍之后,等待那多子多福的良好祝愿。 “好机会!”李雨良见吴远明和惠儿排在队伍中缓慢移动,而贴身保护的吴寿和吴喜又站到旁边看热闹,还有那些暗哨也被汹涌的人流冲得七零八落,心中不由大喜。暗赞一声侧着身体慢慢靠过去,一步步看似被人流挤得东倒西歪,实则在慢慢的靠近吴远明,同时手里暗暗握紧藏在腰间的短剑,斜瞪着吴远明的细长美目里已经快要喷出火来…… 李雨良与吴远明的距离,但是吴远明对危险的降临却毫无所知,只是不停的与惠儿小丫头打趣,“我说惠儿妹妹,你这么想摸可以多生儿子的石珠子,是不是急着想嫁人了?想嫁谁啊,要不要大哥给你做媒?”而惠儿小丫头满脸通红的只是狠掐吴远明的胳膊,小嘴高高的嘟着却一言不发,最后的被吴远明羞得紧了,忍不住在吴远明脚上狠狠了一脚,嘀咕道:“笨大哥,还不明白惠儿的心。” “哎哟!”吴远明的左脚脚指头被小丫头狠狠踩中,半是疼痛半是夸张的抱腿大叫起来。吴远明的用意本是想逗小丫头一笑,不料却把心脏要害卖给了李雨良,李雨良再不迟疑,猛然抽出短剑,大喝道:“吴应熊,纳命来!”话音未了,雪亮的短剑已经向吴远明罪恶的心脏狠狠刺下…… “当——!”眼看短剑就要洞穿吴远明心脏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旁边突然又劈来一柄短剑,正好劈在李雨良的短剑上,只是后来这柄短剑主人的力量明显不如李雨良,没能将李雨良的短剑劈飞,仅是将剑锋砸歪,锋利的剑尖顺势而下,竟然刺进到了吴远明旁边的惠儿肩上,鲜血飞溅,顿时染红了惠儿小丫头的半个身子…… “是你!”李雨良大惊下回头去看救下吴远明那人,只见那人虽然身着男装,眉目间却十分清秀动人,面白如玉,再细看时,李雨良顿时认出来人身份——赫然是数月前不辞而别离开吴远明的沐萌! ------------ 第一百零二章 乌云满天 “惠儿——!”当惠儿小丫头肩上鲜血迸溅的时候,吴远明的眼仁颜色也变成了鲜血一般的殷红色,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吴远明一把抽出藏在腰间的火枪,向与沐萌僵持的李雨良扣动扳机——这可不是吴远明以前用的火绳枪,而是前些年才在法国发明的世界上第一支板机式燧发火枪(注1)——吴三桂离开北京的时候,吴远明曾经秘密要求吴三桂向法国进口一些燧发火枪,以便在云南仿制,因为云南没有出海口,而吴应熊的姐姐吴梅和姐夫王永元住在通着外海、商贸发达的杭州,吴三桂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女儿和女婿,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弄到样品。不想吴三桂的运气极好,他传话去的时候,恰好有一艘法国商船在杭州码头靠岸,船上也正好有一些燧发火枪,吴梅便用比火枪重三倍的黄金为代价购得十七支,自己留下两支防身,送十支到云南,另外五支则送到吴远明这个好兄弟这里。 “砰!”雷鸣一般的巨响回荡,硝烟过后,李雨良半个身体也被鲜血染透——李雨良虽然没看清吴远明是否点燃了引线,但曾经吃过吴远明火枪的大亏她见到吴远明掏出火枪时,便不假思索下意识的闪躲——所以燧发火枪中射出铅丸仅打中了她的右肋,虽然将她的肋骨打断两根,却没致她于死命。而通红着双眼的吴远明并没有罢休,又转身去抢吴寿和吴喜身上的火枪,李雨良见势不妙,赶紧捂着伤口连滚带爬的钻进人群,借着人群的掩护往外逃跑。 “闪开!闪开!不闪开我打死你们!”吴远明铁青着脸怒吼着,双手各举一支燧发火枪疯狂挥舞,死死盯着在人群中左钻右窜的李雨良,只可惜李雨良这些日子一直和伍次友在一起,多少学了些机心,每每藏到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用普通百姓身体做为掩护,吴远明追出许远,却怎么也找不到再次开枪的机会。而庙会上的百姓早被燧发火枪发出的巨响吓破了胆,哭着喊着到处乱跑,无意中替李雨良挡了枪子,这更增加了吴远明追杀的难度,只能眼睁睁看着李雨良越逃越远,逐渐消失在人群中。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时候,吴远明身后又传来沐萌焦急的叫喊声,“吴大哥,快回来,剑上有毒!你的妹妹得马上送去找郎中!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啊!”吴远明被沐萌的话吓得魂飞魄散,只得放弃追杀李雨良,跌跌撞撞跑回小丫头身边双膝跪下查看。正如沐萌所说,小丫头伤口中流出已经是黑色的血液,一张比鲜花更加娇嫩的小脸蒙上了一层青灰,呼吸又快又弱,已是命在旦夕,沐萌则一边给小丫头挤着伤口黑血,一边紧张的说道:“吴大哥,你妹妹伤口的毒得先挤出一些,否则恐怕撑不到见郎中。” “还挤什么?我来吸!”吴远明大吼着一把推开沐萌,附身凑到小丫头伤口大口大口的吮吸毒血,沐萌赶紧叫道:“不行,不能用嘴吸,只能用浓茶水洗伤口,这是剪刀树的毒!见血封喉!如果你嘴里有溃疡或者细小伤口,你自己也会中毒。”可是吴远明此刻已经听不到沐萌的好心提醒,只是不断的、大口大口的吮吸毒血,那怕不小心吞下腹中也在所不惜…… 吴远明的努力没有白费,随着吴远明由开始感到头晕到双眼雾茫茫、摇摇欲坠的时候,小丫头脸上的青灰散去许多,呼吸也粗壮了不少,甚至还能睁开眼喃喃低语,“吴大哥,我是帮你生……。”可惜小丫头的真情告白都成了对牛弹琴或者对狗吹笛,脸上也是蒙上了一层青灰的吴远明头一歪,也是摔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晕去……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孩子,孩子。”“我苦命的女儿啊。”“世子,老爷。”“吴大哥,你千万要挺住。”“恩公,你不用担心,我一定能救你的命。”各种各样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在吴远明耳边回响,但是吴远明的眼皮却比泰山还重,说什么都睁不开,只能在漆黑中昏昏沉沉,或睡或醒。又不知过了多久,吴远明终于能勉强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赫然竟是姚启圣那张枯瘦猥琐的老脸。 “义父。”吴远明动动嘴唇,可惜干裂的嘴唇里发出的都是些无意识的单音节,只觉得喉咙里火烧火燎一样干沙疼痛。姚启圣忙端起一碗稀薄的米汤,亲自用调羹舀了喂到吴远明嘴边,一口口喂到吴远明服下,慢慢喝下小半碗米汤后,吴远明恢复了些精神,低低的**道:“义父,惠儿怎么样了?我昏了多久?” “你快昏迷两天两夜了。”姚启圣坐到吴远明的床边,微笑道:“至于那个小丫头,虽然还在昏迷中,不过性命倒是保住了。” “那就好。”闻得小丫头没事,吴远明终于松了口气,脑袋无力的歪向一边,却突然看到房间里面还有一人,模模糊糊的竟然似乎是那回春堂的郎中周回春。吴远明含糊道:“周郎中,是你救了我吗?” “恩公,救你的人是那位来自云南的小姐,小人只是打打下手而已。”周回春走到吴远明病床边,拱手道:“恩公,你那仇家下手极狠,竟然在凶器上抹了只有云南、海南和广西等地才出产的剪刀树树汁(注1),那种毒见血封喉,歹毒无比!如果不是那位云南的小姐恰好认识这种毒,及时用浓茶水替你们洗了伤口,又给你们敷上一些解毒的特效药,否则你和索大人的小姐都撑不到小人赶到给你们治疗——也是正好找到了小人,否则不是周回春夸口,天下没有第二个人能解剪刀树的毒。” 不知为了什么,周回春对吴远明说话时态度异常恭敬,恭敬中竟还有一些激动,吴远明半昏半醒中也没有注意,只是感激的说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着,吴远明又转向姚启圣问道:“义父,沐萌呢?她在那里?我想当面谢谢她。” 姚启圣知道干儿子很喜欢沐萌,笑笑答道:“她现在就住在咱们家里,不过你现在还不能见她。至于原因,义父一会再告诉你。”说到这,姚启圣转向周回春说道:“周郎中,这两天辛苦你了,你先回家去打声招呼,然后再过来侍侯。中间可能会有人向你打听我们世子的病情,记得住我刚才对你说的话,咱们汉人的命运,已经在你一念之间了。” 周回春毕恭毕敬的一拱手,正色答道:“姚先生放心,先不说世子是小人犬子的救命恩公,为了咱们汉人的江山,鞑子就是把我凌迟活剐,我周回春也绝不出卖世子!”说罢,周回春又激动的向吴远明一拱手,背对着门慢慢退出吴远明的书房,书房中便只剩下姚启圣和吴远明父子两人。 “儿子,你说话不方便,就不要开口,只听义父说吧。”姚启圣表情非常的得意,敲起二郎腿慢悠悠的说道:“本来呢,义父是让你和昭惠到庙会上逛一圈,在街面上胡乱吃些小吃,然后回来后就用周回春送你的药装病,装成饮食不洁患上伤寒,然后病情加重双双不治,假死逃脱北京。这计划虽然可行,但是太过巧合,难免会招人怀疑,并不是天衣无缝——但现在不同了。” “李雨良在众目睽睽下刺杀你,误伤了和你在一起的昭惠,用的还是涂有剧毒的兵器,看似可恶,其实是帮了你大忙啊。”姚启圣笑得益发得意,仿佛中毒的不是他干儿子和未来儿媳妇一样,摇头晃脑的说道:“这么一来,康熙和鳌拜都不会再怀疑你在装病了,将来即便你和昭惠小丫头毒发身亡,也是合情合理了。” 面对干爹这些不知是诅咒还是咒骂的言语,吴远明哭笑不得,心说我怎么认了这么一个‘好’干爹?而姚启圣只是大模大样的说道:“所以呢,我决定把你逃出北京的计划修改一下,我已经嘱咐周回春了,让他对外宣布说你中的毒极深,仍然处于在昏迷不醒中,指不定那天就会两腿一蹬去见阎王。同时我也和索额图打了招呼,说是为了便于治疗抢救,把昭惠小姐也接到咱们家治疗——就住在咱们家东厢房里,又让周回春在昭惠用的药里加上几味,让她继续昏迷下去,以免露出破绽。而你呢,就老老实实躺在床上一边养伤,一边继续装昏迷,蒙骗康熙和鳌拜派来‘关心’你的探子和太医,随时准备装死离开北京。” “那……那我们什么时候装死离开北京呢?”吴远明挣扎着问道。姚启圣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光芒,微笑道:“用不了多久了,等康熙即将向鳌拜下手的时候,就是你离开北京的最好时机。还有,我已经派你父亲的卫兵去圈地难民中,秘密搜寻和你相貌身材差不多的难民——装死也得有尸体啊,还有昭惠的替身,我也已经找好了,到时候,咱们把你和昭惠替身的尸体往左家庄化人场一送,一把火锻成骨灰,然后再把骨灰运回云南安葬,计划就天衣无缝了。” 吴远明略一盘算,觉得姚启圣这招确实不错,便艰难点头道:“孩儿行动不便,这事情就就全部劳烦义父了,待孩儿平安逃出北京后,孩儿再给义父磕头谢恩。” “咱们父子之间,何必那么客气?”姚启圣抚摸着吴远明的额头,难得温柔的说道:“老叫花子没儿没女的,本以为这辈子就是孤苦老死的命,将来连一个养老送终的没有。没想到遇上了你这孩子,竟然不嫌老叫花子身份低微,在老叫花子最落魄的时候,死皮赖脸的认老叫花子做父亲,而且待老叫花子也象待亲生父亲一样的推心置腹,孝顺体贴。老叫花子即便是铁石心肠,也要把你当亲生儿子对待啊。”说到这里,姚启圣浑浊的老眼中已有泪光闪动。 “义父……。”听到姚启圣这些发自肺腑的真情流露,吴远明眼中也有了泪光,只叫了一声就哽咽着再说不出话,泪水早顺着脸颊滚滚而落。姚启圣噙着泪花替吴远明擦去眼泪,微笑着叮嘱道:“记住,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义父让周回春下药让小丫头继续昏迷不醒,还有那个沐王府的沐萌,我也没有告诉她你的伤势已经没问题的消息,怕就是她们年轻沉不住气,走漏了风声。所以在沐萌进来探病的时候,你千万不能不能她的眼泪打动,无意中走漏了风声。” “孩儿明白。”吴远明用力点头答应道。同时吴远明心中升起一个坏坏的念头——借这个机会,看看沐萌对自己真正的感情也不错…… …… 正如姚启圣所预料的那样,给吴远明治伤疗毒的周回春离开吴应熊府所在的石虎胡同后,刚走上大街就被两个陌生人生拉硬拽的拖上一家酒楼,拉进酒楼里的一间雅间,雅间中,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孔四贞早已等候多时,而在雅间的桌子上,还放着满满一盘亮晃晃的白银。见周回春进来,孔四贞立即媚笑道:“周郎中好,奴家给周郎中请安了。” “你是谁?为什么把我拖到这里?”周回春为人正直古板,极是厌恶孔四贞这样喜欢卖弄风骚的女人,很不客气的说道:“有什么话就快说,我还有事情急着回家。” “也没什么大事,奴家与吴应熊乃是世交,听说吴世兄遇刺中了毒,请的是周郎中诊治。”孔四贞将银子往周回春面前一推,妩媚的问道:“所以奴家想向周郎中打听一下,吴世兄的伤究竟怎么样了?有没有生命危险?一点小意思,不呈敬意。” 周回春本想拒绝,但想到姚启圣对他说的不拿白不拿的话,便故作贪婪抓起两个银元宝,连声道:“这么多银子,真的全给我吗?”得到孔四贞肯定的答复后,周回春便答道:“世子中的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别说小人了,就是华佗再世、扁鹊复生也治不好,小人所能做的,仅是让他多拖延些日子,但估计也拖不了几天。” 孔四贞闭上丹凤眼沉默片刻,复又睁开眼睛盯着周回春双目问道:“周郎中,我听说吴应熊曾经救过你独生子的命,你该不会感吴应熊的情,故意帮他说谎吧?” “这位小姐,世子是救给我儿子的命不假,但他中毒不治也是事实。”周回春沉声道:“如果小姐不相信周回春的话,对周回春的医术不放心,尽可以另请名医替世子诊治。但世子身上中的剧毒,世子确实没有这个办法医治。” “周郎中,奴家不是不相信你的医术。”孔四贞将她丰满的胸脯贴到周回春胳膊上,摩擦着媚声道:“奴家只是不相信那个姚启圣,那个老叫花子比鬼还精,说不定给了周郎中什么好处,让周郎中帮着吴应熊骗人。”说到这,孔四贞将丰满的嘴唇凑到周回春耳边说道:“周郎中,奴家美不美啊?如果奴家侍侯你共赴巫山云雨一夜,再给你五百两银子,不知可否比得过姚启圣给你的好处?如果不够的话,周郎中尽管开口,不用客气。” “这位小姐,请你放庄重些,周回春立身持正,不是你想那种人。”周回春推开已经全贴在身上的孔四贞,愤怒的说道:“小姐就是给周回春一座金山,但吴应熊身上中的毒周回春也解不了!如果小姐没有其他事,那周回春就此告辞了。”说罢,周回春大步冲出雅间,匆匆下楼离去,开始绑架他那两人本想阻拦却被孔四贞叫住,孔四贞面无表情的说道:“鳌拜肯定会找他去问话,如果还没问出结果,咱们再想办法不迟。” 说到这里,孔四贞将那两个男人中的一个叫到面前,附到他耳边低声吩咐道:“你去通知善扑营的犟驴子,让他带上些人……。”待那个男人离去后,孔四贞顺手将另一个男人的手拉起,吃吃笑道:“昨天调查鳌拜给吴六一送十万两银子那件事,你做得非常不错,乘本格格现在有点空闲,就把该给你的奖励给了吧。”那男子早被孔四贞的妖媚迷得七荤八素,闻言自是大喜过望,也不管这是在酒楼,关上雅间门便迫不及待的将孔四贞搂到怀里…… …… 和姚启圣还有孔四贞预料的一模一样,周回春回家的路程并不轻松,他在快回到家里的时候,忽然又被几个人拖上一辆马车,一路疾弛拉到鳌拜家里。也和孔四贞一样,鳌拜和他的智囊班布尔善同样对周回春是一通金钱美女的利诱,周回春再一口咬定吴应熊中的毒无法化解时,鳌拜和班布尔善甚至对他用了酷刑拷问的手段,但是被姚启圣下足了烂药、又对鞑子恨之入骨的周回春却咬紧牙关绝不改口,最终熬过了这场大劫,使鳌拜和班布尔善都相信了吴应熊中毒将死的消息,而周回春也被威胁不准乱说后赶出了鳌拜府。 事情并没有完,傍晚时,遍体鳞伤的周回春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家,刚进到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满药堂的善扑营武士,周回春的妻子则被捆在房柱上,还有周回春那个断了一条腿的独生子也被按在一张桌子上,没断那条腿还被塞进了一把雪亮的铡刀刀刃下。而白天与周回春见过面的孔四贞,却与一个只有一条胳膊的丑陋男子在一旁打情骂俏。 “周郎中回来了,辛苦了,鳌中堂家的家刑一定不好受吧。”孔四贞那亲热的模样,仿佛她才是回春堂的主人一般,又指着那只有一条胳膊的丑陋男子娇声说道:“给周郎中介绍一下,这位爷是善扑营副统领,人家都叫他犟驴子,以前当过关东马匪,最是心狠手辣不过。”犟驴子也向周回春一笑,露出满口的焦黄大板牙。 “你……你们究竟想做什么?”周回春愤怒的叫道:“我已经说了,吴应熊身上中的毒是见血封喉的剪刀树毒,我解不了!既然你们不信,你们这些官爷可以找太医去给吴应熊诊治,为什么抓我的儿子和妻子?” “太医的医术那比得上周郎中啊?”孔四贞拿开犟驴子放在自己腰间的大手,吃吃笑道:“当年太皇太后老祖宗召周郎中进宫侍侯,周郎中就是用装病的手段骗过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和周郎中比起来,太医院的太医纯粹就是一群酒囊饭袋。” 周回春大怒,跺脚吼道:“剪刀树的树汁剧毒无比,见血封喉,天下无药可解!你们不信可以问任何一个郎中,他们如果有一个人能治,我周回春甘愿献上人头!” “不劳周郎中操心,其他郎中我们已经问了,他们的答复也是这样,剪刀树的毒无药可解。”犟驴子阴着一张丑脸,狞笑道:“不过你周郎中不同,你可是公认的京城第一神医,别人解不了的毒,也许你就能解开。” “过奖了,周回春没那个本事。”周回春愤怒的答道。孔四贞妩媚一笑,娇声道:“周郎中别急,你能不能解剪刀树的毒,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了。”说着,孔四贞从药堂柜台上拿起一个瓷瓶,打开倒出一些在盘子里——却是一些乳白色的汁液。 “剪刀树树汁!”周回春颤声道:“你们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想验证周郎中究竟能不能解这种毒。”犟驴子抽出腰间钢刀,用刀尖轻轻蘸着剪刀树的树汁,指着一条腿被按在桌子上的周回春儿子狞笑道:“听说周郎中几代单传,就这么一个儿子,一条腿还被人给打断了,所以犟驴子想用周郎中儿子的另一条好腿做个小试验。” “畜生!你们这些畜生!”周回春大吼着扑上去要救儿子,但是立即被犟驴子带来的善扑营武士按住,只能眼睁睁看到犟驴子将沾过毒液的钢刀指到自己独生子唯一那条好腿上。犟驴子狞笑道:“周郎中,一会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给你儿子解毒——反正就在你家药堂了,要配什么药都方便;这二嘛,就是你自己铡断你独生儿子的这条好腿,保住你儿子的小命——我已经很仁慈了,你不管怎么选择,你儿子的命都能保住。” “畜生——!!!” “噗”一声轻响,沾过剪刀树树汁的钢刀深深扎进周回春独生子的腿里…… …… 注1:剪刀树,又名毒箭木、箭毒木、加独,学名见血封喉(AntiaristoxicariaLesch),是世界上最毒的植物种。树干中含有剧毒的白色乳汁,乳汁中含有弩箭子甙、见血封喉甙、铃兰毒甙、铃兰毒醇甙、伊夫草甙、马来欧甙等多种有毒物质,如进入人体,可引起肌肉松弛、血液凝固、心脏跳动减缓,最后导致心跳停止而死亡,故称"见血封喉"。我国见于云南的西双版纳、广西南部、广东西部和海南省等地,为国家二级保护稀有物种。 ------------ 第一百零三章 电闪雷鸣 曾经有这么一个皇帝,他十六岁登基,继承了他哥哥留下的皇位,做了十七年的帝位,平心而论,他是一个很兢兢业业的皇帝,勤俭勤勉,也很有雄心壮志,还诛除了权倾朝野的阉宦魏忠贤一党,算是干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但很不幸,交到他手里的已经是一座风雨飘摇的江山,内乱、外患、地方势力割据、庞大的文官集团把持朝政和千年难遇的小冰河时期频发的自然灾害,种种件件都在威胁和动摇着他的江山,终于,他失败了。 他本不应该失败的,他被后世的史学家认为是最勤政的皇帝,平均每天睡眠时间不到两小时,他二十多岁头发已白,眼长鱼尾纹,可以说是宵衣旰食,朝乾夕惕,但他当亡国之运,又乏救亡之术,徒见其焦劳瞀乱,徒以身殉。在他三十三岁那年,李自成率领的农民起义军攻破了北京城,他本可以逃出北京到南方重整旗鼓,可他却选择了以身殉国,吊死在煤山之上,陪他一起死的,仅有一个叫王承恩的太监。一棵歪脖树,一道白绫,结束了他三十三岁生命,也宣告了一个历时数百年的王朝覆灭。 但,故事没有完,因为,他还有儿子…… 有这么一个传说,在北京城被李自成攻破的前夕,他把三个儿子托付给了三位大臣,让他们保护着他的儿子逃出北京,长子朱慈烺交给了他的岳父嘉定伯周奎,可惜他岳父实在不是什么东西,不仅没有把他的大儿子送出北京,还把他的大儿子作为礼物送给了李自成;他的第四个儿子朱慈照命好一些,被托孤大臣锦衣卫指挥使李化龙保护着逃出北京,一路南逃到贵州的遵义府隐居,但最终还是不知所踪。而他的第三个儿子朱慈炯,则被他交给了京营吴襄——当然,这只是传说,你如果觉得我是胡说八道,那请先拿出他没有把儿子交给吴襄的证据来…… 传说里说,因为北京城危在旦夕,吴襄自付没有能力保护好皇帝托付给自己的朱三太子,便将自己唯一的孙子和朱三太子互换了身份,好在吴襄的孙子和朱三太子当时都是三岁,相貌没有长成,除了他们的父母亲人外,没有谁能辨别他们的身份真假。到了北京城破那天,吴襄便把朱三太子当成他的孙子连同证明朱三太子身份的玉堞、金牌送到了山海关,交给了他的儿子抚养——他的儿子就是吴三桂。而吴襄自己,则和他的孙子一起被李自成军杀害——还是那句话,觉得我胡说八道就先拿出证据来。 朱三太子被当成吴襄的孙子送到山海关后,一切真相大白,国恨家**丧父失子之痛一起降临到头上,吴三桂首先想到的自然是起兵找李自成报仇,但苦于腹背受敌,加之李自成军势强大,吴三桂手里那点兵力不要说是报仇了,就是自保也嫌困难。于是乎,吴三桂就想到了向满清借兵报仇。 借兵报仇并且复国的事历史上不是没有,齐桓公干过,孙策干过,唐肃宗也曾经向回纥借兵平定安史之乱,可惜吴三桂却没有他们的运气,虽然联合满清在一片石战役中成功打败李自成大军,吴三桂自己的军力却蒙受了重大损失,再有没有力量制衡野心勃勃的满清鞑子。同时奸诈的鞑子放出谣言,说是吴三桂做了汉奸,引清军入关除了自己贪生怕死外,更主要是因为李自成抢了吴三桂的小老婆陈圆圆,把吴三桂推到天下汉人的对立面。 一边是鞑子杀气腾腾的大军,一边是天下汉人的唾骂,吴三桂陷入了两难境界,但吴三桂身负先皇的托孤之重,并没有贸然与满清鱼死网破,而是选择了忍辱负重,为了保护大明王朝的最后一丝血脉,吴三桂默默的背负着汉奸的骂名为满清鞑子攻城掠地,获得了满清鞑子的信任,也为大明王朝在暗中保留下了云贵两省,含辛茹苦将朱三太子抚养长大成人,并在暗中招兵买马,积蓄力量,等待着重举大明龙旗、光复汉家江山的那一天…… 现在的朱三太子,名叫吴应熊。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周郎中,平西王为了大明王朝的最后一丝血脉,为了我们汉家江山的最后一线希望,不仅忍辱负重背负了二十多年的骂名,还把他亲生儿子的性命也献了出来。周郎中,平西王的牺牲是否值得,汉人江山能否光复,先皇的血脉能否延续,已经在你一念之间了。”朱三太子的玉堞和金牌在眼前回放,姚启圣的话在周回春的耳边回响,同时回响的,还有独生子绝望的惨叫、妻子撕心裂肺的哭喊、犟驴子和孔四贞等人得意的狂笑…… “周郎中,请吧。”犟驴子狂笑着抽出钢刀——刀锋上流下的鲜血,已呈恐怖的漆黑色,犟驴子晃悠着钢刀大笑道:“周郎中,你是想亲自铡断你儿子唯一的腿呢?还是想给他解毒?你自己选择吧。” “父亲!父亲!救我!”“相公!我们的儿子!”周回春的儿子和妻子同时挣扎着疯狂哭喊起来,那凄厉的声音象重锤一样,声声打在周回春心上,把这个垂暮老人的心一点点打成粉碎,刚遭受过酷刑折磨的老人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无力的低下了白发苍苍的头颅…… “周郎中,快啊。”孔四贞依在犟驴子肩头,吃吃娇笑道:“剪刀树的毒见血封喉,你要是再不动手的话就来不及了,如果你有解毒需要助手的话,尽管开口,奴家也多少懂些医道。” “父亲,救我,救我!”周回春的独生子哭喊声越来越凄厉,周回春妻子的哭喊声已经嘶哑了,她和周回春老年得子,对这唯一儿子珍若掌上明珠,她们老俩口将来唯一的指望,也全系在她们儿子身上…… 见周回春哆嗦着嘴唇原地不动,犟驴子忍不住破口骂道:“你他妈的还楞着干什么?傻了还是呆了?老子们还等着向主子复命,快动手啊,究竟是给你的儿子解毒?还是自己铡断他的腿?”而孔四贞笑声更娇,仿佛觉得这一切很有趣似的——毕竟她的父亲是孔有德,和登州大屠杀、嘉定大屠杀和扬州大屠杀比起来,眼前的鲜血实在是少得太多了,少到了微不可计的地步…… “吴三桂为了汉人的江山,为了驱除鞑子,可以让满天下的汉人唾骂他二十六年!可以牺牲他的亲生儿子!和他比起来,我……。”想到这里,周回春猛然睁眼,噙满泪花的老眼中闪过一丝严肃,一丝令人敬佩的严肃。周回春昂起头来,大声说道:“我再说一遍,吴应熊身上的毒我解不了,我儿子身上的毒,我也解不了!你们不是要我铡断我儿子的腿吗?好我砸!” “父亲,不——!”“相公,那是我们的儿子!”在独生子和妻子撕裂肺腑的哭喊声中,在孔四贞、犟驴子和满堂善扑营武士的惊讶的目光中,周回春大步走到桌子旁边,一把抓住架在独生子唯一一条好腿的铡刀刀柄上,哆嗦着嘴唇向哭喊不休的独生子说道:“儿啊,父亲无能,解不了你身上的毒,为了救你的命,只……只能铡断你的腿了,你……你忍忍……。” “父亲,我不——!”在独生子已经沙哑的哭喊声中,周回春紧握铡刀刀柄,咬牙全力铡下,刹那间,鲜血如箭般飞溅出来,溅在周回春苍老的容颜上…… “啊——!”周回春的独生子声嘶力竭的惨叫一声,歪头晕倒在桌子上。而周回春的妻子则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张口一道鲜血吐出,花白的头颅无力的垂下,已是出气多进气少。而犟驴子和孔四贞等人得意的狞笑,却完全凝固在脸上…… “现在你们相信了吧?我解不了这种毒。”周回春歪着沾满独生子鲜血的花白头颅,微笑着向孔四贞、犟驴子和善扑营众武士问道:“现在你们可以去向你们的主子复命了吧?”说到这里,周回春忽然疯狂的大吼一声,“滚!我还要给儿子治伤!” 满堂寂静,只剩下周回春粗重的呼吸声和鲜血从断腿中喷出的声音,又过了片刻,回**堂后堂中忽然传出几记清脆的拍掌声,紧接着,身着便装的康熙携着苏麻喇姑和魏东亭,满面微笑的从回春堂后堂中走出来。康熙鼓掌微笑道:“精彩,不愧是连老祖宗懿旨都敢顶抗的倔老头,竟然把朕的虎将和智将都震得哑口无声。也亏得朕心血来潮来看看热闹,否则就错过这出父亲亲手铡断儿子大腿的好戏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满堂的人都跪了下来,惟有周回春直立不跪,仅是斜着眼瞪着眼前的鞑子麻皇帝。康熙也不生气,还很和蔼的微笑道:“听说吴应熊曾经救过你儿子的命,朕开始还担心你会为了报恩,故意向朕的人谎报军情,帮那吴应熊韬光养晦。现在看来,你还算老实,吴应熊身上的毒你确实不会解——起码你不会为了报恩,亲手铡断你儿子的腿,朕终于可以放心了。” “吴三桂出卖了我们天下的汉人,我恨吴三桂入骨!我为什么要为了他的儿子牺牲我的儿子?!”周回春沙哑着嗓子问道:“你不是皇帝吗?为什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狗汉蛮子,你竟敢教训当今万岁?”魏东亭和犟驴子同时怒喝起来。康熙摆摆手制止住他的两个奴才,微笑着向周回春说道:“你们汉人很奇怪,有一些全身上下就没一根骨头,一捏就软;有一些却全身上下都是硬骨头,你就是把他打成粉碎,他也是咯你牙齿的硬骨渣子!你有顶撞老祖宗的前科,朕担心你是后者,所以让人试了一下你。” 说到这,康熙丑陋的麻脸上现出一丝狰狞,狞笑道:“如果你要怪,就去怪那个敢和朕抢女人、赶向朕敲诈军饷、敢当众殴打朕的吴应熊吧,如果不是他救了你的儿子,朕也不会怀疑你,你也不会家破人亡。” “当众打鞑子皇帝?不愧是我们汉人的三太子。”周回春沾满鲜血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心中大是宽慰,虽然独生儿子的断腿还在突突的冒着鲜血,但周回春却觉得值得了。康熙则厌恶抽抽鼻子,捂鼻皱眉道:“满屋子血腥味,真难闻。算了,热闹朕也看够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吧,朕还要回宫去给老祖宗请安,把吴应熊中毒不治的喜讯告诉她。呵呵,这回朕终于可以放心专心对付鳌拜了。” “恭送万岁。”满屋的人除了周回春外,又是全部跪下,直到康熙带着苏麻喇姑和魏东亭离去后方才起身。孔四贞则又倚到犟驴子的肩上,向犟驴子媚笑道:“犟驴子,皇上常叫你傻驴子,你想不想变聪明啊?我听人家说,如果活吃聪明人脑子的话,可以让人变聪明些,这个周回春是京城第一神医,他的脑子应该是很聪明的,你想不想试试?” 犟驴子咧嘴一笑,“哈哈,我当然想试试。” …… “咚!——咚!咚!”三更的梆子声在石虎胡同中回荡的时候,吴远明又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一次,因为房中没看到周回春的影子,吴远明忍不住担心的向一直守护在病床旁的姚启圣问道:“义父,周回春有回来过吗?既然他是孩儿治伤疗毒的人,康熙和鳌拜他们肯定会找他问我的情况,那些人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他该不会遇到什么意外吧?” “他没回来,不过他在离开的时候,他已经把需要用的药方都留下了。”姚启圣替吴远明擦着流出嘴角的米汤,柔声说道:“为了我们汉人江山光复的希望,从他离开我们家大门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永远回不来了。” 死间者,为诳事于外,令吾间知之,而传于敌间也。 ------------ 第一百零四章 风带雨星 京城第一大药堂回春堂失火和店住周回春全家被大火烧死的消息,在北京城民间并没有引起太大轰动,对汉人百姓来说,最多就是惋惜失去了一名心地善良的好郎中,也有受过恩的病人,自发的组织去给他全家收尸送葬;对趾高气昂的旗人老爷来说,却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消息,因为从此再没有一家药堂把汉人和旗人同等对待了——那多扫旗人老爷的面子啊! 同样的消息,对剑拔弩张的北京政局来说,却是一个让敌对双方都松了一口气的消息,因为这标志着能够左右胜负的第三股势力正式退出了政治舞台,从此再没有人在中间搅风搅雨、坐收渔翁之利了。对康熙来说如此,对鳌拜来说也是如此——因为吴应熊毕竟有向康熙出卖鳌拜的前科,谁敢保证吴应熊这只喂不饱的狼崽子不会在关键时刻再咬鳌拜一口?所以,吴应熊中毒即将身亡对康熙和鳌拜来说,无疑都是一件好事情,两家从此可以放心大胆的把枪口瞄准对方,再不用担心背后再冒出一支枪口来对着自己了。 废话说了许多,言归正传,自从周回春一去不回后,吴远明的的伤势痊愈得十分迅速,加上他仅是因为口腔中的小伤口沾上毒血,中毒相对比较轻微,才又过了两天时间,吴远明就能下床行走了,可惜只能局限在书房中,连自家庭院都不能去散步。而知道吴远明已经痊愈的人,也只局限姚启圣、索额图、吴家三兄弟和一些心腹卫兵等少数几人中,成功的骗过了康熙和鳌拜的眼线,为吴远明的逃跑计划铺平了道路,唯一所欠缺的,已经只剩下了逃跑的时机…… 这天正午,辛苦了几天的姚启圣去了午休,用过午饭的吴远明正在半开着窗户的书房中做俯卧撑解闷时,守在门口的吴寿忽然钻进书房里来说道:“世子,沐王府那个沐萌姑娘又来看你了,我们让不让她进来?” “咦,现在就来了?往天不是早上和晚上吗?”吴远明奇道。这几天来,除去康熙和鳌拜络绎不绝的派来太医和郎中给吴远明‘医治’外,沐萌每天早晚两次都要来探视吴远明的病情,但都是只在吴远明病床边默默的注视一通,向守护在旁边的姚启圣等人问一下吴远明的病情便悄悄的离开,从没说过一句多余话,让吴远明着实纳闷了一番。略一盘算后,吴远明吩咐道:“让她进来吧,一会你们别留在房里,让她和我单独呆一会。” “是。”深知吴远明喜欢沐萌的吴寿含笑退出书房,吴远明则先到镜子面前看看自己脸上涂的青灰颜料是否需要补妆,然后才坏笑着躺回病床,闭目装死。不一刻,吴寿领着沐萌进到书房,故意在书房门口大声说道:“沐姑娘,你请进去吧,姚老爷去午休了,你有什么话想对我们世子说,就抓紧这个机会吧。” “谢谢。”沐萌脸皮极薄,听出吴寿的言外之意后立即羞得俏面通红,低语一声几乎是逃进了吴远明的书房,吴寿则偷笑着在后面将书房门关上。而吴远明一阵激动,心知明白沐萌对自己感情的时机终于到了,赶紧放缓了呼吸,生怕被沐萌看出自己装病的破绽。但出乎吴远明预料后,沐萌的脚步声停止在病床边过了许久后,房间中还是安静得出奇,只能听到沐萌细微的呼吸声音。 “这丫头在干什么?”等得不耐烦的吴远明悄悄将眼皮睁开一条细缝偷看,却看到凝视着自己的沐萌在床前已是泪流满面,一颗颗晶莹泪珠顺着她光洁粉嫩的脸颊滚滚而落,已在她腻如玉脂的尖下巴处汇成小溪,点点打到床单上,将床单浸湿了好大一片,伤心欲绝的内心,已是暴露无遗。看到这里,黑心烂肝的吴远明不仅没有伤心愧疚,反而是心花怒放,在心底大叫道:“她为我哭了,她对我不是没感情!” “吴大哥,我是来向你告别的。”又过了许久,沐萌突然开口,哽咽着低低的说道:“我要走了,哥哥要带我去江南找陈近南,申时就要动身。我这一走,我们就真再没有机会见面了。” “江南?没关系,我离开北京后,要去的地方也正好是江南。”吴远明在肚子里偷笑,对沐萌的离去并感到太失落。沐萌则继续低低的哽咽道:“吴大哥,都怪我武艺不好,明明知道李雨良要刺杀你,其没能阻止他,让他伤了你的心上人,连累得你也中了毒,是我无能,没能保护好你,现在我甚至不能送你最后一程……,我对不起你。”说到这时,沐萌已是抽抽噎噎,哭得更是厉害。 “我没怪你,如果不是你及时出手,我早被李雨良那个臭**杀了,我谢你还来不及呢。”吴远明在心里低低答道:“不过我的心上人是你,并不是那个小丫头,我只是把她当妹妹看待。” “吴大哥,我走了,以后我会常想起你的,每年的清明,我也会背着哥哥给你上柱香。”沐萌低低的说完,便转头慢慢的往外走去。吴远明松了口气,心说你只要常想起我就好,反正我前面准备得有伏笔,等我回到云南举兵造反的时候,你就会乖乖的投入我怀抱了。但沐萌的脚步声没走到门前就或然停住,复又向后走来,吴远明不由又是一阵大喜,心说这丫头该不会偷吻我吧? 吴远明的白日梦做得太早了,沐萌并没有象他想象那样做出偷吻等伤风败俗的事情来,而是哀伤的凝视着吴远明低声说道:“吴大哥,我好羡慕昭惠小姐,她为了追求她自己的幸福,可以舍弃皇后之尊,最终与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却没有这样的勇气……你们生虽不能同房,死却可以同穴,你们在下一世,一定能成为一对恩爱夫妻的。” “傻丫头,我要说多少次,我喜欢的人是你,惠儿只是我的妹妹。”吴远明在心底讥笑道。但沐萌接下来却让吴远明彻底楞住…… “吴大哥,我真是个没用的女孩,没勇气和你在一起就算了,还自作多情……。”沐萌的声音越来越低,如果不是书房里寂静无声,吴远明几乎听不到她的话语。沐萌轻声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最喜欢的人是我,因为你的公主妻子比我丑太多,鉴梅姐和红芍妹妹是无奈才嫁给你的,你应该只喜欢我。可是那天在庙会上,我才知道,我在你的心里的地位远不如昭惠妹妹。” “还记得那天在迎春阁吗?我替你挡了胡宫山一掌。”沐萌惨然说道:“那时候你很生气,冒着和朝廷翻脸的危险命令你的卫兵杀胡宫山,当时我虽然没当面感谢你,但我心里已经知道你喜欢我,加上后来杀胡宫山那次,你为了救我不惜承诺放走胡宫山,那时候我就以为我是你心里的第一……但我完全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因为我看到了你对昭惠小姐受伤的反应,那时候,你是彻底的疯狂了,忘记了自己一点武艺不会,忘记了你身边还有卫兵可以指挥,竟然硬冲向武艺高强的李雨良,为的就是给昭惠小姐报仇。再到后来,我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吸毒血会有生命危险,可你还是不顾一切的替昭惠小姐吸毒血……你对我,几曾有这么好?” 吴远明在心底傻了眼,这些平时没有注意到的细节被沐萌说出来,吴远明才发现自己对惠儿和沐萌确实是两个态度,还有惠儿失踪的时候,自己是真正的牵肠挂肚,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而现在沐萌就要离开自己远走江南,自己却满不在乎的期待将来见面,全然忘记了沐萌在江湖上可能遭遇的危险,要是换了让惠儿远走天涯海角,自己还能这么轻松吗?想到这里,吴远明忍不住在心底问自己道:“难道我真正喜欢的人不是沐萌,而是惠儿小丫头?或者说,我是天生的冷血,只喜欢权力金钱,不会真正爱上那一个女人?” 吴远明仔细回忆与自己关系亲密的女人,建宁公主就别说了,又凶又丑就算脱光了衣服站在吴远明面前,吴远明也不会用正眼看她一下;至于俏丫鬟红芍,吴远明只是把她当成暖被窝的工具,偶尔可以利用的反间,谈不上任何感情;史鉴梅,和吴远明在一起不过是失身后的无奈和魏东亭的绝情无耻所逼,感情就算有也没多少;李雨良,虽说她无意中帮过吴远明几次忙,但现在吴远明正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再要吴远明爱上她,简直比要吴远明和建宁公主做恩爱夫妻还难。数是来数去,吴远明比较有好感的也就是眼前的沐萌和昏迷不醒的惠儿小丫头了,但沐萌已经明白的告诉吴远明,吴远明喜欢沐萌也不过自己欺骗自己——或者吴远明的内心深处只是想缓和吴三桂一家与反清势力的关系,利用沐萌来告诉天下的反清势力,自己与老爸吴三桂截然不同,只要是和满清鞑子做对的,都是吴远明团结的对象。而沐萌认为吴远明最喜欢的惠儿小丫头,吴远明却多次拒绝小丫头的羞涩暗示,确实只把她当成了妹妹对待,将来就算娶了她,也不过是回报小丫头对自己的深情厚意,完成照顾小丫头一生一世的承诺而已……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吴远明闭着眼睛在病床上胡思乱想的时候,沐萌已经静静的离开了书房,洒下一路晶莹的泪珠。又过了许久,书房门推开,午休后的姚启圣打着呵欠进来,懒洋洋的问道:“儿子,你的那个沐萌走了?你在她面前没露馅吧?” “走了,没事,我没乱动。”吴远明坐直身体,长叹一声答道。姚启圣看出吴远明情绪低落,奇道:“怎么了?沐萌走的时候对你说了什么吗?心情这么差?” “她说了很多,说得我心乱如麻。”吴远明确实把姚启圣当成了父亲看待,将沐萌的话和自己的心事完完全全向姚启圣说了一遍,末了叹气道:“义父,我怀疑我自己是不是天生冷血?这么多好女孩,我竟然没有一个真心喜欢的,难道说,只有权力斗争和反清复明才是我的最爱吗?” “喜欢权力斗争,是你的天性;一心想着反清复明,是你的义务;夺取天下,是你的勃勃野心。”姚启圣很平静的告诉吴远明道:“你义父以前也曾经风流不羁过,也曾有过你这样的烦恼,但是在遇到你已经过世的义母后,你义父就把这些烦恼全丢在了一边。你是还没有遇到你的真命天女,所以你才这么苦恼。”说到这里,姚启圣也是一声长叹,仿佛想起了以前的伤心事,又拍拍吴远明的肩头说道:“等吧,北京城虽然大,但是和华夏江山比起来,又小得可怜。也许到了江湖上,你很快就能遇到命中注定你的另一半。” “我命中注定的另一半?会是什么模样呢?”吴远明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既有些象沐萌,又很象惠儿小丫头,还有些象史鉴梅和李雨良,虽然有没有这样的人不知道,但是在吴远明心里却一个模糊的印象…… …… “阿嚏——!”在一艘扬帆飞驶的海船甲板上,一名少女很没有淑女气质的重重打了个喷嚏,旁边的丫鬟忙将手帕递到她面前,劝道:“小姐,海上风大,你还是进船舱里吧,小心别着了凉。” “没事,我没着凉,肯定是有人背后骂我或者咒我,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哼哼!”那少女哼哼几声,忽然快步跑到船首,装开双臂迎着海风,向着茫茫大海高声喊道:“大陆,我来了!这次的杀龟大会,我一定要拨得头筹,亲手杀死大汉奸吴三桂!让天下人看看,国姓爷郑成功的女儿、陈近南的徒弟究竟有多厉害!” …… 先不说大海上那个张臂高呼的疯丫头,单说咱们的平西王世子吴远明,就在那个疯丫头大喊过后没多久的时候,吴远明又被迫躺回了病床上装着昏迷不醒——因为他的正牌子老婆建宁公主来了。吴远明这个老婆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角色,所以吴远明不光要闭目装死,吴远明的干爹姚启圣也得在旁边陪着,免得这只又丑又凶母老虎看出什么破绽,那可就大事去矣。 建宁公主是带着几名比她更丑的丫鬟进来的,进门后就大模大样的坐到了吴远明病床旁的椅子上——当然事先有丫鬟为她在椅子上铺上水貂皮坐垫,做为她的长辈,姚启圣还得向她磕头请安,“草民姚启圣,见过公主娘娘。”建宁公主也不让姚启圣起身,敲起二郎腿大模大样的问道:“你干儿子中的毒怎么样了?还能活多少天啊?” “世上有妻子这么问丈夫病情的吗?而且还是向她的公公问话?”姚启圣心里有气但没有表露出来,只是低头答道:“回禀公主,草民义子中的毒已经深入五脏六腑,京城名医全都束手无策,现在唯一能做的,已经只是尽量拖延时间而已。公主放心,草民已经派吴禄他们去准备后事了,届时不会出现措手不及的情况。” “听说赫舍里家那个小蹄子留下遗嘱,想要和你的干儿子一起合葬?”建宁公主冷冷的问道。姚启圣不卑不亢的答道:“不错,昭惠小姐在中毒昏迷前曾经说过,如果她和草民的义子伤重不治的话,希望能和草民的义子合葬在一起,赫舍里家族的人也坚决反对让昭惠小姐入祖坟安葬,索额图大人就答应了这个请求。草民准备把他们的尸身锻成骨灰,亲自护送回云南交给王爷合葬。” “哼,他索额图总算做了件聪明事,他们赫舍里家的脸都快被那个小贱人把脸丢光了,他要是敢让他家的小贱人葬进祖坟,他的上书房大臣也别想当了。”建宁公主脸上露出得意,很开心的说道。但建宁公主并不知道的是,赫舍里家族反对小丫头安葬在祖坟的主意,其实是姚启圣想出的帮惠儿脱身的馊点子,索额图授意家族成员提出反对的。 建宁公主的话越来越过分,姚启圣心中也是越来越理解干儿子为什么对这个干儿媳恨之入骨的原因,但建宁公主并不肯罢休,又问道:“姚启圣,本宫问你,你的干儿子死以后,这座宅子和他留下的家产怎么办?你是不是想和本宫平分?还有你干儿子留下花旗银号,又要归到谁的名号下?” 老公还躺在病床上没死,老婆就来找公公分家产,姚启圣活了这么大,也还是第一次见到。姚启圣强忍怒火答道:“公主放心,宅子和应熊留下家产,老叫花子没儿没女的,也不贪图这些了,而且老叫花子要送骨灰到云南,到了那里,自有平西王爷会赏给老叫花子一口饭吃。至于花旗银号,公主明鉴,那是吴禄产业,而且应熊早就出了吴禄的奴籍,已经不算是应熊的财产了。” “少来这套,你当本宫是笨蛋吗?那个吴禄手里的银子,其实全是你干儿子拿给他保管的。”建宁公主很愤怒的嚷嚷道:“你们别想私吞!去把吴禄叫来,让他把银号还给本宫!” 建宁公主这点小脑筋那玩得过老奸巨滑的姚启圣,在此之前,因为吴远明遇刺将死的消息传开,花旗银号的存银早被挤兑提现出去,虽说还有不少存余,但姚启圣早就密令吴禄将那些银子转存到其他银号,还有一部分交给了吴三桂在京城真正的盟友遏必隆,花旗银号除了维持运转的少量现银和一大笔烂帐外,已是一个空架子。所以姚启圣毫不畏惧的答道:“公主明鉴,吴禄早就搬出了我们家自己买房居住,姚启圣也没有权利约束于他,公主如果想要向他索要银号的话,尽可以自己去找他,老叫花子只求温饱,绝不会拿银号中的任何一两银子。而且老叫花子要随时守侯在义子身边,实在脱不开身。” “哼,老叫花子,算你聪明。”建宁公主也知道从大清律上来说,姚启圣已经没有权利管束成为自由人的吴禄,只得恨恨的站起身来,气冲冲扔下一句话大步出门,“宫里刚才来传旨,明天皇上要亲自来这里探病,好生准备迎接,要是有半点怠慢,小心你的狗头!”至于躺在病床上的吴远明,建宁公主则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 “成功了,康熙终于相信我这干儿子快要死了。”听到建宁公主的话,姚启圣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因为满清的所谓祖宗家法里写得明明白白,臣子病重,皇帝御驾探病那是殊荣——大臣不死也得死!轻松之下,姚启圣又磕头道:“恭送公主娘娘。” 建宁公主并没有直接走,走到书房门口时,建宁公主又扭转头来看一眼病床上‘人事不知’的吴远明,烂杏眼里顿时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黄黑的脸上狞笑道:“汉蛮子,你也有今天!”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大雨倾盆》 ------------ 第一百零五章 大雨倾盆 皇上亲自驾临大臣府邸,这对臣子来说无疑是一种无上的荣耀——虽然吴远明和姚启圣都不愿领情——因为花钱和花的精力实在太多了。康熙的鸾驾还没进石虎胡同之前,石虎胡同里的道路得全用炒熟的黄土和筛过的细砂垫道,上面再铺上石榴红的驼毛地毯。等康熙的鸾驾到了石虎胡同胡同口的时候,吴远明家里还得放三声礼炮,同时奏响鼓乐钟罄。吴远明和姚启圣初步估计了一下,光是迎接康熙到自己家一次就得花去两千多两银子——心疼得吴远明是直掉眼泪啊。 再怎么心疼掉眼泪,但有些事情还是要去做的,申时刚到的时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建宁公主便领着吴应熊府的所有丫鬟、仆人和卫士,到大门外依次站好,就连正在照顾吴远明的姚启圣也被建宁公主派人从病房里提溜出来,站到了建宁公主之后等待迎接康熙。申时二刻,总管太监张万强快步跑进胡同,大声传旨道:“圣驾将到,诸人侯着了。”说罢,张万强潇洒的一摆拂尘,快步退了回去。建宁公主忙领着姚启圣和吴应熊府所有人一起跪下,磕头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紧接着,吴应熊家里响起三声闷雷似的炮响,丝竹琴瑟一起奏将起来,康熙人还没到呢,这石虎胡同里倒热闹成了一片。 就象是姚启圣给吴远明分析的那样,康熙为了向天下臣工百姓表明自己对吴三桂的一家的‘关心’和‘爱护’,同时也为了安抚即将痛失爱子的吴三桂,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知道他‘含泪’来见心腹大臣兼小姑父吴应熊的最后一面,所以康熙将探病的排场搞得极大。首先进胡同的,是四架九龙明黄曲柄盖,接着是翠华紫芝两盖、二十柄直柄九龙五色盖、八色纯紫、八色纯赤的方盖、然后是七十二面宫扇、十六面大幡、四金节、四仪八旗、一百二十面门旗……幸亏石虎胡同够宽够长,否则光这些仪仗队就能把石虎胡同塞得水泄不通。饶是如此,当魏东亭率领着数十名少年侍卫骑着清一色镶金鞍的黄马进到胡同时,大半个前仪队还是被迫走出石虎胡同的另一侧胡同口,以便给后面腾出地方。 姚启圣侧着脸偷眼去看魏东亭等人表情,见这帮少年得志的侍卫脸上无不是喜气洋洋,意气风发,仿佛这不是随着皇帝来探视患病大臣,而是出来狩猎春游一般,那个被吴远明捏破了睾丸的狼覃更是满面笑意,看着吴应熊府的大门不时的咬牙切齿,姚启圣心中一笑,暗道:“小人得志。” 几十个少年侍卫滚鞍下马后,康熙乘座的龙辇进了石虎胡同,建宁公主带头行礼,胡同中顿时又是一阵山呼万岁的声音。康熙的龙辇一直驶到吴应熊府大门前方才停下,张万强和苏麻喇姑一左一右将他搀下马车,康熙才又摆摆手,微笑着说道:“平身吧。” “谢万岁!”建宁公主带头高呼一声,随即与众人站起身来,建宁公主满面喜气的迎到康熙面前,笑道:“皇上亲临臣妾陋宅探病,真是和硕额附的福气,臣妾代额附一家大老小叩谢圣上天恩了,也代额附叩谢天恩……皇上如此隆恩,他就是到了十八地狱,也得感恩啊。” “唉,我这小姑姑也真是傻得可以,你再恨吴应熊也不该表露出来啊,丈夫快死了还笑得这么开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吴应熊是你毒死的。”康熙在心里暗叹一声,故作面色凝重的问道:“姑姑,吴应熊的伤怎么样了?朕今儿个带来了四名精通医道的太医,如果还有一分希望,可叫他们都再努力努力。” “多谢皇上天恩,但应该没用了。”建宁公主笑着答应道:“听说他中的是什么刀树的毒,天下无药可解,这些天先后来了几十名太医,全都是束手无策。半个多时辰前,昭惠那个小蹄子身上的毒发作就没挺过去,现在已经断气了。呵呵,听说赫舍里氏全族都不许她进祖坟安葬,真是大快人心啊。” 让小丫头提前‘断气’也是姚启圣想出来馊主意,这个老叫花子确实是一条看透了世间人情百态的老泥鳅,他担心康熙与惠儿见最后一面时情绪激动又节外生枝,便提前让小丫头服下龟息丹消除了这个隐患——但也康熙好生失落了一阵。康熙在心底长叹,“惠儿,你还是不愿与朕见最后一面啊。”想到这里,康熙意兴阑珊,摆手道:“姑姑,你引朕去见吴应熊吧,别再误了朕见他最后一面。” 进到吴府宅院,吴府各处房屋庭院都已经挂满了白色孝布,正厅更是放上了两口上好的楠木棺材,还有索府的几个丫鬟扶在棺木旁嚎啕大哭,悲戚气氛扑面而来。在这样的气氛下,康熙很快把不能与惠儿见最后一面的不快抛在脑后,回忆起与吴应熊这些天发生的件件桩桩事情,心中那份痛快解恨就别提了。如果不是还要扮演仁君圣主的虚伪形象,康熙还真想仰天长笑一场,以庆祝情敌兼政敌的惨状。 “皇上,请这边来。”建宁公主微笑着将康熙领到吴应熊的书房前,解释道:“皇上,额附自从中毒昏迷以后就一直住在这个书房里,再没有离开过书房一步。”康熙点点头,后面早有魏东亭、曹寅、狼覃和穆子煦等心腹侍卫涌进书房,仔细检查书房中有没有危险,在那一刻,跟在后面的姚启圣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吴应熊书房里已经没有任何卫兵保护,如果这些与吴应熊有着深仇大恨的侍卫忽然给吴应熊一拳或者一刀,那装成昏迷的吴应熊非露馅不可!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魏东亭等人进书房检查不过半盏茶时间,但是对姚启圣来说,这段时间却比顺治把他发配到冰天雪地的漠河充军十年的时间还要长,好在魏东亭等人事前得到过康熙嘱咐,并没有乘机向躺在病床上的吴远明,仅是往吴远明病床旁吐了一口唾沫,便出门向康熙禀报房中一切正常。康熙这才在苏麻喇姑和张万强的搀扶下进到书房,与姑父吴应熊见最后一面。姚启圣本想跟着一起进去,却被建宁公主拦住,让老叫花子的心又再度悬了起来。 书房中充满药味,脸上仔细涂着青灰颜料的吴远明静静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断气一般,见到这样的状况,康熙心中就象吃了蜂蜜一样的甜,盯着吴远明半天不肯言语一声。倒是建宁公主满不在乎的说道:“皇上,你不是带有几个太医吗?让他们想想办法弄醒额附,看能不能让他再和你说几句话。” “算了,这样的狗贼,让他醒来只会让朕更恶心。”书房中除了建宁公主外全是康熙的亲信,康熙说话也没了顾忌,冷哼道:“朕担心逼反了吴三桂一直没有杀他,事事处处让着他,让他在京城猖獗一时,本想解决了鳌拜再收拾这个跳粱小丑,没想到李雨良先动了手,真是便宜他了。不过也好,以后不用看这小子的丑恶脸嘴,吴三桂那个老小子也无话可说了。” “皇上,这个吴应熊既然死了,吴三桂那老贼也没了顾忌,他会不会起兵造我们爱新觉罗家的反?”建宁公主说话更是没有半点顾忌,恶狠狠的说道:“要不再把吴三桂那老贼的二儿子吴应麒弄来,让他代替吴应熊做人质。” “看吴三桂的种种举动,他造反是迟早的事。”康熙冷笑道:“不过也不怕他,只要朕剪除了鳌拜那个狗贼,稳定了北方,朕就可以腾出手来收拾他们吴家了。朕就不信,朕以全国之力,就打不过他吴三桂那两个缺粮少丁的云南和贵州?!朕的二十万八旗铁骑、九十余万绿营,就不能把他吴三桂的三万人马赶尽杀绝?!” 书房中没有人再说话了,建宁公主和苏麻喇姑、魏东亭等人全都是热血澎湃,幻想起清廷的百万大军将吴三桂军碾成粉末的景象——那是多么大快人心的事啊?而康熙走到吴远明床边,忽然一拳狠狠揍在吴远明小腹上,正在装昏的吴远明受此一惊险些叫出来——如果不是吴远明及时紧紧咬住自己的舌头,只怕已经叫出声并且坐直身体。 “狗贼,奸贼!”康熙冲着‘昏迷不醒’的吴远明破口大骂,恶狠狠的骂道:“说什么要一个宁远府是为了治理水患,今天早上朕才知道,原来吴三桂在宁远府发现了一处超大型铁矿!估计每年产的铁竟比整个江南还多!吴应熊,狗贼!朕又上了你一个大当!” “奸贼!”魏东亭和苏麻喇姑等人争先恐后的大骂起来,魏东亭更是呛啷一声拔出腰刀,郎声道:“皇上,左右这狗贼就要去见阎王了,让奴才送他最后一程,给主子出这口恶气!” “算了,让这狗贼自生自灭吧。”康熙无奈的摇摇头,叹气道:“朕与鳌拜决出胜负,也就在这几天,不要节外生枝了。一会其他人进来看到他尸身上有伤口,传出去就会惹起口诽,将来吴三桂问起来,又是一桩大麻烦。” “皇上,臣妾想向皇上讨一个恩典。”建宁公主怯生生的插话道,得到康熙允许后,建宁公主恭敬的说道:“皇上,臣妾与这吴应熊虽然挂名夫妻,却从无夫妻之实。这个吴应熊死了以后,臣妾想请皇上再给臣妾指一门婚,这次请皇上一定要把臣妾指到旗人或者蒙古人家里,臣妾实在不愿再嫁到低贱的汉人家里了。” “妈的,就你那副丑八怪模样,汉人还不愿意娶你!”吴远明在心底破口大骂道。康熙则稍再盘算后答道:“姑姑,不是朕不理解你的心情,但这吴应熊身份特殊,他刚死你就改嫁的话,朕向天下人也无法交代。你多等几年吧,最好等到朕剿灭了三藩,朕一定给你寻一个好人家。”建宁公主一阵失望,也不管旁边有许多人看着,竟对着吴远明劈劈啪啪的一阵拳打脚踢,发泄心中的怒气。打得吴远明又在心中破口大骂,“娘的,臭**,老金还真没把你写错!” “好了,朕也该走了,一会朕让内务府送些人参和鹿茸过来,算是赏给这狗贼的!”康熙又往吴远明小腹上狠狠一拳,扭头就往门外走,边走边说道:“朕没时间在这跳粱小丑这里浪费,等朕平了鳌拜和吴三桂,再把他挖出来挫骨扬灰!”魏东亭等人各自恨恨瞪一眼吴远明,紧紧的跟着康熙出门,打累了的建宁公主也跟着出去,留下病床上的吴远明在心底暗暗**,“妈的,老子难道是缺德事做得太多了,装个死还有人来揍我?” 先不说恶贯满盈的吴远明在书房里自怨自艾,单说康熙带着一帮太监、宫女和侍卫出门后,在经过跪在路边的姚启圣时,康熙停住脚步冷冷的问道:“姚启圣,你的义子就快不行了,你打算怎么办?是回云南,还是留在北京?想不想再度入朝为官?” 姚启圣知道康熙在最后一次向自己示好,如果自己做错过这次机会,那就永远是康熙的敌人了。但姚启圣还是昂起头朗声答道:“多谢皇上厚爱,但草民已是老朽昏庸,不堪大用,待草民义子过世之后,草民想将义子的骨灰亲自送回云南,然后就告老隐居,从此不问世事。” “希望如此。”康熙阴阴的答道,言下之意自然是——你姚启圣如果跟着吴三桂胡闹,就别怪朕不客气了。说罢,康熙大步从姚启圣面前走开,但是在康熙快走出吴远明书房所在的东跨院时,书房那边忽然传来姚启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你怎么就抛下我这孤老头子这么去了,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吴应熊死了?”康熙一楞,情不自禁的收住脚步,快步跑回吴应熊所在的书房,刚进门就看到姚启圣扑在吴应熊身上嚎啕大哭。而吴远明脸上的青灰色中又带上了死人独有的惨白色,康熙下意识的亲自将手放到吴应熊鼻下,发现吴应熊鼻息全无,再摸吴应熊的心脏时,发现吴应熊的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皇上,平西王世子的脉象、呼吸和心跳都停了,他已经过世了。”康熙带来的四个太医先后向康熙禀报道。几个月来如跗骨之蛆一样纠缠着康熙的吴应熊死在面前,康熙心中突然没有了半点喜悦,反而生起一种失落无奈的感觉,更多的,则是如释重负的轻松…… 过了许久后,康熙才惨然道:“拨三千两银子,着礼部派员协助举行祭奠,我们走吧。” 清史载,康熙八年五月十七酉时正,平西王世子吴应熊因遇刺中毒,毒发不治,卒于祖宅。 ------------ 第一百零六章 狂风骤雨(上) 平西王世子吴应熊与被废储后赫舍里·昭惠的葬礼举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北京城暗底下的交锋也到了白热化的阶段,短短三天之内,孔四贞的床上是连珠价的更换男人,还有康熙的各级心腹亲信也是四处出击,掌管九门防务的九门提督吴六一手下的九名副将就先后撤换了五人次——鳌拜也打起了架空吴六一的主意,几番明争暗斗下来,鳌拜的亲信吴格塞和阿思哈两人被安**了步君统领衙门,控制了距离紫禁城最近的宣武门和德胜门,加上鳌拜掌管的镶黄旗驻扎的安定门,鳌拜实际上已经掌了九门的三分之一,使鳌拜信心大增,决定在康熙八年五月二十四这天发动政变废掉康熙,立顺治最小的儿子爱新觉罗·隆禧做傀儡皇帝!而这一天,恰好是吴应熊与昭惠出殡的日子…… 咱们的鳌相爷是个说干就干的人,计划刚一决定,鳌相爷手下那帮党羽就悄悄的活动起来,鳌拜的侄子兵部侍郎塞本得连下数道命令,先是密令驻扎在八达岭以北、鳌拜从张家口调来那一万五千绿营兵在五月二十三日择机拔营,务必在五月二十四日清晨辰时前抵达北京城下,随时听候鳌拜命令;同时命令丰台驻军统领鄂莫克图借口军队演练,在五月二十三日傍晚开始将丰台驻军戒严,随时侯命。此外还有天津驻军总兵关保也是鳌拜用出来的旧将,也收到命令在二十三日当夜提军开拔,二十四日清晨驰援北京,与八达岭驻军和丰台驻军联手三面合围北京城。 北京城外面的军队布置好了,但更关键的却是紫禁城的控制,如果鳌拜不能控制这个朝廷权力机枢,那康熙凭借城防和吴六一的大军完全能守住北京城,坚持到外地援军赶至,所以鳌拜仅是把外面的三支军队当成策应和牵制,真正的重点却放在城内。而鳌拜城内的布置是这样的,城管营就不说了,韬塞虽然接管城管营,几个副统领却都还是穆里玛留下的,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把韬塞囚禁,照样是一支可以信赖的军队;牵制吴六一的任务则交给了吴格塞和阿思哈,至于最最关键的紫禁城里,则是由鳌拜的义子禁军统领讷莫布置,鳌拜亲自指挥,此外班布尔善和济世等人手中也有四千绿营兵,完全可以承担起封锁紫禁城各个门户的任务。待诸事顺利布置完毕后,鳌拜已经对自己将要的胜利充满了信心……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时间已是康熙八年五月二十四日的凌晨丑时…… 时间虽然已是深夜,但丰台驻军大营中仍然是灯火通明,各个岗哨寨楼都加了双重岗哨,全军上下甲不离身、持戈而立,在大营的校场中黑压压的站了一大片,任谁见了,都知道这座拱卫京畿安全的大营即将有大的动作,但军士们谁也不知道即将有什么动作,只是等着中军主营中传出命令。但他们并不知道的是,那掌管着丰台驻军动向的主营中,一场腥风血雨正在上演……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年已六旬的丰台驻军统领鄂莫克图手捧一道明黄圣旨,向着跪满大厅的副将、游击和千总等将领高声宣读道:“着鄂莫克图率丰台驻军即刻开拔,进驻北京外九城,接管城防。钦此。”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待众将都磕头谢恩后,鄂莫克图放才放下圣旨微笑道:“大家都听清楚了,赶快去点起自己的兵马准备开拔吧。王九潜,你率本部人马接管崇文门,阿思齐,你率本部人马掌管哈德门……。” “慢!圣旨不对!”鄂莫克图正调兵遣将时,丰台驻军副将白鲁泰忽然站出来大声叫道:“圣旨有假!大家切不可上当!” “圣旨有假?”白鲁泰此言一出,在场的军队将领除了少数人,大都是脸上骇然变色,纷纷交头接耳起来。鄂莫克图更是又惊又怒,喝道:“白鲁泰,你患失心疯了么?这份圣旨乃是上书房草拟,翰林院掌院书写,皇上亲自用印,岂能有假?你凭什么说这圣旨是假的?” “凭什么?”白鲁泰冷笑道:“就凭我怀里这份皇上亲笔手谕的圣旨!”说着,白鲁泰从怀中掏出一份明黄卷轴,展开念道:“皇上手渝,丰台驻军鄂莫克图党附鳌拜,居心叵测,着即革职拿问,丰台驻军统领一职,由副将白鲁泰署理。钦此!” “各位将军请看,此乃皇上亲笔手书,上用养心殿大印。”白鲁泰展开康熙亲笔书写那份圣旨向众将一一展示,又冷笑着鄂莫克图问道:“统领大人,这事情就怪了,我手里有一份皇上特旨,你手里也有上书房草拟的圣旨,内容截然不同,这该如何解释?白某手里这份圣旨已经由诸位同僚检验无误,统领大人手那份圣旨,是不是也拿出来请各位同僚验看验看?” “这就奇了,原来白副将手里也有一份圣旨。”鄂莫克图强作镇静,满脸堆笑道:“本统领并不知皇上有此密诏,想必是上书房弄错了,本统领这就派人进城去查问缘由,总会查清楚的。”口中解释着,鄂莫克图眼角却在向自己从西安带到京畿的几个参佐将领连使眼色,示意他们出来解围,不想那些人全都将目光移开,装着没看到他的眼色一样。 “统领大人,查问缘由的事就不用劳烦你了。”白鲁泰杀气腾腾的说道:“从现在开始,小人将接替你的位置,若有不奉昭者,杀无赦!”说到这里,白鲁泰大步走到大厅正位,一把推开鄂莫克图,顺手抓起供在正厅中的将令,高举圣旨怒喝道:“皇上亲笔特旨在此,尔等奉不奉昭?” “臣等奉昭!”至少一半的丰台驻军中下级军官刷刷刷的整齐跪下,异口同声的大喊起来,其他军官见是大势所趋,也都跪下接旨。仅有鄂莫克图和少数几个他的亲信将领直立不跪,但都已是面如土色,刚接管丰台大营的鄂莫克图更是满头大汗,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白鲁泰忽然翻脸向鄂莫克图吼道:“鄂莫克图,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鄂莫克图那敢抗旨?”鄂莫克图迟疑着答道:“只是皇上这份特旨绕过兵部直接颁发,实在有些古怪,鄂莫克图还想再确认一下。” “不用确认了。”白鲁泰冷冷的说道:“违旨者,杀无赦!” “你敢……。”鄂莫克图的话只叫到半截,跪满大厅的参佐、千总和游击中就跳起二十余人,纷纷抽出宝剑腰刀向鄂莫克图一通乱刺乱斩,可怜鄂莫克图戎马半生,竟当场惨死在乱刀乱剑之下。其他的鄂莫克图亲信将领见了,那还敢有半点反抗,无不是跪下磕头,连声求饶,但他们几个都是鄂莫克图从西安带来北京抢饭碗的新将领,仗着鄂莫克图的提拔升得飞快,丰台驻军诸将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之至,在得到白鲁泰示意后,众将一起涌上,顿时将这些人乱刀分尸。霎时间,大厅中一片腥风血雨…… “众将听令,即刻移防北京城下侯命。”白鲁泰咬着牙喝道:“没有本将的命令,擅进北京城一步者,立即处斩!” …… 与此同时,天津驻军前队五千余骑已在总兵关保的率领下,披星戴月的赶赴北京城下侯命,行至廊坊时,前军队伍中忽然奔来一骑,一直奔到关保所在中军队伍前方才下马,禀报道:“禀将军,通外北京城的官道上来了十名大内侍卫,带队的自称是六宫总管太监张万强,说是有圣旨要宣读。前军的沙副将不敢做主,请你定夺。” “张万强,他不是康熙的心腹吗?”关保眼角一挑,心中升起一钟不祥的预感,随即喝道:“本将奉兵部调令移防北京,让他们到了北京城下再宣读圣旨。” “大人,这样做不妥吧?”关保身边的赵良栋插话道。因为剿灭钟三郎香会有功,赵良栋已经官复天津副将之职,赵良栋大声说道:“皇上派人连夜传旨,想必是军情有变,我们身为朝廷命官,拿着朝廷的俸禄,皇上派人来传旨,岂有不即刻接旨之理?” “你是总兵还是我是总兵?你做主还是我做主?”关保恶狠狠瞪一眼赵良栋,可是看到其他副将脸上都流露出怀疑的神色,关保还是勉强道:“好吧,让他们过来传旨。” 传令兵领命而去,不一刻,张万强和十名太内侍卫策马过来,行至军前,张万强二话不说便展开一份圣旨喝道:“圣旨到,天津驻军众将接旨!”赵良栋率先滚鞍下马跪倒,其他副将参将也是如此,关保虽然是他们的总兵却也是满清的子民,无奈下很勉强的下马跪倒,磕头道:“天津总兵关保率属下众将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张万强在马上大声念道:“着天津总兵关保率部就地驻扎侯命,非朕亲笔手渝,不得擅动一兵一卒!钦此!”念完,张万强将圣旨一拢,尖声尖气的说道:“关大人,请接旨吧。” 事情到了这步,关保那还不明白鳌拜调他进京协助政变的用意已经被康熙看穿,但关保还是十分之犹豫,有心接旨吧,北京城里鳌拜如果得手,事后鳌拜不剥了他这老部下的皮才怪;但不接旨就等同于谋反篡逆,鳌拜那边失手的话,自己的满门九族就算交代了。所以犹豫再三,关保还是无法定夺,心中七上八下。而张万强这边因为关保还领着五千大军,随便一句话就能把他们砍成狗肉之酱,也不敢出言催促,局面顿时陷入僵持。 “关总兵,关总兵。”关保正迟疑间,跪在他旁边的赵良栋忽然低声提醒道:“关将军,不要再犹豫了,接旨吧。”关保斜过头瞟一眼赵良栋,想训斥这个桀骜不驯的部下却没有勇气,倒是脸上汗水因为头颈稍动洒了满地。 “关将军,不要再犹豫了,接旨吧。”赵良栋低低的声音里充满严肃和诚恳,“实不相瞒,良栋怀里也揣有一份密旨,如果将军不接圣旨的话,良栋就要向将军下手了。而且在前面十五里处,还埋伏有一支八旗铁骑,随时准备协助良栋的一切行动。关将军,悬崖勒马,为时未晚。” “什么?”关保瞪大了眼睛,险些失声叫出来。赵良栋又低声严肃的说道:“将军,只要你现在接旨,赵良栋用身家性命担保你安然无恙,最多就是官降三级,但性命决计无碍。关将军,请相信良栋!” 虽说关保非常讨厌赵良栋这个持才傲物的部下,却非常清楚这个讨厌的部下是个言出如山的人,犹豫再三后,关保低声答道:“赵将军,关保的满门老小,可就全交在你的手里了。”说罢,关保抬头大声答道:“臣领旨谢恩!” …… “快,加快脚步。”张家口总兵堪斡尔大声催促道:“让中军和后军加快脚步,辰时以前一定要赶到北京!” 与鄂莫克图、关保等人不同,堪斡尔不仅和鳌拜同是镶黄旗人,而且同样的姓瓜尔佳氏——论起辈分,算是鳌拜未出五服的侄子,只是他比较年轻加之战功不显——确实战功也还算不错,只是鳌拜手下其他的将领比起来就差远了,所以鳌拜才一直把堪斡尔放在张家口喝风吃沙,不肯委与重任。也正因为如此,堪斡尔便把这次入京协助政变视为了晋身捷图,甚至放着中军不座,亲自冲到了最前线,率领前军往北京城疾弛。 “北京城,老子来了。”想到鳌拜政变成功后给自己的封赏,堪斡尔就乐不可支,又一次催促中军后军加快速度后,堪斡尔拍马冲到了最前方,大吼道:“传令下去,只要提前半个时辰抵达北京城下,每人赏银五两!” 绿营兵的待遇比八旗兵差多了,一个月苦死苦活也就一两银子的军饷,听说只要提前半个时辰到北京就有五两银子赏赐,全军上下顿时士气大振,脚步陡然加快了许多。一路疾弛之下,凌晨寅时还没到的时候,堪斡尔率领的大军已经过了昌平府,寅时快过的时候,堪斡尔亲自统领的前军便抵达了北京北方的沙河。 时值盛夏,雨水充沛,沙河水量暴涨,徒步已经难以渡河,好在沙河上还有两座石桥,堪斡尔亲自率领的前军八个营的兵力只用了小半个时辰便通过石桥抵达南岸,但中军和后军还有万余人没有过桥,两座石桥已成了大军急行的瓶颈,心中焦躁的堪斡尔便传令自己的副将组织人手抢架浮桥,为急行军争取宝贵的时间。同时堪斡尔自己则率领前军八个营先行赶往北京,让副将率领中军和后军全数过河后再随后赶到——这一决定也就要了堪斡尔自己的命。 先不说堪斡尔的中后军缓慢渡河,单说堪斡尔率领的前军过河后又行了六、七里路,前方忽然出现一小队骑兵,打着火把奔向这边,同时前方哨探飞骑传信,“禀将军,前面来了十名御前侍卫和一个太监,那个太监自称是慈宁宫总管太监李引证,前来传达太皇太后老的懿旨。” “太皇太后那个臭老太婆的懿旨?”堪斡尔暗叫不妙,心知自己们这支奇兵的动向已经被朝廷知晓。堪斡尔忙问道:“我军左右两侧和前方可曾发现军队?你们哨探了多少距离?” “回将军,因为是急行军,我等仅哨探了前方和左右两侧各十里,没有发现军队的踪迹。”那哨探答道。堪斡尔松了口气,心说十里的距离足够了,除非太皇太后在十里之外埋伏有大批骑兵,否则休想一口吞掉自己前军这八个营——北京城附近大都是步兵,八旗铁骑可都在热河驻扎。想到这里,堪斡尔命令道:“让他们过来。” “是。”那哨探飞马回去传令,半柱香时间后,十名御前侍卫簇拥着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老太监过来,那老太监一直策马到堪斡尔前方十余步方才下马,捧出一道平黄卷轴,扯着公鸭嗓子尖声尖气的叫道:“前面可是张家口总兵堪斡尔?咱家是慈宁宫总管李引证,奉太皇太后老祖宗懿旨前来传旨,堪大人,请下马接旨吧。” “又不是圣旨,堪斡尔甲胄在身,就在马上接旨吧。”堪斡尔双手抱胸,大模大样的说道,同时堪斡尔发出暗号,让后面弓箭兵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射死这个老太监和那十名御前侍卫。 “堪大人随便,咱家传完懿旨就走。”李引证也不和堪斡尔计较,只是展开那平黄卷轴尖声尖气的念道:“太皇太后懿旨:张家口总兵堪斡尔党附鳌拜,擅调外军入京,图谋大逆,十恶不赦,着即处死!” “什么?”堪斡尔没想到孝庄竟然直接命令处死他,一时间倒大吃一惊,但是让堪斡尔更加大吃一惊的还在后面——不等他发出放箭的暗号,看上去全身上下没有十斤肉的老太监李引证手臂一挥,身后十名御前侍卫同时从腰间拔出一支火枪瞄准堪斡尔,堪斡尔此前见过的火枪都是通过手工点火方能发射,对此倒也不甚惧怕,当即喝道:“放箭!”但堪斡尔并不知道的是,这些御前侍卫手中所拿的火枪已然不是以前的火绳枪——而是南怀仁给康熙弄到的、刚问世不久的燧发火枪!(注1) “砰砰砰”一连串炸雷般的声音过后,十颗铅丸全都准确无误的钻进堪斡尔体内,将堪斡尔轰得遍体开花,翻身摔落下马,当场毙命。 “杀!”几乎是在枪声响起的同时,堪斡尔军左右两侧同时传来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和闷雷般的马蹄声,而堪斡尔率领的绿营军因为主将身死,又迫于新式火枪之威,一时间群龙无首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组织军队抵抗。再过片刻,一眼看不到头的骑兵便将这八个营完全包围,为首一员大将喝道:“热河将军富兰察奉懿旨入京勤王,擒杀贼首瓜尔佳·堪斡尔,投降者生,顽抗者死!” 群龙无首的堪斡尔前军的将领和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是谁带头抛下兵器跪倒,顿时象瘟疫一般传染了周围的同伴,只听得乒乒乓乓的兵器落地声,没过多少时候,原地便跪到了黑压压的绿营兵,再没有一个站着的人。而在沙河渡口旁,更多的八旗铁骑将被河流切为两截的堪斡尔中军和后军团团包围——这些隶属热河驻军的八旗铁骑,都是孝庄早就埋伏在牛栏山堡的奇兵,原来那支埋伏在八达岭以北的骑兵,不过是孝庄转移鳌拜视线的弃子…… 康熙八年五月二十四日的清晨,朝阳乍现,但新来的一团泼墨般的乌云,很快便遮掩了阳光,笼罩到这千年古都头上…… 注1:1605——1615年间,世界上第一支燧发手枪问世,它是由法国自由民马汉发明的。实际上燧发手枪是一种特殊形式的打火手枪。燧发手枪的击砧是一个装在底火盘上、可绕轴转动的“L”形底火盘盖。当击锤向下回转时,撞击底火盘盖上的撞击面,底火盘盖也随之打开,击锤上的燧石与撞击面的摩擦产生火花,向下溅入底火盘中,引燃点火药。 ------------ 第一百零七章 狂风骤雨(下) “轰隆!”一声沉闷的雷声在天际炸开,几滴铜钱大的雨点溅落下来,砸起地面许多尘土;雨点猛然收住,乌蒙蒙黑云的均匀铺了满天,风更大了,大雨哗啦啦的随着狂风落了下来,风卷着雨点横着、竖着、斜着狂乱落下,灰茫茫的将万物裹卷其中,街道水流成河,浑浊的水挟着树叶杂物满地打旋,炸雷一个接着一个,震耳欲聋,放眼看去,天与地已经分不开,尽是一片灰暗昏黄的世界。 鳌拜无力的摔倒在太师椅上,而书房中的每一个鳌拜党羽都是面如死灰,象刚死了亲娘老子一般,就连平日里自诩足智多谋、机灵百变的班布尔善也哑口无言了,仅是紧紧的抓住座椅扶手就象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可见内心极不平静。坐满各级官员的诺大书房中,仅剩下窗外的风雨声和兵部侍郎塞本得结结巴巴的报告声,“丰、丰台驻军除了没有按相爷的吩咐进城接管城防外,鄂莫克图也没有露面,可能已经遭了毒手。天津那一路人马也没有出现在城外,根据我们最后收到消息,他们应该在廊坊就地驻扎了……。” “堪斡尔那一万五千绿营兵呢?有没有动静?”鳌拜沙哑着嗓子问道,声音中充满紧张,也带着一丝无奈的绝望。塞本得低下头,喃喃道:“没他们的消息,现在北京的内外九城都已经关闭和戒严,我们的探马被拦在城外进不来。” “堪斡尔性格莽撞而且冲动,估计也凶多吉少了。”鳌拜痛苦的闭上眼睛,三路援军都被康熙和孝庄化为无形,可见康熙和孝庄已经准备得无比充分,现在北京城里康熙的兵力已经占了彻底的上风,这场政变才刚刚开始,自己就注定是失败的局面。见鳌拜沮丧如此,班布尔善忙说道:“相爷,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你是我们的主心骨,下面该怎么做,你老要拿一个主意啊。” “是啊,是啊,相爷,你拿主意吧,我们是该怎么做?”鳌拜的其他党羽也是眼巴巴的盯着了鳌拜,指望他拿出决断。而鳌拜握紧了双拳,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却不知所措,倒是班布尔善又说道:“相爷,班某不才,为相爷寻思上、中、下三策,供相爷裁断。” “快快说来,时间不多了。”鳌拜焦急的问道,而此刻屋角的镏金座钟指针已经指到辰时三刻,距离鳌拜一党约定动手的巳时二刻已经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班布尔善飞快说道:“班某的下策,是相爷立即放弃擒拿废除康熙的计划,到紫禁城负荆请罪,相爷为我大清立下过汗马功劳,也许康熙会看在这情分上饶相爷不死。” “此策不妥,说另外两策。”鳌拜坚决摇头,先不说向康熙投降能不能获得原谅,就是让鳌拜向毛头小子康熙低头一条,鳌拜就无法接受。班布尔善也知道鳌拜这狗熊脾气,便又说道:“中策,相爷的大事按原计划进行,讷莫控制着大半个紫禁城,吴格赛他们控制着九门的三分之一,相爷在城里也还有五千城管营,只要动作够快,赶在城外的康熙军队做出反应之前决出胜负,鱼死网破还未可知。” 鳌拜稍一盘算,发现班布尔善这手虽然有理,但太过冒险,毕竟北京城里康熙的军队还占优势,硬拼鳌拜这边落了绝对下风,所以鳌拜还是迟疑着问道:“班先生,那你的上策又是如何?” “相爷立即带着我们撤出北京,到南方重整旗鼓!”班布尔善咬着牙飞快说道:“兵部尚书王宏祚不过是傀儡,调动天下绿营兵的大印一直掌握在相爷手里,相爷只要带着这颗大印和上书房大印逃出北京,便可调动全国的绿营兵卷土重来,全国各地的领兵将领大都是相爷用出来的旧人,相爷的命令,他们不敢不听!而且相爷还有三藩可做策应,只要许以厚利封土,不难笼络他们,这样一来,相爷至少有八成的胜算!” “班布先生妙计,相爷,带我们出京吧。”在场的鳌拜党羽纷纷鼓噪起来,这些人都已经被康熙和孝庄的雷霆手段吓破了胆,对在北京城里动手成功与否则持悲观态度,自然盼望鳌拜带他们逃出北京。但鳌拜却考虑得比他们长远,沉吟道:“此策虽妙,只是这样一来,势必又将是烽火齐天,生灵涂炭。” “相爷,无毒不丈夫!一将功成万骨枯,妇人之仁,只会自取其祸!”同样上了康熙必杀黑名单的班布尔善赶紧劝道:“相爷,不能再犹豫了,我们做出反应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鳌拜的一干党羽群起附和,七嘴八舌的要求鳌拜接受班布尔善的上策,可惜鳌拜的弟弟穆里玛因为摔断了腿还在家里养伤,否则他的武艺虽然不高,嗓门却可以和窗外的雷声相媲美,那可就更热闹了。 “你们不要吵了,听老夫说几句。”鳌拜摆手让众人安静下去,鳌拜沉声说道:“不错,班布先生的上策很神妙,京畿外省有的是我鳌拜的旧部,老夫拿着兵部大印出去,随便打一个清君侧的旗号,他们也不敢不听我的命令——但,你们不要忘了,老夫是满人,你们也全是满人!” “轰隆——!”又是一个惊雷在距离鳌拜书房很近的地方炸响,雷声过后,书房中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声音,只剩下鳌拜发自肺腑的悲秋话语,“我们满人有多少?满打满算不过一百多万,汉人又有多少?我们满人处在汉人中间,就象是一把胡椒面洒进大海里,能够坐稳江山,除了汉人的自相残杀和大量的汉奸支持外,更多的只能说是邀天之幸。如果我们满人再闹内讧,那不要说坐稳江山了,能不能退回关外自保还是一个问题!老夫到外地去组织军队攻打北京不难,但那就是率先挑起满人内斗,挑起满人自相残杀,上不容于天地,下对不起满人的列祖列宗,鳌拜百年之后,有何面目去他们?” “你们也一样,你们挑起了满人自相残杀,将来有何颜面去见你们的先祖?”鳌拜指着满屋的党羽问道,而被他指到的人全都羞愧的低下了头,不敢面对鳌拜的指责,仅有班布尔善在心中嘀咕,“妇人之仁。” “老夫不出北京,但不代表老夫束手就擒,眼下的局势已是箭在弦上,老夫不得不发。”鳌拜咬牙道:“老夫决定了,采用班布先生的中策,照原计划行事!但擒拿康熙一事,由老夫亲自执行,老夫就不相信,凭老夫这一身功夫,会收拾不了康熙身边的几个小侍卫!” “相爷,大事不好了!”鳌拜话音刚落,书房门外就传来鳌拜亲兵队长歪虎张皇的叫喊声,紧接着,鳌拜的书房门被用力撞开,歪虎带着满身的雨水直冲进来,跪在鳌拜面前带着哭音禀报道:“相爷,我们家外面忽然来了大批的军队,将我们家前后左右重重包围,还押着穆里玛大人、吴格塞大人和阿思哈大人,说是奉旨来拿你下狱!” “什么?”歪虎话还没有说完,满屋的鳌拜党羽都已经跳了起来,一个个脸上早没了半点血色。而鳌拜满脸的横肉早已立了起来,冷笑道:“好啊,竟然比老夫动手还快!都来那些军队?康熙来了没有?” “善扑营、前锋营、步军统领衙门和御前侍卫都来了,康熙亲自带队。”歪虎擦着雨水和汗水答道。鳌拜冷冷一笑,“康小麻子亲自带队,果然够胆子!也好,让这小麻子见识一下老夫的武艺!去把老夫的双刀和金丝甲拿来,老夫亲自去会会那小麻子!” …… 天上的炸雷一个接着一个,大雨瓢泼,狂风卷着蚕豆大的雨点倾泄,打在身上砸得人隐隐生疼,地面上来不及流走的积水已经漫过了脚背,全副武装的鳌拜带着四百同样身着甲胄的亲兵,顶着暴雨踏着积水大步走向自家大门,虽说康熙的突然发难打乱了鳌拜的布置,将鳌拜与军队隔离开来,但久经战场的鳌拜仍然毫无惧色,一双铜铃眼瞪得浑圆,死死的盯住前方。而班布尔善和泰必图等人早吓得连脚步都难以迈动,跟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慢慢倘着,不时还有人摔倒在雨水中。 鳌拜到得自家大门前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雨幕中那一片明黄色——明黄色的皇帝鸾驾,身着九爪金龙袍的康熙则站在龙辇上,麻脸上一双金鱼眼目光灼灼,也在死死盯着鳌拜。在康熙的左右各有两骑,是前锋营统领佟国维、善扑营统领魏东亭、九门提督吴六一和御前侍卫副总管孙殿臣,还有无边无岸的旗兵绿营,一个个手执刀枪,面色刚毅,铁铸一般立于狂风暴雨中。按跪在最前面的,则是鳌拜的亲弟弟穆里玛和鳌拜安**步军统领衙门的吴格塞和阿思哈。 君臣俩眼瞪眼的对视了许久,康熙忽然稍一偏头,旁边魏东亭立即将一个物件抛到鳌拜面前,那物件在浑浊的雨水里滚了几滚,立即染出一片血红,待落定时,鳌拜顿时认出,原来那物件竟是他的干儿子、御前侍卫总管讷莫的人头!恰在此时,一个炸雷又在天空划过,沉重的击在乌黑的云层上,也击在鳌拜滴血的心上——鳌拜姓瓜尔佳,不姓爱新觉罗,他念旧。 “鳌拜,你可知罪!”康熙的声音穿过雨幕,混合着雨声和雷声传到鳌拜耳中。 鳌拜昂起头,双手紧握各重六十三斤的钢刀,洪亮的声音盖过了风雨,“老夫自幼从军,身经七十余战,进燕京、略山东、击叛镇襄、征湖广、至安陆、攻灭李自成!进征四川,斩张献忠於阵、下遵义、夔州、茂州诸郡县!战功显赫,当世无双!何罪之有?”说到这,鳌拜稍一停顿,用更大的声音问道:“倒是皇上你,继先帝坐领天下,受老夫辅政之恩,为何无故领兵围攻大臣府邸,你是想鸟尽弓藏吗?” 鳌拜的累累战功放在那里,说的话也掷地有声,说得康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几乎无言可对。不过康熙很快调整好心态,又叫道:“非朕鸟尽弓藏,而是你有欺君之罪!你结党营私,妒功害能,擅杀辅政大臣苏克萨哈,乱施政令,圈地乱民,竟还圈皇庄之地!调兵进京,图谋不轨,十恶不赦!” “得了吧,我的皇上!”鳌拜哈哈大笑起来,咆哮道:“老夫圈地,全为八旗子弟营生着想,老夫若是为了自身,那老夫统领的镶黄旗,所圈之地为何没有上三旗任何一旗的一半之多?倒是皇上你,你的皇庄就有一千零七十八处、占良田三万五千七百七十二顷之多!老夫几次请旨发皇庄于旗人子弟营生都被驳回,这才有强圈皇庄土地分于八旗之事,这皇上又如何解释?” “死到临头,还在狡辩?”康熙脸上又是一红,恼怒的一挥手喝道:“将此獠拿下!” “杀!”康熙的左右两翼各有一支百人队杀出,嘶吼着扑向鳌拜。而鳌拜自知死到临头却不肯束手就擒,反而扬头高呼道:“先皇在上,瓜尔佳氏的列祖列宗英灵做证,我鳌拜今天受情势所迫,只能向我满人大开杀戒了!” 鳌拜虎吼中,两侧清军已经杀到,鳌拜也不躲闪,双手举刀原地旋转一圈,冲到两侧的清军士兵立即倒下五六人,全都是拦腰被鳌拜斩断,突突冒出的鲜血,瞬时染红了鳌拜脚下的大片雨水。鳌拜略一侧身再一声虎吼,双刀齐下右面斩下,右面的十余名清军士兵立即刀断枪折远远抛出,不是当场毙命就是筋骨断者,鳌拜就势转身跃起,双刀齐向劈下,恰有当其刀锋者,竟被从头至胯齐齐劈作两半,余者或是被刀锋带到肚破肠流,或是被卸肩去膀,死得凄惨无比。 “皇上,鳌拜这老贼武艺精湛无比,单打独斗无一人是他对手。”魏东亭向康熙进言道:“要想擒杀此贼,需要更多的军队围攻耗其气力,再用点伍先生临走时教给奴才的小手段方可奏效。” “这里有的是军队。”康熙瞟一眼魏东亭,淡淡的说道:“事情就交给你了,随你支使和安排。干漂亮些,朕升迁你也有底气。” “奴才遵旨。”魏东亭欢天喜地的答应一声,将犟驴子和穆子煦死党叫到面前,低声嘀咕了几句,待他们领命离去后。魏东亭才向九门提督吴六一说道:“吴大人,请你立即加派两个营上去,别指望那两百人能拿下鳌拜。”吴六一点点头,向下嘱咐一声,队伍中立即奔出两个营,加入了擒拿鳌拜的战场。同时魏东亭指挥军队簇拥着康熙向后撤退,给军队腾出战斗的场地,好在鳌拜家大门口有很大一块空旷场地——原是给来访的宾客和下属停马车或者轿子所用的,倒也够军队集体作战施展手脚。 “兄弟们,保护相爷。”见敌人增兵,鳌拜的亲兵队长歪虎大手一挥,鳌拜的四百亲兵立即杀了上去,和吴六一增派的两个营杀在一起,和吴远明手下那帮亲兵一样,鳌拜手下这些亲兵同样是鳌拜亲自从军队中挑选出来的忠心耿耿的死士,早把全部身家性命系在了鳌拜身上,眼下虽局面不利却没有谁逃跑或者投降,全都是义无反顾的和清军杀在一起,替鳌拜分担了许多压力。而鳌拜更是神勇,两把六十三斤重的厚背钢刀劈砍斩砸,舞得一团风似的,清军不要说能伤到他了,就连靠近他身体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一时间,鳌拜府门前杀声震天,将天上的雷声都掩盖了下去,地面上的积水早化作了浓稠的血水,就连暴风雨都冲不散的血水,夹裹着被砍断的头颅和残肢肉块在河流一般的街道上翻滚。 “不愧是我大清第一巴图鲁,鳌拜这厮果然悍勇,只可以天上雨水实在太大,火枪起不了作用。”魏东亭细看战场,见鳌拜在片刻之间已经连伤数十人,而他全身还是毫发无伤,就连动作都没见半点缓慢,让魏东亭暗暗咋舌不已。但对魏东亭来说,鳌拜就是他这康熙奶哥哥的晋身阶梯,所以魏东亭毫不迟疑的向佟国维说道:“佟大人,请把你前锋营的近战好手派一些上去,专门围攻鳌拜。” “让我的人先上,你的善扑营等着捡便宜?”佟国维也是瞟一洋魏东亭,心中颇有些岔怒。不过魏东亭是得了康熙命令指挥擒拿鳌拜之战的,佟国维也只好调出一百五十名近战好手,加入那本已密集无比的战场。而九门提督吴六一心中暗暗嘲笑魏东亭这个康熙的第一亲信,心说黄口小儿果然缺乏经验,敌寡我众不用弓箭克敌,反而以己之短攻敌之长用人数硬堆,还真是蠢到了家——但战后肯定要计算功劳以便升迁各大功臣,所以吴六一也‘懒得’开口提醒魏东亭了。 就象吴六一判断的那样,新的人手派上去后,那片平日里显得很大的旷地立即变得拥挤无比,一千多人踏着河流一般翻腾的雨水摸滚跌爬,一身水一身泥,跌倒的,被敌人踩伤,被自己人踩死;砍伤了敌人的,旋即被背后的敌人砍倒,喊杀声惨叫声混成一片,场面乱得就象一锅煮开的米粥,只在片刻之间,积水又被染红了几分。 鳌拜的亲兵虽然悍勇,无奈人数上占了绝对劣势,随着同伴一个个倒下,鳌拜亲兵队伍也在逐渐减小,渐渐的由僵持变成被包围——但清军为此也付出数倍的代价,逼得吴六一又加派一个营上去,这才巩固住包围圈。但正主儿鳌拜仍然强横无比,两柄钢刀劈落之处,清军无不身首异处,仍然没有一个人能够攻进他两丈之内,着实让康熙、佟国维和吴六一等人佩服了一番。魏东亭则对眼前的掺重伤亡和腥风血雨视而不见,只是催促道:“再派一个营上去,换下前面两个营。先解决鳌拜的亲兵队。” “杀!”五百名清军抛去近战不利的长枪,抽出腰间雪亮钢刀举向天空,暴雨虽然猛烈,却也掩不住钢刀森林散发的光辉。为首的千总大喝一声“上!”率先冲上去,身后五百人立即飞步上前,随着他冲向鳌拜的亲兵队伍,象浪头拍向堤岸一般冲进鳌拜亲兵队伍中——而原来包围鳌拜亲兵的两个伤亡惨重的清军营已经退开,两军碰撞的刹那间,不知多少人中刀倒下,但此前鳌拜亲兵队伍几乎每一个人都已经带上了伤,被这支生力军一冲立即溃散,随即被数倍于他们的清军包围,一通乱刀过后全身染血倒下,又战了片刻,鳌拜的四百亲兵能够站立的已经不到二十人,亲兵队长歪虎更是被十几名清军包围,情势岌岌可危。再交手片刻,刚砍翻一人的歪虎被背后的敌人偷袭砍中小腹,肠子都流了出来,歪虎怒吼道:“相爷,奴才先走了!”怒吼声中,歪虎奋力回身一刀,将偷袭那清军脖子砍断,但歪虎自己也立即被其他清军砍倒,乱刀分尸。 “歪虎——!”见十三岁就跟着自己南征北战的歪虎惨死,极是念旧的鳌拜怒气勃发,虎吼着跨上一步,右手钢刀刀光一闪,面前三名清军人头立即飞上半空,威势无双,吓得他周围的清军呆若木鸡,无不悄然后退。但魏东亭却看出捡便宜的时候到了,也不顾吴六一和佟国维愤怒的目光,拔刀喊道:“绿营前锋营退下,善扑营,随我上!” “杀!”魏东亭统属的善扑营三百余人各举钢刀齐声高呼起来,随着魏东亭向前杀去,更有四十人每四人拉一张铜丝、人发和芋麻编成的大网冲了上去——自然是想立下生擒满清第一巴图鲁的功劳。而鳌拜毫无惧色,又怒吼道:“想拣便宜?没那么容易!”怒吼声中,鳌拜抛去双刀,蒲扇般的双手张开,抓住两名清军胳膊迎向魏东亭等人,双手车轮挥出,两个清军的身体立即砸翻冲到最前面的七、八名善扑营武士,就连魏东亭也被一个清军的脚砸中脸皮,原地转了一圈,并在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老夫要你们的命!”已经杀红眼的鳌拜声若受伤野兽,将那两个早已经断气的清军士兵先后砸了出去,砸翻冲到身边的魏东亭、狼覃和郝老四等人,复又抓起两名魂飞胆战的善扑营武士的脖子和胳膊,如法炮制又是一阵乱砸乱打,兼做盾牌格挡敌人的武器,只要手中当作兵器的武士惨叫声一断,鳌拜立即将他们抛掷出去砸翻敌人,重新又去抓新当作武器的倒霉蛋,善扑营这些武士那曾见过如此凶横的打法,几百人围攻鳌拜一人不但没有占据优势,反倒被鳌拜冲得七零八落,不成队形。 “厉害!”见鳌拜勇猛至此,龙辇上的康熙忍不住赞叹一句。旁边和鳌拜曾经一起上过战场的吴六一恭声道:“皇上,以前鳌拜在战场上时,也是这么喜欢抓敌人当做武器或者盾牌,确实十分之难应付。” “他再难对付,朕带来的一万二千人,他能杀光杀绝么?”康熙冷哼一声,对自己的最终胜利充满了信心。这时,杀得性起的鳌拜已经无意识的冲到距离康熙百余步的地方,杀红了眼的鳌拜突然瞟见康熙龙辇上的明黄色,不免恶向胆边生,怒吼道:“康麻子!老子要你的命!”咆哮声中,鳌拜将手中的一名善扑营武士全力掷出,砸向龙辇上的康熙,虽然投掷这个距离所需的力量已经超过了人类力量的极限,却也吓得康熙大叫一声“啊也”,翻身滚落龙辇,顿时摔了满身泥水,那被鳌拜当作武器的善扑营武士则仅飞出四十余步便摔落在地。 “老子要你的命!”鳌拜怒吼着,挥舞着手上仅剩的一个‘武器’,象一辆重型坦克一般冲向康熙,所到之处,不管是绿营兵、前锋营士兵、还是善朴营武士都飞跌摔开,无一人能挡其一合。吓得康熙躺在泥水里是颤抖不已,旁边的人连搀都搀他不起。急得吴六一和佟国维等人忙舍身上前,拦在鳌拜与康熙之间…… 已经遍体鳞伤的鳌拜一口气冲出五、六十步,眼看只要再一鼓气就可以冲到康熙面前时,鳌拜的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子和一个孩子的哭喊声,“相公!”“父亲!” 听到这声音,鳌拜如遭雷击,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只见雨幕中,鳌拜的正妻荣氏和幼子纳穆福已经被押出府门,按跪在雨幕中,在她们的脖颈上,还有犟驴子和穆子煦雪亮的钢刀。鳌拜的双目顿时流出泪来,颤抖着喊道:“夫人!福儿——!”原来,刚才魏东亭命令犟驴子和穆子煦率军队攻破了鳌拜的后门,抓住那群洋进魂飞胆战的鳌拜党羽,也抓住了鳌拜的妻子和儿子做人质——期间,自知在劫难逃的班布尔善曾想拔剑自刎,可他的宝剑却被他身边的济世狞笑着打落,直至那时,班布尔善才知道,原来济世也是孝庄安插在他身边的卧底…… …… 就象伍次友用笔告诉魏东亭的一样,有过无数女人的鳌拜一直以畏妻如虎闻名京华,并不是鳌拜的原配妻子有多美丽或者有多可怕——而是鳌拜实在太爱他的妻子——否则以鳌拜的武艺,随便一个巴掌就能把家里的河东狮拍成肉酱。所以伍次友给魏东亭出了一个主意,到了动手的时候,如果鳌拜无法钳制的话,可以抓鳌拜的妻子和儿子要挟鳌拜…… …… “鳌拜,你老婆和儿子在我们手里,想要她们的命,就不许抵抗。”乘鳌拜迟疑的时候,魏东亭追到鳌拜身边低声阴笑道:“否则的话,我那两个好兄弟可要动手了。” “无耻小儿!”鳌拜怒吼着将手中那充作武器的善扑营武士脖子颈椎骨捏得粉碎,但爱妻和幼子的性命悬于敌手,鳌拜纵然把眼眶睁破,却没有勇气把武器砸到魏东亭头上…… “呼,呼,呼……。”鳌拜稍一迟疑间,五六张铜丝、人发和芋麻编成的渔网已经落到他的头上,鳌拜空有纵横天下的武勇,在渔网的牵扯挂裹中也无法施展,左挣右扯,却落得越收越禁。魏东亭乘机率领十几名善扑营武士一涌而上,对着他高大魁梧的身体拳打脚踢。而在远处的雨幕中,鳌拜的妻子荣氏早已哭得几乎昏倒,“相公,我们拖累你啊。” “砰砰砰砰……!”拳脚雨点般落到鳌拜身上,数百次重击下来,鳌拜再也支撑不住,终于生生被打晕过去。但魏东亭等人的拳脚仍然毫不停息,仿佛要把这为满清立下汗马功劳的老臣活生生打死一般…… 康熙拍拍身上的泥水,重新登上龙辇,盯着被魏东亭等人不停痛打的鳌拜,康熙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得意,喃喃道:“你不是要证据吗?朕会派人给你找出证据的。” …… 北京城上空的暴雨下了三个多时辰,终于在未时快到渐渐小去,但仍然刷刷拉拉的下个不停,直至将近傍晚时方才停住,天上的黑云逐渐的消散,一缕金黄色的阳光撕破西边的云层,落到京城郊区良乡境内的一座普通的民居旁,将带着雨水的树叶草原照得格外青翠,格外清绿。 “大哥哥,雨停了,我们可以走了。”一名容貌娇俏的稚年龄少女欢呼着跑出民居的小院,在她的身后,是一名二十多岁的英俊青年,还有十二名牵着马匹的英武男子。那英俊青年怜爱的拉起那少女的小手,先替她戴上一层面纱,方才柔声问道:“我们这一走就要过很久才能回北京,你不后悔吗?” “只要能和大哥哥在一起,我不后悔。”那少女羞涩的笑着,握紧了那青年温暖的大手。那青年一笑,拉着那少女骑上了一匹高头大马,并让那少女坐到了自己的怀里,二人共骑策马缓行。那少女又问道:“大哥哥,既然你不想立即回云南,那你准备去那里呢?” “先到正定府等义父他们。”那青年男子笑道:“然后我们一起到江南去。” “江南?好啊,江南小吃又多又有名,我正好去大吃几顿。”那少女欢笑起来,不过那少女还有一个疑问,“大哥哥,书本上说江南很大哎,我们究竟去江南的那里?又先去那里呢?” “唉,我要是记得他住在那里就方便了。”那青年男子在心底暗叹一声,略一盘算又坏笑道:“先去扬州吧,听说那里有一座丽春院不错,我一直想亲自去参观参观。” “丽春院?你敢!你当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听这名字就不是好地方,我不许你去!不许不许……不许!” 《逆天吴应熊》第一卷《庙堂》完,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二卷《江湖》。 ------------ 第二卷 江湖 ------------ 第一章 初入江湖 (祝各位朋友国庆节快乐,中国人万岁!) “泺水发源天下无,平地涌出白玉壶;谷虚久恐元气泄,岁旱不虞东海枯。云雾蒸润华不注,波涛声震大明湖;时来泉水濯尘土,冰雪满怀清与孤……赵孟頫。好诗啊,好诗,果然好诗!” 三泉并涌、喷腾不息的趵突泉旁,一个外表俊秀儒雅的青年男子立于供游人歇脚的凉亭中,看着亭柱上的诗句摇头晃脑的念诵,不时还象文人墨客一般发出阵阵赞叹,翘起大拇指赞叹道:“不愧是赵孟頫,短短几句话把趵突泉的美景描写得淋漓尽致。我看明朝的众多诗人里,他赵孟頫能排进前十位……哎哟!哎哟!” 那青年附庸风雅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左边的一个干瘦的老头便是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他右边一个双手捧着济南名小吃泉城大包、毫无淑女气质大啃、又明眸粉面的俏丽少女则一脚踩在他脚背上,疼得那青年哇哇大叫,“义父,惠儿,你们干嘛突然打我?”那干巴老头和那少女也不回答,又是一掌一脚,异口同声的骂道:“蠢货!别再丢丑丢脸了!” “我那里丢丑丢脸了?”那青年看似聪明文雅的脸上露出白痴,傻乎乎的还不知道自己错在那里。好在他身后又窜出一名鸡胸驼背的丑陋少年,向他解释道:“吴大哥,你弄错了,赵孟頫是宋末元初人,还是宋太祖赵匡胤的第十一代世孙,而且他最出名的还是书法,你说他是明朝人诗人,会惹笑话的。” “哈哈哈哈……。”那丑陋少年话音刚落,旁边听到的游人已经笑前仰后合。那青年一阵尴尬,喃喃道:“我就说嘛,明朝的诗人那能写出这么好的诗?也就是不杀文人的大宋朝,才能有这么好的诗和书法家。” 说到这里,大家应该也猜出来了,这位附庸风雅的青年就是我们的平西王大世子吴应熊——现在已经化名叫吴远明,而那位双手各抓一个大包子啃得口水横流的俏丽丫鬟,自然是跟着吴远明私奔的被废储后赫舍里·昭惠——现在化名叫何(赫)惠;至于那干瘪老头和那丑陋少年,则是吴远明捡来的干爹老叫花子姚启圣和姚启圣的得意门徒施世纶了。老叫花子和吴远明是十二天前在正定府会合的,同行的不仅吴三桂留在北京的两百卫士和吴家三兄弟,还有坚持要跟着姚启圣游学天下的施世纶,老叫花子确实很喜欢这个外丑内慧的学生,也不管这学生的老子施琅是否同意,留下封信就把施世纶带到了吴远明身边。 其后,吴远明又和姚启圣扮成贩卖皮毛到江南的商人,带着惠儿、施世纶、吴家三兄弟和十名精挑细选出来的卫兵,一行十七人取道济南赶赴江南,其他的吴三桂卫兵则捧着‘吴应熊’和‘昭惠’的骨灰继续南下返回云南,以转移清廷的视线。吴远明一行人行致济南时,时间已是康熙八年的六月下旬,惠儿小丫头和施世纶又吵着要来看天下闻名的趵突泉,吴远明疼妹妹,姚启圣又疼学生,这才有了我们的吴大世子在趵突泉边丢丑卖乖的场面…… 揍了两下吴远明,惠儿小丫头三口两口把泉城名吃菜肉大包塞进嘴里,一边粗鲁的嚼着一边含糊的说道:“真香,真是太香了,想不到菜肉包子比纯肉的还好吃。吴大哥,再去买两个给我。”对小丫头的胃口之旺盛,吴远明只能于吐舌头来表示惊讶,愁眉苦脸的说道:“惠儿,不是大哥舍不得那些铜子,只是这包子是二两面一两馅,你已经吃了四个了,再吃的话,你的脾胃受得了吗?再说了,现在已经快到申时,再过一会就要吃晚饭,你不留着些胃口去吃济南名菜奶汤蒲菜和糖醋黄河鲤鱼?” “那……好吧,我留些胃口,不过你得给我买些五香驴肉。”小丫头的食欲之旺盛着实惊人,简直嘴里丝毫不能闲着,吴远明无奈,只得又让吴喜去小摊上给小丫头买零食。姚启圣则把吴远明拉到一边的无人处,低声向吴远明问道:“孩子,如果义父没有记错的话,济南附近的历城县县令,似乎是一个西选官吧?” 吴远明仔细搜寻吴应熊的记忆,迟疑着答道:“好象是一个西选官,似乎是叫……叫王……王……芬!对,叫王芬,似乎还是我父王麾下将领杜辉原来用过的一个师爷,被我父王派了出来任官。” 姚启圣皱起了眉头,咬牙道:“连部将用过的师爷都派出来了,可见你父王手下的文人匮乏已然十分严重,但你父王也太注重眼前的利益了,只顾把贴心的文人派出去,他也不想想,将来他需要多少可靠的文人去治理地方?这些人在紧要时候回得去吗?哼哼,朝廷给你父王西选权,也不失为一个掏空你父王实力的毒计。” 吴远明心中一紧,猛然想起历史上老爸吴三桂失败的一个原因——政治型人才都被先前派了出去,起兵时新占的大量府县竟然出现无人可派的窘况!吴远明赶紧说道:“我这就写信给父王,建议他停止西选,注重收罗文人。”话虽如此,吴远明却对这事不抱多少希望,老爸吴三桂的名声实在太‘好’了——不过吴远明也是白操心,因为他性格冲动急噪,担心他坏了大事的姚启圣还没把朱三太子的事给吴远明交底呢。 “这事情你不用担心,江南文人云集,才学之士俯拾皆是,义父自帮你安排——义父只是担心云贵现在的吏治和民风。”姚启圣很轻松的说道:“还有我问那个历城县令是不是西选官,也不是为别的,只是鳌拜倒台快一个月了,想必处治他一党的朝廷邸报(注1)已经发到了地方,义父想要看看鞑子朝廷对鳌拜是如何处置的。本来你父王在北京也有情报网络,但义父担心泄露你的事情,离开北京的时候刚过保定,义父就断绝了和他们的联系,所以只能找西选官帮忙了。” “这个容易。”吴远明满口子的答应道:“我父王曾经给过我一块代表平西王府的金牌,专门用来和西选官联系的,我让吴禄他们带着金牌去一趟历县找那王芬,把邸报誊抄一份拿来就是。” “不能打你的名号,听说汪士荣常被你父王派出来联系各地的西选官,就用的他名誉吧。”姚启圣又嘱咐道:“让吴禄务必在明天早上之前赶回来,天色不早了,我们今天就在济南休息一个晚上,明天早上等邸报送到咱们再走。”吴远明答应一声,忙将吴禄叫来耳提面命一番,吴禄领命后带着两名卫士匆匆而去。 在趵突泉尽兴游玩了一圈,吴远明又被小丫头拖到济南府的大明湖旁享受美景美食,吴远明表面上虽然叫苦连天,内心却着实疼爱这小丫头,倒也无怨无悔的陪她玩了个够,直至傍晚才与众人到济南城外的一家小客栈中安歇——济南距离北京并没有不远,心中有鬼的吴远明那敢住进城里给人瓮中之鳖?不过让吴远明头疼的是,他的队伍中仅有小丫头一个女人,小丫头又不敢一个人独睡,晚上照顾小丫头一事便责无旁贷的落到了吴远明头上……苦啊!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当夜无话,但子时刚过时,吴远明和小丫头的房外就传来‘噔噔噔’的急促脚步声,吴远明睡觉极是警醒,立即翻身坐起喝问道:“什么人?”还好房外的声音吴远明十分熟悉——竟然是被吴远明派去历城县找西选官的吴禄,吴禄在门外喘着粗气说道:“少爷,是我,出事了。” 吴远明赶紧打开房门让吴禄进来,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吴禄也是压低声音答道:“今天奴才去历城县找县令王芬,没想到在奴才进县城的前面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王芬竟然在衙门里遇刺受了重伤,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恐怕有生命危险,奴才就没敢见他,直接回来找你。” “为什么?他做恶多端,得罪了什么江湖异士吗?”吴远明惊讶的问道。吴禄喘息着答道:“那倒不是,奴才打听了一下,王芬在历城民间的口碑还算不错,他这次遇刺,似乎是因为抓到一个天地会重要人物,天地会又是我们吴家的死对头,所以他才遭的毒手,他遇刺的时候,历城县大牢也被天地会劫了。” “天地会?!”吴远明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自己这次下江南虽然肯定要撞见天地会的人,但没想到这么早就和他们打上交道。吴远明赶紧问道:“抓到天地会的什么重要人物打听到没有?人犯被劫走没有?” “抓到的人,似乎是天地会洪顺堂的堂主方大洪,听说王芬在大牢里玩了一个花样,所以没被劫走。”吴禄回忆着答道。吴远明又是大吃一惊,咋舌道:“王芬区区一个县令,竟然能抓住天地会洪顺堂的堂主,这小子是怎么抓的?” 吴禄耸耸肩膀,表示自己并不知晓,这时候,姚启圣听到声音也披衣掌灯过来,吴远明忙将他领进房中坐好。待吴禄把大致情况对姚启圣叙说一遍后,吴远明低声向姚启圣问道:“义父,你觉得孩儿现在该怎么办?是撒手不管继续南下?还是去探探究竟,然后再做决断?” 姚启圣捻着老鼠须沉吟良久,又看看睡在床上的小丫头,见她用被子蒙着头也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总之是一动不动。吴远明会意,低声叫道:“惠儿,惠儿,睡了没有?”小丫头还是一动不动,只是从被子里传出一个低低的声音,“吴大哥,惠儿已经决定做你的人了,你们说吧,只要和我阿玛、额娘无关,惠儿就什么都听不见。” “真是个聪明懂事的小丫头。”吴远明和姚启圣同时在心底赞叹一句。姚启圣这才向吴远明低声问道:“孩子,你怎么看天地会?他们不仅反清复明,而且更反你们吴家,与你家简直是不共戴天!你觉得他们是应该拉拢呢?还是尽数剿灭?” “天下所有反清力量,皆是我团结对象!”吴远明斩钉截铁的答道。姚启圣很满意吴远明的答案,点头道:“很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举凡成大事者,无不是心胸宽广之豪杰,若是只顾计较个人恩怨,那便是自取灭亡之道。” “义父,你的意思是,让我想想办法,笼络笼络那个洪顺堂的堂主?”吴远明试探着问道。姚启圣摇摇头,沉声道:“光是笼络一个堂主远远不够,天地会遍布大江南北,地下势力十分之庞大,你即便收服其中一人,也没办法收服他们所有人。如果你想要将这股庞大的势力收为己用,就必须先想办法和天地会的总舵主陈近南接触!据义父所知,陈近南的为人处事和那个钟三郎香会的杨起隆截然不同,也是一个难得的英雄好汉,你如果能与之接触并收服这个人的话,对你推翻康熙会有莫大的帮助。” 姚启圣话音刚落,小丫头床上就传来低低的欢呼声,“推翻康小麻子?吴大哥,我举双手支持你!”紧接着,小丫头仅穿着一套汗衫从床上跳起来,赤着脚跑过来坐进吴远明的怀里,抱着吴远明的脖子摇晃道:“吴大哥,我也要帮你推翻康小麻子,推翻爱新觉罗家,他们爱新觉罗家没一个好人。不过你要想办法把我的额娘和阿玛从北京救出来,这样我才没有后顾之忧。” “放心,到时候我会想办法把你阿玛和额娘救出来的。”吴远明摸摸小丫头的秀发,慈爱的把外衣披在她身上,然后才转向姚启圣问道:“义父,那陈近南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孩儿对他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面,想要与他接触也没有门路啊?” “被历城县抓到那个洪顺堂堂主,不就是你的门路吗?他身为天地会十堂之一的堂主,地位崇高,自然有办法与陈近南联络。”姚启圣奸笑着向吴远明问道。吴远明皱眉道:“话虽不错,但天地会的人大都是些硬骨头,就算我们让王芬把那个洪顺堂堂主放出来,只怕也没那么容易让王芬感我们的情,替我们引见陈近南。毕竟天地会和我们吴家不共戴天,想要取信于他,难度实在太大。” “以你们吴家的名誉,是很难取信于天地会。”姚启圣阴阴的说道:“可如果打着其他反清复明势力的招牌救出那个方大洪,还怕他不对你感恩戴德,把你领到陈近南面前?不是义父夸口,只要你见了陈近南的面,义父就有办法让陈近南为你所用。”说到这,姚启圣下意识的摸了摸藏在腰腹处的那个东西…… “打着其他反清势力的招牌?”吴远明摸摸光秃秃的下巴,突然眼睛一亮,奸笑道:“不错,孩儿如果冒充沐王府的人救出方大洪,那不用孩儿开口,他也会哭着喊着求我去和陈近南见面了。” “呵呵,亟亟。”房间中同时响起姚启圣和吴远明父子俩得意的阴笑,还有惠儿小丫头欢喜的低呼,“冒充沐王府的人劫大牢?一定很好玩,我也要去,我和吴大哥装扮成兄妹,一定能骗过那个方大洪。” ------------ 第二章 事情没那么简单 “啪!啪!啪!”皮鞭与肉体碰撞的声音在囚室中回响,在地面上,还有一根已经抽断了的皮鞭和两盆掺有大量盐巴的凉水,每当被抽那虬髯大汗被抽昏过去时,施刑的人就会把浓盐水泼到他的身上,让他在痛苦中醒转,以便让他承受更多的痛苦。但是不管施刑者如何毒打折磨,那虬髯大汉却连**都没有一声,就更别说求饶了,只是一有些力气就大骂不止,“狗官!狗汉奸!吴三桂手下的官,没一个不是狗!狗手下的狗腿子,更是狗中之狗!” “吆喝,还嘴硬?”在一旁翘着脚监刑的历城县班头冷笑一声,向已经抽得满头大汗的衙役招手道:“加把劲,使劲抽!抽到他老实交代为止!” “是。”那衙役答应一声,抽得更加卖力,抽累了则换其他衙役接着用刑,很快又抽断了一根皮鞭,但那虬髯大汉尽管已是遍体鳞伤,气息奄奄,却仍然是骂声不绝。这时候,刑房的门忽然被推开,几个衙役抬着一架躺轿进来,刑房中的班头和衙役连忙站起,围到那躺轿旁恭声道:“见过县尊。”那班头更是连声道:“老爷,你老昏迷了一夜,才刚刚醒转,怎么就到这个地方来了?”原来躺在轿子上的不是别人,正是遇刺受伤的历城县县令王芬。 “放心不下啊。”王芬**着说道:“天地会反贼势力庞大,这个反贼又是他们的重要人物,你们辛苦着些,看紧点,别让其他的反贼把他们救走了。等问出了口供,本县令向平西王给你们请赏,请重赏。” “老爷放心,这个地方安全着呢。”那班头赔笑道:“也亏得县太爷神机妙算,料定天地会反贼会来劫狱,事先放出风声说这反贼关在大牢,实际上却藏在咱们县衙的后花园,让那些反贼扑了一个空。不过没想到那些反贼如此胆大,竟然一边劫牢,一边刺杀老爷,咱们兄弟只顾看守这反贼,却误了保护老爷。” “此计只可瞒过一时,瞒不过长久,反贼迟早会找到这里。”王芬艰难的摇摇头,**道:“你们几个知道他关押地点的人不可外出,小心别被反贼抓了舌头,抓紧追问口供……你们审了快一天一夜了,问出什么了吗?” 那班头满脸的尴尬,摇头道:“这反贼十分顽固,小人们已经抽断了两根皮鞭,可他还是死不开口。”说到这里,那班头又向王芬建议道:“老爷,这反贼十分顽固,只怕一时半会还问不出什么,如果耽搁了时间,咱们历城县衙也就三四十号人,力量单薄,万一让他被其他反贼救走麻烦了。老爷何不向省城求援,请他们派绿营兵来帮助看押这个反贼?再不济把驻防县外的胡把总请进来,他手下有一个营的人马,他帮着照应,老爷你也不用担心了。” “不能求援。”王芬摇头道:“这反贼在天地会地位崇高,一旦通知了省城,知府乃至巡抚都不会放过这个抢功劳的机会——还有胡把总也不是平西王爷的人,也不可靠。这倒不是老爷我贪功,只是天地会和平西王爷不共戴天,老爷我要从他口中问出天地会的联络暗号和云贵分堂的情况上报平西王,才对得起平西王的知遇之恩。” “狗贼,你就不要白日做梦了,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你就是砍了方大洪的人头,方大洪也不会出卖天地会的兄弟。”那虬髯大汉——也就是天地会莲花堂堂主方大洪,挣扎着怒吼道:“狗贼,无耻!竟然用江湖上下九流的手段在爷的茶水里放蒙汗药,无耻小人!” “给老子闭嘴!”旁边的衙役又是狠狠一鞭抽在方大洪身上,趟在轿子上的王芬却是一惊,惊讶的向那班头问道:“蒙汗药?昨天你们抓他的时候,给他茶水里下了蒙汗药?” “没有啊。”那班头叫屈道:“小人带着弟兄去抓这个反贼的时候,他已经靠在桌子上睡着了,小人们才顺利抓到他。至于蒙汗药有没有小人并不知情,就算真有什么蒙汗药,也不是小人下的——小人连蒙汗药是什么模样都没见过。” “胡说八道!不是你们这些吴三桂的狗腿子下的药,难道是蒙汗药自己跑进爷的茶杯里了?”方大洪挣扎着吼道。那班头大怒,刚要下令继续用刑时,王芬却摆手制止他们,喃喃道:“这反贼被你们轻易抓到,看来是真有蒙汗药了,可你们又没下药,那这下药的人又是谁呢?难道说,下药的人就是向本官密报这反贼动向的人?官府对天地会各个贼首的悬赏那么高,他为什么不露面领赏呢?” 王芬正对那举报方大洪的神秘人和抓捕行动出现的怪异百思不得其解时,房外忽然进来一名衙役,在王芬耳边低声道:“老爷,外面来了五个人求见,小人说你身上有伤不能见客,可他们说有紧要的事情,只要给你看一样东西,你一定会见他们。”说着,那衙役将一个小布包递到王芬面前,王芬颤抖着解开只看了一眼,便激动的说道:“快,快把他们请进后堂,你们几个,把本官抬到后堂去见客。” …… 先不说王芬去见那几位尊贵的客人,单说王芬走后,诸班衙役对方大洪的拷问毒打益发激烈,几次将方大洪毒打致昏,直到傍晚十分,王芬才又领着五个陌生人进来,指着其中一名面色焦黄的青年艰难笑着的向众衙役介绍道:“快来见过吴大人,这位吴大人是平西王军师汪士荣汪大人的特使,代平西王巡阅各地的西选官员,是本官的顶头上司。” “见过吴大人。”那些衙役班头忙到那面色焦黄青年面前行礼请安,那面色焦黄的青年哈哈一笑,“诸位快请免礼,不要大人大人的叫得生份,小弟姓吴,名远明,以后各位就按自己的年龄叫我吴大哥或者吴兄弟吧。”为了预防万一,在来到历城县前,吴远明不仅用颜料染黄了自己脸部皮肤,还用掺有草药的面粉垫高了自己的颧骨,完全的改变了容貌。 “不敢,不敢。”各衙役忙赶紧谦让,吴远明又顺手从鞋筒子里抽出两张银票递过去,笑道:“各位抓到天地会反贼的大头目,为平西王立下大功,辛苦了。这有二百两银子拿去分了吧,虽然少了些,也算兄弟的一点心意,将来平西王一定还有重赏。” “多谢吴大哥。”那些衙役班头个个眉开眼笑,他们一个月也就一两银子的俸禄,二百两银子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一笔大数目了,忙连不迭的向吴远明道谢。王芬又指着吴远明身后的四名吴三桂卫士说道:“这几位是吴大人带来的平西王府的高手,从现在开始,他们几个和你们一起看守审问人犯,一切听吴大人调遣,明白没有?” “明白。”众衙役和班头又是齐声答道。这时,身上还有伤的王芬再也支撑不住,告一声罪便回房养伤去了——顺便去庆祝吴远明亲口升他的知府了,牢房中便只剩下吴远明、四个吴三桂卫兵和十几个班头衙役。这个房间颇大,十几二十人坐在里面竟丝毫不挤,吴远明便又掏银子叫来两桌上好席面和几坛好酒,众衙役欢天喜地的布置一番,十几人便在房间里一边审问方大洪,一边吃喝起来,还让人给方大洪喂了些酒和饮食,方大洪已经饿了一天一夜,倒也没有推迟,面不改色的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和爱摆架子的清代官吏相比,吴远明性格显然要随和得多,不一刻就和那伙衙役称兄道弟的打成一片,吴远明寻机向那擒拿方大洪的班头问道:“马兄弟,听说这个反贼是你亲自带人捉拿的?听说事先他的茶里还被放了蒙汗药,详细经过究竟如何。请说来听听。” “吴大哥,这事情说来也蹊跷。”那姓马的班头往嘴里连灌几口酒,打着嗝叙说道:“昨儿下午大概申时刚过的时候,兄弟我带着一班兄弟在街面上巡逻,转了几圈没发现异常,刚想回衙门交差,迎面忽然走来一个道士,撞了一下我的肩膀就往前走了。兄弟我长年办案,对江湖上一些手段多有提防,马上摸了摸我自己的荷包,那知道我装铜子的荷包不但没掉,还发现多出了一个荷包,是用勾针挂在我腰带上的。” “竟然有这样的事?多出来那个荷包里装有什么?”吴远明满脸狐疑的问道。那马班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普通的蓝布荷包放在桌上,说道:“就是这个荷包,当时里面除了有几小锭碎银子外,还有一张纸条——现在纸条还在荷包里,兄弟我不识字,就在大街上寻了个算命先生念给我听,这才知道上面只写着一句话:‘有天地会反贼藏在悦来客栈天字三号房’。因为事情太过奇怪,兄弟我不敢怠慢,就马上领着弟兄们赶到悦来客栈查看,谁知还真在天字三号房里发现了这个反贼。当时他已经靠在桌子上睡熟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兄弟我们还是在他身上搜出几封其他反贼写给他的书信,这才知道原来他真是天地会反贼,还是一个大反贼。” “世上竟然有这样奇怪的事?”如果不是王芬也这么告诉吴远明,吴远明还真不太相信这马班头的话。为了追查线索,吴远明赶紧把那个荷包打开取出纸条细看,见那纸上的字体竟然比自己写的字还丑,很显然是用左手写了来掩饰真正笔迹的,从上面找不出什么可用的线索。吴远明又向那班头问道:“马兄弟,那你有没有看清那道士的模样和穿着打扮?” “他好象穿着一件青色道袍,背着七星剑,不过脸没看清楚,他走路速度很快,可能有些功夫。”那马班头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又向其他几个衙役问道:“你们几个,有没有看清那个道士的脸长什么模样?” “走得太快,没看清楚。”几个衙役异口同声的答道。仅有一个衙役说道:“他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似乎闻到他身上仿佛有一股香味。”说到这,那衙役淫笑起来,“大概是我闻错了,他身上的香味简直就象是翠红楼那些姑娘身上的味道。”其他衙役班头一阵哄堂大笑,纷纷笑骂起来,“狗鼻子!竟然还能闻女人身上的味道?”惟有吴远明对这个情报十分重视,仅是在心中寻思道:“难道那个女人?女人……会有这么巧吗?她……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呢……?看来,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吴大哥,喝酒啊。”吴远明正寻思间,那马班头又举杯到了吴远明面前,恭声道:“兄弟不才,敬吴大哥一杯,请一定要喝下这杯酒。”吴远明对这帮酒肉朋友倒没什么恶感,立即举杯饮了。放下杯时,吴远明斜眼看去,见窗户外面天色已然全黑,吴远明便抱起一坛已经喝了大半的酒坛,先给自己面前的碗斟满,走到那方大洪面前笑道:“反贼,想不想喝酒啊?” “呸!汉奸走狗!”方大洪一口浓痰吐出。吴远明侧身闪过,一只手抱着酒坛,一只手将辫子拖到面玩耍,笑道:“如果你想喝酒的话,只要你把你们天地会的切口告诉爷一句,爷就给你喝一口。”说着,吴远明将系在自己辫梢的原来装饰和系辫子的红布辫坠儿撕开,露出藏在辫坠中的白色粉末,当着方大洪的将那些白色粉末倾倒进酒中。吴远明又笑道:“说啊,说一句爷就给你喝一口。” 方大洪也还算精细,见吴远明的动作立即猜出其中定有古怪,忙配合着骂道:“狗汉奸,少做白日梦,老子绝对不会出卖自家兄弟。”吴远明哈哈一笑,“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是你没有福分了,咱们自己喝。”说着,吴远明转过身给那些班头衙役每人倒满一碗药酒,那些人忙站起来躬身道:“那敢劳吴大哥亲自斟酒?” “各位兄弟请。”吴远明举起自己原先倒满那碗没有下药的酒,微笑道:“满饮了这碗酒,咱们就该继续用刑了,各位兄弟多辛苦一些,争取在今天晚上把口供都问出来。”众衙役班头忙举碗和吴远明一起饮了,又按吴远明的吩咐张罗刑具,准备继续审问方大洪,但他们没忙活几下,那饮酒最多的马班头率先一头栽在地上,其他的衙役也是先后倒在地上酣声睡去。而吴远明威风凛凛的将手一挥,低声喝道:“快替方英雄松绑。”旁边四个吴三桂侍卫忙上去将方大洪身上的麻绳牛筋割断,从刑柱上解了下来。 待方大洪身上绳子一解,吴远明忙抢上前去彬彬有礼的行礼道:“沐王府沐神保小公爷属下吴远明,见过方英雄。”方大洪得脱大难,自是喜不自禁,喜道:“原来是沐王府的英雄,不知吴兄弟是如何得知方某蒙难赶来营救的?还有刚才那狗官说吴兄弟是大汉奸吴三桂狗头军师汪士荣的特使,这又是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汪士荣那狗贼确实有一名特使,方英雄被狗官捉拿的时候,那特使也确实在济南城。”吴远明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振振有辞的解释道:“因为要调查大汉奸吴三桂在民间的情报网络,兄弟我奉沐神保小公爷跟踪监视汪士荣那走狗时日已久,这次在济南府,那汪士荣走狗派人与历城县令王芬联络,回报时被兄弟偷听,兄弟这才知道方英雄失手被抓的消息。天地会与我沐王府具是反清复明的中坚力量,兄弟我不敢怠慢,便将那汪士荣走狗杀死,夺走他身上与各地西选官联络的金牌,冒充他来营救方英雄。” 说着,吴远明又掏出平西王府的金牌递给方大洪查看,方大洪虽然对吴远明的话将信将疑,但眼下也只好暂时相信,点头:“如此多谢吴兄弟,方大洪脱得此难,一定结草衔环回报吴兄弟的大恩。”这时,吴远明带来的四名吴三桂卫兵已经拿出带来的云南白药,给方大洪包扎止血,吴远明乘机问道:“方大哥,刚才你也听到了,这次向鞑子官府秘密举报于你的,是一个青衣道士,你可曾认识这样的人?还有,你被人用蒙汗药迷昏,这又是怎么回事?” “青衣道士,我不认识这样的人啊?”方大洪对这个神秘的道士也是满头雾水。吴远明又追问道:“那这些天里,可有什么人陌生人与方大哥结识?知道方大哥的身份?” “有倒是有两个陌生人和我结识,不过我没用真名……不对!他们可能知道我的身份!”方大洪稍一回忆就惊叫道。吴远明赶紧问道:“那他们是什么人?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 “他们是……”方大洪这三个字刚说出口,窗外忽然‘嗖’的一声射来一支羽箭,准确无误的射进方大洪咽喉上,穿喉而过!吴远明带来那四名吴三桂卫士个个吓得魂飞魄散,惊叫着“少爷小心”将吴远明按在地上,用身体替吴远明挡住可能继之而来的袭击,并爬行着将吴远明拖到窗户的死角处。好在外面的杀手只射了一箭便即住手,接着吴远明等人听到一阵树木枝条摇动之声,似乎那刺客已经逃去。但四名吴三桂卫兵并不放心,两人留在房间中保护吴远明,两人绕过窗户的视角出门查看。 不一刻,出门查看那两名吴三桂卫士拿着一张角弓回来禀报道:“禀世子,刺客已经逃走了,这是他留下的武器。”吴远明起身接过牛角弓,但只看了一眼吴远明便楞在当场,原来角弓上镂有四字——竟然是‘平西王府’四字! “难道,有人想栽赃陷害我们吴家?!”吴远明心中如电般闪过一个念头,慌忙回头去仍然插在方大洪咽喉上的羽箭时,果然看到羽箭上也镂有四字——平西王府!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弄巧成拙》。 ------------ 第三章 弄巧成拙 “这……这是怎么当子事?”看着那镂有自家印记的角弓和羽箭,吴远明不由瞠目结舌起来。吴远明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老爸的人干的,因为吴远明在逃出北京前,已经通过老爸吴三桂在北京的地下网络向云南通知了自己撤退计划,吴三桂也同意了吴远明的逃跑计划和远下江南收罗的要求,并将平西王府在中原和江南的势力分布情况暗中知会吴远明,所以吴远明非常清楚自己家在山东济南一带并没有特别的杀手和情报组织,更不可能用带有平西王府印记的武器胡乱杀人并故意留下证据! “明白了!敌人是想栽赃陷害我们吴家!挑起我们吴家和天地会更大的冲突!”想到这里,吴远明忽然明白了杀手的真正用意,忙向同来的四名吴三桂卫兵吩咐道:“快,我们快离开这里。” “是。”那四名卫兵答应着刚要动身,屋外却传来嘈杂声,不知多少人在喊,“有刺客!快抓刺客!”还有更多人大喊道:“走水了,快救火啊!”吴远明暗暗叫苦,心知定是来营救方大洪的天地会人众用调虎离山之计,故意放火转移历城县诸般衙役的注意力乘机救人。不过更让吴远明窝火的是——在开始行动之前,吴远明已经以汪士荣特使的名誉命令王芬撤开这一带的所有守卫,这也就是代表着只要天地会的人知道这个房间,就能立即赶到这里,然后连一个援军都没有。 “妈的!简直就象事先布置好的,看来我们吴家又惹上了一些毒辣无耻的家伙!”吴远明很义正严词的恼怒大骂一句,翻手从腰间抽出燧发火枪,又从方大洪咽喉出拔出那支带有自家印记的羽箭,喝道:“拿上角弓,快走!”但吴远明话音未落,屋外便传来一声大喝,“你们走不了!”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屋外和窗户先后冲进和跳进十余名手执武器的黑衣蒙面人,将吴远明和四名卫兵团团包围。待看清方大洪惨死在房中时,那帮黑衣蒙面人纷纷惨呼起来,“方大哥——!” “为方大哥报仇!杀了这群汉奸的狗腿子!”一个黑衣人率先将武器指向吴远明等五人,其他的黑衣人个个睁目欲裂,全都愤怒的包抄向吴远明。吴远明赶紧解释道:“各位天地会的好汉,你们听我解释,方英雄不是我们杀的,是被人用弓箭从窗外暗算的。而且我们也不是汉奸的狗腿子,我们是沐王府的人,是来救方英雄的,结果刚救下他,方英雄就被敌人暗杀了。”说着,吴远明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的羽箭证明,又补充道:“各位天地会的好汉,如果我们想杀方英雄,不会蠢到在房间用弓箭吧?” 在房间里杀方大洪不需要远距离攻击的弓箭,这个道理并不难理解,天地会众人中也不乏头脑清醒之辈。所以吴远明的话总算起了些作用,一个首领模样的人拦住其他黑衣人,沉声问道:“你们是沐王府的?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方大哥是怎么死的?”这个黑衣人声音苍老,显然年龄已经不小。 “在下吴远明——画圣吴道子的吴,是沐王府沐神保小公爷的属下。”吴远明先将自己杜撰的身份和营救方大洪的原因叙述一遍,然后又详详细细的将营救方大洪和方大洪遇害的经过描述,末了指着方大洪身上被包扎好的伤口说道:“各位请看,如果我们要杀方英雄,为什么还要替他敷药和包扎伤口呢?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吴远明举出的例子确实有理,既然要杀人就没必要再替被杀的人包扎伤口,何况吴远明带来的四名卫兵手里还拿有包扎剩下的布带和药粉,所以那伙黑衣人神态立是有所缓和,不少人都垂下了兵器,倒是为首那黑衣人十分精细,又盯着吴远明手里那支沾血的羽箭问道:“既然如此,吴兄弟为何取走凶手刺杀方大哥的羽箭?这又如何解释?” “这……这……。”吴远明傻了眼睛,他取走羽箭本是想让敌人挑起天地会与自己家产生更大冲突的阴谋落空,但没想到天地会的人这么快就赶到现场,自己的举动就显得十分可疑了。为首那黑衣人见吴远明神色不对又吞吞吐吐,便立即追问道:“难道说,那支箭上有什么古怪?兄台可否将羽箭借小弟一观?” 为首那黑衣人嘴上说得客气,手上却又发出暗号,其他的黑衣人见了,复又举起刀逼向吴远明等人,吴远明带来的四个卫士不敢怠慢,也是各自举刀小心提防,气氛顿时又紧张起来。而吴远明紧张得是手心冒汗,却又没胆子将羽箭交出去给那人查验——现在交上去也洗脱不了嫌疑了。为首那黑衣人见吴远明神色如此心中更是怀疑,语气也加重了许多,“兄台,请将那支羽箭借小弟一观。” “没办法,老爸,只好先对不起你了。”吴远明无奈,在心底祷告一声后将那羽箭倒转过来递与那黑衣人,那黑衣人接过只看了一眼就惊叫道:“平西王府?!是吴三桂那狗贼的人杀的方大哥!”其他的黑衣人闻言大惊,凑上去看到那平西王府的印记后,所有黑衣人都难以遏制的怒骂起来,“果然是吴三桂那狗贼!”“果然是大汉奸吴三桂的人下的手!”“狗汉奸吴三桂,我和你势不两立!” “各位天地会英雄,请不要中了歹人的奸计。”吴远明硬着头皮解释道。天地会势力遍布大江南北,吴三桂一家一旦与天地会火并,首当其冲倒霉的就是分布在各省各地的西选官,这些官员虽然大部分不怎么成气,但也能给云南提供情报和部分紧缺物资的支持,加上团结一切反清势力是吴远明的行动纲领。所以吴远明冒着被怀疑的危险辩解道:“如果这件事是平西王……吴三桂那狗贼的手下做的,那这里是西选官的地盘,他们没必要在房间外面刺杀,大可以光明正大的杀进房间里来。刺客既然是偷偷摸摸的行动,还故意用吴三桂那狗贼的名号,就显得欲盖弥彰了,这其中的含义,是否值得玩味呢?” 儿子把老爸叫做狗贼,不敢说后无来者吧,前无古人那是肯定了的。可惜吴远明辩解的话语并没有起到撇清嫌疑的作用,还招来更多的嫌疑,那黑衣人的首领瞟一眼吴远明,沉声道:“就算兄台说得有道理,那兄台为何要将凶器带走藏匿?这岂不是更加欲盖弥彰?何况兄台用化装掩盖了自己的真实容貌,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这又是如之奈何?” “好毒的眼睛!”吴远明心中暗惊,他脸上化装是姚启圣替他弄的,化装得十分精妙,而且房间里灯光昏黑,那黑衣人仍然能看出自己脸上有化装,着实让吴远明惊讶了一番。而其他的黑衣人则纷纷大叫,“对,你为什么要带走凶器?”“把你脸上的化装洗掉,让我们看看你的真面目!”还有人无意间打中吴远明的要害,“吴三桂姓吴,你也姓吴,你和他是什么关系?”饶是吴远明也算机灵百变,但此刻也被问得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回答的好。 见吴远明神色尴尬,为首那黑衣人更是怀疑,逼上前一步问道:“兄台究竟是什么人?既然兄台自称是沐王府的英雄,可否拿出沐王府的腰牌印记?”吴远明松了一口气,赶紧从腰间解下腰牌递上去——沐萌住在吴远明家的时候,姚启圣曾经见过沐萌的沐王府腰牌,在来这里之前,伪造大师姚启圣已经为吴远明一行人都准备了仿造的腰牌。但吴远明这个腰牌刚递上去时,那黑衣人只随便一翻看就怒吼道:“假货!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冤枉啊,这那里是假的?”吴远明大吃一惊,不知道腰牌假在那里。那黑衣人怒道:“你这腰牌上的花纹,代表的是沐王府里的女人,你是男人,怎么用女人的腰牌?”吴远明这下是彻底傻眼了,心说腰牌竟然还分男女,我这下可乐子大了。但那黑衣人此刻已经看穿吴远明的冒牌身份,抛下腰牌举刀怒吼道:“说!你们是不是吴三桂的走狗?方大哥究竟是不是你们杀的?”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我来替他回答吧!”正当吴远明被问得哑口无言时,房外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娇喝。紧接着,房外又进来十余名黑衣人,其中两人还抬着身受重伤的历城县令王芬,为首的是一名双手各拿一柄短刀、身材娇小黑衣人——看身材应该是一名女子,听声音清脆动听却又带着一丝稚气,估计年龄大不到那里。 “蔡大伯,不要迟疑了,杀了他们!”那黑衣少女用短刀指着吴远明说道:“刚才我带人抓了吴三桂派到这里的狗官,据那个狗官交代,这个男人是吴三桂狗头军师汪士荣联络西选官的特使,他冒充沐王府的人营救方大哥,因为他想利用方大哥打入我们天地会内部,探听我们天地会的机密!所以才和这个狗官配合了演戏欺骗方大哥!” “王芬,你这个软骨头!”吴远明气急败坏的大骂一句历城县令王芬——虽然此刻王芬脸上已经被人用刀划出了十七、八道血口。那边姓蔡的黑衣人再不迟疑,怒吼一声挥刀向吴远明当头斩下,“好狗贼!受死!”吴远明身边的一名卫士赶紧举刀架住,与他战在一起,其他的黑衣人则一涌而上,乱刀乱剑向吴远明等人乱斩,吴远明的其他三名卫士自是奋不顾身拦到吴远明面前,招架反斩,很快与他们缠斗在一起。而吴远明双手举着火枪退到后面贴壁而立,颤抖着提防黑衣人来谋害自己罪恶的性命。 吴远明带来的四名吴三桂卫士武艺虽高,忠心也不用怀疑,无奈人数太少,加之对面黑衣人中也有不少好手,只战片刻,四名卫士很快便挂了彩,被杀得节节败退,一名黑衣人看准他们躲闪腾挪的空当,矮身冲到吴远明面前举刀就砍,吴远明魂飞胆战间赶紧向他扣动板机,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那黑衣人没想到吴远明的火枪不用点火就可以发射,被轰得胸口后背同时开花,仰面摔在地上当场毙命!但吴远明顾不得庆幸,下意识的去摸藏在腰间的另一支火枪,不过在看到满屋惊呆的黑衣人时,吴远明心中又是一动,赶紧把手收回来…… “都不许动!”吴远明双手举着已经发射过的燧发火枪瞄准众黑衣人,诈唬道:“老子手里这支火枪,是西洋法兰西国刚发明的左轮手枪!不用点火就可以发射六次,现在还有五颗子弹!还有那五个想送死的,报上名来,老子送他归西!” 其实,吴远明手里的燧发火枪虽然不用点火就可以发射,但是这种原始的火枪却只能单次发射,发射一次后必须重新装药和铅丸,所以吴远明才有去摸另一支火枪的举动。也因为这种不需要点火便发射的火枪已经震撼在场的所有黑衣人——毕竟没有谁会随便拿自己的小命去开玩笑,所以吴远明的诈唬战术十分成功,在场的黑衣人再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吴远明的四名卫士乘机跳出战圈,退回吴远明身边护卫。 “让开,让开!”吴远明一边小心翼翼的走向房门,一边举着火枪乱晃,慑于火枪之威,凡是被火枪指到的人,无不是下意识的躲避退让,让吴远明和四名卫士从人群中穿过,慢慢的靠近房门。在经过历城县令王芬身边时,王芬艰难的举起一只手想要向吴远明等人求救,却因为出卖了吴远明等人而羞于开口,倒是吴远明看在他对老爸还算忠心的份上,主动命令道:“抬上王芬,我们一起走。”听到吴远明这样以德报怨的话,王芬眼泪立时涌出眼眶,想要致谢却泣不成声。其他天地会的人则在心中暗赞,“这个大汉奸的走狗还算讲义气。” 慢慢的背朝后退出了房间,外面是历城县衙的后花园,地势十分开阔,吴远明瞟准道路,与四个卫兵背靠背的往花园的后大门退去,房间里的黑衣人则背起方大洪的尸体一涌而出,紧跟着吴远明等人穷追不舍,只是惧怕吴远明的火枪不敢靠近而已。敌对双方就这么僵持着,一方退一方追,不一刻就退到了后花园大门口。 “快开门。”吴远明紧盯着追兵,低声向身后的卫士吩咐道。后面先是传来卫士低低的答应声,然后是打开大门的声音,但就在大门刚‘吱呀’一声打开时,吴远明身后的两名卫士却发出两声惨叫,同时还有仿佛蜜蜂群的轰鸣声,吴远明虽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却下意识的就地一滚,滚到道路旁的花丛中。几乎是在同时,抬着王芬的两名卫士和王芬先后惨叫起来,吴远明回头看去,只见无数的箭矢从后花园大门外射进来,吴远明带来那四个卫士,两个因为去开门首当其冲、另两个则因为抬着王芬行动不便,连同动弹不得的王芬都已经全身插满羽箭,倒地惨死。 “杀!”不等吴远明看清其他情况,墙外忽然杀声四起,瞬时间,围墙外火光冲天,不知多少支火把在墙外迎风飘展。紧接着,墙外又抛射进来几阵箭雨,正处在花园中的天地会众人避无可避,纷纷中箭受伤乃至倒下,倒是吴远明因为靠近围墙,位置处于弓箭抛射的死角,几阵箭雨下来竟然没伤到他一根毫毛——苍天无眼啊! “中埋伏了!快往前门撤!”天地会众人先后鼓噪起来,争先恐后的往历城县衙前门逃去。可他们没逃出几步,他们的前方又是杀声和火把四起,上百名清军从黑暗中冲了出来,高喊着“捉拿反贼”的口号包抄向天地会人众。同时后门外也冲进来大量的清军绿营,火光照耀中,为首的一个千总骑在一匹马上,高喊道:“捉拿天地会反贼!杀!” “杀!”数百名清军士兵高喊起来,平举着刀枪组队冲锋,这些清军虽然武艺低微却训练娴熟,组队冲锋间同队之人互为掩护,攻的人只管挺枪猛刺,守的人只管举刀招架,齐心协力下威力自然大增。而天地会众人单打独斗固然能独挡一面,集体做战却是他们的最弱项,被清军各小队一个来回就冲得七零八落,继而被各支小队切割包围,寡不敌众间霎时便落了下风,转眼间就有数人被刺倒砍翻。而吴远明躲在暗处虽一时无碍却又逃不出去,只能赶紧给火枪装药添弹,以免自己被搜到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这时候,开始与吴远明交谈颇多、姓蔡那老头高声大喊道:“小姐,你在那里?你在那里?”然后混战中响起那黑衣少女的答应声,“蔡大伯,我在这里!”吴远明定睛看去,见那黑衣少女被七、八名清军围着狠斗,招架还击间已现疲态,而她的声音一暴露,众清军立时士气大振,纷纷高喊道:“是女人!是女反贼!活捉她!”那姓蔡的老头则奋力往她身边冲突,想要把她接应到身边。 这时候,清军带队那千总哈哈大笑一声,“这女反贼声音还挺好听的,脸蛋一定不错,让开,爷我亲自捉拿于她!”狂笑间,那千总腰一弯,侧身就要下马。但就在此刻,一声闷雷般的枪声响起,那千总身体一震,翻身摔下马去…… ------------ 第四章 丧家之犬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天地会倒了,下一个就是在场的吴远明!所以吴远明看准机会便不再迟疑,立即瞄着那正在下马的千总扣动扳机,天遂人愿,吴远明那比宋高宗赵构种儿子强不了多少的枪法忽然如有神助,只一枪打出,那清军千总便翻身落马,本已完全占据上风的清军立时一片大乱,给天地会众人制造了可乘之机。 “冲啊!快冲出去!”乘清军出现混乱的瞬息之机,那姓蔡的老头鼓起气力大吼指挥,并一口气杀到那黑衣少女身边,奋力砍倒两个围攻那黑衣少女最急的清军,将她从清军的包围中接应出来,又疯狂挥刀一阵冲突,接连救出几名被包围天地会人众,瞬时身边便聚拢了七、八人。这些人武艺都还不错,七八人聚在一起清军小队就难以阻挡他们,被他们几番冲突又回合在一起,逐渐的往后花园大门处撤退。 先不说天地会众人在那边奋力冲杀,单说吴远明一枪打出后便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刚等吴远明手忙脚乱的换上弹药,那边已有一支小队的清军搜索着包抄过来,吴远明不敢迟疑,忙借着花园中花丛树木的掩护逃离原地,连滚带爬的专挑黑暗处躲闪,期间也不知踩了狗粪鸟屎。可惜这个花园再大也没吴远明家或者鳌拜家的园子大,加上花园里火把极多,吴远明没跑多远就被清军发现,“在那里!用火枪打将军那个反贼在假山那里!”“抓住他!”其中一个清军追得最快,首先冲进吴远明的十丈内,吴远明无奈,只得抬手一枪将他打翻。 “快,乘他换弹药,上!”清军也不是笨蛋,并没有被吴远明的火枪利器轻易吓倒,看准了吴远明换弹药的空当又吆喝着冲了上来,此刻吴远明已经别无选择,只好把左手里的火枪板机扣动,又打伤了一个冲在最前面的清军。但因为天色黑暗,剩下的清军没一个人看清吴远明手里的火枪是不需要点火的新式武器,仍然毫不迟疑的冲了过来,吴远明紧张下连换弹药的力气都没有了,放声惨叫道:“救命啊!”只可惜在场的不是天地会就是清军绿营,没一个愿意来挽救吴远明罪恶的生命,吴远明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清军逼到自己面前…… “少爷,少爷快跑。”正当吴远明即将束手就擒时,后面又跌跌撞撞冲来两名半身插满箭矢的男子,挥刀与那几名逼近吴远明的清军战在一起,吴远明仔细一看,发现这两人竟然是刚才抬着王芬的那两名吴三桂卫士,因为当时他们是侧着身面对后花园大门的,所以被偷袭时仅有侧面半身中箭,这才坚持着活到现在。那两名卫士一边大口大口的吐血,一边疯狂舞刀杀敌,其中一个喊道:“少爷,快翻墙跑!我们不成了,不要管我们!” “你们放心,从今以后,你们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吴远明很没义气的大喊一声,飞快将两支火枪换上弹药,又将一支火枪插到腰间,一只放到嘴里咬住,奋力跑向院墙,后面清军想追却被那两名吴三桂卫士死战拦住。只可惜吴三桂却辜负了两名卫士的期望,当他一口气跑到院墙下时,却发现自己无法爬上那高耸的院墙,正无奈间,却惊讶的看到天地会众人已经杀出重围冲向这边,看来也想从这里翻墙逃跑,后面的清军则紧追不舍。 天地会的各位武艺高强的好汉可不象吴远明这样的孬种,一个个或是轻纵双手抓墙翻出去,或是脚踏假山树木借力直接跳出去,各有甚者干脆拿吴远明当垫脚石——踩着吴远明的肩膀和脑袋跳上院墙。不过吴远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一个黑衣人踩在吴远明头上往上跳时,吴远明下意识的双手高举抓住那人的小腿。也不知吴远明是想拖一个垫背的还是想借他的力把自己拉上院墙,总之那么一句话吧,吴远明是紧紧抓住那人的小腿,险些把那人从自己头上拉下来,那人则是一阵惊叫,“狗贼,放开我!”声音清脆动听,原来竟是那名揭穿吴远明诡计的黑衣少女。 “小姐!抓紧我的手!”院墙上那姓的老头惊叫着抓住那黑衣少女的手,将她奋力往墙上拖,其他天地会的人也过来接应,齐心协力下竟把那少女连着吴远明一起踢上半空。而稍一耽搁时,后面清军已经追了上来,吴远明急中生智,一只手紧紧抓住那少女笔直结实的小腿,一只手抓起嘴里的火枪,抬手一枪打翻了冲到最前面的一个清军士兵。 “他的火铳不用点火!”直到此刻,清军士兵才发现吴远明手中火枪的厉害,胆怯下追杀的脚步情不自禁为之一滞,吴远明乘机把火枪到腰间,又抽出另一支火枪指向众清军,将他们逼得不敢靠近。而墙头上的天地会众人一起用力,将那黑衣少女连同吴远明一起拉过了墙头,双双摔在历城县衙外的街道上。 说来也怪,本以为自己要摔得半死的吴远明摔下去后,不仅身上不怎么疼,还觉得身下、尤其是半边脸上软绵绵的十分舒服,同时吴远明身下传出一声清脆动听又带着娇横的惨叫,“哎哟,压死我了!我的脚,我的脚崴了!疼!”吴远明下意识的扭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压在那黑衣少女身上,更糟糕的是,吴远明的脸还埋进了那少女已经颇具规模的小胸脯中间摩擦——吴远明可以用吴禄的脑袋担保!自己绝对不是故意摩擦的。 “狗贼,敢对我们小姐无礼!”其他的黑衣人勃然大怒,各自伸手就要来抓吴远明,吴远明知道落到他们手里肯定是死,情急之中用火枪指到那少女的胸口,大叫道:“谁敢过来?我一枪打死这小蹄子!”那些天地会的人怕吴远明铤而走险真的伤了那少女的性命,慌忙收住抓向吴远明的正义铁爪。开始与吴远明打交道的那姓蔡的老头沉声道:“放开我们小姐,我们放你走。” “放我走?”吴远明冷哼一声,努嘴道:“看看你们背后吧,你们走得了走不了还是一回事。”那蔡姓老者回头一看,见后面火光通明,大量的清军又从后面追了上来,同时前方也传来喊杀声,那蔡姓老者心中不由一沉,飞快向吴远明问道:“你不是吴三桂那大汉奸的手下吗?怎么鞑子军队连你的人都杀?连你也抓?历城县只驻有一个营的驻军,事前一直没有动弹,这些鞑子军队又从那里来的?” “军队那里来的我不知道,总之你们天地会和我们吴家都中了敌人的奸计。”吴远明飞快答道:“我是利用方大洪和你们接触,但我没有恶意——详细情况有机会再说,敌人则是想挑起激化我们吴家和你们天地会的仇恨,借你们天地会的手剪除我们吴家分布南北十三省的各级西选官。那么一句话吧,我们吴家和你们天地会并不是不共戴天的敌人,是同舟共济的战友!” “天地会男儿堂堂正气,岂能与大汉奸吴三桂的人同舟共济?”那蔡姓老者怒道。吴远明拉着那少女站起来,用枪指在她腰上冷哼道:“你不愿同舟共济也行,反正我是平西王的人,鞑子军队怎么也得给平西王些面子,我再把你们小姐往鞑子手里一送,我这条命怎么都能保住。” “无耻!”那蔡姓老者和那黑衣少女同时怒骂起来,那蔡姓老者比较冷静,又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联手突围!”吴远明咬牙道:“在南城有接应我的人,随时可以打开城门,我们联手往南城突围,出了南城,我就把你们小姐还你,咱们各奔东西。”那蔡姓老者有点迟疑,但清军此刻已然杀到附近,和外围的天地会人众交上了手,那蔡姓老者别无选择,只得点头道:“好,我们就暂时联手一次。” “那快往南面冲!”吴远明拉着那黑衣少女就走,那蔡姓老者也是这么指挥,天地会众人忙簇拥着吴远明和那蔡姓老者往南面冲杀,但是吴远明还没走出三步,手中拉着那黑衣少女就惨叫道:“哎哟,好疼,我脚崴了,走不了。”吴远明苦着脸哀嚎起来,“唉,你还真够麻烦。”无可奈何的将那少女背到身上,背着她跟着众人往南冲杀。 突然出现在历城县的绿营兵大概有一个半营的兵力,这点人虽然足以将天地会众人合围全歼,但那是在狭窄的地段,待到了街巷房屋密布的大街上,这些绿营兵就难以奈何这伙大部分能飞檐走壁、又极为擅长近战巷战的天地会反贼了。在那姓蔡的老者率领下,天地会众人一路冲杀,接连突破清军的几道脆弱防线,一路所向披靡。不过常向姚启圣学习军队战术的吴远明却并不怎么乐观,一直在提心吊胆的注意敌人组织弓箭攻击。 果不其然,群龙无首的清军中站出来一个把总,骑在马上振臂高呼道:“不要乱!听我指挥!两个左右哨从两翼包抄,两个前哨准备弓箭……。”吴远明现在最怕敌人的密集弓箭攻击,想都不想便抬手往那把总扣动扳机,只可惜吴远明与那把总距离极远,铅弹射出去后不知飞到那里,仅是火枪发出的巨声将那把总吓得身体一矮。吴远明不敢给他组织军队的机会,赶紧将那黑衣少女放在地上,飞快掏出火药和铅丸装进两把火枪中,向那把总连开两枪,第一枪仍然打歪,第二枪则打到那把总的官帽上,将他的红缨顶子打得远远飞出。那把总见自己成了狙杀的目标也不敢冒险组织军队了,忙滚下马鞍躲藏,本已开始组织的清军队伍立时失去指挥,再度处于混乱状态。 “快走。”吴远明又给火枪补充上弹药,飞快背起那崴了脚的黑衣少女快步上前。那黑衣少女则趴在吴远明肩上,凑到吴远明耳边哼哼道:“哼!大骗子,你的火枪虽然不用点火,但只能单发,开始你还敢骗我,说可以连续六发!” “不骗骗你,我不是早死在你的手里了吗?”吴远明一边快步跑着,一边恬不知耻的答道:“如果不是我保住这条命,那有谁能把鞑子军队将领狙杀?如果让鞑子军队组织起来,你们的人再多十倍也跑不掉,你这小丫头也会被鞑子军队生擒活捉。到那时候,那怕你这小丫头长得象猪八戒的二姨,鞑子军队的男人也不会嫌弃的。” “你说我长得象猪八戒的二姨?”那少女勃然大怒,抬手就抓住吴远明的耳乱扯,怒道:“你才长得象猪八戒的二姨,你比猪还丑!脸比黄表纸还黄,脸上的骨头比猪鼻子还高。” “好了,好了,我的小姑奶奶,你美你美,你和我的惠儿妹妹一样的美!我们是在逃命,你饶了我吧。”吴远明发现自己的严重错误,赶紧向那黑衣少女求饶。那黑衣少女先是一楞,然后娇笑道:“就你那模样,你妹妹也漂亮不到那里。”吴远明心中冷哼,懒得和她争辩,只是留心着旁边冲杀过来的清军士兵,同时举枪威逼可能靠近的敌人。好在历城县并没有多大,吴远明和天地会一行人没跑多久,历城南门的城楼就出现在视野中。 “快。”吴远明举枪挥舞道:“南城城门被我的人控制着,冲出南门就没问题了。”在与王芬的密谋中,吴远明已经让王芬把南门的控制权交给吴禄和两名卫士,以便在计划中带着方大洪逃出城门,姚启圣则和惠儿小丫头、吴寿、吴喜及其他卫士等在南门外的十里长亭,随时准备接应。 这时候,那黑衣少女瞟见吴远明手中的火枪十分眼热,便撒娇道:“你的火枪好厉害,反正你有两把,拿一把给我拿着,也好帮你打鞑子。”吴远明那敢防身救命的法宝交给这不知敌意的少女,拒绝道:“不行,你不会用,万一走火打到我怎么办?” “谁说我不会用?我在台湾的时候常玩火枪——只是没用过这种不需要点火的火枪,你给我!”那少女性格甚是刁蛮,左手勒住吴远明脖子,压在吴远明肩上就去抢火枪。但就在这时候,黑暗中‘嗖’的一声飞来一支羽箭,目标直指吴远明的右侧太阳穴,但因为那少女恰好压到吴远明的肩上,羽箭便射到了那少女的右后背肩上。那少女立即惨叫道:“啊!有人放暗箭!” “有人放暗箭?”吴远明惊讶的扭头看去,眼角立即瞟见右侧的房顶上有一道黑影,吴远明赶紧向那黑影扣动扳机,但那黑影动作十分之灵活,吴远明的火枪刚喷出火光时,那黑影便滚落房顶,几个纵起消失在重重叠叠的房舍之间。 “小姐,你怎么样了?没事吧?”那蔡姓老者听到那黑衣少女中箭的声音,忙退回来查看。那黑衣少女带着哭音叫道:“我中箭了,我给这个狗汉奸当了挡箭牌,我冤啊。” “冤你个头,谁叫你抢我的火枪?”吴远明得了便宜卖乖的没好气答一声,又向那蔡姓老者吼道:“她有我照顾,你们快往前冲,如果出了城,咱们都得死在这里!”这时候,清军已经按各自的编制组成小队冲了过来,那蔡姓老者无奈,只得虎吼一声舞刀向前疯狂冲去,吴远明快步跟紧,那少女则趴在吴远明肩上哼哼唧唧的**,不时埋怨一下自己的倒霉运气。 重新组织起来的清军战斗力的确不凡,一个小队可以轻松对付一个天地会成员,而且清军也看穿了吴远明等人准备从南门撤退的意图,一两个哨的人马已经绕路冲向城门,看模样似乎要死守城门以便瓮中之鳖。好在守在城门处的吴禄等人也看出情况不妙,已经把城门打开并放下吊桥,给吴远明等人准备了逃离的道路。为了预防万一,颇有些急智的吴禄还带着那两个卫士砸坏了拉起吊桥的轱辘和城门的门闩——反正也不用王芬掏银子赔了,以免被清军封锁城门。 “快冲!快冲!”眼看距离城门仅有一百多步时,吴远明和天地会众人鼓起精神往前疾冲,但后面和左右的清军也加快了脚步,在吴远明等人距离城门仅有数十步时冲到了天地会队伍中,立时将天地会众人冲得七零八落,背着黑衣少女的吴远明和那蔡姓老者被清军冲散。混乱中,五、六名清军欺近吴远明身边,吴远明赶紧举枪叫道:“别过来!谁先过来谁死!”这些清军也曾听说天地会反贼中有一种不用点火就可以开枪的火铳,胆怯之下谁也不敢再靠近吴远明,吴远明乘机向城门快跑,火枪仍然指着那几名清军士兵,但还冲出二十步,趴在吴远明肩上那少女便惊叫道:“你左边!”吴远明想都不想,转身就往身体左边一枪,一声巨响过后,企图偷袭吴远明那清军中弹远远摔开——但吴远明手里的火枪也没了子弹…… “火枪只能一发,快抓住他们!”紧跟着吴远明那几名清军中有一人大喊一声,带头杀了过来,但就在这时候,又是一声火枪响起,那名清军立即仰面摔在地上。吴远明不用回头便大喜叫道:“吴禄!”原来在城门前接应的吴禄也有火枪防身,而清军除了神机营外就没谁装备火枪的,现在有人开枪接应,自是吴禄不用怀疑了。 “世子。”策马冲过来的吴禄在情急中忘记了改变称呼,直接冲到吴远明身边,将一匹马牵到吴远明面前叫道:“世子快上马,我们撤出去再说。”同时另两名卫士也牵着马过来,见吴远明身边已经没了同伴,不由惊叫道:“少爷,其他的兄弟呢?” “都为国捐躯了。”吴远明咬牙答道,又将那少女扶上战马,自己骑到她的背后,一边装填着弹药一边说道:“我们快往外冲,如果鞑子追杀得紧,走散的话在十里长亭见。”吴远明稍一听顿也补充道:“如果清军追杀得远,走得太散,我们就在扬州丽春院会合。”吴远明也是急中出错——他还不肯定扬州究竟有没有丽春院呢。 “冲!”吴远明装填弹药完毕,大吼一声策马率先冲向城门,吴禄紧紧跟上,两名卫士则且战且退,为吴远明镇住后路。一口气冲到城门前,门前已有清军士兵把守,见吴远明冲到便举枪乱刺,吴远明大吼道:“挡我者死!”双手火枪左右开弓,接连打翻两名清军,吓得其他清军下意识的放缓动作,吴远明乘机策马从他们身边,快马加鞭冲出城外——至于后面的吴禄和两名卫士,还有其他天地会人众,丧尽天良的吴远明则顾不得管他们了。倒是那少女挣扎着叫道:“不,等我们天地会的兄弟。” “他们已经冲出来了。我们要是不快跑,鞑子的军队就要把你抢去做老婆了,如果你想在鞑子的军妓营里过一辈子,你就尽管等吧。”吴远明连哄带吓的说道。那少女果然知道清军的军妓营是什么东西,赶紧闭嘴不再叫喊,但肩头剧疼却再度袭来,让她低声**不止。这时候,后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抓住他们!抓住那几个骑马的!” “吴禄他们也逃出来了。”吴远明松了一口气,心说天地会的人没马骑,骑马的就是吴禄们几个。回头看时,见大队清军已经追杀出城,其中十余骑还往这边追了过来,吓得吴远明往马肚子上狠狠踢了一脚,连方向都来不及去辨别,昏天黑地的往前逃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总之吴远明是不断的乱踢马肚乱跑,并抽空往后面开枪恐吓追兵,起码跑出二、三十里地时,吴远明和那黑衣少女总算没再看到追兵的影子。但贪生怕死的吴远明还是不断催马快跑,在黑夜里象丧家之犬一样没命逃窜,只可怜了吴远明胯下那匹战马,既要忍受吴远明的大脚踢踹催促,还得驮着一男一女两个大活人没命飞奔…… ------------ 第六章 一文钱难不倒吴远明 虽然吴远明再三声明只背郑莘走三里路,但因为这个小丫头在撒娇抵赖方面的本领丝毫不在惠儿小丫头之下,所以吴远明足足背着她走了七、八里路,直到快累趴下才算把这个小丫头放下了脊背。不过并肩走了不到两里路,小丫头又施展一哭二闹三上吊本事赖到吴远明背上,逼着吴远明背她走路,只可怜吴远明本已累得半死,还得背着这个外表瘦小、实则沉重的小丫头深一脚浅一脚在荒野中跋涉,个中辛苦也只有自己才能知道——如果不是考虑到要靠她缓和与天地会的关系,吴远明早把这小丫头甩在半路上了。 “挨罗挨,载米载赤来伺鸡,伺鸡好叫更,伺狗好叫幂……。”吴远明累得半死,郑莘却在他背上快活的哼起了台湾民谣,哼着哼着,郑莘忽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开始偏西的太阳竟然在她和吴远明右前方,郑莘赶紧揪住吴远明的耳朵大怒道:“笨蛋,你还说你会辨别方向?你看看太阳,我们现在是在西南方走,不是往北,方向走反了。” “我看过山东的地图,记得在历城县的西南方有一条玉符河,河边有一个集镇叫中公集。”吴远明解释道:“到了那里,我们就可以买马或者雇车,否则靠两条腿走路,别说七月初十赶到河间府了,就是八月初十也到不了。” “是吗?我也看过山东的地图,可我没你那么好的记心。”郑莘颇有些不好意思,替吴远明揉着耳朵道歉道:“不好意思,我揪错你了,还疼吗?我给你揉揉。” “这小丫头还挺知错能改的。”吴远明被郑莘温温软软的小手揉得很是舒服,心里也直痒痒。不过吴远明唯一的优点就是在女色上颇为自重,忙将注意力转移到荒野的景色上,只见道路两旁荆棘横生,半人高的杂草矮树充塞田野,这一路走来,竟没有看到半点人烟,半亩耕作之田,吴远明忍不住又长叹一声,“康熙,这都是你做的好事啊。” “鞑子皇帝做了什么?”郑莘不知道吴远明为什么指责康熙,便好奇的问道。吴远明指着荒野,心情沉重的说道:“看到了吗,这些荒芜了土地,其实原来都是可以耕作的良田,去年泰安大地震,这一带的民宅全数倒塌,百姓死伤无数,流离失所。但是康熙那个小麻子怎么做?他的乾清宫和承德避暑山庄照修不误,还专门拨出内努银,给受灾的每个旗人每个月月俸加二两银子,旗人的房屋倒塌一间还补偿纹银四两。至于我们汉人,被压死饿死无数,他小麻子装聋作哑就象没看见,汉人百姓们没了家园,只好到四处逃荒流浪,这里的田地也就荒成了这样。” “可鞑子朝廷的邸报和江南的士林都说,虐待汉人都是鳌拜干的,他康熙是很爱百姓的,就连我师傅都说康熙待百姓比鳌拜好。”郑莘纳闷的反问道。吴远明怒道:“鞑子朝廷在放屁!鳌拜再不是个东西,起码他掌管朝政以后,马上停止了所有大型军事行动,给老百姓休养生息的时间;康熙的老爸顺治搞出来剥削百姓的练饷——就是专门征收了训练军队的税赋,也是鳌拜当权后的第一年由他下令停止,这样的德政,他们爱新觉罗家干得出来吗?只是因为鳌拜搞的更名田——就是把大地主的田地发放给农民,再向农民征收赋税,这本来是防止土地兼并过度和增加国库收入的德政,却得罪了江南那些士林才子,所以那些人才附和着康熙攻击鳌拜,把屎盆子扣在鳌拜脑袋上,真正说起来,鳌拜在施政上其实比康熙还要仁厚。” “你看着吧,我敢打赌,以康熙那个小麻子的德行,用不了多久就会主动挑起战火,又让生灵涂炭。到时候,他的内努银是要留着修打猎山庄和供养旗人的,军队的军饷嘛,就只能放任军队抢劫百姓自筹饷银了。哼,都说鳌拜歧视虐待汉人,他康熙也好不到那里,只是他康熙放纵土地兼并,又不向地主和士林征税,讨得那些地主出身的文人墨客的喜欢,所以个个帮他说好话。”吴远明想起历史上的往事,胸口就堵得发慌。而郑莘对吴远明的话半懂不懂,只能傻笑道:“不是很懂,不过听你这么说,鳌拜也许比康熙要好点。你叫鞑子皇帝小麻子,真有趣,你见过他?” “岂止见过?我还把他揍得满脸开花,鼻子都被我打破了。”吴远明得意洋洋的说道。郑莘那里肯信,娇笑道:“吹牛,你这大汉奸的走狗,最多也就是见过那个鞑子皇帝,还敢打他?你不怕被杀头吗?” “我不但打了鞑子皇帝,还是在大庭广众下打的,事后又用话堵得那个小麻子无话可说,没法治我的罪。”吴远明想起那天的事情,心中的郁郁不由一扫而空。而郑莘更是不信,在吴远明背上笑得花枝乱颤,“越吹越离谱了,你当众打了麻子皇帝,还能用话堵得他无话可说,你是怎么堵的?” “现在不能告诉你,等有机会一定对你说。”如果说出当时的过程,吴远明肯定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吴远明一口拒绝。郑莘以为吴远明是没法圆谎了,不由又是一阵娇笑,不断讥笑吴远明的牛皮吹破。就这样,两人一边赶路一边说说笑笑,脚步轻松了许多,关系也拉近了许多,又走了一会后,郑莘小丫头竟然毫无戒备的在吴远明背上昏昏睡去,给吴远明制造了乘机偷吻她脸蛋的机会。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天灾后的山东境内十分荒凉,吴远明和郑莘在野外露宿了一夜,第二天又走了大半天才算看到一个很小村庄,但吴远明并没有立即进村,而是先找了个僻静地方检查郑莘的伤势,好在吴远明身上带的三七粉十分神效,期间郑莘的伤势稳定,伤口并没有恶化化脓,也没有加重的迹象,吴远明这才松了一口气,倒是郑莘因为后肩裸背要给吴远明查看极为害羞,扭捏了半天才自己解开衣服。 “还好,伤口已经在结疤了,也没化脓。”吴远明安慰郑莘道:“你再口服些三七粉,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痊愈,又是一个欢蹦乱跳的小丫头。” “嗯。”郑莘红晕着双颊,羞涩的鼻哼一声,抓着自己的衣领扭扭捏捏的说道:“吴大哥,我的衣服又破又脏,上面还有血迹,穿这样的衣服我不好意思见人,你能不能到前面的村子给我买一套衣服?” “好的,我看看。”吴远明答应一声,低头打量自己和郑莘的衣着,见郑莘的一身黑衣确实已经又破又脏,上面还血迹斑斑的,穿这样的衣服进集镇不惹麻烦那才叫怪。而吴远明身上也比郑莘强不了多少,虽说在历城县那天晚上的动乱中吴远明奇迹般没伤到一根毫毛,但身上的衣服却也是破烂不堪,简直和叫花子没什么两样。吴远明苦笑着耸耸肩膀,“看来不光是你要买衣服,看来我也需要买一套衣服了……不过,你有银子吗?” “银子?我穿的是夜行衣,没地方装银子啊?”郑莘一楞,反问道:“怎么?你也没装银子?” “装是装了两百两的银票,不过当时赏给历城县的衙役了。”吴远明苦笑道:“至于其他的银票,被我的惠儿妹妹替我保管着——她总说男人有钱就变坏,现银我装着嫌重,就让我的仆人吴禄装着了。” “那怎么办?我们可还要到河间府,没银子怎么行路?”郑莘慌了手脚,忙手忙脚乱的摸身上寻找值钱的东西,可这小丫头为了夜行方便,头上耳上和身上连一件首饰都没带,荷包里那更是空空如野了。吴远明身上虽然有两块金牌——分别是平西王府金牌和平西王世子金牌,可这两块证明身份的金牌就是砸了吴远明的脑袋也不敢卖啊,不过翻兜倒裢也不是毫无收获,吴远明荷包的角落处竟然翻出了两小块总共约重三钱的银子——给惠儿小丫头买零食时找的碎银子。平日里挥金如土的吴远明此刻见了这点银子,还真象落水的人见到救命稻草一样欢呼起来,“找到了,我居然还有三钱银子!” “三钱银子?这么点?够做什么?”郑莘小巧精致的脸蛋哭丧得象刚失身的少女,泪花竟然在眼眶里开始打转。吴远明微笑着捏捏她的脸蛋,笑道:“别担心,三钱银子在民间可以换到三百文铜钱,不少了,两钱银子够买两套可以穿的衣服——不过是粗布衣服,剩下一钱银子够咱们在集镇上大吃一顿,还有酒有肉,然后咱们再想办法弄银子,保管饿不着你。” “你有什么办法弄银子?”郑莘眼泪汪汪的问道。吴远明掏出火枪来掂掂,奸笑道:“只要有人烟的地方,就一定有为非作歹的土豪恶霸,土豪恶霸还会是穷光蛋?咱们有这个,还怕弄不到银子?” “你想抢劫?拉着我做江洋大盗?”郑莘瞪大了清秀的大眼睛,吴远明一笑摆手道:“是抢是偷到时候看吧,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办法呢。” 正如吴远明所说,两钱银子确实在村庄中买到了两套洗得干干净净的粗布衣服,吴远明买到的是一套青布短衫和长裤,郑莘则是一套葱绿色的少女衣裙——卖衣服给吴远明那户农家拿出衣服时哭哭啼啼的,估计原主人现在的状况已经不妙,但吴远明怕郑莘小丫头迷信忌讳,便没向她提起这事情。吴远明穿上短衫长裤也还罢了,郑莘换上那套葱绿衣裙后却让吴远明看得有些发呆,小丫头的妩媚五官就不用说了,穿上这身衣裙后,本就白皙细腻之至的皮肤衬在翠绿衣杉上,更显得嫩如凝脂,几近透明,确是诱人之至。 “淫贼,看什么?”见吴远明紧盯着自己不放,郑莘不禁羞红了脖子根,薄嗔道:“再胡看,我挖掉你的眼睛。” “莘莘,你真美。”吴远明发自内心的夸奖道:“尤其是你的皮肤,比惠儿妹妹的肌肤细腻洁白多了,不愧是南方来的女孩子,这点北方女孩还真难比得上。” “呸,油嘴滑舌。”郑莘羞红着脸皮轻呸一声,扭开头去轻声哼道:“整天就是惠儿妹妹长,惠儿妹妹短,哼。”吴远明没听清楚她说什么,忙问道:“莘莘,你说什么?”郑莘脸上更红,凶巴巴的说道:“我是叫你赶快走,到前面的集镇去,我饿了!”说罢,郑莘也不要吴远明背了,顺着村道率先往前面走去,弄得吴远明一阵的莫名其妙。 顺着乡村小道走了约有六七里路,人烟便逐渐的稠密起来,再走得约一里多路,一座土砌城墙的小镇变出现在吴远明和郑莘面前,这小镇甚是繁华热闹,街面上行人来来往往,道路两旁店铺鳞次,饭铺酒楼林立,竟让在荒野中走了一天一夜的吴远明和郑莘重回尘世的感觉。不过两人现在可没心思去感叹,飞快的寻了一家小饭店,用剩余的一钱银子换来一小桌饭菜,大吃大嚼起来。 “呼,我长这么大了,第一次吃这么饱。”待饭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后,郑莘极没淑女气质长舒一口气,靠在饭店墙壁上打着饱嗝向吴远明问道:“好了,现在你的最后一钱银子也用完了,我们还要买马雇车,下一顿饭该怎么办?你想办法吧。” “别急啊。”吴远明抹抹油嘴,先叫来店小二会帐,这顿饭花了吴远明八十多文,剩下的十几文吴远明也没叫找零,直接赏了那店小二,又向那千恩万谢的店小二问道:“向你打听一下,你们这中公集里,最有钱的财主是谁?他住在什么位置?” “客官是问蒙虎蒙大爷吧?”那店小二笑嘻嘻的答道:“蒙大爷是我们中公集最大的财主,听说他老人家原是老郑亲王麾下的亲兵,老郑亲王过世后,他就回到了老家中公集,他家里就在南城外最大那座庄子里,他老人家家里的银子……啧啧,只怕比皇帝老子还要多些。”说到这里,那店小二瞟一眼俏丽动人的郑莘,迟疑道:“敢问客官,这位姑娘是你的什么人?” “是我没过门的妻子,怎么了?”吴远明恬不知耻的答道。郑莘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在桌子底下狠狠踢了吴远明一脚,心中大是恼怒。那店小二赶紧说道:“那小人劝客官一句,客官如果要去见蒙大爷,最好别让这位姑娘跟着去,否则……唉。” “怎么?蒙虎很好色?”吴远明问道。那店小二叹了一口气,答道:“唉,岂止是好色,自从蒙大爷回到中公集以后,这十里八乡的稍微漂亮一些的闺女都遭了殃,前些日子东村老黄家那个闺女……就是被蒙大爷逼得跳河的。” “东村?我们就是往东边来的,难道就是那个卖衣服给我的人家?”吴远明心中暗道真是无巧不成书,看来自己顺便可以给那家人报仇了。郑莘则愤愤不平的骂道:“狗贼,他要是敢让我碰见,本姑奶奶一定饶不了他!” “客官,你们……你们想做什么?”那店小二被郑莘的话吓了一大跳,深恨自己多嘴。吴远明摆摆手,笑道:“去吧,以后别随便多嘴就行了。”说罢,吴远明拉着郑莘站起身来,笑道:“莘莘,咱们该走了。” 出了小饭店又出南门,吴远明和郑莘按那小二的指点很快寻到那蒙虎的庄子所在,从外面看去,蒙虎的庄园确实很大,高房楼亭栉比林立——用江湖好汉山大王的话来说,这就是一等一的大肥羊所在了。不过这头肥羊可不好宰,因为光是在庄园门口,吴远明就看到十几个庄丁提着刀枪巡逻,仅凭吴远明和郑莘俩人,想要强攻进去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让一路上不停叫嚷找蒙虎算帐的小丫头都吐了舌头,担心的问道:“吴大哥,这个庄子的庄丁很多,我们想要进去找蒙虎算帐顺便借银子,怕是没那么容易吧?” “怕什么?我们进不去找蒙虎算帐借银子,可以让蒙虎带着银子出来借我们,顺便给我们找他算帐啊。”吴远明奸笑一声,色眯眯的盯着郑莘说道:“莘莘,你真漂亮,脸蛋好看就算了,皮肤还那么好,白里透红,又嫩又滑,就连我这出名不好色的吴大哥看了,也忍不住想亲上几口。” “臭淫贼,你要是再胡说八道,姑奶奶我杀了你!”郑莘在今天已经被吴远明调戏了几次,此刻再也按捺不住,红着脸揪住吴远明的辫子就饱以老拳。吴远明赶紧解释道:“莘莘,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我这么不好色的男人看了你都心动,那个蒙虎要是见了你,那他的魂还不飞上半天啊?如果我们这么……这么做的话,还怕他蒙虎不出来?” …… 半柱香时间后,吴远明和郑莘拉拉扯扯的从藏身的小树林里出来,吴远明是拉着郑莘没有受伤的左臂往蒙虎的庄园大门走的,边走边大声劝道:“妹妹,你就听哥的吧,忘了那个姓王的,跟了蒙大爷,你就可以这一辈子都吃香的喝辣的了。”郑莘则挣扎着不肯往过去,还号啕大哭道:“哥,我不!我要和王珂哥哥在一起,我不要进蒙家,不要!我不进……呜……。” “兄长为大,你敢不听哥的话进蒙家,哥饶不了你!”吴远明的叫喊声足以传出半里地去,还一把将郑莘抗到肩膀上,大步往蒙虎家大门口跑去。郑莘则号哭叫喊着疯狂捶打吴远明的脊背,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那边蒙虎庄子的庄丁早注意到这对奇怪的‘兄妹’,不等吴远明走到庄子门口,十几个庄丁已然迎了过来,当看清哭得梨花带雨般楚楚可怜的郑莘容貌时,那十几个家丁都是眼前一亮,更有个歪眼的庄丁吹起了口哨,怪叫道:“好漂亮的小娘们,比得上天上的仙女了!” “各位兄弟,你们是蒙虎蒙大爷家的人吧?”吴远明将哭得死去活来的郑莘放下,死死抓住她的左腕,点头哈腰的问道:“请问蒙大爷在家吗?小的找他有点事情。” “蒙大爷正在庄里的虎威厅观看歌舞,你找他有什么事?”那歪眼家丁一边回答着,一边淫笑着眼珠不断在郑莘的脸蛋和胸脯上打转。吴远明一副奸佞小人的表情,点头哈腰的赔笑道:“小的姓吴,她是我的妹妹,我们兄妹俩都是江苏高邮人,因为父母双亡没了依靠,就到这中公集里投奔亲戚,不想到了这里才知道,小人的姑妈家去年闹地震时搬了家,也不知道搬到了那里,盘缠也全用完了,实在想不出半点办法。后来小的听说蒙虎蒙大爷是这里首富,为人又乐善好施,小的就拉着妹妹来投奔蒙大爷,只为讨一口饭吃,小人想我这妹妹还有几分姿色,就想让她在蒙大爷庄里当丫鬟什么的——当然了,如果蒙大爷喜欢,收了房的话小人就更求之不得了。” “不,不,我不要当丫鬟,我也不要当小妾,我要去找我的王哥哥。”郑莘哭喊起来,那伤心的模样,还真有些和情郎生离死别的模样。吴远明大怒,一记耳光扇在她脸上,小丫头白嫩如玉的脸蛋上立即浮现出一个通红的五指印,吴远明跺脚大骂道:“少在我面前提起那个穷光蛋,你嫁给他容易,你哥我跟着你去吃糠咽菜吗?这事哥做主了,如果蒙大爷愿意收你,你就给我好生服侍蒙大爷,咱们兄妹俩下半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不——!”郑莘撕心裂肺的号哭起来,那歪眼家丁则向吴远明竖起大拇指大喜道:“好,你很识时务,我这就去禀报老爷,你就等着享福吧。……妈的,老子怎么没有这么漂亮的妹妹?”说罢,那歪眼家丁飞奔回庄子去报信了,吴远明赶紧叫道:“这位爷,我这妹妹性子倔又爱金子,请蒙爷带些金子出来,我妹妹肯定喜欢。还有,如果蒙爷嫌麻烦,小的可以写一张卖身契约,把妹妹卖给蒙爷!” “禽兽!”包括那个看眼睛就不是好人的歪眼家丁都忍不住在心里歌颂吴远明道。而郑莘则挣扎着大哭道:“哥,不要卖我,不要卖我啊。以后我会和王哥哥挣钱养你的,你不要卖我。” 小丫头的演技相当不错,那痛哭流涕的表情,就连吴远明身边那几个庄丁都看得可怜,其中一个庄丁劝道:“小姑娘,你就不要伤心了,我们蒙爷虽然老点丑点,可他对心爱的女人还是不错的。”那庄丁又在心中补充一句,“虽然偶尔会把玩腻的女人卖到窑子里。” “啊!”那家丁话音未落,吴远明已经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捂着鲜血淋淋的右手原地打起转来,原来郑莘趁他不注意的当儿,在他手上狠狠大咬一口——算是报了吴远明刚才扇她耳光有些用力之仇——也消除了众庄丁最后的一丝疑惑。乘吴远明吃疼松手的当儿,小丫头大哭着撒腿就往西边跑,吴远明赶紧追上去,边追边回头喊,“几位爷,我去追我妹妹,你们老爷出来了,请你们让他稍等一会,我马上就把我妹妹抓回来,这笔生意我做定了。” “我们帮你抓你妹妹。”几个庄丁看出有揩油的机会,紧紧跟了过来。吴远明回头看见,赶紧叫道:“不行,你们不能追,我妹妹性子烈,要是逼得她跳了玉符河怎么办?”几个庄丁想想也是,心说这个倔丫头漂亮这样,要是自己们真把她逼死了,蒙虎还不剥自己的皮才怪?于是几个庄丁都停了下来,只是看准吴远明和郑莘逃跑的方向以遍禀告。 郑莘一口气跑出两三里地,直到玉符河边上方才停下来,又过了片刻,吴远明气喘吁吁的追来,郑莘二话不说,劈头盖脸就赏给吴远明一记耳光,愤怒道:“臭淫贼,你让我演那样的脏戏就算了,竟然还敢打我的耳光?还打那么重?你吃豹子胆了?” “这还不是为了演戏演得象。”吴远明捂着脸苦笑道:“好了,你打还了,还咬我一口收了利息,呆会如果有家丁跟着蒙虎过来,就把戏演象一些,别穿了梆。” “哼——!”郑莘长哼一声把小脸扭开,嘀咕道:“就你那破计策,蒙虎会上当跟来吗?” “放心,蒙虎既然好色,有你这么一个大美人送上门来,就一定会跟上来,说不定还会把咱们的马匹问题也解决了。”吴远明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吴远明笑道:“看,这不是来了?乖,快装出要跳河的模样。”郑莘冷哼一声,又抓起吴远明的手狠狠咬上一口,这才跑上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做出要跳河的模样。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一个干干瘦瘦的老头就领着七、八个家丁追了过来,那老头人还没下马便迫不及待的大叫道:“美人儿在那里?在那里?”吴远明赶紧叫道:“你是蒙虎蒙大爷吧?我妹妹在这里,她要跳河了,我劝都劝不住。”郑莘则在大石头上揉着眼睛大哭起来,故意吸引蒙虎的注意力。 “仙女下凡啊!”待看清郑莘的花容月貌后,蒙虎张大了嘴惊叫道:“乖乖,当年郑亲王在扬州精挑细选出一百多个美女,每一个都算是绝色美人了,可有谁比得过这位小美人?不,是小仙女!” “哼,算你有眼力,比那个臭淫贼眼光强多了。”听到蒙虎发自内心的赞叹,小丫头心中不禁得意洋洋,不过脸上却哭得更凄惨了。吴远明则迎到蒙虎面前叫道:“蒙爷,你快劝劝我妹妹吧,她的性子烈,说跳就会真跳。你老财大势大,如果真看得上我这妹妹,只要许她些好处,也许她就不会自寻短见了。” “好,好,我亲自劝她。”蒙虎也是色迷心窍,连滚带爬的下马跑到石头旁边,大声劝道:“小仙女,你别想不开,你哥哥做得对,人活在世上嘛,就是要享受荣华富贵,蒙爷我虽然老点丑点,可我有的银子啊。”说着,蒙虎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和一大把黄金珠宝,大叫道:“小美人儿,你看,只要你跟我回去,这些银票和珠宝就全是你的。” “呜……。”郑莘大哭着看看蒙虎手中的珠宝,哭声顿时小了些,漂亮的小脸蛋上也露出发自内心的贪婪之色——谁叫她身上已经连一文钱都没有了?蒙虎看出她心理动摇,赶紧趁热打铁道:“小美人儿,你放心,我家里有的是银子金子,只要你跟了我,你想要多少都行。而且你进我家门里也不用担心受气,我老婆年初刚死了,我可以纳你做正房,我那二十几个小妾全在你之下。” “呜……。”郑莘的哭声更小,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死死盯住蒙虎手中的珠宝不上,哽咽道:“真……真的?你……没骗我?” “当然,我怎么舍得骗你这么漂亮的小仙女?”蒙虎干瘦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慢慢的开始靠近大石。大石上的郑莘赶紧往河边走一步,大叫道:“不!你别过来!否则我就往下跳了。” “别!别跳!我不过去。”蒙虎飞快停住脚步,几乎是恳求的叫道:“小仙女,你就别糊涂了,快随蒙爷我回去享福吧。” “我……我怕。”郑莘哽咽着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蒙虎赶紧说道:“小仙女,你别怕,蒙爷我虽然长得丑些,可我很温柔啊。” “我不是怕你。”郑莘抽泣着摇摇头。蒙虎赶紧问道:“小仙女,那你怕什么?” “我怕你带来那些人。”郑莘指着蒙虎带来那几个家丁,胆战心惊的说道:“以前我在家乡的时候,就常被这样的男人纠缠,我怕他们,他们的样子……凶,丑。” “滚!”蒙虎一蹦三尺高,立马扭过头来冲那几个家丁怒吼道:“都给爷我滚!滚回庄子里去,谁要是敢回头看一眼,爷我剥了他的皮。”那几个家丁吓了一跳,赶紧回马就往回走,蒙虎又大吼道:“站住!” “被看出破绽了?”吴远明和郑莘同时在心里一惊,吴远明更是摸到了腰间的火枪。谁知蒙虎拍着大腿怒吼道:“留下两匹马,一会给爷我的夫人和大舅子骑。算了,留一匹给爷的大舅子就行了,爷我要和夫人同骑。”几个家丁连声答应,留下一匹马鼠窜而逃,吴远明和郑莘小丫头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小美人,小仙女,那些面目可憎的东西已经滚了,你可以下来了吧?”长得比狒狒强不了多少的蒙虎勉强挤出一句文绉绉的话,又努力装出一副温柔的笑容,又向郑莘劝道。郑莘见众家丁没有走远,便哭泣着摇摇头,还是一动不动,急得蒙虎跺脚大叫,“小美人儿,你究竟还想要什么才肯下来?那怕你要天上的星星,你也开个口说句话啊。” “我不要天上的星星。”郑莘摇摇头,哭泣着目光转向吴远明,一语双关的说道:“我要你以后别再做坏事了,别再助纣为虐了,只要你听我的,我可以考虑跟着你。” “行,我听你的。”蒙虎想都不想就顺口答应道——虽然蒙虎可以保证自己转过头就把这个承诺忘记。而吴远明则扭转了头,心说你跟着我只怕我麻烦更多,至于叫我别做坏事,那你不如杀了我吧。 见吴远明表情如此,郑莘对吴远明抱着的最后一线希望顿时破灭,长叹一声慢慢走下河边的大石,狂喜万分的蒙虎忙迎上去抓住小丫头伸出右手,用力搓揉着说道:“小美人,小仙女,你总算是下来了,蒙爷我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乖,跟爷回去拜堂成亲去。” “嗯。”郑莘低哼一声答应,主动投入蒙虎的怀抱,蒙虎做梦也没想到这天仙般的小美女会这么主动,忙张开双臂将她抱住。可是在郑莘刚靠近他的胸膛时,蒙虎脸上的笑容却立时凝固,慢慢的低下头去,看着郑莘**他小腹的匕首**…… 搜刮完蒙虎身上的所有钱财,郑莘铁青着脸接过吴远明递过来的马缰绳,跳上马淡淡的说道:“走吧。”说罢,郑莘拍马飞奔出去,莫名其妙的吴远明赶紧跟上,心说这丫头都弄到这么多银子珠宝了,怎么还这副表情?脾气真够臭的,等事情办完了,一定得赶快离开这小丫头。 ------------ 第七章 重逢故人 顺利出了山东进到河北境内,一路北行走了十来天,在快到河间府的时候,官道上江湖侠客打扮的人就逐渐多了起来,一个个提刀挎剑挺胸腆独,动不动就叫嚷些快意恩仇的的话语,看得吴远明是瞠目结舌,心说这些人不怕被朝廷官府注意吗?而这些天在路上一直板着脸不怎么愿意和吴远明说话的郑莘则精神起来,时不时还从新买来的马车车窗中探出头颅,对道路上的江湖侠客大加赞赏——顺带着鄙视大汉奸吴三桂的走狗吴远明。 “不对劲啊。”吴远明勒住马头停住马车,盯着官道上络绎不绝的行人沉思。车厢里的郑莘钻出来板着脸问道:“你又搞什么妖蛾子?离河间府只有二十多里,你怎么停下不走了?” “不对劲,不对劲。”穿着一身马车夫打扮的吴远明摇摇头,向那些携带兵器的行人努努嘴,低声说道:“莘莘,看到没有?这些人都带着刀剑,应该都是去参加杀龟大会的,可这些带着武器的人都去河间府,地方官府会毫无察觉?会不采取什么对策?这于理不通啊?” “大惊小怪,我还以为怎么了?”郑莘冷哼一声,扭转脸不屑的说道:“七月初九是河间府老英雄樊应德的六十大寿,樊老英雄德高望重——那象你这汉奸走狗?樊老英雄在直隶一带极具影响力,这些人只要打着给樊老英雄拜寿的名号去河间府,地方官府自然不会怀疑。再说了,带着刀剑赶路在福建广东一带十分常见,又有什么希奇?” “那是在东南一带,小麻子的手目前还伸不到那里。这里是河间府,离北京并不远。”吴远明习惯的捏捏光秃秃的下巴,自言自语道:“这么多江湖人士齐聚河间,而官府绿营方面静悄悄的毫无动静,这可能吗?有阴毛的味道啊……哎哟!”而一巴掌狠狠打在吴远明后脑勺上的郑莘插着腰,红着脸吼道:“臭淫贼,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毛?” “不好意思,阴谋的同义词——口头禅而已。”为人粗俗下作的吴远明尴尬一笑,又严肃问道:“莘莘,我问你,你说那个樊应德老英雄德高望重,他做了什么事博得这么大的声望?他有没有什么特殊背景?” “我凭什么告诉你这大汉奸的走狗?要是你对樊老英雄不利怎么办?”郑莘插着腰扭过头去,气呼呼的答道。吴远明凑到她耳边诚恳的说道:“莘莘,虽然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但现在不是你耍小脾气的时候。你是不知道麻子皇帝手下那帮汉奸的厉害,他们的鼻子比狗还灵——尤其是那个叫孔四贞的,河间府出现这么多江湖人士,他们不可能不察觉,我向你打听樊应德的情况,就是想分析这中间是否有什么古怪,这也是帮你们天地会预防危险。” 吴远明说话时凑到了小丫头的耳边,动作看上去无比亲昵,而且还把小丫头的耳朵吹得热痒痒的十分难受,羞得小丫头脸红到脖子根,推开吴远明嗔道:“知道了,我说就是。离我远些,吃那么多大葱,臭死了。”郑莘又努力平静一下情绪,低声道:“樊应德其实是白莲教支系混元教的总堂主,起源于元朝的白莲教根深蒂固,教众包括普通百姓和商人、官府书吏、差役、士绅,甚至还有一些鞑子王府的包衣奴才,在江湖上的势力并不亚于我们天地会。他们白莲教的主要宗旨也是反清复明,这次的杀龟大会,其实就是他广发英雄帖,倡导召开的。” “白莲教怎么也和我们吴家做对了?”吴远明脑中飞快的盘算起来,又回忆起三藩之乱的历史,心说当时白莲教并没有给老爸捣乱啊?他们中间还有不少人在北方搅风搅雨,给老爸分担了不少压力,可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难道是我改变了历史发展的轨迹?旁边的郑莘则趁热打铁道:“臭淫贼,看到没有?现在全天下的英雄好汉都想要你主子大汉奸吴三桂的命了,你要是不早点悬崖勒马的话,小心你的狗头难保。” “你说杀龟大会不是杀大乌龟吗?怎么变成杀吴三桂了?小丫头,还想搞隐瞒?”吴远明瞟着郑莘坏笑道。郑莘红彤彤的小嘴一嘟,冷哼道:“你瞒我的事情更多,你当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没那么简单!那天晚上在历城县,那几个在南门接应你的人叫你什么?其中一个叫你‘世子’,你是什么世子?你如果对我说实话,我自然也会对你说实话。” “这小丫头不简单啊,竟然这么沉得住气。”吴远明瞪圆了眼睛,心说自己还真小看了这个小丫头,那天晚上卫士焦急中叫了自己真正的称呼,她其实已经听到并产生怀疑,只是当时她身受重伤拿自己没辙,所以一直装作没听见,现在她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又到了遍布自己仇家的河间府,她就敢向自己摊牌了。那边郑莘见吴远明神情惊疑,知道打中了吴远明的要害,忍不住得意洋洋起来,“说啊,你究竟是那家世子?” “大概是你听错了,他们是叫我少爷,没叫我什么世子。”因为暴露身份随时会招来麻烦和性命之忧,所以吴远明很干脆的摇头拒绝承认。不等气呼呼的郑莘说话,吴远明便挥动马鞭催马前行,一边琢磨着这次杀龟大会的背景,一边寻思着自己该采取什么对策,全然不理会郑莘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的叫嚷逼问。待马车行进相对僻静的地方时,吴远明心中已有定夺,便停车钻进车厢,坐在车厢里的郑莘吓了一跳,赶紧抓起随身双匕指住吴远明喝道:“你,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拿我在路上买的那些东西。”吴远明指着车厢里的小包裹说道。那小包裹里装的吴远明路上买来易容改扮的假胡子、染料和银粉等物,郑莘也知道这些东西,这才松了口气,又问道:“你又想化装?这里离历城县远了,只要我不揭穿你,用不着了吧?” “不是,我怕遇见熟人。”吴远明摇摇头,解开包裹就化起装来,又向郑莘劝道:“你也化装一下吧,我已经给你分析过那天晚上在历城县的情况,当时你们天地会不是出了叛徒就是被鞑子安插了间谍,这次到了河间,说不定有鞑子的走狗会认出你。” 虽然认为吴远明说的话很有道理,但郑莘还是嘴硬兼臭美道:“虽然我觉得你全是胡说八道,但我还是得化装一下,否则以本姑娘的美貌,还不把全河间的男人迷倒啊?”嘴上说着,小丫头也手忙脚乱的对着镜子给自己脸上抹上一层淡黄颜料,又粘上几颗假痣,掩去花容月貌。那边吴远明改扮成了头发有些许花白的老头,向郑莘笑道:“好了,闺女,父亲一会送你进城去看病。” “呸,臭淫贼,都化装了还想占我便宜。”郑莘满脸通红的呸吴远明一声,但想到进城后不久就要和吴远明分手,郑莘心中竟隐隐有些失落……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河间府的城门防守很是松散,化装成父女的吴远明和郑莘借口进城投医,很轻松便进了城门,这还不算,那些带着刀剑的江湖侠士进城也相当之容易,只随便说一句进城给樊老爷拜寿,那些守城士兵就满脸堆笑的让他们进了城门,连例行的违禁品检查也都免了。但越是这样,吴远明心中就越怀疑清廷是在外松内紧,行事说话也益发的小心。 进城后,吴远明和郑莘先寻了一家客栈投宿,在吴远明与客栈老板交涉开房的当儿,郑莘拿着一块白灰鬼鬼祟祟的溜到店外的墙角,在墙角画下的一个小小的白色标志,吴远明见了,赶紧过去用脚擦掉。郑莘大怒,低声道:“你疯了?我不画下标记,我师傅和姐姐他们怎么找得到我?” “笨丫头,不能留标记,不要忘了方大洪怎么死的?鞑子的密探很可能已经知道你画的标记代表什么。”吴远明低声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俩人单力薄,要是被鞑子发现怎么办?只能我们去找你的师傅和姐姐,不能随便暴露行迹。” “哼,胆小鬼。”郑莘还是十分嘴硬,心中虽然很钦佩吴远明的谨慎,嘴上却不肯认输。吴远明将她拉起,大声说道:“闺女,别玩了,咱们爷俩先休息一会,然后父亲就带你去找郎中治病。”说着,吴远明拉起郑莘就往店中走,郑莘则乘机在吴远明手上狠狠掐上一把,报复吴远明冒充她长辈的大仇。 稍作休息后,吴远明和郑莘便上街去寻找天地会留下的暗记了,但是在城里从中午转到天黑,吴远明和郑莘竟然没看到一个天地会的标记,倒是看到不少其他帮会门派的暗记。面对这样的结果,郑莘自然是哭丧着脸嘟起小嘴对吴远明埋怨不已,吴远明却更加肯定这个杀龟大会背景并不简单——应该是陈近南也发现了这个河间府并不寻常,所以他也没让手下留下标记暴露行迹。 “怎么办?姐姐和师傅都没有留下标记,我们找不到他们,现在该怎么办?”郑莘哭丧着小脸向吴远明问道。吴远明略一盘算说道:“你师傅他们应该也是发现了危险,所以没留下标记,不过不用着急,反正明天就是七月初九樊应德的六十大寿,你师傅和姐姐他们应该会参加寿宴,我们俩明天也去给樊应德拜寿,就一定能找到他们了。” “没办法,只能这样了,我们先去吃晚饭吧。”郑莘垂头丧气的说道。但她话音未落,吴远明已经一把将她搂入怀中,郑莘又羞又怕,刚想推开吴远明时,吴远明却拍着她的头发沙哑着嗓子说道:“乖闺女,不要哭了,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的。”说话的时候,吴远明还把头低下埋在郑莘故意弄得蓬松的头发里。 “臭淫贼,你发现什么了?不要乘机占我便宜。”郑莘又羞又怒,低声问道。虽然马上猜到吴远明发现了什么意外,但因为吴远明将郑莘搂得极紧,这份亲热可不是郑莘可能消受的了。吴远明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别怕,我看到了鞑子皇帝的御前侍卫曹寅和善扑营副统领犟驴子,他们都认识我,等他们走过去了,我就放开你。” 吴远明与郑莘对答的当儿,穿着便装的曹寅和犟驴子领着十余人,已经从吴远明和郑莘身边擦身而过,好在河间府甚是繁华,街道上行人甚多,这些人谁都没有多看吴远明和郑莘一眼,直到他们嬉笑打闹着走远后,吴远明才松开郑莘偷偷去看犟驴子等人的行踪。郑莘则满面通红的双手交叉,用手臂揉揉被吴远明弄疼的胸部,羞涩又恶狠狠的向吴远明问道:“臭淫贼,你该不会骗我吧?御前侍卫怎么会到河间府来?” “我骗你做什么?他们出现在这里,十有**和这个杀龟大会有关。”吴远明用眼角看到曹寅等人往右边转过街角,忙拉起郑莘远远跟了上去。只见曹寅和犟驴子等人说说笑笑东游西逛,跟了他们一程,他们突然转到了一间酒楼上去——从他们最后那几个匆忙的动作判断,他们绝对不只是去吃饭那么简单!郑莘建议道:“我们也进酒楼,在隔壁偷听他们在做什么。” “不行,他们几个好对付。如果孔四贞那个老朋友在这里,那我们就危险了。”虽说已经很久没见孔四贞了,但吴远明到现在仍然对孔四贞的种种手段心有余悸。郑莘却不知危险,只是冷冷哼道:“孔四贞,又是女人的名字,你认识的女人可真不少啊!哼!” 吴远明那知道郑莘已经有些吃醋,只是拉着她躲到街角,脑海中不断琢磨主意探听曹寅和犟驴子等人动向的主意,吴远明在这方面确实很有天赋,转眼之间,已经想出从冒充大清良民向巡街衙役举报曹寅等人是天地会反贼到指使郑莘到酒楼厨房放火等等天怒人怨人神共愤的馊点子,不过仔细盘算后,吴远明又觉得这些主意全都不妥,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暴露目标,招来滔天大祸。正一筹莫展间,郑莘的一句话提醒了吴远明,“你不是大汉奸吴三桂的走狗吗?既然那些人是鞑子走狗,你可以直接和他们见面啊。” “吴三桂走狗?有办法了!”灵机一动的吴远明脸上露出奸笑,凑到郑莘耳边嘀咕起来。待吴远明说完后,郑莘忍不住‘噗嗤’一笑,在吴远明腰上狠狠扭一把,笑道:“坏蛋,亏你想得出这么缺德的主意。” “对奸佞之人,当用狠毒之计。”吴远明用手指理理郑莘的秀发,笑道:“快去看清楚那座酒楼叫什么名字,咱们好开始行动。” 欲知吴远明用什么无耻诡计探听虚实,请看下章《宿命之敌》——吴远明最强大的对手登场! ------------ 第八章 宿命之敌 “他奶奶的,狗鞑子和漂亮女人一样,就他娘没几个好东西!”刘大麻子拍着桌子,口沫横飞的向同桌和邻近几桌的人说道:“我刘大麻子的祖上也不穷,百亩良田也还是有的,如今变成这样,就全他奶奶的是鞑子和漂亮女人害的!如果不是他们,我刘大麻子会沦落到在骆马湖当水匪?不过也得感谢一下他们,老子今天当了骆马湖的湖主,比在山东做一个地主老财逍遥快乐多了!” “是,是,是,湖主说的有理。”虽然快要被刘大麻子这样的唠叨把耳朵磨出茧子来——因为他们的老大每次喝醉都要这样的话,但二十来个骆马湖众水匪还是努力做出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模样,点头哈腰的称是。而刘大麻子全然不顾手下痛苦的眼神和邻桌惊疑、好奇、鄙夷的目光,只是洋洋自得的吹嘘自己的英雄事迹,“老子七岁以前的时候,家里都还算过得去,吃得饱穿得暖,那一年我亲娘患病去了,我爹也没什么良心,当年就给我续了一房后娘,老子就开始受苦了。说老实话啊,我那后娘确实是个美女,但越漂亮的女人心肠就越毒,挨骂饿肚子不过是家常便饭,还常把我全身打得血淋淋的,老子那个狗日的老子也偏向她,让老子吃够了苦头。” 说到这,那刘大麻子抓起酒壶大灌一口,斜着醉眼,向着坐满酒楼的江湖侠客呲牙一笑,也不管这些人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毫无顾忌的说道:“后来老子渐渐大了,有力气了有武艺了,老子那个后娘才没敢继续打我。不过到了十一岁那年,吴三桂那只老乌龟领鞑子入关,鞑子的军队打到山东,到处杀人放火,**女人,我那个后娘怕鞑子军队打到我家那里,就鼓动老子那个狗日的老子带着家产往南跑,老子偏不,要我那狗日老子带着家产投奔抱犊崮的本家堂叔刘黑七,跟着他一起打鞑子。为了这事,老子和那个狗日的后娘大吵一场,又打了她一顿,抢了家里一包金银投了黑七叔,我那个狗日的后娘和老子则带着剩余的家产南下,从此就再没见面。” “五年啊!五年!老子跟着黑七叔,和鞑子打了五年!”刘大麻子醉眼惺忪,摇头晃脑的说道:“在那五年里,老子亲手砍了七十三个满鞑子,汉奸上百!再到后来,黑七叔的抱犊崮被鞑子打破了,黑七叔也死在鞑子手里,只有老子带着二十几个人跑出来,往南逃到了江苏,一刀砍了原来的骆马湖湖主,自己做了湖主,带着湖里的弟兄打家劫舍,劫富济贫,老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老子从不欺负女人,也不乱杀汉人百姓——可老子对鞑子和汉奸是恨之入骨!这次来河间,就是要和天下英雄一起,把吴三桂那个狗汉奸千刀万剐!” “湖主,你喝醉了,别说了。”刘大麻子带来的水匪见他说话越来越没谱,便忍不住出言提醒道:“湖主,这里不是在咱们的骆马湖里,乱说话会惹麻烦的。”旁边听到刘大麻子吹嘘的几个江湖中人也好心劝道:“这位英雄,你恨鞑子的心情我们理解了,你确实是个英雄,但这个地方鱼龙混杂,你别害了自己。” “老子怕什么?”刘大麻子正是快接近酩酊大醉的时候,那还能听得进旁人的好意劝解。正要继续大骂时,却忽然感到小腹一阵涨疼,便起身向同来的水匪们嚷嚷道:“你们这些兔崽子先喝着,老子去放一点水,回来再给你们讲老子当初劫鞑子粮车的故事。”说着,刘大麻子也不管手下因为又要被罗嗦而愁眉苦脸的表情,起身去酒楼后面的茅厕。可他没注意到的是,在酒楼的角落里,一双奸诈的眼睛和一双清秀的大眼睛已经盯上了他…… “就这家伙了,最合适。”化装成老头的吴远明凑到郑莘耳边低声道:“看到没有?我就说了,在酒楼里一定能找到这种粗鲁莽撞的江湖中人,用这样的人给我们当打手,再合适不过了。” “呸,卑鄙下流臭淫贼。”郑莘在桌子下踢吴远明一脚,轻声道:“那你还不追上去,把消息透露给他?”吴远明一笑,起身佝偻着身体追了上去,郑莘也跟了过去。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呀了个呸呸的。”刘大麻子哼着自编的小调,拉开裤裆对着茅厕的挡板哗哗哗的放水,正轻松间,茅厕外的院子中突然传来低低的男人的声音,“禀报小姐,吴三桂那些走狗所在的位置,小人都查清楚了。”听到吴三桂的名字,刘大麻子的哼哼声马上停止,竖起耳朵细听。 “吴三桂那大汉奸果然知道了这个杀龟大会,派出了走狗探听详情。哼,我们天地会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哼道:“吴三桂派来了多少走狗?现在在那里?都有些什么人?” “来了十几个走狗,全都化装成参加杀龟大会的各路江湖英雄。”那男子低低但很清晰的答道:“他们现在正在西街的河兴楼里喝酒,商量破坏这次杀龟大会的计划,他们把守得极紧,小人混不进去无法探听详情。只知道他们为首的是一个只有一条左臂的丑陋男子,化名叫犟驴子,还有一个小白脸,化名叫曹寅。这些大汉奸的走狗十分狡猾,他们不光化装成我们江湖同道,还带得有伪造的官府文书,随时准备冒充鞑子朝廷的人,防止官府检查到他们。” “吴三桂那老狗奸诈异常,手下也是一丘之貉。”那少女的声音冷哼。那男子又问道:“小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本来在这杀龟大会前揪出吴三桂的走狗,是一件极其风光的事情,可我们的大队人马还没到,就凭我们两个,只怕还奈何不了那些走狗。” “继续盯紧他们,看他们落宿在那里,咱们的大队人马明天清晨就到河间府,明天再找他们算帐。”那少女低声命令道:“还有,千万别走露了风声,咱们天地会要把这些吴三桂走狗生擒活捉,到杀龟大会上当众凌迟处死!这功劳千万别让其他人抢了!” “是,小的明白,这么风光的事绝不能给其他人抢了先!”那男子低声道:“那小人去西街的河兴酒楼了,小姐保重。”说罢,院中响起匆匆远去的脚步声,然后是那少女逐渐离去的声音。直到他们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刘大麻子才从茅厕里探出脑袋,脸上星星点点的麻子直往外放光,奸笑道:“这么风光的事,就不用劳烦你们天地会了,我刘大麻子帮你们出这个风头吧。”嘀咕完,刘大麻子手忙脚乱的系上裤子,快步冲回酒楼。 噔噔噔踏着楼板冲上酒楼,刘大麻子冲到自己带来的骆马湖匪帮前,扯开喉咙吼道:“都别吃了,操家伙,跟老子干活去!”那些水匪一楞,停住吃喝问道:“老大,发生什么事了?去干什么活?”刘大麻子哈哈大笑道:“别问了,到时候就知道,咱们骆马湖水帮扬名天下的时候,到了!” “老大,咱们究竟是去干什么?”一个水匪怯生生的问道:“这里可不比骆马湖,咱们可不能随便乱来!” “没胆子的狗东西。”刘大麻子酒意上涌,一耳光扇在那水匪脸上,怒吼道:“少废话,快走!要是让那些来探听杀龟大会消息的吴三桂走狗跑了,老子剥了你们的……皮。”说到这里时,刘大麻子忽然发现自己失言,慌忙捂住自己嘴,可满酒楼的江湖豪客都已经听到‘吴三桂走狗’几个字,争先恐后的站起来惊叫道:“大汉奸吴三桂的走狗?在那里?” “妈的,就是你们这帮蠢货害的!”眼见名扬天下的机会就要飞了,刘大麻子气得又是一记耳光扇在那诱得他说出实话的水匪脸上,怒道:“操家伙快走!”那些水匪见刘大麻子催逼得紧再不敢多问,忙提起刀剑跟着刘大麻子往西街河兴楼匆匆赶去。其他的江湖豪客见刘大麻子等人焦急如此,也都抱着看情况再说的打算跟了出去,人数竟达到百人之巨。 “快,快!再快些!”在刘大麻子的紧张催促下,二十几个骆马湖水匪提刀匆匆而行,吓得路人纷纷退让,只用了大半柱香时间就赶到西街河兴楼。刘大麻子一马当先第一个冲进酒楼,店小二忙迎上来问道:“客官,是想用饭还是想喝酒?” “都不是!”刘大麻子红着眼睛向那店小二问道:“爷问你,你这酒楼里有没有一个只有一条左臂的人?他在那里?” 正如吴远明所料,刘大麻子话音刚落,酒楼里就先站起十来个不同打扮的男人,为首一个国字脸的问道:“你找他干什么?你知道他是谁吗?你认识他吗?”刘大麻子斜着眼问道:“老子当然知道他是谁,不就是叫什么狗屁犟驴子吗?老子找的就是他!” “妈拉个巴子,是谁在背后骂老子!”河兴楼的二楼楼口出传来一个同样粗俗不堪的骂声,紧接着,只剩下一条左臂的犟驴子提着钢刀跳下酒楼,用刀指着刘大麻子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找你犟驴子爷爷干什么?” “妈的,狗汉奸!”刘大麻子想也不想就是一刀劈下,犟驴子投靠清廷后常被人在背后骂着汉奸,对这个称呼极是敏感,大怒下也是一刀向刘大麻子斩去,两把钢刀一撞发出巨响,火星乱迸,刘大麻子和犟驴子各往后退一步,力量比拼竟然打了一个平手。刘大麻子性格极是暴躁好胜,遇此情况更是兴奋,大喝一声,“狗汉奸,还有两把刷子!”短短一句话间,刘大麻子的钢刀已经劈出八刀,使出了他浸淫多年的快刀刀法。 “狗麻子,有两手!”从胡宫山被吴远明诡计害死以来,犟驴子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能使出这么快的刀,吃惊下赶紧招架,但刘大麻子脾气虽然暴躁些,那一身功夫却不是盖的,一把钢刀舞得看似杂乱无章实则紧密无比,不过相对起更恐怖的还是他的刀速,犟驴子挥出两刀用的时间,他竟能挥出五刀!只片刻功夫,犟驴子就被他逼得连连后退,还被劈中两次,如果不是躲闪得快,只怕被劈中的第二次就已经肚破肠流了。把跟来的江湖群豪看得瞠目结舌,纷纷心说这个大麻子虽然爱吹牛摆谱,这身武艺倒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 “师傅,救命!”当犟驴子在眨眼间被刘大麻子连续削中三刀后,犟驴子终于撑不下去了,一边求救一边就地滚躲到桌子底下,躲开刘大麻子的致命追击。但刘大麻子不依不饶,追上去一刀将桌子劈成两半,复又挥刀逼开犟驴子等人在一楼的同伴。 听到犟驴子叫喊,跟在人群最后看情况的吴远明脸色大变——最担心的事情终于验证,吴远明脱口低呼道:“我明白了!果然是她!那天在历城县陷害我的人,也是她!”旁边的郑莘一楞,赶紧低声问道:“你明白了?明白什么了?她是谁?”郑莘话音未落,酒楼中已经传来一身娇喝,“休得伤我徒儿!”听到这熟悉的叫喊,吴远明赶紧身体一矮,以免被那老冤家看到。 果然,娇喝声中,河兴楼的二楼射下一道青色人影,剑光如电,接住刘大麻子的快刀,钢刀宝剑在半空中撞出无数颗火星,象打铁一般撞击数十下方才分开,各自站定。直到此时,众人才愕然发现那青影竟是一名年轻美貌的女子,生得粉面樱唇,如画眉目间还带着一股勃勃英气,正是与吴远明一直纠缠不清的女侠李雨良。 “臭淫贼,你说的‘她’就是这个女人?”看清李雨良的容貌后,郑莘不由又惊又妒,暗抓一把吴远明衣服问道。吴远明矮着身体低声答道:“没错,就是她!因为她的意中人是鞑子皇帝的忠实走狗,所以她也成了鞑子的走狗!”说到这里,吴远明想起那天李雨良刺杀自己与惠儿小丫头的情形,不由怒道:“这个女汉奸心肠狠毒,我一定要杀了她!”吴远明的回答让郑莘松了一口气,脱口道:“我帮你。” “先别慌,我们再看看。”吴远明低声回答一句,又转目去看酒楼中的情形,全然没注意到郑莘小脸上已是笑靥如花。这时候,河兴楼上又走下几人,其中正有吴远明十分熟悉的孔四贞和曹寅,另外还有一个长杉青袍的英俊书生,自然是与吴远明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伍次友了。看到这些人的出现,吴远明心中所有的疑惑一扫而空,已然明白这次杀龟大会背后的阴谋——清廷肯定已经知道了这个杀龟大会即将召开的消息,因为这个江湖大会的目标是自己的老爸,所以清廷不仅没有镇压禁止,反而派出人手暗中支持怂恿,借汉人的手来对付老爸和老爸遍布天下的西选官势力,让汉人再度自相残杀,两败具伤,清廷乘机从中渔利! “哎哟,这位强壮的大哥,你这一身武艺可真了不得,竟然能和我的云娘妹妹打一个平分秋色,真是难得。”见刘大麻子的武艺出人预料的高强——吴远明开始也没想到自己随便抓一个打手就能撞到宝贝,生性**的孔四贞起了招揽之心,扭着水蛇腰走近刘大麻子,先抛一个秋波又媚声道:“这位大哥,不知道为了何事与我的犟驴子兄弟打架?可否说给小妹听听?咱们上楼去一边喝酒,一边慢慢聊如何?” “滚开!狗狐狸精!”孔四贞的媚术在大多数男人面前是战无不胜,但是在从小受狐媚后妈折磨的刘大麻子却起了反作用,刘大麻子大骂一声一刀斩出,孔四贞头上的发簪、发钗等金玉首饰连同大把头发腾空飞起,洒得到处都是,吓得孔四贞是花容失色,连滚带爬的躲开。那边李雨良大怒又是一剑刺来,但刘大麻子的功夫着实不俗,在电光火石间回刀架开李雨良的宝剑,刘大麻子带来的水匪们也冲了上来,与孔四贞等人到来的善扑营武士乒乒乓乓的打在一起。而酒楼外面的江湖豪客并不清楚刘大麻子的骆马湖匪帮为什么要和李雨良等人交手厮杀,不明就里谁也没有上前去干预,全都是抱着观望态度。 “好了,我们回去休息吧。”吴远明一拉郑莘,准备离开这个地方。郑莘奇道:“怎么现在就走了?这个刘大麻子和这些鞑子还没打出胜负,我们不再看看了?” “不用看了,我只是想引出这些人,现在目的达到,不用浪费时间了。”吴远明打着呵欠,极没良心的说道:“刘大麻子武艺虽然不错,但他赢不了,这些鞑子走狗如果打不赢他,可以动用军队,我们留在这里,反倒可能受到牵连。” “哼,没良心!这个刘大麻子虽然是被你利用了出头的,可他打的是鞑子,我们要帮他。”郑莘勃然大怒,当面呵斥吴远明的无耻道。吴远明一耸肩膀,毫无廉耻的答道:“帮他?怎么帮?我们就两个人,随便出头不就是惹火上身吗?” “你想个办法,你不是馊主意最多吗?”郑莘一脚把皮球踢到吴远明头上。吴远明知道这个小丫头的倔强脾气——如果不按她说的做,只怕今后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无奈下只好又开动脑筋琢磨,忽然间,吴远明一把抓住郑莘的小手,低声道:“莘莘,准备跑路。” “准备跑?”郑莘一楞,不知吴远明准备搞什么名堂。而吴远明清一清嗓子,尖声尖气的大叫道:“皇上驾到——!”喊完,吴远明身体一矮,拉着郑莘撒腿就跑。酒楼里的犟驴子和曹寅等人被这叫喊声一惊,包括犟驴子在内的其中几个人便条件反射的双膝跪下,齐声道:“奴才恭迎圣驾!” “鞑子!鞑子!”酒楼外看热闹的江湖豪客大都是对清廷恨之入骨的反清分子,看到犟驴子等人标准的奴才动作,顿时骚动怒吼起来,其中不少脾气暴躁的干脆抽出了武器。不过最激动的人还是正在恶斗的刘大麻子,刘大麻子怒吼着加快刀速,“狗东西,果然都是些狗鞑子!兄弟们,给我杀光狗鞑子!” “杀!”不光是骆马湖水匪,不少江湖豪客也怒吼起来,蜂拥冲进河兴楼加入战场——当然是去帮骆马湖水匪打鞑子。见此情景,已经躲上二楼的孔四贞和伍次友等人无奈,孔四贞只得向随来的善扑营武士吩咐道:“把召集军队的焰火拿出来,点燃。” “是。”一个武士从怀中掏出焰火,准备到窗口点燃求援。可就在这时候,河兴楼的一间雅间中飘然走出一名身着长杉的书生,高声道:“且慢,诸位大人切不可暴露身份。” “你是什么人?”孔四贞瞟一眼那书生,见他三十来岁的年纪,容貌甚是俊美,却十分之面生,且也不象身有武艺的人。而孔四贞等人带来的武士中早奔出两人,一左一右举刀架在那书生身上,那书生很有胆色,即便刀剑加身动作仍不见紊乱,彬彬有礼的抱拳行礼,操着湖北口音说道:“诸位大人,小生乃一介草民,贱名有辱尊口,不足挂齿。刚才小生在饮酒时,无意中听到诸位大人针对吴藩之计,觉得诸位大人计策十分神妙,既可转移江湖反贼针对朝廷的敌意,又可削弱吴藩实力,实乃利国利民之举,小生佩服之至。” “少说废话,既然你佩服我们,那为什么阻止我们求援?”孔四贞对这个俊美书生的话暗暗心惊,刚才她与伍次友等人密谈时确实提到了利用江湖势力针对吴三桂的计划,不过交谈间用的都是暗语,仅有冒失的犟驴子无意中说到了吴三桂的名字,想来这个书生就是从这点分析出暗语的内容,头脑之聪慧可想而知。 “因为一旦动用了军队,势必会打草惊蛇让在河间府的江湖反贼有了防备,使各位大人的计策前功尽弃,实在可惜。”那书生微笑着答道。孔四贞皱眉道:“可这些江湖反贼正在围攻我们,我们如果不向军队求援,岂不是束手就擒?” 那书生微微一笑,露出满口的雪白细牙,略带不屑的说道:“区区一伙江湖草贼,有何为惧?各位大人如果愿听周培公一言……。” ------------ 第九章 周培公 “区区一伙江湖草贼,有何为惧?各位大人如果愿听周培公一言,依法用计,定可使他们自动退却。”周培公微笑的表情十分有礼貌和有魅力,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情。 “又是一个伪君子,和伍次友一样的类型。”孔四贞心中暗道一声,她最擅长对付这样自命风流的男人,略略一整被刘大麻子斩断蓬乱的头发,收起脸上随时挂着妩媚,很冰清玉洁的盈盈一拜,清声道:“既然如此,还望周先生不吝赐教,倘若真能退去这伙反贼,四贞一定在皇上面前全力保奏先生,以此回报。” “小姐误会了,周培公只求为朝廷效力,不求回报。”周培公彬彬有礼的回答一句,展开一柄折扇轻摇,神情潇洒的说道:“诸位大人有所不知,这伙江湖草贼固然反朝廷皇上,但他们更反逆贼吴三桂,吴三桂引我大清入关从龙,已是天下汉人之死敌,尤其是这伙自命侠义的江湖草贼,那更是对吴三桂恨之如骨,这次的杀龟大会能聚来如此之多的江湖蟊贼,便是明证。” “这些我们都知道,你快说退去这些反贼的办法。”因为楼下的喊杀声越来越紧,一个善扑营武士沉不住气,便忍不住开口催促道。周培公微笑道:“这位大人,稍安勿燥。周某的意思是,既然这些江湖蟊贼恨吴三桂胜过恨朝廷,那各位大人何不将思路逆转过来——与他们一起反吴三桂呢?要知道,有不少江湖蟊贼都指望着借朝廷的手除掉吴三桂啊。” “妙啊!思路逆转!”孔四贞的杏眼一亮,赞道:“与这伙反贼同仇敌忾,他们自然退去,而且对今后我们的行动更加方便了。”说到这里,孔四贞有些迟疑,犹豫道:“道理是不错,可现在下面已经打成一片,我们该怎么做才能把局势逆转过来呢?” “容易之至。”周培公一笑说道:“诸位大人只需推出一名钦差大人出面与反贼交涉即可,然后告诉那些反贼,诸位大人此来河间,是为了惩除为害民间、欺压百姓的西选官,实与那些反贼无关,并请他们提供协助方便办案,加上那些已经被诸位大人笼络反正的江湖人士从中配合煽动——下面应该有不少,必可让这伙反贼主动退去,说不定还有一些反贼会主动配合,帮助各位大人办案。” “好主意,正巧这附近的沧州守备营管带就是吴三桂的西选官,我们就拉他出来当挡箭牌。”孔四贞鼓掌称妙,又沉吟道:“可让谁担任钦差大人下去与众反贼交涉呢?钦差所用的王命、旗牌、黄马褂、天子剑和官防印信我们都有,但是必须要一个口才好、擅长随机应变的人担任钦差大人,出面与反贼交涉才能成功,这事本来伍先生最合适,可他的舌筋被……挑断,没法说话,上那里去找合适的人?” 孔四贞正为难间,一直站在她旁边的伍次友突然扯扯她的袖子,向满面微笑、气度非凡的周培公一指,孔四贞恍然大悟,忙向周培公深深一个万福拜下,妩媚笑道:“既如此,四贞斗胆请周先生出面,以钦差大臣的名誉与众反贼交涉,望先生一定伏允。” “小姐太客气了,但周培公只是一介草民,如何敢担当钦差大臣?不妥,不妥!”周培公佯做惊讶,连连摆手拒绝。伍次友则凝视着周培公心道:“少他娘装象,你想出这个主意——钦差大臣的角色就是给你自己设计的!不过也好,你小子算是个人才,不比姚启圣那个老叫花子差,有你帮我们对付吴三桂,老子也报仇有望了。” “周先生就不要客气了,来人啊,快把黄马褂拿来侍侯周先生穿上,王命旗牌侍侯着。”孔四贞也看出周培公是在假推实允,便不由分说拉住周培公,将黄马褂硬罩到他身上……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臭淫贼,刚才怎么你一叫‘皇上驾到’,那些鞑子汉奸就立即跪倒呢?”逃到安全地带后,郑莘第一句话就是向吴远明提出疑问。吴远明捏捏她的小脸,坏笑道:“小丫头,知道什么叫条件反射吗?比如你养一条狗,在每次给它喂饭前先吹几声口哨招呼,那用不了多久,只要你再吹口哨,它就会主动跑到你面前等着吃饭,嘴里还会留出口水,这就叫条件反射。” “那些鞑子的走狗都是御前侍卫和善扑营武士,平时里经常和鞑子皇帝见面,每次听到‘皇上驾到’的叫喊声都得立即跪下磕头请安,否则就是大不敬杀头之罪。”吴远明坏笑着继续解释道:“所以我装成太监的尖声音喊一声‘皇上驾到’,那些鞑子走狗就象狗听到吃食的声音一样,条件反射的跪下请安,那些江湖人士看到他们这样,当然明白他们是鞑子走狗了。” “哼,虽然是雕虫小技,不过也亏你这臭淫贼脑子转得快,竟然想得出这样的主意。”郑莘难得夸奖一次吴远明道。但吴远明并不想领情,而是捏着小丫头的脸蛋苦笑道:“莘莘,你怎么老是叫我淫贼?你吴大哥别的优点没有,就在女色方面还算自重,否则前几天你受伤的时候……嘿嘿,你再这么叫,我可要生气了。” “哼,你如果不是淫贼,那这么老是捏我的脸和摸我的头发?”郑莘红着脸哼哼道:“你也是遇到脾气好、容易欺负的我,要是遇到我姐姐,你就是碰着她的一根小手指头,她也会把你的……那里割掉。” “这么厉害?那你千万别把你姐姐介绍给我。”吴远明夸张的擦了一把冷汗,又向郑莘微笑道:“其实我喜欢捏你的脸,是因为我把你当妹妹看待,惠儿妹妹就喜欢我捏她的脸。这样吧,如果你不喜欢,以后我可以不捏你的脸了,但你以后也别叫我做淫贼了。” “我就是要叫,臭淫贼,臭淫贼。”郑莘撒起娇来,边叫骂着边掐捏吴远明,不过用力甚轻,不仅没有捏疼吴远明,还让许久没碰女人的吴远明胸口**难耐。看看小巷里清静无人,吴远明索性将小丫头一把抱住,大手张开虚放到小丫头的胸脯上,淫笑道:“好啊,既然你骂我臭淫贼,那我就要淫给你看了。” 郑莘被吴远明抱得先是一惊,反应过来后却不挣扎,只是红着脸瞪着吴远明说道:“你敢,你要是敢摸下去,我就杀了你!”话虽如此,郑莘心中竟有些希望吴远明的魔掌落下。不过让郑莘大失所望的是,吴远明对她显然没多少性趣,只一咋呼就将手移开,顺带着松开她纤腰的大手,笑道:“算了,我倒不是怕你,主要是你有一个可怕的姐姐,为了我的将来着想,我还是放过你吧。” “天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去休息吧,明天再到河兴楼探听结果。”吴远明打着呵欠,一脸疲态的说道。失望不已的郑莘同样很累,不过她却不肯放开吴远明,又撒娇道:“我脚疼,背我。”吴远明提出抗议时,郑莘又振振有辞的说道:“谁叫你化装成父亲我化装成女儿?父亲背患病的女儿,那可是天经地义。”说罢,郑莘也不管吴远明是否同意,跳到吴远明背上,熟练的勾住吴远明的脖子,头也靠在了吴远明肩上,娇笑道:“走吧,我的好爹爹。” …… 白天因为寻找陈近南等人把河间府转了一个遍,还劳心费神的对付犟驴子等人,吴远明和郑莘确实很累了,回到客栈后就各自安歇。一夜无话,直到第二天的日上三竿,这对从小娇生惯养的王公之后才从床上爬起,用过早膳后,两人立即赶往昨天的河兴楼打听战况。在出门前,吴远明担心昨天有人看准了自己,又买来一身书生服饰重新化装,并贴上漆黑的八字胡,化装成了一名年轻书生;郑莘则羞答答的化装成一名刚出阁的小媳妇,与吴远明扮做一对刚成亲的小夫妻,这才出门去河兴楼。 手牵着手在大街上东游西逛了几圈,吴远明和郑莘逐渐转到昨天晚上发生激战的河兴楼外,出乎吴远明的预料,河兴酒楼并没有象自己想象的那样被砸得稀烂,更没有被烧成灰烬——如果不是酒楼老板在一楼指挥着伙计重新摆排被砸坏的桌椅板凳,吴远明还真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吃惊之下,吴远明赶紧拉着郑莘进楼去打听,但吴远明刚进酒楼时,店中的伙计就迎上来赔笑道:“这位老爷,夫人,真是对不起,小店今儿上午打佯,要到晚上才招待客人,二位要是用饭的话,请改天再来照顾小店。” “这好好的酒楼,怎么大白天的不做生意?”吴远明努力模仿着干爹姚启圣的福建口音,佯做好奇的问道。那小二赔笑道:“老爷有所不知,小店昨天晚上发生了极大的打斗,一楼的桌椅板凳差不多都被打碎了,没办法,今儿早上只好歇业了。” “那打斗的……。”吴远明本想为打斗的情况结果如何,但考虑到这么问不太符合情理,便改变口吻道:“那打斗如此激烈,你们酒楼一定损失惨重吧?今天还有大半天不能开业,总共加起来你们老板至少得亏上五十两银子吧?” “客官错了,我们老板那能亏呢。”那店小二笑嘻嘻的答道:“昨儿个那位平息打斗的钦差大人赔了我们老板五百两银子,我们老板是大赚了,小的们每人还得了二两银子的压惊钱,都赚了。” “钦差大人?平息打斗?钦差大人出现在河间府?”吴远明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那店小二很是饶舌,笑道:“没错,钦差周大人!那位钦差大人穿着明黄马褂,手里拿着天子剑,后面从人捧着王命旗牌,当真是威风凛凛,那些已经互相砍得头破血流的人没有不害怕的,又被他三言两语说了,马上就停止打斗,全都离开酒楼去找一个西什么官算帐去了。” “西选官?”吴远明脱口问道。那店小人点头道:“对,西选官!听说那个西选官在当地欺男霸女,草菅人命,无恶不作,那位钦差大人就是来找那个西选官算帐的,结果他的手下和来给樊老爷子拜寿的江湖好汉产生误会,大水冲了龙王庙打了起来,后来误会撇清了,那些江湖好汉就主动提出去帮他收拾那个西选官。” “好一招嫁祸江东!”吴远明在心中咬牙切齿,心说老爸的又一条忠实走狗看来要挂了。吴远明想想,赶紧又问道:“那位钦差大人姓周?请问他叫什么名字?我正好有一个姓周的朋友在京城当官,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那位周大人是报过自己的名字……叫周什么来着?”那店小二扭头象正在摆桌子的一个伙计问道:“石头,昨儿个那位钦差周大人叫什么名字来着?你还记得吗?” “记得,那位钦差大人叫周培公。”那伙计大声答道。但他话音未落,吴远明涂着颜料的脸就已经变得比死人还白,只喃喃说了“周培公”三个字,就吓得双眼发黑昏倒在郑莘怀里。直把郑莘吓得连声大叫,“吴大哥,吴大哥,你怎么了?怎么了……?” …… 也不知道过了许久,被郑莘背到客店里的吴远明才从昏迷中醒来,醒来后吴远明二话不说,蒙着脸就嚎啕惨叫起来,“周培公啊!周培公!你为什么要跟着小麻子?你这不是给我添乱吗?我这次到江南,虽然主要不是为了找你,可我如果遇到你的话,我也会招纳你的啊,你为什么就跟了小麻子呢?将来你要给我制造多少麻烦啊!” “吴大哥,周培公是什么人?你为什么对他怕成这样?”一直守护在吴远明身边的郑莘插话问道。吴远明摇摇头,不想回答郑莘的问题,做为一个了解历史的人,吴远明当然知道周培公是什么角色——三藩之乱中清廷方面表现得最出色的汉奸,以几千家奴干掉蒙古察汗尔王,一条巧舌如绽莲花,单枪匹马七进七出平凉大营,说降吴三桂的重要盟友***,骂死吴三桂的重要谋士汪士荣,还参与了后来的平定葛尔丹之战,清朝几百年间唯一的汉人盛京提督!这样的牛人到了康麻子手下,吴远明将来还有好日子过吗? “哼,男子大豆腐,竟然能怕成这样?”见吴远明不肯理她,一直在替吴远明担心的郑莘勃然大怒,叉腰吼道:“你不是吹嘘自己打过鞑子的麻子皇帝吗?怎么对一个鞑子走狗怕成这样?没骨气的臭淫贼,还亏我为你担心成这样,早知道你这么胆小怕事,我就不把你背回客栈了,还害我为你哭……呸!” “你为我哭?”直到此刻,吴远明才发现郑莘那双清秀的大眼睛已经哭得通红,吴远明心中一阵感动,拉起她的小手柔声道:“莘莘,谢谢你,是吴大哥没用,让你白白为我伤心了。” “呸!谁为你伤心了?”郑莘小脸一红,羞涩的甩开吴远明的手扭转头去,气呼呼的说道:“既然没事了就快起来,现在已经是未时二刻了,我们去街上买点寿桃寿面,然后去给樊应德老英雄拜寿,找我姐姐和我师傅。哼,只要找到姐姐和师傅,我以后就再也不想见到你这臭淫贼,胆小鬼!” ------------ 第十章 渐露端倪 做为白莲教支系混元教总堂主兼河间首富,樊应德的六十大寿之热闹繁华远超过常人想象,光是宾客就达到三千余人,正厅里摆了七、八十桌,仅是给有头有面的人物落座如席;辈分低又缺少名望的人物,便只能到偏厅、花厅和后厅入席;就这位置还远远不够,还有更多的客人只得在花园和大院里露天而座——非常之不幸,化名赴宴还拿着街上随便买的寿桃寿面糊弄樊应德的吴远明和郑莘就在其中之列。 看着大厅前来来往往趾高气昂的江湖豪客和衣着光鲜的士林富绅,陪着吴远明坐在大院角落里的郑莘不禁一阵嫉妒,在桌子下狠踢吴远明几脚,凑到吴远明耳边嘀咕道:“臭淫贼,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我郑莘是什么人?几时在赴宴的时候坐在花园里?快想一个办法让我们坐到正厅里,否则我怎么找姐姐和师傅?” “你还有脸怨我?”吴远明瞟一眼郑莘,没好气的答道:“谁叫你那么小气?我本来叫你买一幅王羲之墨宝拜寿,可你舍不得银子,只买些寿桃寿面敷衍了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越是这种大户人家,对待客人就越势利眼,我们当然得坐在花园里了。” “买了王羲之墨宝,我们的银子就剩不了多少了。”郑莘振振有辞的反驳道:“本来对我来说,银子花完了也没多大关系——因为我只要找到姐姐和师傅就不愁没银子花,可你怎么办?你不是还要去扬州吗?我不给你留些银子做盘缠你怎么南下?哼,好心没好报!” “少来这套!就你那小气模样,还给我节约盘缠?”吴远明满肚子郁闷,拆穿郑莘的吝啬本性道:“你就和我那惠儿妹妹一样德行,动不动就说男人有钱就变坏!从蒙虎那里弄来的银子珠宝你就没拿一点给我,全被你掌握着,等你找到你姐姐和师傅,你最多就是拿十两八两银子打发我滚蛋!” “胡说八道!我有那么小气吗——我起码会给你十五两银子,我不管,快想办法让我坐到大厅里!”郑莘被吴远明拆穿本来面目,气得在桌下连踢吴远明,催促不止。这时候,前门的礼仪官忽然唱道:“钦差大人周培公前来拜寿。”听到这喊声,吴远明忙矮身缩到郑莘背后,偷眼去看周培公一行,果然看到孔四贞、犟驴子和李雨良、伍次友等人簇拥着一个相貌俊美的书生进来,郑莘回过头轻声向吴远明问道:“中间那个书生就是周培公吗?生得好俊,比你差不了多少。” “应该是他,长得俊有屁用?还不是个人面兽心的大汉奸?”吴远明低声答道。这时候,本主儿樊应德闻得钦差大人亲到,已经领着一帮家眷字弟亲自迎出大厅,那樊应德年虽六十,须发已然如银,声音却十分洪亮,显得精神十足,向周培公弯腰一抱拳,声若洪钟道:“草民樊应德,见过钦差大人。樊应德乃一介草民,贱寿竟蒙钦差大人玉趾亲临,草民真是愧不敢当。” “樊老英雄真是太客气了,快请起,快请起。”周培公彬彬有礼的搀起樊应德,亲热的说道:“本官这次奉旨查办沧州西选官祸害百姓一案,承蒙各位前来给樊老英雄拜寿的江湖豪杰相助,他们都是看在老英雄面子上才出的手,本官感激不尽,自然要来亲自感谢,顺便给老英雄拜寿。”说着,周培公一努嘴,后面一个便装的御前侍卫捧来一个盖着红布的金漆盘,当周培公将红布掀开时,旁边看热闹的宾客立即发出一阵惊呼——郑莘的大眼睛中也绽放出贪婪的光芒,原来在金漆盘上,盛着的是一对十分罕见的猫眼宝石,而且都有拇指那么大,珍贵无比。 “区区薄礼,望老英雄笑纳。”周培公拱手向樊应德微笑道。可面对如此贵重的礼物,樊应德却拱手答谢道:“樊某多谢钦差大人抬爱,但这份礼物太过珍贵,樊某并不能收,望钦差大人海涵。” “这么贵重的礼物不收?傻瓜!”不知多少人暗暗嘀咕起来,郑莘更是凑到吴远明耳边嘀咕道:“臭淫贼,如果是你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一定收!我才没他那么笨!”吴远明则冷笑不止,冷眼看周培公如何作戏,果不出吴远明所料,周培公一脸惊讶,诧异道:“樊老英雄,这东西只是本官的一点心意,并没有其他意思,不知樊老英雄为何不肯赏收?难道樊老英雄不肯赏本官这个面子?” “非也。”樊应德大声说道:“并非樊某不给钦差大人面子,而是大人乃是朝廷命官,樊某仅是一介草民,还是江湖中人,与官府素无往来。樊某倘若收了这份重礼,那就是樊某与官府有了钱财往来,有了与官府勾结欺压百姓的嫌疑,在江湖上无法向各路英雄交代。所以钦差大人来樊某家中赴宴可以,但钦差馈赠的任何一样礼物,樊某都不能收!” “好!”大院内外响起一片鼓掌叫好声,自古官府与地方豪强欺压百姓的事情屡见不鲜,江湖中人与官府来往亲密也成了一大忌讳,刚才周培公向樊应德赠送重礼时,在场的江湖中人羡慕之余,更多的是对樊应德的怀疑,但现在樊应德当众叵明心迹,众人对他疑惑顿消,也更加佩服之至。而周培公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后也吩咐从人收起礼物,拱手道:“既然如此,本官也不为难樊老英雄——但本官可就要白吃樊老英雄一顿了。” “哈哈哈哈……。”周培公诙谐的话语搏来满堂大笑。这边郑莘凑到吴远明耳边低声嘀咕道:“看到了吗?樊老英雄没收鞑子走狗的礼物,当众表态不愿与鞑子官府往来,不愧是混元教的总堂主。”吴远明低声冷哼道:“先别急,谁知道他是不是在演双簧?谁知道他在背后有没有拿得更多?” “你竟敢怀疑在江湖上德高望重的樊老英雄?”郑莘脸上变色,瞪着吴远明恶狠狠问道。吴远明一耸肩膀,低声道:“不光是我在怀疑,只怕你师傅也在怀疑——否则你师傅和你姐姐怎么不在河间府公开露面?”吴远明确实是在怀疑樊应德,因为吴远明清楚的记得历史上老爸举兵造反时,北方的白莲教并没有跟着清廷打老爸,而是乘机也打出了反清复明的旗帜跟着老爸打小麻子,现在樊应德以白莲教分系的名誉组织召开针对老爸的杀龟大会,这与历史上的情况就完全相反了,所以吴远明才一直对这个樊应德抱有敌意,怀疑他是已经变节成朝廷走狗的白莲教叛徒。 正当吴远明与郑莘低声交谈时,大门处忽然一阵骚动,紧接着,昨天在河兴楼白当了一次打手的刘大麻子满身风尘的闯进来,一边推开阻拦他的樊府家人,一边粗豪的大叫道:“樊老英雄,我刘大麻子对不起你,今天本来想把吴三桂安插在沧州那个狗官的脑袋提来给你拜寿,但不知道那个王八羔子龟儿子提前通风报信,那个狗官早早就躲得无影无踪,害老子白累死了两匹好马。没办法,两斤生金饼子,算我刘大麻子孝敬樊老英雄的。” “沧州那个西选官提前跑了?看来这河间府里确实有老爸的探子。”吴远明稍一思索就明白了刘大麻子说这话的原因——昨天周培公用嫁祸江东之计栽赃到西选官头上,嫉恶如仇又好出风头的刘大麻子就连夜赶往沧州府去找那个西选官算帐,想用西选官的脑袋送给发起杀龟大会的樊应德,但自己的老爸吴三桂在河间府里也有细作,提前把消息透露给沧州的西选官让他提前逃跑,也让刘大麻子白跑了一趟。想到这里,吴远明顿时喜形于色,老爸的人就是自己的铁杆走狗,如果能找他们,自己很多事都好办一些,可又怎么才能找到他们呢? 吴远明有一个坏习惯,就是他在思索的时候容易无视眼前发生的事情,所以当吴远明从思索中回过神来时,樊应德和周培公等人已经进到了正厅,刘大麻子则带着十来个水匪骂骂咧咧的坐到了自己背后这桌,竟没能到大厅中落座,而花园里早已开席上酒,众人猜拳斗酒,已是热闹非凡。吴远明赶紧低声向郑莘询问缘故,郑莘瞪了吴远明一眼,没好气的低声答道:“你的耳朵聋了?刚才樊老英雄说大厅里坐满人了,只好委屈那个丑八怪大麻子和我们坐在大院里。” “哼,怕是嫌弃那个刘大麻子的水匪出身吧。”吴远明冷哼一声,非常明白这些人的心理。不过吴远明对刘大麻子这个人还是蛮欣赏的,办事雷厉风行和武艺出人意料的高强不说,难得的还是那份爱国爱民的赤子之心,所以吴远明倒对他生出了结交之意。吴远明抓起桌上的一壶酒和两个酒杯,微笑走到那骂骂咧咧的刘大麻子面前,斟满两杯酒道:“刘英雄,在下本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是对刘英雄连夜奔赴沧州县斩除赃官的义举,还有刘英雄光明磊落的为人,在下发自内心的敬佩!英雄辛苦了,在下想敬英雄一杯以表敬意,请英雄一定要赏在下这个面子。” “先生太客气了,刘大麻子那敢推辞?”辛苦了一天一夜到这里连一个正厅的位置都没有,还要忍受那些眼高于顶的江湖豪客的白眼,刘大麻子心中郁闷憋气可想而知,突然遇见吴远明这么一个知己,刘大麻子顿时喜笑颜开,忙客气着将吴远明递来的酒杯接过,两杯一碰之后双双一饮而尽!末了,刘大麻子还生拉硬扯的要吴远明和他坐在一起,再碰上三大杯,吴远明存心结交这个朋友也没推辞,与性格爽朗的刘大麻子又连喝了三大碗酒,相对开怀大笑,关系立即变得亲密无比。 “好兄弟,够爽快!”刘大麻子向吴远明一竖大拇指,大笑道:“兄弟有空如果到骆马湖附近,一定要到湖心关场岛来找刘大麻子,刘大麻子那里别的没有,好酒有的是,再请兄弟品尝骆马湖特产醉虾……对了,还没请教兄弟的名字?还有那位与兄弟同桌的小娘子,不知是兄弟的什么人?” “在下吴远明,江苏高邮人。”吴远明自我介绍一句,又把隔壁桌的郑莘拉到刘大麻子面前,介绍道:“这是在下的娘子,小名叫莘莘。莘莘,还不快见过刘英雄?”郑莘满脸通红的偷踩吴远明一脚,向刘大麻子福了福,羞涩的低声道:“莘莘见过刘英雄,刘英雄万安。我这相公喝了些酒爱胡闹,刘英雄千万不要见怪。” “那里,那里。”刘大麻子很冷淡的答道——这倒不是刘大麻子摆架子,主要是刘大麻子向来讨厌漂亮女人,而郑莘脸上虽有化装,却无法完全掩盖她的倾城秀色,仍然是一个相貌可人的漂亮小媳妇。所以刘大麻子对郑莘态度极为冷淡,只随便敷衍几句就拉着吴远明谈天吹牛,把心高气傲的郑莘气得不轻,板着脸坐在吴远明身边一言不发。 二十一世纪有句俗话,能喝一斤喝八两,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能喝八两喝一斤,这样的干部党放心。所以对于曾经被重点培养对象的优秀公务员吴远明来说,喝酒吹牛拍马屁那可是得心应手,二十一世纪酒场上的那些手段随便拿出几样,吴远明就把心情郁闷的刘大麻子和他带来那些水匪哄得开开心心,把吴远明当成了可以抛心置肺的生死之交——如果不是因为场面和环境不允许,刘大麻子还真想和吴远明磕头拜把子。而郑莘则一边气呼呼的心底怒骂着吴远明把她拖到尴尬境地,一边不断打量来往的宾客,寻找她们天地会的同伴,但找寻了许久,郑莘还是一无所获,连一个普通的天地会会众的影子都没看到。 再次搜寻一无所获后,无奈下郑莘只好当众凑到吴远明耳边咬耳根,嘀咕道:“臭淫贼,你不是说我师傅和姐姐会来给樊应德拜寿吗?怎么我找不到他们?”郑莘与吴远明亲密动作引来众水匪一阵坏笑,吴远明歉意的向众水匪一拱拳,也是凑到郑莘耳边低声道:“如果我所料不差,你师傅也应该是发现了樊应德不对劲,所以没亲自来拜寿,或者是化装来了探察情况。” “那怎么办?怎么才能找到他们?快想办法!”郑莘强忍害羞,又亲密的在吴远明耳边低声怒吼。吴远明一阵头疼,心说你师傅陈近南是什么人?会随便在这种地方暴露身份?正无可奈何间,刘大麻子端起一碗酒递到吴远明面前,不满的说道:“吴兄弟,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和小娘子太亲近了,咱们江湖好汉,义气最重要!来,我们再干一碗!” “刘大哥勿怪,莘莘就是怕我喝醉了,晚上没法……呵呵,干!”吴远明的话到半截挨了郑莘狠狠一爪,疼得只好住口,苦笑着与刘大麻子又碰了一碗酒,好在樊应德家提供的酒都是酿造酒而蒸馏酒,酒精度数比啤酒高不了多少,吴远明倒也还撑得住。不过饶是如此,连被刘大麻子灌了十来碗酒后,吴远明的头还是感觉昏沉沉的,颇有几分醉意。而郑莘再也忍受不住,拉起吴远明硬要离开这里,吴远明无奈,只得向刘大麻子告醉离开,“刘大哥,兄弟的娘子河东狮吼,先走了,我们后会有期。” “吴兄弟别慌,我们再喝三碗你再走不迟。”刘大麻子肚子里还有一肚皮英雄事迹没向吴远明吹嘘,那里肯放吴远明离开,拉着吴远明就是不放,而郑莘急着去找师傅和姐姐,抓住吴远明另一只手也是不放,两相拉扯下,差点把吴远明两只手臂拉脱臼。疼得吴远明哇哇大叫,“莘莘,刘大哥,你们快放手啊。” 吴远明正叫喊间,樊应德家大院门口处忽然又是一阵骚动,还有人大喊,“人头!人头!”听到这喊声,刘大麻子和郑莘双双松开吴远明,与众宾客一起涌到院门处去查看情况,吴远明也跟了过去,只见樊应德家大门前的地面上不知何时已被抛来五六颗血淋淋的人头,滚得到处都是,而在樊应德家大门前的街道上,五六个黑衣蒙面的男子手拿硬弓骑在马上,看模样人头应该是他们抛出来的。 “里面的人听好了!”一个黑衣人操着云南口音大喊道:“告诉樊应德那个老不死的,再敢和平西王做对,这些天地会反贼就是他的榜样!” 那黑衣人话音刚落,樊应德家中的江湖群豪已是一片怒吼怒骂,“狗汉奸!”“狗汉奸,找死!”“吴三桂,老子和你不共戴天!”更有不少脾气冲动的人已经拿起武器冲了出去,但那几个黑衣人立即张弓搭箭一通乱箭射出,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江湖武者纷纷中箭受伤乃至倒下。乘众人冲锋一滞的时候,那几个黑衣人已经拍马逃走,马蹄绝尘,眨眼就消失在街角处。 “追!不能放过那些吴三桂的走狗!”不知是谁带头怒吼了一声,无数江湖群豪怒吼着追了过去,或是施展轻功步行追赶,或是骑马追赶,还有人就在大街上乱抢来马车马匹,用路人的马匹追赶,樊应德院子内外顿时一片大乱。而吴远明旁边的那位骆马湖湖主刘大麻子更是个嫉恶如仇的主,怒吼一声就提着大刀追了出去,他身后的水匪赶紧跟上。郑莘也拉着吴远明催促道:“臭淫贼,快追上去看看。” “别慌。”吴远明虽有些酒意,头脑却还是清醒的,冷笑一声拉住郑莘,向那几颗人头努努嘴,低声道:“莘莘,快过去看看,那些人头的相貌是你们天地会的吗?”吴远明的话提醒了郑莘,郑莘低声惊叫道:“对,我姐姐会不会……。”忙和吴远明挤到门前去看那些人头,仔细一看之下郑莘松了口气,在吴远明耳边低声道:“这些人我都没见过,是不是我们天地会的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我师傅和我姐姐带来河间的会众。” “平西王府!”有人又叫了起来,他手里还拿着一支那些黑衣人射出来的羽箭,指着箭支上镂文大叫道:“大家看,箭上有吴三桂那个狗贼的印记!”他叫喊自然搏来新一阵对吴三桂的怒骂,在场的江湖群豪无不是义愤填膺,对吴三桂恨意更甚。而这些天一直跟着吴远明在一起学了不少心机的郑莘则没有参与进去,而是凑到吴远明耳边问道:“臭淫贼,事情不对啊?吴三桂那个狗贼这么做不但没有吓住江湖上的侠士,反而让江湖上的人对他恨得更加厉害——用你的话来说,简直就是得不偿失。还有,这种箭,好象与那天在历城县射死方大哥那种箭一模一样。” “行啊,我的莘莘大有长进啊。”吴远明早就看出这是康麻子的走狗在玩借刀杀人之计,只是没想到郑莘也看出了这点。欢喜之中加上酒意上涌,吴远明忍不住在郑莘那嫩得堪比凝脂的脸蛋上深深一吻,笑道:“走,咱们去追那些黑衣人,只要能抓住一个,鞑子走狗的阴谋就能拆穿。” 郑莘被吴远明突然一吻,顿时羞得满面通红,想要发作却强自忍住,往后面一指低声道:“樊应德和那个姓周的钦差大臣出来了,不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他还能说什么?不就是他对天发誓和我老爸不共戴天,然后再号召天下英雄豪杰找我老爸算帐这一套。”吴远明酒意又是一阵上涌,顺手拉起郑莘温软的小手往外就走,低声道:“快走吧,如果刚才你师傅和你姐姐在场,他们肯定也会追上去抓舌头拷问口供,说不定我们还能遇见他们。” ------------ 第十二章 郑氏姐妹 (PS:最热血的单兵特种城市作战——《荣誉特工》,书号:36074) “大胆淫贼,竟敢对我妹妹无礼,受死!”那白衣少女的声音冰冷无比,剑光一闪,已然刺到吴远明两眉之间。吓得郑莘放声尖叫,“姐姐,不要杀他!”而吴远明竟然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是眼睁睁看着剑光刺到自己眉间,心中只差哀号自己恶贯满盈的日子到了,但吴远明显然对自己的命运太悲观了些——他的附近还有一个粗鲁爱吹牛爱唠叨死要面子但武艺高强还极讲义气的刘大麻子呢。 “臭娘们,不许伤我兄弟。”刘大麻子与吴远明离得颇远,飞身过来抢救显然是不可能了,所以刘大麻子下意识的将手中钢刀掷出,电射那白衣少女握着宝剑的手臂,钢刀势道既沉且准,发出阵阵呜呜的破空声,那白衣少女显然没想到外表不起眼的刘大麻子武艺能强到这地步,惊讶下只得撤剑砸开钢刀。但刘大麻子已经飞身冲了过来,一个漂亮的凌空飞探抓住被那白衣少女砸开的钢刀刀柄,身未落地又是呼呼呼三刀劈出,分取那白衣少女的面门与双肩,每一刀都快捷无比,力道足以开山破石。 “好刀法。”刘大麻子的武艺让那白衣少女也忍不住赞叹一声,不过那白衣少女对此丝毫不惧,长剑摆处嗤嗤嗤连声,后发先至连刺刘大麻子的手腕、肘关节和肩关节,刘大麻子也没想到这看似弱不禁风的白衣少女剑术如此之高,只得变刀去砸那白衣少女的长剑,刀剑相撞刘大麻子借力又是一个腾空翻,落到那白衣少女身后背对背落下,身刚落地便向背后横砍一刀,逼得那白衣少女横纵掠开。但刘大麻子不依不饶,脚踏怪步又追上前去,左一刀,右两刀,上一刀,下两刀,闪电般连砍六刀,那白衣少女冰冷的表情微变,身体后倾长剑虚点,脚尖用力点击地面,整个人如鼓满风的帆一样向后急掠躲闪,姿势优美无比。 “想跑,没那么容易!”刘大麻子虎吼一声,大脚踏得地面砰砰作响,象猎豹一样疾冲过去,手中钢刀仍然快得异乎寻常,每一刀都是只攻不守,刀刀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这样的打法虽与街头巷尾的流氓无赖吴远明之流相互殴斗无异,但奇就奇在刘大麻子的刀速快得几乎突破人体的极限,任何敌手到了这样凶狠的刀法面前也没有还击的余地——那白衣少女也不例外,只被六十余刀过后,那白衣少女的优美身法便无法施展,只能狼狈的就地滚开,同时甩出一把飞刀,刘大麻子一刀将飞刀远远劈开间,那白衣少女已经汗湿罗衣的闪到远处。 “那边的麻子,你的刀法是向谁学的?百胜美刀王胡逸之是你什么人?”那白衣少女轻喘着向刘大麻子喝问道。远处差点没吓掉裤子的吴远明听到这话不由一楞,心说难道刘大麻子真和我是拐弯抹角的亲戚加兄弟?而刘大麻子大模大样的答道:“什么百胜美刀王?没听过!我的刀法是我十一岁鞑子入关的时候,有一位夫人带着一个仆人南下躲避战乱,经过抱犊崮时断粮,差点饿死,我看他们可怜,就送了那位夫人二十斤煎饼和一些肉干当干粮,那个仆人就教了我这套刀法,至于他叫什么名字,他没告诉我。” “鞑子入关那年?一个夫人带着一个仆人南下躲避战乱?仆人的武艺厉害到这地步?”吴远明的嘴差点没笑咧了,鼓掌道:“刘大哥,我叫你大哥看来真没叫错,咱们俩还真算是世交!你那位仆人师傅……呵呵。” “怎么?吴兄弟你认识那个仆人?他现在在那里?”虽然事隔多年,但刘大麻子对那仆人还是极为感激的,听到吴远明的话赶紧就询问他的下落。吴远明咧嘴笑道:“这事情说来话长,我只知道他现在在昆明……。” “少罗嗦,继续打。”吴远明与刘大麻子对答的时候,那白衣少女已经喘过气来,摆剑又要去攻刘大麻子,但她的宝剑刚刚举起,吴远明已经抬手一枪打在她的剑上,“轰隆”一声巨响过后,那白衣少女的宝剑飞上半天。吴远明则吹吹火枪上的青烟,摇晃着另一支装好枪弹的火枪冷笑道:“别干扰我们说话,这年头,剑术刀术已经过时了,你武艺再高,挡得住我的火枪吗?” “你……。”那白衣少女被吴远明的话噎住,气得说不出话来。而郑莘更是一蹦三尺高,一把揪住吴远明的耳朵怒吼道:“臭淫贼,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向我姐姐开枪!你是不是活腻味了?” “谁叫你姐姐要杀我?我是被迫自卫!何况我只开枪打了她的宝剑,没打她人,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吴远明偏着头分辨道。但怒火中烧的郑莘那听得进去,只是怒吼道:“打她剑也不行,如果不是你对我无礼,我姐姐会杀你吗?要是你敢伤害到我姐姐,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可你姐姐要杀我,难道我眼睁睁的看着她杀过来也不准还击吗?”吴远明苦笑着反问道。郑莘哼哼道:“当然不准,我姐姐杀你可以,但你不许伤害我姐姐,否则我饶不了你!”面对如此蛮不讲理小丫头,吴远明只能高举双手投降,苦笑道:“那好吧,随便你,反正你姐姐已经找到了,只要见到你师傅我们就分手了,以后应该很难有见面的机会,也随便你了。”郑莘被吴远明的话说得一楞,这才想起当初与吴远明的约定,心中不由一阵失落,情不自禁的松开抓住的吴远明耳朵,神情黯然。 这时候,刘大麻子向吴远明嚷嚷道:“吴兄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会姐姐一会妹妹的,这架究竟打不打?这臭娘们究竟杀不杀?兄弟你开个口,大哥帮你打这架。”那白衣少女也向郑莘喝问道:“莘莘,这究竟是怎么了?你认识那个欺负你的淫贼?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刘大哥,我和她也许只是误会,这架不一定要打,请你稍等等,谢谢你刚才出手相救了。”吴远明向刘大麻子说了一句七零八碎的话,又转头去看郑莘怎么回答她姐姐的敏感问题。而郑莘则已经低下头脸红到脖子根,踢踏着地面的树叶草根喃喃不语,直到那白衣少女再三催促,郑莘才小声说道:“我和他没什么关系,只是他救给我一次,又一路把我护送到河间府,算是对我有恩。姐姐,看在我的份上,你就饶了他吧。” “臭丫头,现在才说句老实话,算你有点良心。”吴远明松了口气,在心底狠狠骂了一句郑莘现在才撇白。那白衣少女几乎铁青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但仍然冰冷无比,声音中也总算带了些感情,“既然他救过你,那你感谢他即可,为什么刚才他对你做出无礼举动,你为什么不挣扎反抗?难道说,他的武艺很高,你挣扎不过他?” “臭娘们,板着脸就了不起?难道你看不出来?你妹妹早喜欢上我了!可惜我不喜欢这样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更不喜欢她的娇小姐脾气,所以我一直装着不知道。”吴远明心中哼哼,对那白衣少女大为不满。郑莘则脸上更红,忽然撒腿跑到那白衣少女身边,凑到她耳边低声嘀咕起来,待到说完时,小丫头的一张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低下头再也不敢看任何人一眼。谁知那白衣少女想都不想,冷冷的直接说道:“不行,身份不配。” “他还没说自己是身份,你怎么知道他不配?”郑莘很害羞的低声争辩道,可是在那白衣少女的冰冷目光下,郑莘还是很乖的闭上嘴,似乎很惧怕她的姐姐。这时候,荒野四周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五六十名便装打扮的男女涌到吴远明等人所在草地上,刘大麻子和他带来的众水匪忙举刀做出防御的架势,生怕这些人发动袭击。 “蔡大伯——!你害我担心死了!”郑莘欢呼着冲到那些人面前,搂住一个老者的脖子喜叫道:“蔡大伯,那天你在历城县被鞑子军队包围,是怎么逃脱的?”那老者也是满面喜色,亲热的将小丫头举起旋转一圈,原来这老者便是那天在历城县县衙与吴远明有过一面之缘的蔡姓老者,只因遭到清军围攻而与吴远明、郑莘走散,没想到他们也安全逃了出来。那蔡姓老者扯开大嗓门叫道:“小姐啊,你才是让蔡大伯快把心担死,那天你受了伤和一个陌生人单独逃出包围,一直下落不明,为了这事大伯差点没在你师傅面前自刎谢罪。”其他的人也簇拥了上来,纷纷与郑莘打招呼互叙别来之情,场面一片混乱,但吴远明和刘大麻子等骆马湖水匪则没有人搭理,全都孤零零的站在一边。 “有什么话呆会再说吧。”那白衣少女冷冷说道:“鞑子的军队来了,立即转移去和师傅他们会合。”众人侧耳细听,果然听到远方山谷中隐隐传来沉闷的脚步声和马蹄声,离此仅有十余里路,想必是因为晚上声音传得远,那陈十三的惨叫和吴远明的枪声把他们引到了这里。牵着郑莘小手的那蔡姓老者忙说道:“对,我们的人手不足,不能和鞑子军队硬拼,立即转移是上策。”郑莘也向吴远明招手道:“吴大哥,你不是要见我师傅吗?我们一起转移吧,我替你引见师傅。” 吴远明没有立即回答郑莘的邀请,转向刘大麻子一伙水匪问道:“刘大哥,各位骆马湖的兄弟,你们怎么办?愿意和这些天地会的英雄一起转移吗?”这边刘大麻子正在为天地会众人谁也没理会他而火冒三丈着呢,闻言马上满嘴带渣的答道:“不去!老子不愿和这些东西走在一起,吴兄弟,你和我们单独转移吧。” “你是谁的老子?”那白衣少女大怒,立即和刘大麻子对上了眼睛,大有又要开打的趋势。吴远明忙拦到他们之间,摆手道:“郑姑娘,刘大哥,鞑子军队就要上来了,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这样吧,你们天地会去和陈总舵主会合,我和刘大哥他们往另一边转移,分头走不容易被鞑子军队发现,咱们在杀龟大会上见。” “吴大哥,你不和我一起走?”郑莘大吃一惊,虽说她早有和吴远明分手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一时间难以接受,急得大叫道:“吴大哥,和我走,和我一起走嘛,你早就说要和我师傅见面,怎么就快要见面了,你又不去见他了?” “莘莘乖,最迟明天晚上我们就能再见面,快和你姐姐他们一起转移,见了你师傅,帮我在他面前多说几句好话。”吴远明摇摇头,坚决拒绝了郑莘的盛情邀请。吴远明这么做倒不是因为反感郑莘那傲气冰冷的姐姐,而是吴远明的平西王嫡系身份太过敏感,贸然去与陈近南见面的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不如让对自己极具好感的郑莘先去吹吹风,缓和一下天地会众人和陈近南的心态,再见面就安全多了。 “不!我要你和我一起走!”郑莘习惯性的撒起娇来,挣扎着甩开那蔡姓老者的手,冲到吴远明面前拉住的衣角撒娇道:“吴大哥,你和我们天地会一起走,不要和他们走在一块,他们只是江湖水匪,身份低微,你和他们走在一起,只会自降身份。你和我一起走嘛,我一定会帮你在师傅面前多说好话。” 郑莘自幼出身于延平王府,养尊处优,又被她那些兄弟姐妹们的言行熏陶,看不起水匪出身的刘大麻子等人自是寻常,但问题是她焦急无意间把这种蔑视说出了口,这下子可惹了大祸。不仅脾气急噪的刘大麻子和骆马湖众水匪立即咆哮大骂起来,就连吴远明都脸上变色,铁青着脸教训郑莘道:“莘莘,你如果再说这样的话,我们以后就再不用见面了。水匪怎么了?只要有一颗爱国爱民之心,何尝不是顶天立地的好汉?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们?” “我……我不是故意的,刘大哥,对不起,是小妹不对。”郑莘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错能改,发现自己说错了话马上向刘大麻子道歉,还好刘大麻子也算是一个心胸开阔的人,也懒得和仅有十四五岁的小丫头郑莘计较,便没再说什么。事情本来就这么可以过去的,谁知那白衣少女已经悄无声息的走到吴远明身边,那白衣少女本就怎么看吴远明怎么不顺眼,见吴远明将她妹妹骂得够惨更是恼怒,开口冷冷的说道:“莘莘,你为什么向这些撒石灰打闷棍的鼠辈道歉?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折了我们延平王府的威风。” “你说谁是撒石灰打闷的鼠辈?”刘大麻子勃然大怒,下意识的举起钢刀。吴远明赶紧伸臂拦住他,用同样冰冷的语气向那白衣少女说道:“郑姑娘,我知道你是延平王郑经的妹妹,身份尊贵,可我敢保证,我的身份绝对只在你之上,不在你只下!而且论起祖上,我家在前朝就已经是王公之尊,而你家呢,那时候不过是一群海盗而已。我尚且与刘大哥称兄道弟,你的妹妹向他道歉又有什么?” “你说什么?”那白衣少女冰冷的绝美容颜立即蒙上一层愤怒的嫣红,比之刚才的苍白更加动人,看得吴远明暗咽了一下口水。那白衣少女的祖上郑芝龙确实是海盗出身,家中疮疤被吴远明戳到自是大怒,那白衣少女便下意识的去摸腰间的长剑,不料却摸了一个空——她的剑已经被吴远明的火枪打飞了,不等她做其他动作,吴远明的火枪已经指到她的额头。吴远明冷笑道:“我已经说过,这年头武艺已经过时了,你怎么老是记不住?” “臭淫贼,你想做什么?”郑莘吓得小脸发白,赶紧去拉吴远明的手臂,那边的天地会众人更是抽出武器冲过来,但这边刘大麻子早提起钢刀拦在他们面前,其他的骆马湖水匪纷纷效仿,簇拥着吴远明恶狠狠瞪着来人,大打出手的趋势迫在眉睫。冲在最前面那蔡姓老者见势不妙,忙张开双臂拦住后面的人,向吴远明抱拳道:“这位先生,鞑子军队即将杀到,不知你为何挑起内讧,挟持我家小姐?大敌当前,我们应该并肩做战的好,望先生不要挑起自相残杀。” “不错,大敌当前,可你们的大小姐还在这里出言侮辱我的兄弟,这挑起自相残杀的人是谁?”吴远明冷哼一声,向对着自己拳打脚踢的郑莘喝道:“你如果再打我,枪走火打死你姐姐别怪我。”郑莘吓了一跳,忙停止对吴远明的追打,哽咽道:“吴大哥,求求你放过我姐姐吧,我就这么一个姐姐,你千万别伤害她。我知道她说错了话,我代她向你道歉,你就饶了她吧。” “不用你道歉。”吴远明冷哼一声,开始吴远明只是想恐吓一下那白衣少女,但事情闹到这步,吴远明不禁想要教训这个傲慢的郡主小姐——同时笼络与自己大有渊源的刘大麻子一伙,所以吴远明用枪一顶那白衣少女的额头,向她喝道:“想要活命,就向我的兄弟道歉。” “呸!你想得美!”那白衣少女甚是傲慢,一口拒绝了吴远明的要求。但这时候远处清军的马蹄声更近,与这里相隔估计已经不到七八里路,那蔡姓老者大急,拱手作揖的向吴远明说道:“这位先生,既然是我家小姐做错了,那我蔡德忠代小姐向你和你的兄弟道歉,请你和这位英雄原谅。但是我们家这位小姐素来心高气傲,又极好面子,就算她心里知道错了,嘴上也不会认输的,就请你放过她吧。” “不行,必须要她亲口向我这些骆马湖的兄弟道歉,否则谁道歉都行。”吴远明恶狠狠答道。而是在江湖上地位极低的刘大麻子和众骆马湖水匪早咧开了嘴,心里百般滋味具全,不知该说什么的好——但有一点是绝对的,吴远明此刻那怕叫他们阻拦那些追兵,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迎向百倍于他们的敌人,直至奋战到死。而在场的人中数郑莘和吴远明接触最多,知道吴远明心狠手辣的性格,所以小丫头见恳求吴远明无用,便眼泪汪汪的向那白衣少女恳求道:“姐姐,是你错了,你就道一个歉吧。吴大哥说得到做得到,你就不要倔强了。” “他做梦!”那白衣少女脾气之倔强确实少见,被枪指到额头上仍然不肯低头,仍然在顶嘴不肯求饶,甚至还想扭头不去看吴远明。吴远明赶紧用枪再顶一下她光洁白皙的额头,喝道:“别动,动一下我就开枪了,我可警告你,我这枪是不用点火就能发射的。” “要杀就杀,少罗嗦!”那白衣少女嘴上仍然强硬无比,吴远明大怒,喝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我数到三,你要是再不向我的兄弟道歉,我就一枪打死你这臭娘们!”大骂间,吴远明数道:“一!” “呸!”那白衣少女断定吴远明仅是恐吓,不仅没有求饶,反而呸了吴远明一下。而远处的马蹄声又大了一些,显然清军正在急速接近中…… “二!”吴远明瞪圆了清秀细长的眼睛,恶狠狠的又数了一声。那白衣少女虽然心中已经开始颤抖,但嘴上还是不肯认输,仅是抿紧了红润的樱唇。倒是郑莘和那叫蔡德忠的老者急得大叫,“姐姐,你就不要倔了!”“那位先生,我们小姐是国姓爷之后,你看在国姓爷的面子上,就放过我们家小姐吧。”就连刘大麻子等一干骆马湖水匪也被这紧张的气氛所迫,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紧紧盯着吴远明与那白衣少女。 “我就要输三了,你还不肯道歉?”吴远明冷冷的问道。那白衣少女嘴唇哆嗦了一下,最后又咬紧牙关,从牙缝挤出一句话,“臭淫贼,做梦!” “很好。”吴远明冷笑着一点头,淡淡的数道:“三。”说着,吴远明扣动扳机…… “嗒。” ------------ 第十三章 棋逢对手 “很好。”吴远明狞笑着,向那白衣少女扣动扳机。在那一刻,除了吴远明自己面不改色外,包括骆马湖水匪在内的所有人都惊叫起来,深知吴远明火枪厉害的郑莘干脆直接晕倒摔下,而当事人白衣少女也紧闭美目,身体摇摇欲坠,最终当场瘫倒在地上。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吴远明手中的火枪只是发出“嗒”的一声扳机轻响,并没有象往常那样发出震耳欲聋的火药爆炸声。 “我死了吗?”那白衣少女慢慢的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吴远明满脸的诡诈笑容。吴远明奸笑道:“抱歉,我忘记这把枪刚才打你宝剑的时候,已经把子弹打光了。”吴远明话音刚落,刘大麻子等骆马湖水匪顿时笑得前仰后合,而天地会众人无不心头大石落地,甚至也有人笑出声来。而瘫在地上那白衣少女几乎气昏过去,想要跳起来掐死吴远明,双腿却又没有半点力气,美目中怒火狂喷,颤抖着指着吴远明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樱唇抽搐良久才挤出一个字,“你……。” “刘大哥,这丫头的臭脾气你也看到了,小孩子没法管教,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原谅了她吧?”吴远明一手收起火枪,一手搀着晕倒的郑莘,懒洋洋的向刘大麻子问道。话虽如此,吴远明心中对那白衣少女还是蛮佩服的——毕竟真正能做到死不低头的人实在不多。而刘大麻子见那白衣少女被吴远明吓成这副可怜模样,满腔的怒火早已烟消云散,咧嘴笑道:“就听兄弟的,我原谅她了。” 吴远明一笑点点头,将吓晕倒的郑莘放进那白衣少女怀里,向那白衣少女柔声道:“照顾好你妹妹,别再让她任性胡闹了,今后我们也许就没机会再见面了,后会无期。”此刻吴远明已经拿到康熙挑拨江湖群豪与自家互相残杀的证据,只要把证据当众一抖露就可揭穿康熙的阴谋,在河间府见不见陈近南已经无所谓了,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错了,我们还会见面的。”那白衣少女脸上此刻已经恢复了不少血色,搂着郑莘向吴远明狠狠的说道:“我们一定会见面,因为今天这个仇,我一定要加倍奉还!”吴远明又是一笑不置可否,转身离开那白衣少女,走向篝火边的那些青衣人,后面一干骆马湖水匪紧紧跟上。外围的天地会众人赶紧簇拥到那白衣少女与郑莘身边,不断的嘘寒问暖。但那白衣少女抿着嘴一言不发,一双喷火的美目只是紧紧盯着吴远明的背影…… 吴远明快步走到那些捆绑得结结实实的青衣人身边,借过一把骆马湖水匪的钢刀,手起刀落,面不改色的接连割断除陈十三之外所有青衣人的咽喉,手段之狠毒,表情之阴冷,即便是刘大麻子等一干杀人不眨眼的大盗都为之胆寒。末了,吴远明用血淋淋的钢刀指到最后那个陈十三咽喉上,微笑着说道:“听好,本来你也该死的,但看在你老实招供的份上,今天饶你不死。只要你今后继续听话,乖乖的配合我们把事情做完,我就放你远走高飞,否则,他们就是你的下场。” “是,是,小人一定配合。”那陈十三早被吴远明的狠毒吓得尿了裤子,那还敢违抗半句。吴远明又与刘大麻子稍做商议,便与其他的骆马湖水匪押着那陈十三翻山越岭离去,那边的天地会众人则往相反的方向逃离。很快的,不久前还喧闹无比的旷野中便变成沉寂一片,只剩下几个青衣人的尸体和几堆没有燃尽的篝火……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转眼之间,已是康熙八年七月初十的傍晚时分,定于初更在河间府郊外槐树坪召开的杀龟大会也已经是万事具备,但是在杀龟大会发起人樊应德家的密室里,却是愁云一片,准备利用这个杀龟大会大干一场的孔四贞、伍次友、曹寅和李雨良等人个个愁眉苦脸,不过表情最凄惨的还是身为主人的樊应德,完全象一只丧家之犬一样,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他缩成一团,颤抖得象深秋夜风里的残叶。 “樊老英雄,不用急。”密室中表情最轻松的周培公微笑着劝樊应德道:“不就是被抓去一个活口吗?还不确定那个活口有没有招供呢,就算他开了口,他也会用事先准备好口供应付,那些骆马湖的水匪也未必能发现破绽。樊老英雄只管放心,出不了事的。” “可……可我们埋伏在天地会的内线报告,那些骆马湖水匪和一个姓吴的在一起——姓吴的人啊!而且他们把其他活口都杀了,就带了那个叫陈十三的逃走,这岂不是很可疑?”樊应德颤抖着说道:“如果那个姓吴的真是吴三桂的人,那到了杀龟大会上,他把口供人证一抖出来,我们的计划就全完了!我……我也完了!” “胆小鬼!”所有人都在心里骂一句樊应德,伍次友甚至在心底琢磨——事后是不是把这个樊应德灭了口?既可以防止他走露风声,又可以挑起江湖上各路势力对吴三桂更大的仇恨?而比较谨慎的曹寅提议道:“各位,樊老英雄担心的也不可不防,要不我们把准备好的八个营调到槐树坪附近埋伏?如果真发生那样的事的话,我们就动用军队把参加杀龟大会的各路江湖反贼斩尽杀绝,就算利用他们收拾吴三桂的计划失败,也可以消灭这些反贼,同样是大功一件。” “此计不可!那些江湖反贼惯于翻山越岭,穿林涉水,又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会场,寻常的军队定然逃不过他们的察觉,反而不妙!”周培公断然否认曹寅的提议,密室闷热,周培公展开一柄折扇轻摇着慢慢说道:“其实就算没有这些骆马湖水匪横插一脚,我们这杀龟大会就已经注定不能动用军队了——因为天地会那个陈近南一直没有露面,即便在樊老英雄的六十大寿上,他不但没有出现拜寿,反而派出人手去抓捕那些冒充平西王府的人。虽然这点被骆马湖水匪捷足先登,但凭此小生可以断定,那陈近南已然猜出这个杀龟大会背后的目的,我们一旦动用军队,等于证明他的猜测!以他之能,定可将消息送到每一个准备参加大会的反贼手中,使我们前功尽弃!所以说,我们绝不能动用军队打草惊蛇!” “那以先生之见,我们该如何是好?”得到伍次友手势指点后,李雨良向周培公询问道。周培公微微一笑,摊开双手耸肩道:“周某无计可施,周某也曾想过广撒眼线拦截那伙水匪,但杀龟大会是在初更召开,黑夜之中,他们无论是乔装改扮混入人群,还是取小道悄悄潜入,我们都难以阻拦。而且他们从昨夜消失后到现在渺无音讯,我们也无法诱捕或者提前灭口,实在是无法可用。” 孔四贞头发被刘大麻子削去大半后只能戴一顶珠冠掩饰,但丝毫不损她的妩媚,抛了个媚眼后,试探着向周培公问道:“那以周先生的意思,我们现在只能退出这个杀龟大会,让那些江湖反贼自行召开,自行组织开展针对吴三桂的行动了?”旁边的樊应德一听急了,赶紧叫道:“别!四格格,周先生,千万别这样!被抓去那个陈十三,恰好是以前和我联系那个人,我的所有情况他都知道,他要是把我招出来,你们再撒手不管,我可就全完了。” “樊老英雄别急。”周培公慢慢踮到樊应德面前,用折扇轻轻拍着樊应德的肩膀,微笑着说道:“樊老英雄,周某只是说自己无计可施,但没说你没有办法啊?” “我有什么办法?”樊应德莫名其妙的问道。周培公又是一笑,回到密室正中才向樊应德答道:“很简单,那个叫陈十三的人证所知道的情况,大都与你樊老英雄有关,他的口供能否取信于那些江湖反贼,关键取决于你是否认罪。” “周先生的意思是,让我到时候死不认帐?”樊应德试探着问道。周培公摇摇头,微笑道:“没用,人证物证具在,你抵死不认也没多少用,就算他咬不死你,我们的计划也会彻底败露。唯一的办法是——你死在吴三桂走狗的刀下,死无对证又可以激起江湖势力对吴三桂的仇恨,我们才能让那伙水匪抓到的人证起不到作用。” “什么?”樊应德一蹦三尺高,跳起来刚要大叫大嚷,得到孔四贞授意的犟驴子和曹寅两人已经闪电般窜到他身边,两把雪亮的钢刀同时架在他的脖子上。再不敢乱动的樊应德赶紧求饶道:“四格格,周先生,诸位大人,看在我这些天鞍前马后为你们效命的份上,就饶了我吧,我将来一定给你们当牛做马,报答你们的大恩大德。再说了,你们杀了我,就没人去主持杀龟大会了。” “别担心,会有人主持的。”孔四贞摇摆着杨柳腰款款走到樊应德身边,右手象爱抚情郎一样轻轻抚摸着樊应德银白的胡须,妩媚笑道:“樊老英雄,你应该不知道吧?你的儿子樊雷寅一直很担心你在外面那些私生子和他争遗产,如果你没留下遗嘱就这么去了,他会比我们还高兴的,代替你主持杀龟大会,他也会很乐意的。说老实话,我也很高兴,因为他的身体比你强多了。” “那个畜生……!”樊应德的话还没有骂完,孔四贞手中已经多出一把匕首,狠狠的**他的心窝!樊应德身体一震,缓缓的摔倒在密室的地面上,一双瞪得浑圆的眼睛,却怎么也闭不上…… “曹寅,去把樊雷寅带到这里。”孔四贞拿出一块丝帕温柔的擦着自己手上的血迹,又向犟驴子妩媚的笑道:“犟驴子,怎么还不把樊应德的人头割下来?等血凝固了,割人头就要多费力气了。” 满室大笑,惟有良心未泯的李雨良扭转了脸庞,不忍去看樊应德那无法合上的眼睛,伍次友看出李雨良的心事,忙拉过李雨良修长的手掌,用手指在李雨良掌心写道:‘此人死有余辜,不必为他怜惜。’李雨良当然知道樊应德其实死有余辜,勉强想伍次友点头笑笑,心中却是一声叹息。 不一刻,孔四贞等人按周培公的计策将诸事安排完毕,化装后准备赶往杀龟大会现场,周培公却提出自己这两天以钦差大人的身份在江湖群豪面前出场甚多,如果自己出现在杀龟大会上,只会让江湖群豪产生怀疑,加上自己不懂武艺,到了那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孔四贞当然知道周培公其实是怕到了关键时刻自己们把他丢下不管,但没有点破,只是让两个善扑营武士陪着周培公留在樊应德家里——当然为了是监视。伍次友却因为有一个肯定会以生命保护自己的李雨良在身边,对参加杀龟大会毫无顾忌,坚持要和孔四贞等人一起去参与杀龟大会。 待孔四贞等人赶往杀龟大会现场后,周培公带着两个善扑营武士来到樊应德家大堂中品茶,大约个了大半个时辰,正要去休息的周培公忽然看到樊应德家的管家在大厅门口探头探脑的,似乎在寻找什么。周培公便将他叫进堂来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因为周培公是以钦差大人的名誉呆在樊应德家的,那管家双膝跪下磕头答道:“回钦差大人,也没什么事,小的就是想找老爷或者少爷,向他们禀报一件府里发生的怪事。” “什么事呀?说来听听?”周培公做事比伍次友还要谨慎,对任何蛛丝马迹都十分小心。那管家磕头道:“回钦差大人,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小人发现府里的帐房失窃,也不知道贼人是什么时候下的手,可奇怪的是,贼人没有偷走金银珠宝,而是把帐房里的帐本偷走了,所以小人直到刚才准备记帐时才发现。” “偷走了什么帐本?”周培公这一惊非同小可,腾的从太师椅站起,飞快的问道:“什么帐本?帐本上记得有什么?” “也没记什么,就是记了老爷府里的各种大笔开销和收入,比如地里的田租,买地时支出的银子什么的。”那管家必恭必敬的答道。 “啪!”周培公一掌击在茶几上,震得几上茶杯乱跳,周培公咬牙切齿的在心底自言自语道:“呵,遇到对手了!算准了我们会灭掉人证,就先拿到物证!高,实在是高!”想到这里,周培公忙转向那两个善扑营武士喝道:“你们,快把四格格的天子剑拿来!准备马匹,我们去……。” ------------ 第十四章 杀龟大会杀了谁(上) 尽管距离杀龟大会正式召开还有一段时间,但大会的现场槐树坪上已经聚满了黑压压的人群,这是一块被群山环绕的极大平地,平日里是附近百姓赶集、赛会、做社戏的地方,因为大路小径四通八达,既便于集中又便于转移或者化整为零,所以便选择了这块土地——毕竟江湖群豪里也不乏头脑灵敏之辈,若是选择一个仅有两个出口的山谷里集会,这些老狐狸不立马起疑那才叫怪了。 “我操他吴三桂的十八代祖宗!”“我操吴三桂的十九代祖宗!”“我操他十九代祖宗的奶奶!”“王八蛋!”“狗杂种!”“畜生!”“骂他吴三桂畜生,把畜生都侮辱了!哈哈哈哈……!”骂到这里,那人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人更是笑成一团,惟有化装成中年儒生的吴远明没有笑——毕竟上千人同时问候的都是他的祖宗和他的老爸,吴远明脸皮再结实也笑不出来啊。 “吴兄弟,弟兄们把东西运来了,可以开始行动了吗?”说什么都不肯化装的刘大麻子一边和群豪大笑着,一边走近吴远明悄悄的问道。吴远明暗喜,低声问道:“准备了多少?” 刘大麻子低声答道:“大概有一千多份吧,他们花了一百多两银子,到肃林一家学堂里请教书先生和学童誊写的。”吴远明大喜,点头道:“很好,让弟兄们开始行动,一定要小心,别和这些人起冲突。” 随着刘大麻子一声令下,总共二十四人的骆马湖水匪中出动十五个,每个人怀里都揣着上百份的、长宽各有半尺的传单,开始在人群密集处流窜,时不时的抽出一份传单塞进落单的人手里,或者抛进正在交谈的人群中间,再或者就扔到半空,落到那里算那里,然后一句话不说就乘着黑夜和混乱的人群摸走,不让别人看清他们的相貌——他们也就是遇见了交警出身的吴远明,要是遇见了城管,他们敢这么做,还能有命么? “这是什么?”一个粗通文墨的少林俗家弟子手里被塞了一张传单,再看塞传单的人时,那人已经混进人群溜出老远。好奇之下,那少林俗家弟子展开传单,就着篝火的余光,当着围上来的同门师兄弟摇头晃脑的念道:“杀龟大会真相!樊家卖国投鞑子,背宗忘祖做汉奸;欺压百姓占民田,虚设大会害汉人;汉人英雄莫自残,齐心协力杀鞑子。” “什么意思?”他的一个同门师兄弟莫名其妙的问道。但他那个师兄弟话音刚落,旁边七八只手掌就同时打在他后脑勺上——这些手掌之中最尊贵的,自然是这次来参加杀龟大会的少林弟子中地位最高的戒律院长老澄印的老掌了。澄印四处看看群豪的反应,见许多江湖人士已经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嚷叫,有大骂不信的,有惊叫怀疑的,也有惊疑不定的,便知道这事情必然已经传遍大会会场。澄印也没了顾忌,向开始念传单那俗家弟子问道:“荣江,你怎么看这份传单?” “师傅,依弟子看,这事并非空穴来风!”那荣江乃是澄印唯一的俗家弟子,为人十分精明,早就看出这个杀龟大会并不简单,凑到澄印耳边低声道:“师傅,樊应德是白莲教的人,白莲教素来高举反清复明的大旗,而吴三桂在云南买马积粮,铸铁造炮,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能看出他在准备造反。在这种时候,白莲教的人还出面组织江湖上的势力和吴三桂做对,这岂不是帮了朝廷的大忙?” “那依你之见怎么办?”澄印对弟子的见解深以为然,赶紧询问得意弟子的意见。荣江看看四周,用更低的声音说道:“师傅,依弟子愚见,我们少林弟子应该立即退出这个大会!一是因为这个大会背景不简单,很可能就象传单说的那样,是朝廷在利用江湖势力对付吴三桂,这样一来如果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我们少林弟子泥足深陷;二是因为吴三桂毕竟是汉人,他如果真起兵驱逐鞑子,我们即便不主动帮他,也不能给他捣乱,万一吴三桂造反成功,我们也不用担心他对少林展开报复。” “你说得有道理。”澄印的头脑也很清醒,稍一思索就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办,为师带大队弟子立即离开这里,你带两个俗家弟子留下,暗中查看形势。机灵点,切不可打出少林寺的名号!” 荣江点头称是,澄印则迅速聚拢了来参加这次大会所有弟子,领着他们取小道离开会场,连夜返回河南去了。和少林寺一样,其他名门大派诸如武当、崆峒和青城等大派、连同一些小门派中也不乏头脑清醒之辈,看到这传单后马上联想起樊应德的种种怪异举动,也纷纷采取了和少林相同的策略——立即退出这次大会。只在片刻间,来参与杀龟大会的江湖群豪便走了四分之一还多,刚才还密密麻麻的槐树坪就空落了许多,而剩下的人中早吵翻了天,有坚决不相信传单上所说、大骂吴三桂走狗捣乱造谣的,更多的则是将信将疑,决心动摇。 “呀,这怎么会事?他们怎么不闹?怎么不怀疑?也不找樊应德那个狗汉奸去验证?就这么走了?”看着那些络绎不绝离去的人群,刘大麻子不由瞪大了眼睛,向吴远明疑惑的问道。吴远明得意一笑,玩弄着下巴上的假胡子答道:“他们这么做才符合情理,他们家大业大的,跑得掉和尚跑不掉庙,所以害怕了。只有现在退出大会,才是万无一失的聪明主意。” “可他们来参加这个杀龟大会?不就是为了杀吴三桂吗?为什么还会害怕吴三桂?”刘大麻子越听越是糊涂。吴远明冷笑道:“如果只是江湖势力针对吴三桂,那他们肯定不会退出,他们身为名门大派,怎么能在这么大的行动上落于人后?就算不真的派人去杀吴三桂,他们至少也会挂个名号。可现在鞑子朝廷也搀和进来,这个杀龟大会就变成了平西王府和鞑子朝廷的暗斗,他们如果卷入这场争斗,那么不管谁胜谁负,他们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原来是这样,这群虚伪的家伙。”刘大麻子总算听懂吴远明的意思,忍不住大骂起来。这时候,吴远明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叫喊声——沐王府小公爷沐神保的叫喊声,“怎么都走了?怎么都走了?这些破纸上写的胡言乱语,难道你们都相信吗?”吴远明循声看去,果然看到沐神保铁青着脸,张开双臂正在一边阻拦那些离开的门派弟子,一边大声叫喊不肯相信那传单所说的话,但他努力显然没有奏效,那些名门大派的弟子全都远远绕开他,没有一个听会他的叫嚷。 吴远明很理解沐神保的心情,沐王府与平西王府有不共戴天之仇,沐神保想要找自己老爸报仇势单力薄,几乎不可能成功,如果得到江湖势力相助的话,沐神保便有了报仇的一线希望,但现在杀龟大会眼看就要化为乌有,沐神保自然难以接受。但吴远明和沐神保各为其主,对沐神保也只能表示有限度的同情。突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吴远明眼前——清减了许多的沐萌快步跑到沐神保面前,拉住她的哥哥低声说着什么。 “刘大哥,你不是很佩服沐王府的英雄吗?那边的就是,咱们过去看看?”吴远明很想走近了去看沐萌现在的情况,便拉刘大麻子去给自己当挡箭牌。而刘大麻子确实很钦佩以身殉国的沐天英,忙咧嘴答道:“去,当然要去。”吴远明一笑,与刘大麻子并肩走到正在大叫大嚷的沐神保面前,一起拱手道:“江湖浪子吴远明,骆马湖湖主刘大麻子,见过沐小公爷。” “你们认识我?”沐神保停住叫喊,转向吴远明和刘大麻子疑惑的问道。很明显,因为是在黑夜里,所以他并没有认出已经化装了的吴远明。吴远明微笑着答道:“小公爷,以前小人与小公爷有过一面之缘,想必小公爷贵人多忘事,忘了小人。”说话的时候,吴远明的眼角自然瞟到沐萌的脸上,两个月不见,沐萌几乎瘦了一圈,脸蛋俏丽依旧,下巴却变得尖尖的,可能是哭泣过多,大眼睛红通通的,看得吴远明一阵心动加心疼。 “小公爷,在下刘大麻子,久仰沐老公爷以身殉国的义举,无以为敬,请小公爷受刘大麻子三拜。”刘大麻子是个直性子人,说要下拜竟然真的跪下,给沐神保咚咚咚磕了三个头,并大叫道:“沐老公爷,刘大麻子给你的儿子磕头了,刘大麻子敬佩你老人家!” “刘英雄快请起。”沐神保还是第一次见到性子直爽到这地步的人,加上此刻他正在失落沮丧间,对刘大麻子自不会态度傲慢,亲手搀起刘大麻子道:“刘英雄,沐神保不敢当,不敢当啊……。”吴远明懒得去听他们客套或者发自肺腑的话语,转向沐萌拱手道:“小人吴远明,见过郡主。” “你也认识我?”沐萌好奇的反问,并上下打量吴远明,但黑夜之中光线暗淡,沐萌也没有看出吴远明得自姚启圣真传的化装。吴远明心中奸笑着答道:“郡主,小人和你也有过一面之缘啊,上次在北京的都城隍庙会,郡主娘娘你出手惩奸救人,小人在旁边也见到了,小人可真是佩服之至。” “那天你也在?”沐萌大吃一惊,脸上没来由的一红,低声问道:“那天,你最先是在那里看到我的?” “从郡主娘娘跟上一个人开始。”吴远明奸笑着套话道。吴远明早就在怀疑那天的事,沐萌突然出手相救,究竟是她无意中撞见的?还是她早就跟上了自己和惠儿小丫头?而沐萌果然上当,俏脸立即红到了脖子根,喃喃问道:“你竟然从石虎胡同里就跟上我,你有什么用意吗?” “原来那天她是从石虎胡同里就跟上我,十有**是因为要南下了,所以想向我告别。”吴远明再度肯定了自己在沐萌心中占据着重要位置,得意之下脸上不由露出得意的奸笑。沐萌眼尖,盯着吴远明问道:“你笑什么?为什么还笑得这么古怪?” “我……我没笑啊?郡主一定看错了。”吴远明赶紧收起得意奸笑,低头答道。沐萌那会理会吴远明的鬼话,逼上前一步,声音也严肃了许多,“我没看错,你笑了!还有,你还没回答我,那天你为什么跟踪我?” “这……。”吴远明一阵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好,恰在这时,不远处的人群中一个清脆动听的女孩子声音大叫道:“吴远明!吴远明!你这混蛋在那里?吴远明,滚出来!”吴远明一下子听出这声音出自郑莘的口吻,想到要向小丫头解释用空枪顶着她姐姐时将要发生的事,吴远明耳朵和腰上嫩肉就一阵疼痛——就象已经被小丫头抓住揪住一样的疼。 “有人叫你呢,你怎么不回答?”沐萌越看吴远明越是眼熟,也越来越怀疑吴远明的身份。吴远明一阵头疼,摇头道:“算了,这丫头很难缠,还是别回答她的好。”但吴远明话音未落,正在旁边与沐神保等人聊天聊得正高兴的刘大麻子不耐烦的大叫道:“臭丫头鬼叫什么?你吴大哥正和沐小公爷在一起!” “找到了!”不等吴远明阻拦,郑莘已经听声音辨别方向,象小鹿一样夹裹着风尘冲了过来,吴远明怕被她抓到又惹麻烦,赶紧窜到几个骆马湖水匪背后,吩咐他们用身体拦住自己。不一刻,吴远明眼里无比难缠的郑莘和她那个更加难缠的姐姐带着一大群人,杀气腾腾的冲了过来,刘大麻子此刻倒当起了介绍人,向沐神保介绍道:“小公爷,这些都是天地会的人,他们和我的吴兄弟有点小误会,所以要找我兄弟算帐。” 急需盟友收拾吴三桂的沐神保大喜,忙迎上去行礼道:“原来是天地会的各位英雄,小可沐神保,不知陈总舵主是否驾到?可否替小可引见一下?”可惜在气红了眼的郑家姐妹面前,沐神保的客气变成了热脸贴在冷屁股上,郑莘首先气冲冲的嚷嚷道:“刘大麻子,吴远明那个混蛋在那里?”而她那位仍然穿着一身白衣的姐姐则声音无比冰冷,“姓吴的,你躲也没用,给我滚出来!” 沐神保也没见过态度傲慢到这地步的郑家姐妹,不由为之一楞。而越看吴远明越是疑惑的沐萌则往吴远明藏身的地方一指,“你们要找的人就在那里,藏在那几个人背后。”郑莘二话不说,冲到那几个骆马湖水匪面前将他们推开,大眼睛瞪着满脸尴尬的吴远明直喘粗气,指关节捏得卡卡作响,却一句话都不肯说。倒是吴远明苦笑着先开了口,“莘莘,才一天不见,你又长漂亮了许多啊,真是越来越象小仙女了。” “哼哼,你也变得会说话多了。”郑莘嫣然一笑,却高举起了拳头。吴远明则赶紧抱头蹲到地上,正准备迎接小丫头的一顿痛揍时,会场中忽然一阵巨大的骚动,“樊老英雄家的人来了!”“樊老英雄!樊老英雄怎么了?” ------------ 第十五章 杀龟大会杀了谁(中) “樊老英雄怎么了?怎么了?”随着此起彼伏的惊讶叫喊声,樊应德的儿子樊雷寅身披白色孝衣,泪流满面的捧着一个木盒,领着一大堆隶属于白莲教混元支教、同样身披白孝的教众走进会场,在无数江湖人士诧异的目光中穿过人群,直接走上槐树坪正中乡人做社戏的土台——那跌跌撞撞的走路模样,还真有些伤心做戏的模样。 “怎么人少了这么多?那些名门大派那里去了?”刚上到位置居高的戏台,化装成混元支教教众的曹寅就看出这槐树坪的气氛不寻常,赶紧向同样化装成混元教众的孔四贞问道。而孔四贞已经收到一张吴远明等人散发的传单——当然是被他们收买了的江湖人物送给孔四贞的,只看了一眼,孔四贞就明白了那帮名门大派溜走的原因,便立即向樊雷寅低声吩咐道:“快大哭,把我们教你的话告诉这些人。” “呜哇——!”樊雷寅就象木偶一样,按孔四贞的吩咐号啕大哭起来,并且把那个盒盖平底的木盒子打开,露出藏在其中樊应德那颗白发苍苍、仍然没有闭上眼睛的人头,戏台下聚拢的江湖群豪立时一片惊叫,“樊老英雄!”“老英雄他怎么死了?”“樊老英雄,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更有已经被朝廷收买的人大叫,“是谁杀了樊老英雄?我们把他揪出来碎尸万段!” “各位,各位!”樊雷寅擦着眼泪,嚎啕着向戏台下的众人大喊道:“我……我父亲他不幸牺牲了,因为我父亲组织这个杀龟大会,得罪了祸害汉人的大汉奸吴三桂,吴三桂那个狗贼他就……他就派出杀手,将我的父亲杀害了!” “狗贼!畜生!”戏台下立时一片怒吼,那些已经被收买的江湖人物更是乘机煽动道:“看到了吧?樊老英雄为我们汉人捐躯了,那些纸条上污蔑樊老英雄的话,完全都是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是谁造的谣?把他揪出来,老子要把他千刀万剐!”“对!把乱嚼舌头的狗贼抓出来,一人一刀把他砍成肉酱!”“樊老英雄,你老人家冤啊!” 种种叫喊不一而足,如果说刚才大部分人还对传单上的话抱有怀疑的话,那现在大部分人都已经站在了樊应德一边,因为樊应德的死不仅撇清了他身上嫌疑,也把江湖群豪对吴三桂的愤恨激化到了极点,不知多少人自主的发动起来,搜寻开始散发传单的骆马湖水匪。面对这样的情况,正准备看郑莘怎么揍吴远明的刘大麻子急了,赶紧上去推开已经在活动小拳头的郑莘,冲吴远明问道:“吴兄弟,你真是神机妙算,那些鞑子还真把樊应德杀人灭口了,下面该我们动手了吧?”说着,刘大麻子从怀里掏出他亲自从樊应德家里偷来帐本。 “在那里!乱造谣污蔑樊老英雄的人在那里!”恰在这时,一个人认出了刘大麻子身边散发传单的骆马湖水匪,只在一刹那间,全场轰动起来,不知多少人气势汹汹的向这边涌来。吴远明赶紧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郑莘问道:“莘莘,你师傅人呢?他在那里?快请他出来,现在只有他有能力把握大势!” “吴英雄,不知寻找陈某有何事指点?”一个清亮的声音在吴远明响起,吴远明循声看去,见就在自己身后的左旁有四名身着儒杉的中年书生,其中一名相貌清秀的书生面带微笑,正在向自己拱手而礼。吴远明立即瞪大了眼睛,吃吃问道:“你……你就是陈总舵主?开始你好象一直跟着我?”原来刚才吴远明在与沐神保等人见面之前,吴远明就已经看到了这四个中年书生,只是现场的人物实在太多,吴远明才没有太过留心他们。 郑莘凑到吴远明低声道:“笨蛋!早在我们进河间府的时候,我师傅就已经注意到你了,还在河兴楼外解决了跟踪我们的鞑子奸细!哼,算你聪明,当时你如果敢对我乱来,我师傅铁定一掌劈死你!”吴远明恍然大悟,那天他在河兴楼外大喊‘皇上驾到’后轻松逃脱,吴远明当时就已经在怀疑自己们逃得太过顺利,还疑神疑鬼了好一段时间,现在吴远明才算明白原因,竟然是陈近南暗中替自己们打发了尾巴。想到这里,吴远明忙拉着刘大麻子到陈近南面前,抱拳鞠躬行礼,“晚辈吴远明,见过天地会陈总舵主!”刘大麻子又嚷嚷一句,“原来你就是陈总舵主,刚才你好象还和我说了几句话。” “吴英雄,刘英雄,快快请起。”陈近南微笑着搀起吴远明和刘大麻子,微笑道:“刚才吴英雄与刘英雄忙于揭露樊应德的卖国之举,陈某不便与你们交谈,所以跟踪了一会两位英雄,失礼之处,望两位英雄海涵。” “就是他们!”正当吴远明等人与陈近南交谈时,那些被樊应德之死刺激得义愤填膺江湖群豪已经气势汹汹的围了上来,可是在他们看清与陈近南站在一起的三名中年书生时,许多人都叫嚷了起来,“顾炎武先生!黄宗羲先生!吕留良先生!你们也来了?”吴远明大吃一惊,忙向那三名中年书生行礼道:“不知江南文坛三大领袖驾到,小可无礼,得罪,得罪!”原来这三人正是江南文坛中的三大文豪顾炎武、黄宗羲和吕留良,因为他们多次拒绝清廷笼络,宁死不愿为清廷效命而名扬天下,极得各路反清势力的尊敬。顺便说一句,吴远明现在心里最遗憾的是吕留良的孙女吕四娘现在应该还没出生,那可是雍正年间最有名气的大美女啊! “吴兄弟太客气了,文坛领袖可不敢当。”三大文豪中名声最响的顾炎武站出来答礼,又向吴远明问道:“吴兄弟,如果顾炎武没有猜错的话,你们手里一定有樊应德勾结鞑子官府的证据,那请快拿出来,顾炎武和黄先生、吕先生在江湖也小有名声,一定会帮助吴兄弟揭露这个汉奸伪君子的真面目。” “是,好的。”吴远明大喜过望,有了这三个名声又好又响亮的文坛领袖给自己帮忙,自己可就是胜定了。吴远明忙将那个陈十三写的血供和樊应德家的帐本双受捧到顾炎武面前,又让骆马湖水匪把那个陈十三押到顾炎武面前——陈十三也被吴远明强迫做了化装,并被捆住双手押到会场的。顾炎武和陈近南等人接过血供和帐本只随便一翻便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互相点点头后,陈近南迎向那些围上来江湖群豪行礼道:“诸位江湖同道,在下天地会陈近南,见过各路英雄。” 陈近南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嘈杂无比的会场中却清晰无比的传得极远,让每一个在会场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一下好象在人群投入了一个炸弹一样,只在一瞬间就满场沸腾起来,无数的人激动的大喊道:“陈近南!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陈总舵主,你来我们就放心了!”“陈总舵主,你来主持杀龟大会吧。”而戏台上的孔四贞和曹寅等人也是暗暗心惊,忙让樊雷寅捧着樊应德的人头下台走向这边。那樊雷寅见了陈近南二话不说,马上就放声大哭道:“陈总舵主,你要为我父亲做主啊,吴三桂的走狗不仅造谣污蔑我的父亲,还……还派人杀害了他!” “你的父亲真的是被污蔑的吗?”陈近南冷笑一声,声音同样传到全场每一个人耳中,陈近南口中说出的话可不比一般人,转瞬之间,喧闹无比的会场立时寂静下来,只剩下樊雷寅胆战心惊的哭喊,“陈总舵主,难道你也相信那些吴三桂走狗散播的谣言吗?” “是不是谣言,一会便知!”陈近南冷哼一声,举起刘大麻子从樊应德家偷出来的帐本喝道:“樊雷寅,我问你,这本帐是不是你们樊家的帐本?”樊雷寅迟疑了一下,看清那帐本后惊讶的答道:“是我家的帐本!只是不知道陈总舵主是从那里得来的?”而跟在樊雷寅后面的孔四贞等人心知不妙,恨不得一脚踹死樊雷寅之余,赶紧慢慢退后,随时准备跑路。 “既然你承认就好,那这本帐薄上记了些什么呢?”陈近南顺手翻开一页,当众念道:“康熙七年四月二十六,买良田五百六十五亩,支出购地银二十两——呵呵,二十两银子买五百多亩良田,你们樊家还真会做生意啊。” “陈总舵主,这件事我们查了,那是樊应德派人杀了土地原来的主人,又给河间府知府送了一千两银子和两个黄花闺女,那个狗知府才帮樊应德随便抓了几个人顶罪。”刘大麻子大声叫道。他和陈近南的话说完后,会场便‘轰’的一声炸开了,刚才还气势汹汹想要给樊应德报仇的江湖群豪掉转枪头,争先恐后的对樊应德破口大骂起来,“妈的,二十两银子买五百多亩土地,亏他给得出这个价格!”“和鞑子的知府勾结,该死!”“娘的,看来这些纸写的肯定是真的了!” “各位英雄先别慌,后面还有一条也很有趣。”陈近南又翻开一页,大声念道:“康熙八年六月十五,收细丝官银一万五千两,足金锭一千五百两!”陈近南又笑道:“各位英雄可能有所不知,这细丝官银乃是鞑子皇帝内务府特别铸造了,专门发给鞑子旗人的月俸银和用于修造宫殿之用,市面上很少有大额流通,即便流入民间也会被重新铸造成杂银以增加重量,而樊家一口气收到一万五千两这种鞑子内务府专用的细丝官银,不知道这期间会有什么蹊跷?” “鞑子的十三衙门由内务府直接拨银,他们出手的银子可都是这样的官银。”吴远明大声补充道。但吴远明得意之下有些忘形,忘记了掩饰自己的声音,习惯的用在北京所说的经腔,这下不光是孔四贞、伍次友和李雨良等人听出这声音觉得熟悉而心生怀疑,沐萌更是如遭雷击,瞪大了眼睛盯着吴远明若有所思。就连郑莘也有些怀疑的瞪着吴远明,心说这臭淫贼的口音怎么和平时不同? 陈近南瞟一眼吴远明,又转向江湖群豪大叫道:“各位江湖同道,在昨天下午,有人冒充吴三桂走狗袭击樊府,骆马湖的刘英雄有勇有谋,为探明事情真相,设计擒到一个冒充吴三桂走狗的人,大家只要听完他的口供,就能明白樊府的官银是从何处得来的了!”说罢,陈近南向刘大麻子拱手道:“刘英雄,请你将那个冒充吴三桂走狗的人带出来对大家说几句。” “好勒。”刘大麻子最喜欢听恭维话和出风头,被名震天下的陈近南当众一夸自是不知道天南地北,忙不迭的将那陈十三提溜到面前,单手将他举过头顶,大吼道:“快说,敢说一句假话,老子宰了你!”陈十三命悬他人之手,只得扯开喉咙大叫道:“各位江湖上的好汉,樊应德家的官银是我亲自送给他的,我奉了十三衙门主管孔四贞格格的命令,用这些银子和金子收买樊应德,让他出面组织这个杀龟大会……。” 陈十三正叫喊间,陈近南忽然纵身跃到半空,探出二指在陈十三咽喉处一夹,夹住一支电射而来的袖箭,身不落地顺手又反掷回去,只听得一声惨叫,按伍次友指点偷袭陈十三的李雨良捂着右肩退后几步,而伍次友早混进人群溜远了。不等李雨良做出反应,她立即被上百名江湖人物包围,一阵打斗后被制服,按住双肩押到陈近南等人面前。 “你是谁?为什么刺杀这个人证?”陈近南淡淡的向李雨良问道。被反扣双臂压弯腰的李雨良扭开头,倔强的答道:“要杀就杀,休要多问。” “她是我们十三衙门前任主管胡宫山的师妹,康熙皇帝老师伍次友的情人李雨良!”陈十三死里逃生后也铁下了心背叛清廷,指着李雨良大叫道:“她的情人伍次友,因为被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挑断舌筋成了哑巴,所以对吴三桂一家恨之入骨,带着她在江湖上四处设计挑拨离间吴三桂一家和江湖势力的关系,想让汉人们继续自相残杀!前几天在历城县,他们就假冒反清义士认识了天地会莲花堂堂主方大洪,又用蒙汗药迷倒了方大洪,然后故意把方大洪交给吴三桂的西选官,又在历城县衙门亲手杀死了方大洪,留下伪造的平西王府印记污蔑吴三桂,又调动军队袭击去营救方大洪的天地会英雄!想让天地会对全天下的西选官展开报复,我们朝廷好从中间渔利。” 陈十三的话喊完后,李雨良已经面如死灰,而所有天地会的人都咆哮了起来,“杀了她!为方大哥报仇!”“给方大哥报仇!”其中自然以吴远明身边的郑莘声音最尖最大,抓住吴远明的手狠狠叫道:“我们差点就上当了,如果不是这位吴大哥突然出现,我们也会死在鞑子军队手里。”而吴远明则用怜惜的目光看着发钗散乱的李雨良,心中就象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具全,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可怜。 “樊雷寅,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陈近南挥手制止住天地会众人愤怒的叫喊,转向已经吓得全身颤抖的樊雷寅问道:“樊雷寅,老实告诉大家,你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是不是鞑子朝廷把他灭了口?你说了实话,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我……我父亲……。”樊雷寅颤抖着还是不想说实话,可是被陈近南冷电般的目光一扫时,樊雷寅不由自主的大叫起来,“是,我父亲是被鞑子朝廷灭了口!鞑子朝廷许诺,只要我把杀我父亲的罪名推到吴三桂头上,他们就给我五万两银子,让我单独继承我们樊家的产业!否则就杀了我,让我弟弟出来代替我出来说谎,主持这个杀龟大会!” “逼你说假话的鞑子走狗在那里?”陈近南上前,追问道。樊雷寅颤抖着转身刚想指认孔四贞等人,却发现孔四贞等人早已乘乱溜走,樊雷寅赶紧大叫道:“她跑了!刚才和我一起上台说假话的那个女人,就是鞑子的孔四贞格格!还有那个只有一条左臂的,是鞑子皇帝的亲信!” “把他们揪出来!”不等陈近南颁布命令,会场中的江湖群豪已经怒吼着开展的搜查行动,很快的,已经溜到会场外围的孔四贞和犟驴子、曹寅等人就被江湖群豪发现,无数的人施展轻功追了过去。但就在这时候,槐树坪东面的官道上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和脚步声,陈近南脸上变色道:“不好,鞑子的军队来了!” ------------ 第十六章 杀龟大会杀了谁(下) “轰隆隆隆隆隆隆——!”闷雷般的马蹄声和脚步声从槐树坪的东面道路上隐隐传来,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巨大,甚至连槐树坪的地面仿佛都微微的颤抖起来。而正在槐树坪上的江湖群豪虽然都多少有些武艺,却从没见过这样的军队阵势,一颗颗心都不由自主的跟着地面一起颤抖起来。就连曾经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都不由为之变色,皱眉道:“这么多骑兵,不好对付啊。” “陈总舵主,不能硬抗!”吴远明这个只跟着姚启圣读了几个月兵书的军事半桶水也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惊叫着向郑成功麾下的大将陈近南提醒道:“北方大都是平原丘陵,最适合骑兵突击,在这样的地形上,武艺再高的人也挡不住骑兵队伍集体冲锋!得马上转移,往河流多的地方和树林地区转移!” “毛头小子,就凭你也想教训我师傅?”郑莘的姐姐、也就是那个对吴远明无比痛恨的白衣少女沉着脸,冷冷的向吴远明说道:“我师傅是战场老将,对这样情况自有处置,你死不了——至少我不会让你死在鞑子手里。”言下之意,似乎很有些她要亲手把吴远明宰掉的意思。 “雪儿,不许对吴先生没有礼貌。吴先生说得很有道理,在北方的地形上,骑兵集体冲锋几乎是无敌的。”陈近南教训那白衣少女道。吴远明则扭过头去瞪一眼郑莘,低声说道:“行啊,原来你姐姐叫郑雪!你这鬼丫头,竟然还骗我说她叫郑冰?”郑莘比吴远明还气势汹汹的反瞪一眼,没好气的低声嘀咕道:“谁叫你一直不告诉我你的真正身份,我这是以牙还牙!再说了,冰和雪不是一个意思吗?” 吴远明和郑莘低声嘀咕吵架的时候,陈近南已经开始了调兵遣将,先向那蔡姓老者吩咐道:“蔡香主,请你领本堂人马护卫顾先生、黄先生和吕先生先走,走我们事先安排好的二号道路,到预定地点会合。”那蔡姓老者答应一声,领数十人簇拥着顾炎武等人先行离开,吴远明仔细观察他们离去的方向,发现他们果然走了通往唐河的道路,想必那边还有接应的队伍。而且看他们那不慌不忙的神态,似乎早有充足准备。 “马兄弟,尹香主,请你们俩保护两位小姐走三号路……。”陈近南说到这顿了顿,看了一眼沐王府的沐神保等人,又看看吴远明和刘大麻子,问道:“沐小公爷,刘英雄,你们沐王府和骆马湖人单力薄,吴兄弟,你不会武艺,不知你们可否愿意与我们的两位小姐一起先行转移?” “好啊。”吴远明想都不想便顺口答道。对吴远明来说贪生怕死是原因之一,二就是能和沐萌一起转移,那可方便了吴远明和她联络感情啊。谁知吴远明的话刚出口就被郑莘狠狠踩了一脚,郑莘首先叫道:“不!师傅,我不先走,我要和你一起杀鞑子!”那白衣少女郑雪也轻蔑的看一眼吴远明,冷冷道:“师傅,徒弟愿与你并肩杀敌,绝不做临阵逃脱之事。” “陈总舵主,沐王府虽然人单力薄,但绝不做战场上的逃兵!陈总舵主,请让我们与你一起做战!”仿佛是为了羞辱怕死的吴远明一样,沐神保也堂堂正正的谢绝了陈近南让他先跑的提议。刘大麻子更是带着二十几个骆马湖水匪抽出刀,大叫道:“陈总舵主,刘大麻子从跟着黑七叔打鞑子那天开始就没逃过,今天更不会逃!” “臭淫贼,没胆鬼,看看别人,再看看你,你好意思吗?”郑莘刮着小脸羞吴远明道。吴远明老脸一红,低声答道:“你懂什么?这是战术转移!战术转移懂吗?”郑莘冷笑几声,也不管吴远明是否同意,拉着吴远明的手举起叫道:“师傅,吴大哥也说他不愿意走,要和我们一起杀鞑子!” “明白了。”陈近南点点头,事情紧急,陈近南也没去和沐神保、刘大麻子和郑家姐妹等人白费口舌,而是用内力将声音传遍会场,“各位江湖上的朋友,因为汉奸的出卖,鞑子的军队已经杀了过来,各位朋友们武艺虽高,但是在千军万马中的厮杀却不是强项,所以,陈近南请各位朋友立即四散撤退!切不可意气用事,白白送了性命!” “我们天地会一干人等,将走南面的官道撤退!”陈近南大声说道:“但陈近南提醒各位江湖同道,因为天地会是鞑子的眼中钉肉中刺,天地会必将成为鞑子的主要追杀目标,所以各位江湖同道不可随意与我们同行,化整为零转移是上策!当然了,如果有一定要与天地会一起同行的朋友,天地会举双手欢迎!” 陈近南话音刚落,本就混乱的会场立即变得更加混乱,人人都知道陈近南是在牺牲自己,故意暴露己方的转移路线吸引清军追赶,给其他人制造出逃跑的机会。在场的众人暗暗佩服陈近南的良苦用心之余,或是高声答谢四散逃走,或是不声不响的逃往黑暗中悄悄溜走,只有少数人奔向陈近南这边,准备与天地会共赴大难——废话,要是都象刘大麻子这样的蠢,满人也没那么容易就统治百倍千倍于他们的汉人了。而已经被包围的孔四贞和犟驴子等人士气大振,抢占有利地形奋力阻拦着人心惶惶的江湖群豪靠近,等待清军救援。 “臭淫贼,跟我走。”能重新和吴远明在一起,郑莘显得开心了许多,拉起吴远明的手要和吴远明走在一起。吴远明本想答应,忽然想起什么又坚定的摇摇头,低声答道:“莘莘,再等一等,我还有时间要办。”说着,吴远明从怀里和腰间抽出那两把从不敢离身的燧发火枪,张开扳机准备。郑莘一惊,赶紧握紧小拳头问道:“你干什么?你又要打我姐姐吗?” “去把那几个汉奸干掉!”吴远明向正在会场外矮山下顽抗的孔四贞等人一努嘴,低声道:“莘莘,别跟过来,和你师傅还有姐姐呆在一起。”说罢,吴远明也不管郑莘是否同意,矮身便冲进了人群中,顺着混乱的人流摸向孔四贞等人所在的方向。而在远处,清军的马蹄声已经越逼越近,听声音距离这里最多不过七、八里路,而这点距离对骑兵来说,却又算得了什么? “臭淫贼,你又想躲我,给我站住。”郑莘大骂一声,一跺脚追了上去。而唯一能管住她的陈近南正在指挥天地会众人撤退,竟没有注意到她的行动,倒是她那个和吴远明十分不对付的姐姐郑雪注意到她的私自行动,叫了几声没叫住,无奈之下只得也跟了过来。姐妹俩一前一后追了一段时间,终于在围攻孔四贞等人的外围追到了正在东张西望的吴远明,郑莘扑上去对吴远明习惯性的一阵拳打脚踢,带着哭音骂道:“臭淫贼,你又想干什么?开始叫你和我一起撤退,你不愿意,现在你怎么又冲到最危险的地方来了?” “你怎么又跟来了?”吴远明没好气的回答一声,“我要杀一个危险人物,只有杀了他我才安心。”说着,吴远明的眼珠在孔四贞等人的队伍中乱转,寻找那个曾经把自己吓晕的麻烦敌人周培公的身影,可惜吴远明找了许久都没在敌人的队伍中找到书生打扮的人,而且包括孔四贞在内的敌人都会上一两手武艺,显然不可能是那个光靠头脑和嘴皮子混饭吃的周培公。 这时候,郑莘的姐姐郑雪也发现了什么,冷冷的向吴远明问道:“姓吴的,开始偷袭人证那个女人怎么不见了?”吴远明一惊回头,果然没看到开始已经被抓住的李雨良,吴远明脑中一闪,已然明白其中的原因,赶紧向郑雪问道:“开始反扣住那个女人双手的那两个人,你看清没有?他们是什么人?” “似乎是两个陕西打扮的人。”郑雪明显比她妹妹冷静精明得多,被吴远明这么一说也猜出了其中的原因,吃惊道:“难道说,她是故意被那两个人抓住的?那两个人其实是鞑子在江湖中的奸细?” “有可能。”吴远明紧咬着整齐的白牙,恨恨道:“开始我就奇怪,以李雨良的武艺,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人生擒?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她出手偷袭人证无论成功与否,她都会故意被鞑子埋伏在人群里的奸细抓住,只要她被抓住了,其他人也就不好意思再和那些奸细抢功劳了,她也就安全了,也就有了乘乱逃跑的机会——好深的心机,一定又是那个伍次友的杰作了!” “那怎么办?去找他们把他们杀掉吗?”尽管郑雪很佩服吴远明的分析,但询问吴远明的态度仍然冰冷无比。吴远明听到清军的马蹄声越来越响便不再犹豫,指着孔四贞等人咬牙道:“先别管他们了,你应该有飞刀袖箭什么的,先和我一起收拾了这边的鞑子!” “可江湖上的好汉正在和他们交手,会打错人的。”郑莘提出抗议道。吴远明没好气的答道:“我管他们去死!”说着,吴远明左右开弓两枪打出去,孔四贞的队伍中立即传出两声惨叫,两个倒霉的家伙摔倒在地上。这边郑雪也毫不客气的把袖箭飞刀什么的往那边招呼过去,只听得惨叫连声,不管是孔四贞一伙还是围攻他们的江湖人物,都被打中了不少。吴远明乘机换上火药和铅弹,砰砰两枪又打倒两个。 “你们!上面还有我们自己人,别乱用暗器和火枪!”旁边有人抗议道。可惜吴远明和郑雪谁都没有理会他们,只是暗器火枪的一起胡乱招呼,一口气不知道打翻了多少人,但他们这对狗男女的恶行不仅引起了孔四贞一伙的严重抗议,就连那些正义的江湖英雄也看不下去了,不知多少人围过来喝道:“别用火枪和暗器了,会伤到自己人!”“别用火枪了!再乱开枪,我就不客气了。” “一群思想还停留在冷兵器时期的蠢货!”吴远明在心底暗骂一句,可是看到那些人已经举起武器时间,吴远明还是恨恨的将火枪插回腰间,左手拉着郑莘,右手拉起郑雪,低声道:“别管他们了,我们走。”郑莘被吴远明拉惯了倒没什么,郑雪却羞得一把甩开吴远明,低声道:“我自己会走!再乱碰我一下,我杀了你!” “不好意思,习惯了。”吴远明尴尬一笑,可恶有恶报,就在这时候,混乱的人群中忽然射来一支羽箭,直奔吴远明的胸口,黑暗加混乱中吴远明来不及躲闪,惨叫一声被那羽箭射中胸口,胸口立即传来一阵剧疼,吴远明也手捂伤口仰面摔在了地上…… “啊!吴大哥!”郑莘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扑到吴远明身上查看,一看之下郑莘顿时泪如泉涌,原来那羽箭不偏不倚的射到了吴远明的心窝上,已经深深的**了吴远明心窝处的衣衫中…… “吴大哥,你别死!别死啊!”郑莘疯狂的号哭大喊起来,她姐姐郑雪则将手指放在吴远明鼻下一试,发现吴远明还有呼吸后,郑雪再不迟疑,立即将吴远明横抱在怀里,向郑莘喝道:“莘莘别哭,快和姐离开这里,他还没断气,也许还有抢救的机会。”躺在郑雪怀里的吴远明则头一歪,脸紧紧的贴在了郑雪高耸的胸脯上。 “是。”郑莘大哭着点点头,与郑雪一起簇拥着吴远明往陈近南那个方向撤离,可作恶多端的吴远明仇人之多远远过郑家姐妹的想象,郑雪抱着吴远明还没逃出十步,混乱的人群中又是一支羽箭射来,好在这次郑雪已经有了准备,横抱着吴远明就势一侧身闪开羽箭。但是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又跳了出来,疯子一样挥舞着双臂激动无比,嘴里发出的却是嗬嗬嗬的低沉声音。 “哑巴?”郑雪心中刚闪过这念头,她面前的黑暗中又跳出了十来个人提着武器冲了过来,郑雪大惊,刚要抛开吴远明拔剑迎敌时,那些人中却有一个用刀指着她叫道:“小心你背后!”郑雪得他提醒后下意识的一个横纵跃开,一柄钢刀便擦着她的手臂劈过她原来所在位置,郑雪定睛一看,却见那人是个年轻男子,相貌颇是英俊,在他身后还有不少打扮十分寻常的江湖人物,全都提刀荷剑,杀气腾腾。开始提醒郑雪那男子又飞快叫道:“小心,这个会场里有很多人都被朝廷收买了,偷袭你那个人就是康熙皇帝的御前侍卫曹寅。” “你们怎么不帮忙?”郑雪仗着轻功过人,一边躲闪着曹寅的疯狂追杀,一边向那伙神秘人物求救道。郑莘则已经被五六个普通江湖人物打扮的人包围,好在得自陈近南真传的郑莘武艺也还算不错,一时间倒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而那名神秘的男子抱胸答道:“对不起,你们天地会是友是敌我们还不知道,我们先看看再决定救不救你。” “什么?”饶是郑雪素来脾气冰冷,此刻也被那伙子人的话气得快要吐血,同时郑莘也暗暗心惊,心说这个杀龟大会远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各路势力盘根错节,简直敌友难辨。这时候,刘大麻子提着钢刀快步冲了过来,不断的高声叫道:“吴兄弟,吴兄弟你在那里?”原来刘大麻子跟着陈近南掩护众人撤退,过了许久不见吴远明跟来,极讲义气的刘大麻子便又冒险折回头一路寻到这边。 “刘大哥,快来救我们,吴大哥中箭了。”郑莘听得刘大麻子的声音不由大喜大悲,大哭着向刘大麻子求援了。可她说话只一分心间,围攻的她的几个人便有机可乘,其中一个用刀硬劈掉她右手中的短剑,另一人则一脚将她踢了个筋斗,好在刘大麻子已经看见她遇险,虎吼一声仿佛青天霹雳,钢刀脱手掷出,将一个扑上去追杀郑莘的人扎了一个透心凉! “呜呜呜!”指挥曹寅等人袭击郑家姐妹那哑巴书生又跳了出来,疯狂的朝已经没有了武器的刘大麻子指指点点,正在追杀郑雪的曹寅会意,忙挺刀去迎刘大麻子,而刘大麻子一身武艺全在一口刀上,拳脚功夫十分稀松平常,交手仅几个回合就被曹寅划中两刀,情形万分危急。但新的变故再度发生,胸口中箭、一直躺在郑雪怀里、脸贴在郑雪胸脯上的吴远明,忽然在郑雪怀抱中坐起身体,左右开弓两枪打出,第一枪打在曹寅的后背上——也打碎了将来无数能靠《红楼梦》混饭的红学家饭碗,让曹寅扑通摔在刘大麻子面前,当场弊命!另一枪则打在那哑巴书生身上,那书生挥舞手臂仰天跌跌撞撞退后几步,后面又窜出一个女子,抗起他就混进人群,待吴远明飞快给一把火枪换上子弹时,那女子已经抗着伍次友彻底消失在黑暗中。吴远明无奈,只得又抬手一枪打翻与郑莘交手的一人,这边刘大麻子捡起曹寅的刀也冲了过来,一通快刀将郑莘接应了过来。 “你,你在装死?”直到此刻,郑雪才发现吴远明胸口虽然还插着羽箭,伤口处却没有一滴鲜血,接着郑雪马上想起刚才吴远明将脸贴在她酥胸上的情景,顿时羞愤难当,重重的将吴远明摔在地上,接着狠狠一脚踩在吴远明小腹上,疼得吴远明是杀猪杀牛般惨叫起来——当然了,郑雪后来也曾恨恨的对吴远明说,她这一脚如果再往下踩一些就好了,这是后话暂时不提。 “杀了他们!杀了那个拿火枪的人!”一个女子尖锐的声音在混乱无比的会场上空回荡起来,郑雪等人定睛一看,见孔四贞等人已经脱出了包围,又冲到了这边。而会场东面已经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清军骑兵的火把,想必就是因为这些骑兵的赶到,才将围攻孔四贞等人的江湖人物吓走,同时也让吴远明和郑家姐妹的形势危急到了极点。不过对已经挂了些彩的郑莘来说,形势的危急远没有吴远明心窝中箭仍然没死的奇怪事情更令她关心,小丫头快步跑到吴远明面前蹲下,大喊大叫的去摸吴远明的伤口,“臭淫贼,你心口中箭怎么没事……咦,这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莘莘,别看了!”吴远明挣扎着不敢让郑莘去碰他胸口的东西,可惜吴远明此刻被羞得脸涨成了猪肝色的郑雪踩住小腹,踩在地上难以动弹,只是奋力的按住伤口的不让郑莘碰到。这时,刘大麻子过来推开气得已经说不出话的郑雪,一把将吴远明的手抓住拖起,“吴兄弟,鞑子军队来了,快跟大哥走。” “臭淫贼,你就给我拿过来吧!”乘吴远明手被刘大麻子抓住的时候,郑莘乘机撕开吴远明胸口的衣服,将吴远明胸口那东西连同羽箭一起拿了起来。只看了一眼,郑莘马上高举着那东西欢呼道:“哦,我知道了,你怀里揣得有一块金牌,箭头恰好射在金牌上面,才没把你这臭淫贼射死!”而开始那帮不肯出手营救郑雪的神秘人全都是脸色一变,全都不可思议的瞪到那块金牌上…… “这箭射得好重,箭头都嵌进金牌里、差点就射穿了。”郑莘又将金牌放到眼前,翻看着惊叹道。可是在郑莘看清吴远明怀中金牌的背面时,郑莘不禁当场楞住,因为金牌的背面,赫然是五个黄金铸成的篆字——平西王世子! ------------ 第十七章 脱险 “莘莘,敌人快上来了,快走……你在楞什么?”郑雪看出她妹妹的神色古怪,但因为夜色阴暗郑雪只看到郑莘手中那金牌的大致模样,并没有看清金牌上的字和花纹,便向她妹妹问道:“怎么了?那块金牌上面有什么?莘莘,回答姐姐!” 直到郑雪再三催问,郑莘才反应过来,飞快将金牌塞进自己怀里揣好,向郑雪勉强笑道:“姐姐,没什么,这块金牌上面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块金牌有点重,一定还值钱。”说到这,郑莘向几乎吓昏过去的吴远明腰间狠狠一掌,骂道:“臭淫贼,原来你身上有这么值钱的东西,舍不得拿出来就算了,竟然还让我冒险去杀土豪恶霸抢银子!哼,小气鬼!你的金子归我了!” 吴远明被郑莘的话说得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又被小丫头的话吓得差点掉了魂,赶紧去拉小丫头的手说道:“莘莘,那东西对我很重要,快还我。”郑莘一言不发,只是向吴远明冷冷一笑,让她本就漂亮的小脸更加迷人,可就是这有如海棠怒放的笑容,却让吴远明浑身寒毛直竖——要知道,只要郑莘大喊一声,来参加杀龟大会的江湖群豪杀不了吴三桂那只远在云南老乌龟,杀吴远明这只近在现场的小乌龟却是轻而易举啊。 乘吴远明胆战心惊的时候,郑莘甩开吴远明的手,低声冷笑道:“今后乖乖听我的话,否则……哼哼。”吴远明无奈,好在郑莘也没当众拆穿吴远明的小乌龟身份,所以吴远明只得点头哈腰的低声道:“是是,明白,我的小仙女,以后我全听你的。” 吴远明的话还没说完,左手拉着他撤退的刘大麻子已经和围上来的七、八个敌人交上了手,这几个敌人武艺都还不错,刘大麻子虽然得自百胜刀王真传,却因为要分心保护吴远明,一时难以克敌制胜。旁边郑雪也被几个已经投靠了朝廷的江湖人物缠住,郑莘见姐姐危险,便也提起短剑冲了过去,与她姐姐并肩御敌。远处的孔四贞等人则一边往这边跑,一边挥手大喊,“拖住那几个人,抓住那个拿火枪的,赏千金!” “谁抓住那两个女的,赏给谁头夜!”孔四贞接着大喊道。金钱美女引诱下,包围吴远明等人的那些已经被清廷收买的江湖败类士气大振,攻伐之间更是悍勇急迫,而那边的清军骑兵已经和来不及逃走的江湖人物交上了手,情势更加危急万分。但就在这时候,开始那帮一直两不相帮的神秘人交头接耳一番后,为首那人突发一声喊,那帮人全都挺刀冲上,替刘大麻子接住围攻吴远明的那帮江湖败类。 “哟……杀!架!杀!”这伙子神秘人武艺颇是不俗,且极为擅长配合作战,三个人为一组两个人只管挺刀招架,让一个人只管进攻而勿须担心自己的安全,待负责进攻那人击伤敌人时,负责防御那两人便会根据负责进攻那人呼喊的口号不,选择继续防守,或是选择乘虚而入,左右两刀取掉敌人性命。配合简单而默契,只一眨眼间,那伙子人就接连砍倒五六个围攻刘大麻子的江湖包围,暂时将吴远明和刘大麻子从敌人包围中救出来。 乘敌人被杀退的空隙,那伙神秘人的头领窜到吴远明身边,没头没脑的念了一句,“计大关应岂子妻?”吴远明心中一震,赶紧转向那神秘人首领欢喜的答道:“情多是奈无雄英!”那人也是大喜过望,忙又问了一句,“土灰成骨白家全?”吴远明又答一句,“青汗照妆红代一!”说罢,吴远明往听得莫名其妙的刘大麻子肩上一拍,指着仍然在与江湖败类交手郑家姐妹说道:“刘大哥,能不能帮兄弟把那对姐妹救过来?兄弟求你了。” “好,没问题。”刘大麻子是个讲义气没机心的人,加之吴远明身边有这帮神秘人保护,便很爽快的冲过去接应郑家姐妹,那神秘人首领也派了两组人过去帮忙。乘刘大麻子离开身边的时候,那神秘人向吴远明说道:“在下平西王大将夏国相麾下李雄飞,阁下可是平西王世子的人?”原来吴远明与李雄飞对答的四句话,倒转过来便是大才子吴梅村《圆圆曲》中的四句,‘妻子岂应关大计,英雄无奈是多情。全家白骨成灰土,—代红妆照汗青。’被吴三桂亲自选出来做了平西王府人众在外秘密联络的暗号——估计在《圆圆曲》中,吴三桂看得顺眼的也就这几句了。 “李将军,我就是吴应熊,我姐夫夏将军身体还好吗?”吴远明微笑着反问道。李雄飞是夏国相的心腹爱将,所以知道吴应熊装死逃出北京的事,惊喜万分下低声说道:“末将见过世子!”并纳头便拜,早有准备的吴远明忙拦住他,低声道:“李将军不必多礼,我们一起先杀出重围再说。记住,不可向外人言明我的身份,也不可暴露你们的身份,我记得你好象是我大姐夫夏国相的表妹夫吧?咱们就以表兄弟相称。” “末将遵命。”能和未来的平西王拉近关系,李雄飞喜不自禁,忙将吴远明的身份向手下低声传达,并让他们不可声张,那些被李雄飞带来的吴三桂军中健卒各自暗暗欢喜不提。这时,刘大麻子已经把郑家姐妹接应了回来,而大批的清军骑兵已经在领兵将领的指挥下追向陈近南等人撤离的南面道路,但仍有上百骑被孔四贞的人叫到了这边,参与对吴远明等人的追杀,吴远明不敢迟疑,忙拉起郑莘的小手,喝道:“表弟,你带人殿后,想办法抢马。刘大哥,你在前面开路,我们往西面撤!” “交给我了!”刘大麻子大吼一声,率先冲到前面,一通的快刀乱砍,生生的杀出一条血路。李雄飞等人则一边格挡追兵,一边簇拥着吴远明和郑家姐妹紧跟在刘大麻子身后,吴远明也不时的开枪杀敌,加上郑雪的暗器功夫也还不错,齐心协力下,吴远明等人很快冲出重围,逃出槐树坪的平地跑上矮山。但后面的清军骑兵却仗着马快紧追不舍,北方的矮山丘陵对骑兵几乎构不成任何妨碍,吴远明一行刚爬到半山腰时,清军的骑兵就已经追进了吴远明火枪的射程内。 “妈的,火枪再多几支就好了!”吴远明暗骂一声,回头砰砰两枪,打倒一个冲在前的清军和一匹战马,可上百的清军骑兵仍然毫无顾忌的冲了上来,顿时将吴远明的队伍冲散,如果不是刘大麻子提前出刀砍断一个清军骑兵的手臂,吴远明险些还被那清军骑兵的弯刀削中面门。李雄飞又带着几个人冲过来舍命护住吴远明,吴远明这才没被清军的马蹄踩成肉酱。 混战中,李雄飞带来的吴三桂军中健卒体现出了他们训练娴熟的独特价值,三人一组互为依托,各自应对面前一百二十度方向的敌人,身后和侧面却完全交给了同伴掩护。而他们脚下的矮山虽然不能阻拦清军骑兵前进的马蹄,却有效的预防了骑兵的冲锋突兀,使得清军虽然占据居高临下的优势,却输在训练和经验不如这群悍卒,短时间无法奈何他们。 很快的,矮山上便人仰马翻厮杀声震天,鲜血与残臂断肢不时的飞溅,失去了主人的战马满山乱跑。但吴远明这边人数实在太少,虽胜在单兵做战能力远高过清军,却也在开始有人倒下,被清军全歼已经只在旦夕。可面对这样的有利的局面,清军骑兵那带队的管带仍然感到不满意,尤其是看到他手下的清军骑兵远超过吴远明一方时,那管带更是大发雷霆,策马上前大吼道:“一群蠢货,这么点人也收拾不了?一队二队,抢占山顶向下冲锋,冲散这群反贼!” 那管带的战术对骑兵来说,本来是完全无可挑剔的,骑兵抢占山顶居高临下的冲锋,对步兵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但是他错就错在不该太过靠近战场,让一直紧握着一支装好枪弹火枪的吴远明有了用武之地,吴远明看准机会,冒着被清军骑兵腰刀削去天灵盖的危险矮身上前两步,抬手一枪打出,好运气再一次站在了吴远明一边,刚好进入吴远明火枪射程的那清军骑兵管带被子弹打中面门,惨叫一声便摔下马去。 “快抢马!”乘清军失去指挥出现混乱的一刹那,吴远明高喊着抓住一个清军拿着武器砍空了的胳膊,奋力想把他拉下马,可那清军士兵的力气甚大,反将吴远明的脚提了地,好在郑雪及时甩出她最后一支飞镖盯到那清军面门上,吴远明才又将那清军拉下马,又抓住那匹战马的缰绳。不过吴远明慌张下竟然连马都骑不上去,郑雪又冲了过来将吴远明推上马鞍,又跳到吴远明身后坐好,猛踢马肚子一脚,率先冲杀向南。那边刘大麻子也抢到了两匹马,一匹自用,一匹交给郑莘,并让郑莘紧贴在马背上,掩护着郑莘也冲了出去。那边的李雄飞等人此刻总共也只剩下了六人,也是抓住机会抢得两匹马,又付出牺牲两人的代价杀了出去。但清军骑兵也不是吃素,只稍一混乱就很快在一个游击的指挥下重新组织起来,重新又追向了吴远明等人。 “驾,驾,驾。”郑雪的骑术十分精良,即便多带着一个吴远明也能使马匹的速度完全发挥出来,可死死攥住保命火枪的吴远明暂时脱离危险后,心情稍一平静,嗅到郑雪身上的体香便色心又起,故意把身体后靠想再去接触一下郑雪身上那曾经被他用脸贴过的部位。不过他的小动作立即被郑雪发现,郑雪冷冷道:“你如果再敢对我无礼,我就把你从马上扔下去!” 吴远明心头一震赶紧停止无耻举动,又好奇的向郑雪问道:“郑姑娘,我们俩的关系似乎不怎么样啊?为什么今天晚上你又几次救我呢?难道说,你是为了亲手杀我而救我吗?再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 “我妹妹亲口告诉我,她很喜欢你。你如果死了,她会很伤心的。”郑雪冷冷的答道:“你的仇我一定要报,但我不会杀你,因为我师傅不允许我这么做。何况你罪不当死,我会用其他办法报仇的。” “咦,还真看不出来,你竟然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吴远明还真有些佩服这个名如其人、冰冷无比的郑雪。因为在吴远明来世今生的记忆中,凡是漂亮的女人总有那么一股子傲气,尤其是还有些身份地位的女人,那更是把蛮不讲理当成了习惯——比如郑莘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个郑雪就不同了,虽然心高气傲性格倔强,关键时刻却能替别人着想,简直就是美女中的稀有动物。 这时候,刘大麻子带着郑莘和李雄飞等人也追了上来,刘大麻子大叫道:“吴兄弟,你没事吧?后面的鞑子追得很紧,我们怎么才能甩掉他们?”吴远明回头看看,见清军骑兵果然在后面紧追不舍,吴远明回忆河间府地形,又看天上的月亮和星星辨别方向,发现自己们的前方尽是一马平川的平地,很难摆脱追兵,便命令道:“折向南去唐河,十里屯那边有座桥,只要我们过了河毁了桥,鞑子就追不上我们了。” “笨蛋,桥有那么好摧毁吗?”郑莘提出问题道。刘大麻子咧嘴笑道:“放心,你的吴大哥神机妙算,早就考虑到有可能被鞑子骑兵追赶。今天白天的时候,他已经带着我们骆马湖的人在十里屯那座桥底下藏了一百多斤火药,只要一点火,那座木桥就会变成大炮仗!妈的,买那些火药花了我们三十两银子,真他娘贵!” “哦,原来是这样。”郑莘松了口气,很佩服的看一眼得意洋洋的吴远明,小嘴里却嚷嚷道:“臭淫贼,和我姐姐骑一匹马老实些,敢碰我姐姐一根毫毛,我宰了你。” “放心,我用脑袋担保,绝对没碰过你姐一根手指头。”吴远明恬不知耻的答道。郑雪红着脸瞪一眼吴远明,扭开头懒得理这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无赖。倒是李雄飞误会了吴远明和郑雪的关系,为讨好吴远明而向郑莘说道:“小妹妹,如果你姐姐能嫁给我表哥,那才是你们家的福气。当然了,如果小妹妹你也……嘿嘿。” “呸!我姐姐有婆家的,他做梦!”郑莘红着脸唾了李雄飞一口,言之意却是——她可还没婆家。而郑雪表情冰冷的看一眼李雄飞,又向吴远明问道:“他是你表弟?那他为什么刚才不帮我们?现在又舍命保护你?” “哼,当然是因为……。”郑莘差点就说出是因为李雄飞等人看到吴远明那块证明身份的金牌,还好小丫头反应还算快,头脑也还机灵,及时改口道:“当然是因为这个臭淫贼脸上有化装,所以他的表弟没认出他,等认出来了,当然要帮他了。” “对,我脸上有化装。”吴远明也附和道。郑雪一言不发的将吴远明身体板过些,一扯吴远明的胡子果然发现是假的,郑雪这才相信点头,又冷笑道:“藏头露尾,鼠辈行为。”吴远明老脸一红,转移道:“都别说话了,赶快去十里屯过河,被鞑子追上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不惜马力的快马加鞭一路南行,大约小半个时辰后,吴远明等人终于赶到十里屯的唐河边上,正如刘大麻子所说的那样,宽近十丈的唐河上果然一架仅可同时通过两骑的木质桥梁,七月雨多,唐河河水暴涨,骑兵是无论如何不可能涉水过河,正是一个摆脱追兵的上选之地。见此情景,对吴远明满肚子不快的郑雪心中也不免有些佩服,心说这个混球兼淫棍还真有一手,竟然能考虑得如此周全,难怪师傅会对他赞不绝口。 待吴远明等人先后过桥时,后面追赶清军的叫喊声已经清晰可闻,“反贼过河了,快追!”“河上有桥,抢占桥梁!”甚至还有好色的清军大喊,“那两个女的一定要抓活的,一个献给将军,一个我们自己用!”吴远明再不迟疑,立即让郑雪停住马匹,自己跳下马冲向埋藏引信的地方,先将引信上的竹管扯去和油纸撕去,打火点燃引信;又将火枪装上弹药,冲到桥头当桥而立,颇有些张飞当年在当阳长板桥的威风。 “吴大哥,你怎么还不走?”郑莘大喊问道。吴远明一笑,大声答道:“别急,等你吴大哥把鞑子干掉再说!” 正对答间,清军的骑兵已经追了过来,冲得最快的两骑还直接上了木桥,吴远明威风凛凛的大喊道:“高邮(注:1)吴远明在此!谁敢与我决一死战?”话音未落,吴远明抬手两枪打出,那两个冲上桥的清军骑兵在狭窄的桥上避无可避,双双中枪摔落河中,其他的清军被枪声所震,竟都在桥对面停了下来。 “吴大哥,你真威风……。”郑莘拍手欢叫道,但她的话还没叫完就差点被吴远明的举动把鼻子气歪——吴远明双手抱头转头就跑,一边跑一边高喊,“完了,我的火枪没火药了!” “他的火枪没火药了,快追!”对面率领清军骑兵的那游击见有机可乘,便大喊一声第一个冲上木桥,后面清军骑兵仅更是,可是在他们刚跑完大半段木桥时,坚固的木桥下忽然绽放出巨大而美丽的火焰花朵,接着一声巨响传入他们耳中,再接着木桥从中间炸了开去,他们的人和马也一起气浪抛上半空,摔入那揣急奔腾的滔滔河水中…… 注1:吴三桂祖籍江苏高邮,所以吴远明四处打出高邮人的牌子。 ------------ 第十八章 郑雪 通过与李雄飞的交谈,吴远明才算明白这段时间朝廷、鳌拜、江湖、自家和三藩等各方面发生的种种事情,首先是鳌拜这边,因为吴远明的出现改变了历史轨迹,鳌拜的命运也发生了截然不同的改变——很不幸,变得更加凄惨!康熙的心腹康亲王杰书和刑部尚书明珠负责审理鳌拜,罗列了鳌拜三十七条可杀之罪,康熙朱笔御批,将鳌拜连同鳌拜的儿子纳穆福一同押赴菜市口砍了脑袋,鳌拜的妻子荣氏自刎殉夫。而鳌拜在北京城里的党羽除了事先已经被康熙收买的济世等人外,尽数被杀,在北京城里风云一时的鳌拜一党被连根拔除。不过狡猾的康熙却没有动鳌拜一党在外地的一官一将,反而全数给予嘉奖和升迁,极大的稳定了那些战战兢兢、生怕被鳌拜牵连的外省官员——当然,康熙迟早会把他们换成自己心腹的。 鳌拜倒台后,北京的权力机构重新洗牌,吴三桂家在北京城真正的盟友遏必隆被削去一等公衔和一切实权,但遏必隆一党的官员却大都安然无恙,看来老遏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而康熙的一干心腹尽数得到提拔,明珠终于坐到他垂涎三尺的兵部尚书宝座,索额图因为已经进了上书房无官可升,位置不变仅得了不少物质赏赐;魏东亭升了御前侍卫总管,外放巡抚或者总督只是时间问题;图海接替吴六一做了九门提督,吴六一则被派到广东升任提督,去帮与吴三桂关系恶劣的尚可喜,监视耿精忠和尚可喜那个与吴三桂走得极近的大儿子尚之信。其他人等各有封赏,就不一一列明了。但是让吴远明松了一口气的是,满清几个铁帽子王中唯一让吴远明头疼那个算盘王爷安亲王岳乐并没有被康熙重新起用,仍然在家里养老赋闲——吴远明是多么希望他永远这样赋闲或者一病不起啊。 在江湖上,康熙为了争取时间消除鳌拜倒台的后遗症,并拖延吴三桂造反的步伐,采取了针对西选官的种种无良行动,一是朝廷派出钦差四处找西选官的茬,两个月内已经用各种借口公开杀害了十六名西选官员;还利用部分投靠清廷的软骨头文人开展对西选官的口诛笔伐,四处造谣说西选官员的坏话,煽动百姓与江湖势力敌对西选官员,使本就名声不佳的西选官在民间更是臭名昭著,还连累了西选官老大吴三桂的名声,这个杀龟大会就是明证。 从目前来看,康熙收拾西选官这一手无疑是很有效的,大小各级西选官在民间举步维艰、出现叛徒不说,吴三桂在中原的秘密运输网络也遭到了极大破坏,云贵紧缺的马匹和粮食已经很难再象以前那样偷运到西南,使得云贵地区粮价马价飞涨;吴三桂在云南私铸的钱币也难以再流入中原——换不来物资的钱币等于就是废铜一堆;而象牙、犀角、翡翠和药材等往日可以牟取暴利的西南特产,也因为地下网络遭到破坏只能公开运输,被清廷抽取重税后利润大减,导致云贵经济遭到严重破坏,打乱了吴三桂整军备战的步伐。夏国相这次派李雄飞到中原,除了探听查探杀龟大会的情况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暗中联络各级西选官,设法重组地下网络。 不过云南那边也不是全然没有好消息,吴远明给吴三桂提出的几个建议都收到了效果,玉米、土豆和番薯等新品种粮食在云贵一带长势喜人,亩产远超过小麦和稻米,吴三桂已经决定在来年扩大种植新品种粮食,估计在两年之后,云贵境内应该能做到粮食自给。还有宁远府的铁矿也已经投产,铁产量能比得上整个江南的产量,完全解决了吴三桂军兵器不足的后顾之忧。此外一直在云贵给吴三桂找麻烦的马乃营土司龙吉兆也被吴三桂大将马宝在曲靖府砍了脑袋,龙吉兆一死,一直不肯向吴三桂交纳钱粮的土皇帝土司们也开始松动,至少不敢再公开袭击吴三桂的军队了;唯一麻烦的是,龙吉兆的老婆晴花带着龙吉兆的儿女逃到了中原,有传说她是要到北京城敲登闻鼓告御状,吴三桂已经下达追杀令,一定要把这家人赶尽杀绝。不过最让吴远明高兴的还是燧发火枪在云南仿造成功,虽说产量还很低无法给军队装备,但也是一个好势头——至少证明了云贵有制造火枪的工艺和能生产制枪所需的钢铁。 待李雄飞好不容易向吴远明介绍完各方面的大概情况时,时间已是辰时过半,太阳早已升起,可力战了一夜的刘大麻子、郑家姐妹和李雄飞带来那几个士兵都还在草地上酣睡,尤其是小丫头郑莘的睡象更是可爱,躺在她姐姐怀里,口水都流到了她姐姐衣襟上,不禁让吴远明想起了那些天她睡在自己怀里过夜的情景,不由甜蜜的微笑起来。 “世子,末将实在太累了,末将先休息一会,望世子原谅。”李雄飞打着呵欠向吴远明抱歉道。吴远明忙答道:“好的,你放心休息,这里离河间府已经很远了,鞑子追不上来。真抱歉,你昨晚上半夜辛苦保护我这不会武艺的世子,下半夜还要向介绍情况,辛苦你了。” “世子太见外了,末将不敢当。”李雄飞感激的一抱拳,歪在草地上便昏昏睡去,眨眼间就鼾声大作,可见他的疲倦已经到了极限。而吴远明因为没有花力气战斗并不很累,虽然一夜没睡却也还支撑得住,待到树林旁的小溪边用清水洗去脸上的化妆时,吴远明已是睡意全无。这时候,吴远明忽然又起自己那面被郑莘小丫头扣压的金牌,忙悄悄摸到郑家姐妹旁边,准备把证明自己身份的金牌悄悄偷回来。 朝阳下,郑家姐妹两张酣睡的俏颜更加娇艳,有如鲜花般让许久没碰女人的吴远明心动,不过吴远明却清楚知道这对姐妹花不是芍药牡丹,而是两朵带刺会扎人的玫瑰。所以吴远明强压下偷吻这对姐妹的冲动,慢慢伸手抓住郑莘的衣服,轻轻拉起她胸口的衣角,将手探进郑莘那带着少女幽香的怀里…… 正当吴远明即将得手时,郑雪冰冷的声音传进吴远明耳中,“如果你敢碰到我妹妹,你就死定了!”吴远明心中一惊,赶紧收回那看似去猥亵少女的咸猪爪,抬头看时,果然看到郑雪娇艳的脸上满是怒色,正恶狠狠的瞪着自己。不过当郑雪看清吴远明那张洗去化妆的脸时,心中也是一动,心说这混球还真有些英俊,难怪能让妹妹这么喜欢他。 “郑姑娘,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吴远明那张还算能迷倒几个良家少女的脸上勉强挤出些笑容,喃喃的向眼中喷火的郑雪解释道。郑雪冷冷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我想……。”吴远明刚想说拿回自己的金牌,却又怕提醒了郑雪也去看那块金牌,索性便改口装出一副色眯眯的模样,“我想看看莘莘胸口有没有受伤,郑姑娘你可千万别想歪了。” “你!”郑雪被吴远明的话气得差点没一耳光扇上去,但考虑到吵醒了其他人对她妹妹名声不利,便轻轻的将靠在她怀里睡觉的郑莘放到草地上。站起向吴远明低声道:“不想死的话,跟我来,我有些事要对你说。”吴远明怕她对自己下手不敢去,但郑雪可不管那么多,一只手掐住吴远明的咽喉,一只手提住吴远明的后背衣服,象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吴远明提溜进了树林深处,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把吴远明扔下。 “你想做什么?”吴远明躺在地上紧紧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惨叫得象一个即将被**的黄花闺女。郑雪本就冰冷的俏颜一沉,握紧拳头低声道:“小声些,要是吵醒了我妹妹,我一剑刺死你。”吴远明这才发现她并没有要杀自己的意思,忙点头闭嘴,低声道:“郑姑娘,只要你不杀我,你要做什么都行。” “很好,算你聪明。”郑雪冷冷的低声说道:“听好,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可以保证不杀你。”郑雪想想又补充一句,“还有那天你用枪指着我的仇,我也可以算了。” “这么好说话?有阴毛的味道啊。”吴远明一楞,猛然想起郑莘昨天晚上说过郑雪已经有婆家的事,接着又联想起小丫头昭惠当初不愿和康小麻子结婚,苦苦哀求自己帮她逃婚的事——台湾版的未来皇后逃婚故事便在吴远明的脑海中逐渐形成!想到这里,吴远明便情不自禁仔细打量起郑雪,因为前两次见面都只是在夜里,所以吴远明直到此刻才算仔细看清郑雪,发现这丫头简直是一个增大版的郑莘,五官秀丽绝伦自不用说,更难得的是这个已经十八、九岁的大姑娘皮肤之嫩白竟然丝毫不在她妹妹之下,就象婴儿肌肤一般找不到半点暇斑,用欺雪胜霜来形容也不为过。而且这个已经发育成熟的少女身上找不到半点她妹妹身上的稚嫩,****的身材更是让吴远明垂涎三尺。唯一遗憾的是,从初次见面以来,郑雪脸上就一直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吴远明就没见过她有一丝笑容。 “你看什么?”郑雪发现吴远明盯着她看一直不说话,冰冷的俏颜上立即露出怒色,呛啷一声抽出宝剑指到吴远明眉心,怒道:“你再乱看,我就一剑刺死你!” 吴远明吓了一跳,赶紧扭开头不去看她,连声答道:“是,是,我不看。郑姑娘你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吧。”话虽如此,吴远明心里却下定决心,如果郑雪也向惠儿小丫头那样求自己帮她逃婚,那自己一定帮她摆脱丑陋未婚夫的纠缠——当然了,前提是吴远明代替郑雪那个未婚夫。 “哼。”郑雪冷哼一声将宝剑收回去,冷冷的向吴远明说道:“听好了,只要你离开我妹妹,以后别再纠缠她不放,我就可以原谅你。记住,癞蛤蟆永远吃不到天鹅肉!” “我纠缠她不放?”吴远明气得一蹦三尺高,大叫大嚷道:“我纠缠你妹妹?是你妹妹纠缠才对吧?当初在历城,就是她缠着我送她到河间,到了河间,她又缠着我,要我和她去见你们的师傅,当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是她缠我?还是我缠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算我是癞蛤蟆,她现在也最多算一只丑小鸭!” 郑雪仔细一回忆,发现那天晚上确实是自己妹妹死缠住吴远明不放,而吴远明当时也千方百计的不愿和自己妹妹在一起,对吴远明的话便有些相信,点头道:“好吧,就算真象你说的那样,是我的妹妹纠缠你。但你必须向我保证,不许打我妹妹的主意,一会我妹妹醒了以后,我们就各走各的,她如果要求和你走,或者要求你和我们一起走,你不能答应!” “没……!”求之不得的吴远明刚想回答没问题,忽然眼珠一转心说现在不敲敲竹杠,更待何时?吴远明便收住要说出口的话,装出一副惋惜的模样,摇头道:“太可惜了,你妹妹这么漂亮,虽然年龄还小些但终究要长大的。”郑雪眼睛一瞪,又握紧宝剑,吴远明赶快说道:“但也不是不能商量,如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答应你。” “什么条件?”郑雪狐疑的看一眼满脸坏笑的吴远明,咬牙道:“你说来听听,但如果你敢提出什么无耻之事,休怪我宝剑无情!” “绝对不无耻。”吴远明坏笑着摆摆手,盯着郑雪那堪比冰雪般冷凌的脸蛋说道:“是这样,我们认识也有两天了,但我还没见过你笑,反正我们也快分手从此再不见面,只要你笑一次给我看,我就答应你再不和你妹妹在一起。这个条件不算无耻吧?” “让我笑一次?我笑有什么好看的?”郑雪做梦也没想到吴远明会提这么一个古怪要求,冰冷的脸上满是疑惑。吴远明坏笑道:“好看,一定很好看,所以我想在和你分手之前看你笑一次。” 郑雪注视吴远明良久,发现吴远明脸上除了好奇的坏笑外,并没有其他恶意,这才长叹一声,轻声道:“能不能换一个条件?我已经七年没有笑过,也没有哭过,这么才时间,我都忘记怎么笑和怎么哭了。” 吴远明一楞,问道:“七年没有笑没有哭?难道说,七年前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不能哭不能笑?”郑雪沉默不答,吴远明便又好奇的追问道:“郑姑娘,只要你告诉我原因,我就不用你笑了,保证不再和你妹妹在一起。”郑雪还是沉默不语,冰冷的脸上表情微微一变,甚是黯然。吴远明更是好奇,便又说道:“郑姑娘,如果是伤心事的话,说出来了,你也许会轻松许多。反正我们俩今后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你也不用怕我再戳到你的心头伤疤,放心说吧。” “说出来了会轻松?”郑雪神色惨然,轻轻摇头道:“没用的,不会轻松的。”吴远明一阵失望,见郑雪模样凄惨也忍心再问,刚想作罢,郑雪忽然又低低的说道:“七年前,我十一岁的时候,我哥哥为了和我叔叔争位,把我许配给了一个男人,一个我从见过面的男人,换取他家的粮草、武器和船只,换取与他家的暗中结盟。我哭,我笑,但有什么用?所以我不哭了,我也不笑了……。” 说到这里,郑雪的美目中已经噙满泪水,惨然笑道:“还好,那个男人是鞑子的大官,因为鞑子和荷兰红毛鬼子勾结打下了金门和厦门,断绝了我家和那个男人家的联系,所以那个男人至今不敢公开娶我。不过我哥哥却不肯毁婚,因为我家和他家还要保持密切联系,而我……就是这个联系的纽带。” “七年前你哥哥和你叔叔争位?难道说,你父亲是大英雄郑成功?你哥哥是延平郡王郑经?”吴远明惊叫道。吴远明记得七年前——也就是公元一六六二年,郑成功不幸在台湾病逝,郑成功的弟弟郑袭乘机抢了王位,当时驻守金门厦门的郑经起兵回台湾争位,虽然郑经最终打败了郑袭夺回王位,但清廷却利用台湾内乱的机会勾结荷兰人攻占金门厦门,种种事情联系起来,吴远明便猜出了郑家姐妹的身份。 “你怎么知道我哥哥是延平王?你不是吴三桂的人吗?怎么叫我父亲英雄?难道你想叛变吴三桂?”郑雪一震,赶紧向吴远明反问道。吴远明摇摇头,答道:“我没法叛变平西王,也不想叛变,我是真心佩服国姓爷,所以才叫他大英雄。至于你哥哥是谁,我是猜到的。”吴远明又补充一句,“对了,靖南王领地福建离你们台湾最近,只有他家才能暗中支持你家粮草和船只,你哥哥把你许配给靖南王家的人联姻吧?许配给他家的什么人呢?耿精忠?耿精忠的弟弟耿星盂?” “都不是。”郑雪摇摇头,抿嘴用吴远明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道:“是耿继茂。” “什么?耿继茂?耿精忠的老爸耿继茂?那个六十多岁、病得走不了路、躺在病床上等死、就连王位都提前传给耿精忠的耿继茂?”吴远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声向郑雪问道。郑雪不答,扭开脸低下了头,粉面上却已是珠泪涟涟。吴远明热血上涌爱冲动的老毛病再犯,上前一步双手按在郑雪瘦弱的双肩上,沉声道:“郑姑娘,不要为了政治婚姻牺牲你的青春,不要去嫁那个活不了两年的糟老头子守活寡!不要回台湾了,你跟我走!我保证耿精忠家不敢找你麻烦!” 吴远明说这话倒不是吹牛,三藩之中吴三桂最强,吴远明真把郑雪接到云南,只要吴三桂点头同意,耿精忠家也不敢多说一句废话。郑雪却不肯相信吴远明的话,轻轻推开吴远明的双手,低声道:“别说傻话了,我知道你主子平西王的势力是远比靖南王强大,但是你只是平西王府的一个普通人,还没办法影响到吴三桂,让吴三桂出面干涉。不用同情我,我已经决定了,反正耿继茂也活不了几年,只等他一死,我就削发出家,古佛青灯,了此一生。” “你别担心,我一定能说服我……我们平西王干涉这件事情,相信我。”吴远明捉住郑雪比冰还冷的柔嫩双手,凝视住郑雪的双眼,诚恳的向郑雪说道。郑雪也凝视住吴远明的双眼,似乎在判断吴远明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良久后,郑雪嘴唇微动,复又摇摇头,低声道:“别骗我了,我知道,你见我生得有些漂亮,见色起意想骗我从了你,得手后再抛弃我,但我不会上当。再说了,我们郑家与吴三桂誓不两立,就算你真能说服吴三桂,我也不能接受吴三桂的帮助。” “你这傻丫头,难道你真希望自己的大好青春年华白白浪费吗?”吴远明生气的嚷嚷道。郑雪又摇摇头,不知是承认还是否认。吴远明更是生气,握紧郑雪的双手沉声道:“郑姑娘,我想帮你,是因为你是大英雄郑成功的女儿,莘莘的姐姐,并没有任何企图。你如果相信我,你就跟我走,我用脑袋担保,一定帮你摆脱这悲惨命运!不企求你任何回报!” 郑雪凝视吴远明良久,目光复杂之至,忽然又莞尔一笑,当真是笑得如海棠绽放,霞光荡漾,动人无比,就连一向号称有个女人捂被窝就能满足的吴远明都看得痴了。郑雪娇笑道:“你这人还真会转移话题,本来是我要你离开我妹妹的,被你左转右转,竟然变成了你劝我跟你走?你这人啊,还真是不可靠。” 说到这,郑雪挣脱吴远明的双手,扭转头慢慢的向来路走去,低声道:“多谢你的好意,虽然不知道你是哄我开心,还是为了打我的主意才说这些话,但我还是感谢你,可惜我不能接受。我妹妹睡醒以后,我就带她去和师傅会合。”说到这,郑雪顿了顿,用更低的声音说道:“谢谢你。” ------------ 第十九章 料事如神 太阳正空,吴远明等人吃了一顿树林中猎来的野味,半饥半饱的上了路,不过在方向的选择上却出现了矛盾,郑家姐妹坚持要到河间府西南面的饶阳去与陈近南等人会合,吴远明却要求她们跟着自己走正南的献县南下,到江南去找吴远明的干爹姚启圣等人。争执之下,结果刘大麻子也站到了郑家姐妹一边——因为他还有二十几个手下和天地会在一起,刘大麻子必须带上他们才能回骆马湖。 “世子,既然这些人不愿意和你走,那就让末将护送你南下吧。”乘郑家姐妹和刘大麻子分神的时候,李雄飞悄悄向吴远明建议道:“在路上,末将还可以抽调一些西选官的人手,末将以性命担保,一定能安全的把世子护送回云南。” “我不会云南。”吴远明摇摇头,低声答道:“我要先到江南找到一个人,找到他我才能放心回云南。” “到江南去找一个人?什么人?”李雄飞十分之诧异。吴远明又摇摇头,低声道:“一个很关键很重要的人物,没有他,我们平西王府在与朝廷的……中没有胜算!” “臭淫贼,你们在嘀咕什么?”郑莘发现了吴远明和李雄飞之间的低声交谈,冲过来抓住吴远明的胳膊就往那边拖,嚷嚷道:“别想耍花招,你必须和我们到饶阳去和师傅会合,然后你再去那里我不管。”说着,郑莘也是低声向吴远明威胁道:“臭淫贼,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否则你那块金牌……哼哼。” “现在我有人保护,你就算揭穿我身份又有什么了不起?”吴远明暗暗嘀咕着被郑莘拉到郑雪和刘大麻子面前,刘大麻子大叫道:“吴兄弟,咱们俩一见投缘,就别分开走了。你先和哥哥去饶阳把那帮兔崽子接回来,然后把和哥哥一起南下,到骆马湖好好喝上几天的酒。” “刘大哥,不是小弟愿意和你分开。”吴远明愁眉苦脸的答道:“只是小弟担心,你们就算到了饶阳,也找不到天地会和骆马湖的弟兄了。不要忘了,昨天晚上鞑子骑兵主要就是盯上他们,只怕他们早已经被杀散了。” “哼,不要以为只有你们会有被鞑子盯上的准备。”郑莘哼哼道:“昨天在到杀龟大会会场之前,我师傅也考虑过被鞑子军队袭击的可能,就在会场西南十五里外的一处树林里设下埋伏,只要鞑子骑兵敢追进树林……哼!就让他们尝尝变烤猪的滋味!” “不要想得那么轻松,你们的对手很可能是周培公!”吴远明面色阴郁的说道:“昨天晚上周培公没在杀龟大会上露面,当时我就有些担心,后来那些鞑子骑兵出现,我很担心领兵的人就是周培公啊。” 郑莘满不在乎的哼哼道:“什么周培公、周培母?在我师傅面前,什么都不是!”说着,郑莘又拉起吴远明的胳膊摇晃道:“吴大哥,就这么说定了,你和我们一起先去饶阳找我师傅,然后再去南方。”吴远明无奈,只好点头说道:“好吧,我和你们去南阳,但你们几个必须化妆,小心驶得万年船明白吗?” 经过协商后,吴远明和郑家姐妹各退一步,吴远明陪着郑家姐妹去找陈近南,郑家姐妹按吴远明的要求做了化装,刘大麻子也在吴远明的再三要求下心不甘情不愿的做了化装,还有抢来的马匹上的一切饰物也被剔除,吴远明这才带着李雄飞和残存的三名吴三桂军队悍卒起程,陪着郑家姐妹等人取道西南赶往饶阳。 虽说郑家姐妹很看不起吴远明那副胆小模样,但走了二十来里路后,刚到有人烟的地方,郑家姐妹和刘大麻子等人就不得不承认吴远明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吴远明等人刚到的第一个小山村里,都有地保带着乡勇在排查可疑人物,吴远明等人刚进村口就被地保拦住,那地保大叫道:“站住,你们是那里来的?来这里干什么?” “北京城,到饶阳走亲戚。”吴远明抢先用字正腔圆的北京口音答道。那地保听到是北京口音松了口气,态度也和蔼了许多,“这位爷,府尹大人有令,河间府这几天要戒严,凡是经过河间的外地人都得出示路引,爷,请你拿路引给小人看一下。” “没问题。”吴远明顺口回答一句,又在怀里翻翻,徉装抱歉的说道:“瞧我这记性,不好意思,我们的路引在大管家那里统一保管,可他走在我们前面了。莘莘,拿十两银子给这位地保大哥。”和吴远明共乘一骑的郑莘狠狠瞪一眼吴远明,嘀咕一句“不叫你表弟掏”,这才把十两银子抛进那地保手里。吴远明又解释道:“这位地保大哥,我们是京城郑亲王府上的,就到王爷在饶阳的庄子里押运些东西,行过方便吧。” “这个……。”那地保有些迟疑,但是看在白花花的银子面子上,那地保还是点头道:“我放你们过去倒没什么,只是我有言在先,前面的村子和关卡都有人把守,尤其是饶阳那边,戒严更是厉害,你们没有路引,过得了我这关,也过不了前面的关卡。这位爷,小的劝你们一句,还是别过去了,白花银子买路不说,搞不好还会被抓到军营里去审问……你们又带得有女眷,实在危险。要不你们到河间府去补一个路引,再往前就没问题了。” “查得这么严?”吴远明和郑家姐妹等人对视一眼,吴远明又试探着问道:“这位地保大哥,这里发生什么事了?竟然查得这么严?烦劳你对我们详细说一下,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就回河间去补路引了。” “发生大事情了。”看在银子的份上,那地保很爽快的答道:“我也是听府里来的官差说的,昨天晚上河间府有大批的反贼聚会,京里来的钦差大人调动军队剿灭,发生了大厮杀,后来那些反贼就往饶阳撤退,还在路上的一处树林里布置了火计,准备用火烧官军。幸亏钦差周大人明察秋毫,在进树林前先用火箭乱射,不仅提前引燃了反贼藏在树林里的火药硫磺,还烧死烧伤了不少反贼。后来钦差周大人断定反贼将在饶阳会合,就让府尹大人下令饶阳一带戒严,严查到饶阳的一切人等。”说到这里,那地保又补充一句,“还有,我听说钦差周大人从天津调来八旗老爷的骑兵参与抓捕反贼,今天早上已经到河间府了。” 待那地保说完,郑家姐妹的两张俏脸已经变得比死人还白,吴远明怕她们走露风声,忙向那地保一拱手道:“如此多谢了,看来这饶阳没有路引还真去不了,我们回河间去补路引去,回见。”说吧,吴远明一拍马头,回身就往来路走,那边刘大麻子和郑雪还有些迟疑,吴远明又叫道:“刘大哥,雪儿,快回去补路引,你们想被抓去军营里问话吗?”郑雪和刘大麻子无奈,只得随吴远明回头。 策马行了三四里路后,刚脱离那些地保和乡勇的视线,郑莘就忍不住惊叫道:“臭淫贼,还真被你说中了,我师傅的计策被那个姓周的给看破了,这下我们天地会可惨了。”郑雪和刘大麻子则异口同声的问道:“我师傅(我那些兄弟)会有危险吗?” “有没有危险我不知道,不过以陈总舵主的武艺,他应该没危险。”吴远明阴沉着脸说道:“如果我是陈总舵主的话,选择大队人马集体转移显然是不可能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化整为零分头撤退,到安全的地方再重新会合。但饶阳已经被鞑子盯上,这个地方不可能再用做会合的地方,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天地会新的会合地点。” “可我师傅事先没有准备另外的会合地点啊?叫我们怎么找?”郑雪提出疑问道。吴远明捏着自己光秃秃的下巴,盘算着问道:“郑姑娘,你们天地会在北方,有没有好的藏身地点?或者能够给你们提供掩护的据点?” “北方是鞑子老窝,我们在这边发展困难,除了在济南府有一个分舵之外,其他地方就没有了。”郑雪轻皱娥眉答道。郑雪皱眉的原因是经过历城一事后,济南府显然也不那么安全了,不太适合用于大队人马集结。刘大麻子忽然插口道:“那你师傅们会不会去山东蓬莱于老七或者河南确山王小七的地盘?那两个好汉占海占山对抗鞑子,你们天地会如果和他们有联系,去投靠他们的话,他们一定会收留的。” “我们天地会虽然不怎么歧视这些山大王,但从不和他们往来,应该不会去找他们。”郑雪摇头答道。吴远明向郑雪微微一笑,心说你这丫头怎么歧视骆马湖水匪?郑雪明白吴远明的意思,冰冷的脸上没来由的一红,扭开头低声说道:“我被师傅骂了,以后我也不说那些话了,行了吧?” “不去那两个好兄弟那里,那麻烦了,他们会去那里了?”刘大麻子是个爽快人,早把郑雪那天晚上冒犯他的事情抛在脑后,搔着头问道。吴远明也是皱起了眉头,扭头向李雄飞问道:“表弟,你在江湖上行走,根据你掌握的情况,可猜得到天地会重新集结会合的地方?” “天地会的反贼……天地会的人一向神出鬼没,我猜不到。”李雄飞很坦白的摇头道。因为吴三桂一家和天地会的矛盾,所以李雄飞叫天地会反贼也叫成了习惯,这也引起了郑家姐妹的强烈不爽,不约而同的哼哼起来。好在吴远明忽然灵机一动,大叫道:“我知道了,天地会的肯定会去骆马湖会合!” “到骆马湖会合?”郑家姐妹面面相窥,对吴远明的话将信将疑。刘大麻子则大喜道:“吴兄弟,你肯定陈总舵主会带着人去骆马湖吗?真是那样的话,我可得多买些好酒回去,准备和陈总舵主好好的喝一场!” “肯定!”吴远明坚定的点点头,解释道:“你们想想,郑雪和郑莘你们姐妹在天地会地位尊贵,你们俩要是失踪了的话,你们师傅肯定会找到你们才能回台湾。而你们是和骆马湖湖主刘大哥一起失踪的,陈总舵主肯定会到骆马湖去找你们!而且骆马湖离河间府并没有多远,做为会合地点也十分安全,刘大哥你的二十几个兄弟又在陈总舵主身边,他们了解骆马湖的地形水文,更了解刘大哥你好客的脾气,如果我是陈总舵主的话,就一定把会合地点选在骆马湖——除此之外又没有更安全可靠的地方了。” “哈哈,那太好了,我们快回骆马湖准备好酒!”刘大麻子开心的大笑起来,名扬天下的天地会总陈近南到刘大麻子家做客,这份荣幸可不是一般的土匪山大王可以拥有的。而郑家姐妹经过协商后也同意了吴远明的观点,答应与吴远明等人到骆马湖去等陈近南,至于李雄飞等人——就当他们不存在吧,吴远明这个正牌主子在这里,他们还没有提出意见的权利。倒是郑雪抽空向吴远明幽幽的低声说道:“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总之我是被你骗得跟你走了。” “放心吧,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吴远明瞟了一眼郑雪,目视前方淡淡的答道。不想吴远明的声音大了些被郑莘听到,郑莘马上在马背上一蹦三尺高,扭给头揪着吴远明的耳朵嚷嚷道:“你对我姐姐说什么?你答应我姐姐的事?什么事?我可警告你,不许打我姐姐的主意!”小丫头的大叫大嚷引得刘大麻子和李雄飞等人纷纷侧目,让郑雪冰冷的俏颜很难得的红到脖子根,拍马冲到了最前方躲避妹妹质疑的目光,留下吴远明被郑莘揪着耳朵教训,“我再一次警告你,你要是敢打我姐姐的歪主意,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 万顷碧波渺无边,水天一色笼云烟。鸟飞苇荡金鳞跃,渔鼓声里送归帆。 沿着官道一路南行,换人不换马,紧赶慢赶的赶往骆马湖,到了临清州,吴远明等人舍马乘舟走运河南下,直到上了船,两辈子都没乘过船的吴远明才发现自己有晕船的毛病,好在郑雪颇通医术,弄来一些安神的草药给吴远明服下,加上郑莘的悉心照料,吴远明这才慢慢的适应了船上生活。到了邳城后,吴远明等人又换船乘马,终于在康熙八年八月初一的傍晚十分赶到了进骆马湖的码头所在的窑湾集,也得以见识了闻名天下的骆马湖夕景。 不得不承认,刘大麻子确实是一个很好客的主人,人还没进码头,才在窑湾集上,刘大麻子就叫嚷着要多买好酒带回去准备招待客人,并且说到做到把集上唯一一家酒铺里的酒都包圆了。但吴远明却没有他那么乐观,而是在担心陈近南们等人到骆马湖会合带给刘大麻子不仅仅是荣誉,很可能还会把灾难带到这个地方,所以吴远明向刘大麻子提议道:“刘大哥,我们不光只能买酒,还得多买些火药、硫磺和火油这些东西,预防万一。” “买那些东西干什么?”正在招呼老板搬酒的刘大麻子一楞,接着又反应过来,拍着胸口说道:“放心,骆马湖这一带的鞑子军队都被大哥给打怕了,你们在这里绝对安全,用不着那些玩意。”说着,刘大麻子向在旁边点头哈腰赔笑的酒铺老板肩膀上一拍,大笑道:“不信你问他,我刘大麻子四个字在骆马湖这一带的分量有多重?” “是啊,是啊。”那酒铺的老板赔笑道:“刘湖主的名字在骆马湖,就是正在大哭的小孩子听了也不敢不听话,至于附近几个州县的官军,那更是闻风而逃。小人们也是拖了刘湖主的福,官府都不敢到我们这里来收税。” “只怕这次来的不是附近的官军啊。”吴远明摇摇头心中长叹一声,坚持道:“把你们店里所有的火药、硫磺、土硝和火油都卖给我们,再去外地多进些这样的货,越快越好,越多越好,我们出高价收购。”说着,吴远明从郑莘那里抢来几张银票递给那酒铺老板,“拿去,这是定金,不管多少货我们都要。顺便通知一下你的同行,让他们也贩来火药卖给我们,只要是你介绍的商人,我都给你佣金。” “好的,没问题。”那酒铺老板见吴远明出手大方,早乐得合不拢嘴,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在第二天就给吴远明等人弄到大批的火药和硫磺——因为他小舅子就是做鞭炮卖的。惟有郑莘气得是双目喷火,揪着吴远明的耳朵大骂,“臭淫贼,你这败家子,两百两银子的银票,你竟然全买这些没用的玩意。”如果不是郑雪把她拉开,只怕吴远明的耳朵都要被她给揪下来。 刘大麻子的话倒也不是吹牛,他到码头上只是随便转了一圈,很快的,码头就涌来许多附近渔村的渔民,七手八脚的把酒和火药硫磺等物搬到码头上,因为桐油是造船必须的材料,所以光是在窑集镇里,吴远明就买到了近百桶的桐油。这些东西一起被装上渔船,刘大麻子又亲自带路,带着吴远明等人赶往他的老巢所在地骆马湖中的关场岛。 在距离关场岛还有十几里水路的时候,骆马湖水匪的二当家洪大山已经收到消息,带着三百多水匪驾着三十多条大小船只迎了过来,洪大山是一个满虬髯胡子的大汉,声音洪亮无比,远远的就在船头大叫道:“大当家,你总算回来了,你带去的人今天中午回来两个,说你失踪了,还害我担心了大半天。” “哈哈哈哈,担什么心?区区几个鞑子还伤不了我。”刘大麻子大笑着答道。洪大山旁边窜出两个水匪,大叫道:“大当家,好消息!好消息!天地会的陈总舵主让我们给你带信,他将领着天地会的人、还有江南的三位先生到我们骆马湖一游,顺带着拜访你,感谢你在杀龟大会上的帮忙,过几天就到。天地会的总舵主啊!还有江南文坛的三大先生!大当家,你实在太有面子了!” “哇哈哈哈哈……!”刘大麻子狂笑着举起吴远明,在船上旋转一圈方才放下,大笑道:“吴兄弟,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你说的话竟然全都应验,陈总舵主果然要来我们这个骆马湖来了!吴兄弟,你留在骆马湖吧,我让你和我一起做骆马湖湖主!” “太好了,师傅果然要来这里。臭淫贼,你还真有一套。”郑家姐妹也是喜形于色,郑莘更是拍手大笑起来。吴远明则没有他们那么高兴,而是严肃的向刘大麻子说道:“刘大哥,你如果觉得兄弟我说的话有道理,那兄弟下面的话你一定得听。”说到这,吴远明顿了顿,用更严肃的口气说道:“备战吧!全力备战!鞑子军队对你们的重兵围剿,就要开始了!” “重兵围剿?能有多重?”刘大麻子诧异的反问道。吴远明沉声道:“能有多重有多重!鞑子走狗里也有聪明人,他们也会猜到陈近南会带着人逃到这里,而且你们骆马湖搅了鞑子苦心安排的杀龟大会,他们会甘心吃这个哑巴亏吗?” 刘大麻子回过头看着湖面沉思片刻,点头道:“有道理,我们骆马湖本来就是鞑子眼中钉,这次他们更不会放过我。”说到这,刘大麻子双手握拳举向天空,大喊道:“狗鞑子,来吧,在陆地上,老子也许还打不过你们。但是在骆马湖的水面上,就不是你们的天下了!” ------------ 第二十章 出风头的代价(1) 骆马湖是全国七大淡水湖、江苏省四大湖泊之一,西连中运河,东临马陵山,水面面积超过三百平方公里,雨季时,湖面最深处达到二十米以上,湖水清澈洁净,盛产鱼虾,湖边沙质松软,芦苇荡无边无岸,摇曳婆娑,实在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骆马湖湖中还星罗棋布着三十多个大小岛屿,而刘大麻子等人的巢穴,就坐落在湖中最大的关场岛上。 关场岛其实也不大——比宋江那个梁山岛起码小一半,岛上的住民也不多,仅有不到一千人,而且还有相当一部分是老弱妇孺,真正能上战场的,也不过是五百多人,而且大部分是被官府压迫而被迫落草的沿岸渔民,好在这些渔民可不是普通的乌合之众——刘大麻子的副手洪大山原来是前明卢象升军队中的一个百户,与李自成和多尔衮的军队都干过仗,清军入关时,他的部队在山东被清军打散,流落到骆马湖附近定居。后来刘大麻子占了骆马湖后,他因为杀了强抢渔村少女的满人——那少女后来也成了他的妻子,被迫带着村人投了刘大麻子,好在刘大麻子也不是笨蛋,不仅让他当了二当家,还让他用明朝军队的模式组织和训练水匪,所以关场岛上的水匪才能在与清军的屡次战斗中坚持下来,并且屡屡打败前来进剿的清军,刘大麻子能在骆马湖威震四方,他居功至伟。 了解了骆马湖的情况后,而且刘大麻子也亲口告诉吴远明——他在与骆马湖有水路相通的洪泽湖还有一个预备的据点时,吴远明总算是松了口气,觉得与清军的大战倒也不是全然没有获胜的机会,至不济还有逃跑的道路。吴远明这才放下心来,专心致志的和刘大麻子、洪大山喝酒吹牛,但吴远明这个小交警的酒量如何能与专门打家劫舍的水匪相比?十七、八碗酒灌下去,吴远明就醉得人事不知了…… “哎哟,我的妈呀,头疼死了。”鸟儿快要在枝头把嗓子唱哑的时候,吴远明总算**着从床上幽幽醒转,出乎吴远明预料的是,首先出现在吴远明面前的,竟然是郑雪那张美丽而又冰冷的容颜。郑雪扶吴远明坐起,将一碗散发着药味姜味的热汤递到吴远明面前,冷冷的说道:“这是醒酒汤,酒喝不了就能少喝些?吐得到处都是,快把人熏死了!” “吐得到处都是?”吴远明摇晃着快要爆炸的脑袋打量房间,发现简陋的房间里并没有呕吐的脏物,反而有不少打扫后的痕迹。吴远明再看郑雪时,发现她那双大眼睛中布满血丝,就象一夜没睡的模样。郑雪见吴远明看她的眼睛,不由脸上一红,恶狠狠道:“看什么?你喝不喝醒酒汤?不喝我拿走了!” “我喝,我喝。”吴远明可不想忍受这能让人疯狂的宿醉头疼,赶紧去接郑雪的醒酒汤,可是不知道吴远明是故意的还是酒后无力,竟然连装着汤的碗都端不稳。郑雪无奈,只得坐到床边亲自将碗喂到吴远明嘴边,一点点的喂着吴远明喝汤,但郑雪没注意的是,偷嗅着她身上体香的吴远明的身体的某个部位,已经把被单渐渐的顶了起来…… “不要挨我这么近。”郑雪终于发现了吴远明的不对劲,红着脸推开快要靠在她身上的吴远明。恰在这时候,郑莘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进门第一件事是捂着鼻子叫,“好难闻!好重的酒气!”第二件事则是冲吴远明打机关枪般怒吼,“臭淫贼,你怎么又挨我姐这么近?你想对她做什么?你不知道我姐姐已经有婆家了吗?” “胡说!我那有挨近你姐姐?是你姐姐未经我允许靠近我好不好?”吴远明厚颜无耻的辩驳一句,发现郑家姐妹都怒气冲冲的瞪圆了眼睛时,吴远明赶紧转移话题,向郑莘问道:“莘莘,你一直说你姐姐已经有婆家了,那你未来的姐夫,你会不会喜欢呢?” 吴远明话音刚落,怒气冲冲的郑家姐妹立即冷场,郑雪阴沉着脸学她妹妹——在被单下狠掐吴远明的胳膊,同时对吴远明连使几个眼色,示意吴远明不要提这个话题。吴远明也有些后悔戳到这对姐妹的心头伤疤,刚要再转移话题时,郑莘忽然开口道:“不喜欢!那个糟老头子,那配得上我姐姐?就是因为那个快病死的糟老头子,我姐姐才一直不开心,不笑不哭,我恨死那个老头和我哥哥了。”郑雪一言不发,站起来就往房外走去,郑莘本想去追,吴远明却将她叫住,“莘莘,等等,我有话对你说。” “说什么?”郑莘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问道。从离开河间以来,郑莘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和吴远明单独呆在一起,吴远明也有很多话想对郑莘说,便吩咐道:“你把门关上,坐到床边来,我有些话对你说。”郑莘一楞,接着想起那天吴远明强吻非礼她的事情,顿时羞红了脸蛋,抓紧衣服低声叫道:“你想做什么?如果你再敢象那天晚上那样对我,我就杀了你!” “放心,你天我是喝多了,今天我酒已经醒了。”吴远明在心底补充一句,否则我会对你这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感兴趣那才叫怪?郑莘狐疑的打量吴远明一通,直到发现没有危险后才把门关上,坐到吴远明床边的椅子上,双手握紧短剑说道:“说吧,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想谈谈你姐姐和我的事情。”吴远明开门见山的说道:“莘莘,我们做一笔交易吧,你把我的金牌还我,我帮你姐姐摆脱那桩政治联姻,让耿继茂和你姐姐退婚,但不影响你们两家的联盟关系——我的金牌你也看到了,你应该知道我有这个能力。” 在吴远明预想中,他说出这样的话,郑莘即便不答应也会详细考虑考虑,谁知郑莘的反应却让吴远明目瞪口呆了——“呸!”郑莘狠狠唾了一口,不屑的嚷嚷道:“就凭你?就凭你一个大汉奸吴三桂儿子吴应熊的跟班?就能让耿精忠家乖乖听你的话?你以为你是吴应熊?” “我是吴应熊的跟班?”吴远明傻了眼睛,做梦也没想到郑莘是这么认为他的身份。自作聪明的郑莘则振振有辞的说道:“你别告诉我,你打算冒充吴应熊吧?如果我没打听过吴应熊的情况,也许我还会上你的当,可我已经问明白了,那个吴应熊,已经中毒死在了北京!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吴应熊家跟班或者部属什么的,吴应熊死了,所以你拿着吴应熊的金牌回云南报信对吗?” “是,是是,我是吴应熊的部将,拿着他的金牌回云南报信的。”吴远明点头如捣蒜,心说你这么理解倒也不错,省去我许多麻烦。郑莘则得意洋洋的说道:“哼,就你也想瞒过本姑娘法眼?本姑娘再警告你一次,不许打我姐姐的主意,更别想骗我姐姐跟你私奔,否则的话,我马上把你是吴应熊跟班的事情捅出去,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可以是可以,那你总该把我的金牌还我吧?”吴远明苦笑着问道。郑莘一蹦三尺高,坚决的摇头道:“不行,如果还了你,你这没良心的臭淫贼十有**……肯定会把我抛下,去找你的什么惠儿妹妹!要还你金牌,等我师傅来了这里再说。” “莘莘,你听我说……。”吴远明刚想再叫时,房间外传来刘大麻子和洪大山的声音,“吴兄弟,我们方便进来吗?”吴远明忙答道:“刘大哥,洪二哥,你们快请,很方便的。”房门推开,刘大麻子和洪大山先后进来,见郑莘在房里,两人不约而同的露出坏笑,郑莘看出他们笑的意思,忙红着脸冲出去找她姐姐了。 “吴兄弟,昨天你要的地图,我给你拿来了。”洪大山将一卷装裱好的、很大的宣纸递给吴远明。吴远明奇道:“我要的地图?什么地图?我什么时候要的地图?”旁边的刘大麻子气呼呼道:“当然是骆马湖一带的地图了,昨天晚上你起码向我唠叨了二十次,要我把这一带的地图给你。” 吴远明仔细一想,发现自己是向他们要过地图——准备迎击清军的围剿,忙告个罪将地图展开,发现这是一副很详细的地图,不仅把骆马湖中的岛屿、湖岸和附近道路完全描绘出来,就连山峰的高度和树林、芦苇荡都有明确标示,显然不是这些水匪所能做到的事。旁边洪大山也解释道:“吴兄弟,这副地图是我叫人画的,那个人是一个路过骆马湖的读书人,精通《海岛算经》、《制图六体》和《计裏画方》这些地理书,所以画得十分精妙,还给我们做了一个大沙盘,我知道这些东西是军队必须的东西,就把它们全部保存了下来。” “那人是谁?能把这地图花得如此绝妙,肯定不是普通人!”吴远明迫不及待的问道。洪大山一耸肩膀答道:“他叫李寄(注:1)。” “李寄?”吴远明有些糊涂了,在吴远明记忆中,清初可没有李寄这么一个地理学家。但是洪大山的回答却让吴远明从床上跳了起来,“李寄的名字是不出名,可他父亲的名字就大名鼎鼎了,他父亲就是我们大明朝的徐霞客。因为他是个私生子,没出生以前就被徐家嫁到了李家,所以姓李不姓徐,单名一个寄字。” “徐霞客的儿子?!他在那里?在骆马湖吗?”吴远明大嚷大叫起来——如果吴三桂军队中能有这么一个人才,在今后的排兵布阵和军队行进上不知要占多少便宜啊。洪大山摊手答道:“很可惜,他住在南边的江阴县,没在骆马湖。”吴远明先是一阵泄气,接着又开心起来,微笑道:“还好,江阴离扬州不远,我还有机会去找他。” 将招揽徐霞客儿子的事情抛在一边后,吴远明开始研究起骆马湖附近的地形来,并不时向刘大麻子和洪大山请教地图上不明白的地方,努力回忆姚启圣教给自己的用兵之道,判断清军可能的进军路线和应对措施。细看了一番,结合刘大麻子和洪大山介绍的情况,吴远明发现清军以前对骆马湖的进剿主要是走三条路,一条是吴远明来等人到骆马湖经过的邳州,取道沂河入湖;二是从南面的宿迁县水道入城;第三道则是从徐州出发,走黄河转进运河进骆马湖,但这条路实在太远,陈近南等人有足够的撤退时间,如果敌人是周培公的话,不可能看不到这点,所以这条路首先被吴远明剔除,将目光重点定格在沂河路和宿迁这两条路上。 “刘大哥,洪二哥,你们有没有办法让沿湖的渔民把船集中起来,藏到湖中心的岛屿上,等鞑子军队被杀退了再回去打鱼?”吴远明决定首先不给清军就地取船的机会,便向刘大麻子和洪大山试探着问道。刘大麻子和洪大山对视一眼,同时摇头答道:“不可能,沿湖渔民几千上万人,全靠打鱼为生,如果让他们停止打鱼,那不是断了他们的活路吗?” “是吗?对,应该是这样。”吴远明也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颇有些沮丧。不过吴远明转念一想,战时控制船只和马匹等交通工具是常事,只是不知道是用什么手段控制而已。接着吴远明猛拍一下自己的脑袋,心说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吴远明赶紧向刘大麻子说道:“刘大哥,麻烦你派过人去,把我的表弟李雄飞叫来,他在军队里是个将军,有这方面的经验。” 刘大麻子以前和清军干过十来年的仗,知道在战场上有一个经验丰富的将领是何等珍贵,便毫不犹豫的出去吩咐,不一刻,李雄飞被人叫进这个房间,吴远明先将地图递给李雄飞,将自己的想法对他叙述一番,李雄飞也很赞同吴远明分析的清军进军路线,并向吴远明提出道:“军队的水面作战中,确实要控制民间船只,一来是防止资敌,二来是预防敌人伪装成渔民探查我军情况。针对这种情况,一般有三个办法解决,第一就是强行毁船,把船只强行集中起来,一把火烧了!但这点我不赞成,因为刘大哥他们在这里经营多年,沿湖的渔民都和刘大哥们关系不错,在战时还可以起到眼线的作用,让我们轻松掌握敌人的动态,不到万不得以,切不可用这招。” “对,这招不能用。”吴远明和刘大麻子、洪大山同时点头道。李雄飞又介绍道:“第二种办法就是世……就是表哥你说的,把渔船藏起来,这个办法其实也可行,只要财力足够,军队里可以给百姓一定的补偿,把渔船雇佣一段时间乃至直接买下都可以。但刘大哥刚才也说了,这骆马湖沿岸大小渔船有近千只,我们现在的财力很难做到这点。而且这么做还有两个坏处,一是把渔民和渔船集中到岛屿上,这么多人吃喝拉撒都是个大问题。二是封锁了渔船,我们就断绝了了解敌人动态的道路,难以做到知己知彼。” “那第三个办法呢?”吴远明对第三个办法抱有很大希望——因为不管是在小说里,还是在电视剧里,总是第三个办法最有效果。而事情也正如吴远明所想,李雄飞果然说道:“第三个办法比较复杂,但应该对现在的情况比较有效,一是刘大哥的人放出风去,就说鞑子军队要来打关场岛了,要强行征集渔船做为军用,一文钱补偿都不给,另外再把鞑子军队在民间烧杀抢掠**民女的事情多向渔民说说,不怕这些渔民不人心惶惶,主动投奔刘大哥以做依靠。二是告诉渔民,鞑子军队来了以后,让他们逃到湖心岛上避难,等鞑子军队退了再回去;并且让他们自己组织起来,以锣鼓旗帜做为信号,一旦发现鞑子军队接近就发出信号,立即驾船起航,逃进骆马湖里躲避,不过鞑子军队抢船征船的机会,我们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些必须的物资。这样即便被鞑子抢去一些渔船,数量也不会太多。” “当然了,这第三招在持久战中不可能使用,因为我们提供不了这么人生活所需的物资。”李雄飞继续介绍道:“但现在的情况不同,鞑子军队比我们还急——因为时间稍微耽搁,天地会的人就有可能逃脱。他们在本地征调不到足够的渔船,就只能从外地调集船只来攻岛,不过外来的船只不了解骆马湖的水流、风向和水下暗礁,就给我们制造了可乘之机了。” “好,就用第三招!”刘大麻子一拍大腿,赞成道:“以前鞑子军队来打我们的时候,这一带渔民吃了不少苦头,我们放出这样的风,不怕他们不乖乖听话,还好湖里鱼多,粮食容易解决!” 说干就干,随着骆马湖水匪将风声放出去后,虽然还没有一个清军露头,骆马湖附近的渔民百姓就开始恐慌起来,许多有渔船的渔民都开始把生活用品往湖中的三十几个岛屿上搬迁,随时准备逃入湖中避难,那些家里有年轻女儿和老弱妇孺的渔民,干脆就直接把家人送到岛上暂住。在一天之间,几乎所有的渔村都组织了起来,安排了专门的人员拿着锣鼓在高处放哨,一旦发现大队清军靠近就鸣锣示警,通知停靠在码头的船只逃离。但也有少部分渔民和渔村对这个消息将信将疑,持观望态度,但以清军那些德行,只要他们一露面,相信很快就能把这些渔民逼到骆马湖中的,所以吴远明等人对此也不怎么担心。 与此同时,关场岛上的备战工作也进行得如火如荼,五百多有战斗能力水匪被洪大山和李雄飞严格组织起来,悉心操练队伍,整备修理船只。吴远明订购的火药、桐油、硫磺和武器等战争必需品源源不绝的从各地运来,继而运到关场岛上储藏备用。又在骆马湖四周广撒眼线,探听清军进军的路线和动向。虽然这一切都是因为天地会准备逃到骆马湖重新组织引起的,但骆马湖水匪及大小头目们却大都没什么怨言,因为骆马湖这支力量本就是清廷的眼中钉肉中刺,与其坐视天地会群雄不管,倒不如和天地会联手狠狠教训一下来犯的清军,把他们打怕打散才能保住骆马湖的平安。吴远明也很难得的讲了一次义气,没有在危险来临时抛下骆马湖水匪不管,而是选择留下与骆马湖水匪并肩抗敌。顺便说一句,没安什么好心的吴远明其实是想在长江以北埋下一颗钉子,将来跟着老爸造反时好有一只可以在北方牵制清廷的队伍——要知道,骆马湖水路连着清廷的经济命脉运河,如果在吴三桂家和清军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骆马湖水匪忽然切断了运河,那康小麻子就有得乐子了。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期间不断有被清军杀散的天地会人众和铁杆反清的江湖群豪逃入骆马湖,让爱出风头的刘大麻子很是尽了一次地主之谊,但陈近南等人始终没有出现,急得郑家姐妹是日夜难眠,如果不是吴远明拦着,这对姐妹还真想北上去寻找陈近南。好在先行逃进骆马湖的天地会众人告诉郑家姐妹,说陈近南确实杀出了清军的包围,因为要保护大队人马才落在后面,这才让郑家姐妹稍微安心。 时间到了八月初四的中午,吴远明正带着一帮不能上战场的老人和因伤致残的老兵修理刘大麻子等人以前抢来的火绳式火枪时,好消息传来,天地会的蔡德忠保护着顾炎武等人到窑湾集码头,已经登船赶往关场岛这边,吴远明大喜过望,忙乘船与刘大麻子、郑家姐妹等人亲自出迎而去。 …… 注1:李寄,字介立,为徐霞客第三子,其母周氏为徐霞客妾,不容于正妻而带着身孕被逐,改嫁李氏,故名“寄”。徐霞客的四个儿子中,李寄才学最高,也最具父祖遗风,体貌性情均甚似霞客。曾应童子试,被知府擢为第一。不久即悔功名之念,不复院试。隐居乡里,不阿权贵,不受馈赠,独自课徒奉母,而且终身未娶,最后在贫病交加中去世。为《徐霞客游记》的保存、流传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 第二十一章 出风头的代价(2) (PS:非常遗憾的通知各位朋友,因为纯洁狼要去参加第二届年会,本章后将暂停更新几天,要到10月30日才能恢复更新。特殊情况,请各位朋友明查并原谅。另,两天后各位朋友应该可以在的首页专题看到纯洁狼的照片,不过纯洁狼可要提醒各位朋友做好心理准备——因为纯洁狼长期坐着码字,现在的身材已经可以和董肥肥相比了……) 骆马湖的八月虽然北风渐起,但还是也西南风为主,吴远明等人乘座那艘渔船改装而成的战船张满帆,借着风力在平滑如镜的湖面上飞弛,只用了大半个时辰,吴远明等人就看到了刚离开窑集镇码头的、去迎接蔡德忠和顾炎武等人的船只,早就急不可耐的刘大麻子赶紧吩咐舵手迎上去,定舱石还没扔下水就跳到对面船上,大叫大嚷道:“顾先生在那里?黄先生吕先生在那里?蔡香主在那里?刘大麻子来给你们行礼了。” “刘英雄,你实在太客气了。”船后闪出顾炎武三人和天地会洪顺堂香主蔡德忠,还有十来名天地会人众,包括文质彬彬的顾炎武、黄宗羲和吕留良在内,每一个人身上都是血迹斑斑,风尘仆仆,可见他们这一路上并非一帆风顺,而是经过了残酷血腥的战斗,才得以逃到这骆马湖中。这时候,吴远明等人乘座那艘船已经降帆停稳,吴远明、李雄飞、洪大山和郑家姐妹等人先后跳到这边船上,郑家姐妹自是喜不自禁的去和蔡德忠等人互叙别来,吴远明则和刘大麻子等人一起给顾炎武等人行鞠躬礼,“晚辈见过顾先生,黄先生,吕先生。” “各位英雄,快请起。”顾炎武三人忙亲自搀起吴远明等人,话语间感慨万千。说老实话,顾炎武等文学大儒以前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还是有些看不起刘大麻子这样的水匪的,但自从他们被清军追杀以来,那些所谓的名门大派全都躲得没了影,包括近在咫尺的少林寺,也都装着没看见一样,没有一个肯施以援手,惟独在江湖上被人看不起的骆马湖水匪,却冒着被清廷盯上的危险迎接收留他们,世态炎凉至厮,不免让顾炎武等人感叹万分。以至顾炎武不得不握着刘大麻子的手问道:“刘英雄,顾某有言在先,我们可是被鞑子朝廷盯上的人,你收留我们,可是会若火上身的。刘英雄,你有考虑清楚吗?” “顾先生放心,从我十一岁跟着黑七叔打鞑子那天开始,我刘大麻子就没怕过。鞑子来就来吧,看我不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当夜壶!”刘大麻子很粗俗的大叫一句,扭过头大喊道:“开船,去关场岛!”刘大麻子又转过头来向顾炎武说道:“顾先生,啥也不说了,咱们去岛上喝酒!至于那些鞑子,去他娘的!” 和刘大麻子在一起,吴远明等人就很难有说话的机会——因为他的嗓门实在太大了,好不容易等他停歇的时候,吴远明向黄宗羲问道:“梨洲先生,你们从河间逃到这里,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可我记得你们是最先走的,怎么比我们还晚到两天呢?” “唉,别提了。”黄宗羲为人比较悲观,苍白着脸摇头叹气道:“本来陈总舵主给我们安排的撤退计划十分完美,但我们的队伍中出了叛徒,在我们撤退的路上留下暗记把鞑子引来,到齐河的时候,他们又突然发难,和追来的鞑子军队里应外合想生擒我们,好在蔡香主带着其他天地会的好汉舍命相救,才把我们救上船逃出来,但蔡香主带来的五十多个天地会兄弟,就剩下这十几个了。后来鞑子又紧追不舍,我们东躲西藏的,所以直到现在才赶到骆马湖。” “梨洲兄身上还中了箭,伤口都化脓了,但鞑子追得太紧,我们连给他找郎中医治的机会都没有。”旁边的吕留良插口道。吴远明仔细一看,发现黄宗羲右肋处果然包裹得有渗血的布条,吴远明忙叫李雄飞拿出一瓶三七粉,双手递给黄宗羲道:“梨洲先生,这是云南特产的三七粉,止血拔毒有奇效,请快口服一些,不要让伤势加重了。” “这等灵药,宗羲怎么好意思?”黄宗羲还想客气,吴远明却已经将药塞在他手里,黄宗羲也只好千恩万谢的收下。好在三七粉在中原虽然罕见,倒也不是绝对弄不到的东西,众人倒没因此对吴远明产生疑心。这时候,兴高采烈的刘大麻子已经下令掉头起航,两艘船又向关场岛驶去,但准备回去并不代表事情就可以完了,久随夏国相征战南北的李雄飞忽然拉拉骆马湖二当家洪大山,指着后面的一只小渔舟说道:“二当家,你看那艘船,从开始就跟着我们,船上的渔民似乎有古怪。” 洪大山定睛看去,发现那渔船上的人十分面生,虽然船上架着渔网象是打渔的模样,但是摇撸划浆的动作颇是生疏,再仔细看时,洪大山顿时发现船上那两个渔民的站姿更加不对,失声道:“军队的站立姿态!渔船上的人是鞑子军队改扮的!” “鞑子军队?”已经被吓成惊弓之鸟的顾炎武和蔡德忠等人闻言大惊,纷纷四处张望叫喊起来,那边的渔船与这艘船挨得很近,听到叫喊立即调头往回逃窜,可惜他们的对手是精通水性熟悉船只的骆马湖水匪,洪大山一声令下,吴远明乘来那艘中型渔船立即调头,张帆冲向他们,那艘小渔船虽然也想张帆逃窜,无奈他们的动作太过生疏,等好不容易拉起半张帆时,骆马湖水匪的中型船已经狠狠的撞在小渔船上,将小船撞了个底朝天,那两人双双摔下水去。不等他们从水中冒头,船上已然跳下七八个水匪,在水底拉住他们的脚连扎猛子,只浸了几下,那两人就被水呛得昏去,又被骆马湖水匪押上渔船捆好。 “马上回关场岛,到那里再审问他们!”吴远明站出来大喝道。这边刘大麻子等人也知道事态严重,忙指挥两艘船带着那劫来的小渔船火速回航,一路上,不光是没有武艺的顾炎武等人战战兢兢了,就连一向胆大包头的吴远明和刘大麻子等人也都是面色严峻,心知大战即将来临。 顶着东南风一路划浆而行,花了近一个时辰才回到关场岛,刘大麻子当地主去张罗酒宴,吴远明等人则将那两名俘虏押到刑房审问,那两个俘虏开始还抵赖说是误入骆马湖的沂河渔民,不过在吴远明用烧红的铁刀恐吓阉割之后,那两人还是乖乖的招供道:“我们是宿迁河防营的人,六天前我们管带大人接到兵部六百里加急,让我们在八天内准备三百条可载二十人以上的快船,大船若干,但不许从骆马湖一带征调。并且让我们管带大人派出人手探查骆马湖的情况,我们大人就派了一共三十人化装成渔民混进骆马湖。刚才我们看到大爷你们的船大,猜到你们是骆马湖关场岛的大爷,就冒险靠近探听情况,后来的事情大爷们都知道了。” “周培公,果然厉害!”吴远明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宿迁六天前接到京城的兵部急令,消息从河间到北京再到宿迁,按路程推算,周培公应该是和自己差不多同时、甚至比自己更早猜出天地会的会合地点,甚至还考虑到会打草惊蛇不许从骆马湖征调船只,光凭这手料敌机先功夫,就足以让人叹为观止!旁边听审的李雄飞和洪大山两个军队老兵也是满面忧色,李雄飞板指头算道:“三百条载人二十的小船,再加上大船,抛开运载粮草和武器的船只,这次来的军队只怕在五千左右!” “我们岛上可以做战的只有五百六十人,加上这些天会合的人手和陈总舵主带来的人,估计也不会超过一千人,一比五的兵力,力量太悬殊了,难啊。”洪大山也皱起了眉头,对此战不抱多少乐观。吴远明则还抱有一线希望,向洪大山问道:“洪二哥,以你对宿迁的了解,你觉得他们能在八天内弄到这么多船吗?” “就算弄不到这个数,但也差不了多少了。”洪大山皱眉道:“宿迁位于运河和黄河的交错处,东南西北四条水路的来往船只极多,要征调这些船只,并不是很难。”说到这,洪大山狠狠一拍桌子,咬牙道:“更麻烦的是,宿迁正好扼住我们撤往洪泽湖的水路,鞑子军队在那里集结,我们就是想撤也没那么容易。” “没办法,鞑子的领兵大将实在太厉害了,算无遗策啊。”吴远明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在刑房中踮步绕圈盘算,心说从周培公这几次出手来看,他确实象传说中那么厉害,原来那个伍次友和他简直没法比,这个时代能和他匹敌的,恐怕只有自己那个老不死的干爹姚启圣了。只是不知道陈近南如何?他如果来指挥这场战斗?能不能做到以少胜多呢? 正琢磨间,吴远明转眼看到李雄飞和洪大山都是愁眉苦脸,知道他们是信心全无之故,忙鼓舞士气道:“你们别慌,我们还有陈总舵主做后台,他以前是国姓爷郑成功的军师,有他指挥我们的战斗,我们一定能以少胜多,保卫骆马湖……。”说到这里,吴远明脑海中灵光一闪,下意识的反复念叨道:“保卫骆马湖?保卫骆马湖?保卫……。” “保卫个屌!”吴远明忽然挥拳破口大骂一声,吓了李雄飞和洪大山一跳,全都不解的看向手舞足蹈的吴远明。吴远明狂笑着佩服自己一番,忙拉起李雄飞和洪大山往外冲,洪大山急道:“吴兄弟,你干什么?”吴远明得意笑道:“呵呵,别急,到了大厅,见了你们大当家就知道了。” 一路冲到骆马湖水寨正厅,刘大麻子正在和顾炎武等人欢宴——当然,因为大敌当前的当口,气氛远不如吴远明刚到骆马湖那天那么高兴。吴远明也不客气,拉着洪大山和李雄飞直接冲到大厅正中,大声说道:“各位天地会和骆马湖的兄弟,还有三位先生,有一个大消息告诉你们,刚才我们审问俘虏得知,鞑子朝廷准备动用五千以上的军队进剿骆马湖了,他们已经在宿迁一带集结了大量的船只,只等鞑子大军一到,就要杀进骆马湖和我们开战!而且他们是在骆马湖的南面湖口集结军队,已经堵死了我们撤退的水路!” “五千军队!”吴远明此言一出,满厅皆惊,吕留良的酒杯干脆直接掉在地上,其他人虽然比他好些,但也是脸色煞白,就连一向胆大包天的刘大麻子也大吃一惊,连声问道:“五千军队?前几次才一两千人,这次有这么多?肯定吗?”洪大山低头答道:“大当家,根据俘虏的口供,这个数字只少不多。” “大家别慌,我们不是没有取胜的机会。”吴远明环视大厅一圈,自信满满的说道:“只要依我的计划行动,就一定能把形势逆转过来!” “什么计划?吴兄弟,你快说。”刘大麻子迫不及待的问道。通过这些天的接触,刘大麻子已对吴远明的无耻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自是对吴远明极有信心。坐在蔡德忠旁边同样很了解吴远明的郑莘也松了口气,催促道:“吴大哥,你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大家别慌,听我慢慢说。”吴远明说道:“根据我们抓到的附录供认,鞑子朝廷是给了宿迁河防营八天的征集船只时间,现在是第六天,也就是说,鞑子军队将在两天后在宿迁集结!我们如果利用这两天的时间差,集中骆马湖的队伍,突袭宿迁河防营!一把火烧掉那里的船只!那鞑子军队再多,也无船可用或者船只不足,这样的军队到了水面上,还会是我们的对手吗?” 吴远明说完后,大厅中先是一片寂静,接着先是郑莘一声欢呼,然后满厅沸腾起来,包括有着丰富战场经验的李雄飞、洪大山和蔡德忠等人仔细一琢磨,发现这一招虽然冒险,却是一个反败为胜的绝招,便也跟着点头称赞。欢呼声中,其中自然数刘大麻子的声音最大,“好,就用这招,二当家,快派人去探察宿迁河防营的情况,明天晚上我们就动手突袭。” “不!”吴远明摇头道:“不能等明天晚上,我们抓到了两个舌头,很可能引起宿迁河防营的警觉,提前有了准备,我们明天去就晚了。兵贵神速,我们今天晚上就行动,马上集结人马,突袭宿迁!” “会不会太冒险了?”洪大山有些担心,提出疑问道:“我们虽然还算了解宿迁一带的河流和地形,但要是那边已经开始集结军队的话,我们就算是突袭恐怕也难以成功。” “打仗本来就是一种冒险。”吴远明沉声说道:“置于死地而后生,如果今天晚上的突袭不成功,我们也很难有成功的机会了。” ------------ 第二十二章 小插曲 (PS:几千公里路,纯洁狼终于回来了!今天早上先更一章,晚上再一更。) 康熙八年八月初四夜,虽然已是初更时分,但江苏宿迁河防营中军大帐内仍然是灯火通明,将校师爷笔贴式无一或缺,站满了整个大帐,而宿迁河防营的守备翁窝图双眼布满血丝,正在向手下的师爷吼叫,“船弄到多少了?兵部刚才又传来六百里加急你们也知道了,把期限提前了一天,明天傍晚大军就要赶到这里,到时候船只要是还不足,爷我怎么向兵部交代?” “回禀将军,目前我们筹到可载二十人的快船二百三十八条,载百人以上的中型船四十二条,大船两条,军需粮草和武器已经完全齐备。此外,洪泽湖那边征集的三十多条快船正在连夜赶来,明天早上就能赶到。”翁窝图手下的首席师爷翻着帐簿答道。翁窝图松了口气,点头命令道:“还好,除了洪泽湖那边,还差三十多条快船,明天傍晚之前一定要凑齐,你们那怕强征过往的商船和渔船都行!老子可不想给兵部找老子麻烦的借口!” “是,将军放心,小人用脑袋担保一定能凑满船只。”翁窝图的首席师爷自信满满的答道。其他人纷纷附和,都表示一定完成兵部的差事。轻松后翁窝图叹气道:“唉,我知道你们这几天辛苦了,既不能让你们在就地征船惊动水匪,又要限定日期和数量,确实很难办。但没办法,谁叫你们的将军倒霉——姓了一个倒霉的瓜尔佳,兵部那帮王八羔子,正巴不得找个机会整老子一个灰头土脸。” “妈的!那帮王八羔子就是故意整人!”翁窝图带头开骂,他手下那帮憋了一肚子气的将校也纷纷发泄起来,“我们将军虽然是鳌相的侄子,但只是远亲,这些王八羔子简直是不分青红皂白乱整人!”“妈的,我们宿迁河防的三个营,上个月硬是被调走了一半,还塞这么难办的差事给我们!”“肯定是明珠那个没卵蛋的狗东西,他和鳌相爷是死对头,现在鳌相爷不在了,他就乘机报仇了。”各种各样的叫骂充斥大帐,兵部和新任兵部尚书明珠成了众人的出气筒,但众人心里都知道真正授意整治鳌拜亲戚的人是谁,只是没人敢提到他的名字骂,包括最倒霉的翁窝图在内,也只是心里偷偷骂几句爱新觉罗家的小麻子而已。 正叫骂间,大营外忽然进来一名传令兵,双手递上一封书信说道:“禀报将军,帐外来了一位汉人小姐和十几个仆人求见将军,小人本说你在议事不能见客,但那小姐持有巴雅尔会总兵陈世凯的书信,说是请将军看在陈将军的份上接见她一下,她有要事与将军商量。” “陈世凯?好象是康亲王家的包衣奴才吧?”翁窝图自言自语的回忆道。而且翁窝图还记得族叔鳌拜生前与康亲王杰书的关系还不错,这次鳌拜倒台,杰书也被削去了议政王的头衔回家读书,算是一根稻草上的蚂蚱,便点头道:“好吧,让她们进来。”同时翁窝图又接过陈世凯那封书信细看,发现那封信的字体歪歪扭扭的甚是难看,错别字也极多——正是陈世凯那个老丘八的专用字体,而且并非是陈世凯专门写给自己的,仅是请各级官员给姓代的小姐在南下的路上行行方便,遇到危难时施以援手。翁窝图便向好奇的手下笑道:“没什么大事,看来这位代小姐一定是在路上遇见什么麻烦了,所以来找老子帮忙,不过看在老康的面子上,能帮忙就帮帮吧。一会那个代小姐进来,不管漂亮不漂亮你们都收敛些,别象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丢了老子的脸。” “遵命。”众将校齐声答道。话虽如此,可是那位代小姐进来后,大帐内包括翁窝图都是眼前一亮,情不自禁的吹起口哨来,这倒不能怪他们不遵军令,主要是进来这位代小姐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典型江南美女,皮肤具有江南女子特有的白嫩细腻自不用说,眉眼五官,瑶鼻樱唇,无一不是媚到了极点,任谁见了都不免心中热痒痒的,何况这帮长期呆在连蚊子都是公的军营里的丘八大爷。而这位代小姐似乎早习惯了被男人用这火辣辣的目光注视,捧着一个木盒毫无扭捏的走到翁窝图面前深深一福,操着清脆甜美的声音说道:“民女代妍,见过将军。” “喔,哦。”翁窝图花了一段时间才从惊艳中清醒过来,尴尬笑道:“代姑娘是吧?不知姑娘与陈兄弟有何关系?从何而来?从何而去?本将乃是朝廷五品大员瓜尔佳·翁窝图,陈兄弟的信我已经看到了,本将与陈兄弟有过数面之缘,你有什么事要本将帮忙的,尽管开口说来。” “将军误会了,小女并非是来求助。”那自称代妍的江南少女嗓音娇娇甜甜的十分悦耳,清晰的答道:“民女出身于江南书香世家,祖上与陈将军祖上乃是世交,前朝崇祯年间陈将军家虽然北上从龙,但兵荒马乱期间仍有书信来往,从未断绝联系,论起辈分,陈将军算是小女的世兄。这次小女随家严北上探望陈世兄,家严被陈将军留用为主簿,小女因为不习惯北方的风沙,便与家人南下回家。今日路过宿迁,见将军管辖的港湾中停满大小船只,不少渔船都进行了改装,小女冒昧,猜到将军是要统帅大军在水面用兵,便斗胆向将军进献一种新式的水上武器,帮助将军用兵,望将军能够采用。” 说着,那代妍将手中那木盒打开,露出一条小型木船的模型,双手放到那翁窝图面前的桌案上,翁窝图细看那小木船,发现那木船并没有常见的蓬帆、船舱和划桨,仅有一个控制方向的船舵,船头有一个锋利的三头铁叉,船中到船尾却有一个后端开口的竹管,不知是起何作用。翁窝图不由诧异问道:“代姑娘,你这船有什么用?” 那代妍解释道:“将军请看,这条船没有帆浆,因为它不需要人在船上控制,仅有一个固定舵控制方向;它前端带有一个三头铁叉,可以钉在敌人战船上;而后端这个竹管放大制造后可以用树干掏空代替,内装火药,点燃后可以快速射向敌人大船。一旦钉在敌人大船上,这小船上装载的茅草硫磺便可引燃敌人大船,只需一两条造价不高的小船便可催毁敌人一条大船,民女认为十分划算,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霹雳火船,不知将军可有兴趣采用?民女愿意……将军,将军你干什么?” 说到这里时,那代妍才发现翁窝图并没有在细心听她讲解,而是在陶醉的嗅闻她的体香,代妍不由红晕双颊退后几步,旁边早响起一阵窃笑,这时翁窝图也反应过来,收回心思尴尬一笑,不知该说什么好。倒是那代妍并没有过于追究,而是红着脸说道:“翁将军,如果你愿意采用民女制作的新式武器,民女愿意献上制船草图,并帮助匠人制造样品。” “是吗?待本将军考虑考虑。”翁窝图略一盘算后答道:“代姑娘,你的好意本将心领了,但本将对水匪用兵在即,时不待我,制造这样的霹雳火船已经来不及了。何况……。”说到这,翁窝图微笑道:“何况我们这次的敌人只是一伙江湖蟊贼,他们也没什么大船,这船就算造出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那可以先造出来,以后遇见敌人大船再使用啊?”那代妍焦急的说道。翁窝图大笑道:“不用,不用,我大清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除了三两蟊贼占山占湖为害外,并没有大股水上敌人,这船再也起不了任何作用了。更何况我大清以弓马得天下,这样的奇巧淫技作用不大,兵部那些大员也不会同意制造使用的。”翁窝图说的倒是实话,清廷一向蔑视和敌视火器,对制造新式火器一向不怎么感冒,而且以翁窝图现在的处境,如果把这样的霹雳火船报到兵部,正好给了兵部尚书明珠整他的借口。 “民女薄有家资,可以自掏银两制造,将军只需提供材料与工匠,这难道也不行吗?”那代妍的心血眼看就要付诸东流,心中不免大急,甚至提出了自掏银两制造霹雳火船的条件。但是翁窝图考虑到明珠一党正在磨刀霍霍的准备找自己麻烦,说什么都不肯接受那代妍的好意,只是没口子的拒绝。最后那代妍催得急了,翁窝图便逐渐不耐烦起来,挥手道:“代姑娘,你一心为国效力,实在可歌可赞,但本将军还有军务在身,就素不奉陪了,姑娘住在军营里不方便,就请回宿迁城投宿吧。本将给你一份手令,可以让宿迁城半夜给你开门。” “将军,你再考虑考虑。”那代妍哭丧着脸恳求道。但是翁窝图早厌烦了和一个小姑娘这么纠缠,三两下写好手令递给代妍,高声道:“送客。” “将军,将军,我这霹雳火船在水战中一定会收到奇效……。”那代妍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无奈带她进来的传令兵已经做出手势,“代姑娘,我们将军还有军务,请吧。”那代妍无奈,只得一跺脚,捧着装有霹雳火船模型的木盒,心里咒骂着随那传令兵气冲冲的出帐离开军营,到军营外与等候在外面的从人会合。 “小姐,情况怎么样?”护送代妍南下的老仆迎上来问道。代妍一跺脚说道:“一样!和以前一样,这个将军也不肯用我的霹雳火船,真不知道这些将军是不是都是猪脑子?这么好的武器都不肯用?” 那老仆叹口气,摇头道:“算了,小姐,你……。”那老仆说到这里时,宿迁河防营驻防的港湾中忽然杀声震天,火光冲天而起,同时军营中报警的铜锣也当当当的乱敲起来,不知多少人在大喊,“敌袭!敌袭!骆马湖的水匪杀上码头了!” “小姐,水匪来了,我们快走。”那代妍家的老仆大惊,忙催代妍离开。可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代妍不惊反喜,抢过一个仆人的包裹,从中间掏出两支枪管长达一尺的火枪,娇笑道:“太好了,我这两把长射火枪只打过兔子和鸟,还没打过人,今天正好拿水匪来开开张。” ------------ 第二十三章 出风头的代价(3) 时间回到吴远明当众宣布自己突袭宿迁河防营的计划过后,关场岛的骆马湖水匪会客大厅内立时一片沸腾,吴远明见众人都没有反对,便又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我们就马上开始行动,不要给宿迁河防营的鞑子军队有了准备的时间。只是……”说到这吴远明有些迟疑,犹豫道:“可是我们这次行动由谁担任总指挥呢?本来陈总舵主是最好的人选,但他现在还没到关场岛。” “吴英雄,这个计划既然你提出来的,那就由你担任总指挥吧。”天地会洪顺堂香主蔡德忠第一个站出来,说出吴远明想说却不好意思说的话。李雄飞是平西王府的部众,自然是赞成这个提议——顺带着拍吴远明的马屁,其他人见他们开了口,当然也是纷纷附和,本来心痒痒想亲自指挥战斗的刘大麻子不好意思反对,也只好同意众人的提议。于是在吴远明虚情假意的再三推辞下,这次行动总指挥的头衔便戴到了吴远明的头上,有军队经验的洪大山和李雄飞成了吴远明的副手,骆马湖原来的主人刘大麻子则成了一员普通战将。 “咳,既然大家公推吴某做这次行动的总指挥,时间紧急,那吴某就不客气了。”假惺惺的客套一番后,吴远明说出刚才在路上就盘算好的计划,“我们关场岛原来有五百多人,这几天江湖豪杰和天地会的英雄又来了一百多人,吴某计划动用骆马湖的四百名兄弟,分为四队,每队一百人,分别由我、刘大哥、洪二哥和李雄飞兄弟率领,其余的一百多人由三当家率领,坐镇关场岛;天地会和江湖上的各位朋友一起出动,由蔡香主率领,充作第五队。关场岛有一艘可载近百人的大船,就作为我们次行动的起见,上挂红、黄、白、青四个灯笼,以灯笼为号指挥,望各位群策群力,将鞑子的船队扼杀在摇篮中!” “遵命!”刘大麻子和蔡德忠等人齐声答道。吴远明又命令道:“三当家,请你马上去组织关场岛上不参加行动的所有人,准备船只和搬运军需物资;刘大哥,李雄飞,到达宿迁后,你们率领两百人直杀鞑子军队岸上大营,不求杀敌多少,只要牵制住他们,不让他们增援船队即可,刘大哥不擅长使用火器,我们的三十多只火绳枪就交给李雄飞,他能发挥出火枪最大的威力。洪二哥,蔡香主,你们两各率本部人马杀入鞑子船队所在的码头,蔡香主你的队伍单兵战斗力最强,你负责扫荡驻守船队的鞑子军队,记住,千万别给鞑子军队砍断缆绳的机会。洪二哥,你的队伍多带茅草、硫磺和桐油,专门负责烧船,尤其是大船,一定要全部烧毁。我率领的第五队做预备队,见机行事,明白了吗?” “明白!”蔡德忠等四人齐声答道。这时郑莘跳了出来,嚷嚷道:“吴大哥,我要和你在一起,你不会武艺,我能保护你。”素来贪生怕死的吴远明确实很担心自己的安全,看了一眼表情冰冷的郑雪,心说你妹妹在我身边,你也得乖乖给来保护我。吴远明便点头道:“好吧,但你必须听从指挥,不得擅自行动。”郑莘大喜,忙不迭的连声答应,而郑雪则不动声色的站到妹妹一边,准备与妹妹共进退。 吴远明毕竟是当过交警队队长的人——虽然只有一天,命令颁发下去后,各种准备工作便有条不紊的行动起来,不一刻,五百多名准备参加行动的水匪和江湖群豪便集结完毕,同时关场岛上其他的水匪和男女老少全部行动起来,将火枪、武器和军需物资全都装上三十多条大小船只,同时搬上船的还有大量的葫芦——当然是给不会水性的江湖群豪和吴远明准备的。齐心协力下,骆马湖船队只花了半个多时辰便一切准备完毕,集结好的军队也开始登船出发。 “吴英雄,吴英雄,请等等。”正当吴远明最后一个准备登上旗舰时,顾炎武三人叫喊着追了上来,吴远明停下脚步回头问道:“顾先生,黄先生,吕先生,你们有什么事吗?” “吴英雄,虽然你没有说明你的出身和来历,但我们都看出来了,你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而且是一个坚定反清复明信念的汉人。”顾炎武诚恳的说道:“我们追上来,就是拜托你在战争中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们汉人要驱逐鞑子,光复汉家河山,需要你这样真正的英雄!所以我们追上来,就是为了嘱咐你这句话。”黄宗羲和吕留良一起点头,表情极是严肃。 “顾先生夸奖了,吴某实在当不得英雄这两个字。”吴远明极是尊重顾炎武等心怀家国的真正文人,面对顾炎武等人真心诚意的夸奖,想起想起自己那些龌龊手段,极为难得的脸上有些脸上发烧。心怀愧疚下,吴远明本想向顾炎武等人行个现代军礼表明自己的决心,但考虑到他们肯定不会知道这礼节,便又想起了姚启圣教给自己那套古怪繁琐的礼节,退后一步右手一拂袍角,握拳坚定的说道:“三位先生放心,吴某一定会保重自己,誓死驱逐鞑虏,光复汉家江山,使我中华文明发扬光大!” 吴远明说这话是很难得的发自内心,但他并不知道的是,他的礼节刚行出去,顾炎武等三人异口同声的惊叫起来,“吴英雄,你刚才……!”不过叫到这里时,三人又同时住口,面色惊疑不定,古怪之至。吴远明满头雾水的问道:“顾先生,我刚才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顾炎武等三人又是异口同声的摇头,但面色还是十分古怪。吴远明现在也没时间深究,加上正好湖面上起了北风,正是起程的好时候,便又用姚启圣教他的礼节行了一个礼,返身登上旗舰,站到船首大喝道:“开船!” “咚!咚!咚!”三声鸟炮响,三十五条大小船只同时扬帆,借着强劲的北风,浩浩荡荡的驶向宿迁水道。直到吴远明的旗舰消失在视野之外,顾炎武等人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顾炎武颤声向黄宗羲和吕留良问道:“梨洲先生,晚村先生,刚才吴英雄所用的礼节,你们都看到了吗?” “看到了。”黄宗羲紧张的点点头答道。吕留良比较冲动,脱口说道:“是我大明皇族专用的礼节……。”顾炎武眼明手快,飞快按住吕留良的嘴,低声道:“心里知道就行,千万别说出来!” “呜。”吕留良惊慌的点头表示明白,顾炎武这才松开他的嘴,又低声说道:“这事情除了陈总舵主外,对谁都不能说,咱们今后要多留心一下吴英雄,看看他……。” ……一起看八零电子书历史军事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 残月如钩,繁星如萤,北风如刀,吴远明顶着夜风站在旗舰的船首上,心中激动而又紧张,激动的自然是第一次真正领兵,上次攻打山沽店吴远明虽然在场,但靠的是姚启圣的指挥和吴三桂卫队的超高战斗素质,吴远明只是在旁边观摩学习而已。所以吴远明心中才会紧张万分,生怕第一次带兵就栽了跟头,以至紧张得站到了船舷都没有注意,如果不是郑雪及时抓住他背后的衣服,吴远明都险些掉进湖里。 “发什么呆?你想下去洗澡吗?”郑雪把吴远明拉回甲板,嗔怪的问道。吴远明当然不敢说自己是因为第一次指挥战斗紧张的,便说笑道:“当然是在想女人,沐王府那位小郡主沐萌,还真是美得让人心动。”但吴远明这句话立即惹了大祸,旁边的郑莘马上一蹦三尺高,嚷嚷道:“你说什么?你说谁美得让人心动,她有我美吗?有我姐姐美吗?” “你说啊?那个沐萌我也见过,她有我美吗?你眼神不好?”郑莘越说越是生气,跳上来又想揪吴远明的耳朵。但郑雪一把拉住妹妹,冷冷的说道:“妹妹,别管他想谁,咱们走。”说罢,郑雪拉着郑莘就走到了船尾,脚步声音颇大。 “两个小丫头。”吴远明苦笑摇摇头,又回头去看前方的水面,心中叹气道:“义父,如果你在这里,我就不用这么紧张和担心了。” 紧张归紧张,但仗还是要打的,快要二更的时候,吴远明率领的船队便穿过黄河,抵达宿迁河防营所在的运河水道北面,这个水道十分宽畅,象吴远明乘座的这样能载百人以上的大船,至少可以并行二、三十艘,这即方便了擅长水战的骆马湖队伍穿梭游击,也增加了烧船的难度。为了不惊动宿迁河防营的巡逻船,吴远明将郑雪叫到面前,附到她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郑雪很生气的白了吴远明一眼,这才乘上刘大麻子所在的小船,抢在前面去给大队开道。 先不说吴远明在后面紧张观望,单说郑雪和刘大麻子等人乘坐的快船刚进水道就被巡逻的河防营船只拦住,那只仅能载十余人的巡逻船打着灯笼迎上来喝道:“我们是河防营的巡查,你们是那里来的船?”按吴远明的吩咐,刘大麻子钻进船舱里,一身白衣的郑雪则站到船头,努力用温柔的声音答道:“军爷,我们是前面顺河集的百姓,到北方做买卖回家的。” “呦,大姑娘,好漂亮啊!”象吴远明估计的那样,清丽动人的郑雪站出来一答话,那巡逻船上便响起一阵怪叫,同时河防营的巡逻船豪无顾忌的靠过来,三四个河防营清军急不可耐的跳上船大叫道:“停船,停船,例行检查!你们船里装了什么?”当然了,这些忠于职守又秉公执法为百姓服务的清军嘴里叫着检查,几双眼睛却在郑雪玲珑浮凸的身材上不停打转。 “军爷,船里就是我们卖剩的一点蚕丝,小女带你们进去检查。”郑雪很艰难的微笑着,指着狭小的船舱说道。那几个清军大喜过望,忙簇拥着白衣飘飘的郑雪走近船舱——大约也就是眨两下眼的功夫,船里响起三四下肌肉被割开的声音后,郑雪又跑出船舱,向河防营巡逻船上剩余的清军惊叫道:“军爷,你们快来管管你们的人,他们在乱摸我妹妹!” “妹妹?姐妹花?大小通吃?”那几个正在欣赏郑雪娇艳容貌的清军脑海中迅速闪过这几个词,除了一个掌舵的清军外,其他的五个争先恐后的跳上郑雪所在的快船,很正直的大叫着冲进船舱,“弟兄们,悠着点,将军不许我们调戏民女!”——当然了,船里又响起五下肌肉被割断的声音——刘大麻子的出刀一向是很快的…… “你们在干什么?快出来?”河防营巡逻船上那掌舵的清军终于发现不对——既然弟兄们是在调戏民女,那怎么没有淫笑声和少女的尖笑声?但他的话音刚落,船舱里就传出一个粗圹的大笑,“来了!”笑声未绝,刘大麻子一个箭步冲出船舱,手中钢刀如电射出,将那掌舵的清军刺了个透心凉。刘大麻子搓手大笑道:“真过瘾,毫不费力就干掉十个鞑子!吴兄弟的办法还真灵。” “可也很缺德,很无耻。”郑雪冷冷的擦去溅在脸上的一滴鲜血,向水手吩咐道:“把这些鞑子的尸体扔进河里,继续向前走。”就这样,郑雪和刘大麻子如法炮制,无声无息的解决了三只宿迁河防营的巡逻船,替骆马湖船队扫清水路,让吴远明率领的主力船队悄无声息的靠近了宿纤河防营船队所在的码头。 在距离宿迁所在的码头只有三里的时候,吴远明吩咐船队停下准备,并根据侦察船提供的情报迅速画了一份简单的宿迁水道草图,指着草图向聚集到旗舰上的刘大麻子、李雄飞、洪大山和蔡德忠说道:“根据那两个鞑子俘虏的口供,宿迁河防营原有三个营一千五百人的兵力,因为守备翁窝图和鳌拜沾亲,上个月他队伍已经被调走一半——为了削弱他的实力,现在宿迁河防营里实际只有不到八百人,其中五百人驻扎在岸上陆营,两百多人看守船队。所以说,刘大哥和李雄飞你们的任务最重,但不管付出多少代价,都一定要阻止陆营增援水营!” “没问题,吴兄弟你就放心吧。”刘大麻子大咧咧的答道。李雄飞也点头道:“表哥你放心,我们虽然只有两百人,但都经过严格训练,他们还没有援军,拦住他们几个时辰绝对没问题。” “很好,你们的船队马上靠岸下船,快速穿插到敌人的陆营和水营之间!注意旗舰上的信号,如果码头这边战况不利,我就会下令你们撤退。当然了,如果顺利的话,我们烧完船后会增援你们,帮你们把陆营里的鞑子也一起干掉。”吴远明点头说道。又向洪大山吩咐道:“洪二哥,你的任务也不轻松,蔡香主的队伍单兵战斗力强,但不象你们那样精通水性,你的队伍除了烧船外,还要注意营救落水的同伴!” “遵命!”洪大山很有军人气质的答道。吴远明又转向蔡德忠说道:“蔡香主,水营里的鞑子就交给你们了,注意不要和他们集体做战,你们的武艺再高,一个人也拦不住军队一个小队的齐刺!”蔡德忠咧嘴笑道:“吴兄弟放心,这个道理我们总舵主也常对我们说的。” “那好,我们就开始行动吧,马上各就各位准备。”待李雄飞等第人回到自己的船只后,吴远明大喝道:“发信号!全军出发,消灭鞑子!” “得令!”旗舰了望台上的四个水手同时答应一声,同时拉动四根操纵红、黄、白、青四色灯笼,四盏灯笼沿着竹竿向前发动,看到信号的四支船队立即向离弦之箭般驶出,分两路冲向河岸和码头…… …… “杀啊!”洪大山率领的船队最先冲到毫无戒备的宿迁河防营专用码头,冲进停泊在码头上的船队中四处放火,将一罐罐桐油摔到大部分空无一人的清军船只上,又将一支支燃得正旺火把扔到木船上,桐油见火即燃,清军船只上立即燃起冲天大火。几只满载茅草上泼桐油的小船更是盯上了清军最大的两条可载三百人的船,借着风力笔直撞到大船上,火船船首的三头铁叉立即深深**清军大船船身,火船上的骆马湖水匪立即点燃茅草,翻身跳入河中,游泳返回自家快船。夜间风大,火船上的烈火立时引燃清军大船,噼里啪啦的熊熊燃烧起来。只在片刻间,宿迁河防营的码头便笼罩到一片火海中,几十条清军船只成了一条条冒烟喷火的火船,且数目还在迅速增加中。 “敌袭!敌袭!”应该说清军的反应也不慢,洪大山的船队刚引燃十余条小船,码头上的清军就发现了他们的行动,一边鸣锣示警,一边有十来条转载清军的快船迎了过来,试图阻拦洪大山的船队放火。但是蔡德忠的船队也已经冲到了这里,蔡德忠等人乘坐的快船每艘船上都有一名熟悉船只的骆马湖水匪掌舵,熟练的驾驶着快船冲到清军的船只旁,单兵战斗力极强的天地会人众和江湖群豪便跳上敌船,与船上的清军厮杀在一起,这些江湖群豪多少都有些武艺,在狭窄的船上对付无法组队的清军自然不在话下,身上又系有几个葫芦,纵然落水也可以等待自家船只救援。一时间船与船之间杀声震天,刀剑碰撞声和人体落水声回响不绝,不时有人砍翻砍倒,鲜血顺着船舷流入水中,将水面染成了一片淡红色。 “码头上还有鞑子在登船,快迎上去。”蔡德忠眼尖发现码头上还有不少清军,忙向掌舵的骆马湖水匪下令道。舵手奋力转舵,载着蔡德忠和旁边的两条船同时冲向码头,船还没有靠上码头,蔡德忠便大喝一声跳上岸,挥刀斩下一个清军的头颅,并奋力拦住几个冲上来的清军,给自家船只争取靠岸的时间,待骆马湖的快船靠岸后,其他江湖群豪也杀上岸去,挥舞武器勇敢厮杀。清军也不是吃素的,靠着良好的训练组队迎战,仅有一些落单的清军被江湖群豪砍倒,码头上的战事很快便陷入胶着状态,但清军也没法再登船增援水面,让洪大山的船队有了更多的纵火时间和空间。 码头这边打得如火如荼,陆地上的战斗却更加残酷,翁窝图率军打仗的本事还是有些,只花了半柱香时间就把军队集结完毕,率军火速增援四里外的码头,不过他们刚出营一里多就遇上了起来阻击的刘大麻子和李雄飞队伍,清军快冲到面前时,手里掌握着三十多支火枪的李雄飞让刘大麻子率队暂停前进,并指挥三十多支以排枪战术射击清军,第一轮十几支火枪齐发,射倒五六名冲在前面的清军,也把翁窝图的战马射伤,如果不是翁窝图及时跳下战马,只怕已经被吃疼的战马驮着冲到李雄飞队伍中。第一轮射完后立即后退装弹,第二轮又射出十颗子弹,然后是第三轮,周而复始,将清军的冲锋势头暂时遏制。 “敌人的火枪没多少,别怕!举盾牌跟我冲!”翁窝图一把抢过一个盾牌,举盾护住胸腹第一个冲在前面,他手下的盾牌兵如法炮制,都是悍不畏死的向前冲锋,这个时代火枪发射的弹丸还不足以穿透盾牌,李雄飞队伍的火枪威力立时被遏制住不少。但李雄飞同样也是战场经验丰富的老兵油子,不慌不忙的命令道:“别慌,边射击边后退,拖延鞑子冲锋的距离。”火枪队按令行事,一边继续发射一边后退,利用距离有效杀伤清军,待翁窝图带头冲到火枪队前面十步时,清军已经被火枪队射倒射伤五十多人。李雄飞又大喊道:“刘大哥,看你的了!” “没问题!弟兄们,杀啊!”刘大麻子虎吼一声,第一个冲上去和翁窝图砍杀在一起,后面经过洪大山严格训练的骆马湖水匪则组队迎击,与蜂拥而上的清军硬顶硬撞,后面李雄飞也让火枪队收起火枪,组队冲锋协助迎敌。这是完全硬碰硬的恶战,两边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雄壮之师,一边高喊冲锋一边高喊顶住,比拼的已经不是武艺而是勇气,每一刻都有人被杀,镟即杀人者又被杀,人数拥有优势的清军牢牢占着上风,但骆马湖水匪们却寸步不让,虽然伤亡惨重却象一颗钉子一般钉在清军陆营和水营之间,不让他们两军会合。 与此同时,吴远明也收到了前方战报,两名来自不同方向的传令兵分别报告道:“禀报吴大哥,码头这边的战斗我们已经占据上风了,鞑子的船队准备不足,船只被我们引燃了大半,码头上的鞑子也没法增援水面。”“吴大哥,我们在陆地上很不妙,鞑子的冲锋太猛了,人数又多,弟兄们伤亡很重,急需支援。” “吴大哥,快让第五队支援陆地吧。”郑莘焦急的大喊道。心里比她更焦急的吴远明咬住嘴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至颤抖,大声说道:“第五队增援码头,和蔡香主、洪二哥的队伍一起解决码头上的鞑子!刘大哥和李雄飞那边,让他们给我顶住!” ------------ 第二十四章 出风头的代价(4) “第五队增援码头,和蔡香主、洪二哥的队伍一起解决码头上的鞑子!刘大哥和李雄飞那边,让他们给我顶住!” 吴远明的命令下达后,他乘座的旗舰上正摩拳擦掌准备救援陆地战场的骆马湖水匪一片大哗,郑莘更是跺脚大叫道:“吴大哥,你傻了还是聋了?现在的情况陆地战场危急,不是码头那边,你怎么让我们去码头?”旗舰上其他的骆马湖水匪也是一片质问声,都对吴远明的命令表示不理解。就连郑雪也狐疑的打量起吴远明,心说这家伙究竟会不会打仗啊? 这样情况要换在吴三桂的军队里,对吴远明的命令自然是无条件服从,但骆马湖水匪毕竟不是吴远明的嫡系,所以吴远明只能耐下心肠大叫道:“弟兄们,我知道你们想去救陆地战场,但我们不能这么做,因为我们第五队只有一百人,加上刘大哥那边的两百人,总共也就是三百人,而陆地战场上的鞑子有五百人,我们仍然是寡不敌众。可如果我们先把码头上的鞑子解决了,再和洪二哥、天地会的队伍去救陆地战场,我们五支队就有五百多人了,不仅能占据数量优势将鞑子打败消灭,还不用担心码头上的鞑子去回援陆地战场!所以要想救刘大哥他们,就得先把码头上的鞑子消灭干净,这个道理你们明白了吗?” “明白了!”旗舰上的水匪被吴远明这么一解释,立即恍然大悟,争先恐后的大喊道:“先杀光码头上的鞑子,再救刘大哥!”郑莘想明白后也是转怒为喜,难得称赞吴远明道:“不错,这才是我聪明的吴大哥。”郑雪则扭转脸不去看吴远明,心中不知想些什么。但吴远明此刻可没时间去理会这对难缠的姐妹,只是扯开喉咙声嘶力竭的大喊道:“明白了就好,扬帆起航,增援码头!” “遵命!”众水手齐声答应,扬帆飞驶向宿迁河防营的码头。恰逢北风已起,旗舰只用了两柱香时间就冲到已变成一片火海的码头外围,吴远明刚吩咐旗舰在火海外靠岸,上百名心急如焚的骆马湖水匪立即嗷嗷叫着冲下旗舰,加入码头上的战斗。郑莘也拉着吴远明的手叫道:“吴大哥,我们也去帮忙,你用火枪打鞑子,我和姐姐保护你。” “胡闹!”吴远明一把甩开郑莘的手,沉着脸说道:“我是战役的总指挥,我去参加战斗了,谁来指挥军队?你和你姐姐也别去,老老实实给我呆在旗舰上,随时听候命令!” “莘莘,你这个淫贼大哥说得对,站到这边来,别打扰他。”郑雪将郑莘拉到自己旁边,却扭转脸不肯看吴远明。郑莘拗不过姐姐,只得气呼呼的说道:“很好,竟然敢甩我的手,胆子越来越大了,咱们走着瞧!”此刻吴远明那有心情去和这对姐妹纠缠,只是站在船首紧张注视码头上的战斗,好在码头这边骆马湖队伍本就占据上风,又有了新力军的加入战场,骆马湖队伍立时把清军冲得溃不成军,清军已露溃散之向。但这样的局面并不能使吴远明满意,吴远明又大喝道:“了望台,给码头上的队伍发命令,让他们再冲猛些!再快些!” “得令!”了望台上的水手立即来回扯动指挥洪大山和蔡德忠的灯笼,催促他们加快行动。与此同时,宿迁河防营那边飞马冲来一骑,在马上高声喊道:“将军有令,援军顷刻便至,务必守住水营,水营官兵后退一步者,斩!”两道截然相反的命令同时发出,码头上的两支军队立即象打了兴奋剂一样激昂起来,砍杀间更见激烈,也更加残酷,清军人数虽占劣势,却靠着悍勇牢牢钉在码头上,寸步不让。一时间,水营和陆营两处战斗形成了一个类似的局面,陆地清军占优,水营骆马湖队伍掌握上风,谁胜谁负,已经取决于谁先把对方弱势那一队打垮。 见此情景,吴远明不由暗暗心惊,心道:“妈的!鳌拜的这个亲戚真不简单,幸亏他的兵力被削弱了一半,否则今天晚上就糟之糕也!”想到这里,吴远明紧张一盘算,从腰间抽出一支燧发火枪,连同一些弹药递给郑莘,向郑家姐妹命令道:“莘莘,你拿着我的火枪去参加战斗,记住,专打戴顶子的鞑子。雪儿,你也去,专门保护你妹妹。” “得令。”郑莘欢天喜地的接过火枪和弹药,象模象样的给吴远明行了个军礼。这些天来郑莘一直缠着吴远明送她一支燧发火枪,但吴远明仅是让她打几枪过过瘾,却说什么不肯把这救命的家伙送给她——这次把火枪交到她手里,估计吴远明也没要回去的希望了。而郑雪则白了吴远明一眼,低声嘀咕道:“不要脸,谁是你的雪儿?” “快去快去,擒贼先擒王,只要打倒几个鞑子军官,鞑子的队伍就乱了。”吴远明连不迭的催促道。郑家姐妹再不迟疑,立即双双下船,飞奔到码头上参加战斗。郑莘按吴远明的吩咐专挑脑袋上有顶子的清军哨长、哨官和什长开枪,郑雪则挺剑护住妹妹,也正如吴远明所料,郑莘每暗算到一个清军军官,他身边严谨的清军战斗小队必然出现一个短暂的混乱,骆马湖水匪和江湖也就有了可乘之机,将清军战斗小队冲散,切割屠戮。只过片刻,郑家姐妹就协助骆马湖队伍干掉了五支清军小队。 …… 与此同时的陆地战场上,刘大麻子和宿迁河防营的守备翁窝图也打成了旗鼓相当,得自百胜美刀王胡逸之真传的刘大麻子在这么长时间里竟然没干掉翁窝图,气得刘大麻子连声大叫,“好狗鞑子,竟然能撑到现在,有一套!看刀!”那边翁窝图也是越打越心惊,同样大叫道:“好个南蛮子,竟然能和老子打这么久,老子从入关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吃老子一刀!” “当”一声巨响,刘大麻子和翁窝图各自的全力一刀在半空相撞,一连串火星四迸后,两人的刀全都断成两截,手腕和虎口也全都麻木肿胀,双双跳回各自的队伍。刘大麻子性格急躁,将断刀砸到附近的一个清军脸庞上,将他砸得满面开花,顺手又抢过他的单刀,可是等刘大麻子再去找翁窝图厮杀时,却发现翁窝图也抢了一把刀,已经闪到另一边去找其他的对手了。刘大麻子还以为翁窝图是怕了自己,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哈哈,狗鞑子,你终于也怕老子了。” “刘大哥,别上他的当,这个鞑子很厉害,就你能对付他,快去缠住他!”李雄飞看出翁窝图避强击弱的险恶用心,大喊着向刘大麻子提醒道。刘大麻子心中一凛,细看发现其他人果然拦不住翁窝图,忙提刀一路砍杀着怪叫着冲上去,“狗鞑子,爷和你的架还没打完,给老子站住!”那边翁窝图无奈,只得又回刀接住与他不相上下的刘大麻子,同时高喊道:“给老子冲,杀散这帮南蛮子!快!” 虽然官职不高,但翁窝图带兵的确很有一套,在这么残酷激烈的硬碰影战斗中,要换一般的军队早就人心惶惶乃至溃不成军了,可他**出来的军队却毫无惧色,顽强的向着同样顽强无比的骆马湖队伍发动一次又一次冲锋,即便付出沉重代价也在所不惜。而军队老将李雄飞也明白现在只有顶住他们才有胜算,也是带头奋不顾身的顶在最前面,“弟兄们,顶住,顶到援军来为止!” 两军相逢,勇者胜!在相距不满三里的水陆两个战场上,清军和骆马湖队伍展开生死拼杀,将水面和陆地变成了两块修罗屠场,一边是人仰马翻,杀声惨叫声震耳欲聋;一边是火光冲天,鲜血断肢随波逐流,人人都象疯了一般砍杀捅刺,不断有人被砍掉脑袋胳膊,白花花的**和红彤彤的鲜血溅起老高,到处都可以看到血肉模糊的双方士兵,场面之惨烈已经无法用笔墨可以形容。 码头这边,随着清军的船只大部分被点燃,洪大山的队伍终于也可以放手加入战斗,加上码头这边的清军没有翁窝图那样强力凶悍的将领统帅,骆马湖队伍的优势也越来越大,终于的,码头上的第一个清军开始逃命,死亡残废的恐惧立即象瘟疫一样在码头上的清军心中传染,接二连三的出现逃亡情况,剩下的清军心中更是惊慌,很快就被骆马湖队伍赶上陆地,向后退却。在旗舰上的吴远明见有机可乘,忙指挥旗舰上剩下的十余名水手擂鼓敲锣,刺耳的锣鼓声让码头上的清军误以为骆马湖还有援军,逃亡的情况也越来越严重,很快的,码头上就只剩下二三十个清军在负隅顽抗——其实是因为被包围了逃不出去。 “我们走,其他人留守旗舰!”吴远明向守护在身边的最后三个吴三桂军队老兵喝道,并率先冲下旗舰,后面三个李雄飞留在吴远明身边的吴三桂老兵则是直接跳下战船,与吴远明一起冲向码头。待吴远明冲到战场上时,码头上的清军已经被砍得只剩下五六人,吴远明抽出火枪抬手一枪打倒一名清军,大喊道:“全杀了,一个不留!” “杀!”洪大山和蔡德忠等人各自嘶喊一声,挥刀将那几名胆战心惊的清军砍成肉块,结束了码头这边的战斗。吴远明又大喊道:“组织队伍,重伤的和二十个轻伤的留下,其他人跟我去增援刘大哥!” “增援刘大哥!”骆马湖队伍很快就重新组织好,倒是没经过军队训练的天地会人众和江湖群豪比较混乱,不过在蔡德忠的疯狂呐喊下,这些散乱的江湖群豪终于勉强站到一块,与队伍整齐的骆马湖水匪一起火速奔向陆营方向。二十来个轻伤和重伤的骆马湖队伍成员则留在原地,一边包扎伤口一边看守船只。 全速冲到三里外的陆地战场时,刘大麻子仍然在和翁窝图斗得不相上下,而李雄飞带领的队伍则已伤亡过半,吴远明举枪一挥,带头一声喊,“杀鞑子!”洪大山和蔡德忠的队伍立时也是呐喊起来,“杀鞑子!”“杀狗鞑子!”象一头头下山猛虎般杀天敌阵,这边本已经快要支撑不住的骆马湖队伍见援军到来,立时士气大振,疲倦的身体上再度爆发神力,复又冲向前方,和新来的骆马湖队伍一起把局面板成了平衡状态。 “那个是鞑子的指挥官?”借着清军火把的弱光,吴远明飞快搜索着清军主将,待看到与刘大麻子恶战的翁窝图帽子上的顶子时,吴远明眼睛不由一亮,忙让三个吴三桂老兵保护自己靠近翁窝图,三个经验丰富吴三桂老兵成三角形簇拥着吴远明冲突过去,待冲到燧发火枪的八十步射程(注:1)以内时,吴远明看准机会抬手一枪,正好打在翁窝图的右肩上,翁窝图吃疼松手,钢刀坠地,但刘大麻子新的一刀又已经砍来,翁窝图无奈只得后退跳开,好在刘大麻子久战后刀速变慢,翁窝图这才勉强逃回自家队伍。 “翁窝图死了!翁窝图死了!”明知自己没打死翁窝图,但吴远明还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大喊,跟着吴远明身边的三个吴三桂老兵会意,也是跟着大喊道:“翁窝图死了!狗鞑子翁窝图死了!”旁边的骆马湖队伍不明就里,也是跟着大喊起来。而清军这边因为黑夜中看不到远处,听到骆马湖队伍叫喊,还真以为主将阵亡,不由心中一阵大慌,队伍也被骆马湖这边又冲散又冲退一些。 “老子没死……!”翁窝图知道军心慌乱的结果,赶紧跳出来声明,可这边“砰”一声巨响又是一枪打来,擦着翁窝图的身体钻进了他身后的清军士兵身体,吓得翁窝图只好又缩回去。还在填装弹药的吴远明会心一笑,心说小丫头也被我教坏了——原来这枪竟然是郑莘帮吴远明打的。 “弟兄们,杀鞑子!”吴远明不断的高喊助威,士气大振的骆马湖同样呐喊不止,将清军杀得节节败退,和在码头上一样,士气低落的清军同样出现逃亡现象。就连翁窝图本人见码头处火光冲天,知道即便冲过去也救不了船队了,为了不让士卒白白送死,翁窝图终于咬牙跺脚道:“撤!什么罪老子都抗了!老子不能拿弟兄们的命去换几条破船!” “撤!”清军们早就在盼望着这条命令,无不是争先恐后的四散逃命,骆马湖队伍乘势冲杀,将清军彻底杀散,小半个时辰后,清军逃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些重伤的躺在地上翻滚**,但很少有投降的。而骆马湖队伍在吴远明的指挥追杀不止,直到占领宿迁河防营的陆营,吴远明这才下令收兵,打扫战场。 “真是一场恶战啊,翁窝图,你的名字我记住了。”战斗结束后,吴远明喘息着,长叹一声说道。率队打扫战场的李雄飞过来说道:“表哥,俘虏已经清点好了,抓到四十七个俘虏,大部分是重伤的,该怎么处理?” “收缴武器,重伤的包扎给药,全放了。呵呵,真是一群顽强的敌人,竟然投降得这么少。”吴远明喘着气说道。李雄飞明白吴远明的心理,也是点头道:“是啊,我跟着姐夫打了十几年的仗,也没见过几次这么顽强的敌人,杀他们有失天道。不过表哥第一次带兵就能打败这么厉害的强敌,王……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呵呵,我还要向老爸多学习。”吴远明正想谦虚几句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砰的一声枪响,吴远明开始还以为是郑莘干的好事,但转眼却看到郑莘正躺在她姐姐腿上在不远处的地面上休息,吴远明不由一楞,问道:“谁开的枪?” “吴大哥,这边还有几个人,不象是鞑子,但他们有火枪,咱们的弟兄被打伤了。”枪响处传来骆马湖水匪的叫喊声,吴远明忙和李雄飞一同过去查看,待赶到现场时,吴远明远远看到草丛中有人影晃动,吴远明估算这个时代的火枪射程,站到距离草丛九十余步的地方叫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们是反清复明的江湖好汉,不伤普通百姓,你们不要怕。” “鬼才相信你们这些土匪!不要过来,否则我开枪了!”草丛中传来一个清脆甜美的少女声音,紧张的叫喊道。吴远明笑道:“小姑娘,乖乖出来吧,我也是玩火枪的,这个距离枪子早落地了,你打得到我吗?” “你说我打不到你?”那少女愤怒的大喊道:“看着,我打给你看!” “好啊。”吴远明心说耗掉这丫头的子弹也好,便叉开双腿抱胸站定,大笑道:“小姑娘,只要你能打中我的胸口,我就放你走。” “我不想杀人,我打你的腿。”那少女叫喊声,点燃火线便向吴远明的腿打出一枪。吴远明知道这个时代的火枪最大射程仅是八十步,便也没有躲闪——可接下来的情况就让吴远明傻眼了,砰的一声巨响过后,枪子擦着吴远明的腿部皮肤飞出,落到吴远明身后十余步的地面上,溅起好大一片尘砂草叶。 “射程超过一百步的火枪?”吴远明彻底目瞪口呆了,心说,“难道这个小丫头和我一样,也是穿越者吗?” 注1:古代自唐以后历代为工部用的营造尺,也称部尺,俗名叫鲁班尺,五尺为一步,每尺长42.9厘米,清光绪后才改为每尺0.32米。书中时代位于光绪之前,所以本书中采用每尺长42.9厘米、每步长2.145米计算。 ------------ 第二十五章 出风头的代价(5) “我没看错吧?这个时代就有射程超过一百步的火枪?”吴远明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那少女藏身的草丛与自己的距离——吴远明没有看错,他所在的位置和草丛至少相隔九十步,这距离绝对只多不少,当过一天交警队长的吴远明这点本事还是有的。而吴远明身边的李雄飞早挺盾护住吴远明,防止草丛中那少女再施暗算,同时那边看到动静的骆马湖水匪也举着武器飞奔过来,不断高喊道:“保护吴大哥,有人用火枪打吴大哥,快保护吴大哥!”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开枪了!”草丛中那少女紧张的大喊道。吴远明眼尖,发现黝黑的草丛中有晃动的微弱火光,猜到那少女手中拿的是火绳枪,便挥手拦住冲锋过来的骆马湖水匪,大笑道:“小妹妹,你的火枪是很厉害,竟然可以射出百步,好枪,果然是好枪!” “哼哼,现在知道厉害了吧?”那少女似乎很喜欢别人夸奖,得意洋洋的娇笑道:“识趣的话,就让你的人让开路让我们走,否则我下一枪就不是打你的腿了。” “呵呵,小妹妹,你这就是坐井观天了。”吴远明微笑着抽出燧发火枪,正准备让那少女看看先进火枪的威力。那边郑莘却拉着郑雪飞奔了过来,气呼呼的大叫道:“谁?谁敢用火枪打我吴大哥?他是给我一个人打的……吃豹子胆了,给老娘出来!”听得吴远明直翻白眼,心里嘀咕道:“老娘?这丫头一定得赶快还给陈近南,否则让她继续跟着我,要不了几天就是一个满嘴脏话的小丫头了。” “站出来,站出来。”吴远明正在感叹自己的榜样力量时,郑莘已经杀气腾腾的冲到吴远明前面,吴远明大惊下赶紧赶紧叫道:“莘莘,站住,她的火枪射程比我们远……。” 吴远明的提醒已经晚了,郑莘冲到吴远明前面五六步的时候,草丛中那少女感到危险已经扣动扳机,连着班机的铜盖打开,火绳落下,点燃引火药,引火药通过引火孔点燃发射药,火枪内的铅弹“砰”的一声射出。冲在最前面的郑莘听到枪声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只感觉脸一热就惨叫一声捂脸蹲下,头发也披散了开去。 “莘莘,小心。”大惊失色的吴远明冲上去搀扶郑莘,并且张皇的大叫道:“别开枪,别开枪,我们不是进攻,谁也不许过来!雪儿,尤其是你,千万别过来!”郑雪知道吴远明是在担心再惊吓那手拿火枪的少女,同时也在担心她的安全,便恨恨的停住脚步。但郑雪按捺住了,郑莘却在吴远明怀里号哭起来,“我的脸被打伤了,我毁容了,我没脸见人了。” “没事,没事,只是打中你的头发,没打中你的脸。”吴远明细看后安慰郑莘道。郑莘捂着脸胆战心惊的问道:“真的?我的脸真没被打中?”吴远明笑道:“当然,你还是我漂亮但脾气不可爱的莘莘妹妹。”郑莘此刻那有心情去计较吴远明话语,颤抖着双手揉揉脸,再看自己的双手,见手上没有血迹仅有泪水,再摸头发时,却摸了一大把断发,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回肚子里,又赶紧缩到吴远明的背后,抓着吴远明的后衣襟叫道:“吴大哥,那个臭丫头敢拿火枪打我,快杀了她给我报仇!” “别过来,我的火枪不认人!”那少女也惊惶无比的大叫道。吴远明看出那少女其实无心或者无胆伤人,便回头拍拍郑莘的小脸蛋,低声说道:“别怕,大哥会给你出气的。”说着,吴远明将郑莘腰间那把燧发火枪抽出来,转过身叫道:“草丛里那位小妹妹,我们实在无心伤你,我只是对你的火枪很感兴趣,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那少女颤抖着反问道。吴远明将燧发火枪侧举让那少女看到侧面,大声叫道:“小妹妹,你看到了吗?我这支火枪没有火绳,可我能不用点火就可以开枪。” “吹牛!世上那有不用点火的火枪?”那少女的回答让吴远明消除了她也是穿越众的疑惑,又肯定这少女是一个爱好先进技术的人物。吴远明便又叫道:“那好,我开枪给你看,如果我不用点火就能射击,那你就把你那能射一百步的火枪和我这把火枪交换怎么样?” “好,好,没问题。”那少女没口子的答应道。吴远明一笑扣动扳机,“砰”一声巨响,吴远明手中的火枪枪口喷出火焰,弹丸远远飞出——当然远远没有那少女的火枪射那么远(注:1)。不等吴远明再开口,那少女已经在草丛中站了起来,惊叫道:“真的不用点火!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火枪?” “那你换不换啊?”吴远明微笑着向那少女叫道。那少女二话不说,连蹦带跳的跑了过来,边跑边大喊,“换,换!我换!不许反悔!”同时她身后又站出来十来个人,纷纷大叫道:“小姐,危险,他们是土匪!”可那少女明显是一个超级科学狂,对仆人好心的叫喊充耳不闻,一溜烟的跑到吴远明身边,气喘吁吁将她手中的一支火枪塞进吴远明手里,又抢走吴远明手中那支燧发火枪,爱不释手的把玩。 “又一个调皮刁蛮的女人,我怎么遇到全是这样的女人?”光看那少女跑步的动作,吴远明就敢判断这丫头和郑莘、惠儿是一路货色。但吴远明眼下也懒得去理会那少女长什么模样,只是低头打量那少女与自己交换的火枪,借着残月微弱的光芒,吴远明发现这把新火枪的枪管明显比燧发火枪长,吴远明知道枪管长有稳定射线的作用,负作用是射程短,这与它的超长射程又形成了矛盾,便将注意力主要集中到这长管火枪的火药仓上。可惜不等吴远明再细看,他背后的郑莘已经暴跳如雷,“臭大哥,你说过帮我报仇的,那怎么不杀这个臭丫头?还把我的火枪和她交换了?” “反正她也没打到你的脸,断几根头发也没什么,算了吧。”吴远明头也不抬的答道。这下不光是把郑莘鼻子差点气歪,飞速赶来的郑雪也气得哇哇大叫。“断几根头发算什么?她要是打到我妹妹的脸怎么办?” “没事,如果真打到脸,我会养她一辈子的。”吴远明顺口回答一句,又举起长管火枪向那少女问道:“小妹妹,你这火枪叫什么名字?它的火药仓比普通火枪狭长,这样虽然可以增加装药量,但不容易让火药同时燃烧,你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还有这样做容易让枪炸膛,你又是怎么解决的?难道说,这种枪的钢铁比较特殊吗?” “你也是个内行啊。”那少女惊喜的上下打量吴远明,不过吴远明那张诱骗良家少女十分方便的俊脸对她明显没什么吸引力,她只是欢喜的叫道:“太好了,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和我研究武器的人,你住在那里?我还有很多新武器,可以一一给你看,我这枪叫长射火枪,你的问题我也可以全部告诉你。” “好,我现在住在骆马湖,跟我回去慢慢谈吧。”吴远明和那少女说好听了叫一拍即合,说难听了就是臭味相投,总之两个人马上化敌为友,并肩回头就往回走。把郑家姐妹气得一个是脸色铁青,一个是咬牙切齿,那少女的仆人则是战战兢兢的大叫,“小姐,他们是土匪!骆马湖的土匪!”而赶来营救吴远明的骆马湖队伍则是个个目瞪口呆,心说世上还有这样的狗男女? 当吴远明主动拉起那少女的手的时候,郑莘再也忍耐不住,跳上去揪着吴远明的耳朵大嚷道:“臭淫贼,你是不是见这个死狐狸精长得漂亮,你就马上忘记我了?马上给我亲手杀了她,否则……否则我要你好看!”郑莘盛怒下险些把吴远明那块金牌搬出来恐吓,好在小丫头还存在一丝理智,只是揪着吴远明耳朵继续大叫,“给我报仇!给我报仇!放开这个狐狸精,不许拉她的手!” “她长得很漂亮吗?”吴远明直到现在才想起打量那少女的容貌,发现她生得果然十分漂亮——废话,这少女当然是那个向翁窝图进献霹雳火船遭到拒绝的代妍了。不过二十一世纪意识占主体的吴远明对这样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一向没什么性趣——主要是因为公务员和未成年少女发生关系影响太大了,权力欲望极大的吴远明可不想抛弃自己的前程。所以吴远明仅是淡淡的扫了那少女一眼,就回头向郑莘说道:“放心,她没有你漂亮,更没有你姐姐漂亮,我只是喜欢她的火枪。” “真的?我比她漂亮吗?”郑莘转怒为喜,松开吴远明的手问道。吴远明眼睛仍然盯在那长射火枪上,点点头随意说道:“那当然,你比她漂亮太多了,我的小仙女。” “哼哼,这还差不多。”郑莘还是第一次被吴远明如此夸奖,大喜下得意洋洋的去看心目中的情敌,可惜代妍对吴远明的话毫无感觉,眼睛也是盯在燧发火枪上,就象没听到这样的话一样,让郑莘颇是失望了一番。其他人也全是面面相窥,因为他们都认为吴远明是看上了代妍的美貌才不肯伤害她。仅有素来讨厌美女的刘大麻子向吴远明竖起大拇指赞道:“吴兄弟好样的。” 吴远明将那少女引到码头时,骆马湖队伍已经在开始搬运清军陆营的战争物资,双方的伤亡报告也统计了出来,骆马湖和天地会的联军一共干掉了三百八十多清军,但这只是找到尸体的数字,还有很多落入水中的清军尸体已经顺着河水流走,估计总共消灭清军在五百人以上;同时缴获清军的武器、粮草、药物和火药等物资无数,火枪八十余支,可载百人的大船十六条,快船四十五条,其余船只尽数焚毁,战绩赫然。但得知缴获火枪火药后,吴远明不由吐吐舌头骂道:“奶奶的,幸亏老子们是突袭,杀了鞑子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来不及使用火枪,否则我们的伤亡肯定更大。” “就这我们的伤亡也不小。”洪大山面带忧色的说道:“敌人太顽强了,陆地上打的又是硬仗,我们骆马湖阵亡了九十二人,重伤轻伤也有上百人,蔡香主那边阵亡三十多,伤四十多人。以后鞑子的大军来了,我们剩下的人该怎么御敌啊?” “伤亡是重了些。”吴远明有些心虚,骆马湖总共就五百多军队,自己一下子砸进去将近五分之一,这无论打了多大的胜仗,自己都没有脸面对刘大麻子了。倒是李雄飞不服气的说道:“我们的战损比是一比三,这样的战绩已经很了不起了!不要忘了,萨尔浒之战里,我们大明的军队损失了四万五千多,才杀伤鞑子不超过五千!这样的战绩要是换到那时候,我们大明朝的皇帝至少得给我表哥官升三级!” “我知道这战果很辉煌,可也是惨胜啊。”洪大山长叹一声,看着正在号哭失去同伴兄弟父子的骆马湖水匪,面色惨然的喃喃道:“没办法了,只好把骆马湖附近的渔民组织起来,否则我们拿什么抵御接连而来的鞑子大军?” “洪二哥,别伤心了,打仗总是要死人的,何况我们打通了连接洪泽湖的水道,实在不行也可以撤退。”李雄飞拍着洪大山的肩膀劝道。洪大山黯然点头,低声道:“也只好这样了,我们先撤回骆马湖吧。”而在另外一边,刘大麻子已经大哭战斗中失去的好兄弟,吴远明惭愧的看看洪大山,又看看刘大麻子,低声道:“刘大哥,这就是你爱出风头的代价啊。” 四更过后,将清军陆营水营和搬不走的粮食付之一炬后,骆马湖的船队满载着粮食、军需、胜利的喜悦和失去亲人的痛苦扬帆起航,乘着夜色缓缓驶向骆马湖。回去的路上,吴远明也没有去研究那支长射火枪,而是站在甲板上,顶着夜风苦苦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撤还是打?如果打的话,怎么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 船队回到关场岛时,时间已是康熙八年八月初五的早晨,晴朗了数日的天空阴云密布,船队刚在关场岛靠岸,天空就哗啦哗啦的下起雨来,吴远明不忍心再去看、再去听关场岛上那些失去亲人的家眷撕心裂肺的号哭,与前来迎接的顾炎武等人稍一客套就第一个进到关场岛议事大厅,阴沉着脸继续考虑将来的行动。而代妍一行则被洪大山安排到了两间房屋中暂歇,战斗中郑雪也受了轻伤,两姐妹早躲到一边包扎伤口去了,让吴远明冷静独处了一段时间。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洪大山一行先后进来,洪大山向坐在大厅正中主位的吴远明说道:“吴兄弟,战利品已经全部搬上岸,我们的伤员都安顿好了,又腾出一些住房准备迎接陈总舵主,下面该怎么办,你拿一个主意吧。”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吴远明就喧宾夺主隐隐成了骆马湖的新湖主,洪大山等人也是用下级向上级禀报的口气向吴远明说话——这倒不是吴远明主动抢班夺权,而是吴远明在宿迁一役指挥实在出色,虽然伤亡较重但战果辉煌,即便是沙场老将洪大山和李雄飞等人,扪心自问换成自己也做不到这么漂亮,所以才会对吴远明佩服得五体投地。至于刘大麻子,请忘记他的存在吧,以前的大型战斗其实都是洪大山指挥的,洪大山都心悦诚服了,他还有什么资格反对? “时间太紧了。”吴远明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让洪大山和李雄飞等人满头雾水的话,李雄飞好奇问道:“表哥,你说什么时间太紧了?” “我是说,我们没有打造仿制新式火枪的时间,否则我们就有更大的胜算了。”吴远明惦着燧发火枪和长射火枪淡淡说道。又沉思片刻,吴远明低声说道:“刘大哥,洪二哥,对不起,让你们的兄弟伤亡惨重了。”刘大麻子和洪大山一阵黯然,过了许久后洪大山才抬头说道:“没事的,我们那些兄弟是为了消灭鞑子而死,牺牲得光荣,他们在九泉之下会瞑目的。” “对,我在抱犊岚的时候,黑七叔的上千队伍几乎全阵亡了,相比之下,我们昨天的伤亡已经很轻了。”刘大麻子也强忍心疼说道。吴远明叹口气,又说道:“刘大哥,洪二哥,虽然我们成功焚毁了宿迁的船只,但我们将来的情况也不能乐观,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鞑子应该会强征来往的商船渔船充作战船,也许船只不会很充足,可我们还是要做好撤往洪泽湖的准备。而且还有一点,我们就算再打败鞑子的进攻,将来你们骆马湖也会永无宁日,因为鞑子绝不会容许一支能够攻破河防营的反清军队威胁到他们的粮饷命脉——运河!” “这个吴兄弟放心,我们常被鞑子围剿,转移的准备一向很充足,关场岛的男女老少随时都可以撤往骆马湖的任何岛屿,包括洪泽湖。”洪大山挺胸说道。吴远明刚想点头,忽然又想到什么,赶紧问道:“洪二哥,你刚才说什么?麻烦你重新说一遍。” “这……。”洪大山很奇怪吴远明为什么要他这么做,可稍一犹豫就又说道:“我说,我们常被鞑子的军队围剿,转移的准备一向充足,岛上的所有人随时都可以撤往骆马湖的任何岛屿,包括撤向洪泽湖。”末了洪大山又问道:“吴兄弟,这话有什么问题吗?还要不要再重复一遍?” “不用了。”吴远明摇摇头,抬头打量起关场岛议事厅的建筑结构来,岛上砖石稀缺,木材出产却十分丰富,所以这议事大厅和其他房屋一样,都是以木材建成。看到这里,吴远明又冲出议事大厅观看天色,见细雨蒙蒙,不象是很快就能停的模样,但吴远明还不放心,又转头问道:“刘大哥,洪二哥,骆马湖的气候你们应该十分熟悉,你们说这雨会下几天?” “现在是八月初,这一带正是雨水充沛的时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雨应该能下个三四天吧。”洪大山奇怪的答道。刘大麻子则大咧咧的说道:“难说,也许下个十天半个月也说不定,反正每年这时候总要下雨,害得我在这里呆了二十多年,连八月十五的月亮都没见过几次。” “是吗?鞑子军队肯定也会向当地人了解这点……对那个就不会那么提防,能不能成功,那就要看老天爷会不会保佑我们了。”吴远明看着雨幕缓缓说道。与此同时,一个大胆而又阴毒的计划在吴远明脑海中渐渐形成…… …… 注1:暴汗,纯洁狼上章又犯了一个低级错误,17世纪时的火枪最大射程应该是八十米左右,并非是前文所说的八十步——那可是加大了一倍还多!特此更正。另及:主角获得的可射一百步的长射火枪并非虚构,当时的中国确实出现了可射百步的火枪,具体后文会有详细介绍,只可惜这样的火枪却被我大清英明神武合天弘运文武睿哲恭俭宽裕孝敬诚信功德大成仁的康熙大帝扼杀,使之失传。 ------------ 第二十六章 初战告捷 拖着一身的疲倦回到寝室,躺在床上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吴远明所在的房间房门就被人粗野的踢开了,吴远明开始还以为是郑莘那个野蛮而且刁蛮的丫头,便打着呵欠说道:“莘莘,我一晚上没睡觉,已经很累了,什么事中午再说吧。”谁知回答的声音却不是郑莘那个小丫头,而是江南口音的代妍,“我不是什么莘莘,我叫代妍,吴大哥,你答应和我研究新火器的,我带一些我做的火器模型来给你看了。” “唉,走了一个难缠的惠儿,来了两个更难缠更麻烦的郑莘和代妍,我的命好苦啊。”吴远明心中哀叹着遇人不淑在床上坐起,打着呵欠说道:“代姑娘,我昨天晚上很累,先休息一会,我们中午再看新武器怎么样?” “不!”代妍的声音比郑莘更加刁蛮,捧着一个包裹大步冲到吴远明床边坐下,将包裹往吴远明身上一放说道:“竟然你累了,那你就躺在床上听和看,我讲给你听。”说着,代妍也不管吴远明是否同意,解开包裹就把她的得意杰作霹雳火船模型拿了出来,迫不及待的向吴远明讲解原理,并要求吴远明动用骆马湖的工匠试制。 “代姑娘,你这个霹雳火船根本不现实啊,就算做出样品,也绝对不能成功。”吴远明稍一思索就苦着脸说道:“你这霹雳火船虽然用的是飞天炮的原理,但要想驱动船只,所用之火药数量必然巨大,又是用树干装填火药,这一点火就必然炸膛。”说到这,代妍想插嘴却被吴远明挥手制止,吴远明说道:“我知道你想说可以换成铁管或者钢管,可这样一来船只负载量必然增大,相应的火药也得增加装填量,一般的小船装上这么多火药和这么重的铁管,还怎么装载燃烧物?” “是吗?我怎么没考虑到这点?”代妍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小脸立即变成了苦瓜。吴远明叹息着又说道:“还有,影响船只在水面上航行方向的因素极多,水流、风向、船只平衡度等等等,光靠这种固定舵稳定不了方向。我敢说,你这样的霹雳火船射出去不到半里就会偏离方向,说不定还会掉转头飞向己方,危险而又不实用。” 心血被吴远明贬得一无是处,代妍的小脸哭丧得更加厉害,不过她很快又振作起来,扔掉霹雳火船的模型,又从包裹里掏出一大堆模型,拿起一个貌似飞机的模型说道:“你看我这个模型,人可以坐在正中的坐椅上,两个翅膀下面多捆火箭,只要一点燃就可以带着人飞上天空。” “这个我大明朝的王古已经做过了,他可是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证明这种工具不可用。”吴远明苦笑道。代妍一楞,脸又沉下去,不过她百折不挠的精神很值得夸奖,扔了飞机又拿出一辆铁车,“你看这铁车,外面全部被铁板包着,人坐在里面踩到滑轮让车辆行动,铁板上有射击孔,人躲在里面放火枪,可敌人伤不到车里的人。” “铁车太笨重,平地上都移动缓慢,还怎么翻山越岭?怎么涉水过壕?而且敌人一旦在铁板上浇上火油点燃,里面的人就变烤猪了。”吴远明无力的答道。 “那这个不用风帆和划桨的海船,让马匹在船上踩动踏板,踏板连着船外面的波轮,驱动船只前进。” “你在玩《最终幻想》吗?马可没有陆行鸟那么容易控制?要多少马才能踩动滑板?你怎么让它们在原地踏步,马匹在海上怎么长时间生存?” “那这个把人装进大炮的炮弹里面,大炮可以把人打出去。” “那人先震死了!” “这个可以潜进水里的船……。” “怎么密封防水?空气怎么解决?人会闷死的……。” 随着代妍包裹里的模型一一被扔到地上,代妍俏丽的脸蛋也越来越情绪低落,几乎快要哭出来。而吴远明也越来越怀疑,忍不住问道:“代姑娘,那个长射火枪,真的是你发明制造的吗?”代妍哭丧着的脸一沉,迟疑半天才犹豫道:“当然……当然是我发明制造的了。” “那你给我讲讲原理,你是怎么让弹丸可以射出百步的?怎么解决炸膛问题和火药同时燃烧的问题?”吴远明狐疑的问道。代妍背转身子,沉着脸一言不发,吴远明猜出大概,忙拉住代妍的手臂将她身子转过来,柔声向代妍说道:“代姑娘,我知道你很喜欢研究开发新技术,虽然你的构思过于稚嫩,但很多想法都天马行空,超出了这个时代的普通人,假以时日,技术进步,你的这些发明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希望。” “真的?”代妍脸上的表情有些缓和,偏着头向吴远明问道。吴远明点点头,心说你那个霹雳火船其实就是鱼雷的雏形,只是现在的科技还做不到制造鱼雷而已。代妍见吴远明表情严肃,失落的心情这才有些好转,如花容颜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吴远明乘机问道:“代姑娘,你老实告诉我,你的长射火枪究竟是谁发明的?他人目前在那里?” 代妍又不说话了,吴远明再三催促时,代妍甚至还生起气来,恼怒道:“如果我告诉你了,你给我什么好处?”吴远明笑着答道:“那就看你想要什么好处了,你想要银子还是珠宝?名分还是地位?只要你想要的,我一定想方设法帮你弄到。”代妍还是板着脸不说话,显得气愤异常,吴远明为缓和气氛便开玩笑道:“哦,我明白了!当年倭国的八板清定为了向葡萄牙人学习制造火枪的技术,向葡萄牙船长献出了他十七岁的漂亮女儿,你是女孩子,当然不要女人,肯定是要英俊潇洒的帅小伙子了!说吧,你看上了谁,大哥给你做媒。” “呸,狗嘴吐不出象牙。”代妍神经再大条也受不了吴远明这样粗俗的玩笑,红着脸在吴远明身上乱打起来。可恰在这时,吴远明的房门再度被人粗暴踹开——很不幸,这次进来的是正牌的、脸色铁青的郑莘,后面还跟着面如寒冰的郑雪,重新整理了头发的郑莘冲到吴远明床前,一把将代妍从床上拉起来摔在地上,又一把在吴远明脸上抓出五条血痕,沙哑着嗓子哭骂道:“臭淫贼,你刚才在做什么?做媒?做什么媒?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亏……亏我……。” “啪!”郑莘还想说什么,可吴远明沉重的耳光已经落到她的脸上——无缘无故被抓伤脸,吴远明不生气那就太窝囊了。郑莘做梦也没想到一向笑呵呵温柔体贴的吴远明真敢打她,一时间倒被吴远明打楞在当场,连哭骂都忘记了。倒是吴远明的火头上来,咆哮道:“滚出去!你这臭丫头少登鼻子上脸,我给谁做媒关你什么事?你是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哇……!”直到此刻,郑莘才反应过来放声大哭,揪着吴远明的辨子乱拉乱扯,换来吴远明又一记沉重耳光,不过在吴远明准备第三次打郑莘时,郑雪及时将吴远明的手拉住,并将郑莘拖到自己背后。吴远明铁青着脸向郑雪吼道:“郑姑娘,你这妹妹太缺乏管教了,我请你把她带走,我永远不想看到她!” “我们也不想看到你。”郑雪恼怒的顶撞一句,又看看妹妹脸上的巴掌印,见郑莘白玉般的脸蛋上两个巴掌印通红浮肿,知道吴远明这两耳光用了全力,心中不由又是一阵岔怒,回过头向吴远明狠狠道:“看在你救过我妹妹的份上,今天这两耳光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但你以后再敢碰我妹妹一根手指头,你就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说罢,郑雪拉起郑莘就往外走,愤怒道:“莘莘,我们走,这种打女人的窝囊废,不值得你挂念,以后不要再见他了。”此刻郑莘也是恨透了吴远明,瞪着吴远明恶狠狠的叫道:“姓吴的,你给我记住,我一定要让你好看!让你后悔一辈子!”吴远明早巴不得甩脱这个麻烦的小丫头,冷哼道:“那要看你有没有那本事?” “我没有!”郑莘在盛怒中直接去摸揣在怀里那面证明吴远明身份的金牌,握着金牌大吼道:“姓吴的,你是不是要我把这东西拿出来?这里全是恨……你入骨的人,你想过后果没有?” “有种你就拿!”吴远明的倔强其实丝毫不在任何人之下,只是平时藏得极深而已,此刻吴远明正因为愧对骆马湖水匪和清军大兵将至而压力巨大,被郑莘这么一挑拔立即爆发出来,冲郑莘大吼道:“有种你拿出来,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吼叫着,吴远明反手抽出燧发火枪对着郑莘,郑雪赶紧将郑莘又拉到她身后,向吴远明喝道:“姓吴的,你又想做什么?” “叫你妹妹把我的东西还我,今后咱们再不相见。”吴远明大吼道。郑雪回头向郑莘问道:“莘莘,你拿了什么东西?还他!咱们延平王府什么没有,不希奇他的臭物件!”郑莘恶狠狠的盯着吴远明,颇具规模的小胸脯不断起伏,却咬着细牙一句话都不肯说。郑雪越想越是奇怪,便又向郑莘问道:“莘莘,你究竟拿了他什么东西?为什么他说你一拿出来,他就要和你同归于尽?” 郑莘还是不肯说话,眼中却又有泪水流下,郑雪正待追问时,房外忽然又奔来一人,却是骆马湖现在名誉上的大当家刘大麻子,刘大麻子刚进门就紧张兮兮的大叫道:“吴兄弟,快起来,快起来,陈总舵主派人送来消息,他已经到沂河了,他的座船被鞑子船队盯上,一直穷追不舍,洪大山正在组织队伍,我们快去接应陈总舵主!”说到这里,刘大麻子终于发现房中的不对,好奇道:“吴兄弟,你怎么拿火枪指着你老婆和大姨子?夫妻俩吵架,至于动刀动枪吗?” “哼。”吴远明恨恨的收起火枪,跳下床飞快穿着鞋子说道:“现在懒得和你们这俩个小丫头纠缠,我先去把陈近南接到这里把你们交给他,然后我就离开骆马湖,以后你们也别找我,我更不想见你们!” “什么?吴兄弟你要走?”刘大麻子一听急了,大叫大嚷道:“你为什么要走?骆马湖有什么不好?吴兄弟你是不是想当湖主?大哥可以让位给你,你做大当家,我做二当家,我喜欢和你在一起打鞑子!” “这地方,很快就容不下我了。”吴远明怒气冲冲的说道。吴远明心里明白,既然郑莘已经说漏了嘴,就算她没有公开自己的身份,那起了疑心的陈近南和郑雪也会向她刨根问底,以这小丫头的脾气,十有**守不住秘密,自己继续留在这遍布反清更反吴三桂人物的关场岛上,无疑就是自寻死路,所以吴远明才临时决定离开骆马湖。 “谁容不下你?我一刀劈了他!”很讲义气的刘大麻子咆哮起来。吴远明摇摇头答道:“咱们路上再说,刘大哥,我们快去码头。”说罢,吴远明拉起在一边看热闹的代妍就走,留下一怒一疑的郑家姐妹在房中。待出得门时,吴远明向代妍说道:“代姑娘,你去准备一下,我回来咱们就离开这里,我记得你是要南下吧,咱们正好同路。” “没问题,反正这地方也没什么好玩的。”代妍很爽快的答应一声,回去安排和收拾了。刘大麻子却越听越急,不断向吴远明问道:“吴兄弟,你真的要走?为什么?难道有谁得罪了你吗?”但吴远明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连雨伞都懒得打,只是顶着雨快步跑向码头登船,与刘大麻子、李雄飞等人一起登上旗舰,带着昨天晚上没有参加行动的一百多骆马湖水匪扬帆,去沂河入河口迎接陈近南,而郑家姐妹也跟到了码头,双双跟上了船,却躲到船尾吴远明看不到的地方。 顶着风雨一路北行,大约一个时辰,骆马湖的船队抵达沂河入湖口,刘大麻子本想让船队进沂河继续北上,冷静下来许多的吴远明却喝住他,“且慢,刘大哥,我们不能沂河,鞑子船队正在追赶天地会的船,我们肯定要和鞑子交手,沂河水浅河窄,不适合我们的小船穿插做战。” “那怎么办?吴兄弟你快拿一个主意。”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转到吴远明身上,指望着吴远明拿一个主意,吴远明抿着嘴唇问道:“刚才来送消息的人说,鞑子的船队有五条可载百人中型船,十几条载二十人的快船,鞑子不熟悉水战,不用怕他们的快船,咱们只要干掉他们的几条大船,剩下的快船就不难对付了。” “可怎么对付他们的大船呢?现在雨下这么大,没法用火攻战术啊?”刘大麻子焦急问道。吴远明一咬牙,狠狠说道:“采取凿船战术,把他们诱到水深处,凿穿他们的船底!” …… 细雨连绵,一直下个不停,天上狂风乱吹,时南时北,变幻莫侧。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后,沂河处一阵响动,五六条大小不一的民用船只率先冲了进骆马湖,后面还有二十几条挂着清军旗帜的战船和快船,紧追民船不舍。刘大麻子眼神最好,远远看到陈近南顶着风雨站在一条民船的船首,立即激动得大喊道:“陈总舵主,陈总舵主,我们来接应你了!” “多谢刘英雄,多谢骆马湖的各位英雄。”虽然陈近南身上有几处明显的血迹,可他的声音还是传得那么悠远,还是那么从容不迫,却没有往常那么中气十足。吴远明到船头大喊道:“陈总舵主,你们的船快往南方行驶,后面的鞑子船队交给我们对付。”说着,吴远明命令一条小船过去,准备给陈近南等人的船队带路。 “多谢吴英雄。”陈近南深深一揖,指挥民船率先驶向湖心。待陈近南的船队过去后,吴远明一声令下,旗舰了望台上火把摇晃发出旗语,十二条骆马湖战船立即一字排开,摆出阻拦的架势。而那边的清军船队大概是发现骆马湖船队仅有一条可载百人的大船,不把这支小船队放在眼里,竟然连船阵都没有摆开,就毫无停歇的直接冲了过来——因为每条船的速度不一,队形自然散乱无比。 “蠢货!”吴远明冷笑一声,一边观察风向,一边回忆姚启圣教给他的水战战术——吴远明的干爹姚启圣可是一等一的水战好手啊。天上刮着乱风,待风向转北的那一刹那,吴远明大喝道:“旗舰扬帆,撞沉鞑子最前面那艘快船!” “得令!”骆马湖旗舰上的舵手和风帆手一起高喊一声,舵手控制方向,风帆手奋力拉动帆绳,将风帆张到最大,旗舰立即向离弦之箭般冲向清军最前面的那艘快船。那边的清军对水性的了解和掌握船只的熟悉度自然远远不如骆马湖水匪,慌慌张的转向躲避的时候,骆马湖旗舰已经借着短暂的东南风冲了过来,狠狠的撞在那清军快船的船尾,木屑飞溅中,快船侧翻了一个底朝天,船上的二十来个清军水手尽数落水,待他们狼狈不堪的从水里冒头时,迎接他们的已经是骆马湖旗舰上密集的箭镞,十来个清军被射中面目,惨叫声立时从湖面响起。达到激怒敌人目的的吴远明也不恋战,又吩咐道:“转舵,往湖心撤。” …… “他娘的!狗杂种,废物!”呆在清军旗舰上的孔四贞看到自军未战先折一船,立即气得很没淑女气质的破口大骂起来。孔四贞又大叫道:“快追上去,不要放过这些骆马湖的狗杂种!给老娘把他们全杀光!” “四格格,不能追,切不可中了敌人的挑拨之计。”吴远明的新任死对头周培公跳出来,向孔四贞劝谏道:“敌人利用对船只的熟悉先干掉我们一艘船,目的就是为了激怒我们,让我们追到湖心。这些水匪是地头蛇,比我们了解骆马湖地形水势,我们贸然追进湖心,必中暗算!” “难到就眼睁睁看着大反贼陈近南逃走吗?”孔四贞象一只母老虎一样咆哮起来,“陈近南那狗贼武艺天下第一,伍先生用尽千方百计,好不容易才在他的饮食里下药让他中毒,否则谁伤得了他?现在不乘他毒性未解的时候把他干掉,将来谁还能杀得了他?” “四格格,伍先生也已经说了,他下的毒即便有解药,至少也要十天才能化解,我们还有时间。”周培公耐心的劝道:“我们现在的力量对骆马湖也没有压倒性优势,还是先到宿迁与那里的军队会合,再图大举进攻的好。” 虽然周培公的劝解很有道理,但孔四贞此刻已经听不进去了——因为那边骆马湖船队又利用清军船队散乱的机会,四条快船包围了清军的一条落单快船,将那船上的清军士兵尽数砍入水中。暴跳如雷的孔四贞咆哮道:“滚开!老娘才是真正的钦差,你给老娘闭嘴,否则今后别再想上老娘的床!五条大船追上去,撞沉他们的船!” “唉。”周培公长叹一声,能不能再上孔四贞的床对他来说并不要紧——关键是孔四贞身边的犟驴子已经握紧了钢刀,所以周培公也只能一边注意着前方情景,一边盘算起遇到不利情况时该如何逃走…… …… “吴大哥,鞑子的大船追进湖里了,他们的船队有些收缩,但没有组阵。”了望台上的水手向吴远明大喊道。吴远明俊秀的脸上露出狞笑,心说到了湖里竟然还不重新组织船队,这样的水战菜鸟拿来练级实在太适合不过了。吴远明又叫道:“发旗语,命令船队以菱形阵往后撤退,把鞑子大船引进深水区!” 雨天可见度低,旗舰了望台上的水手只能以浸过火油的火把发出信号,训练有素的骆马湖船队很快就收缩到旗舰周围,排出菱形阵容,十几条快船将旗舰簇拥在中间,一起往南面深水区飞航。后面的清军船队也有些收缩,不敢再给骆马湖船队偷袭落单船只的机会,但仍然紧追不舍。 雨还是那么大,风向仍然变幻不定,迫使双方都收下风帆靠桨行驶,熟悉船只的骆马湖水匪仅靠划桨就将与清军船队的距离拉开,逼得吴远明只能命令众水手放慢行动,“发旗号,让大家划慢些,保持与鞑子船队两里的距离。划太快了,鞑子就不会追了,让两条快船落单,继续诱敌。” …… “水匪的船速变慢了,肯定是故意诱敌。”周培公在清军旗舰上发现骆马湖船队的速度变化,忍不住又跳出来向孔四贞进谏。孔四贞也不是笨蛋,听到周培公的劝阻不由有些迟疑,可新的报告又送了上来,“禀报四格格,敌人的两条快船落单了,速度跟不上他们的大队。” “天上刮着乱风,两边的船都靠划桨行驶,小船没有替换水手,应该是气力不支所以落单。”孔四贞在心底分析道。想到这里,孔四贞又命令道:“五条大船替换桨手,全速航行,先干掉落单的两条船。” “那可能是敌人的诱敌之计,千万别……。”周培公的话叫到半截就叫不下去了——因为犟驴子已经在一边抽出了钢刀,所以周培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孔四贞为了消灭敌人的两条快船而指挥船队全速航行…… …… “禀报吴大哥,鞑子的大船全进深水区了。”了望台上的水手大叫道。吴远明大喜,忙命令道:“凿船手,下水潜伏!” “弟兄们,接下来看我们了!”上半身脱得赤条条的刘大麻子亲自带队,将凿子和铁锤插到腰间,举起一碗烈酒向四十名同样光着上半身的凿船手叫道。四十名凿船手齐声大吼,与刘大麻子一起将手中烈酒一饮而尽——这样做既是为了壮行,更是为了在水下御寒。将酒碗摔到甲板上后,刘大麻子抽出锤子和凿子握紧,大喊一声跳下湖面,“走!” “走!”四十名凿船手将酒碗摔入湖面,噗通噗通尽数跳入湖面。而吴远明则沉着指挥船队继续行驶,待清军的五条大船驶到刘大麻子等人潜伏的水面时,吴远明大喝道:“发旗语,全体左转舵,围着鞑子大船旋转,让鞑子的大船速度慢下来!” “哗啦,哗啦。”骆马湖水手全力摇桨转向左手,以清军的五条大船为圆心旋转行驶起来…… …… “水贼们怎么转方向了?”孔四贞在旗舰上看到骆马湖船队转向,不免有些惊疑不定,猜不出骆马湖船队做什么。但命令不得不发,孔四贞只得迟疑的叫道:“转舵向左,继续追赶。”周培公本想说话,却被想要讨好孔四贞换来上床机会的犟驴子以杀人眼神制止。 “转舵!”不得不承认,清军水手的素质其实也是很高的,转舵行驶的速度也绝对不慢,不过强中自有强中手,待他们转舵向左的时候,素质更高的骆马湖船队又已经绕到了他们的左侧面。孔四贞自然不敢把船队侧面暴露给骆马湖船队——脆弱的侧面被坚硬的船只正面撞击角撞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孔四贞只能又命令船队继续左转舵,在不大的一块水面区域里转起圈圈来,速度也自然放慢了许多。 “四格格!你就算杀了我,我也要说了!”周培公跑到离犟驴子很远的地方,跺着脚大叫起来,“水贼们的船队可能在故意引诱我们原地打转,如果他们在水下埋伏有凿船手,我们的船速一放慢,他们的凿船手就有机会了!” 仿佛是为了把周培公从粗鲁好杀的犟驴子刀下救出来一样,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清军大船的船舷和船舱里同时发出惊叫,“水下有人!水下有水贼!”“船底在响,有人在凿船!” “快!快张帆!马上冲出这里!”吓得粉面煞白的孔四贞紧张中发出一个错误命令——在风向快速变换的湖面上扬帆,等于是抵消了划桨手划船的努力,虽然清军除了孔四贞所在的旗舰外,其余四条船都没理会这个蠢命令,但时间还是晚了,首先是清军旗舰左侧那艘大船发出惨叫,“船进水了!船漏水了!”接着其他三条大船也先后发出类似惨叫,而清军的旗舰更是直接向上一翘——因为他们的船尾同时被凿出了九个大洞。 “快冲出去,快冲出去。”孔四贞急得大喊起来,这时候周培公也有胆子跑过来了,拉起孔四贞的手大叫道:“还冲什么?我们的旗舰进水严重,保不住了!快发命令,让其他四条大船去牵制水贼的大船,我们上快船逃命!” …… “吴大哥,鞑子的四条大船正在向我们旗舰冲锋,他们的旗舰快沉了,旗舰上的人正在向小船转移!”了望台上水手向吴远明大喊道。吴远明破口大骂道:“他妈的!丢卒保车!是伍次友还是周培公的馊主意?”骂了一句后,吴远明权衡利弊,果断命令道:“旗舰继续左转舵航行,别和他们硬拼,他们的船已经在进水,要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沉没。快船各自为战,穿**鞑子快船队,争取把鞑子旗舰上转移下来的人干掉!” …… “水贼的大船没有冲向我们,还在拖着四条大船转,快船过来了。周先生,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这回换孔四贞主动向周培公请教了——谁叫周培公比她更会逃命!周培公咬牙道:“让四条大船继续追赶水贼的旗舰,争取和他们同归于尽!后退一步者,斩!快船全体向来路撤退!” “快船原路撤退,大船继续追赶水贼旗舰,后退一步者,杀全家!”孔四贞比周培公狠多了,向留守在快要沉没的清军旗舰了望台上的水手大喊道。这会吴远明的好运气已经用完,清初的清军军纪十分严格,兵员素质也极高,所以坚守在旗舰了望台上的清军旗手直到最后一刻仍然在发布命令,最后随着旗舰一起落入湖底,以身殉舰。而清军的四条大船在船底进水的危险情况下,仍然划浆追赶骆马湖旗舰不止,死死缠住骆马湖的旗舰,让吴远明乘座的旗舰始终没有参加战斗的机会。 “吴大哥,鞑子的快船已经跑远了,追在我们后面的四条鞑子大船进水严重,两条已经严重倾斜了。”了望台上的水手再度送来消息,吴远明见追赶清军快船无望,气得狠狠一拳砸在船舷上,破口大骂道:“他娘的!老子就是不敢肯定周培公在不在鞑子旗舰上,否则就算搭上这条旗舰,老子也要他的人头!” “吴兄弟,别懊恼了,奇迹啊!你指挥得实在太漂亮了!”洪大山冲上来一把抱住吴远明,大笑道:“这次我们的损失很小,但干掉的鞑子兵却比昨天晚上还多,你真是太了不起了!跟着你打仗真痛快,要是那天你当将军了,我一定给你鞍前马后,出生入死!” “希望有这机会吧。”吴远明淡淡的说道,这倒不是吴远明摆架子或者不想将来让洪大山到自己手下效力,而是因为吴远明看到郑家姐妹在船舱处张望,姐妹俩都是表情阴冷,不知在想什么,这表情可最能让吴远明提心吊胆啊…… “万岁!”一个多时辰后,随着最后一艘清军大船缓缓沉入湖中,吴远明被欢腾的骆马湖水匪抛上了半空!而在远处的骆马湖岸边,全身湿淋淋的孔四贞和周培公等人狼狈不堪的爬到岸上,躺在岸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周培公用脸摩擦着浸满雨水的泥地,转目看着波涛不绝的湖面喃喃道:“骆马湖,我还会回来的。” ------------ 第二十七章 进退两难 完胜后的骆马湖旗舰上一片喜气洋洋,这一场遭遇仗骆马湖水匪除了挥汗如雨的控船划桨外,也就是刘大麻子带着的凿船手在水下被冻得脸青嘴白,并没有花更多的力气。因为指挥出色,人员损失连十人都不到,却干掉了清军的五条大船和九条快船,清军被杀和被淹死至少在四百人以上,这样的战绩谁要是还敢提出不满意,那他就未免太过份了。所以战斗结束到差不多返回关场岛码头为止,吴远明几乎全是被兴奋的骆马湖水匪抛到半空,对他的表现赞不绝口。 也有不和谐的插曲,从战斗开始到战斗结束再到返回关场岛码头这么长时间里,刚和吴远明翻脸的郑家姐妹就一直没有大声说一句话,那怕她们的师傅陈近南露面时,她们俩都一直在窃窃私语,时不时的还发生争抢拉扯。快回到码头的时候,武艺和力气都远超过妹妹的郑雪终于将郑莘按在舱壁上,从郑莘怀里搜出吴远明那面险些被羽箭射穿的金牌,和郑莘当时一样,郑雪只看了一眼就楞在了当场,一张小嘴张得可以塞进去三个鸡蛋。 “姐姐,快还我。”乘郑雪发楞,郑莘又把金牌抢回来飞快塞进怀里,慌慌张张的说道:“姐姐,这块金牌的事你千万别告诉任何人,那个臭淫贼杀鞑子的决心你也看到了,你别害了他的性命。” “他是吴三桂的儿子?平西王世子?”郑雪压低声音努力使自己平静,向郑莘问道。郑莘摇摇头,低声答道:“不,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已经死了,他只是吴应熊的一个部将,准备护送这面金牌回云南的。”说到这,郑莘忘记了脸上还火辣辣疼痛的巴掌印,又说道:“我看他良心未泯,就把他的金牌抢到了手里,逼着他留在我身边,看师傅能不能让他弃暗投明。” “怕是你想让他永远留在你身边才是主要目的吧?”郑雪心里嘀咕着白一眼没志气的妹妹,沉吟道:“既然他有这么重要的金牌,看来他在平西王府里的地位绝对不低,这事情我们不能向师傅隐瞒,一会见了面,马上就得向师傅禀报,请师傅定夺。” “那师傅会怎么办?会不分青红皂白杀了他吗?”郑莘紧张的问道。郑雪又白妹妹一眼,轻声道:“师傅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吗?只要他是真心杀鞑子,那怕他就是吴三桂的儿子,师傅也不会随便乱杀人。我估计师傅会争取他,看他能不能悬崖勒马?” “那就好。”郑莘心中的千钧巨石落地,那如释重负的模样让郑雪忍不住又瞪她一眼,低声骂道:“没志气的笨妹妹,刚才还喊打喊杀,现在又舍不得他死了。” 这时候,关场岛的码头已经遥遥在望,远远看去,码头处人头熙熙,显然除了那些参与了昨晚战斗还在休息的骆马湖水匪外,关场岛上的所有人都到了码头上迎接。待船靠岸,吴远明被兴高采烈的水匪推到前面,让他首先下船接受祝贺,吴远明也不推迟,第一个走下船只,与站立在风雨中的陈近南和顾炎武等人见礼。 “吴英雄,刚才的战斗我们已经知道了。英雄文武双全,两番以少胜多,用兵如神,我等佩服之至。”顾炎武第一个上前来给吴远明见礼,顾炎武大概是高兴坏了——竟然向吴远明行了四揖之礼,抱拳弯腰四鞠躬。而吴远明对他也极是尊重,自是用姚启圣教他那套古怪礼仪还礼,先是挺直胸膛站到顾炎武左侧受了四揖,后以弯腰两拜答礼。大概是吴远明的礼节还很得体吧,他这礼节一出,顾炎武、黄宗羲和吕留良三人立时露出古怪的微笑,而陈近南虽然不动声色,眼中却目光游离,似乎若有所思。 “师傅!”“陈总舵主!”后面的刘大麻子、郑莘和洪大山等人可没吴远明那么麻烦,直接奔到陈近南面前大喊大叫,陈近南则面带病色,仅能以微笑答礼。当郑莘激动得去拥抱她师傅的时候,陈近南竟然张口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色淤血,郑莘和郑雪双双大吃一惊,一起叫道:“师傅,你中毒了?严重吗?”刘大麻子更是叫道:“陈总舵主,你的毒没问题吧?接下来我们可都全指望你。” “没事,不严重,要不了几天就能化去毒性。”陈近南微笑着摇摇头,精神却十分萎顿。他旁边的一个天地会香主却恨恨道:“鞑子太卑鄙了,竟然事先在曲阜孔庙设下埋伏,我们总舵主是读书人,路过曲阜自然要到孔庙上香,他们又在孔庙的茶水里下毒,总舵主没想到他们会在读书人的圣地孔庙中做此无耻勾当,就着了他们的道。” “是一个哑巴书生和一个女人干的吧?”吴远明阴阴的问道,虽说周培公和伍次友都能料到陈近南经过曲阜时不管都危险都要到孔子庙祭祀,但周培公善于笼络民心,这样的事他还干不出来——那可是激怒全天下的读书人啊;也只有伍次友那样的超级小人,做这样的事才会毫不犹豫——当然了,换成吴远明也不会皱眉头的。那天地会香主点头答道:“没错,后来我们查了,就是一个哑巴书生和一个化装成书生的女人下的毒。” “陈总舵主放心,这个仇,吴远明一定会替你报!”吴远明咬牙说道。这会郑莘又来了精神,马上向吴远明哼哼道:“呸!就你那模样,凭你也能给我师傅报仇?你算老几?” “莘小姐,不得对吴英雄无礼。”陈近南向郑莘喝道。郑莘对师傅多少还是有点害怕的,瞪了吴远明一眼退回陈近南身边,又凑到陈近南耳边嘀咕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告吴远明的刁状。这时,激动万分的刘大麻子大喊道:“大家都别在雨里站着了,快到大厅去慢慢谈。三当家,赶快布置宴席,欢迎天下武艺第一的陈总舵主,也给吴兄弟庆功!” “好勒!”骆马湖队伍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喜气洋洋的簇拥着吴远明和陈近南等人往岛上走去。而郑莘也结束了与陈近南的密谈——当然是告诉陈近南有关吴远明那面金牌的事,但陈近南对此不动声色,反而向郑莘说道:“你没有把这件事抖出来,做得很对,继续保密,待为师与他商谈之后再说。至于那面金牌,你拿着无用,可以归还给他。” “还他?他想得美!”郑莘一蹦三尺高,心说还了这个没良心的,他指不定就悄悄扔下自己跑了。可就这个时候,新一件让郑莘气得七窍生烟的事情发生了——吴远明被众人簇拥着走了没多少距离,天地会队伍中忽然闪出一名面容清秀的少女,冲到吴远明面前盯着吴远明的脸发呆,嘴唇哆嗦着显得激动无比——这少女当然就是吴远明在沐王府的老相好沐萌了。而吴远明也傻了眼睛,生怕沐萌把他的名字叫出来。 “你……你……怎么……没。”以为已经死了的吴远明又出现在眼前,沐萌激动下就要说出实情。吴远明急中生智一把抱住沐萌,头向前一凑当众吻到沐萌的樱唇上——当然是为了堵住沐萌的嘴,而沐萌先是一惊接着羞得满脸通红,却不肯挣扎出吴远明的怀抱。其他人则先是一阵发呆,然后又爆发出一阵欢呼,“吴大哥(兄弟),好福气啊!”顾炎武等人也知道沐萌是沐英之后的身份,对此更是惊喜万分。惟有郑雪脸上表情更加冰冷,郑莘差点气晕在陈近南身上,李雄飞却搔起了脑袋,心说我们世子还真不挑食,连不共戴天的大仇家女儿也敢下手。 待沐萌冷静后,吴远明这才松开她的嘴唇,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萌萌,千万别说出我的真正身份,有什么话我们私底下谈。”沐萌羞涩万分的点点头,又白了吴远明一眼,轻声说道:“幸亏我哥哥他们还没到这里,否则他一定杀了你。”得知沐神保一行还没上岛,吴远明又松了一口气,拉着羞答答的沐萌向刘大麻子和洪大山等人介绍道:“刘大哥,洪二哥,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沐王府沐老公爷的**——沐萌。萌萌,快见过两位大哥,没他们帮忙,我们也许就没见面的机会了。”沐萌更是害羞,可还是向刘大麻子和洪大山深深一福。 “吴兄弟,好样的,竟然能娶到沐老公爷的女儿!”刘大麻子很敬佩为国捐躯的沐天波,头一次没因为吴远明好色而横加指责。但刘大麻子还有一件事情弄不明白,指着凑到一旁偷听的郑莘大声说道:“不过,吴兄弟你究竟有几个老婆啊?上次你在老汉奸樊应德家里的时候,也说那个小姑娘是你老婆,现在怎么又说沐老英雄的女儿是你妻子了?” “什么?”沐萌被口无遮拦的刘大麻子说得心中一震,下意识的去看郑莘,那边郑莘当然恶狠狠的瞪着她,两个女孩饱含敌意的目光在空气相撞,立即溅出星星点点看不见的火星。而吴远明回答的话又狠狠打击了郑莘一把,吴远明笑着答道:“当时兄弟为了护送陈总舵主的徒弟去寻找天地会,为了行动方便,不得已才冒充夫妻骗人,其实我和她一点关系没有。当时欺骗了刘大哥,十分抱歉,大哥可千万不要责怪。” “原来如此,没事,没事,咱们兄弟还有什么抱歉不抱歉的?”刘大麻子点点头,大咧咧的答道。沐萌则松了一口气,向郑莘嫣然一笑,神情中甚是得意。郑莘则是气得美目圆瞪,双拳紧握,如果不是她唯一敬畏的陈近南以眼色制止,这丫头只怕要扑上来把吴远明撕成碎片,然后生吞活剥。饶是如此,郑莘还是恨得把嘴唇咬破,鲜血顺着白皙的下巴滴到衣襟。但吴远明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顾和沐萌手牵手往议事大厅走。 进到大厅后,吴远明主动坐到客席第五,请陈近南坐首席,顾炎武等人坐后三席,陈近南等人推辞不过,只得按吴远明的要求入席,沐萌则欢天喜地的坐到了吴远明的旁边,并得意的瞪了一眼站在陈近南背后的郑莘,气得小丫头差点没抓起酒碗砸过来。各自落座后,酒席已经布置完毕,虽然陈近南身中剧毒只能以茶代酒,但席间的气氛还极是热闹,欢声满场,或是向陈近南表达仰慕之情,或是祝贺吴远明取得的两场大胜,总之吴远明和陈近南两人成了酒席中最受欢迎的人物。而陈近南确实很有领袖气质,言语举止十分得体,丝毫不给人傲慢印象,吴远明则是心不在焉,说话颠三倒四,显得心事重重。 “诸位骆马湖英雄,还有吴英雄和李英雄。”陈近南举起茶杯,朗声说道:“因为樊应德那老贼叛变,这次杀龟大会十分不幸的以失败告终,我天地会也被鞑子军队千里追杀,所幸骆马湖众位英雄收留,吴英雄和李英雄仗义相救,才使我天地会有一落脚处,陈近南不胜感激,但也无以为杯,只能以清茶一杯相敬,聊表谢意。” “陈总舵主太客气了。”众人纷纷举杯,想着心事的吴远明也被沐萌提醒,与众人一起和陈近南碰杯,将酒水一饮而尽。但陈近南的伤势极重,仅饮了一杯清茶便咳嗽起来,表情痛苦无比,吴远明勉强笑道:“陈总舵主保重身体,争取早日化解毒性,以后鞑子大军再进剿骆马湖的话,我们还要指望陈总舵主领袖群伦,率众杀敌。” “不成。”陈近南摇摇头说道:“陈近南身上有伤,身体和精神都不足以领导军队,吴英雄你连番大捷,两度以少胜多,极得军心。我们对抗鞑子军队,还是由你领导的好,陈近南只愿在吴英雄麾下做一将卒即可。”众人早发现陈近南身上的伤势确实很重,这样的身体绝对无法领导军队,便纷纷附和道:“陈总舵主说得对,他的伤势未复,今后我们是战是撤,还是吴英雄领导的好。” “不。”吴远明坚决的摇摇头,吞吞吐吐的说道:“其实我们这顿酒不仅是给陈总舵主接风洗尘,也是吴某的告别酒,吴远明已经决定,待到酒席一散,就要和表弟李雄飞一起离开骆马湖,接下来的事情,就全拜托陈总舵主和在座的各位了。” “什么?你要走?为什么要走?”满场大哗起来,纷纷质问吴远明离开的原因。吴远明找借口道:“历城一战中,吴某与义父幼妹失散,本来说好了在扬州会合,但各种事情耽搁下来,时间已经拖了很久,吴远明怕义父与幼妹担心,也担心他们的安全,就想早点离开这里去扬州寻找他们。” “不行,吴兄弟你不能走。”刘大麻子急得跳起来,大叫大嚷道:“吴兄弟,你也说过鞑子大军还要来进剿这里,陈总舵主身上有伤不能带军队,我们能不能挡住鞑子大军,就全指望你一个人。你再走了,谁还能让我们以少胜多,打退鞑子的军队?就算你要去扬州去找义父,也要等我们把鞑子杀退了,然后大哥亲自保护你去。” “刘大哥不必担心,洪二哥和蔡香主他们都是沙场老将,有他们领导军队就够了,我留在这里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吴远明坚持要离开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和郑莘赌气,而是沐萌告诉吴远明,沐神保他们要不了几天就会赶到骆马湖,吴远明可以堵住沐萌的嘴,可堵不住沐神保这些人的嘴,而且敌人中老朋友也极多,一不小心就会暴露身份,让吴远明进退两难,这才是吴远明坚持要离开这里的原因。 “不行,我们没这个本事,吴兄弟,你用兵如神,这场大战还是你领导的好,我们在你手下当一个将领就行了。”洪大山等人那知道吴远明的苦衷,都是万分热情的挽留吴远明。郑家姐妹却都误会吴远明是在和她们赌气,都是脸色铁青的瞪着吴远明,美目里快要喷出火来。就连吴远明的嫡系李雄飞都不明白吴远明突然提出离开的真实原因,但吴三桂军中军规极严,李雄飞也只有默默跟在吴远明身后的份。仅有沐萌一人明白原因,但她也没有把握说服她的哥哥不拆穿吴远明的身份,不由也是一阵两难。 “各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决心已定,非走不可。”吴远明低下头不敢去众人期盼热情的目光,坚决的说道。旁边的刘大麻子大急,拍着桌子吼道:“吴兄弟,你就不能留下吗?只要你愿意,我马上可以把骆马湖湖主位置让给你,今后你带着我们在骆马湖硬拼鞑子也好,转战洪泽湖以好,我们全以你马首是瞻!你如果再坚持要走,那我就看不起你了,因为我觉得你是怕打不鞑子,丢了性命,所以贪生怕死逃命!” “如果我留下,你会更看不起我的。”吴远明低着头喃喃说道,吴远明的声音很轻,仅有贴在他坐的沐萌听到,明白原因的沐萌心中一阵难过,也是失落的低下了头。这时候,郑莘鼓足勇气挺胸走到吴远明身边,板着脸说道:“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的抓伤你的脸,我向你道歉。你也别和我赌气了,留下来吧,我师傅受了伤,除了你没第二人能带军队打鞑子。” “吴远明,我妹妹已经向你道歉,你如果还有一点心胸,就不要为了一点小事离开这里。”郑雪也板着脸走过来向吴远明说道。大厅里的人恍然大悟,心说原来是这样,不过吴兄弟心胸有些狭窄啊。吴远明猜到众人的心理,忙摇头解释道:“你们错了,我不是和你们赌气,我要离开这里,是有其他原因。”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吴兄弟,你告诉哥哥,如果谁对你不敬,哥哥一刀砍了他!”刘大麻子焦急的追问道。吴远明还是摇头不止,无法将苦衷向众人言明,吴远明的态度让众人更是焦急,几乎所有人都离席而起围到吴远明身边,或是质问,或是规劝,或是恳求,甚至还有性子急的江湖群豪破口大骂,虽然骂吴远明的人很快被愤怒的刘大麻子揍得满地找牙。但进退两难的吴远明坐在那里还是一动不动,不知该如何是好…… …… 进退两难的人不只是吴远明一个,孔四贞等人狼狈逃往宿迁的时候,停泊在宿迁码头的船队青烟已然散尽,带着六千清军连夜从徐州府赶来的徐州总兵察尼,则已经把宿迁河防市备翁窝图吊在树上亲自抽打。这察尼姓爱新觉罗氏,是扬州大屠杀主凶爱新觉罗·多铎的第四个儿子,继承了他父亲残暴好杀的脾气,这次奉旨到骆马湖剿匪,察尼本想在骆马湖大开杀戒,以鲜血染红他头上的蓝顶子,顺带着劫掠几个民女补充后房,不想大军未到,剿匪必需的粮草和船只却被翁窝图丢了一个干干净净,察尼狂怒之下,自然不会善待原本就不和的翁窝图了,就连翁窝图的两百来名败兵,也全被捆绑按跪在了地上。 “老子叫你渎职,老子叫你渎职!”察尼咆哮一声便抽一鞭子,而被吊在旗杆上的翁窝尽管全身上下已经被抽得血肉模糊,鲜血顺着雨水流到地面,染红了翁窝图脚的土地,翁窝图却没有开口求饶一声,只是不断的申辩道:“大人,末将没有渎职!末将的队伍是遭到了敌人的突袭,敌人战斗力很顽强,不是普通的水贼,我们也打得很顽强,是准备不足才失败的!”只可惜翁窝图的申辨换来的是察尼更沉重的鞭子,没过多久,两根拇指粗的皮鞭就被生生抽断,翁窝图也几度疼晕过去。察尼这才将断鞭扔到地上,盯着翁窝图大口大口的喘粗气。 “将军,这些临阵逃脱的河防兵怎么办?”乘这个机会,察尼的副将凑上来低声问道。察尼回头恶狠狠扫一眼那帮高叫求饶的河防营士兵,咆哮道:“除了我们满人,汉蛮子全杀了!老子要让这些汉蛮子看看,临阵逃脱是什么下场!” “冤枉啊!”河防营士兵中爆发出一阵哭喊,汉族士兵争先恐后的哭喊道:“将军,冤枉啊,我们没投降,是受伤了才撤退是!”“大人,我们打得很顽强,是敌人太强了。”“大人,我们也消灭了大量敌人,我们冤啊!”本来已经奄奄一息的翁窝图也抬起头来,挣扎着大喊道:“察尼,撤退的命令是我下的,你要杀就杀我,别杀我的弟兄!” “呸!”察尼一掌打得翁窝图满脸开花,阴阴说道:“你是满人,又是朝廷的五品官,所以我不杀你,我要把你交给兵部,纳兰家的兄弟会好好‘招待’你们瓜尔佳家的人的。至于这些汉蛮子,死多少老子都不心疼。”说罢,察尼转向军队吼道:“还楞着干什么?把汉蛮子全给老子宰了!” “冤枉啊!”哭喊声再度响起,但不管他们怎么挣扎哭喊,察尼军队士兵手中的屠刀还是无情的落到他们的脖颈上,一道道滚热的鲜血喷上一人多高,洒在湿漉漉的冰冷地面上,顺着雨水流入小沟,留入河流…… “弟兄们啊,我对不起你们啊——!”翁窝图疯狂呐喊一声,一口鲜血喷出,头一歪昏了过去…… “把这个瓜尔佳家的狗杂种打入囚车,押到京城交给兵部!”察尼大吼一声,气冲冲走回临时搭建的中军行营。他的副将葛勒赶紧跟进去,低声问道:“大人,现在战船已经没有了,我们还打不打骆马湖?要不要让军队回徐州待命?” “打!怎么不打?”察尼咆哮道。但是察尼心里也很明白,在湖中没有足够的战船,他的六千大军就象没有腿一般,连水匪的一根毫毛都碰不到;可是要察尼眼睁睁放跑这个可以大开杀戒、大发横财的机会,察尼心中又十分不甘,同样的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界。不过察尼的运气明显比吴远明要好得多,不多会,正当他万分为难的借酒浇愁时,传令兵送来消息——和察尼极有渊源、奉旨协助察尼进剿骆马湖的钦差四格格孔四贞到了。 “哈哈,快把她请进来。”察尼哈哈大笑道:“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才十一岁,可那时候她就已经十分动人了,现在一定很漂亮很漂亮,老子可要好好和她叙叙旧!” ------------ 第二十八章 各定毒谋 做为一个美女,孔四贞有一个习惯便是每次见男人前总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所以尽管是狼狈从骆马湖逃到宿迁,孔四贞还是在去见察尼前把自己重新打扮了一番,直至恢复花枝招展才进到清军临时搭建的行营。而孔四贞与察尼实际上也极有渊源,扬州十日和嘉定三屠等臭名昭著的大屠杀中,察尼的父亲多铎是主谋,孔四贞的父亲孔有德是帮凶,两家不仅关系亲密,更是一根稻草上的蚂蚱——反清复明如果成功,他们两家的人不被愤怒的汉人军队剁成肉酱那才叫怪了。所以孔四贞极为重视这次与察尼的会面,一心要与他拉近关系,延续上代的交情。 挺着高耸的胸脯、撑着江南红油小伞、顶着无数男人贪婪淫亵的目光,孔四贞毫不在意的一路抛着媚眼穿过行营,直进中军主帐。听说孔四贞已经变成一个风骚大美女的察尼早迎到帐前,见到粉面妖娆的孔四贞时,察尼的眼睛不由瞪圆了数倍,也不管大帐里副将参将一大把,更不管孔四贞背后还有犟驴子、周培公和许多善扑营武士,一把抓住孔四贞柔嫩的小手就搓揉起来,口中则假装亲热的叫道:“妹妹,你真是我的孔四贞妹妹?我是你察尼四哥啊,豫亲王府的察尼啊。” “你就是察尼四哥?”孔四贞的一双杏核眼里露出惊喜万分的表情,象小姑娘一样嘟着红唇叫道:“我是四贞啊,察尼四哥,十五年没见,你真是越来越俊美威武了。”叫喊间,孔四贞主动投入比黑猩猩帅不了多少的察尼怀中——也不知道孔四贞怎么好意思称赞他俊美,而察尼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主动的美女,狂喜之下立即将孔四贞紧紧搂住,用胸口飞快摩擦孔四贞的酥胸,心中只恨这里不是地方,否则察尼还真想把孔四贞就地正法。 知道什么叫干柴遇到烈火吗?此刻的察尼和孔四贞这对狗男女就叫干柴烈火,脸擦脸胸擦胸足足拥抱了一柱香时间,察尼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孔四贞,拉着孔四贞到正中主位并肩而坐——当然了,桌子底下自然少不得你摸摸我的手,我摸摸你的腿,孔四贞带来的人中仅有犟驴子和周培公两人有座位,其他人则站到他们之后。待众人都坐好之后,察尼在桌下揉着孔四贞的手问道:“四贞妹妹,听说你今天带船队进了骆马湖,被骆马湖的水贼杀了一个大败,有这事吗?” “是啊,如果不是众官兵舍命相救,妹妹恐怕就见不到四哥了。”孔四贞假惺惺的痛哭起来,将骆马湖大战的经过说了一遍,末了号哭道:“四哥,你一定要给小妹报仇啊,将那些水贼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小妹放心,一伙水贼而已,四哥一定把他们碎尸万段,给妹妹你出这口恶气!”察尼满不在乎的说着,手却直接伸进了孔四贞的裙子里。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周培公站出来,向察尼抱拳道:“察尼将军,请千万不要轻视这伙水贼,昨夜他们突袭宿迁河防营码头,焚毁我军事先准备的船只,用的是釜底抽薪之计。今天清晨在骆马湖,他们又利用对船只和地形、水流的熟悉,以少胜多大败我们的船队。从这两次大战来看,骆马湖的水贼训练娴熟,战斗顽强,背后驱使之人更是有勇有谋,并非寻常人物,将军若是轻敌冒进,只恐反受其害。”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在女人面前被教训,察尼自是勃然大怒,又看到周培公是布衣打扮,并非象有功名官职在身的人,便怒喝道:“来人啊,把这个穷酸书生推出去砍了。” “四哥且慢。”孔四贞忙拦住察尼,抚摸着察尼的手臂柔声说道:“四哥,这位周培公周先生虽然没有官职,可他不但文章好,又很懂兵法韬略,是一个难得的人才,这次在骆马湖如果不是他见机得快,小妹只怕就要落入那些水贼手里。如今天下未平,朝廷正在用人之计,小妹正想向朝廷举荐于他,请哥哥看在妹妹面上,饶他一命如何?” 说着,孔四贞习惯的用胸脯压在察尼臂上,察尼早被她迷得神魂颠倒,闻言马上向已经把周培公按在地上的士卒挥手道:“好吧,看在四贞妹妹份上,就饶了他这次吧。”孔四贞向察尼抛一个媚眼,又媚声说道:“四哥,如今你要讨伐骆马湖水贼,追杀天地会大反贼陈近南,可船只被翁窝图那个废物丢了个干干净净,对骆马湖地形也不了解,要想设法讨贼,又要防止反贼陈近南逃走,依小妹看,四哥应该向周先生讨教一番,这才是我兼听则明的好四哥啊。” “好,就听四贞妹妹的。”刚愎自用的察尼被孔四贞一通迷魂汤灌得晕晕乎乎的,竟向周培公不耻下问起来,“周培公,现在本将军要攻打骆马湖缺乏船只,你有什么妙计,快快说来,如果说得好了,本将军一定重重有赏。” “多谢将军,不过还请将军借地图一用,草民才好向将军讲解计策。”周培公指着悬挂在中军大帐内的骆马湖,毕恭毕敬的说道。察尼一摆手表示同意,周培公这才躬着腰走到地图前,以手指着地图说道:“将军,四格格,你们请看,这骆马湖东面是马陵山脉,北临沂河,西连运河,南通宿迁水道,虽然四通八达,但水贼如果想要逃走,却只有宿迁一条水道可走。因为水贼北上河流稀少,正是我大清铁骑用武之地,水贼不会蠢到北上送死;往东是山脉,也是陆地,我大清绿营可轻易制服他们;而向西虽是运河,但运河狭窄,不利于擅长水战的水贼做战,且运河是我大清命脉,看守严密,上下州县皆有河防把守,水贼极易被拦截,所以他们照样不会选择这条路逃走。但宿迁水道就不同了,这条水道仅有一个宿迁河防营把守,只要冲破这道防线,水贼便可进入黄淮水道,这一带河流与大小湖泊密集,我大清军队防不胜防,水贼无论是南下洪泽还是取道黄河出海,都是轻而易举。所以草民先前才向四格格进谏,让将军的大军在宿迁集结,就是为了堵死水贼的南逃道路,虽说水贼突袭宿迁暂时打破封锁线,却也证明了他们准备从这条水路逃跑。” “有道理,我们只要守住宿迁,大队水贼就逃不掉。”察尼点头表示赞同,又问道:“可大反贼陈近南已经逃进湖里,他如果化妆之后单独逃跑,我们就算打破骆马湖,也只把兵部的命令只完成一半啊。” “将军放心。”周培公笑了,微笑道:“正所谓盗亦有道,那伪君子陈近南走投无路中被骆马湖水贼收留,他如果舍弃骆马湖水贼单独逃跑,那天下人如何看他?所以草民可以断定,那陈近南定然会与骆马湖水贼大队一起逃走,而不会舍弃他们于不顾。而且根据草民了解,那些骆马湖水贼并非一群四处流窜的普通盗匪,转移逃亡中还带有大量家眷,这就给了我们可乘之机。” “分析是不错,可具体仗该怎么打呢?尤其是我军使用的船只,该怎么解决?”察尼问道。周培公又是一笑,继而脸现狠毒之色,恶狠狠说道:“在到骆马湖之前,草民已请四格格先行派出探马到骆马湖查探消息,骆马湖那伙水贼为了不使附近资助我大清军队,已放出谣言恐吓无知渔民,哄得他们尽收船只老小躲入湖中三十余个岛屿,这招虽然看似爱民,其实是一个大败招而已!这两军交锋,谁还去管那些愚民蠢汉?” “将军请看,骆马湖地形复杂,敌寡我众,有利于水贼穿插迂回,我军要寻水贼主力决战,其实十分艰难。”周培公继续说道:“可水贼将渔民收于岛中,我军就不用花费力气和时间去寻找水贼主力了,我军只需集中兵力,除了水贼所在的主岛关场岛外,依次攻打湖中岛屿,尽斩通敌渔民,那些水贼与附近渔民互通婚姻,多有家眷藏于岛上,必然去救,我军主力乘机可与之决战,定可大胜。” “妙计!”察尼和孔四贞一起鼓起掌来,察尼大笑道:“对对,好主意,那些通敌的蛮子男人都杀光了,脑袋还可以拿去兵部请功,至于那些女人嘛……哇哈哈哈哈。”杀良冒功本就是察尼军队的拿手好戏,察尼此言一出,满帐顿时会心淫笑起来,孔四贞虽是女子,却也毫无顾忌的跟着大笑,桌下的长腿,则早已放到察尼两腿之间摩擦。 “周先生,你还没说怎么弄到船,快再给我们出一个好主意。”发现周培公很对自己的脾气后,察尼的态度也好了许多,急切的问道。周培公很轻松的微笑道:“将军不必担心,这宿迁南北连运河,东西通黄河,水运发达,正是往来船只极多的地方。将军为我大清出生入死,甘冒奇险,难道那些往来的商人和渔民就不会牺牲一点,把船只借给将军使用?” “好主意!”和不愿强征民船的翁窝图不同,察尼可不会去管商人百姓的死活,马上站起来大叫道:“传本将的命令,全军封锁运河与黄河,过往船只除了官船外,一律征作军用,战后归还!务必在明天傍晚之前,征足可载六千大军的船只!” “将军,可载六千大军的船只并不够,将军还需要多征一些。”周培公又拱手说道:“为了防止水贼乘船南逃,将军还需把多征的船只如此如此……,这样一来,将军才可将水贼彻底封锁,瓮中捉鳖!” “妙计!”察尼又大赞一声,又冲众将吼道:“还没听清楚吗?快去按周先生的主意办,谁要再敢误事,翁窝图就是他的下场!” …… 周培公给察尼出的馊主意一经颁布后,察尼的六千大军立即行动起来,先是封锁南北水道及各路码头,然后对南来北往的大小民船展开拦截,见一只扣一只,嘴上说得好听叫朝廷征用,战后归还;手底下却是把商船连船带货一起强扣,更有不少大清优秀士兵本着秉承前辈的优秀传统,对带有大量金银的商人大加掠夺,商人稍有反抗立遭杀害,至于拦截到载有年轻女子的船只……呵呵,这些丘八大爷就更不会客气了。只一时间,宿迁水道处就乱成一片,哭喊声震天,百姓涂炭。 宿迁这边的动静,只到当天傍晚就有探听动静的骆马湖水匪飞报到关场岛上,可因为吴远明突然提出要离开骆马湖,关场岛上此刻也是乱成一团,刘大麻子、洪大山、蔡德忠和顾炎武等人几乎全集中到吴远明的房间内外,极力劝阻已经在收拾行李准备离开的吴远明,一直以为吴远明是因为和她赌气才离开骆马湖的郑莘更是哭成泪人一般,无比后悔她的刁蛮举动。待消息传来时,关场岛上的众人无不大惊失色,纷纷涌到吴远明房外的院中,大声向房中叫道:“吴大哥,大事不好了,鞑子军队已经赶到宿迁,在那里就地强征民船,他们就要杀过来了。” “什么?这么快?”正在房间里劝阻吴远明的众头目无不骇然变色,洪大山赶紧打开门向探子问道:“来了多少鞑子?是从那个方向来的?” “至少六千!是从徐州方向来的,带队的是鞑子的徐州总兵察尼!”探子满头大汗的答道。众人的目光又都转向面色阴沉的吴远明,洪大山焦急道:“吴兄弟,鞑子的军队马上就要来了,我们该做些什么迎敌准备,你快拿主意吧。” 吴远明又是一阵为难,敌人中老相识极多,押后的沐王府也在火速撤向骆马湖的道路上,吴远明随时有可能暴露身份,一旦泄露了这个重要秘密,关场岛上这些反清义士肯定会把他碎尸万段,就算逃脱了反清义士的屠刀,清廷那边也必然全国追杀,泥菩萨过河的吴远明逃命还来不及,还怎么寻找那个重要人物?还怎么为老爸在江南收罗人才?所以吴远明还是迟疑着不肯答应,只是喃喃道:“你们问陈总舵主吧,他久经沙场,肯定有办法退敌。” “陈总舵主中的毒已经深入肺腑,再耽搁下去会有性命之忧,此刻他正在运功驱毒,不到今夜子时,他不会出关。”蔡德忠满头大汗的说道:“而且就算总舵主按预定时间出关了,三四天内他也是动弹不得,精力耗尽,没办法指挥战斗。” “吴兄弟,你……你这人,你这人!”刘大麻子被吴远明的态度气得直想骂娘,不过考虑到与吴远明的交情,刘大麻子还是把快骂出口的话咽回肚子里,猛跺地面发泄。这倒不能怪刘大麻子等人一定要把这千钧重担压到吴远明肩上,而是骆马湖上已经没有优秀将领,洪大山原在军中只是一个百户,虽然能练兵却不会用兵,指挥这样的大战役就有些能力不足了;刘大麻子和蔡德忠等人只是冲锋陷阵的猛将,并无帅才;顾炎武等人虽然饱读诗书,才高八斗,却只是政治型人才,要他们带兵无异于把军队推到悬崖上。惟有吴远明得到过姚启圣真传,又有超出常人数百年的见识,有这个本事领兵打仗,加上吴远明以少胜多连打了两个胜仗,所以骆马湖的每一个人都把吴远明视做了理所当然的主将,即便是陈近南,只怕也没这般威信。 “吴兄弟,你究竟有什么顾忌?”顾炎武等人看出吴远明的犹豫,便向吴远明说道:“你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明言,我等若能为你解决,那一定不会推辞。” “唉,没人帮得了我啊。”吴远明叹息着握握沐萌的手,沐萌明白吴远明的苦衷,便低声说道:“顾先生,刘大哥,我可以给吴大哥做证,他真有不得不走的苦衷,你们就不要逼他了。”沐王府郡主说出来的话多少还有点分量,顾炎武等人自是确信无疑,再不催逼吴远明。正在这时,院中忽然一阵骚动,众人定睛看去不由大吃一惊,纷纷叫道:“陈总舵主,你的毒还没驱除,怎么现在就来了?”原来出现在院中的人,竟然是本应该闭门驱毒的陈近南。 面色灰白的陈近南是被郑雪搀着进到院子的,后面还跟着双眼哭得红肿不堪的郑莘,此刻吴远明也不敢摆架子了,忙亲自出房去与郑雪将陈近南搀扶进房,并肩坐下,吴远明苦着脸说道:“陈总舵主,你身中剧毒,不在房间里运功驱毒,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我如果不来,吴兄弟只怕就要走了。”陈近南平静的说了一句,又向郑莘伸出手掌,郑莘磨蹭半天才从怀里掏出一个扁平布袋交与陈近南,陈近南双手递给吴远明,吴远明满头雾水接过隔着布袋一摸,发现正是被郑莘抢走那边金牌。吴远明心中立时又是一震,心说完了,陈近南可不象郑莘那个小丫头那么好哄,该不会已经看破了我的身份吧? “吴兄弟,东西物归原主,请收好。”陈近南咳嗽着顿了顿,又推开给他捶背的郑雪,转向众人说道:“天地会上下听命。” “谨遵总舵主教诲。”包括郑雪和郑莘都站到了陈近南下手,一起抱拳躬身,陈近南又指着吴远明有气无力的说道:“从今往后,无论情况如何,天地会上下不得伤到吴远明兄弟一根毫毛,违令者,以会规严处。” “遵命!”天地会众人虽然对陈近南这个命令大感奇怪,可还是齐声答应道。其他的人也大都是满怀狐疑,心说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吴远明和天地会有仇嫌,所以陈近南才下这个命令?只有少数知道真相的人心中明白,陈近南这是在安抚吴远明,团结一切反清力量。陈近南又转向刘大麻子,轻声说道:“刘英雄,为了反清复明的大业,为了抵御强敌,我请你也下一个命令,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你的队伍也不许伤害吴兄弟一根毫毛。刘英雄,你可允应?” “陈总舵主说什么话?我和吴兄弟比亲兄弟还亲,谁要是敢得罪他,我第一个砍了那个王八蛋给吴兄弟出气,怎么还会伤害他?”刘大麻子大声嚷嚷道。不过看到陈近南脸色严肃时,刘大麻子还是转头向众人叫道:“骆马湖的人给老子听着,从今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都得听吴兄弟的话,更不许伤害他,谁他娘的要是敢不听话,老子一刀劈了他!” “知道了。”“明白。”“听刘大哥的,听吴大哥的。”骆马湖水匪的回答声参差不齐,但话语间饱含的热情却不是天地会的人可以比拟。陈近南艰难的点点头,向吴远明微笑道:“吴兄弟,你现在没有后顾之忧了吧?骆马湖和我们天地会的联军能不能打退鞑子,就全指望在你身上了。” 吴远明沉吟良久,忽然取过沐萌手中的汗帕,蒙在脸上在脑后捆好,这才向眼巴巴的骆马湖和天地会众人说道:“既然大家都看得起我吴远明,那我吴远明也誓死与各位朋友共进退,共杀鞑子!但有一件事希望大家原谅,因为吴远明有说不出口的苦衷,所以从现在开始到杀退鞑子,吴远明都将蒙面示人,以防意外。” “没问题。”众人轰然答应,刘大麻子又赶紧叫道:“吴兄弟,现在鞑子的军队已经在宿迁集结,强征民船,一两天内就会攻打关场岛,下面我们该怎么办,该打还是该撤,你快拿主意吧。” “骆马湖相对狭小,又是鞑子眼中钉肉中刺,不利于我军长期坚持,只有转战洪泽湖,才是长久之计。”吴远明沉声说道:“但若要转战洪泽湖,必走宿迁水道,所以我军必须先打败前来进剿并封锁宿迁的鞑子大军,才能安全转移。” “我们的队伍和鞑子军队力量悬殊,这仗该怎么打?”众人更关心的是这点,纷纷向吴远明问道。吴远明咬着牙说道:“办法早上我就想好了,这些天是骆马湖的雨季,雨水极多,鞑子军队定然不会防备我们在雨水中使用火攻,我们就把他们……一把火把鞑子烧一个干干净净!” ------------ 第三十章 吴远明的计谋 “娘——!”一个年不满十的渔村少年摔在泥泞的水洼中,只来得及喊出一声母亲,清军的屠刀就已经落到他的头上,将他幼小的头颅连着半边脖子劈开,白花花的**和鲜血喷出一丈多远,少年的身体仅是抽搐几下,便即在被鲜血染成淡红色的泥浆里一动不动。而将他杀死那名清军则又抓住不远处他年仅十一、二岁的姐姐,揽入怀中便即乱撕衣服,他的姐姐拼命挣扎着悲鸣起来,“娘亲,娘亲,爹爹,救救我——!”可惜她的求助没有收到任何效果,因为她身在不远处的父母,已经双双倒在血泊中**翻滚…… 同样的惨剧在马场岛上处处可见,岛上横尸交砌,断臂折胫乱尸如山,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雨水流成溪渠,就连马场岛附近的湖面都被染成了淡淡的红色,可就是这样人间惨景,却让清军旗舰上的察尼看得热血沸腾,几如回到当年的扬州嘉定,只恨不得象扬州嘉定一样亲上岛去,见人就杀,见女人就抢,大施淫掠。而远处的骆马湖船队因为与清军力量悬殊,只能停留在三、四里外的湖面上眼睁睁看着同胞被杀,无力施以援手。 这时候,察尼的副将葛勒和一群清军拖着四名衣衫不整、哭得死去活来的年青少女上来,葛勒笑眯眯的向察尼说道:“将军,小崽子们又给你抓来四个漂亮女人,孝敬你老。”察尼定睛一看,见那四名少女具都有几分姿色,容貌甚是可人,不由大乐道:“好好,小崽子们都有赏,把这几个留在旗舰,这里也杀得差不多了,收兵回船,去下一个岛。” “扎。”众清军欢天喜地的下去传令,察尼则迫不及待的将那四个捆住双手的少女推进船舱,和开始抢来的七八名少女关在一起,并将其中最漂亮的一个搂在怀里撕扯衣服,大肆淫辱起来。不一刻,岛上的清军提着抢来的财物和血淋淋的人头、押着数十名赤身裸体的青年女子,狂笑着回到船上,而岛上早没了人声,偶尔有几声哭籁,在积尸如鳞的岛上低低回荡…… “将军,小崽子们都回来了,除了两个被汉蛮子打死的,其他的一个没少。”清军尽数回船后,葛勒又向正在奸淫民女的察尼禀报道。察尼一边在那哭昏过去的少女身上快速抽搐,一边喘着气命令道:“开船,去下一个岛。”葛勒将命令发布后正要下去,察尼又问道:“那些水贼的船有什么动静?有没有靠近我们?” “回将军,他们很老实的呆在远处,没敢过来。”葛勒微笑着答道。察尼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姓周那个汉蛮子说得对,别理他们的挑拨,只要我们一个岛一个岛的杀,他们会先忍不住过来和我们决战。传令下去,全军船队收拢,不可落单,不给水贼偷袭的机会——反正雨下这么大,老子也不怕他们的火攻。咱们慢慢的,一个岛一个岛的杀,看谁先沉不住气!” 被察尼说中了,此刻的骆马湖船队中,不光是与附近渔民多有婚姻、亲戚往来的普通水匪沉不住气,纷纷叫嚷要杀上去和清军决一死战,就是洪大山和郑莘都急得哇哇大叫,不断催促吴远明快想办法。可吴远明手里这点人与清军力量对比悬殊,吴远明那敢拿力量去和清军硬拼?想用计挑拨清军追赶,却因为周培公料敌机先提前给察尼打了预防针,造成吴远明的计策屡屡失败,清军死活不上钩,吴远明又有什么办法? “吴大哥,鞑子的军队转舵陆场岛方向,正在全速前进。”了望台上又传来了望手焦急的叫喊声,众人一起看向吴远明,期盼吴远明做出决策。吴远明知道追也没用,便咬牙道:“全船抛锚,暂歇休息,水手抓紧时间吃干粮,补充体力。” “吴大哥,难道……难道你不管其他岛的渔民了?”已经保证不干涉郑莘的再也忍不住,怯生生的向吴远明问道。吴远明横她一眼,她虽有些退缩,可还是鼓起勇气,挺起胸膛说道:“吴大哥,我一直很佩服你,可今天你如果放着骆马湖的普通百姓不管,我就看不起你了。”面对一个稚龄少女的指责,吴远明无言可对,只能将头扭开,低声说道:“你不懂,战争总要有人会死的。” “可应该死在战场上的人不是他们,是我们这些士兵。”郑莘见吴远明没有怪她,胆子也越来越大,逼近一步说道:“吴大哥,你下令吧,让我们去和鞑子拼了,就算是兵败战死,我们也无怨无悔。” “你懂什么?你要是再多一句嘴,我马上就把你赶回关场岛去。”吴远明怕小丫头动摇军心,赶紧向小丫头呵斥道。谁知小丫头的话已经被许多水手听到,这些心急如焚的水手马上跟着小丫头一起叫喊起来,“吴大哥,你下命令吧,让我们去和鞑子拼了!去和鞑子拼了!”先是附近的水手跟着请战,然后是整个旗舰、整个船队的水手跟着大叫,“吴大哥,让我们和鞑子拼了,拼了!” “真是个爱惹麻烦的小丫头。”吴远明大为后悔将这个小丫头带来,张开双臂高举,挥手让众水手停止叫喊,然后环视一圈满脸焦急急切求战的骆马湖水手,大声叫道:“弟兄们,我知道你们很急,急着去救你们的亲人和朋友,可我们不能和鞑子硬拼,我们只有五百人,可鞑子是多少?六千!我们这点人过去,能将鞑子杀光杀绝吗?”说到这,吴远明顿了顿,又说道:“有的兄弟可能要说了,我们和鞑子硬拼,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一个,这话是有点道理——但你们想过没有,我们这骆马湖的主力船队覆灭以后,就能阻止鞑子继续祸害杀戮你们的亲人朋友了吗?到那时候,鞑子残害起你们的亲人来,只会更加肆无忌惮而已!我们只有保存好自己的实力,才能对鞑子继续形成,他们才不敢放手去残害你们的亲人啊!” “吴大哥,你说得有道理,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一个水手大叫道,其他人纷纷附和,都期盼吴远明拿出主意。可吴远明一时间那想得出好办法啊?所以吴远明只能咬牙说道:“各位兄弟,我的主意就是,你们好好休息,养好体力,然后让我好好想一个办法,把鞑子的船队引到我们预定的战场上。” “兄弟们,吴大哥足智多谋,用兵如神,你们好好保存体力,容他好好想想,他一定会有办法领导的我们打胜仗的!”颇为精细的李雄飞见吴远明的话已经打动了众水手,忙站出来附和吴远明。洪大山也比较冷静,跟着李雄飞一起附和,勉强将骆马湖水手的急噪求战情绪缓和下去。但此刻时间已是未时二刻,留给吴远明的诱敌时间已然不多——吴远明必须在入黑之时将清军船队诱上关场岛啊,重重压力下,没带过几次兵的吴远明心中更是慌乱,更想不出主意。 “吴大哥,未时三刻了。”郑莘看着铜壶滴漏上的刻度向吴远明叫道。吴远明回头本想瞪一眼郑莘,却看到郑莘那张俏丽动人的小脸上尽是紧张,期盼的看着自己,吴远明心头一软便即作罢,只是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别急。” “我不急才怪。”郑莘低声嘀咕一句,忽然心中一动,红着脸向吴远明说道:“吴大哥,要不我们象上次对付蒙虎一样,让我用美人计把鞑子的领兵大将引出来,只要杀了鞑子将领,鞑子军队就不战……应该是不战自散吧?” “不战自乱。”吴远明没好气的回答一句,又摇头道:“没用的,鞑子军队这次带兵的是一个总兵,他就算贪好美色,要抢你也不会亲自动手——下面的人自会给他代劳。何况你的身份特殊,万一落到鞑子手里,我也没办法再救你出来了。” “哦,那就算了。”想到落入清军魔掌的下场,郑莘的万丈雄心立时泄气,不敢再说什么。这时候,一支清军的侦察小船出现在骆马湖船队附近,骆马湖快船追杀上去时,他们已然掉头就跑,逃回清军船队禀报。吴远明知道清军也是在提防自己们耍花招,加之时间越来越少,心中不由更急,忍不住一屁股坐回椅上,抱头苦思。 “吴大哥,你别急,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郑莘过来给吴远明捶背,并柔声安慰吴远明道。吴远明虽然被她柔嫩的小拳头捶得甚是舒服,却不愿领这刁蛮丫头的人情,伸手去推郑莘的手,“不用。”可是在碰到郑莘的手时,吴远明忽然又改推为抓,抓住郑莘柔若无骨的小手发楞。羞得郑莘满脸通红,低声说道:“吴大哥,别这样,洪二哥和你表弟看着呢。” 吴远明不理会郑莘的话,只是苦苦思索着下意识的随口问道:“莘莘,你身上有没有带什么证明你身份的东西?比如延平王府的金牌什么的?”郑莘纳闷的掏出一面半个巴掌大的银牌,说道:“带是带了,我家可没你家那么有钱,我用的是银牌。”吴远明接过银牌反复翻看一番,见银牌上果然有‘延平郡王府’五个篆字,一个极为冒险的主意逐渐在吴远明脑海中形成…… “莘莘,你可有胆量去和吴大哥冒险?”吴远明盯着郑莘清澈的双目问道。郑莘想都不想便点头答道:“只要和你在一起,冒什么险我都不怕。” “那好,一会我要把你绑起来,去献给鞑子……。”吴远明对着郑莘、洪大山和李雄飞把自己的计划使了一遍,末了吴远明又说道:“我这招虽然有希望成功,但前提条件是我的几个老仇家现在不在鞑子军队中,如果他们在,我们俩就等于是自投罗网。但以我那几个老仇家的脾气,打仗这种拿性命赌博的事他们一般不会干的,他们应该留在宿迁继续封锁河道,此刻不在鞑子船队里。” “好,我和你一起去。”郑莘咬牙说道,虽说郑莘也明白这个计策十分冒险,稍有不慎她就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但正如郑莘所说的那样——只要能和吴远明在一起,她什么都不怕!倒是洪大山叫道:“不行,太冒险了!先不说吴兄弟你冒充吴三桂的手下能不能成功,就是成功了,如果吴兄弟你的仇家在鞑子船队上,你和郑小郡主就再没有机会逃出来了。” “没办法,只能赌一把了,能不能成功,就看天意了。”吴远明站起身来说道。洪大山再三苦劝,但吴远明决心已定,坚持和郑莘亲自去诱敌,并吩咐水手准备船只和绳索等物,李雄飞也劝洪大山道:“洪二哥,就让我表哥去吧,否则我们就没时间也没机会了。” 不一刻,小船准备完毕,郑莘也披散了头发涂污些许脸蛋被绳子捆住,首先上了小船,吴远明下最后的命令道:“洪二哥,李雄飞,我走之后,你们带领船队火速返回关场岛,按计行事,如果在戌时过后我们仍然没有把鞑子船队骗到关场岛,你们立即带着家眷逃往洪水泽湖!你们放心,我和郑姑娘都身份特殊,计划即便暴露,鞑子也不会杀我们,而是押往京城向鞑子皇帝请功,不会有生命危险!” “吴兄弟,既然你坚持要去,那你一定要保重。”洪大山饱含热泪,向吴远明抱拳行礼道。李雄飞则上前一步,伸出双手去握吴远明的手,似乎要叮嘱什么,可是在抓住吴远明的双手时,李雄飞忽然用力一拉,将吴远明拉一个踉跄摔入洪大山怀里,李雄飞自己则跳下小船,高叫道:“世……表哥,我比你熟悉云南军队情况,冒充更容易,而且在鞑子军队里也没仇家,这事情让我去办吧。你放心,我一定会带着郑姑娘安全回来。” “李雄飞,危险,让我去。”吴远明冲到船舷叫喊,但洪大山已经从后面把他紧紧抱住。李雄飞则一边摇着小船一边大声说道:“洪二哥,我表哥就拜托你了,请你一定要保护他的安全!” “李兄弟,你放心,我用性命担保,一定保护好吴兄弟。”洪大山紧紧扣住挣扎着要和李雄飞交换的吴远明,扭头高声叫道:“全军掉头,回关场岛!” …… 先不说吴远明被洪大山强行带回关场岛,单说李雄飞摇着小船绕了一个圈,从关场岛所在的方向掉头驶向清军船队所在的陆场岛,并安慰因为吴远明不能同去而万分失落的郑莘道:“郑姑娘,你不用害怕,实不相瞒,我是平西王麾下三品参将,我这个身份虽然不是很高,但鞑子也不敢公开杀我,我一定能保护你的安全。而且我已经记熟了吴大哥的计划,我们一定能成功把鞑子骗上关场岛。” “我……我不怕。”郑莘有些迟疑的答道,又扭头向李雄飞问道:“李大哥,既然你是三品参将,又那么听吴大哥的话,那吴大哥在平西王府的地位一定比你更高。他究竟是谁?你能告诉我吗?” “这个问题,你还是改天亲自向吴大哥,由他亲口告诉你的好。”李雄飞摸摸鼻子,同样迟疑着向郑莘答道。李雄飞怕郑莘继续追问,便赶紧转移话题道:“郑姑娘,为了演得真一些,你还是赶快想办法哭出些眼泪来,否则一会容易被鞑子怀疑。” “哭?怎么哭?我哭不出来啊?”郑莘哭丧着脸答道。李雄飞也是个坏种,知道郑莘早迷上了吴远明,便使坏道:“那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一定会哭,你的吴大哥已经有一妻三妾,三个小妾都比你漂亮,其中一个比你还年轻,但比你更漂亮。而且吴大哥的妻子虽然比较丑,但脾气非常不好,你如果嫁给他做妾,将来有得你的苦头吃。” “他已经有一妻三妾了?他竟然一直瞒着我……还……还占我便宜。”郑莘果然红了眼睛,抽抽噎噎的哭泣道:“这个没良心的,他有妻子小妾竟然……竟然不告诉我,还有一个比我更年轻……更漂亮的,臭淫贼,这么小他都下得了手……呜……亏……亏我还以为他是好……好人……。” …… 与此同时,陆场岛岸边的清军旗舰上,清军主将察尼已经接到了骆马湖船队返回关场岛的消息,如果说骆马湖船队主动进攻或者继续尾随,那察尼自然不会把骆马湖船队放在眼里,但骆马湖船队突然返回,察尼就大为不解了,只得立即召集众副将讨论。待众将匆匆落坐后,察尼将探查到的情况向众人介绍一遍,末了向众人问道:“你们说说,这些水贼为什么会突然返回贼窝?他们准备干什么?我们该怎么应对?” “水贼肯定是怕我们了,所以逃回贼窝准备带着家眷逃跑,我们应该马上跟上去,把他们的男人全部杀光,女人全部抢来做营妓!”一个络腮胡子的参将大叫道。但他的话马上找来无数百姓,察尼拍着桌子吼道:“蠢货!给老子闭嘴!那伙水贼如果怕我们,开始就会象膏药一样粘在我们尾巴上了,不懂就给老子好好听着。” 喝退那大胡子参将,另一个小胡子参将又站起来,“将军,水贼会不会是去通知其他岛屿的渔民转移,不给我们继续杀人抢女人的机会?”察尼有些迟疑,因为他也这么怀疑,倒是他副将葛勒比较精明,摇头说道:“我看不是,通知渔民转移,派几只小船快船就可以,何必这么劳师动众?而且岛屿上的渔民转移必须船只接应,船只来回往返都需要时间,无论如何都是来不及的。” “肯定有诡计!”又一个参领叫嚷道:“他们肯定是去和大队会合,然后一起来和我们决战!” “蠢猪!”察尼第一次发现自己手下的蠢货原来如此之多,忍不住抓起一个茶杯砸在叫喊那参领头上,骂道:“你的脑袋长了是做什么的?只会玩女人吗?骆马湖水贼能有多少人?就算会合在一起,人数能达到我们的三分之一吗?何况他们没有大船,怎么敢与我们决战?” “是……是,末将糊涂了。”那参领满脸羞愧的坐下。见脾气暴躁的察尼发怒,剩下的将领再没谁敢出来触霉头,场面一时陷入冷场,惟有葛勒是察尼亲信,便又建议道:“将军,依末将看来,敌情不明,我军不宜轻动,应继续袭击湖中岛屿,并多派快船小船到关场岛查探敌情,后发制人。” “妈的,还是你说得有点道理,交给你了,就这么办吧。”察尼想着旗舰偏舱中藏着那十来名渔家少女便**中烧,忍不住想要散会回去继续奸淫她们。可他命令众将散去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一个满身雨水的传令兵匆匆跑进船舱,向察尼抱拳道:“启禀将军,我军侦察船拦住一艘从水贼巢穴逃出来的小船,船上有一男一女,男的手执平西王府令牌,自称平西王麾下参将李雄飞,擒住台湾郑氏伪王郑经幼妹郑莘,因水贼追杀寻求保护,并有要事禀报将军。” “吴三桂的手下?抓住了伪王郑经的妹妹?”察尼大吃一惊,忙起身说道:“快请。”察尼天性歧视汉人,所以他的副将参将具都是满人将领,汉将在他军中仅能担任千总百户等低级官职,李雄飞能让蔑视汉人且粗俗无礼的察尼口中说出一个‘请’字,倒不是因为李雄飞的官职有多高,而是吴三桂军队的战斗力一向为满人佩服——同时也更防备,所以即便是察尼这样的粗鲁之辈,也不得不对之生出三分敬意。 不一刻,满身雨水的李雄飞押着全身被缚且披头散发的郑莘进到旗舰主舱,向察尼一拱手,“末将李雄飞,昆明总兵夏国相麾下正三品参将,参见总兵大人。”说着,李雄飞又掏出贴身收藏的平西王府金牌和清廷发给他的参将印信官防,一起高举过头供察尼验看。察尼反复验看无误后方才向李雄飞说道:“李将军请起,本将乃朝廷徐州正二品总兵——爱新觉罗·察尼。” “将军姓爱新觉罗?原来帝室贵胄,失敬,失敬。”李雄飞徉做惶恐的说道。察尼哈哈大笑,一边拉着李雄飞坐下,一边仿佛很亲热的大笑道:“自家人客气什么,你们王爷和我们爱新觉罗家可还沾着亲呢,都是一家人。”嘴上笑着,察尼眼睛却转到郑莘身上,但只看了一眼,察尼的口水立即流到了嘴角,原来小丫头虽然此刻有些蓬头垢面,一双大眼睛也哭红通通的,却丝毫不掩她的倾城国色,一身衣衫又尽被雨水淋透紧紧贴在身上,颇具规模的身材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这样的脸蛋和身材,清军抓给察尼那十几个渔家少女加起来可都比不上。 “总兵大人,总兵大人。”李雄飞叫了好一会才把察尼的眼睛从郑莘脸上身上叫开,察尼擦去口水,指着郑莘向李雄飞问道:“李将军,这个漂亮小娃娃是什么人?你是从何处得来?”说到这,察尼张开手掌向李雄飞翻一翻,色眯眯的说道:“李将军,本总兵愿用十个刚抢来没男人碰过的女人,换你这个女人,不知将军可否愿意割爱?” “呸,臭淫贼,你做梦!”郑莘几时受过这样的耻辱,挣扎着张口一口唾沫吐在察尼脸上,谁知察尼不躲不闪也不生气,反而擦下郑莘的唾沫放在鼻下嗅嗅,满舱清将顿时疯狂淫笑起来,“真香啊!”察尼大笑着伸舌舔去郑莘的唾沫,又向李雄飞淫笑道:“李将军,怎么样?二十个女人换她一个也行。” “总兵大人,这个女人非同寻常,请恕末将不能答应。”李雄飞掏出郑莘那面延平王府的令牌,严肃说道:“将军请看,这个女人乃是台湾伪王郑经之幼妹,身份不俗,末将将她擒住,须将她押入京城或者押到云南问罪,期间实在不敢出什么意外。” “郑经的妹妹?”察尼将那银牌验看无误,先是一阵惊喜,然后又满不在乎的说道:“就算押到京城,这样的小蹄子肯定也是赏给功臣为奴,老子一定要争取把她要来——只是不知道李将军从那里把她抓来的?伪王郑经的妹妹,又怎么会出现在大陆?” “这话说来话长,请将军听我慢慢道来。”李雄飞接过察尼卫兵递来的热茶,先气喘吁吁的一饮而尽,然后才放下茶碗说道:“总兵大人也知道,天地会与我家王爷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家王爷也一直视天地会为眼中钉,前日收到天地会大反贼陈近南出现在中原的消息,王爷便派末将到中原查探陈近南消息,并设法将之擒拿或者诛杀。末将进入中原后,通知一番明查暗访,终于掌握陈近南在河间被我大清军队追杀的消息,末将冒险化名混入天地会反贼队伍,与之一起进了这骆马湖,上了湖中水贼的巢穴关场岛。” “总兵大人,末将又累又渴,请再赐一杯茶。”李雄飞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又向察尼求茶,察尼自不会拒绝这样的小要求,挥手让卫兵再上热茶。李雄飞接过又一饮而尽后,这才又说道:“末将上岛之后不久,便即查探一个天大消息——天地会反贼与台湾郑经伪王有密切往来,那陈近南更是郑经部属,这个郑莘和她的姐姐郑雪更是陈近南的徒弟,被陈近南带到大陆的。” “她还有个姐姐?现在在那里?”察尼又惊又喜,指着郑莘问道。李雄飞点头答道:“没错,她姐姐大约十七八岁,与她生得十分相象,此刻就在水贼巢穴关场岛上。”察尼大喜过望,疯狂淫笑道:“好!老子开始还有点嫌她年纪小了,既然她还有一个姐姐,那就再好不过了。”此刻察尼的脑海中,已经在想象郑莘姐姐的俏丽模样了。 “呸!狗鞑子,我姐姐一定会给我报仇的!”郑莘又挣扎着大骂道。察尼过去淫笑着在她嫩滑无比的小脸上摸上一把,“小美人儿,不要急,你姐姐来找我报仇更好,爷我正好当你姐夫。”舱中又是一阵淫笑,众清将的目光又都盯到郑莘身上,仿佛想用目光把郑莘的衣服撕光一般。郑莘又羞又怒,挣扎着飞脚去踢察尼,察尼躲开,又向李雄飞笑道:“这个小蹄子性子够烈,你抓到她,一定花了不少力气吧?” “岂止花力气,简直是九死一生。”李雄飞庆幸的说道:“本来末将是没机会抓到她的,但今天总兵大人你大军入湖进剿,水贼便设计把将军你的船队引到湖东面的暗礁遍布处,妄图借暗礁摧毁将军船队。”察尼和葛勒对视一眼,同时在心里庆幸不已,他们并不熟悉骆马湖的水底暗礁分布情况,如果上当追敌,虽然全军覆灭倒不至于,船只、尤其是大船受损倒是肯定的,如果粮草船被毁,那他们就非退兵不可了。 李雄飞又指着郑莘说道:“水贼决定之后,大队人马一去而空,大反贼陈近南又中毒受伤动弹不得,这个小丫头的姐姐又去照顾陈近南去了,末将当时就想动手擒她,无奈她一直和许多反贼在一起,末将始终找不到机会。直到后来,岛中发生变故,末将才抓到她落单的机会……。”李雄飞说到这时,郑莘便配合的挣扎着大叫起来,“狗鞑子,狗汉奸,你们一定抓不到我姐姐和我师傅,我姐姐和我师傅会给我报仇的。” “关场岛上发生了什么变故?”察尼敏锐的察觉到关场岛上的变故和骆马湖船队突然撤回本岛有关,赶紧向李雄飞问道。李雄飞答道:“水贼们准备跑了!因为总兵大人你的军队尽屠各岛渔民,消息传到关场岛,水贼的家眷人心浮动,一起要求逃出骆马湖,总兵大人你又识破水贼的诱敌之策,水贼无计可施,只好匆匆返回关场岛,准备利用将军的船队围剿其他岛屿的时候,火速从宿迁水道逃往洪泽湖。当时水贼船队未回,岛上的水贼忙着搬运行李粮食,岛上一片大乱,末将便利用这个机会把这个小丫头抓到将军这里,并请将军火速攻打关场岛,不给水贼天地会反贼逃跑的机会。” “好,马上掉头,攻打关场岛!”察尼想也不想便大叫道。察尼的副将忙站起来阻拦,“将军且慢,敌情不明,不可轻动。” “敌情怎么不明?李将军已经说了,水贼的船队已经在准备转移,岛上肯定十分混乱,咱们现在进军正是时候。”察尼没好气的说道。又瞟瞟郑莘,淫笑道:“难道说,你想让本将军错过抓到这个小美人的姐姐大美人的机会?” “将军,请容末将问李将军几句话,再进军不迟。”葛勒抱拳道。察尼没好气的说道:“有屁快放,老子还急着去抓陈近南和美女,不要浪费老子时间。”察尼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想——如果抓住郑莘的姐姐,是不是想办法让众人闭嘴不说出她们姐妹俩的存在,自己也好把她们姐妹同时弄上床?而李雄飞心中明白,吴远明的计谋能不能成功,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扎!”葛勒一拱手,又转向李雄飞问道:“请问李将军,你是如何混上关场岛的?陈近南身中剧毒,他是如何中毒的?将军你身为正三品参将,为何身边一个从人没有?还有一点,你是如何取得水贼和陈近南信任的?请将军详细道来。” 李雄飞松了口气,这些问题吴远明事先都曾考虑过会被敌人询问,所以早准备好了一套说词,现在的关键就是这些说词能不能取信于敌人了…… 与此同时,已经回到关场岛的吴远明被几乎气疯的郑雪用剑顶住咽喉,郑雪铁青着脸,一字一句对吴远明说道:“狗淫贼!我妹妹在戌时之前如果不能回来,或者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是被会规处死,也要杀了你!” ------------ 第三十一章 烟雨夜湖雄焰腾 黄昏时分,相当于现代时间下午七点的戌时快到的时候,骆马湖一带天空的细雨越来越密,雨点也越来越大,但关场岛四周的湖面上仍然静悄悄的,不见半点清军船队的影子。对此情况,万事具备的关场岛上每一个人都是心急如焚,而吴远明更是又急又怕——因为郑雪不顾陈近南的严令,又将雪亮的宝剑指到吴远明的咽喉上。 “姓吴的,戌时只差一刻了,鞑子的船队为什么还没有来?我妹妹怎么还没回来?”郑雪的一张俏脸比冰还冷,剑上微微用力,锋利的剑锋刺入吴远明的咽喉皮肤,两滴肮脏腥臭的污血立即从吴远明咽喉皮肤下渗出。旁边的众人大急,纷纷过来劝解道:“郑姑娘,你别乱来!有话好说,不要动刀动枪。” “谁也别拉我,否则我一剑刺死这淫贼!”郑雪眼睛开始发红,已露出发飙的迹象,众人怕她冲动下真的结果了吴远明的狗命,忙一起停住脚步,大声劝解不休。吴远明也满头大汗的说道:“郑姑娘,距离戌时不是还有一刻钟吗?请再等等,如果戌时鞑子的船队还没来,你再杀我也不迟啊。” “哼,那就让你再活一刻钟。”郑雪冷哼一声,剑上不再用力,宝剑却仍然指在吴远明咽喉上不动。吴远明哭丧着脸说道:“郑姑娘,这样很危险,你先把宝剑拿开好不好?我保证不会跑……。”吴远明的恳求换来郑雪满含杀意的一眼,吓得吴远明赶紧闭嘴。 时辰的计时方式是,一个时辰等于四刻,一刻又等于三盏茶时间,一盏茶等于两柱香时间——也就是说,六柱香时间里,清军的船队如果不出现在关场岛附近,那吴远明罪恶的生命即宣告完结。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湖面上仍然是了无动静,前去打探清军船队的动向侦察船也没有回报,吴远明头上的冷汗则越流越快,郑雪的手臂却没有丝毫颤抖,还是紧紧的指在吴远明的咽喉之上。 “大小姐,只差一盏茶时间就到戌时了!”一个在船舱里注视着铜壶滴漏的天地会会众探出头来,向郑雪高声禀报道——顺便愤怒的扫一眼罪魁祸首吴远明。郑雪脸上如罩寒霜,喝道:“每柱香一报,戌时到了,马上告诉我。” “郑姑娘,你听我说,你不用太过担心。”事情到了这步,吴远明也对自己的计策不敢报太大希望了,赶紧向郑雪打预防针道:“你的妹妹身份特殊,就算计划败露,鞑子也不敢拿她怎么样,肯定会押解到京城交给鞑子皇帝。如果戌时到了,鞑子的船队还没来,我一定想办法去营救你妹妹。” “不用,救妹妹的事我一个人就足够了——至于你,我会让人给你准备棺材的。”郑雪冷冷的答道。那冰冷而又饱含杀气的声音,让吴远明如中冰窟,同时也胆战心惊。这时候,刘大麻子和洪大山俩人悄悄的逼了过来,但他们还没有走出两步,郑雪就愤怒的喝道:“你们再靠近一步,我马上杀这淫贼!” “刘大哥,快去请陈总舵主。”贪生怕死的吴远明无奈,为了不惨死在郑雪剑下,只好去找陈近南救命。谁知郑雪冷笑道:“别指望我师傅能来救你,在你回到关场岛之前,他老人家中的毒再度发作,到现在为止一直是昏迷不醒。再说我师傅如果知道你拿我妹妹去冒这样奇险,师傅首先会杀了你!” 刘大麻子和洪大山等人也是点头,表示郑雪说的是真的,吴远明暗暗叫苦,只好又打起脚底抹油的机会,强笑道:“郑姑娘,要不这样吧,我们两驾船去找你妹妹,说不定还来得及救她。”郑雪大怒,又将剑一顶,怒道:“闭嘴!”吴远明咽喉上又是一阵刺疼,只好乖乖的闭上嘴巴。这时候,那盯着水刻钟的天地会会众又探出头叫道:“离戌时只差一柱香了。” “你还可以活一柱香时间。”郑雪美目如冰,冷冷盯住吴远明。吴远明已经不敢再看她那比冰还冷的目光,胆战心惊的将目光转到湖面上,心中三清耶稣佛祖安拉玉皇大帝圣母玛利亚的把诸天神佛祷告了一个遍,恳求他们保佑清军船队按时被诱到关场岛,顺带着保佑自己罪恶的小命。可惜上天应该是实在看吴远明不顺眼了,湖面上还是静悄悄的,除了风雨益大之外,就只剩下波涛轻荡,那有清军船队的影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吴远明来说,这时间既象飞过去,又象蜗牛一样缓慢爬行,骆马湖码头上空气凝重得仿佛凝固。突然间,装着铜壶滴漏的骆马湖旗舰上甲板一阵乱响,报时那天地会会众跑到船舷大叫道:“大小姐,戌时到了!” “戌时到了……。”郑雪身体一阵摇晃,美目中忽然流出两滴晶莹的热泪,娇喝道:“小妹,姐给你报仇了!”说罢,郑雪手中宝剑一收一递,向几乎吓瘫的吴远明咽喉狠狠刺下…… “慢!”眼看剑尖就要刺入吴远明咽喉时,目力最好的洪大山忽然指着湖面叫道:“船!我们去侦察敌人的小船回来!”郑雪和众人定睛一看,果然看到远处湖面出现一个小黑点,正是前去侦察清军船队动向的骆马湖小船…… “来了!来了!”小船距离码头还远时,船上的水手已经在疯狂的大喊,“吴大哥,刘大哥,鞑子的船队全部来了!离关场岛最多只有十五里,航向正是关场岛!” “鞑子船队来了!”关场岛码头上先是一阵寂静,接着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成功了!鞑子船队来了!”欢呼的人群中最激动的,自然要数险些为此丢掉小命的吴远明了,死里逃生的激动和惊喜下,吴远明竟然一把抱住郑雪,搂着郑雪柔软的娇躯高喊道:“李雄飞成功了!鞑子上当了!我们成功了!” “放开我。”郑雪满脸通红的推开吴远明,背转身低低说道:“鞑子虽然来了,可我的妹妹现在情况怎么样还不知道,如果她有什么意外,我照样要杀你!”说到这,郑雪又提高声音说道:“鞑子船队既然来了,那你快去布置迎敌,能不能打败鞑子,就看你的计策有没有用了。” …… 与此同时,正全力杀向关场岛的清军船队旗舰上,已经取得清军信任的李雄飞正在与察尼等清军将领饮酒做乐,郑莘则被绑在了旗舰主舱的立柱上,席间色迷心窍的察尼多次向李雄飞提出索要郑莘这个俘虏,但都被李雄飞婉言拒绝,察尼酒德极是不好,酒后连遭拒绝怒气逐渐上来,拍着桌子向李雄飞说道:“李将军,一口价,二十个女人加三千两银子,你把这个小美人让给老子!这个买卖你占大便宜,怎么样?” “多谢总兵大人美意,但……。”李雄飞还想拒绝,但察尼的副将葛勒为讨察尼欢心,便不阴不阳的说道:“李将军,总兵大人的好意你最好还是不要拒绝。说句难听的话,将军你的从人已经尽数丧于水贼之手,我们将军如果把你也……那即便是平西王,也不可能知道将军究竟去了那里。” “糟糕,这帮混蛋想杀人灭口。”李雄飞久与清军各级将领来往,早知道这帮满将的狠毒残暴性格,心中立时大慌。又见察尼丑脸上杀气腾腾,李雄飞紧张下急中生智,向察尼笑道:“既然将军喜欢,李雄飞也不敢要将军的银子和女人,这个小美人儿就算李雄飞孝敬将军了。”察尼大喜,正要道谢,李雄飞又说道:“但小将有一个条件,希望将军允诺。” “要什么条件,想升官?老子可以向朝廷重重保荐你。”察尼毫不在乎的说道。李雄飞摇摇头,指着郑莘也是淫笑道:“总兵大人,实不相瞒,末将也十分喜欢这个漂亮小美人,也想把她收入后房,所以末将才再三推辞。但现在将军执意想要,末将也不敢拒绝,只求能得她的头夜即可,还望将军允诺。” “李雄飞,你这个狗淫贼,我要杀了你。”信以为真的郑莘被李雄飞的话说得魂飞魄散,挣扎着叫喊起来。察尼是满人,则对郑莘是不是处女并不在乎,何况郑莘身份特殊,察尼再喜欢她也只能偷偷玩一段时间就要交给朝廷,并没有胆子直接纳为妻妾,所以察尼一拍桌子说道:“好!成交!今天晚上你先睡一夜,明天就送给我!” “多谢将军。”李雄飞缓兵之计达成,忙向察尼道谢并继续淫笑道:“只怕将军明天就看不上这个小美人了,因为她的姐姐可比她漂亮动人得多,将军一会打破了关场岛,如果抓住她姐姐……哈哈,哈哈哈哈……。” “不会的,早在扬州的时候,我就最喜欢姐妹同上了。”察尼幻想郑家姐妹同在床上玉体横陈的情景,忍不住疯狂淫笑起来。而郑莘早已吓得全身颤抖不已,苍白的小脸却更加诱人,看得李雄飞都有些心动。这时,船外忽然冲来一个传令兵,单膝跪下抱拳说道:“禀报将军,我军船队已到骆马湖水贼巢穴关场岛南面不足十里,前方三里处出现十余艘骆马湖水贼战船,先在湖面上摆出拦截松散的阵形,后面还有船只陆续赶来。” “哈哈哈,水贼果然正在撤退,为了争取时间,连船只都准备不足了。”察尼是军中老将,当然知道敌人阵形不齐是因为准备不足的缘故,忙大笑着命令道:“大船向前,小船快船护卫双翼,冲上去!” “扎!”传令兵匆匆而去,察尼又命陪同饮酒的偏将参将各归岗位,自己披甲戴盔准备上阵,李雄飞甚是精细,怕察尼硬逼他一起上阵,便以进为退拱手道:“总兵大人,末将也是军队将领,请领百人大条一船,与将军共战水贼。”正如李雄飞所料,他主动请战察尼反而生出怀疑,察尼略一思索便拒绝道:“不用了,你虽然是我大清将领,但你并不熟悉我这船队的旗号口令,指挥战船反而不妙。”说到这,察尼笑道:“你还是留在这旗舰主舱里,给我好好看着这个小美人儿,别让那帮兔崽子乘机偷吃。” “末将遵命。”李雄飞垂头丧气的答应道。察尼又在郑莘细嫩的小脸上摸了一把,这才大步出舱,但察尼也颇是精细,又安排了十个卫兵留在主舱名为保护、实则监视李雄飞和郑莘,李雄飞却丝毫不惧,只是坐在原位饮酒吃肉,并与察尼的亲兵说笑不止。 不一刻,清军战船上战鼓齐擂,“咚咚咚咚……!”战鼓声中,两百多条清军旗舰摆出箭矢阵,以四艘可载百人的并排大船为箭尖,只插仅有十余条中小船的骆马湖拦截阵。那边骆马湖船队数量虽少却不仓皇逃窜,反而摇撸划桨直迎上来,待即将与清军船队相遇时,后方的骆马湖旗舰上火把招展,前方的骆马湖快船立即散开,躲开清军大船的撞击之势,并化整为零穿**清军船队。这边清军也不甘示弱,大船上居高临下纷纷放箭制敌,但骆马湖快船灵活异常,水手一边以盾挡箭,一边快速冲进清军快船队,与清军快船小船混在一起,迫使清军大船停止放箭以免误伤己方。 “杀——!”骆马湖的快船和清军快船小船上同时爆发出怒吼声音,清军快船仗着数量众多一起围向骆马湖快船,骆马湖快船则一边快速穿插,不给清军发动近身战的机会,一边乱放箭矢杀敌,清军因为己方船多反而不敢放箭,而且因为不习水战而动作缓慢,追赶间阵容反而被骆马湖搅得大乱不说,船上还不时有水手中箭落水。察尼在旗舰上见了大怒,喝令道:“发旗号,命令快船队伍收拢,包围水贼近战。” “呼呼呼。”了望台上清军旗手快速挥动火把发出信号,但是骆马湖快船队很快便发现清军快船将他们包围的企图,赶在清军合围前一起穿插迂回,竟又利用船快优势冲出清军包围,逃回前方,仅有一条小船被清军撞翻,船上十余水手尽数蒙难。但骆马湖船队这一进一出期间,杀伤清军水手又何止数十?气得察尼是虬髯怒张,疯狂吼道:“全军全速前进,和水贼决战!” “咚咚咚咚!”清军战船上战鼓齐擂,两百多条大小战船又如过江之鲫般冲锋过去,大有将总数不到三十的骆马湖船队生吞活剥的趋势,骆马湖船队上却旗号闪烁,全队一起右转舵,以逆时针方向包抄向清军船队左翼,骆马湖船只轻快,水手熟练,在清军做出反应前便包抄到清军船队左后方,目标直指满载粮草而行动缓慢的清军大船。察尼无奈,只得命令五十艘快船脱出大队去救粮船,不料清军快船刚离开大队不久,骆马湖船队就放弃了即将可以交战的清军粮船,复又袭向清军右翼,不仅诱得清军快船继续追赶,还又迫使清军右翼也奔出快船拦截,整齐的阵形大为散乱。 “妈的,速度追不上他们。”此时天色已然全黑。,尼在旗舰上模模糊糊看到骆马湖船队又向自己船队右方逃窜,而己方的船速却远比不上他们,追兵很快就被甩开,心中怒火不由更甚。但察尼也明白水手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培养熟练,也没对下属太过责骂,倒是他的副将葛勒看出不对,向察尼说道:“将军,情况似乎不对,水贼先是冲入我们队伍激怒我们,然后又利用湖面开阔绕着我们迂回穿插,不肯与我们正面交战。难道说,他们是在诱敌?还是在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察尼脑海中灵光一闪,顿时明白过来,大叫道:“没错,他们是在给关场岛巢穴的水贼家眷争取逃跑时间。”叫到这里,察尼马上传令道:“全船收缩,粮船位于正中,直奔关场岛!”旗号招摇,清军立即掉转船头,叫粮船簇拥在中间直杀关场岛。那边骆马湖船队也发现诱敌无用,便也火速回航,仗着船快冲到清军船队前面。察尼料定骆马湖船队是回去接应家眷,倒也不急于追赶,只是命令全队小心前进,尤其提防水底暗礁,至于对付木船最有效果的火攻察尼倒不在意——天上虽然刮着大风,但还下着雨呢。 小半个时辰后,关场岛上的矮峰已然遥遥在望,此时夜雨已经小了许多,但夜风却越来越大,察尼远远看到黑夜中的关场岛岸边火把如织,猜到岛上住民还没来得及撤退,不由大喜道:“全船擂鼓,奋力前进,不要给他们上船的机会。”旗号打出,两百多条清军战船上战鼓震天而起,声势无二,而关场岛上的火把益发混乱,同时传来男女号哭之声。清军未战先于气势夺人,全军上下不由士气大振,顶着风雨进军益快。 “鞑子来了!快跑啊!”清军距离关场岛还有一两里水路时,关场岛码头上已经是哭喊四起,停泊在码头岸边的大小船只顾不得装载来不及上船的同伴,纷纷摇撸使桨狼狈而逃,将大量家眷同伴抛在岛上供清军屠杀。察尼见状自是大喜,一边派出快船拦截逃跑船只,一边吩咐大船靠岸,“杀上岛去,抢钱抢粮抢女人!老子只要台湾那个美人儿,其他女人,谁抢到归谁!” “抢钱!抢粮!抢女人!”清军战船上欢声四起,争先恐后的靠岸停船,冒雨踏水杀上陆地。岸上的骆马湖住民大乱,纷纷抛下包裹行李逃向岛上山峰,不少人还撕破喉咙大喊起来,“陈总舵主,大小姐,鞑子来了,快上山,快上山——!”察尼在旗舰上听到这叫喊不由大喜,哈哈大笑道:“原来陈近南和美人儿还没来得及逃跑,全军上岛,一定要把他们生擒活捉!” “将军,必须留人守船,提防水贼折头杀回。”葛勒大声提醒道。察尼大笑道:“好,你带一千人守船,这回老子去帮你多抢几个女人,老子只要台湾那个小妞!”说罢,察尼提刀飞快跳下码头,亲领大军杀上陆地,追赶逃向山峰的骆马湖众人。但清军此刻已经稳操胜券,许多清军都乘乱杀上岛去抢钱抢粮抢女人,如果不是葛勒严厉制止,只怕所有清军都要上岸去抢钱抢粮抢女人,饶是如此,留在码头守船的清军仍然仅有五六百人,比察尼命令的守船人数差不多少了一半。 关场岛的地形是这样的,岛上有一座高仅四百多米的石山,东、西、北三方都是悬崖峭壁,仅有南面可以停船登岸,而骆马湖水贼住宿的房舍庭院都在石山南面的半腰,岛上树木颇是茂密,但过了石山半腰上面却是寸草不生,且山路险峻崎岖,易守难攻,所以骆马湖家眷全都穿过山寨房屋直接逃上石山。清军穷追不舍,途经骆马湖山寨时,许多清军便踹门砸窗冲进房间大肆抢劫,虽说刘大麻子常抢商船官船颇是富裕,房间中棉被锦衣绸缎等值钱物事极多,但架不住三四千清军分啊,没抢到东西的清军见同伴抢到钱财自是眼红,或是好言索要或是动手硬抢,财物的原主人自然不许,动手反抗,山寨中立时大乱——当然这也是清军的通病,要知道,在扬州大屠杀时,清军为了争抢财物女人,可是动手自相残杀了不少自己人的。 “妈的,没志气的东西。”对手下的大肆抢劫,察尼并不以为忤,也不出面制止,因为察尼知道百姓在逃难中最值钱的金银都是随身携带,真正的大肥羊和美女还在石山顶上。所以察尼只是率军直追上山,却没有留意到骆马湖山寨几乎每一个房间的房梁顶上,都藏有一两个或大或小的木桶瓦罐…… “抢钱!抢粮!抢女人!”大量清军高呼着表里如一的口号,穿过骆马湖山寨直奔上山,但是到了石山半腰的上方时,清军遭遇了他们进军骆马湖后最激烈的抵抗——石山上大石和圆木如雨,象雨点一般从山上滚落下来,砸得清军鬼哭狼嚎,避无可避,且通往石山顶峰仅有一条道路,清军想要顶着大石圆木从这条道路攻打上去,无异于难如登天。 “暂停前进,暂停前进。”察尼喝住军队,暂时停止攻山,虽说山顶的敌人已经退无可退,擅长陆战的清军已经稳胜无疑,但察尼心中却生出疑惑——自军在岛上推进得也太顺利了,而且关场岛上的住民也退缩得太快太整齐了,几乎没有人落单就直接退上顶峰,这看起来那象是仓皇逃窜?分明是有组织的撤退! “不好!码头!”察尼忽然明白了什么,刚要命令火速回援码头时,石山顶上却现出一排火箭,淋过桐油的棉花绑在箭上点燃,火焰在风雨中熊熊燃烧,几如一排整齐的繁星。不等察尼明白敌人的用意,山顶上已然是铜锣大响,乱箭齐发,呈抛物线落到半山上的房屋房顶上,那些在射程之内的房顶上也不知藏了多少罐桐油,油轻水重,雨水入罐沉入罐底桐油自然浮上,见火即燃,房顶上立时火焰熊熊,更有事先埋伏在房粱、地窖中的二十余名江湖群豪接到信号,马上打火点燃藏于暗处的引线,引线又引燃事先收藏的火药硫磺等引火物,或是爆炸或是火起,诺大的山寨中立时火头四起。同时通往码头道路的两旁的树林中也是火焰乱舞,原来这些树林之中也埋伏有三十名江湖群豪,或是踢翻桐油木桶,或是将桐油泼到树木上点燃,浓烟雄火霎时堵住了清军逃跑的道路。 火借风势、更借事先藏好的桐油火油蔓延开去,只片刻间,全木构造的山寨房屋具都熊熊燃烧起来,只烧得在山寨中哄抢财物的清军哭爹喊娘,抱头鼠窜,也烧得清军隔断后路,首尾不能两顾,且火势向上,已经攻到石山半腰的清军即受烈火烘烤,又受浓烟熏燎,苦不堪言。而山顶上蔡德忠率领的江湖却因为距离遥远,不仅不受烟火之苦,还牢牢堵住清军逃避烈火的道路,随时可以投入反攻…… “杀啊!”正当清军在山上被大火所困时,漆黑的湖面上杀声四起,已经逃开的骆马湖船队折头杀回,一路尽是满栽茅草硫磺的火船,去烧停泊在码头上的清军大船,一路直接靠岸,直接杀上岛屿,杀向被烈火所困的清军…… ------------ 第三十二章 依依离别 时间回清军大部追杀骆马湖水匪家眷后和吴远明精心安排的火计尚未发动前之间,察尼的副将葛勒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其他想要冲上岸去哄抢财物女人的清军喝住,严令他们把守码头和船只,“都给老子站住,各自监守岗位,严防水贼船只折头杀回。再有上岸抢夺财物者,立斩!”察尼为人虽然粗暴好杀,治军立律却颇为严谨,清军不敢冒险登岸,只得羡慕的看着先冲上岸的同伴,骂骂咧咧的回到船上守船,“妈的,倒霉,早一点上岸就好了。” 见清军按令归船,葛勒总算松了口气,这才又命令众军将船只抛锚定舱,系绳码头,准备等待察尼胜军返回。清军正忙碌间,旗舰附近的水边忽然冒出一人,看到他的几个清军先是一惊,却看到他满脸麻子并穿着清军士兵服色,提着把钢刀大骂道:“妈拉个巴子,刚才那个王八蛋把老子挤下了水,差点把老子掩死。” “哈哈哈哈。”几个正在给旗舰系缆绳的清军哄堂大笑,误以为这麻子清兵是争着上船抢夺水匪所遗财物被己方挤下船的同伴,一个清兵粗俗的笑骂道:“妈的,谁叫你抢着上岸去吃女人**?没把你淹死踩死,算你妈的运气。” 那麻子清兵甚是气恼,又破口大骂一阵,旗舰上葛勒听见,探头一看也以为他是无意中失足落水的清军士兵,便大骂道:“你他娘的瞎眼了?竟然还会掉进水里?赶快给老子上船站好,不想老子再把你扔进水里喂鱼,就别想乘黑摸上岸。”那麻子清兵再不说话,也不踏跳板,把钢刀咬进嘴里,双脚在码头上用力一蹬双手搭到清军旗舰船舷,借力跳上旗舰,动作利落之至。 “妈的,身手还不错。”葛勒赞骂了一声就转头去看岛上战况,再不理会那麻子清兵。那麻子清军则大模大样的穿过清军旗舰上兵士重重把守的甲板,直奔通往清军指挥船台的楼梯,还一边走一边问,“有替换军衣吗?我衣服鞋子全湿了,真他娘的不舒服。” “妈的,衣服你自己没有,我们的凭什么给你?”一个把守甲板的清兵没好气的答道。那麻子清兵神秘一笑,从腰间解下一个不大的包裹,掂着包裹说道:“妈的,老子不会白要你的,这个是刚才老子在码头上捡到的,很沉,搞不好是黄货白货。” “是吗?”几个清兵都露出贪婪之色,他们都知道刚才骆马湖水匪家眷逃脱时丢落了不少行李财物,并不怀疑,忙脱离岗位围上来催促道:“快打开看看,看你运气怎么样?”那麻子清兵依言解开包裹,包裹中黄白灿烂,露出三四块马蹄金和十几锭银元宝,众清兵一起咋呼起来,“妈的,这么多,你他妈的运气真好!”那麻子清兵甚是爽快,拿起一锭银元宝说道:“老子的替换衣服早撕烂了,谁有一套借老子换?老子送他一锭元宝。” “我换,我换。”“我和你换。”那锭银元宝少说也有五两重,至少可买十套清军军衣,这些清军那有不换之理,争先恐后向那麻子士兵大声叫嚷起来。可他们的叫喊声马上被头上的葛勒听到,葛勒又是探头一看,问明究竟又看到那许多金银,葛勒也生出贪念,向那麻子清兵招手道:“你,给我上来说话。” “来了。”那麻子清兵大咧咧的回答一句,捧着金银三步两步跑上旗舰船楼上的指挥台。葛勒和他身边的四个亲兵见了那些金银都是眼睛一亮,葛勒笑骂道:“小崽子运气不错,竟然能抢到这么多金子银子。”说到这,,葛勒换了副表情,指着那金银说道:“小子,想升哨长吗?老子一句话的事情。” “什么一句话的事情?”那麻子清兵反应比较慢,没明白葛勒的意思。倒是葛勒想起他的身手不错,便改口道:“算了,老子提拔你做一个亲兵小队长,以后你就跟着老子吃香喝辣的吧。”亲兵队长可比野战哨长吃香多了,这会那麻子清兵总算明白葛勒的意思,便毫不犹豫的将包裹中的几锭马蹄金全递给葛勒,葛勒大喜接过,“不错,很聪明,你们带他去换一身衣服。” “扎。”葛勒的亲兵中站出两个,领着那麻子清兵去换衣服,那麻子清兵闷头跟着,待转过船楼进到二楼船舱时,那麻子亲兵忽然开口道:“两位兄弟,我听说将军今天抓到了一个台湾来的漂亮小妞,她人在那里啊?” “你问这个干什么?”一个葛勒亲兵反问,眼睛却盯在那麻子清兵手中的银子上。那麻子清兵甚是豪爽大方,给那两个亲兵一人递上一锭银子,低声笑道:“当然是想看看她了,我听说她比天上的仙女还漂亮,想看看别人是不是吹牛?” “不错,真聪明,难怪将军马上提拔兄弟。”那两个亲兵眉开眼笑的接过银子,其中一个往一间舱门指指,低声说道:“就在里面,和平西王府的李将军在一起,被咱们的十个弟兄看守着。想看她的话,到窗户边去偷偷看看吧。” 那麻子清兵再不说话,大步过去捅破窗户纸往里面看看,待看清舱中情景后,那麻子清兵转过头来招手低声道:“快来看,那个小美人的衣服被扒光了。”那两个亲兵又惊又喜,低声道:“真的?”忙一起凑到窗前偷看,谁料他们还没来得及看清舱内的台湾小美人衣服是否已被扒光,那麻子清兵已经退后两步抽出钢刀,手起刀落连捅两刀,电光火石般将那两个葛勒亲兵捅死。 “什么人?”舱内的亲兵听到外面尸体跌倒声,赶紧高声叫问道。那麻子清兵大声答道:“没什么,不小心滑倒了。”说话间,那麻子清兵直接推门进去,向舱内正在饮酒的李雄飞笑道:“喝酒也不叫我,真不够意思?”李雄飞借着舱中蜡烛看清那麻子清兵容貌,大喜下笑道:“谁叫你不在,快过来喝两杯。”李雄飞又转向旁边的十个亲兵笑道:“今天就是他领我上船的,所以认识。”那几个亲兵疑心顿消,再不说话。郑莘则鼓起小嘴,似乎为了什么事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铛铛铛铛!”恰在这时,关场岛石山上铜锣乱响,正是骆马湖队伍发动反攻的信号,同时岛上杀声震天,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响亮,舱中的亲兵听声音不对,忙都涌向窗前观看。乘他们背转身的机会,那麻子清兵——也就是刘大麻子了,又一把抽出钢刀,跃到清兵背后挥刀乱砍,得自百胜美刀王真传的刘大麻子刀速何等之快,只片刻间就有三四个清兵倒在血泊中。同时李雄飞也抽出一直配在身上的钢刀,跳到另一扇窗户的清兵背后乱砍,也是砍倒两个清兵。其他的清兵大惊下去拿武器反抗时,刘大麻子又已扑上,刀砍脚踢又砍倒两个,李雄飞的武艺也颇为不俗,和刘大麻子联手一番大战,很快便将其他几个措手不及的清兵尽数砍死。而旗舰上的清军因为注意力全在大火熊熊的关场岛上,加之绝大部分清军已经随察尼杀上岛去抢钱抢粮抢女人,并没有留心到这舱里的打斗声。 “快走,吴兄弟的船队就要反攻了。”刘大麻子一边割开郑莘的绳子,一边向李雄飞和郑莘飞快说道。郑莘嚷嚷道:“吴大哥呢?他人在那里?他让我冒这么大险,为什么不亲自来救我?” “他没有武功,怎么能救你?他现在和你姐姐、还有姓代那个小妞在我们唯一那艘大船上,不过他拜托我来救你们。”刘大麻子顺口答道。郑莘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带着哭音喊道:“我在这里给他出生入死,他倒好,又和那只狐狸精在一起了。我……我要他好看!”刘大麻子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边走边说道:“要找他算帐,你先出了这里再说。” “刘大哥,鞑子船上还有指挥官,我要先干掉他再走,否则鞑子军队一旦组织起来,我们难以取胜。”李雄飞向刘大麻子说道:“你带郑姑娘跳水先走,我身份还没暴露,假装去通知鞑子追你们,找机会干掉旗舰上的指挥官。”刘大麻子急着去和吴远明等人会合好放手大杀,点头答应一声便带着郑莘冲出舱外,跳船逃走。李雄飞则将清兵尸体流出的鲜血抹一些在脸上身上,跑出舱大喊大叫道:“快来人啊,天地会反贼上船来了,天地会反贼把姓郑的小妞救走了。”其实舱外清军早听到刘大麻子和郑莘跳水逃跑的声音,听得李雄飞叫喊立时大乱,纷纷奔过来查看。 “怎么了?怎么了?”葛勒也听到叫喊,带着几个亲兵过来查看,迎面看到李雄飞满脸满身是血,狼狈不堪。李雄飞向他张惶的叫道:“葛勒将军,刚才我所在的舱外忽然杀进一个麻子士兵,武艺高强无比,砍倒了舱内亲兵救走反贼郑经之妹,我也受了重伤。” “上当了!那个麻子兵是假的!”葛勒猛然明白,忙大叫道:“快,快下水去追,一定要把他们抓回来。”可就在这时候,湖面忽然也是喊杀连天,两条熊熊燃烧着的小船当先冲来,目标直指可载数百人的清军旗舰,李雄飞赶紧叫道:“葛勒将军,水贼反攻了,抓人的事交给别人,你快命小船拦住火船,否则旗舰一旦有失,我军休矣!” “不错。”李雄飞的正确建议使葛勒在匆忙中不做怀疑,顺手一指身边的清军命令道:“你们去抓人,我去指挥台。”众亲兵领命而去,葛勒自己则匆匆赶往指挥台,李雄飞追上去说道:“葛勒将军,我受伤了,需要包扎伤口,请问军医在那里?” “在船一楼。”葛勒头也不回的答道。而李雄飞见众人去追赶刘大麻子已经去远,便抢在葛勒转到指挥台前快步贴到葛勒背后,左手探出捂住葛勒的嘴,右手钢刀递出,无声无息的将葛勒了帐。李雄飞又飞快将葛勒尸体拖到舱中藏好,迅速混入黑暗中…… …… “杀啊——!”与此同时,两艘满载茅草硫磺熊熊燃烧的快船已经飞快插入清军船队,船尾水手冒烟顶火身披湿毡奋力划桨,目标直指清军旗舰,后面骆马湖的船队紧紧跟上掩护。而清军船队因为旗舰上迟迟没有发信号指挥,兼之大部分清军已经上岸,大部分船只都是人手不足,竟没有一只船赶过来阻拦,使得两条火船飞一般钉在清军旗舰上,火借风势,旗舰立时燃起冲天大火。 “兄弟们,报仇的时候到了!杀啊!”吴远明在骆马湖旗舰上扯开喉咙高喊,骆马湖大小船只上立时锣鼓震天,条条轻快的小船象湖中游鱼一般在清军船队自由穿插,将一灌灌桐油和一支支火把砸到清军的二十条可载百人的大船上,只片刻之间,清军的二十条大船便即火头四起,船上清军狼狈跳水而逃。也有清军船只自发组织起来与骆马湖队伍交战,可是他们在水面上那敌得过这帮地头蛇,只一靠近骆马湖船只,旁边其他的骆马湖船只立即包围过来,或是以二敌一,或是以三敌一,敌众己寡又不习水战,清军不败那才叫怪。兼之黑夜中清军不知敌人多少,还没有将领指挥进攻或是转移,各存贪生之念下纷纷驾船逃去,待骆马湖船队将二十余只清军大船点成船面火把时,把守船只的清军已经基本逃散,只留下二十余条烟焰涨天的火船和横七竖八、空无一人的小船快船。 “不可烧毁敌人快船小船,留过他们逃命。”吴远明在旗舰上下达了给清军网开一面的命令——这倒不是吴远明好心放清军一条生路,而是怕岸上的清军狗急跳墙和己方死战。同时吴远明又看看清军旗舰上的了望台,心中大惑不解,心说为什么敌人旗舰从战斗开始就没发出命令,清军不可能不留将领指挥旗舰吧?难道清军也有诈?恰在这时,全身湿淋淋的刘大麻子带着郑莘回到旗舰,还没上船楼就向吴远明大叫道:“吴兄弟,你表弟李雄飞去刺杀鞑子的将军,不知道成功没有?” “当然成功了,否则鞑子怎么会这么混乱?”船下响起一声长笑,李雄飞独称一条小船飞一般靠到骆马湖旗舰旁边,跳上船大笑道:“察尼那个蠢货官位虽然高,但治军比翁窝图差多了,要是他的兵和翁窝图的兵一样,我今天恐怕就难活着回来了。” “原来是表弟助我成功,不愧是智勇双全的猛将。表弟放心,将来我一定会在父亲面前从重褒奖于你。”吴远明这才明白清军混乱至此的原因,大笑着夸奖李雄飞道。李雄飞一笑摇头道:“表哥夸奖了,我那算得上智勇双全,远比不上运筹帷幄的表哥。” “运筹帷幄?狗屁!”郑莘一蹦三尺高,杀气腾腾的逼向吴远明,可她还没走出三步,船楼舱中就冲出郑雪。郑雪含泪将妹妹抱进怀中,大哭道:“妹妹,你没事吧?姐姐都快为你担心死了。”这边吴远明见郑莘要找自己算帐,那还敢留在旗舰上,忙向刘大麻子和李雄飞招手道:“刘大哥,表弟,我们快带兵上岸去夹攻清军!”说罢,吴远明一边往船下跑,一边向留在船上的骆马湖三当家叫道:“王兄弟,船队的事就交给你了,你带船队撤离码头防止鞑子抢船,鞑子败军上小船逃亡后,马上回码头接应我们。” “臭淫贼,你给我站住,你为什么不亲自去救我?我要找你算帐!”郑莘火冒三丈,挣脱姐姐怀抱要去拉吴远明。但吴远明已经跳下船,带着早已下船集结的骆马湖队伍去得远了…… …… 与此同时,主动退守到关场岛主峰上的江湖群豪已经在天地会香主蔡德忠的率领下展开主动攻击,将一块块大石和一根根圆木从山上推下,狠砸被大火堵住退路的清军,大量壅塞在半山腰的清军前有木石如雨,后有冲天大火,进退都是死路一条,又被火燎烟熏死伤惨重。而被困在火场中的清军命运更惨,被无处不在的烈火烧得皮焦肉烂,鬼哭狼嚎,皮肉烧焦的恶臭味在雨水中仍然飘扬数里,中人欲呕。 “一,二,三!”大约二十来名天地会会众同时推动关场岛主峰上那高约五人的巨石,巨石底部白天已被凿松,松动之下又被大力推动,便轰隆隆飞滚下山去,势如排山,石屑飞散声若破天,山下清军哭爹喊娘的逃散却因为人员拥挤难以动弹,直被砸得血肉横飞,筋骨寸断,当者无不化为肉酱。巨石所过之处,竟铺上了厚厚一层血肉碎骨地毯,光这一块巨石,至少便砸死上百清兵。至于其他被大石圆木砸死砸伤的清兵,已然无法计数…… “好啊!”石峰上欢声如雷,三四百名逃上石峰诱敌的江湖群豪和天地会会众士气大振。恰在这时,吴远明亲自率领的骆马湖主力队伍已经杀到山下,在吴远明的命令下,骆马湖队伍中放出焰火施发信号,示意山上反攻,蔡德忠立即命令大队反击,先将峰上防御之用的石头和圆木尽数推落下山开路,又如下山猛虎般冲石锋杀敌,清军虽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数还占优势,可是火海炼狱之中又如何以军队集体战术抵御这群单兵战斗力极强的江湖群豪,兵败如山倒下只被杀得节节败退,自相践踏死伤无数。好在此时火势已比刚才小了许多,清军退入寨中倒也不至于立即被烧死烤干,但也仍然痛苦难当。察尼见势不妙,忙匆匆组织一批败军往山下逃窜,却又遇上吴远明亲自率领的骆马湖主力,两相夹攻下清军败得更惨,同时奸诈无比的吴远明又使出离间诡计,让骆马湖众人高喊“汉人不杀”口号,动摇清军中汉人士兵抵抗意志,清军汉族士兵中计大乱,为求保命纷纷跪地投降,但也有许多自知罪孽深重或心甘情愿问清廷效命的士兵跟随察尼奋力死战,终于冲出血路逃出火场,逃往码头夺船保命——其实他们应该感谢吴远明,因为一旦堵死清军逃亡道路,清军势必死战保命,搞不好反咬一口就重创了骆马湖队伍,所以吴远明命令骆马湖队伍故意让出一条道路给清军逃命,随后追杀战果反而更大,当然了,骆马湖队伍伤亡也更小。 察尼率领残军好不容易逃到码头时,清军二十多条大船已经尽数化为火炬,别说驾船逃命了,就是上船也得马上被烤干。察尼深知在湖面上乘小船逃命损失只会更大,本想让清军回头死战与骆马湖队伍同归于尽,无奈他的士兵可不象他那么悍不畏死,不顾他的命令争先恐后的逃上小船,驾小船逃入湖中。后面骆马湖队伍又已经杀到,已经身中两刀血流不止的察尼无奈,只得也抢上一条快船逃入湖中,后面清军或是驾船逃命,或是跪地投降,仅有少部分满籍士兵顽抗到底,却被完全占据上风的骆马湖队伍尽数斩为肉酱。 小半个时辰后,时间进入三更时分,随着最后一个顽抗的清军被刘大麻子砍成两截,关场岛战役宣告结束,骆马湖三当家王国奇率领的船队也回到码头接应,吴远明甚至来不及清点己方损失和战果,仅是收拢部队和带上从清军船上解救来的渔家民女,便命令道:“全军登船,追杀鞑子败兵,抢入宿迁水道,连夜撤往洪泽湖!” “兄弟们都很累了,休息一会吧。”洪大山向吴远明建议道。吴远明摇头答道:“不行,到船上再休息,我们在关场岛上的据点已经被毁,没有了落脚之地。如果再不连夜撤退,鞑子败兵逃到宿迁,宿迁那边有了准备封锁水道,我们就没办法再离开骆马湖了。到时候鞑子大队再来,我们还怎么抵挡?”吴远明将情况分析清楚后,众人心服口服,忙指挥队伍登船,连夜驶向宿迁水道。 登上旗舰后,身中剧毒的陈近南已然从昏迷中醒来,虽然精神还在十分萎靡,神智却已恢复,陈近南向吴远明拱手道:“吴兄弟三战三捷,指挥若定,进退有方,真乃孙武再生,吴起再世,陈某佩服,佩服。”吴远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陈总舵主谬赞了,我只是靠着运气,还有刘大哥、洪二哥、李雄飞和蔡香主他们统军有方,还有弟兄们奋勇杀敌,才能取得如此战果,我自己没做什么。” “只靠刘大哥和洪二哥他们吗?”郑莘强压下把吴远明撕碎的冲动,怪声怪气的问道。吴远明一拍脑袋,叫道:“对了,还要感谢一个人,他就是……。”说到这,吴远明看看满脸期待夸奖的郑莘,大声说道:“应该感谢我义父,他老人家才是真正的智囊大将,没有他教我用兵用计,教我纵敌杀敌,我那能带得了兵?如果他老人家在这里亲自指挥,今天我们的战果肯定更大,损失也更小。” “你……你……你!”郑莘的鼻子差点没气歪了,指着吴远明双目喷火。吴远明也把她逗够了,又笑道:“当然了,还要感谢郑莘妹妹,没有她深入虎穴诱敌,甘冒奇险,我军那能成此大功?郑姑娘,真是女中豪杰,女中大丈夫!” “哼哼,这还差不多。”郑莘被吴远明夸得转怒为喜,得意的翘起白皙可爱的秀鼻,惹得众人一阵哄堂大笑。郑雪则将妹妹揽入怀中,向吴远明冷冷说道:“就这一次,以后你再敢拿我妹妹去冒这样的险,小心你的脑袋!” “雪儿。”陈近南皱眉喝止徒弟。吴远明则耸肩一笑说道:“绝对不会有下次了,一会船到了湖口,我就和李雄飞兄弟、还有代妍姑娘一行登上东岸,走陆路去扬州寻找我义父。郑姑娘姐妹要回台湾,远隔万里,今生也许再无相见机会。” “你又要走?”郑莘紧张的高声叫起来。吴远明点点头,“没错,在战前我已经和刘大哥洪二哥说好了的,打败鞑子以后我就离开,在洪泽湖建立新山寨的事拜托他们了——反正我也不懂这些,去也帮不了什么忙。”吴远明离开骆马湖队伍有两个原因,一是代妍一行担心自己们的安全和名声,死活不肯与水匪同行,吴远明必须要靠代妍找到那个发明长射火枪的人,自然不肯离开她们。二是沐萌暗中告诉吴远明,沐王府的人已经在怀疑吴远明的身份,因为吴远明虽然在岛上一直以蒙面示人,声调和身材却难以改变,如果不是吴远明再三躲避与他们见面,只怕真正身份早已泄露——这也是吴远明安排沐王府一行独乘两条小船的原因,既惹得沐神保大为恼火,也让沐神保对吴远明更加怀疑,吴远明如果再不走为上计,只怕他在骆马湖队伍中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美好高大形象就要彻底破灭了。 “不!我不让你走!”郑莘当众大哭起来,拉着吴远明的手不放,对吴远明的依恋之情再不掩饰。刘大麻子和洪大山等人虽然也舍不得吴远明离开,却因为有言在先,又见吴远明去意已决,并没有强行挽留,仅是叹息不断,甚是伤感。倒是陈近南隐隐猜到吴远明苦衷,便向郑莘招手道:“莘莘,别难为你吴大哥了,他有大事要办,让他去吧。” “不——!”郑莘大哭失声,哭泣道:“师傅,你别让他走,我要和他在一起,和他在一起。”哭音凄惨,使人心酸,吴远明心中不忍,爱怜的替郑莘擦去泪水,柔声安慰道:“莘莘,你对大哥的心,大哥明白,但你是延平王府的郡主,身份特殊,我们……现在还不可能。” “我不要当延平王府的郡主!”郑莘并没有听出吴远明的言下之意,只是拉住吴远明的胳膊大哭道:“吴大哥,我不要当郡主,我不想象姐姐那样,被哥哥当着筹码嫁给一个快死的老头,我不要,不要。”吴远明知道她说的意思,心中也不禁一阵惨然。 “莘莘!”郑莘的话触及台湾机密,陈近南和郑雪怕她无意中泄露郑经大事,同时发怒喝道。郑莘再不敢说话,只是趴在吴远明身上嚎啕大哭。这时候,骆马湖船队一路追杀清军,获得无数战果后已经到通往宿迁水道,吴远明命令旗舰靠船,又让李雄飞带上三个平西王府老兵和代妍一行悄悄下船,准备走陆路南下扬州,临下船时,吴远明狠下心推开郑莘,与依依不舍的刘大麻子等人再三拜别,互道保重,这才最后一个下船登岸。 “吴大哥——!”看到吴远明即将消失在黑暗中,郑莘不知从那里爆发出一股神力,挣脱郑雪的怀抱跳下旗舰,踏着水追向吴远明,后面郑雪紧紧跟上。说吴远明舍得离开这俏丽动人的小丫头也是假的,见她追来忍不住停下脚步,让郑莘大哭着扑进他的怀里…… “吴大哥,你带我走吧,我不回台湾了,我要和你在一起。”郑莘抱住吴远明大哭道。吴远明拍拍她的小脸蛋,柔声道:“傻丫头,你不回台湾,你在台湾的娘亲怎么办?她舍得你这个女儿吗?” 郑莘拼命的摇头,哭泣道:“不会,我和雪姐都是父亲的侍妾所生,哥哥把雪姐许给那个老头后,我们的娘亲就……就气死了。”吴远明恍然大悟,心说难怪郑经会把郑雪做为政治筹码牺牲,原来不是同母妹妹,否则以郑成功那个老婆的德行,还不把郑经给宰了啊?郑莘又将脸埋进吴远明怀里,抽泣道:“吴大哥,我……我想和你在一起,你带我走吧。如果你不带我走,我就……我就……死在你面前!” “吴大哥。”从见面以来,郑雪还是第一次叫吴远明为兄,郑雪上前一步,低头轻声说道:“带我妹妹走吧。师傅那里,我替妹妹和你抗着,对……对我妹妹好些。” “姐姐,你……。”郑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才流泪道:“姐姐,你真好。” 事情到了这步,吴远明再推辞也没有理由了——再说吴远明也真的舍不得离开漂亮可爱还可以起到联络台湾作用的郑莘,吴远明略一沉思后说道:“雪儿,你也和我们一起走吧,别回台湾了。”郑莘先是一楞,接着破涕为笑,拉起郑雪的手说道:“姐姐,你也和我们一起走吧,这样你就不用嫁给那个糟老头子了。” “我不能走。”郑雪甩脱郑莘的手,轻声说道:“师傅中毒极深,需要人照顾。再说我也走了,后面天地会的人追来怎么办?”说到这里,郑雪涨红了脸,口不对心的说道:“还有,是你这傻丫头眼睛长错了地方,竟然喜欢这个淫贼,我可不喜欢他。”说罢,郑雪将郑莘往吴远明怀里一推,低声说道:“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雪儿,我对你没有其他企图,只是想帮帮你。”吴远明还想劝郑雪,郑雪却扭过头往回走去,边走边低声说道:“我不用你帮,你替我照顾好莘莘就行了,不要欺负她……保重。” “姐姐,姐姐。”眼看郑雪越去越远,渐渐消失在黑暗中,今生也许再无机会见面,郑莘忍不住又抽泣起来。吴远明知道郑雪的倔强脾气,长叹一声说道:“莘莘,走吧,将来我会想办法帮你姐姐的,一定会帮她。”郑莘痛哭失声,依偎在吴远明怀里,吴远明怕天地会的人来追,又一声长叹将她背到背上,象以前一样背着她向南走去…… 郑雪其实并没有走远,只是躲在暗中偷看吴远明和郑莘,待看到郑莘和吴远明的背影消失在雨夜中,郑雪本已流干的泪水忽然又涌出眼眶,低低说道:“妹妹……我好羡慕你,祝……祝你幸福。”郑雪并不知道的是,她私放郑莘和吴远明离去,不仅使妹妹心愿得成,也让她的妹妹逃脱了一场大难…… ------------ 第三十三章 偶遇南怀仁 因为惧怕身份暴露的缘故,吴远明一行在骆马湖湖口就离开船队,取陆路南下扬州,但上天无眼,做恶多端的吴远明为了避免恶贯满盈的下场而狼狈逃窜,竟然躲过了一场大劫——周培公在宿迁水道沉船封河,骆马湖船队被拦截在狭窄的河道之中,上下不得,两旁清军伏兵杀出,骆马湖队伍大败,几乎全军覆没,仅有十余条轻快小船冲破清军防线逃入黄河,其他人不是被擒便是被杀,仅有少许从陆路逃脱;郑雪和身背陈近南的蔡德忠在混乱中不知去向,死活无人知晓;刘大麻子、洪大山和沐神保兄妹带伤后狼狈逃走,同样是不知死活…… 当夜,清军在宿迁水道上烧杀抢掠,奸**女,无恶不作,尽屠骆马湖俘虏、轻重伤员与老弱妇孺,包括襁褓中的婴儿,血流盈野,河水为之殷然。而顾炎武、黄宗羲和吕留良三人因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三人被清军生擒,好在三人都是江南文坛领袖,声名远扬,清军倒不敢擅自虐待杀害他们,骆马湖和宿迁又都位于江苏境内,他们在此地被擒,按律只能押赴江苏巡抚治府所在地江陵,交与江苏巡抚朱国治审理定罪。 好了,现在让我们来说说这位被辫子戏里吹上了天的超级大清官大忠臣朱国治吧,和歌颂大清盛世的电视剧里不同,朱国治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史载,江南百姓尊称其为——朱白地!光听这个外号,朱国治平时里对百姓的搜刮和剥削之残酷可见一般——顺便说一句,历史上朱国治之所以被吴三桂一刀砍了,并非因为他拒绝反清,而是因为他在担任云南巡抚期间多次克扣吴三桂军队军粮,吴三桂军队愤而将其分尸。除此之外,朱国治还参与了《明史》案,和鳌拜、吴之荣等人联手,杀害庄廷鑨全家与无数参与校对的文人儒生乃至无辜书商印工;至于在哭庙案、奏销案和抗税案中,朱国治更是尽显屠夫本色,先后祸害乡绅士子多达一万三千五百余人,杀害紧圣叹、倪用宾、薛尔张和丁紫洄无数文人士子及无辜百姓,成千上万无辜妇孺被发往边疆给满兵为奴——真不知道辫子戏的导演编剧怎么还有脸皮把我们的朱大巡抚说成是爱民如子的大清官? 废话说了许多,言归正传,经过简短商议后,采用周培公沉船封河之计取得大胜的孔四贞因为一些事情不愿继续南下,准备返回北京交差请功,表现出色的周培公自然与她同行;狼狈逃回宿迁的察尼则率军留在原地,继续搜索追杀失踪的陈近南等人——顺带着等兵部对他剿匪大败的处置。同时孔四贞又派犟驴子率三百人亲自押送顾炎武等人到江宁审理定罪,为了预防反清势力在路上拦截救援,孔四贞还用特殊渠道联络到老情人伍次友,让他带着李雨良沿途暗中保护犟驴子等人。待一切安排妥当后,孔四贞与新欢周培公北上,被她抛弃的老情人之一的犟驴子则心不甘情不愿的押着顾炎武等人南下,但她们并不知道的是,同时南下的,还有许多她们知道和不知道的老朋友…… …… “高邮!吴大哥,前面就是你的老家高邮了!”郑莘指着运河旁繁华热闹的码头和街道,在船上连蹦带跳的欢呼道。正在和代妍讨论开花炮弹设计的吴远明抬起头来,看看远处人烟繁华的高邮城——自己今生的老家,不由微笑道:“是啊,到老家了,过了高邮,再往前走几天就到扬州,就可以见到我的义父和惠儿妹妹了。” “又是惠儿妹妹!”郑莘在心里冷哼一声,但益发狡诈的小丫头脸上却笑容不改,只是向吴远明笑道:“吴大哥,别急着走啊,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吴远明偏头一想,立即叫道:“差点忘了,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同时吴远明心中感慨万千,与骆马湖队伍分别转眼已经有七八天时间,这些天只是日夜兼程的赶路,也不知道他们情况怎么样了。 “对,中秋节,吃月饼的时候。”郑莘调皮的歪着头,眨动着大眼睛说道:“反正今天也没法到扬州,我们今晚就在高邮城里住一晚上,吃月饼赏月!还有吃你老家的麻鸭和董糖,还有高邮最出名的双黄咸鸭蛋!” “唉,你怎么和我那惠儿妹妹一样,到那里都贪嘴?”吴远明苦笑着摇头,仿佛回到和惠儿同行时被小丫头逼着买零食的时光。谁知一直缠着吴远明研究新式火器的代妍也抬起头来,向吴远明说道:“吴大哥,我也想尝尝这里的小吃,我家比扬州更远,反正没法回家过中秋了,今晚就在高邮住一晚上吧。” “对对,代姐姐说得对,咱们就在高邮住一夜。”郑莘跑过来拉起代妍,和她一起向吴远明威逼。这几天的路走下来,郑莘和代妍的关系已经缓和亲密了许多,这倒不是郑莘改掉了刁蛮小心眼的性格,而是郑莘发现吴远明对代妍显然并无兴趣,只是喜欢向代妍追问那长射火枪的来历,代妍同样如此,仅是喜欢吴远明对火器的独到见解和了解程度,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其他感情。倒是吴远明口中不时提起那个没见过面的惠儿妹妹,却是郑莘万分警觉和妒忌的对象。 在郑莘和代妍的共同要求下,吴远明等人包乘的民船抵达高邮民用码头当即停靠,吴远明与两个小丫头、李雄飞等四人、还有代妍的十余家人一起下船,取道北门到高邮城中投宿过夜。待寻得中意客栈落脚,时间已是下午申时,两个丫头便迫不及待的要吴远明带她们上街去买小吃,吴远明也想看看老家的情况和江南风俗,自然依从。 一路游玩,高邮城中的繁荣自不用说,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应有尽有,街上游人如织,多有身着绸缎丝袍者,此间富裕可见一斑。不过最难得的还是江南少女多美貌这句话果然名不虚传,又逢节日妇女多半出门购物,放眼看去,街面上当真是美女如云,佳丽成群,身材虽较北方女子瘦小却更玲珑,容貌之清秀更不是北方女子可比。看得许久没碰女人的吴远明和李雄飞等人口水横流,大叹为何不生长于此?看得本身也是美女的郑莘大为妒忌,不断向吴远明说道:“难怪你这淫贼长得人模人样,原来这个地方的人都很俊美,你捡大便宜了。” 高邮城中也并非尽是富人小康,一路游玩购物,信步不择道路间,吴远明一行不知不觉间游玩至高邮城西门之旁,城外百姓虽多,却大都是蓬头诟面的穷苦人家,更有许多头插草标的男童女童跪于路旁,等待买主卖身为奴。吴远明知道这是因为清廷暴政所为,又不忍心去看那些贫民的惨壮,便欲回头另去其他街道。谁知李雄飞拉拉吴远明的衣角,向吴远明笑道:“表哥,这里的女孩子都不错,左右郑姑娘路上没有人服侍,不如买上几个给她做丫鬟,将来也好带回云南去。” “怕是你们买了她们不是给我做丫鬟,是准备养大了做侍妾吧?”郑莘早看出李雄飞和吴远明是一丘之貉,立即哼哼起来。吴远明也明白李雄飞的用意,便笑着点头道:“好吧,你去挑几个好的,随便给代妍姑娘也买两个丫鬟。”说着,吴远明一把拉住准备开溜的郑莘,强行解开她腰间的荷包,从中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叫给行动经费已经快用光的李雄飞,李雄飞大喜而去。 “臭淫贼,又抢我的银子,我的钱快花光了。”郑莘握紧荷包,气呼呼的向吴远明哼道。吴远明笑道:“怕什么,我的银子被惠儿妹妹保管着,到了扬州我加倍还你。” “说话要算话,我可记着帐的。”郑莘这才有些消气,不过小丫头稍一盘算,又拉着吴远明嘀咕起来,“吴大哥,我一向精打细算你也看到了,等到了扬州,你把你的银子要回来,交给我保管好不好?” “那惠儿不把我宰了才怪?”吴远明直翻白眼,心说我还没打算娶你,你就打算控制我的钱包了?就你这脾气,到了扬州遇是脾气和你差不多的惠儿,你们俩还不挖对方的眼睛掐对方的咽喉啊?这时候,城门外官道是忽然一阵骚动,一队人数约有三百的清军忽然簇拥着几辆马车过来,吴远明知道这条路通往官府在运河中的专用码头,想来这支军队是从运河而来,忙拉着郑莘、招呼代妍退到路旁,以免被这些嚣张跋扈的军队行走间撞伤。谁知官军队伍尚未入城,代妍就指着一辆车激动的叫起来,“吴大哥快看,大炮!红衣大炮!” “红衣大炮?”吴远明知道这玩意是清军手里最先进的武器,忙顺着代妍所指方向看去,只见一门前细后粗长约三米的铁制大炮被红布盖住一半,正被两匹高头大马拉着,正往这边缓缓驶来。吴远明正奇怪红衣大炮为何出现在这并非战略要地的高邮城中,代妍忽然又奇怪的向吴远明问道:“吴大哥,我以前也见过红衣大炮,可这门大炮怎么和以前我见那门不一起?这门炮明显比我见过那门要大要长,上面还多一个铁叉子?” “那个不是铁叉子,是大炮的准星,瞄准用的。”吴远明随口答道。但吴远明脑海中猛的一闪,想起自己在二十一世纪时看到的红衣大炮照片上面并没有准星,不由心中大惊——难道这是清军的新式武器?但是让吴远明更加吃惊的还在后面,清军进城后,吴远明发现红衣大炮后面的马车上拉的除了炮弹外,并没有装盛火药的木桶,而是一包包被油纸包着的袋桩物体,并且每一个包裹的大小几乎都完全一样,显然是规格化生产的产物,吴远明脸上不由为之变色,脱口说道:“难道是药包式发射药?” “什么是药包式发射药?”代妍最喜欢研究火器,赶紧向吴远明问道。吴远明低声答道:“是把火药装进专用的药包里,每发射一颗炮弹填塞一个药包,这样即可以避免装药过量炸膛或者装药过少射程不够,又可以大大加快装药速度,是欧罗巴国家不久前的最新发明。”这个道理吴远明虽然知道,但吴远明更知道历史上这种药包式发射药技术腐朽落后的清王朝并没有引进,而现在这种先进武器突然出现在这里,如何叫吴远明不心惊胆战? “欧罗巴人真聪明。”代妍赞许道。可新的意外再度出现,一个高鼻深目、卷曲黄发的西洋人骑在马上,身着四品官服,颈带白银十字架,正被清军簇拥着进到城中,吴远明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他,却马上猜到他的身份,心道:“南怀仁!汤若望两年前已经死了,这个时代被清廷任命为官员的外国人,就只有南怀仁了!” “吴大哥,那个人眼睛怎么是蓝的?”代妍又向吴远明问道。家在台湾常见外国人的郑莘笑道:“代姐姐,红毛鬼子眼睛五颜六色,不光有蓝色的,还有灰色、黄色和褐色,所以才叫红毛鬼子。” “美丽可爱的姑娘,我不是红毛鬼子。”南怀仁正好经过这里,听到郑莘话后便笑眯眯的把头转过来,操着一口熟练的汉语说道:“你们所说的红毛鬼子是荷兰人,而我是比利时人。”南怀仁虽然态度和蔼,但他的相貌对东方人来说着实吓人,代妍和郑莘都是不约而同的退到吴远明后面躲藏,不敢再看南怀仁,南怀仁在中国常受到这样的待遇,也不生气,只是催马前行,不一刻便与清军转过街角,直奔高邮馆驿而去。 “我真笨。”直到南怀仁走远了,战战兢兢的代妍才懊悔的说道:“听说西洋人都很精通火器,我应该找他讨论一下火器,给他看看我的长射火枪,请他教我做燧发火枪。” “千万别去。”吴远明阴阴的说道:“这个洋鬼子不是好人,不仅是鞑子皇帝的心腹,而且还心胸狭窄疾贤妒能,专门帮着狗鞑子皇帝专门祸害我国的火器天才(注:1)。”这时候,李雄飞和三个平西王府老兵已经买到四个满身尘土的女孩过来,因为即将远离父母家乡的缘故,那四个女孩都是哭哭啼啼的十分伤心,郑莘对下人倒还算不错,忙将她们拉过来安慰,让她们放心做自己的丫鬟。李雄飞则将吴远明拉到一边,皱眉低声说道:“世子,情况不对,这里是你和王爷的祖籍所在,朝廷怎么把可以开山破石的红衣大炮运到这里?还有个洋和尚跟着一起来?” “不会是鞑子派来破坏我家祖坟风水的吧?”吴远明不以为意,讥讽的嘲笑道。但李雄飞可不象吴远明那样是个伟大的唯物主义者,一拍大腿低声惊叫道:“有可能!如果世子祖坟在龙脉上,鞑子就有可能是来轰断龙脉了!”说到这里,对吴家忠心耿耿的李雄飞不顾吴远明那快把肚子笑爆的表情,低声道:“世子,请让小人去打听一下他们的来意,一会我们在客栈会合。” 吴远明开始想劝阻,但考虑到南怀仁出现得太突然,加上那些新式火器更是吴远明的心病,吴远明便点头道:“好吧,你去打听一下也好,还有马车上装那些油纸包你看到没有?如果可能的话,弄两包来给我看看。”李雄飞答应一声匆匆而去,吴远明则又带着郑莘和代妍等人四出乱逛,给新买的丫鬟买了新衣服又在酒楼吃了晚饭,这才慢慢晃荡着回到客栈。 …… 天渐渐黑了,圆如玉盘的月亮升上夜空,去打探消息的李雄飞仍然没有回到客栈,吴远明心中不免有些焦急。但郑莘不识趣,竟又拉着吴远明要到院中吃月饼赏月,吴远明对此大为恼怒,把小丫头臭骂了一通,骂得她眼泪汪汪不敢说话,吴远明又有些心软了,拉着她的小手说道:“乖,李雄飞去冒险探听敌情,到现在还没回来,你说我能不担心吗?乖,先到你代妍姐姐房间里去玩玩,等李雄飞回来了,我们再一起吃月饼。” “嗯。”郑莘轻哼着在吴远明脸上轻轻一吻,然后红着脸快步出去。她出房刚没多久,李雄飞就提着两个油纸包从窗外跳进吴远明房里,向吴远明低声说道:“世子,我回来了,你交代的东西也拿到手了。”吴远明大喜,忙将李雄飞让到桌旁坐好,并亲自为他倒上一杯茶,这才向他问道:“怎么样?打听出消息没有?” “世子,真被你猜中了!”李雄飞将茶水一饮而尽,喘息着说道:“我花了些银子收买了一个清兵,他告诉我,南怀仁这次是从广州来的,他带着从英吉利国商船买到的新式红衣大炮北上,本来是准备直接上北京。但是快到扬州的时候,朝廷又传来圣旨,让他们的队伍在高邮停下来,然后到世子你家祖坟所在的汉留镇长林沟去,向你家祖坟背后的山峰打上九炮!这分明是要打坏世子你家的风水啊。” “哈哈哈哈哈……!”吴远明捂着肚子暴笑起来,捶打着桌子低声狂笑说道:“这都什么年代了?他康麻子竟然还相信风水这一套?他打坏了我家祖坟的风水,我父王的军队就会自动解散吗?哈哈哈哈……!” “世子,你不信风水?”李雄飞惊讶的向吴远明问道。吴远明已经笑得没办法说话,只能狂笑着点点头。李雄飞正色道:“世子,就算你不相信风水,但我们信,王爷信!鞑子的皇帝和军队也相信!你家祖坟的风水被破坏的事情一旦传扬开去,我军势必士气低落,而鞑子军队会士气大振!”经李雄飞提醒,吴远明立即收起笑容,严肃说道:“你说得很对,我不迷信,但其他人迷信,一个搞不好我军就会士气动摇。” “世子,鞑子要破坏你家风水,下面我们该怎么办?”李雄飞愁眉苦脸的问道。吴远明摇摇头,一时也想不出好办法应对,同时吴远明对李雄飞带来的油纸包十分关心,忙将两个油纸包解开,露出两个印着英文标志的四方白棉口袋,吴远明将匕首戳破一个白棉口袋少许,再将匕首尖放到蜡烛火苗上,匕首上立时火星四射。吴远明失声道:“果然是药包式发射药,南怀仁这个洋杂种,竟然给康麻子弄到了这样的东西!这下我家麻烦了!” “什么是药包式发射药?”李雄飞好奇的问道。吴远明飞快将这东西的原理说了一遍,末了咬牙道:“这个东西全世界只有几个擅长使用火器的国家使用,康麻子如果也购买或者生产这种发射药给军队使用,那鞑子的红衣大炮威力就大大加强了!”说到这,吴远明一拍桌子,低声吼道:“不行,这玩意云南也得仿造生产!马上从我们的人里调出一个人,让他带着一包药回云南交给我父王,请他命令工匠仿造!” “末将这就去安排。”李雄飞知道事关重大,忙去安排人手。但他前脚还没有出门,吴远明的门就被人剧烈的敲响了,郑莘在房外大叫道:“吴大哥,大事不好了,代妍姐姐不见了。”同时代妍那个老仆也在门外叫道:“吴公子,我家小姐不见了,刚才我因为她和你在一起,就没怎么留心,刚才郑姑娘来***,我才知道她失踪了。” “她什么时候不见的?”吴远明打开房门问道。代妍家那老仆哭丧着脸说道:“公子你和我们家小姐从外面回来没多久,小姐就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然后就再没人看见她。” “那她带火枪没有?”吴远明隐隐猜到什么,赶紧又追问道。那老仆苦着脸答道:“带了,她把长射火枪和你送她那把火枪一起带走了。” “不好!”吴远明一拍大腿,叫苦不迭道:“你家那个火器狂人小姐,肯定是去找南怀仁讨教火器问题了!”吴远明脑海中一阵天旋地转,心说代妍啊代妍,你这不是给我添乱吗?南怀仁刚给小麻子弄到新式火炮,你又把从射火枪给他送去了! 注1:南怀仁陷害我国火器天才一事并非虚构,后文有详细解释。 ------------ 第三十四章 自投罗网(上) 正如吴远明所料,火器狂人代妍确实是去找了南怀仁,这个眼睛里只有火器开发和研究的科学狂压根没理会吴远明对南怀仁的评价,只一回到客栈就支开旁人,带着两支新式火枪和巴雅尔会总兵陈世凯开给她的介绍信悄悄摸到街上,寻到南怀仁所住的馆驿求见。到得驿馆门前,驿馆中已是张灯结彩,人声鼎沸,高邮知县任维初正在驿中设宴南怀仁一行,代妍也不避讳,直到门前递上书信,恳请南怀仁接见。 因为收了代妍三两银子的门钱,驿站门子没有拒绝,直接将书信送到正在谈笑的南怀仁和任维初面前,南怀仁对中文十分熟悉,不需翻译便可理解,见信后不由向任维初笑道:“真不可思议,贵国在蒙古境内的总兵大人竟然恳求我照顾他的亲属,我可从没有见过他一面。”任维初是朱国治亲信心腹,虽有几分文才人品却十分低劣,见信后也是笑道:“南大人误会了,这种信在官场上叫知会信,没有特定的收信对象,只是请各级官员照顾他的亲眷而已。南大人远来辛苦,如果不想见她,卑职就叫人把她打发了吧。” “不不不,拒绝女士的会面要求,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南怀仁摇摇头,笑道:“就请将那位美丽的小姐请进来吧。”任维初点头称是,吩咐门子让代妍进来,心中却讥笑道:“娘的,洋鬼子果然好色,你知道这个姓代的小妞就一定漂亮?” 话虽如此,待纤秀清丽的典型江南美女代妍进来时,任维初和南怀仁等人都是眼睛一亮,任维初还在心里大骂南怀仁的桃花运,南怀仁则夸张的尖叫起来,“上帝保佑,竟然有这么美丽的小姐主动要求见我?难道我是在天堂里吗?”西洋人夸张的语调对东方人来说是很难接受的,但是对脑袋里只装着一硝二硫三木炭的代妍来说,这些话却刺激不到她那比大象还粗的感情神经,所以代妍毫无羞涩的向南怀仁和任维初行礼道:“民女代妍,拜见钦天监南大人,县令任大人。” “美丽的小姐,你突然求见于我,难道有什么事吗?”南怀仁的一双眼睛不断在代妍脸上打转,笑呵呵到道。代妍解下背在背上的包裹放在南怀仁面前的桌子上打开,露出包裹中的两把火枪,任维初带来的差役和南怀仁带来的清兵随从,纷纷举刀将代妍包围。南怀仁却是个识货的人,挥手赶开士兵,先拿起那把燧发火枪说道:“上帝,这不是法兰西国不久前才发明的燧发火枪吗?这可是个危险的东西,不需要点火就可以发射子弹。” “南大人法眼如炬,民女佩服。”为了向南怀仁讨教火枪制造技术,代妍很难得的学着旁人那样恭维南怀仁一句,又捧起那支长射火枪说道:“但这支火枪,民女想南大人就应该不知道了。” “小姐,这不是火绳枪吗?我怎么能不认识?”南怀仁微笑说道:“这种火绳枪在两百多年前就已经在我们欧洲被发明,它的可靠性非常差,发射缓慢,需要点火才能发射,相信要不了多久,它就会在欧洲被燧发火枪淘汰。” “民女知道这种火枪已经落后,但南大人是否相信,这种火枪可射一百步之远?”代妍不卑不亢的向南怀仁问道。南怀仁一楞,先仔细看看那把长射火枪的枪管和药仓,也是发现这长射火枪的与众不同,不由狐疑道:“美丽的小姐,你这支火枪的枪管很长,虽然有稳定子弹射线的作用,可是副作用就是导致射程变短。你如果说这把枪的射击精准度高,那我相信;但你却说它可射百步,这就令我难以相信了。” “南大人,你如果不信,可以在百步之外放一个靶子打几枪试试。”代妍微笑着说道:“如果它真能射出百步的话,那民女希望南大人能给民女一些火枪制造上的指点,比如我大清火枪容易炸膛的问题,不知南大人的国家是怎么解决的?” “美丽的代小姐,你真是一个勤奋好学的人,好吧,如果这把长射火枪真能射出百步,那我一定教你我知道的所有火枪制造技术。”南怀仁眨动着淡蓝色的眼睛,笑眯眯的向代妍说道。代妍大喜,忙拿出火药和引火药给从射火枪装弹,任维初却皱起了眉头,凑到南怀仁耳朵旁边低声说道:“南大人,这样做不妥吧?我大清严禁普通百姓持有火器这样的奇巧淫技,这个女人竟然带有这么多火枪,这明显是触犯了朝廷禁令,还想向你学习生产火枪,更应该捉拿下狱才对!” “别急,先看了她的火枪能不能射出百步再说,你先给我在院子里安一个百步靶标吧。”南怀仁微笑着摇摇头,低声向任维初说道。任维初官比他低着好几级,自然不敢违抗他的意思,只得去安排靶子。这时候,代妍已经将长射火枪装好弹药,双手递给南怀仁,南怀仁又把完了一番,直到院中靶子安好之后,南怀仁才与满脸期待的代妍出去试射。 高邮驿站并不大,院子最宽处仅有六十余步远,但这个距离对其他火枪来说已经是不可能达到的射程,南怀仁也就将就着用这靶标试射,用火点燃火绳,瞄准插在火把的靶标扣动扳机,轰隆一声巨响后,插在地上的靶标应声而倒。开始还满脸不屑的南怀仁立时楞在当场,代妍则得意洋洋的说道:“南大人,怎么样?我这枪可射百步吧?” 南怀仁不答话,只是快步跑到靶子前查看,只见那寸厚木板所制的靶子已经被铅弹射穿,铅弹去势不绝,竟又深深钻进靶子的后围墙砖石之中,其威力之大骇人听闻。南怀仁大惊叫道:“上帝!世界上竟然射这么远的火枪?”代妍笑靥如花,得意说道:“南大人,怎么样?我这火枪你没见过吧?” “没见过,没见过,小姐,你这长射火枪是谁发明的?能告诉我吗?”南怀仁焦急的问道。代妍抿嘴略一迟疑,最后还是厚着脸皮说道:“当然是我发明的。” “原来如此,真是一位聪明的小姐。”南怀仁小心的把玩着从射火枪,喃喃的夸奖代妍一句,心中却翻天倒地开了。南怀仁在心中说道:“中国竟然出了这么一个火器天才,假如她得到大清皇帝重用的话,我在皇帝面前就无法立足了。就算大清皇帝不重用她,她发明这个长射火枪在中国流传发展,并做出改进,那用不了几年,我们欧洲人在亚洲就没有立足之地了,我们欧洲的军队在这样的火器面前也将没有还手之力……。” “不行,绝对不能让东方人发展使用这样的先进火枪!这样的火枪,只有我们欧洲人才配拥有!”南怀仁下定决心,便转向代妍说道:“美丽的小姐,请你先到客厅稍坐,一会我就带上欧洲火枪的图纸去找你,教你铸造欧洲火枪的办法。” “好啊,谢谢南大人了。”代妍大喜过望,忙先到客厅去等候。但她前脚刚走,南怀仁就把任维初拉到一边耳语,“任大人,这个女人对你们大清朝廷来说十分危险,如果她发明的这种火枪落到了前明反贼的手里……。” …… “快,快到南怀仁住的地方去把代妍找回来。”与此同时,急得满头大汗的吴远明拉上李雄飞和几个老兵,带着郑莘和代妍家那老仆火速赶往南怀仁住处,想把代妍叫回来。可吴远明等人赶到南怀仁所在的馆驿外时,时间已经晚了,代妍已经被高邮县衙役押上囚车,囚车周围有大批清军包围着,吴远明等人根本无法靠近。可怜代妍直到现在仍不明白自己为捕,只是挣扎着大叫道:“为什么抓我?为什么抓我?南大人!南大人你在那里?你拿给我的火枪图纸呢?还有我的燧发火枪和长射火枪,为什么不还我?” “闭嘴!”高邮县令任维初马鞭挥出,狠狠砸在代妍囚车木栏上,任维初阴笑道:“小丫头,你触犯朝廷火器禁令,私藏火器违反国法,本官当然要把你绳之以法。”说到这,任维初换了一副凶狠的神色,大喝道:“识趣的,给老子乖乖闭嘴!否则老子的下一鞭就抽烂你的狐媚脸!” “巴雅尔会总兵陈世凯是我世兄,你们不能抓我。”代妍无奈下只好搬出陈世凯做挡箭牌,挣扎着大叫道。但县官不如现管,任维初根本不理会远在天边的陈世凯,又一脚踹在囚车上,喝道:“闭嘴!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你这个陈世凯的世妹?哼哼,如果本官查出你有谋反行径,他陈世凯也逃脱不了干系!”说罢,任维初一挥手,又大喝道:“押到县衙,本官要连夜审理此案!” “小……!”黑暗处,代妍家的老仆本想高喊代妍,吴远明眼明手快一把按住他的嘴,向他低声喝道:“不能喊,否则你我也要牵连进去。”说着,吴远明拖起他退到街旁小巷,李雄飞和郑莘等人赶紧跟上。那边的任维初等人则得意洋洋的直往县衙而去,直到他们完全走远,吴远明才把老仆的嘴放开。 “小姐啊,老奴再三劝你不要带火枪,你怎么就是不听?现在好,终于惹大祸了——!”吴远明刚刚松手,代妍家那老仆放声大哭起来。吴远明摆手说道:“哭有什么用?赶快想办法救你们家小姐才是正经事情。”同时吴远明还更担心那支落到南怀仁手里的长射火枪,如果南怀仁把长射火枪献给康熙自不用说,自己家造反时势必难上加难;更可怕的后果是南怀仁将那把长射火枪传到西方,那以西方国家的工业水平和铸造水平,仿制和改进这样的火枪只是轻而易举,一个不小心,鸦片战争就有可能提前上演! “对对,吴公子说得对,我们应该想办法救小姐。”那老仆含泪说道:“老奴这就回钱塘去通知公子,请他多请些地方士绅出面说情,再花点银子,想办法救出小姐。” “等你家公子从钱塘来了,黄花菜都凉了。”吴远明没好气的顶那老仆一句,那老仆一楞细想确实如此,忍不住又号哭起来,“那怎么办?小姐那么漂亮,要是官差见色起意就完了,我怎么向老爷太太交代啊?要是官府对小姐用刑……那就……天哪,我该怎么办才好?” “别急,我先想想办法。”吴远明转向李雄飞问道:“雄飞,刚才你打听消息的时候,可曾打听这高邮县令是谁?为官如何?是不是我们家的西选官?” “不是西选官。”李雄飞摇头,又说道:“这里的县令叫任维初,是个臭名昭著的贪官酷吏,听说还是江宁巡抚朱国治的心腹,当年他任吴县县令的时候,境内出了哭庙案,他和朱国治联手,一口气冤杀了三百多个读书人,其中就包括名扬天下的大才子金圣叹。而且据我所知,他本来可以升做松江知府,但吏部给他票拟晚了一步,松江知府被我们西选官抢了先,所以他只好改为平调高邮县令。” “这么说来,他应该对我们家恨之入骨了。”吴远明皱起眉头,已然放弃用平西王虎皮威逼任维初放人的打算。而代妍家那老仆则又嚎啕大哭起来,“天哪,我们小姐怎么恰好撞在这个魔头手里?我们代家世代书香,正是那个魔头最恨的人啊。” “要不我们去劫狱救人?”郑莘提议道。吴远明瞪她一眼,反问道:“我们才有几个人,这点人手能劫狱吗?”郑莘被吴远明瞪得低下头嘟起嘴,喃喃道:“那怎么办?如果那个狗官好色的话,代姐姐就危险了。”吴远明当然知道郑莘说的是实情,心中不免有些紧张,飞快盘算后吴远明下定决心道:“没办法了,我只好打着平西王府的招牌去见任维初,许给他一些好处,看能不能把代妍姑娘救出来。” “还是让我去吧。”李雄飞又想替吴远明去分担危险,吴远明摇头拒绝,“不行,你上次在骆马湖已经暴露了一次身份,说不定鞑子已经发下了通缉你的文书,抓不到你我们当然可以抵赖不承认,鞑子也拿我们没办法,如果你被抓到活口,那我老爸也没办法救你。” “吴大哥,那我和你一起去,遇到危险我可以保护你。”郑莘又来了精神,提出要和吴远明同去。吴远明怜爱的捏捏她嫩滑的脸颊,柔声说道:“不行,你这台湾的小郡主在鞑子那里也挂了号,同样危险,你和李雄飞藏在高邮县衙外面准备接应我就行了。”说到这,吴远明熟练的用一只手把郑莘双臂扣住,另一只手则解下系在郑莘腰上的荷包。气得郑莘哇哇大叫,“臭淫贼,你又抢我银子!” “没办法,我打算冒充平西王特使去收买任维初,不给他点见面礼怎么行?” ------------ 第三十七章 炮响陵前(上) 拉着羞答答的代妍大摇大摆的出了高邮县衙,东方已然灰蒙蒙的发白,街上做生意的商贩路人络绎不绝,吴远明四处张望,果然看到李雄飞和郑莘等人眼巴巴的站在街道拐角处张望。同时郑莘等人也看到了吴远明和代妍,提到了嗓子眼的心这才放回肚子里,只是碍于吴远明身后还有送出大门的任维初,几个人才没有迎上来。 “好了,本公子的从人已经来接我了,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就回来。”吴远明大模大样的向任维初挥手说道。因为吴远明没有拒绝被从人监视,加上那块无法伪造的平西王府金牌做证,任维初倒也不怎么怀疑,只是使个眼色让那两个心腹下人看好吴远明,便告辞回衙道:“既然如此,就请公子快去快回,下官先去署理公务,静侯公子佳音。” “去吧,去吧,随便去订做一套新官服和白鹇补丁,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吴远明挥挥手说道。任维初大喜,千恩万谢的三拜而去,看得那边的李雄飞和郑莘等人目瞪口呆,不知吴远明是用了什么魔术,竟能让任维初将他和代妍亲自送出衙门,态度还怎么恭敬。不过李雄飞等人还算聪明,因为吴远明身边还有两个人盯着,所以仅是向吴远明行礼却不说话,随着吴远坐上临时雇来的马车,直往下住的客栈回去。 到得客栈大堂,吴远明向迎在客栈门口的三个吴三桂老兵使一个眼色,向那两个捧着炮弹的任维初心腹说道:“你们把东西交给我,然后在下面等一下,我交代完了就下来。”那两个任维初的心腹那敢让吴远明脱离视线,正要反抗时,那三个吴三桂军中老兵已经亲热的把他们按住,一个精细的老兵笑道:“急什么?咱们兄弟在下面喝几盅,等我们家公子交代完了就下来。”那两个下人还想反抗,可三个吴三桂军中健卒的手就象铁钳一般,把他们按在板凳上动弹不得,吴远明乘机摆脱他们和李雄飞等人上楼。 “吴大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身边怎么有两个尾巴?”刚进房间坐好,郑莘就迫不及待向吴远明问道:“你究竟是怎么把代妍姐姐救出来的?为什么她走路一瘸一拐的?难道她被狗官用刑了?” “臭丫头,好敏锐的观察力?”吴远明在心中暗骂一句,飞快将昨天晚上哄骗任维初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他和代妍那点露水姻缘的事吴远明并没有说出来,仅是说代妍是摔伤至此,坐在床边的代妍害羞,并没有指出吴远明的谎言,仅是恨恨瞪吴远明几眼和轻轻抽泣。末了,吴远明又把李雨良和顾炎武等人的事情说了,李雄飞和郑莘都是大吃一惊,低声惊叫道:“顾炎武先生他们不是刘大哥他们在一起吗?他们怎么被鞑子抓了?”郑莘更加担心,又问道:“那我师傅和我姐姐怎么样了?他们有危险吗?” “这我怎么知道?”吴远明皱起眉头说道:“看来在我们离开骆马湖队伍后,骆马湖的队伍中发生了大事!我们得先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问他们详细经过方才知道,但要救他们,眼下我们这点人手和力量肯定不够,起码要到扬州找到我义父他们,力量会合在一起才有希望营救——当然了,如果能事先解决掉伍次友、李雨良和犟驴子这些押运他们的大汉奸大走狗,我们到扬州动手更方便。” “还有南怀仁,吴……相……你要给我报仇,都是那个卑鄙无耻的洋鬼子把我害成这样。”代妍狠狠的说道,只是在称谓上不知道该怎么叫吴远明了——当然也惹得敏感的郑莘一阵狐疑。吴远明点点头,拿出那个空心炮弹说道:“南怀仁那个洋鬼子是康小麻子的忠实走狗,又给康小麻子弄来了世界上最先进的火炮,十分危险,我们得想办法把那门炮毁掉和把南怀仁干掉,再把那支长射火枪拿回来,别让那个洋鬼子传到了国外,让外国洋鬼子改进后拿来打我们。我已经想好了一个主意,应该能把那门新式大炮和南怀仁、任维初两个狗官干掉,我走以后,你们……。” “我不干!”待吴远明将计划说出来后,郑莘满脸通红的跳起来说道:“臭淫贼,你又想让我去施美人计,而且还对这么恶心的人用美人计。” “既然你不干就算了,我还打算等这桩事完了就马上赶到扬州,请我义父为你和我主婚,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们就再拖一拖吧。”吴远明叹着气、斜瞟着郑莘说道。郑莘听后先是一喜,接着红着脸说道:“呸,谁愿意嫁给你了?你求我我都不嫁……不过洋鬼子给鞑子买来新式火炮,这火炮迟早要被鞑子拿去打我们台湾,为了台湾的父老乡亲和普通百姓,我就再冒险一次吧。” …… 迅速将计划布置完毕,并交代了遇到意外时的应对措施,吴远明这才带着一些化装工具下楼,楼下两个任维初的下人早等得坐立不安,生怕吴远明一去不回,见吴远明出现,两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双双迎上来行礼道:“见过吴公子。”吴远明笑着让两人平身,又每人扔了一张五十两银子的银票——反正银票是任维初孝敬吴远明的,然后才带着两个老兵与那两个任维初心腹又赶往高邮县衙。 吴远明前脚刚走,李雄飞和郑莘等人就忙碌开了,李雄飞先是四处探查有没有眼线,确定无人盯梢后,李雄飞便和郑莘将代妍等人送到码头,将代妍和她家的十几个仆人安置在来的时候包下的船上,并交代船家在指定地点等候——好在代妍一路上只是默默流泪,并没有向郑莘这个小醋坛子吐露实情。没了这些拖累,李雄飞又和郑莘赶往南怀仁、李雨良等人下榻的驿馆附近,准备执行吴远明布置的计划。 “臭淫贼只见过那个神医一面,凭什么断定他是好色之徒?那个姓朱的神医如果不好色,我们的计划不就完全失败了吗?”到了现场,郑莘才发现吴远明的计划有些一相情愿,忍不住向李雄飞提出疑问。李雄飞也有些将信将疑,不过还是答道:“既然我表哥说那个姓朱的好色,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照计划行事就行了,实在不能成功,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希望如此,那就先试试看吧。”郑莘越想越觉得代妍今天的言谈举止和对吴远明的态度越是奇怪,只想早点把事情做完好去盘问吴远明究竟。稍做准备后,郑莘便捂住小腹表情严酷的往驿馆慢慢走,李雄飞则带着另一个老兵一左一右搀住她,就象是温柔的哥哥送可爱但患病的妹妹去寻郎中医治一般,待到得驿馆门旁时,郑莘惨叫一声就蹲在了地上大喊起来,“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妹妹,再忍忍,一会哥就带你去看郎中。”李雄飞很焦急的劝郑莘坚持,郑莘疼得坐在了地上大声**,“疼啊,我走不了了。疼死我了!”他们叫喊早引来满街路人注意,不少好心的路人都凑过来,待得知郑莘乃是李雄飞妹妹后,众人七嘴八舌的建议起来,“你这个哥哥也真是的,妹妹疼成这样,怎么还不把她背去找郎中?”“是啊,你是她哥,还怕别人说闲话吗?”“怕是患了急病,得赶快找郎中,别误了你妹妹。”种种好心建议不一而足,郑莘则满地打滚起来,李雄飞和那老兵拉都拉不住她,“疼!疼啊!” “闪开,闪开,怎么了?”正当李雄飞焦急无奈一筹莫展的时候,驿馆中走出三人,推开围观人群走了进来,李雄飞和郑莘偷眼看去,见三人分别是一个容貌清丽的苗条女子和两个中年书生,一俊一丑,英俊书生儒雅惆傥,容貌举止甚讨女人欢心;丑书生则生得相貌猥琐,黑面短须,朝天鼻子,一双绿豆眼看上去就不舒服;三人容貌举止与吴远明描述的李雨良、伍次友和朱方旦形容十分相似,想来就是他们。郑莘心中暗喜,便捂住小腹惨叫得更加厉害。 “妹妹,你再忍忍,哥这就背你去看郎中。”李雄飞假意去拉郑莘要背她。那边的丑书生朱方旦早看清郑莘的绝色容貌,绿豆眼中不由一亮,一把推开李雄飞喝道:“闪开,还找什么郎中?天下第一神医在这里,还用去找郎中吗?”(注:1) “天下第一神医?”李雄飞转过头看看生得歪瓜裂枣的朱方旦,佯装出一副怀疑模样。旁边李雨良说道:“这位小哥,你别看这个朱先生生得贼眉鼠眼、走在街上随时可能被查案的衙役抓去问话,但他确实是天下第一神医朱方旦,就让他给你妹妹诊治诊治吧——只是你要小心看紧他。” “是吗?那就请神医为我妹妹治治病,只要能治好我妹妹的病,小人一定有重礼相谢。”李雄飞将信将疑的说道。朱方旦客气道:“客气了,医者父母心,怎么会贪图重礼回报——只是不知你妹妹有婆家没有?”说话间,朱方旦飞快抓住郑莘白皙柔嫩的小手,先暗赞一句真是又嫩又滑,然后才给郑莘把起脉来。郑莘则强压下把这色狼神医的一脚踹死的冲动,赶紧夹紧胳膊,郑莘腋窝处事先藏有一个半个拳头大的木球,一夹之下木球压住动脉,腕上脉搏立停,吓得朱方旦连声大叫,“好重的病,好重的病!危险,危险!” “妈的,就这点水平也叫天下第一神医?真是吹牛不用上税!”李雄飞在心中暗骂一句,脸上却焦急无比,又问道:“神医,我妹妹的病怎么严重?有生命危险吗?” “当然有生命危险。”朱方旦满脸严肃的说道:“你们快把这位姑娘抬进驿站到我的房间,待我用针灸护住她的心脉,再施以灵丹妙药才有希望治愈,否则她性命难保!” “针灸?朱先生,这位姑娘的病真有这么重?真需要针灸吗?”李雨良和朱方旦打交道的时间比较长,对朱方旦用心十分怀疑。朱方旦很委屈的大叫起来,“云娘姑娘,你太误会我了,你自己来摸,这位姑娘的脉象时有时无,不是急症是什么?”李雨良狐疑细摸郑莘脉搏,发现她的脉象果然时有时无,不得不承认朱方旦所言非虚,点头说道:“确实病得很重,救人一命甚造七级浮屠,那就请朱先生快快为这位姑娘医治,我与伍先生先去码头等候官船,朱先生治好这位姑娘后请自到码头。” “快,快,快把这位姑娘抬进房间。”朱方旦很有医生风范,一边在郑莘小腹四肢的穴道上按摩,一边指挥李雄飞和那老兵将郑莘抬进驿馆,连看都不看去往码头的李雨良和伍次友一眼。待进房间后,朱方旦马上关上房门,取出银针向李雄飞吩咐道:“快,快,你妹妹病得很是厉害,快替她除去外衣,上身只可穿肚兜,待我为她针灸止疼。” 李雄飞和那吴三桂军中老兵面面相窥,心说扒了这只小母老虎的衣服,那她不和我们拼命那才叫怪了?但我们的大神医朱方旦本着救死扶伤的做人原则可不管这些,一只手拿着银针,一只手便去解郑莘的衣服,这会郑莘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推开朱方旦在她身上不知按摩了多少次的手,又一记耳光狠狠扇在朱方旦脸上,大骂道:“你这个假神医大色狼,竟敢占老娘的便宜?” “唰——!”李雄飞见郑莘走露行迹,为了防止朱方旦惊叫大喊,赶紧从袖中抽出短剑架在朱方旦脖子上。谁知朱方旦丝毫不惧,反而奸笑道:“姑娘,这可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给我占便宜的,你如果不装病骗我,我怎么有机会一亲芳泽?” “咦,你知道我们是装病骗你?”李雄飞和郑莘大惊,隐隐有一种自己们才是冤大头的感觉。朱方旦的朝天鼻子一翻,不屑的哼哼道:“用东西压住腋窝,可以让脉象时有时无,这点雕虫小技我五岁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还故意装做上当?”郑莘追问道。朱方旦笑而不答,眼睛却不断在郑莘俏丽的脸蛋和皎好的身材上打转。郑莘和李雄飞等人立即恍然大悟,李雄飞和那老兵是哭笑不得,心说世上还有好色到这地步的人,难怪民间仙人跳这么容易得手。郑莘则是胀红了脸蛋,又是一巴掌扇在朱方旦脸上,怒道:“你这个色迷心窃的老淫贼,为了占老娘的便宜,竟然故意装做上当!” “主要是姑娘你太漂亮了,爱美之心人人皆有。”朱方旦满脸赔笑的说道:“不过刚才小人给姑娘号脉时,发现姑娘你肝脉有些虚旺,想必是平时里爱发脾气,伤了肝脏。我有一种特殊的按摩手法,可以养肝护脏,姑娘可有兴趣学学?” “我不学!”郑莘红着脸怒吼道。朱方旦大为遗憾,摇摇头说道:“既然姑娘不愿意学那就算了,我还要到码头上去接人,后会有期。”说罢,朱方旦抬腿要走,李雄飞赶紧拉住他,“朱先生慢走,我们设计和你单独相处,就是一件事要拜托你,希望你能帮我们一个忙。” “不帮。”尽管刀剑加身,但朱方旦还是毫无惧色,大言不惭的说道:“抱歉,我没时间。云娘姑娘已经答应我了,只要我帮伍先生医好舌头,她就让我亲一下,伍先生的舌筋已经被我接好一根,再过几天等伤口痊愈了再接好另一根,我就可以……。”说到这,朱方旦脸上露出陶醉之色,“就可以一亲云娘姑娘的芳泽了,她可真美啊。” “李雨良?她愿意让你亲一下?”李雄飞也曾听吴远明说过李雨良的事情,对这个被爱情迷蒙了双眼的侠女颇是同情,不由在心中暗叹不已。这边朱方旦又提出要走,李雄飞灵机一动向朱方旦说道:“朱神医,只要你帮我们这个忙,我保证可以找一个比李雨良姑娘更美的姑娘让你亲吻……比如。”李雄飞往郑莘一指,郑莘马上鼓起眼睛叫道:“你想找死吗?” “不要误会,我是说你姐姐。”李雄飞改口道——虽然郑雪的母老虎指数远在妹妹之上,但她眼下不在这里,李雄飞怎么胡说八道都没关系。朱方旦则看看容颜比鲜花还要娇艳的郑莘,失魂落魄道:“她姐姐?妹妹年龄这么小就这么漂亮,那她姐姐岂不是比她更漂亮?” “当然比她漂亮,只要你答应了帮我们,我保证请她姐姐给你亲一下。”李雄飞诱惑道。朱方旦的绿豆眼乱转,不置可否,李雄飞开始还担心他仍然不同意,谁知朱方旦忽然伸出两根手指头说道:“两次!只要你让这位姑娘的姐姐给我亲两次,你叫我干什么都行!” “多谢朱神医帮忙,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李雄飞从跟来的那老兵身上解下包裹,拿出那颗中间已经被填满了火药的空心炮弹微笑道:“一会南怀仁的炮队出发的时候,只要先生掩护我们把这个炮弹调换一下就行了。” 注1:朱方旦,康熙年间名医,世界上第一个发现“脑”才是思想中枢的人,而不是传统医学认定的“心”,著有《中质秘录》等医学名著,多有超越西方医学的发现,因此得罪十分喜爱西方科学的康熙,康熙二十一年被康熙亲自下旨杀害,《中质秘录》被全部焚毁查禁,现已失传。 ------------ 第三十八章 炮响陵前(中) 康熙八年八月十六巳时二刻,押着顾炎武等人的清军船队比预计的时间提前抵达高邮,和吴远明不共戴天的犟驴子刚刚下船,就冲迎在码头上的伍次友和李雨良大吼道:“伍先生,师叔,吴应熊那个狗杂种的祖坟在那里?我要去他家祖坟头上拉上三泡屎!撒上三泡尿,给师傅、魏大哥、穆二哥和狼兄弟报仇!还有,给伍先生的舌头报仇!” “犟驴子,说话不要这么粗俗肮脏。”李雨良皱起眉头,对犟驴子的言语大为不满。伍次友却摆手制止李雨良进一步责备犟驴子,以手指在李雨良掌心写道:“犟驴子兄弟直人直语,我喜欢。再说这里是官用码头,没有闲杂无关的人,说说也没什么。” 李雨良对伍次友是百分百的盲目言听计从,虽然心中仍然是极为不满,但还是没再说什么。犟驴子对李雨良这个美丽严肃的师叔一向也只是面服心不服,马上又大咧咧的对伍次友说道:“伍先生,听说你找到一个神医能治好你的舌头?真是那样的话就太好了,苏麻姑姑可还在北京城等着你呢。”说着,犟驴子又看一眼李雨良,见李雨良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身体却在轻轻颤抖,犟驴子心中不由一阵大快,心说叫你这臭**摆师叔架子,你还真以为伍先生喜欢你啊? “犟驴子,先把朝廷要犯押到高邮大牢严加看管,有什么话到驿馆再说,一会我们就去吴应熊家的祖坟那里。关于吴应熊家的祖坟,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自从舌头被姚启圣挑断以后,伍次友基本上都随身带着毛笔,用毛笔蘸着水在船帮上写下文字告诉犟驴子,犟驴子大喜问道:“什么好消息?伍先生请快说,我这人性子急,实在忍不住了。” “伍先生,请快说啊。”在犟驴子的再三催促下,伍次友拗不过犟驴子,又见周围全是犟驴子带来的人,便将康熙派南怀仁炮击吴三桂家祖坟风水的事告诉了犟驴子。这下子犟驴子的嘴巴几乎完全笑歪,鼓掌大笑道:“好,好,红衣大炮轰烂吴应熊家那烂祖坟,让他全家死光光,满门抄斩,灭门九族!至于他家的女人……虽然吴应熊的老娘肯定要老点,但我不会介意的,哇哈哈哈哈哈……!” “犟驴子——!”李雨良见犟驴子越说越不象话,忍不住拖长了声音喝道。但自从胡宫山死后,犟驴子已经根本不把李雨良放在眼里,笑得益发猖狂,李雨良也拿他没办法,只得转向同样微笑不止的伍次友说道:“伍先生,本来朝廷大事我不应该插嘴,吴应熊虽然做恶多端,但祸不及祖宗,而且他已经死了,人死帐消,我们还向他的祖坟下手,这未免……未免太卑鄙了。我们这么做,和吴应熊那个狗贼有什么两样?” “臭**,我看你是想说我越来越卑鄙吧?从到江湖上以来,你是越来越不听话了!”伍次友心中暗怒,脸上却不动声色。犟驴子更不会理会李雨良,一把拉起文质彬彬微笑的伍次友,“伍先生,我们走,先把这几个钦犯押到死牢去。”说着,犟驴子拉起伍次友就走,扔下李雨良在原地发呆。 “如果是吴应熊,他应该不会这么做,沐王府的人和他家势同水火,他照样放了沐神保兄妹……还和他们做了朋友。”迎着清凉的河风,迷茫的李雨良不知不觉想起那个骗得她宽衣解带的吴应熊,但李雨良很快警觉心道:“我怎么又想起他了?他和我是仇人,我的父母惨死,和他父亲也大有关系!”想到这里,李雨良赶紧摇摇头让自己从迷惑中摆脱过来,快步追向伍次友和犟驴子他们…… …… “吴公子,顾炎武那些钦犯已经被押进死囚牢了。”任维初必恭必敬的向吴远明禀报道:“那个哑巴书生出主意,让带队的御前侍卫大人把牢里的牢头和差役全赶了出来,换成他带来的军队看押。不过这样也好,下官不用插手看管钦犯,可以放心和公子汉留镇了。” “很好,顾炎武那些反贼和我们吴家也是誓不两立,这我也放心了。”吴远明嘴上说着,心里却在盘算营救顾炎武等人可能。忽然,吴远明眼睛一亮说道:“任大人,既然是御前侍卫亲自押送反贼至此,那些反贼也是我们平西王府的死对头,我身为平西王亲侄,也应该犒劳他们一番才对。我拿些银子出来,你安排人买些高邮本地小菜送到牢里,犒劳那些看守钦犯的军队。” “不用公子破费了。”任维初满脸堆笑的说道:“那个哑巴伍先生已经再三交代了,看守钦犯的军队饮食一律用他们自己采购的肉蔬蛋禽烹调,除此之外不许吃任何饭菜,就连他们喝的水,都是他们自己从高邮湖里挑来的——因为水井里容易被反贼下毒。” “妈的!这不是摆明不相信我们吗?”吴远明脸上佯怒,心中却在发愁——伍次友这个铁杆汉奸思谋周全,防备滴水不漏,看来在高邮营救顾炎武他们已经不可能了。任维初其实也有些恼怒伍次友的所作所为,也是跟着吴远明骂了起来,情绪甚是不满。吴远明乘机说道:“既然那些京里来的京官不相信我们,本公子也不想去见他们,咱们平西王府的西选官也不用虚他们京官,咱们一会也不和他们同路了,便衣出行多带从人,跟着他们到双留镇我家祖坟上,看他们准备搞什么名堂。” “全凭公子吩咐,下官这就去安排。”任维初满口答应。其实任维初此举也是无可奈何,因为哭庙案的缘故,他在官场文林的名声已经臭遍大街,伍次友又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为了他的名声着想,自然不愿与任维初同行,并没有要求任维初和他们一起去汉留镇。所以吴远明提出便衣出行,却正合了任维初的意。不一刻,任维初换好便衣,带上十个心腹仆人和吴远明、以及吴远明带来的两个老兵赶往汉留镇。 …… 与此同时的高邮驿馆中,犟驴子和南怀仁已经在驿馆里见了面,两人在皇宫里时就已经是老相识,在此地见面自然是不胜欢喜——连客套都省了,犟驴子直接向南怀仁大叫道:“洋大人,听说你要去炮打吴三桂那狗贼的祖坟,我和那个狗贼的儿子不共戴天,我也要和你一起去,咱们快走,我要亲自打几炮!” “NO,NO,犟驴子大人,不用急,我们的队伍还在搬运炮弹和火药,要等他们装好我们再走。”南怀仁指着正在忙碌着搬运炮弹、火药的军队笑道。又向那些正在将红衣大炮套上马车的士兵命令道:“皇上让我们只打九炮,装九颗炮弹就行了,装多了也没用,还要花力气拉回来。” “怎么没用?多装几颗炮弹,老子要向吴应熊那狗贼的祖坟多打几炮过过手瘾。”犟驴子搓着手,粗俗的大叫道。他旁边的伍次友连连点头,对此大为赞同,惟有李雨良面带不屑,对此举大为不满。南怀仁则微笑道:“犟驴子大人误会了,皇上不是让我们直接轰吴三桂的祖坟,而是向吴三桂祖坟背后的山峰轰上几炮——用你们东方人的话来说,那叫打坏风水,截断什么脉……。” 南怀仁和犟驴子等人亲密交谈正欢,却不知道远处朱方旦居住的房间里李雄飞和郑莘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因为昨天药包式发射药丢了两包,清军虽未多考虑原因,却已经加强了对火药、炮弹和红衣大炮的看管,使得他们直到现在都没找到机会调换炮弹,现在南怀仁带来的五百清兵倾巢出动,将驿馆大院中站得满满当当的,他们就更没机会下手了。而色迷心窍的朱方旦为了郑雪的香吻,还在不断催促道:“快啊,你们不是要我掩护你们调换炮弹吗?再不动手就晚了,你们要我怎么掩护,快说啊?” “拉炮弹的马车旁边全是人,找不到机会啊。”李雄飞擦着头上的汗水说道。朱方旦摸摸下巴问道:“这么说,你们是只要把炮弹扔到马车上就行了?如果只是这样的,那很容易啊?” “那附近全是洋鬼子和鞑子,怎么把炮弹放上车?”郑莘没好气的问这个色狼神医道。色狼神医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的黄牙,“容易,容易,实在太容易了。”郑莘那里肯信,小嘴一撇不屑道:“说得容易,那你把炮弹放到马车上啊?如果你能把炮弹放到马车上,不用等我姐姐,我现在就可以亲你一下。” “姑娘,这可是你说的,别反悔噢。”朱方旦欢叫一声,一把抗起放在桌上的加料炮弹,推门大摇大摆的直接出去。李雄飞、郑莘和另一个老兵都吓了一跳,忙凑到门缝上偷看情况,让他们目瞪口呆的是——只见那朱方旦抗着炮弹绕到清军搬运炮弹火药的路上,又直接走到拉炮弹的马车旁,当着南怀仁和犟驴子等人将那颗加料炮弹直接扔到马车上,搓着手向伍次友和李雨良笑道:“伍先生,这颗炮弹算我帮你搬的,给你报舌筋被挑之仇。云娘姑娘,你看多体贴你家伍先生,你答应我的事,可千万别忘记啊。” “朱先生——!”李雨良脸上有些发红,向朱方旦呵斥道:“朱先生,你有时间做这些无聊事,不如多想想办法给伍先生治伤,让他快些痊愈。”伍次友则向朱方旦拱手一笑,表示感谢。这时候,南怀仁见炮弹和火药都已经装好,便吩咐道:“可以了,装多了不好搬运。我们快出发吧,晚上还要赶回高邮城住宿,明天我还要赶往北京。” “既然洋大人说好了,那就好了吧,洋大人,伍先生,咱们快走。”犟驴子见炮弹已经装上二十来颗,已经足够他过瘾,便拉着南怀仁和伍次友要上路。李雨良摇头说道:“我不去了,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本已准备溜回房间找郑莘索要香吻的朱方旦听了,马上扭过头来一边去拉李雨良的手,一边急不可耐的问道:“云娘姑娘,你身体那里不舒服?我给你把脉按摩!” “滚一边去,我宁愿病死也不要你治。”李雨良红着脸甩开朱方旦的手,低下头对伍次友说道:“伍先生,这次有犟驴子保护你,我就不去了,我实在有些不舒服。”伍次友瞟一眼李雨良,心中冷笑着点点头,同意了李雨良的要求。李雨良再不说话,回头默默的走回她的房间。 片刻后,南怀仁留下一半兵力看守剩余的火药和炮弹,与犟驴子、伍次友等人押着红衣大炮赶往汉留镇。他们前脚刚走,朱方旦看看左右无人,便迫不及待的溜回房间,刚进门就向郑莘低声叫道:“姑娘,我已经把那颗炮弹放到马车上了,你答应亲我一下,快!快!”说着,朱方旦将脸凑到郑莘面前,期待郑莘的热吻。郑莘红着脸退后一步,朱方旦则又逼近一步,催促道:“姑娘,你说过的,别想反悔。” “不是我想反悔。”郑莘苦着脸说道:“主要是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我如果亲了你,我怕他生气……对了!”郑莘忽然一拍大腿说道:“对了,一会你和我们到船上去,我叫代妍姐姐亲你两下,她和我差不多漂亮又没定亲,正在招上门女婿,你如果和她勾搭上了,说不定有机会把她娶到手。” “姑娘,你好象在耍赖哎,现在说话就不算话,你的话我还能信吗?如果你还是骗我,那我怎么办?”朱方旦对郑莘的信用深表怀疑。郑莘很委屈的说道:“我骗你干什么?一会你和我们上了船,如果你觉得代妍姐姐没我漂亮,或者她不愿意亲你,只要吴大哥同意,那我就……就让你……。” “好了,你们就不要争了,既然炮弹已经放到了马车上,乘着现在没有人,我们赶快跟去汉留镇接应吴大哥吧。”李雄飞摆手制止郑莘和朱方旦的争执。朱方旦稍一思索说道:“不行,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汉留镇,一会我要看看那个代妍姑娘究竟有没有你们说的漂亮,如果她不能让我满意,小姑娘你答应我的东西,可一定要做到。” 朱方旦医术精湛名满天下,不光是吴远明对他仰慕已久,就连远在云南的吴三桂也曾叹息过不能收此人到麾下效力而十分遗憾,所以朱方旦提出和李雄飞等人同路李雄飞自然是求之应得,毫不犹豫的便点头答应。仅有郑莘讨厌朱方旦那双色咪咪的绿豆眼,又铁了心要赖帐所以坚决反对,但李雄飞和朱方旦可不管这么多,出门雇了两辆马车就赶往汉留镇。但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们刚从房门里出来时,留在驿站里的李雨良因为忽然想起装病寻朱方旦医治的郑莘,担心郑莘被朱方旦这色狼神医非礼的李雨良便到朱方旦房中来探望情况,正巧看见李雄飞、郑莘和朱方旦一伙人拉拉扯扯、鬼鬼祟祟的出门,李雨良心知有异,忙悄悄跟着他们出门,并偷听到了他们雇车去汉留镇时与马车夫的谈话…… “这些人去汉留镇干什么?朱方旦为什么背着我和他们一块去?那个小姑娘,也不象有重病在身的人啊?”看着李雄飞等人雇佣的两辆马车离去的背影,李雨良心中越想越是疑惑,“难道说,他们是故意装病接近朱方旦,另有图谋?”想到这里,李雨良怕李雄飞等人针对的目标是伍次友,再不敢迟疑,忙也雇了一辆马车跟着赶往汉留镇…… 就这样,吴远明和任维初一路,伍次友、犟驴子和南怀仁一路,李雄飞、郑莘和朱方旦一路,李雨良单独一路,这帮各怀鬼胎的卑劣小人和侠女英雄分成四路赶往汉留镇,目标全都指向吴三桂在高邮汉留镇的祖坟…… ------------ 第三十九章 炮响陵前(下) 吴远明家那块被众人盯上的祖坟陵地,位于高邮汉留镇长林沟的一道小山脉的单座山头半山腰偏下的位置,因为吴三桂卖国求荣,引清兵入关得罪了全天下的汉人,百姓们拿手握重兵的吴三桂没办法,对吴三桂家的祖坟却没那么客气。这些年吴三桂家祖坟坟地陵墓遭到了多少破坏挖掘已经无法计算,无数坟头被挖开踏平,朽棺烂木露于荒野,荆棘丛中白骨累累,竟全是从吴三桂家祖坟中的先人骨殖。见此情景,最先与任维初到得自家祖坟陵地的吴远明不由凄然泪下——毕竟吴远明身上也有吴应熊的意识。吴三桂治军有方,深得手下将士爱戴,吴远明带来那两名吴三桂军中老兵也是泪流满面,号哭吴三桂祖坟遭此命运。 “公子,保重身体,切不可如此伤心。”见吴远明哭得死去活来,负责这一带治安的任维初心中发慌,忙劝吴远明停止号哭。谁知他不开口还好,刚开口就惹恼了吴远明带来的两个老兵,两人一起抽出钢刀向任维初怒吼道:“狗官,你身为高邮县令,竟敢放任暴徒挖掘破坏我们王爷的祖坟,纳命来!”吼叫声,那两个老兵竟挥刀直劈吓得尿湿了裤裆的任维初,虽然任维初带来的从人忙拦住那两个老兵,但任维初还是扑通一声跪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喊,“公子饶命,公子饶命!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算了,饶了任维初吧,也不能全怪他。”吴远明抹着眼泪说道:“此地地处偏僻,他即便派人看守,也只是防不胜防。”吴三桂军中号令严明,吴远明这个世子下的命令那两个老兵不得不听,只得恨恨收刀。吴远明则又扑通向陵地跪倒,号哭失声,“先人们啊,我对不起你们啊。让你们的遗骸暴露荒野,都是我的错啊!有朝一日,我一定要亲自来这里,将你们风光重葬!先人们啊,你们的在天之灵有之知,请保佑……保佑我……。”吴远明在心中补充道:“保佑我推翻腐朽黑暗的满清,将鞑子赶出中国!” “呜……呜……。”吴远明发自内心的痛哭感染了每一个人,那两个老兵也失声痛哭不说,已经投入平西王门下的任维初也忍不住流下几滴眼泪,对吴远明的身份再无丝毫怀疑。号哭许久,吴远明竟然生生哭晕过去,吓得两个老兵和任维初魂飞魄散,忙掐人中揉胸口妄图将吴远明救醒,正手忙脚乱的忙碌间,后面响起李雄飞等人的焦急声音,“怎么了?公子怎么了?”“吴大哥,你怎么了?” “将军,你来了?”那两个老兵回头一看,见李雄飞等人已经赶到,忙向李雄飞招呼道:“将军,快来,我们家公子伤心过度,已经哭昏过去了。”李雄飞和郑莘大吃一惊,忙飞奔过来,和他们同来的朱方旦不慌不忙的迈着方步说道:“不就是哭昏了过去吗?有我在这里,怕什么?” “好大的口气,你是什么人?”一个吴三桂军中老兵向朱方旦吼道。任维初则莫名其妙的指着李雄飞等人问道:“两位平西王府的军爷,这些人是什么人?” “我乃平西王麾下三品参将,奉王爷钧旨保护公子到江南公干。”李雄飞向任维初自我介绍,吓得任维初赶紧带着十个从人磕头请安,李雄飞又向那两个老兵为明吴远明哭昏的缘由,忙向朱方旦招呼道:“朱神医,这位是我们的主子,请快快将他救醒,我等定有重谢。” “重谢就免了,只要郑姑娘别赖帐就行。”朱方旦哼哼着抽出一根银针,抓起吴远明左手往虎口上狠狠一扎,只一针下去吴远明就身体一震立即醒转,端的是神妙无比。郑莘忙扑到吴远明身上嘘寒问暖,惹得朱方旦一阵眼红,哼哼道:“娘的,小白脸就是受欢迎。” “朱神医言语请小心,这位是吴公子是我们平西王府的尊贵人物,地位崇高。”李雄飞皱着眉头向朱方旦说道。朱方旦眉毛一翻,不屑的说道:“平西王府的尊贵人物?他再尊贵,能领我见一次当年的天下第一美人陈圆圆吗?”朱方旦此言一出立即惹了大祸,不光是李雄飞带来的三个吴三桂军中老兵,就是颇为冷静精细的李雄飞也勃然变色,纷纷抽出武器吼道:“大胆狂徒,竟敢污辱我们王妃?” “住手!”吴远明喝住李雄飞等人,站起身来向朱方旦笑道:“朱神医,只要你今后别再跟着伍次友那帮人胡闹跟我走,等到了云南,我可以领你叩见现在的平西王妃陈圆圆。除此之外,我还可以向平西王保荐你出任云贵首席医官。”说到这,吴远明向口水横流的朱方旦让他站到自己面前,又在朱方旦耳朵边低声说道:“到了云南,说不定你还有机会见到平西王的另两位王妃四面观音和八面观音,陈圆圆已经老了,她们才是新的天下第一美人和第二美人?” “真的?你真做得到?你有没有骗我?她们是何等人,你说让我见我就能见?”朱方旦的口水都流到下巴,连声向吴远明催问道。吴远明一笑向李雄飞等人说道:“告诉朱神医,我在平西王府里是什么地位?”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李雄飞和另三个老兵异口同声的斩钉截铁答道。朱方旦先是一阵目瞪口呆,然后扑通一下给吴远明跪下,大声叫道:“吴公子,今后我朱方旦的命算是交给你了,别说跟你到云南,就是到天涯海角,我朱方旦也跟定你了。”任维初则在旁边动开了脑筋,心说在平西王府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应该是吴三桂的儿子才对啊?难道说,他并不是吴三枚的儿子?而是吴三桂的儿子?但这些话只能任维初肚子里想想,说出口他却是不敢的。 “好了,南怀仁那个洋鬼子应该快到了,我们先到树林里藏着等他们。”吴远明指着远处的树林命令道。众人不敢违抗,纷纷跟着吴远明进了那座树林藏身。期间吴远明顺便问了朱方旦为什么和伍次友那个铁杆汉奸搅在一起的原因,经朱方旦答复后吴远明方才得知原来朱方旦和伍次友等人是在淮安府认识,当时朱方旦因为在淮安府心血来潮接连治好了上百病人而声名大振,伍次友为治好舌头向他求诊,朱方旦这个色狼神医却垂涎李雨良的美色,提出了以李雨良香吻做为治病诊金的无耻条件,对此伍次友不置可否,而李雨良为了心上人痊愈,竟然答应了朱方旦的这个无耻条件。 听朱方旦说完缘由后,吴远明不由摇头长叹道:“李雨良啊李雨良,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你了。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来,伍次友那个伪君子是在利用你吗?可怜!可恨!可悲!”吴远明正嗟叹间,李雄飞忽然拔足冲向树林茂密处,吴远明和郑莘等人都以为李雄飞发现了敌人,忙纷纷抽出武器与火枪小心戒备,谁知李雄飞片刻后又从茂密出来,抱歉的向吴远明说道:“公子,末将太胆小了,原来只是一只野兔。” “没关系,小心点也好。”吴远明微笑着把火枪插回腰间,招呼道:“大家都找个地方藏好,一会洋鬼子的炮队就应该到了。”说着,吴远明向李雄飞等人使个眼色,向任维初带来的从人一努嘴,李雄飞会意点头…… …… 因为红衣大炮沉重难运,所以南怀仁一行虽然先比李雄飞等人出发,却在李雄飞一行晚了近一个时辰方才抵达长林沟。这一支队伍仗着是京城禁军,领兵官员也都是康熙心腹爱臣,所以嚣张跋扈的程度远非寻常军队可以比拟,一路之上沿途官民百姓被撵得鸡飞狗跳不说,到了现场之后,方圆五里还全都被列如戒严行列,在田野中劳碌的百姓轻则被粗暴赶出现场,重则被拳打脚踢打伤打走。当地地保也曾秉公直言,以未收到府县戒严命令为由抗议,却被铁杆汉奸犟驴子亲自砍断一只胳膊,撵出长林沟。 “去你妈的府县公文,老子的话就是王法,叫这里的人滚就滚,再敢拖延,老子砍死你们也是白砍。”没有了李雨良那个麻烦的师叔在旁唠叨,犟驴子动起手来更是毫无顾忌,舔着刀上鲜血的模样还真有如凶煞恶鬼,吓得那些随地保来抗议的乡丁屁滚尿流,背起那断了右手的地保狼狈而逃。诺大一个长林沟,很快就只剩下南怀仁一行和隐藏在树林里的吴远明一伙。 “妈的,你们支炮,我先到吴应熊狗贼的祖坟上撒泡尿。”赶走了地保百姓,犟驴子便迫不及待开始他的报仇计划,对此伍次友求之不得,自然不会去阻拦于他。倒是南怀仁叫住犟驴子,“犟驴子大人,如果你想出气报仇的话,不如由你亲自来装药填弹,亲自点火发炮,一炮下去就开山破石,岂不是更加痛快。” “好啊,但我不会打炮,还请洋大人多教教我。”犟驴子满口答应,在南怀仁的指点下摆正炮位调整射线,并装填火药包,安插引线,最后才把炮弹装进红衣大炮里。末了,南怀仁将火把递给犟驴子笑道:“犟驴子大人,现在你只要点燃引线,就可以见识到世界上最先进火炮的威力了。” “好,我来点火!”犟驴子用唯一的左手抢过火把,将火把狠狠凑到引线上,包裹着黑火药的棉线发出欢快的咝咝声,飞快从炮眼钻进红衣大炮炮身,炮身发出“轰隆”一声巨响,硝烟弥漫,实心炮弹砰然飞出,沿着抛物线狠狠砸在山峰上又发出一声巨响,尘土弥漫间,页岩构成的山峰顿时坍塌许多。犟驴子、南怀仁和清兵一起大声叫好,伍次友虽也想振臂高呼,无奈舌筋被挑无法出声,只能疯狂挥舞手臂表示心中激动。 “妈的,太过瘾了!我还要再打几炮!”犟驴子欢呼着又要去搬发射药包,南怀仁拦住他,亲自拿起一根前端包着棉纱的木杆蘸水后探进炮口擦洗,并解释道:“大炮发射一次以后,炮管里会有火药残渣和没有燃尽的火星,必须用蘸水的棉纱清理并熄灭火星,否则立即装药的话,火星会引燃火药引起爆炸。” “真麻烦,还是没有拿刀砍人痛快。”犟驴子不满的嚷嚷道。伍次友则用毛笔蘸水在炮身上写道:“如果红衣大炮不是这么麻烦的话,我大清焉能扫清朱明和李自成?焉能夺得这花花江山?”犟驴子和南怀仁大笑,都说是这个道理。 不一刻,南怀仁叫炮筒清理完毕,重新装弹填药,犟驴子又亲自点燃引线再轰一炮,这一炮打在山上的树木草丛中,打得树木枝落叶飞,端是威力无比。乐得犟驴子哇哇大叫,又抢过棉纱棒胡乱清理一下炮筒,亲自装塞发射药包,并又抗起一颗炮弹塞进炮里,南怀仁眼尖,赶紧说道:“且慢,这颗炮弹上怎么有一个小孔?”但犟驴子动作太快,已然将炮弹塞进红衣大炮的炮筒里,红衣大炮是前装式滑膛炮,炮弹进筒再想取出十分麻烦。南怀仁只得做罢,仅是嘀咕道:“奇怪,我从英吉利人手里买的炮弹应该都是实心炮弹啊?” “伍先生,这一炮由你来点如何?”犟驴子怪笑着将火把递给伍次友,伍次友面色狰狞的接过,恶狠狠点燃引线。只听得咝咝声直响,导火线飞速钻进炮身,“轰隆!”“轰隆!”两声巨响响起…… …… “成了!”吴远明狠狠一拳砸在地上!吴远明交代任维初连夜赶制那颗空心炮弹中早已填满火药——火药来自吴远明戳破那包发射药包,发射药包中的火药掺有白磷,见火遇热即燃,空心炮弹尚未飞出炮口便在炮身中爆炸,两倍的火药同时在炮身里爆炸,康熙花了大把银子从英国人手中买来新式火炮立即炸膛告废不说,飞溅的炮身碎片还射进离红衣大炮最近的南怀仁、伍次友和犟驴子身上,三人立即倒在血泊中痛苦挣扎**。始作俑者之一的任维初并不懂这些道理,还颤抖着向吴远明“吴公子,皇上花大价钱买来的新式红衣大炮怎么炸了?” “很简单,都是你给我铸造那颗空心炮弹的功劳。”吴远明阴阴的向任维初笑道:“任大人,恭喜你啊,如果皇上知道这是你干的好事,皇上一定会重重奖励于你的。” “啊!”任维初傻了眼睛,半晌才满头大汗的向吴远明恳求道:“吴公子,下官这都是为了平西王效劳,今天的事情,还望吴公子为下官保密,否则……否则下官就人头难保了。” “为什么?”吴远明笑得更阴,狞笑道:“当初你害死金圣叹和倪用斌这些江南学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人头难保的时候?” “什么?你不是平西王府的公子?”任维初跳起来刚想惊叫就被李雄飞扣住双臂按住嘴巴,想说的话全被堵在了嘴里,任维初挣扎着想去叫带来的心腹仆人营救,却猛然发现他带来的人全都爬在草丛中一动不动,鲜血正在从他们身下缓缓渗出——刚才已经被郑莘和李雄飞等人全部干掉。任维初带来的人虽然有十人,但这些人都只是些普通的衙役下人,平时里欺负一下普通老百姓还行,遇上李雄飞和吴三桂军中精锐老兵,他们连发出声音的机会都没有便一一被悄无声息的干掉。 吴远明抽出一把匕首指在任维初心窝上,恶狠狠说道:“任维初,实话告诉你,本公子并没有骗你,本公子确实是平西王府的尊贵人物,但平西王府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不收你这样的汉奸屠夫!我这一刀,是为被你冤杀那些江南士子和他们被发配到宁古塔做奴隶的家眷捅的!”说罢,吴远明匕首递出,顿时结果了任维初性命。 “呸,脏了老子的刀!浪费!”吴远明一口浓痰吐在任维初尸体上,连匕首也懒得拔出来,转向已经吓得双腿颤抖的朱方旦笑道:“朱神医不必担心,我这只是为民除害,你又不象这个狗贼那么手上沾着同胞的累累鲜血,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是……是,多谢吴公子。”朱方旦颤抖着将信将疑的答道。吴远明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怕,我说话算话,只要你今后别给鞑子卖命,帮着我们反清复明驱逐鞑子,纵然你有小错,你这颗人头就放心的抗在肩膀上。” “吴大哥,鞑子的新式大炮已经毁了,这个狗官我们也宰了,代妍姐姐还在运河旁边等着我们,我们该走了吧?”郑莘向吴远明问道。吴远明摇摇头说道:“先别慌,代妍那支长射火枪落到了南怀仁手里,我要看看有没有机会拿回来,不能让那支火枪流落到海外。” 吴远明算盘打得虽好,但天不遂人愿,红衣大炮虽然被炸毁,但厚重的炮筒抵消了大部分爆炸产生的冲击力,南怀仁、犟驴子和伍次友三人仅是被震倒炮筒碎片射伤,并没有当场毙命,南怀仁带来的清兵数量又多,吴远明手里这点力量无论如何收拾不了这么多清兵,只能眼睁睁看着清兵将南怀仁等人救起,送回高邮城中急救。 “没办法了,走吧。”吴远明无奈的摇摇头下达撤退命令,同时在心中安慰自己,今天的行动好歹破坏了康熙炮轰自己家风水动摇云贵军心的计划,还顺带着炸掉了康熙的新式大炮和替哭庙案中无辜冤死的江南士子报了血海深仇,也算是一箭三雕,再强求更大战果就有些贪心不足了。李雄飞和郑莘等人齐声答应,忙与吴远明赶往附近的运河河边,去和等待在那里的代妍等人会合。 吴远明等人刚走不久,树林中缓缓走出一人,却是跟踪李雄飞和朱方旦等人赶到这里的侠女李雨良,此刻的李雨良已经知道了吴远明其实没死的真相,但恨吴远明入骨的李雨良并没有追上去把吴远明碎尸万段,而是先看看地上任维初的尸体,又看看远去的清军队伍,最后才看向吴远明等人离去的背影,两滴晶莹的泪水慢慢划过她憔悴的脸庞,滴到地上……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扬州瘦马》 ------------ 第四十章 扬州瘦马 代妍等人所乘的船只就停在离长林沟最近的运河岸边,吴远明等人到得船前时,代妍等人已在船上等待良久。见吴远明安然归来,代妍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放回肚子里,也不管是在众目睽睽下,竟跳下船哭哭啼啼的跑过来直接扑进吴远明怀里,搂住吴远明脸埋进吴远明怀里号哭不止——这下也惹了大祸…… “哇,又一个美女,吴公子真是好福气。”朱方旦羡慕的砸砸厚嘴唇,忽然间,朱方旦心念一动转向郑莘问道:“郑姑娘,你说的代妍姑娘,该不会就是她……。”朱方旦说到这里就没胆子说下去了——因为郑莘已经眼睛喷火的抽出了短剑,那赤着眼咬着牙紧攥匕首杀气腾腾的模样,岂止是让人望而生畏?就连沙场宿将李雄飞此刻都不敢招惹这只已经处于发飚边缘的母老虎而远远躲开,何况手无缚鸡之力的朱方旦了。 出乎朱方旦和李雄飞等人的意料,郑莘并没有立即冲上去把吴远明和代妍这对奸夫**砍成肉酱,而是忽然一笑,笑魇如花的向吴远明问道:“吴大哥,你什么时候变得和代妍姐姐关系这么亲密的啊?”话音虽然亲切,但谁都能听出她语调中的丝丝杀气,吴远明也不例外,所以吴远明只能赶快解释道:“莘莘,不要误会,你的代妍姐姐昨天晚上受了些惊吓,所以现在情绪还有些激动。” “是吗?”郑莘小脸上的笑容消失,冷冰冰的看一眼仍然依偎在吴远明怀里的代妍,冷冷说道:“那你还不把她推开?想抱着她一起到扬州去吗?”吴远明自知对不起这个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小丫头,忙将代妍推开并安慰道:“代姑娘,不要激动,你这样做很不好对吗?我们……你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对你不好。” “你说什么?”代妍被吴远明不负责任的气得眼泪滚滚,张口就要说出昨天晚上的事情。吴远明赶紧捂住她的小嘴说道:“任维初已经被我杀了,追兵说不定一会就来,大家快上船,赶快离开高邮县到扬州去。”说着,吴远明拉起代妍就往船上走,可代妍身体一歪竟然又依偎进吴远明怀里,逼得吴远明只能将她抱上船——也让郑莘疑心更重。 众人都上船后,吴远明吩咐船家立即开船,并将挣扎着想说话的代妍按进船舱里,向新买来的丫鬟吩咐道:“代小姐有些发热发烧,在说胡话,你们一定要照顾好她。”代妍大怒叫道:“你才在说胡话,我什么时候发热发烧了?”朱方旦也过来凑趣,“小姐,在下朱方旦,在天下杏林小有名气——人称天下第一神医,若不嫌弃,可以让在下为你诊治一番,定知你是否真有病疾。”说着,朱方旦竟然真个儿去抓代妍的柔荑小手。 “滚!”吴远明一脚踢开想占自己事实老婆便宜的朱方旦,但代妍乘机甩脱吴远明按在她嘴上的手,大叫道:“吴大哥,你想耍赖不负责吗?我问你,你到底……呜。”代妍叫到这里时,吴远明又飞快按住她的柔软小嘴,代妍拼命挣扎,吴远明死活不让她说话,朱方旦则乘机揩油占便宜,本就不大的船甲板上顿时一片大乱。 “够了!”郑莘忽然大吼一声,声音之大足以与当年张翼德在长板坡喝退曹操百万雄师媲美,吓得拉拉扯扯的吴远明、代妍和朱方旦三人都是一个激灵,不约而同的停下动作和说话。郑莘一把揪过吴远明,阴沉着脸先看看吴远明那张惊惶失措的俊脸,再看看代妍那张哭得梨花带雨却带有嫣红春色的俏脸,心中疑惑更生,指着代妍向吴远明吼道:“臭淫贼,你老实告诉我,你和代妍姐姐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我和她什么事都没发生。”吴远明矢口否认,又转向代妍笑道:“代姑娘,我们昨天晚上什么事都没做,对吗?”代妍那敢当着这么多人说她和吴远明之间那些事,只是通红着脸瞪一眼吴远明,不做任何回答,吴远明赶紧凑到她耳朵边低声说道:“有什么事到了扬州见到我义父再说,我们的事没有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说什么都当不了真,现在你先帮我稳住这只小母老虎。” “你们咬什么耳朵?”吴远明竟然敢当着她的面和其她女人咬耳朵,郑莘立时变成一条喷着烈火的母暴龙,张牙舞爪的就要把吴远明撕成碎片。吴远明飞快说道:“莘莘,你不要误会,我是安慰代姑娘,叫她不必介意衣服被任维初撕烂那件事,反正我及时赶到撵开了任维初那个狗官,她也没吃太大的亏,只是少许身体被看到而已,那个狗官已经被我宰了,她也不用伤心了。” “真是这样吗?”郑莘对吴远明的话将信将疑,虽说身体被其他男人看到在这个时代是很丢脸的事,代妍反应这么激烈也是理所当然。但郑莘素知吴远明诡计多端,对吴远明的话并不是十分相信,便又将诱惑的目光转向代妍,而代妍此刻已经被吴远明话中包含的意思说得心花怒放,又知道郑莘的狗熊脾气不好招惹,便红着脸点点头。郑莘这才相信,又同情的拉起代妍的手柔声安慰道:“代姐姐,没关系的,那个狗官已经死了,你就当是一场噩梦,用不了几天就会忘记。对了……。”说到这郑莘忽然想起一事,凑到代妍耳边低声问道:“代姐姐,吴大哥这个臭淫贼,有没有看到你的身体?” “嗯。”代妍红着脸下意识的点点头,惹得郑莘又是一阵醋意上涌,瞪着吴远明哼哼唧唧的十分不满。吴远明赶紧转移话题,举起双手说道:“废话不多说了,最多两天我们就要到扬州,莘莘,我有话要嘱咐你。” “嘱咐什么?”郑莘拉着代妍坐在船舷上,冷冷的向吴远明问道。吴远明见奸计得逞,微笑道:“我们到扬州的目的主要是找我义父会合,我对义父非常尊敬,我希望你对他也要如此,千万不可对他耍小性子,要用晚辈对长辈的礼节尊敬他,要孝顺,否则我会生气的,明白吗?”吴远明说这话时表面上对着郑莘说,眼睛却是在笑吟吟的看着代妍,这一招成功的让两个小丫头误会吴远明是对她们自己说,郑莘是红着脸连声答应,代妍的脸比郑莘更红,轻轻的点了点头。 “还有一个重要问题。”吴远明咳嗽一声说道:“莘莘,你也知道和我义父在一起的还有一个惠儿妹妹,她的脾气和你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虽然相貌漂亮可爱,却和你一样的蛮横刁钻,贪吃好吃,粗暴粗鲁,一样的嫉妒成**吃醋爱耍小性子……。”吴远明也管郑莘的眼睛又在喷着怒火,直接说道:“但你们一定要和平相处,不要一见面就掐脖子挖眼睛,你的年龄应该比她大一点,要让着她。” “凭什么要我让着她?她就不能让着我吗?”郑莘的声音酸得可以拿去泡腌菜,哼哼唧唧的盘算起和惠儿见面后该如何的争风吃醋而不落下风,吴远明乘机摆脱她的纠缠,溜到一边休息睡觉。代妍得到吴远明暗示后放下心来,也是跑到船舱里盘算该怎么把吴远明拉到她家做上门女婿去了。留下郑莘在原地时而怒容满面,时而咬牙切齿,表情就象抽风一样变幻不停…… …… 沿着运河一路南下,离开高邮后的第三天早上,吴远明等人乘座的客船终于抵达扬州外围,得以一睹富甲天下的第一大城市真容。这是一座在农牧时代最繁荣也最富裕的都市,毫不夸张的说,这个时代的扬州城,已经是世界上城市人口和繁华的极限!虽然历经战火又经历惨无人道的扬州大屠杀,但到得康熙六年时,这个城市的人口又已经恢复到三十九万七千九百余丁——这还没包括不当差不纳粮的士林官绅家庭成员和大量为逃避丁税没有申报的黑人口,如果加上这些人,那扬州的人口数目势必更加惊人。 “扬州!我终于来了!”看着繁华熙攘的扬州码头,吴远明感慨万千,暗暗琢磨自己要找那个人会不会就在这个城市,忽然又心血来潮的回头,向正在欣赏扬州景色的郑莘李雄飞等人微笑问道:“你们说说,这个扬州城里什么最出名?” “扬州什么最出名?”郑莘略一思索就拍手说道:“我知道了,扬州盐商最出名!每一个扬州盐商都是富可敌国,个个都是大肥羊啊。” “不对。”吴远明摇摇头,又转向李雄飞和朱方旦等人坏笑道:“你们身为男人,说说扬州什么东西最出名吧?” “扬州瘦马!”李雄飞和朱方旦异口同声的答道,然后和吴远明一起大笑起来,三人的笑容都可以用一个字形容——贱!郑莘却不知道扬州瘦马是什么东西,纳闷道:“瘦马?马不是膘肥体状最好吗?瘦骨伶仃的马有什么好?”郑莘的傻话惹得吴远明和李雄飞、朱方旦三人又一阵疯狂大笑,朱方旦颇为遗憾的砸砸嘴说道:“可惜一等瘦马听说要一千五百两银子一匹,太贵,否则我真想买上一匹。”行动经费已经用完的李雄飞也是叹息点头,对此深表遗憾。吴远明则从鞋筒子里抽出任维初孝敬给他的银票,坏笑道:“怕什么?我这里还有四千八百两银子,恰好可以买三匹,咱们一人一匹……哈哈哈哈……。” “多谢公子赏赐。”李雄飞和朱方旦嘴都快笑歪了,忙不迭的向吴远明道谢。郑莘则鼻子差点气歪,叫嚷着冲上来抢吴远明的银票,“好啊,臭淫贼你敢背着我攒私房钱了,胆子好大,交给我保管。”郑莘动作虽快,但吴远明动作更快,飞快塞进朱方旦怀里,郑莘最怕和朱方旦这个色咪咪的神医打交道,只得转移目标去抓吴远明,“臭淫贼,把银票交给我,一千五百两银子买一匹瘦马?你疯了?” “扬州瘦马不是马。”代妍不知何时已经从船舱里钻出来,也是气呼呼的瞪着吴远明向郑莘解释道:“郑妹妹,扬州是指扬州的女人,这一带有一帮人贩子专门从附近穷苦民家中收购瘦弱幼小的女孩,教给她们琴棋书画和打双陆抹骨牌这些技巧,并通过控制饮食让她们身材苗条,还专门教她们……。”说到这代妍脸上一红,含糊说道:“教给她们那方面的技巧——听说有上百种,等到她们长大成人的时候,就把她们卖给有钱人做小妾牟取暴利,被有钱人挑剩下的,就卖到妓院花船这些烟花之地,所以扬州烟花业十分发达。” “原来扬州瘦马就是女人啊,怪不得臭淫贼这么清楚!那一等瘦马应该就是其中最漂亮的女人了?”郑莘咬着细白牙恶狠狠问道。代妍和坏笑不止的吴远明一起点头,惹得郑莘更是暴怒,纠缠着吴远明就是要讨回银票,但早就对扬州瘦马垂涎三尺的吴远明早就想尝尝鲜,宁可被郑莘打骂撕咬也死活不松口,那边朱方旦更是迫不及待的向邻船打听起扬州瘦马的行情,“船家,请问这扬州那所院子的瘦马最好?通常要多少钱一匹?” “先生想买瘦马?”那船家坏笑着答道:“说到扬州瘦马,当然是瘦西湖畔的鸣玉坊丽春院里的瘦马最好了,那家院子每天晚上通常都要公开拍卖三匹一等瘦马,价高者得,无不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不过价格也比较高,听说有卖到两千多两银子一匹的。” “丽春院?”吴远明大吃一惊,挣脱郑莘的拉扯叫道:“我没听错吧?扬州真有丽春院?” “先生这话怪了,丽春院是扬州第一大院子,远近弛名,先生难道不知道?”那船家笑着反问道。吴远明先是一楞,然后大笑道:“好,有丽春院就好!我以前还担心扬州没有丽春院,没地方找义父和惠儿他们,既然有丽春院那就好找了!”大笑一阵,吴远明扯开郑莘揪在他耳朵的小手,微笑道:“决定了,咱们今天晚上就去丽春院,一边找义父和惠儿他们会合,一边去买几匹瘦马来看看。” “我不去那种脏地方!”郑莘涨红着脸叉腰吼道:“你去找你义父可以,但你如果敢买什么瘦马回来,我不但要把那些瘦马全部赶走,还要你的狗命!” “你不去也好,那种地方确实不适合你去。”吴远明微笑着答应郑莘的要求,又在心中苦笑道:“让惠儿那个小丫头在那种地方等我一个多月,等到见面了,身边还带有郑莘和代妍两只母老虎,真不知道她该怎么收拾我……男人啊,命苦啊!” ------------ 第四十一章 丽春院 画舫乘春破晓烟,满城丝管拂榆钱。千家养女先教曲,十里栽花算种田。雨过隋堤原不湿,风吹红袖欲登仙。词人久已伤头白,酒暖香温倍悄然。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作为天下最繁华最富裕同时烟花业也最发达的扬州城,最精彩的时刻永远是在夜晚,酉时刚过,华灯初上,青楼名妓汇聚的瘦西湖畔鸣玉坊一带就已经是灯红柳绿一片,处处丝竹欢声,处处莺莺燕燕,坊东坊西猜枚行令声和唱曲闹酒声不绝于耳,当真是歌舞升平,笙歌片片,山外青山楼外楼,扬州歌舞几时休?也有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女子拦在大街小巷,招呼客人进店游玩,期间调笑打闹,热闹非凡。 就在这热闹非凡鸣玉坊上,忽然来了一行三人甚是惹眼,打头一个黑面短须朝天鼻孔,绿豆眼尽在沿街姑娘胸前臀后打转,模样猥琐无比;另一个则容貌普通,皮肤粗砺无比,举手投足统一标准,一看就是军人出身;不过最让沿街歌女舞女心动还是最后一个男人,这男人衣着华贵自不用说,最难得的那是他那张俊美白皙的脸蛋和雍容华贵的气质,对大姑娘小媳妇都有极大杀伤力,即便在这江南锦绣之乡也不多见,惹得各家院子花船的姑娘争先恐后到他面前招呼,希望他能光临自家院子花船。不用说,这三人自然是吴远明、朱方旦和李雄飞三人了,至于本应该和他们在一起的郑莘和代妍等人,却因为不愿意来这种地方留在了客栈里,在醋坛子郑莘和一心招上门女婿的代妍之间周旋两天而筋疲力尽的吴远明这才有了轻松的机会。 “公子,到我们怡情院来玩玩吧,我们怡情院的姑娘个个漂亮,包你满意……先生,请不要乱摸。”一个打扮得颇为得体的舞女一边打开朱方旦乘乱放在她腰上的手,一边嗲声嗲气的向吴远明发出邀请。而吴远明只想去丽春院找姚启圣他们会合,那有心情去和她们客套,只是一个劲的摇头,朱方旦则利用歌女舞女涌向吴远明的机会在人群中上下其手,大占便宜,不时还抓住一两个漂亮**的手大惊小怪的叫嚷,“姑娘,你似乎有隐疾在身,小可略通医术——人称神医,愿为姑娘你诊治诊治。” “李雄飞,快找丽春院在什么地方,我快被挤死了。”被淹没在**群中的吴远明几乎被脂粉花香熏死,只得痛苦的向李雄飞求救。李雄飞身边同样也有不少**包围,花了不少力气才摆脱**歌女的拉扯,向一个**问道:“姑娘,请问你们这的丽春院在什么地方?”那**见李雄飞等人不愿照顾她生意,头一扭一言不发,李雄飞也常来这些地方知道规矩,忙拿出二两银子塞到那**手中,那**才勉强说道:“向前走过两个巷子口,看到有三棵并排的杨柳树的路口往左转,再走几步就是。不过丽春院可是我们这里最贵的地方,你们的银子够吗?” “应该够吧。”反正今天晚上说好是吴远明请客,李雄飞可不管贵不贵,挤进人群拉着吴远明和朱方旦就按那**的指点往前走,让那些看上吴远明的**大为失望,也让朱方旦颇为遗憾,“别慌走啊,这里的姑娘也很漂亮,我还没看够呢。不过算了,丽春院既然是扬州第一大院子,里面的姑娘应该更漂亮。” 几乎是逃命一般挤出**的包围,吴远明等人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摆脱沿途众多**的纠缠到得丽春院门口,正如传说中那样,扬州第一大院子丽春院果然名不虚传,院阔房多雕梁琢柱自不用说,门前的歌女和舞女无论数量和质量也都远超过周围所有院子花船,一个个娥眉横翠,粉面生春,体格风骚,半含笑处樱桃绽,当真是动人之至。而对吴远明来说,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丽春院门前,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一把揪住一个过来招揽客人的丽春院**,急不可耐的大声问道:“你们这丽春院中,可有一个叫韦春芳的**?她可能还有一个叫小宝的儿子,就出生在你们丽春院里,也在丽春院长大,有没有?!有没有你快说啊?” “姓韦姐妹倒是有好几个,不过没有叫韦春芳的,至于出生长大在我们丽春院的儿子——怎么可能?”那丽春院**莫名其妙的答道:“我们丽春院又不是善堂,女孩子被养大干活还差不多,怎么可能会有男孩子在这里长大?” “没有就好。”吴远明松了一口气,高兴之余竟还有万分遗憾。而与吴远明答话那个**见吴远明容貌生得甚俊早已心动,拉起吴远明的手笑道:“公子,别再念什么春芳不春芳了,好老土的名字。奴家叫做茅芽,名出《诗经》,请让奴家带公子进院子里去唱几支小曲吧。”吴远明定目去看那茅芽,见她生着一张五官均匀的瓜子脸,小手触感确如茅芽一般娇柔绵软,年龄不大,虽无十分姿色倒也有些动人,吴远明便微笑着点了点头,顺手在茅芽还算动人的脸蛋上摸了一把,“小美人儿,那今天就你吧。”那茅芽大喜娇嗔,忙在众姐妹妒忌的目光中将吴远明领进丽春院。李雄飞和朱方旦等人也挑到了满意的姑娘,与吴远明一共进院——当然了,因为是吴远明请客的缘故,朱方旦挑了两个。 “吴公子里面请。”问过吴远明姓氏后,那茅芽将吴远明让到正门前,正要搀扶吴远明进门时,丽春院门口忽然撞来七八个彪形大汉,嚣张无比的推开丽春院大门前的嫖客**,“让开,让开,滚一边去。”吴远明也被其中一个大汉推了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旁边李雄飞大怒就要动手,吴远明挥手制止住他,微笑道:“小事,一会咱们还要大玩特玩,别扫了兴致。”李雄飞这才恨恨退开,但那大汉还不知道收敛,又大叫道:“让开,让开,给我们将军让路。” “将军?”吴远明一楞,心说康麻子为了装饰门面下旨严禁官员嫖娼宿妓,虽然下面官员阳奉阴违没有谁理会他的狗屁圣旨,京城官员中更有不少钻他狗屁圣旨的空子——专门嫖相公,但是打着将军名号公开逛妓院的官员还真不多见——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奇之下,吴远明停足定睛看去,只见一名三十来岁模样颇为英俊的男子身着缀满福字的丝绸长袍,腰系平黄镶田黄玉的锦带,提溜着一把细长湘竹扇大摇大摆走上前来,后面还跟着十来个挺胸腆肚的彪形大汉,气势嚣张不可一世。 “军爷,军爷请进。”丽春院老鸨闻得有贵客光临,忙抛下其他客人迎上前来,向那年龄与吴远明差不多的嚣张男子腻声笑道:“军爷好象是第一次来我们丽春院啊,不是妈妈吹牛,我们这丽春院的姑娘个个都在扬州城里竖大拇指,待妈妈为军爷挑几个最好的可好?” “不用挑了,就妈妈你了。”那嚣张男子甚是急色,淫笑着一手搂住那风韵犹存的丽春院老鸨,一手公开在那老鸨丰满胸脯上大力搓揉,淫笑道:“听说你们丽春院每天晚上都公开拍卖三匹一等扬州瘦马,爷我今天就是冲着这个来的,今天晚上的三匹一等瘦马爷我全包了,多少银子?爷我要把她们全带回广西!” “军爷见谅,这可不敢答应于你。”那老鸨为难的说道:“丽春院自两年前开始的每天拍卖三匹一等瘦马,全都是价高者得,从没有破例直接出售,所以扬州的养马人才把最好的瘦马送到我们丽春院寄卖,若是破了这例,我们丽春院的招牌也算砸了。” “妈的,给脸不要脸,你如果不答应,老子现在就砸了你的**院。”那嚣张男子带来的大汉吼道。那嚣张男子一摆手制止从人,向那老鸨笑道:“既然如此,也就不让妈妈为难了,不过也没什么,爷我有的是银子,今天的三匹瘦马爷我要定了,爷我倒要看看,今天有谁敢和爷我抬价?!” 那嚣张男子声音甚大,兼之他带来的从人大汉十分凶悍,满丽春院大厅中顿时鸦雀无声,再没一个人开口说话。那嚣张男子正要得意大笑,谁料强中自有强中手,丽春院大厅二楼的走廊上忽然传来一个尖细有如老鼠磨牙的声音,“老鸨子,快把今天拍卖的瘦马全带出来,爷有的是银子,要把她们全买下送人。” “妈的,找茬?!”那嚣张男子大怒去看说话那人,却见楼上抱胸站着一个肥胖异常的中年男子,胖得和猪几乎没什么两样的脸上一双细小三角眼带着鄙夷的笑意,正在讥讽的看着他。在那肥胖男子背后,同样也有二十来个胳膊比常人大腿还粗的彪形大汉,全都面带嘲笑,挑衅的看着嚣张男子一伙。那嚣张男子大怒,“妈的,死肥猪也敢和老子抢女人,给我打!” “上!”那嚣张男子一挥手,他带来的二十来个大汉立即拔出刀剑往楼上冲;那中年男子也是把手一挥,他带来的二十来个大汉同样是拿出武器迎上去,一场火并迫在眉睫。急得那丽春院的老鸨大叫,“姚先生,姚先生!快出来啊!有人要在我院子里打架了!” “姚先生?”吴远明一楞,一种说不出的古怪预感油然而生。果然应证了吴远明的预测——“谁又在这丽春院里打架啊?”随着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丽春院后堂中慢慢走出一个左拥右抱着两个年轻少女的干瘪老头——正是吴远明的干老爸姚启圣!吴远明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心说我干爹怎么就住在丽春院里,看模样还成了丽春院的保护人? 因为丽春院大厅中看热闹的嫖客和**甚多,姚启圣并没有看到挤在人群里的干儿子吴远明,仅是上下看看那肥胖男子和那嚣张男子,又听老鸨说了事情的经过,姚启圣眼珠一转就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人了……哈哈哈哈。”笑得那肥胖男子和那嚣张男子莫名其妙,异口同声的问道:“老头,你笑什么?” “笑什么?当然是笑你们俩了。”姚启圣指着那肥胖男子和那嚣张男子,摇晃着头大笑说道。那肥胖男子和那嚣张男子带来的从人大怒,纷纷叫嚷道:“臭老头,找死!竟敢笑我们将军(老爷)?活腻味了?”倒是那嚣张男子和那肥胖男子见姚启圣气度不凡并没有动气,而是挥手制止下人,又异口同声的向姚启圣问道:“你为什么笑我们?我们有什么可笑的?” “我笑你们只会装腔作势,其实家里没几个子儿,搞不好吃了上顿就没下顿。”姚启圣大笑说道:“自古欢场争风吃醋并不少见,但尊贵人物、风流才子、真正有钱有银子的,都是在院子里大把大把的撒银子或者吟诗作赋讨姑娘欢心,宋徽宗与李师师,韩世忠与梁红玉,李靖与红拂女,还有苏东坡、唐伯虎和祝枝山这些名士才子,那个不是以自己的才情和家资讨得红颜一笑,留下千古佳话?后世提起他们,那个不是竖起大拇指叫一声好?倒是那地痞无赖,流氓打手只会以暴力解决问题,靠拳头硬刀子狠争抢女人,可世人提起他们,那个不是‘呸’的一声,不屑一顾?又有那本史书上会对这样的流氓地痞大书特书,为他们立传留名?” “干爹的口才真是越来越好了,这下这两个蠢货想打也不好意思打了。”对干老爸的口才,吴远明在人群中是听得口服心服,自叹不如。而那肥胖男子和那嚣张男子脸上的杀气渐渐消失,不约而同的摆手让从人退下。姚启圣乘机又说道:“所以说,你们俩靠刀子靠拳头抢女人是没用的,要想博得美人欢心,拿出银子和才学来争吧,谁的银子能压倒谁,谁就能拔得美人头筹!”说到这,姚启圣干瘦的老脸现出一丝猥亵笑容,淫笑道:“顺便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今天晚上的这三匹瘦马我都已经看过了,全是一等一的少见极品,还全都没开过苞噢。” “哼,看在老板的份上,今天先饶了你。哼,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不到扬州不知道银子少,一会到了拍卖瘦马的时候,让你这广西来的土包子见识见识什么叫银子多。”那肥胖男子最先被姚启圣的话打动,冷哼着向那嚣张男子发出挑战。那嚣张男子不甘示弱,也是冷哼道:“妈的,扬州人就了不起?一会要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富可敌国!” 斗嘴归斗嘴,架却是很难再打起来,丽春院老鸨松了口气,忙吩咐姑娘招待那嚣张男子与那肥胖男子,江南美女名闻天下,丽春院里的姑娘又是其中拔尖的人物,十几个俏丽可爱眉眼精乖的少女腻在那嚣张男子和那肥胖男子怀里,他们俩马上没了火气,很快就搂着各自挑上的姑娘进房,大声要酒要菜。直到此刻,那丽春院老鸨才抽出时间向姚启圣道谢,“姚先生,真是太感谢你,又帮我们院子摆脱了一桩麻烦。” “客气什么?”姚启圣哈哈笑着先在怀中少女脸上一吻,这才向那老鸨说道:“妈妈,你快去让姑娘们好好打扮吧,乘着这两头肥羊火气未消,让他们把火气发泄到银子上,你也就……。”说到这,姚启圣做了一个数银票的动作,那老鸨大喜笑道:“多谢姚先生指点,妾身这就去安排。”说到这,那风韵犹存的老鸨向姚启圣抛一个媚眼,吃吃笑道:“姚先生先将就着和这两个姑娘玩玩,待到客人尽都安歇以后,妾身再亲自去侍侯先生。” “这才对嘛。”姚启圣大笑,干瘦的老手熟练的滑进那老鸨衣服里,那老鸨娇嗔不依,正打闹间,他们身边忽然窜出一个人,向那老鸨深深一揖,恭声道:“孩儿见过干娘。”说着,那人影又转向姚启圣怀里的两个少女鞠躬,“见过两位小干娘。”最后那人影又向姚启圣双膝跪倒,磕头说道:“孩儿见过父亲,父亲安好。” 忽然间有人给自己磕头请安,姚启圣和那老鸨等人都是一楞,然后才看清吴远明的相貌。失散许久的干儿子突然出现,姚启圣顿时激动万分,忙双手将吴远明搀起,颤声说道:“孩子,你终于来了,父亲在这里等了你一个多月,你怎么现在才来?”吴远明抬头一笑,微笑道:“还请义父原谅,孩儿在路上遇到了很多事情,所以才耽搁到现在。” “姚先生,原来他是你的干儿子啊?”那丽春院的老鸨上下打量吴远明一番,倚在姚启圣怀里笑道:“真是个俊小伙子,看在你的份上,你干儿子在我丽春院里风流快活的银子,我全包了。”说着,姚启圣身边的两个女孩子中的一个已经依偎进吴远明怀里,急不可耐的在吴远明身上脸上乱摸乱亲起来,“姚先生的儿子真俊,我都心动了。”另一个则嘲笑道:“小妮子心动了?这位公子刚才可叫我们小干娘。”腻在吴远明怀里的那少女娇笑道:“呵呵,和姚先生亲热几次就算小干娘的话,那我们丽春院的大部分姐妹可都是他的小干娘了。” “干爹,你还真厉害,这些女孩子竟然都争先恐后的倒贴你,教孩儿几招怎么样?”吴远明目瞪口呆的向姚启圣问道。姚启圣老脸一红,正要说话时,后面朱方旦冲了上来,也是扑通一声给姚启圣跪下,“姚先生,我是你义子的朋友,久仰你老大名,你老真是风月老手,情场急先锋!请姚先生一定要收下我这个徒弟,先生讨女孩子喜欢的绝招,请一定要全教给我。”说着,朱方旦向姚启圣连连磕头,拜师之意十分诚恳。 “他是……?”姚启圣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徒弟十分疑惑,吴远明忙向姚启圣介绍道:“义父,这是我在路上交的朋友朱方旦,你别看他色咪咪的不象个好东西,但他可是天下第一神医,医术天下无双。”姚启圣听说给朱方旦的名字,也知道吴远明南下江南就是为了给吴三桂招揽人才,见吴远明竟然弄到这么出色的医生自是喜不自禁,忙将朱方旦搀起。吴远明又将李雄飞叫到姚启圣面前,介绍道:“义父,这是我父亲的部将李雄飞,也是我大姐夫的表妹夫,这次路上多亏了有他保护,否则孩儿也许就到不了这里了。” “末将见过姚老先生。”李雄飞听吴远明说过姚启圣的本事,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对姚启圣十分恭敬的行礼。姚启圣一直在担心吴远明回到云南缺乏贴心忠诚的部将难以和吴应麒竞争,见吴远明竟然笼络到了一个吴三桂部将也是喜不自禁,忙亲手搀起李雄飞嘘寒问暖,为干儿子的将来打下基础。吴远明这才问道:“义父,惠儿现在在那里?吴寿吴禄吴喜他们三兄弟呢?那天在历城县,吴禄有没有逃过追杀?” “就在里面。”姚启圣往丽春院后院一努嘴,微笑道:“快去看看你的惠儿妹妹吧,你要是再不回来,我的胡子就要被她全拔光了。”那丽春院的老鸨也说道:“姚先生和公子快进后院去吧,这里说话不方便,我这就去给你们安排酒菜,庆祝你们父子重逢。” “惠儿就在后面?”吴远明一阵激动,忙拉着姚启圣快步跑进丽春院最后面的院子,姚启圣指着一个房间说道:“去吧,她就在里面,我去叫吴寿他们来这里。”说到这,姚启圣长叹一声说道:“进去后对惠儿好点,她如果不是为了等你,是不愿住在这里的。” “惠儿……。”吴远明颤抖着推开房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堆满点心和小吃的桌子,桌子背后坐着一名身穿鹅黄衣裙的少女正在大嚼点心小吃,听见房门推开的声音,那少女漫不经心的嚼着点心抬起头来,只看了一眼,那少女的咀嚼动作便凝固在脸上…… “惠儿,我来了。”吴远明鼻子有点发酸,颤抖着向惠儿小丫头说道。小丫头先是一阵发呆,就象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过了许久后才有两滴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渗出来,含糊的喃喃说道:“吴大哥,真的是你?” “是我……。”吴远明鼻子更酸,嘴唇哆嗦着回答小丫头的话怎么也说出口。倒是小丫头最先反应过来,泪眼朦胧的张开双臂扑向吴远明,吴远明同样张开双臂,准备迎接小丫头的拥抱——“这位美丽的小姐,你面带病色,似乎有隐疾在身,请让在下为你诊治一番如何?”眼看吴远明就要和惠儿拥抱在一起的时候,朱方旦突然从吴远明张开的双臂底下窜进房里,抓住惠儿的手腕色咪咪的叫道。 “你是谁?臭色狼,放开我!”惠儿通红着脸含着没有咽下去的点心,含糊的挣扎着叫道。吴远明则气冲斗牛,一把抽出燧发火枪指在朱方旦脑袋上,“混帐东西,再不放开我最心爱的惠儿妹妹,我一枪毙了你!” 捣乱的朱方旦被踢出了房间,吴远明将火枪插会腰间,惠儿也将嘴里的点心咽下肚里,两人在灯下对视良久,惠儿闭上泪眼,慢慢的翘起樱唇,吴远明会意的将嘴唇慢慢贴向她的樱唇,眼看就要四唇相碰——“世子——!”吴禄、吴寿和吴喜三兄弟冲进房间,同时抱住吴远明嚎啕大哭起来,三人激动之下将吴远明推出老远摔在地上,吴远明与小丫头的别后长吻也化成了泡影…… “吴禄吴寿吴喜,我要杀了你们!”快气疯的小丫头抬起桌子上的两盘点心,怒吼着狠狠砸在痛哭不止的吴家三兄弟头上。将吴家三兄弟砸得头破血流后,小丫头奋力推开他们,骑马一样骑到吴远明身上,弯下腰搂紧吴远明,樱唇主动的、狠狠的吻在吴远明嘴唇上……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狗咬狗》,本书绿帽子最多的人登场。 ------------ 第四十二章 狗咬狗 经过与姚启圣等人的一番促膝长谈,吴远明这才了解到那天在历城县失散后的种种情况,当时因为清军的目标主要盯在天地会蔡德忠一干人等身上,吴禄与几个老兵并没有花太多力气就摆脱了清军的追杀——只可怜不明就里的吴远明亡命逃脱累死一匹好马不说,还招惹上了郑莘这只小母老虎。而吴禄他们与姚启圣等人会合后也曾努力寻找吴远明,可惜他们一路只往南找,做梦也没想到吴远明被郑莘那个麻烦丫头硬揪着往北走了,找来找去没有找到,惠儿小丫头又哭闹不休,无奈之下姚启圣只得带着吴家三兄弟和惠儿等人南下扬州,到吴远明指定的丽春院中等待会合。 到得扬州后,姚启圣等人很快寻到丽春院,可吴远明迟迟未来,惠儿小丫头又不方便以客人身份长期住在丽春院中,姚启圣等人正无奈间,偏巧扬州知府韩世琦收了扬州第二大院子赏心楼的银子,故意到丽春院找茬生事想让丽春院关门,这韩世琦不仅是汉军正黄旗人,康熙亲弟弟恭亲王常宁的家奴,还是江宁巡抚朱国治的好友,在当年的哭庙案中就和他有一腿,背景势力深厚,丽春院一家妓院怎么招惹得起他?还好这时候姚启圣挺身而出,以牙还牙在韩世琦所做的诗中找出几句犯忌的所谓反诗,让丽春院老板指使人暗中威胁韩世琦,吓得深知文字狱厉害的韩世琦赶紧收手,丽春院老鸨又花了点银子塞给韩世琦,这才把一场风波压了下去,姚启圣也成了丽春院的恩人得以在后院入住。老叫花子当年也是个风月场中的老手,风流阵里的急先锋,诗文歌赋填词作曲不敢说天下无双,但是在扬州城里是找不出敌手的,靠着这手本事,老叫花子在丽春院里竟然成了最受欢迎的人物,那些歌女舞女为了求他做词做曲以招揽喜爱附庸风雅的客人,无不是心甘情愿的倒贴求欢,一个多月时间里,这老叫花子也不知道给吴远明找了多少便宜干娘,倒也风流快活得紧——反正比吴远明混得开多了。 听姚启圣说完他们一行人的情况后,吴远明又将自己这些天经历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了,因为有一个脾气和郑莘差不多的惠儿小丫头腻在怀里,吴远明和郑莘、代妍那点关系吴远明可不敢说出来,只能是含糊带过。但吴远明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大概说清楚,说到杀龟大会那时的紧张处,吓得惠儿直往吴远明怀里钻,抱住吴远明大叫,“吴大哥,你有没有受伤?那箭射到你的胸口,你一定受重伤了。” “没事,不用怕。”吴远明拿出那块险些被射穿的金牌微笑道:“幸亏那一箭正好射在金牌上,否则我这条老命也算交代了。”吴远明又指指李雄飞叹息道:“后来幸亏有李将军舍命保护我杀出重围,但他带来的弟兄,在那一个晚上就牺牲了六人。” “李将军,谢谢你。”惠儿小丫头从吴远明怀里跳出来,到李雄飞面前深深一福,感激的说道:“李将军,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如果不是你舍命相救,我就永远见不到吴大哥了。” “昭惠姑娘太客气了,我是平西王府部将,保护世子是理所应当。”李雄飞忙起身还礼答道。因为朱方旦已经被吴远明踢出去找丽春院的姑娘完了,所以李雄飞等人称呼起吴远明来也毫无顾忌,同时李雄飞心中感慨万千,心说这个小丫头虽然是满人,但言行举止可比那个汉人郡主郑莘通情达理得多了。 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后,吴远明向姚启圣说道:“义父,顾炎武和黄宗羲先生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朝廷抓住了,不日就要被押解经过扬州到江宁审问,他们都是江南文坛领袖,如果孩儿能将他们招入麾下供职,再招揽其他江南士子就方便容易得多,可以完全解决我父王手下文官不足的窘境;就算不能为孩儿所用,也能保留我大明文坛的一丝骨气。所以孩儿想请义父想一个办法,把他们从朝廷手里营救出来。” “这个可不太好办,顾炎武他们的名声实在太响了,朝廷好不容易抓住他们,必然会提防被人营救,我们没那么容易下手。而且,我们的力量也不够啊。”饶是姚启圣足智多谋,却苦于手中力量不够,对营救顾炎武等人也感觉束手无策。正苦苦思量间,朱方旦忽然在外面敲门叫道:“吴公子,吴公子,丽春院马上就开始拍卖瘦马了,我们快一起去参加吧。” “朱先生,今天晚上那两个人摆明了要抬价比银子多,我们手里的银子没有多少了,反正我们也不急着离开扬州,改天再买瘦马吧。”李雄飞高声回答朱方旦道。朱方旦一想也是,便改口说道:“就算今天晚上不买,那咱们去看看热闹也好啊,起码可以看他们狗咬狗,花大把银子做冤大头。” “没兴趣。”吴远明正要拒绝,姚启圣忽然说道:“孩子,咱们去看看也好,那两个人不象是寻常富户,很有可能是官府中人,我们先查清楚他们是什么身份,如果身份足够的话,我们营救顾炎武先生他们的行动成功与否,说不定就着落在他们身上。” “看看可以,但你不许在丽春院里胡来。”惠儿小丫头在吴远明插嘴,揪着吴远明的耳朵恶狠狠的说道。吴远明微笑着在她脸上轻轻一吻,柔声说道:“那当然,有我漂亮可爱的惠儿妹妹在这里,我除非瞎了眼睛,否则怎么会在这里胡来?”小丫头被吴远明的花言巧语哄得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却不依的在吴远明怀里撒起娇来。吴远明又吩咐道:“想和大哥一起去看热闹的话,就快去换一身男衣,否则让其他男人看到你的花容月貌,谁还有心情去买瘦马啊?”小丫头又是一阵娇嗔不依,然后才去换了一身书童打扮,扮成了一个清秀无比的小书童,与吴远明等人赶去拍卖瘦马的会场。 到得拍卖瘦马的丽春院东花厅,花厅里已经是人山人海,因为谁都知道那个肥胖男子和那个嚣张男子要在这里斗银子多,所以谁都想来看看热闹,甚至有不少客人从其他妓院里专程赶看热闹,倒也给丽春院增加了不少生意——同时也点燃了那两个准备砸银子的冤大头的斗志。姚启圣在丽春院里算半个地头蛇,在花厅二楼有一间专用的雅间,吴远明等人刚刚落座,丽春院老鸨便在花厅正中宣布道:“姑娘们,出来拜客了。” “来了。”随着三声清脆动听的答应,三名娇小瘦弱的俏丽少女从后院中转出,径自走到花厅正中的红毡台上,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花厅中立时口哨四起,分别做在花厅两侧雅间的那嚣张男子和那肥胖男子更是不约而同的大叫,“好漂亮的姐儿,今天晚上我要定了。”原来登上红毡台的三名少女确实都十分动人,三人年龄都不很大,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年龄,全生着清秀细腻的瓜子脸,香腮粉面,三双大眼睛全都水汪汪的象几汪深泉,纤腰鸽乳,身材若削,娇柔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最能激起男人蹂躏的兽性。看得惠儿小丫头都万分妒忌,凑到吴远明耳边轻声说道:“她们都没我漂亮,对吗?”吴远明一笑不置可否,仅是将小丫头拉到自己腿上坐下,隔着衣服在她背上轻轻抚摸。 “各位客官,这三位姑娘分别叫……。”丽春院老鸨还想介绍那三名少女的姓名以便分别拍卖,那肥胖男子却走到雅间前方的栏杆旁大声打断道:“妈妈就不要废话了,这三个姑娘在一起卖吧,我出五千两银子。”那肥胖男子话音刚落,满厅立时轰动起来。那嚣张男子不甘示弱,也是跳起来叫道:“妈的,我也要三个一起买,我出六千两银子!” “一万两纹银!”那肥胖男子的大叫引来一阵山崩海啸的惊叹,丽春院老鸨脸上却笑开了花,以前丽春院的一等瘦马最高也就卖个两千五百两一匹,现在这个价格可已经超过历史最高价了。 “妈的!一万五千两!”那嚣张男子的话又把惊叹声推到顶峰,那肥胖男子其眼睛都不眨的把价格翻了一番,“三万两!”这个价格让包括吴远明这个出身在王公世家的人都吓得目瞪口呆不说,就连那嚣张男子都脸上变色,犹豫该不该继续竞价。 “三万两?京里一个亲王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两万两,他那来那么多钱?”小丫头在吴远明腿上吐吐舌头,抬头惊讶的向吴远明问道。吴远明也是惊讶无比,摇头苦笑道:“他那来的银子我怎么知道?呵呵,三万两银子,贵州一年的丁税只怕也没这么多。”吴远明说的话半点也没夸张,当时的贵州是全国最穷的省份,境内土司土王多如牛毛,这些人又不向吴三桂交税,所以这个省份对吴三桂来说最多只能提供药材矿产和兵源,还得想方设法为省内百姓向外省购买粮食——可惜后世里那些满遗却选择性无视这点,只把云贵吹得比江南还富,三藩之乱时吴三桂能把清军主力基本打垮,靠的就是这两个穷省提供的粮饷。 “三万一千两。”那嚣张男子憋了半天,终于咬牙喊出一个新的数字。可那肥胖男子打个呵欠便说道:“五万两纹银!” “五万两!”满花厅的客人和**都惊叫起来,声音就象轰炸机从这个花厅里起飞一样。那嚣张男子的脸色却已经铁青,再不敢开口竞价,下面嘴笑得合不拢的丽春院老鸨又三次问价无人答应后,便向那肥胖男子行礼笑道:“恭喜大爷,这三位姑娘全是你的了。”那肥胖男子哈哈大笑,向身后人一努嘴,其中早有一人抽出一沓龙头银票送到老鸨手中,并将那三个水灵灵的少女领到那肥胖男子身边。 “哈哈哈哈哈哈,小美人快过来,香大爷一个。”那肥胖男子将那三名年龄差不多可以做他孙女的少女搂入怀中,当众一人亲上一口,又抬头看着对面的嚣张男子,讥讽的笑道:“广西来的土包子,知道什么叫富可敌国了吧?快滚回广西吧,不要在江南丢人现眼了。哈哈哈哈哈……!” “乡巴佬,滚回广西去吧。”那肥胖男子带来的打手一起大笑,嘲讽那没钱还在敢在江南嚣张的男子。那嚣张男子大怒,怒吼道:“妈拉个巴子,给老子打!” “打!”那嚣张男子带来的二十个几个打手或是绕着走廊跑到对面,或是跳下花厅借着桌椅跳到对面雅间大打出手,那肥胖男子带来的打手不甘示弱,纷纷提起刀剑与那嚣张男子带来的打手打得不亦乐乎,吓得花厅里嫖客**鸡飞狗跳,连滚带爬的四散逃跑,场面顿时一片大乱。那肥胖男子却对此毫不在意,竟在打斗现场公然撕开一名新买来的少女上衣,大嘴凑到那少女小巧白嫩的鸽乳上啃咬搓揉起来,不时还挑衅的看那嚣张男子,目光中尽是讥讽和鄙夷。 “妈的!狗肥猪,老子要你的命!”那边的嚣张男子气得七窍生烟,一把抽出一柄钢刀跳下花厅,要亲自去杀那肥胖男子。可他双脚刚沾花厅土地,花厅外忽然冲来一队清军,人数至少有三百之多,各执刀枪将花厅包围,并将打斗的双方隔开。为首一个管带向那正在啃咬少女**的肥胖男子抱拳道:“末将熊如虎奉命到此保护大人,见过巡抚大人。” “巡抚?朱国治?”吴远明稍微吃了一惊,心说这个本应该在江宁府坐镇的江苏巡抚怎么跑到扬州城来了?但吴远明转念一想就明白其中原因,江宁虽然繁华富裕却远比上扬州,朱国治身为一省巡抚来这里自然可以大捞一票,而且听他口气是要把这三个少女买了送人,想必他是打着迎接押解顾炎武等人的钦差这个旗号来扬州发财的。而花厅中那嚣张男子也是大吃一惊,惊叫道:“巡抚?你是江苏巡抚朱国治?” “既然知道本大人的名号,还敢和本大人做对吗?”朱国治松开咬在少女**上的大嘴,转头向那熊管带吩咐道:“熊管带,将这些袭击本巡抚的乱民全部拿下,押往扬州府衙门细细拷问。”说罢,朱国治推开那个已经被咬得皮肤渗血的少女,复又抓起另一名少女将她衣服撕开,公然在她胸脯上揉掐起来。 “扎!”那熊管带答应一声就要动手。那嚣张男子赶紧叫道:“住手,本将军也是朝廷命官。”说着,那嚣张男子从怀里掏出一方印信和一份官防文书,高声叫道:“本将乃是朝廷一品大员,广西将军、和硕公主孔四贞之夫孙廷龄!” “孔四贞的未婚夫?”吴远明和姚启圣面面相窥,心说这个绿帽子多得可以开衣帽店的废物将军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原来这孙廷龄原是孔四贞父亲孔有德的心腹爱将,孔四贞很小的时候就被孔有德指给了他为妻,只是一直没有正式成亲而已。孔有德被李定国为民除害之后,孙廷龄便成了孔有德旧部的领导人,带着孔有德的旧部兵马在广西胡作非为,搞得广西地方民不聊生,百姓叫苦连天。至于政治立场,这个绿帽子王孙廷龄更是个彻头彻尾的超级墙头草,在清廷和吴三桂之间摇摆不定,两边大捞好处,属于那种吃里吃外又扒外扒里吃人肉拉白屎的超级白脸狼。 顺便说一句,孙廷龄的祖父孙得功也是一个声名显赫的大汉奸,在明朝和满清的第三次大决战广宁战役的沙岭野战中,三万明军组成的军阵死死顶住满清八旗铁骑无数次冲锋,孙廷龄的祖父孙得功却乘双方正在激战中的时候,带领自己的部下突然向后逃跑,敞开了明军侧面放敌军过来,并且大呼打败了,打败了。造成了明军士气动摇,以为前边真的败了,开始后退。被后金铁骑追杀,全军覆没。而孙廷龄的祖父孙得功逃到广宁城后,关闭了火药库四处放火捣乱,最后打开城门放后金进城,直接造成了整个战役的失败——所以孙廷龄和吴远明可以算是一脉相承的汉奸后代,不同的是一个是汉奸孙子,一个是汉奸儿子。 “原来是广西将军孙大人驾到,那就算了。”因为孙廷龄在广西不时给吴三桂的老窝捣乱,甚得康熙喜爱并重用——还有一点是康熙父子两代都睡过孙廷龄的老婆,所以在孙廷龄自暴身份后,朱国治倒也不敢再下毒手,挥手制止了那熊管带的拿人行动。朱国治又向孙廷龄冷笑道:“只是不知道孙将军为何擅离职守?不在广西监管地方,却跑到了这扬州丽春院来?” 朱国治的态度甚是傲慢,惹得孙廷龄心中大怒,但强龙难压地头蛇,为了不吃眼前亏,孙廷龄只得强压怒火答道:“上个月本将军听说和硕公主孔四贞格格南下江南,本将军与她是未婚夫妻,又许多年没有见面,便北上扬州来见四格格一面,想和她商量一下婚期。” “难怪孔四贞那个骚货死活不来扬州,原来她收到了风声,这个绿帽子将军要北上来和她见面,所以早早就开溜了。妈的,害得老子没机会和那个**再叙前缘!”朱国治心中嘀咕,又想起当年顺治封他为江苏巡抚的当夜,孔四贞在他胯下婉转嘤咛的风骚模样,不禁又是遗憾又是岔怒,向孙廷龄冷哼道:“既然将军北上来见和硕格格,那将军身为朝廷命官,为何到这烟花之地来?难道将军不知道朝廷明令禁止官员宿妓嫖娼吗?将军就不怕本巡抚向朝廷参奏将军?” “妈的,你难道不是朝廷命官?那你为什么到这烟花妓院来?你又不怕老子向朝廷参奏于你?”孙廷龄脾气再好此刻也按捺不住,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经孙廷龄提醒,朱国治这才想起他怀里还有一个半身**的少女,十几年没红过的老脸不由为之一赤,朱国治咳嗽一声又冷哼道:“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只是本巡抚收到急报,和硕四格格临时有事,刚到本省宿迁就已经返回北京,将军这次恐怕要空跑一趟了。” “妈的!臭**,分明是故意躲着不见我!”孙廷龄对他未来老婆在北京的风流韵事早有耳闻,这次来扬州就是打算向孔四贞兴师问罪,拷问传言真伪,眼下孔四贞突然返回北京故意躲着他不见,无形中更印证了传言的可靠性,气得孙廷龄又破口大骂起来。朱国治则冷笑一声说道:“好了,四格格既然不来扬州,孙将军就请自便吧,本巡抚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奉陪了。”说罢,朱国治一挥手,搂着那三名刚买来的少女就往下走,那熊管带带来的绿营兵紧紧簇拥着他,一行人大摇大摆的往外走去。 朱国治虽然也是个汉人,却仗着正黄旗包衣奴才的身份十分看不起其他汉人——这也是他后来到了云南和吴三桂军队水火不容的根本原因,朱国治连吴三桂都敢顶撞,眼前这个孙廷龄更是连老婆都被他睡过,朱国治那还会把他放在眼里。经过孙廷龄身边时,朱国治忍不住又刺激孙廷龄道:“对了,有一件事差点忘记告诉孙将军,明天御前侍卫犟驴子大人就要押着顾炎武等钦犯到扬州城了——我买这几个姑娘就是准备孝顺犟驴子大人的,听说犟驴子大人和四格格关系非同一般的‘亲密’,将军如果想打听四格格的近来情况的话,可以直接去找他。”说罢,朱国治大笑而去。 朱国治故意把‘亲密’两个字说得十分之重,其中包括的意思孙廷龄如何听不出来?只是朱国治身边足足有半个营的兵力保护,孙廷龄不敢当场把他脑袋扭下来当夜壶而已。只有在朱国治和清军绿营走得没影之后,孙廷龄才狠狠一刀把旁边的一张桌子劈得粉碎,咆哮道:“朱国治!犟驴子!老子不杀你们,誓不为人!孔四贞,臭**——!” “孔四贞,臭**——!”孙廷龄的咆哮声震云宵,有如鬼哭狼嚎,足以让小儿夜哭百鸦离枝。但对躲在二楼雅间的吴远明和姚启圣这对狼狈为奸的父子来说,这声音可比天籁仙曲还要动听,这对一丘之貉的奸诈父子对视奸笑,不约而同的奸笑低声道:“要救顾炎武他们,可以着落在这个绿帽将军身上了。” ------------ 第四十三章 吴远明要找的人 孙廷龄在花厅里提名道姓的将朱国治、犟驴子、鳌拜和孔四贞骂了许久,又不提名不道姓的暗暗咒骂了顺治和康熙几句,最终还是梓梓的回到丽春院给客人留宿的房间,将满腔怒火与憋气发泄在可怜的**身上。他们一群人的身影刚消失,吴远明和姚启圣这对狼狈为奸的父子就从拉着帘子的二楼雅间中出来,姚启圣向那正在拐角处张望吓得战战兢兢的丽春院老鸨笑道:“妈妈,吓坏没有?今天可打坏了你不少值钱的家具和摆设。” “吓是吓得不轻,不过打坏这些劳什子倒没什么,今天那三个姑娘我才买成三千两,可卖到了五万两……多的都有了,嘻嘻。”那老鸨拿出大把的银票,蘸着口水一边数一边笑,还笑嘻嘻的向姚启圣道谢道:“多亏了姚先生的妙计,价格才能抬得这么高,嘻……今天一晚上,抵得上往常半年了,真不知道该姚先生道谢的好。” 姚启圣向那老鸨微笑说道:“妈妈,你如果想感谢我的话,我有件事倒想请你帮忙。刚才那个姓孙的将军你也看到了,他今天晚上是住你的丽春院里,我希望他明天晚上也在这里住,我有事情要和他商量,妈妈能办到吗?”那老鸨一听乐了,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个太容易了,我派几个手段最好的姑娘过去招待,再给他准备一个没**的清倌儿,包管他就算老爹老娘突然死了,明天晚上也得乖乖住在这里。” “如此就拜托妈妈了。”姚启圣微微一笑,在那老鸨脸上又摸一把,这才向吴远明说道:“孩子,走,到为父的房间里,咱们爷俩一边喝酒聊天,一边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义父,不行啊。”吴远明愁眉苦脸的说道:“现在已经是二更了,孩儿得马上回客栈里去,孩儿在那里还有几个同伴在等着,如果回去晚了,只怕她们会着急。所以只能请义父和孩儿去客栈里,咱们到那里再商谈行动细节。” 姚启圣确实是把吴远明当成了儿子看待,对吴远明的要求只是抱之一笑便点头答应。惠儿小丫头则狐疑的抓起吴远明的衣领问道:“你还有几个同伴?什么同伴?刚才你说护送什么叫郑莘的姑娘北上去河间府,所以才耽搁了和我会合的日子,你说的同伴莫非是她?她有多大了?成亲没有?人的相貌怎么样?她和你有什么特殊关系没有?” “惠儿,你胡说什么?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吴远明被惠儿小丫头打机关枪一样的问话问得满头大汗,连忙向撇清和郑莘的关系。谁知对吴远明的艳福万分妒忌的朱方旦忽然凑上前来说道:“惠儿姑娘,你难道不知道吴公子和郑莘姑娘的关系?他们俩可亲密了,吴公子平时里动不动就和她搂搂抱抱的,还亲切的叫她莘莘。至于郑姑娘的容貌……请恕小生直言,郑姑娘的容貌绝对不在你之下,而且身材也更好一些。” “什么?!”和当初郑莘看到代妍和吴远明亲密搂抱一样,惠儿小丫头也变成了一只会喷火的小母暴龙,揪着吴远明的耳朵就叫嚷起来,“臭哥哥,我在这里眼巴巴的辛苦等着你,你倒好,竟然在外面勾搭上了一只小狐狸精!还和她搂搂抱抱,你对得起我吗?走!带我去看看那只不要脸的小狐狸精,我要看看她究竟有没有我漂亮?和你的关系究竟亲密到什么地步?!走!你给我走!” …… 虽然吴远明早对惠儿和郑莘见面时发生的所有情况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事情的严重性却远远超过了吴远明的想象。惠儿小丫头拉着吴远明杀气腾腾的扑到郑莘等人下榻的客栈后,吴远明还没时间劝小丫头稍微冷静,眼红吴远明艳福存心添乱的朱方旦便指出了郑莘入住的房间,小丫头二话不说,拉着吴远明冲到门前一脚踹开房门,大声嚷嚷道:“小狐狸精,你给我听好,我和……。” 小丫头本来想对郑莘挑明她和吴远明的关系,让郑莘知趣离开,可是在小丫头看清房间里的情况时,她的话便再也叫出口了——因为房间里的郑莘正泪流满面的站在一张椅子上,脖子上面还挂有一个绳套,绳套的另一端则挂在房间的房梁上,只要郑莘把椅子一脚蹬开,那就是上吊自杀的局面。吓得吴远明魂飞魄散,连滚带爬的过去扶她,连声叫道:“莘莘,你发什么疯?你为什么想不开?快下来,有什么话好好说!” “你别过来!你要是敢过来,我就死给你看!”郑莘大哭着将绳子完全套在脖子上,做出要寻短见的模样。吴远明生怕这只小母老虎真的胡来,赶紧停下脚步问道:“莘莘,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怎么忽然间这样?你不要吓你吴大哥!” “谁欺负我了?你欺负我!”郑莘哭得死去活来,一只手紧抓着绳子,一只手去摸她的小腹痛哭失声,“你这个没良心的,明知道我有了你的孩子!你还去勾搭其她女人,刚到扬州就去找什么惠儿妹妹,你说!你对得起我吗?今天我要你告诉我,你是愿意只娶我一个,还是想什么三妻四妾?你如果再把什么狐狸精领进门,我就死给你看!” “你有了我的孩子?”吴远明傻了眼睛,心说我什么时候碰过你了?惠儿小丫头却差点气疯过去,抓住吴远明的手狠狠一口咬下,咬得吴远明的手鲜血淋漓,然后又是一巴掌扇在吴远明脸上,哭喊道:“臭大哥,你不要脸!我为了你连皇后都不做!跟着你千里南下到江南,餐风露宿,吃尽苦头,你……你却……却!你对得起我吗?” “既然你对不起我,那就别怪我绝情,我这就回北京找阿玛去!”哭喊间,小丫头又狠狠抽了吴远明一记耳光,捂着脸扭头就往外跑。吴远明赶紧去追时,奸计得逞的郑莘却又哭喊起来,“臭淫贼,今天你要是敢走出这扇门,我就死给你看!”哭喊着,郑莘还真的去蹬椅子,吓得吴远明赶紧去把她扶住,连拖带拽的把她从椅子上拉下来,郑莘本就是想气走惠儿小丫头,就势便摔在吴远明怀里,将吴远明紧紧压在地上,搂着吴远明的脖子埋头大哭,嘴角却露出得意的奸笑。 郑莘也没得意笑多久,因为惠儿跑出没多远后忽然又停住哭泣,踮着脚溜回房间,瞪着吴远明阴阴的问道:“臭大哥,你老实告诉我,你和这只小狐狸精究竟有没有做夫妻?”郑莘一只手按住吴远明的嘴,在吴远明怀里坐起冲惠儿吼道:“怎么没做夫妻?要不我怎么会有他的孩子?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吴大哥不会要你,快给我滚!” “哼,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惠儿冷笑起来,“臭大哥和我分开不过一个多月,就算他和我分开的当天晚上就和你做了夫妻,一个多月时间,你又如何知道自己怀上了臭大哥的孩子?你是想装着有了臭大哥的孩子故意气走我,然后独占臭大哥,对吗?” “惠儿,你真聪明,我和她确实什么关系都没有。”冤情得白的吴远明好不容易挣脱郑莘的手掌,喜笑颜开的解释。郑莘则停住哭泣从吴远明怀里站起,冷冷的向惠儿说道:“果然够狡猾!不过听口气你好象是个小鞑子,吴大哥的志向就是反清复明驱逐鞑子,你和他不会有结果的,快走吧,不要等我动手杀鞑子!” “吴大哥只是反麻子皇帝,我虽然是满人,但我要帮他,他还答应将来把我阿玛和额娘从北京救出来,我和吴大哥的感情深着呢。”惠儿得意的答道。郑莘大怒,咬牙道:“小鞑子,就凭你也敢和我争?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哥哥是台湾延平郡王,我是延平王府的郡主,你算什么……?” “我呸!”郑莘自吹自擂的话还没说完,惠儿就已经不屑的呸了一声,冷笑道:“一个破郡主算什么东西?你知道我是谁吗?前任首辅索尼大人的孙女,现任首辅索额图的女儿,如果不是我喜欢吴大哥跟着他离开北京,我现在已经是皇后了!一个破郡主,我动动眼皮子就要你的命!” “皇后?呵呵,就你那模样?吹牛也不怕闪了舌头?吴大哥,你说她是不是吹牛?”郑莘那里肯信,怪笑着去看吴远明。吴远明苦笑着点头,低声说道:“你们说话小声些,别让其他人听到。莘莘,惠儿没有吹牛,她确实是舍弃了皇后的位置跟我走的。”郑莘见吴远明的表情不似做伪,不由一阵目瞪口呆,半晌才咬牙切齿的说道:“臭淫贼,你倒风流得紧,连鞑子皇后都敢拐着跑!” “现在明白了?臭狐狸精,明白了赶快滚,以后别再缠着吴大哥,否则我饶不了你!”惠儿得意洋洋的向郑莘威胁道。郑莘勃然大怒,伸手就往惠儿的小脸抓去,怒吼道:“臭鞑子,你才给我能滚多远滚多远!”吴远明开始还担心惠儿不是郑莘这只小母老虎的对手,拼了老命的去喝止郑莘,谁料待得郑莘的爪子到前,惠儿忽然身子一侧闪开,并顺手抓住郑莘的手腕,左脚去踢郑莘的支撑脚,弯腰一甩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把郑莘甩出去,狠狠砸在客栈的墙壁上。只摔得郑莘七荤八素,惨叫连连,“臭丫头,你竟然会蒙古人的摔交?” “那是当然,我可是将门之后。”惠儿得手之下有些得意忘形,郑莘乘机一脚勾住她的双腿,将惠儿勾了个仰面朝天,郑莘乘机又扑上去骑在惠儿身上去掐惠儿脖子,惠儿不甘示弱,反手也掐在郑莘的咽喉上,两个小丫头就象斗红了眼的斗鸡一般互掐起脖子来,双方都被掐得直翻白眼,可谁也不肯低头让步。只急得吴远明恨不得给她们跪下,求爷爷告奶奶的劝解,“惠儿,莘莘,你们两个小姑奶奶就别打了,有话好说,你们俩谁受了伤我都会心疼的。”可惜吴远明的话对两个已经杀红了眼的小丫头来说简直和耳旁风差不多,挨得近了,吴远明还挨了惠儿一脚被远远踢开。 “小女代妍,见过姚伯父,给伯父请安。”正当惠儿和郑莘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听到声音的代妍从不远处的房间出来,因为吴远明一行人中只有姚启圣一个老头,所以代妍马上猜出他的身份,便迫不及待的过来,羞答答向在外面看热闹的姚启圣请安。正在看两个未来儿媳打架的姚启圣见又来了一个漂亮少女,而且称呼得还那么古怪亲密,不由一楞反问道:“你是谁?为什么称呼老叫花子为伯父?” “小女代妍,是吴公子的……。”代妍满脸通红,喃喃想说她和吴远明的关系。谁料惠儿和郑莘两个小丫头已经听到刚才她对姚启圣的称呼,不约而同的放开对方跳起来,双双涌道姚启圣和代妍面前,异口同声恶狠狠的向代妍问道:“你是他的什么?你的称呼为什么这么奇怪?”经过高邮县那件事后,代妍的心思已经变得细密了许多,面对两只张牙舞爪的小母老虎,代妍并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理直气壮的反击道:“我是吴大哥的朋友,他救过我的命,我称呼吴大哥的义父为伯父,这是因为礼貌和亲切,这有什么不对?” “有道理。”惠儿和郑莘一起点点头并斜眼去看对方,目光相撞,两个小丫头立时又怒发冲冠,咬牙切齿又要开打。代妍却又说道:“够了,你们两个有没有礼貌?吴大哥的义父就在这里,你们俩不给他老人家见礼就算了,还打得昏天地暗,自古儿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俩再打下去,姚伯父要是不同意……哼哼!”说到这里,代妍飞快向吴远明抛一个媚眼,轻笑道:“吴大哥,你说对不对?” “对,有道理。”吴远明见有希望阻止郑莘和惠儿互殴,那有不同意之理。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开打的两个小丫头闻言一楞,不约而同的飞快整理衣服,到姚启圣面前一个比一个有礼貌,一个比一个声音甜,“姚伯父请进,莘儿给你老倒茶。”“姚伯父请坐,惠儿给你老棰背。” “不用了。”姚启圣苦笑,指着被打砸得乱七八糟的房间,又指指被打架声惊动来看热闹的客人和店家说道:“这里面还能住人吗?再说你们俩刚才打得这么厉害,这里的人都被吵醒,不方便说话。算了,我们还是换一家客栈去住吧。” “全凭姚伯父做主。”郑莘和惠儿都象变了一个人一样,极有淑女气质的低眉顺眼的答应。姚启圣又是一阵摇头苦笑,吩咐吴远明向客栈老板结帐并赔偿打坏的家具房门,这才领着众人另寻一家客栈投宿。好在扬州城夜晚仍然热闹繁华,吴远明等一大群人夜晚在街道上行走,竟仍然不招人怀疑,很顺利就在一家新客栈入了住。 开好房间后,郑莘和惠儿还想缠着吴远明要赶走对方,姚启圣则严令她们俩回房睡觉,两个小丫头虽然心有不甘却不敢得罪姚启圣,加之夜色已深,她们确实也累了,最终还是乖乖的回房间去休息——顺便琢磨如何赶走对方。代妍本想乘机向姚启圣说起她与吴远明的婚事,无奈姚启圣和吴远明有很多见不得外人的话要说,在姚启圣的要求下,代妍也还是乖乖的回去休息,至于朱方旦——他压根就没离开过丽春院。很快的,吴远明的房间中就只剩下他和姚启圣、李雄飞三人。 “孩子,现在你已经到扬州了,你到江南找什么人,现在可以告诉义父了吧?”姚启圣向吴远明问道:“你一直说那个人能决定你父王的军队最终能不能打败鞑子,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为父当年也曾在江南游历过一段时间,说不定能帮你提供些线索。” “我要找那个人叫戴梓。”吴远明严肃的说道:“我只知道他现在年龄不大,也就二十来岁的年龄,住在江南,但具体住在江南什么地方我就不知道了。究竟能不能找到他,说真的我心里也没底,但不管花费多少时间和代价,我都一定要找到他!” “戴梓,没听说过啊?不过他既然年龄不大,我没听说过也是应该的。”姚启圣皱起眉头。李雄飞则好奇的问道:“世子,既然你连他的详细情况都不清楚,那你怎么肯定他能帮助王爷最终打败鞑子军队呢?说老实话,王爷虽然一直在云南积蓄力量招兵买马,但是鞑子有北方养马区和中原产粮区,王爷心里也没必胜的把握,现在都还是走一步看一步。” “因为他能做一种新式火枪,如果我们军队能大量装备那样的火枪的话,那战争的形态就完全改变了。”吴远明缓缓说道:“他发明那种新式火枪不需要点火就能开枪,并且不需要每射击一次就必须另外装填弹药,而是可以连续发射二十八发子弹!你们想想,如果我们的军队大量装备了这样的火枪,那成千上万支火枪同时向鞑子的铁骑开枪,鞑子的骑兵纵然有十万八万,在这样的火枪面前又和待宰猪羊有什么区别?” “连续发射二十八发子弹?可能吗?世上真有这样的火枪?”姚启圣和李雄飞都目瞪口呆,脑海中同时想象起这样的画面——成千上万的骑兵铺天盖地的发动冲锋,在铅弹火雨中血肉飞溅,象割麦子一样成片成片的倒下,毫无还手之力!想到这里,姚启圣拈着老鼠须严肃说道:“如果这个戴梓真能造出这样的火枪,那我们花费多少代价找到他都值得。” “是啊,可我现在一点线索没有,江南又这么大,真不知道该从那里找起。”吴远明揉着脑袋叹气不已。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只知道姓名的人,姚启圣也是无计可施,只得安慰吴远明道:“孩子,别灰心,皇天不负有心人,只要你努力不放弃,就一定有机会找到他的。这样吧,找戴梓的事先放到一边,我们先想办法如何利用孙廷龄把顾炎武他们救出来,顾炎武这些人都是江南的地头蛇,见识又广,说不定他们能给你提供些线索。” “也是,咱们看看这个绿帽子王该怎么给我们帮忙。”吴远明暂时收起寻找戴梓的心思,开始寻思起怎么利用那个绿帽子多得无法计算的孙廷龄…… ------------ 第四十四章 绿帽将军 丽春院老鸨吹嘘说就算遇到孙廷龄老爹老娘突然挂了的紧急情况,也要让他心甘情愿留下,这个和姚启圣有一腿的丽春院老板娘确实说到做到,两个最漂亮和床上功夫最好的姑娘派过去,一夜吹舔揉夹下来,****的孙廷龄还真是竹棍打屁股都舍不得离开了,缠着那丽春院老鸨死活要给那两个姑娘赎身,一定要把那两个姑娘带回广西去继续享受。弄得丽春院老鸨又好气又好笑,只得用香帕拍打着孙廷龄肩膀娇嗔说道:“将军大人,你急什么?你又不是今天晚上就走?你一定要给我这两个姑娘赎身也成,等你回广西的时候再说吧。” “也成,我还想在扬州玩几天,这两个姑娘你今天晚上给本将军留着,本将军今天晚上再来你们丽春院。”孙廷龄大模大样的说道。丽春院老鸨怕他失信误了老相好姚启圣的大事,便又笑着在孙廷龄身上拍了一把,“那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晚上我再准备一个清倌儿给将军**,将军要是食言不来啊,过了初更我就把那个雏儿给其他客人。” “呦,清倌儿?好啊!”孙廷龄大喜过望,淫笑道:“妈妈放心,一会本将军就算刚出门就被马车撞断了腿,今晚初更也准时到。” “呸呸呸!你们这些丘八大爷说话真不吉利,大清早的。”那丽春院老鸨嗔怪的呸了几声,又笑道:“那好,我给将军留房间,再准备一桌上好苏菜,让清倌儿和姑娘们在房间里等将军了。” 和那个风韵犹存的丽春院老鸨摸摸掐掐的打闹了好一阵后,孙廷龄这才带着二十几个随从到街上闲逛,参观这个名扬天下的富裕都市并品尝江南美食,从穷乡僻壤的广西到富裕繁华的扬州,就好比是从茅草屋来到了金銮殿,孙廷龄带来的随从是个个欢喜,土包子进城一般对所见物事大惊小怪,惊叫赞美不绝。没有了女人发泄郁闷的孙廷龄却逐渐的情绪低落,一路心事重重的不断长吁短叹,进了酒楼后扬州最出名的蟹黄汤包放在面前,他竟然也吃不下几个。 “将军,四格格大概是真有急事,所以突然返回北京了,将军还是不要轻信那些谣言的好。”同来的孙廷龄的心腹孙元化看出孙廷龄心事,便小心翼翼的安慰孙廷龄道。孙廷龄板着脸一言不发,只是看在窗外运河中来往熙熙的船只发呆,良久才自言自语的说道:“希望如此,希望她不是故意躲着我。”说到这,孙廷龄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强笑道:“元化你说得对,本将军是何等人,怎么会轻信那些胡说八道的乱嚼舌根子?四贞家教森严,一定会为我守身如玉的,哈哈……哈哈哈。” 孙廷龄的笑容看似欢快,可谁都能听出他笑声中的苦涩味道,孙廷龄带来那些正在喝酒划拳的随从纷纷住嘴,生怕触了孙廷龄的霉头,而孙廷龄苦笑一阵后就又转目去看运河里的船只,心里不禁又想起那些传进他耳朵中的谣言。孙廷龄是一个多月前听到那些谣言的,当时他收到朝廷诋报,得知了鳌拜倒台和吴应熊遇刺而死的消息,统辖着孔有德旧部的孙廷龄自然心惊胆战,生怕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忙派人到北京打听详细情况,并联络孔四贞催促婚期。可派到北京的人却连孔四贞的一面都没见到,倒是听到了孔四贞和朝中权贵大都有一腿与孔四贞每天至少要换五个男人等等风言风语,身为一个正常男人,孙廷龄自然无法忍受未婚妻孔四贞在外面给他缝制那么多的绿帽子,千方百计的打听出孔四贞南下公干的消息,便匆匆带着随从北上寻妻,准备当面向孔四贞问个清楚。谁曾料想孔四贞的鼻子比他孙廷龄可灵多了,他悄悄北上和准备向孔四贞兴师问罪的消息没过多久便传到孔四贞耳中,心虚的孔四贞忙带着周培公返回北京交差,不给孙廷龄和她见面的机会。 “犟驴子大人和四格格的关系可非同一般的亲密。”不知不觉,朱国治冷嘲热讽的话又在孙廷龄心里响起,气得孙廷龄狠狠一拍桌子,将旁边的人全都吓了一跳。孙廷龄咬牙道:“走,到码头上去,老子要当面去问问那个犟驴子,他和……关系究竟亲密到了什么地步!”说罢,孙廷龄铁青着脸起身就走,他带来的人赶紧跟上。 到得官府船只专用的码头上,码头上已是到处张灯结彩,江苏巡抚、提督、布政使和扬州知府等上百江苏文武官员和众多盐商齐聚码头,一起等待犟驴子等人押运钦犯的船队——这倒不是因为犟驴子的官有多高,而是因为犟驴子是康熙身边的亲近侍卫,他在康熙随便说几句江苏官员的坏话,这些外官就得吃不了兜着走。正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这些外官为了脑袋在脖子上长结实一些,对京城里来的钦差侍卫就只能恭恭敬敬的比孝敬亲爹和孝敬了。孙廷龄见朱国治也在官员队伍中,心里有气也不去和这些官员见礼,带着随从寻了一间靠近码头的茶馆坐下,静等犟驴子等人的船队抵达。 午时过后,运河北面渐渐驶来一支船队,打头一条百人大船打着钦差旗号和回避旗牌,在不宽的运河中把住中心航线行驶,吓得来往民船商船纷纷避让,靠在岸边让出航线,以免招惹上这支嚣张不可一世的船队。可就算如此,还是有一艘来不及闪避的过河小船被那条百人大船撞翻,小船上的船夫和两名乘客尽皆落水,在水中挣扎呼喊求救,大船上却爆发出一阵大笑。又过片刻,那支船队停靠上官府专用的码头,朱国治忙领着一大群官员迎上去,朱国治笑得满脸肥肉乱颤,向首先下船的清兵问道:“犟驴子大人呢?犟驴子大人在那里,他老人家在什么地方?” “我们大人受伤了。”那清兵往后一指,正巧四个清兵抬着一乘躺轿走出船舱,半边脸缠着绷带的犟驴子躺在轿子上,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朱国治大吃一惊,忙踏着跳板跑上船去,大惊小怪的向犟驴子大叫道:“犟驴子大人,大人,你老人家怎么受伤了?卑职江苏巡抚朱国治,来给你老人家请安了。” “犟驴子大人,你老人家怎么了?”“大人,你的伤重吗?待下官亲自来背你下船。”巡抚带头拍马屁,下面的官员那敢怠慢,争先恐后的跑上船去给犟驴子拍马屁,这些人倒不是为了升官,江苏一省从古至今就是中国最富裕的省份,他们只要能在这里多留上一任两任那就已经十分满足,而要做到这点,就必须在朝上有人撑腰、皇帝面前有人说话。而犟驴子是康熙的心腹侍卫,自然就是这群哈巴狗一样的官员追逐的对象。因为官员众多挤得急了,船跳板承受不了这么多人同时踩踏砰然断裂,十几个官员同时落水,但这些官员在水里扑腾的同时仍然在大喊,“犟驴子大人,你老人家没事吧?请等卑职换一身衣服再来背你老人家!” “妈的,一群马屁精,要换成在广西那个官员敢要这样,老子一刀砍了他的脑袋。”孙廷龄在远处看到那群官员的丑态,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旁边孙元化附和道:“是啊,这些官员实在太丢朝廷的脸面了……将军,不对,船上怎么又下来两顶躺轿?有一顶轿子上还有一个洋人?”孙廷龄定睛一看果然,除了犟驴子躺乘的小轿外,另外还有两顶小轿也分别抬着一个洋人和一个书生下船,孙廷龄惊讶道:“那个洋人好象是南怀仁,他在广州买了新式红衣大炮运往北京,明明走在我们前面,怎么又从北方回扬州了?那个书生又是谁?” “将军,请让卑职先去打听一下。”孙元化自告奋勇去打听消息,经孙廷龄同意后,孙元化便绕道混上码头,混进盐商人群中迎上去打听消息。不一刻,孙元化又绕道跑回孙廷龄身边,向孙廷龄禀报道:“将军,打听清楚了,那个洋人确实是南怀仁,他和犟驴子在扬州北面的高邮县相遇,试炮时大炮炸膛,他和犟驴子、还有一个姓伍的书生都受了伤,虽然人没死但伤势严重在高邮无法治愈,就只好全部到扬州来找好郎中治病,那些拍马屁的盐商正在给他们推荐郎中呢。” “哈哈,报应。”孙廷龄一听乐了,公然拍手称快起来。这时候,朱国治等人已经簇拥着犟驴子和南怀仁等人离开码头往这边走来,后面还有五百清兵押着的顾炎武等人的囚车,声势着实浩荡。犟驴子等人走到旁边时,犹豫再三的孙廷龄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从道路旁边窜出来向犟驴子打招呼,但他人才刚动,维持次序的清兵就已经把他按住,还有拍马屁的官员大叫,“抓刺客,抓刺客!有人要行刺钦差大人!” “不是刺客,是广西将军孙廷龄孙大人。”朱国治认出孙廷龄,从轿子里出来喝止簇拥而上的清兵,又凑在犟驴子耳朵边阴笑着嘀咕了许久,同样上过孔四贞床的犟驴子立即怪笑起来,向阻拦孙廷龄的清兵说道:“放开他吧,请我们的和硕额附孙将军过来。”得到自由后的孙廷龄赶紧跑过来,厚着脸皮向犟驴子拱手鞠躬道:“下官广西将军孙廷龄,见过犟大人。” “你就是孙廷龄啊?”犟驴子躺在轿子上也不让孙廷龄起身,敲起二郎腿大模大样的说道:“你的来意朱大人已经对我说了,但四格格临时有急事先回京城了,皇上用六百里加急让我代替四格格做为钦差南下,所以你这趟算是白跑了。哈哈……呵呵。” “犟大人,四格格已经回北京的事下官已经知道,正准备回广西任上,只是……只是……。”孙廷龄吞吞吐吐半天,终于硬着头皮说道:“只是下官从康熙四年以来,已经四年多没见过四格格的面,也不知道四格格的身体现在怎么样?在京城过得可好?有没有寂寞?听说犟大人与四格格共事,所以下官想向犟大人打听一下。” 也是孙廷龄的运气,他这些话要是向其他人问,别人怎么也得给他留一点面子,可他遇见这个犟驴子却是个马贼出身的莽汉土包子,又有康熙的宠信和纵然,说起话来就更加肆无忌惮了。犟驴子也不管这是在码头大街上,直接大笑着说道:“放心,放心,四格格怎么会寂寞呢?她手下可管着好几百条汉子呢,一个个就象公牛那么壮……哈哈哈哈……你说四格格还会寂寞吗?只是你孙将军就要寂寞点了。” “哈哈哈哈哈……!”满街轰笑起来,孙廷龄则脸色铁青,下意识的去摸腰间的钢刀,不料却摸了个空,孙廷龄惊讶回头一看,却见一个穿着善扑营服色的清兵正在把玩着他的钢刀。犟驴子看出他的惊讶,便又笑道:“将军很奇怪吧?不过这事也不奇,我们善扑营就是保护皇上的,文武官员想要面见万岁爷,就得先把刀剑兵器留在我们手里。” “他妈的!”孙廷龄铁青着脸扭开头,不愿再去看犟驴子那张嚣张的丑脸。犟驴子却不依不饶,大笑道:“好了,爷我还要和朱大人把钦犯押进死牢,晚上还要到定扬楼喝酒,就不奉陪孙将军了。将军如果还有事的话,可以明天再来找我,我这次从北京还特意给将军带了一件礼物来——瓜皮帽子,绿色的!哈哈哈哈——!” “犟驴子,我操你妈!”孙廷龄脾气再好也忍受不了这样的侮辱,赤手空拳扑上去就要和犟驴子拼命。但他身体刚动就被两个清兵扣住双肩,死死按在地上赏以老拳。犟驴子和朱国治等人也不理他,哄堂大笑一阵后,犟驴子招手叫过来一个哨官,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一会给我往死里打,别怕他的官大,全是假的,广西兵权实际上在四格格的家奴戴良臣手里,他就一个空头将军,打死了爷我扛着。” 说罢,犟驴子一挥手,与朱国治等人扬长而去,留下孙廷龄在原地被满街人耻笑,另外还有一哨清兵继续围着孙廷龄,待犟驴子和朱国治等人的队伍走远后,那帮得到犟驴子暗示的清兵立即对着孙廷龄一阵拳打脚踢,打得孙廷龄鼻青脸肿,满街打滚。而孙廷龄带来的孙元化等随从见寡不敌众,竟没一个人敢过来劝解营救,全都是躲在茶馆里战战兢兢的不敢出去。 “妈的,不就是个有名无权的将军吗?还敢和我们犟驴子大爷叫劲?找死!”“妈的,广西的兵马全在戴良臣手里,你算什么东西?”那些得到过犟驴子指示的清兵边打边骂,拳脚雨点般落到鬼哭狼嚎的孙廷龄头上身上。众清兵正打得起劲的时候,一个干巴瘦小的老头踮了过来,向那带队的清兵哨官拱手道:“军爷,差不多了,这位先生已经被你们打得够惨了,饶了他吧。” “妈的,臭老头还想多管闲事?干你屁事?给老子滚远一点!”那哨官向那老头呼喝道。那老头嘻嘻一笑也不说话,直接从腰间抽出五张一百两的银票塞进那清兵哨官手里,那清兵哨官也是一笑把银票塞到怀中,招手道:“好了,好了,看在这位老先生面子上,饶了这个臭小子吧。”说罢,那哨官便领着众清军扬长而去。 “孙将军,没伤着吧?”那老头搀起孙廷龄,微笑着向孙廷龄问道。打得口鼻出血的孙廷龄狐疑的看一眼那干巴老头,诧异问道:“你不是昨天晚上在丽春院那位姚先生吗?”姚启圣微笑道:“不错,正是姚某。”这时候,孙廷龄的随从见清军已经走远,这才从茶馆里涌出来拍孙廷龄的马屁,气得孙廷龄每人狠狠赏上一记耳光,大骂道:“妈拉个巴子,老子刚才挨揍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见人影?” “将军消气,消消气,老朽刚才看到了,他们是被拦在茶馆里,所以没办法过来救你。”姚启圣拉着孙廷龄劝慰道。孙元化等人这才有了下楼的台阶,感激姚启圣之余赶紧撒谎道:“将军,刚才茶馆门前全是人,我们实在挤不过来。”孙廷龄冷哼一声,这才向姚启圣道谢,“多谢姚老先生相救,否则我今天这条命就交代在那帮狗腿子手里了。救命之恩,孙廷龄没齿难忘。” “将军太客气了,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姚启圣一边搀着孙廷龄往街边走,一边和孙廷龄客套。感激万分的孙廷龄又提出要拿银子感谢姚启圣,姚启圣笑着拒绝道:“不用不用,将军你和我的义子是世交,其实是一家人,姚某如果收你的银子,那就是一家人说两家话了。” “先生的义子和我是世交?先生义子是谁?”孙廷龄大吃一惊,赶紧问道。姚启圣一笑说道:“这里不方便说,将军跟我走就知道了,我义子身边还有个神医,你这点小伤,保管药到病除。”孙廷龄更是惊奇,又见姚启圣没有恶意,便随着姚启圣上了一辆马车,昏天黑地的随着姚启圣去见他的世交。到得地方下车后,孙廷龄不由又是一惊,惊讶道:“这不是丽春院吗?我昨天晚上就在这里住的。” “没错,我的义子已经先到了,他就在你昨天住的房间里等你。”姚启圣微笑着让孙廷龄的从人在外面等候,这才把满头雾水的孙廷龄拉进还没有开门营业的丽春院侧门,一直拉进孙廷龄昨天晚上睡觉那个房间。先到一步的吴远明和李雄飞已在房间里摆下酒席等候,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今天才被从学堂里接来的施世纶——姚启圣可不愿让他的得意弟子施世纶在丽春院里学坏了。孙廷龄刚进门,吴远明便亲热的起身招呼道:“廷龄兄弟,等你许久了,这边做这边做。” “你是……?”孙廷龄和吴应熊只是在康熙四年进京述职时见过一面,匆匆一瞥自然记不太清楚,仅是觉得吴远明有些面熟而已。吴远明笑着把孙廷龄拉到座位上坐好,并给孙廷龄满上一杯酒,举杯微笑道:“廷龄兄弟,我记得我比你大一岁,叫你兄弟应该没问题吧?来来,正宗的十八年女儿红,愚兄用了八十两银子才买得一坛,干了这杯。” “干!”孙廷龄稀里糊涂的和吴远明干了一杯女儿红,放下酒杯就迫不及待的向吴远明问道:“这位兄弟,孙某觉得你有些面熟,不知道和你在那里见过面?还有,兄弟的尊姓大名是什么?” “康熙四年五月初三,我和廷龄兄弟在北京耿星河兄弟府中见的面。”吴远明微笑着掏出那块平西王世子金牌,轻轻放在孙廷龄面前。孙廷龄只看了一眼就惊叫道:“吴应熊?我想起来了,你是平西王世子吴应熊,那天在耿星河府里,你还被我灌醉了一次!”然后孙廷龄猛的就跳了起来,指着吴远明惊叫道:“你是人是鬼?朝廷的诋报里说,你已经中毒身亡了!” “我这个人质如果不是假装中毒而死,怎么能大摇大摆的离开北京?怎么能在这扬州丽春院和廷龄兄弟你举杯痛饮呢?”吴远明玩弄着手里的琥珀玉杯,微笑着孙廷龄问道。决定用真正身份和孙廷龄见面,吴远明是犹豫了许久才决定的,昨天晚上和姚启圣等人彻夜长谈后,吴远明已经计划好了营救顾炎武等人的每一步,但是用什么身份说服孙廷龄参与行动却让吴远明迟疑了许久,无论是假冒吴三枚的儿子还是让姚启圣、李雄飞出面和孙廷龄接触,身份都明显不够,身份不够说服力自然不够。而最后建议吴远明用真实身份和孙廷龄见面的人竟然是年仅十余岁的世纶,施世纶认为和孙廷龄这样的墙头草打交道,没有压倒性的实力无法让他真心卖命,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坦白了说话,这样反倒更方便一些。吴远明经过反复盘算后觉得施世纶的话可行,这才有了今天的会面。 “装死?”孙廷龄目瞪口呆了许久,然后才猛然醒悟,颤抖着低声问道:“吴老伯决定了?他就要举兵动手,所以吴大哥你才逃出北京?” “我父王动手只是迟早的事情,但不是现在。”吴远明微笑又给孙廷龄斟满一杯酒,举着酒杯微笑问道:“孙将军,你打算跟我父王一起干吗?事成之后,一个铁帽子王可是稳打稳的。” 孙廷龄先是一楞,然后猛然把酒杯摔在地上,怒吼道:“吴应熊,你当我孙廷龄是什么人?我孙廷龄身为大清忠臣,岂能与你这样乱臣贼子同流合污?” ------------ 第四十五章 什么叫缺德 “吴应熊,你当我孙廷龄是什么人?我孙廷龄身为大清臣子,岂能与你这样的乱臣贼子同流合污?”孙廷龄将手中酒杯摔得粉碎,铁青着脸怒气冲冲的向吴远明怒吼。那模样,还真有些大清忠臣孝子的风骨表情。吴远明则不急不恼,继续玩弄着酒杯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好一个大清臣子!大清忠臣!大清栋梁!哈哈哈哈……!”吴远明一带头,姚启圣、李雄飞和施世纶三人也是哄堂大笑,施世纶还向孙廷龄指指点点,就象看到一件很好玩的物事一样。 “你们笑什么?”孙廷龄板着脸问道。吴远明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放下酒杯冷笑道:“我们笑的是,你把自己当成大清臣子,可朝廷却未必把你当成臣子,在那些满鞑子眼中——说句不中听的话,孙将军你连他们的包衣奴才都不如,最多也就是个冤大头,给满鞑子卖了还要给他们数钱。” “此话怎讲?”虽然孙廷龄隐隐猜出吴应熊接下来准备说什么,可还是忍不住问道。吴远明笑着向施世纶一努嘴,微笑道:“廷龄兄弟,你何必装糊涂欺骗自己呢?你的那些事情连小孩子都知道,何必再来问我?这样吧,世纶,你给廷龄兄讲讲他是怎么被满鞑子当冤大头的。” “是。”只有十来岁却被姚启圣**得机灵无比的施世纶答应一声,先老练的向孙廷龄一拱手,然后才说道:“世纶不才,先背诵一首当世大才子吴梅村的七言绝句,请廷龄兄斧正。”言罢,施世纶高声背诵道:“聘就蛾眉未入宫,待年长罢主恩空;旌旗月落松楸冷,身在昭陵宿卫中。” “这是什么意思?”别看孙廷龄长得也算花团锦绣,在诗文歌赋上却是二楞子,仅知皮毛,自然不明白这首诗的意思。施世纶佯做惊讶道:“廷龄兄,你当真不明白这诗的意思?这诗所叙之人,就是廷龄兄的未过门妻子孔四贞格格啊!顺治九年,四格格年仅十一岁的时候被送到北京,当即被封为东宫皇妃,却因为年龄太小没有正式与先皇成亲——这就是聘就蛾眉未入宫的意思。当时吴大才子被满鞑子强征为官,在鞑子朝廷里出任国子监,亲眼目睹了这件事情,所以这才有了这首诗。” “是啊,这事我也知道,后来先皇驾崩,我和四格格又在小时候就订了亲,太皇太后老祖宗就又把四贞指给了我做妻子,这有什么奇怪?”孙廷龄狐疑的问道。施世纶一笑,“这是没什么奇怪,但下一句就奇怪了——待年长罢主恩空,这句诗看似说等到四格格长大成人的时候,顺治皇帝就已经架崩了,可这个‘恩’字用得很奇怪啊?封四格格为东宫皇妃的是太皇太后,又没正式成亲?关顺治皇帝什么事?可这个‘恩’字想表达什么呢?” “表达什么?”孙廷龄心头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赶紧追问道。施世纶佯装迷惑的说道:“当时我读这句诗的时候,也曾对这个‘恩’字大惑不解,后来有一次我随父入宫参加国子监大典——家严正是海霹雳施琅,无意中听到皇帝翻牌子选妃子侍寝的事情,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恩’字——说的就是恩宠临幸啊!” “小孩子胡说八道,如果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一掌掴死你!”孙廷龄大怒下几乎当场翻脸,但考虑到施世纶的老爸海霹雳施琅是个招惹不起的人物,还是强行忍住。施世纶收起嬉笑,脸色严肃的说道:“小弟是不是胡说八道,顺治是个什么人,将军你心里应该比小弟清楚,当年发生在这扬州的扬州大屠杀中,顺治曾下旨从俘虏中挑选一百零七名美貌少女进贡,那些少女除少部分被顺治赐给鞑子王公外,其她大部分入宫后就下落不明,至今音信全无。顺治看上了他亲弟弟博穆博果尔的福晋董鄂氏,**导致董鄂氏怀孕,后被纳为皇贵妃,博穆博果尔也死得不明不白。顺治连他亲弟弟的妻子都下得去手,何况已经被册封为东宫皇妃的四格格?廷龄兄,四格格的容貌可不在董鄂氏之下啊!” “胡……胡说八道!你……你这只是猜测!”孙廷龄还在嘴硬,说什么都不肯接受他的未婚妻已经被顺治玷污的事实。这会换吴远明开口了,吴远明冷笑道:“廷龄兄弟,你说得对,宫闱里的事情我们无法亲眼得见,只能凭空猜测,但四格格后来为什么变成这样呢?这难道不是四格格自暴自弃的表现?还有一点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玷污四格格清白的鞑子皇帝并非顺治一个,现在这个康熙皇帝也曾经侮辱过你的未婚妻!” “胡说!”孙廷龄声嘶力竭的狂吼起来,吴远明冷笑道:“这是我亲眼所见,信不信由你。”吴远明飞快把那天在山沽店中发生的事情对孙廷龄说了一遍,末了又说道:“廷龄兄弟,今天在码头上犟驴子那些鞑子走狗怎么侮辱你,你是亲身经历的,他们话里包含的意思,我想你也心知肚明。虽然事实很残酷,但我还是不得不告诉你,你的未婚妻孔四贞格格,已经变成了鞑子皇帝手里的工具、一个用美色笼络部下走狗的工具!” “呜呜……。”虽然孙廷龄早有心理准备,但事实放在面前,却无法承受不了这么沉重的打击,竟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吴远明趁热打铁说道:“廷龄兄弟,正因为事实如此,所以鞑子皇帝才对你百般提防,你虽然挂名广西将军,但广西兵权实际掌握戴良臣、王永年和马雄三个人手中,你完全是一个空架子,你只要稍有异动,他们三个人随便动一根手指头就能让你碎尸万段,你愿意永远生活在这样朝不保夕的环境里吗?夺妻之恨等同杀父之仇,你真想戴着这顶绿帽子、背着乌龟的名号忍气吞声窝囊一辈子吗?” “我,我不想,可我有什么办法?”孙廷龄抽泣着说道。吴远明微笑着向孙廷龄伸出右手,微笑道:“弃暗投明,到我父王麾下效力,我父王帮你收拾戴良臣、王永年和马雄,帮你控制广西,打通云贵与福建、广东的交通线!待到将来大功告成之时,即可以报夺妻之仇,又可以千古留芳,封王领地,何其妙哉?” “平西王想要造反,这点我早就看出来了。”孙廷龄迟疑着说道:“可平西王手里也就五六万人马,今年又裁军一半,就这点人马,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吴远明冷笑道:“先不说鞑子南有耿精忠、尚可喜,西有***、察哈尔,东有台湾郑经,四面受敌,就是我父王这几万人马,他康麻子也得动用全国之力方能匹敌!我父王手下人马确实只有三万,但云贵适龄男丁每年都要在农闲季节接受军训,军队每一个普通士卒都是以什长标准训练,什长以哨长标准训练,哨长又是营官标准,以此类推,待到动手之时,我父王动手的时候,军队能扩军多少?” “扩军十倍!我明白了,我以前一直奇怪平西王为什么对军队训练要求这么严格,一直以为平西王只是想要军队再精锐一些,原来还有这个道理!”孙廷龄恍然大悟,拍着脑袋惊叫道。吴远明冷笑道:“不错,这就是我父王的高明之处!当年鞑子入关,整个鞑子满八旗不过二十万人马,照样夺得天下,我父王扩军之后至少有三十万,这么精锐的军队加上福建、广东、***与郑经的兵力——对了,现在还要加上你的广西,还怕不能将鞑子那点人杀得一干二净?光复汉家江山?” “廷龄兄弟,你现在只要在这份文书签字画押,将来我担保你至少可以得一个临江王的位置,广西、湖南和江西的一部分,都将是你的地盘。”吴远明将一封事先写好的书信放在孙廷龄面前。吴远明说的话其实大而空,要换平时不一定能说服多少有点头脑的孙廷龄,但现在孙廷龄正受到犟驴子等人的侮辱、孔四贞的背叛和吴远明的激将刺激而情绪激动万分,没做太多想就在那封他效忠吴三桂并把康熙祖宗十八代女人全部操完的书信上签字画押,双手递给吴远明,“世子,孙廷龄知道,签了这封书信以后,孙廷龄这条命就算交给平西王爷了,廷龄只想说一句,希望我没选择错。” “廷龄兄弟,你怎么会选择错呢?要不了多久,你就是货真价实的广西将军了,再过上几年,你就是我们汉人的民族英雄。”吴远明微笑着把那封书信吹干墨迹,递给李雄飞收好,又给孙廷龄递上一杯酒,“廷龄兄弟,为了我们反清复明的大业,干上一杯!” “干。”孙廷龄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手腕颤抖着和吴远明碰了一杯,然后又把酒杯摔得粉碎,大声问道:“世子,你说吧,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是和你回云南去寻求平西王爷支持?还是到广西去发动兵变,把戴良臣那帮兔崽子宰了,把兵权先抢过来?” “发动兵变,必须要有忠于你的中级将领配合,这要慢慢来,需要有得力的谋士给你策划,也要大量的银子金子支持,这些我父王都可以提供给你,你不用急。”能用银子控制下广西的兵马,这个交易无疑是非常划算的,所以吴远明这个许诺倒也不是往常爱用的空头承诺,而是真正打算实施的计划。吴远明又严肃说道:“但眼下有一件急事我们必须要办,顾炎武、黄宗羲和吕留良三位江南文坛领袖被鞑子抓住了,我们得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只要能争取他们倒向我们,那么天下文坛的舆论就对我们有利不说,我们也可以得到大量的读书人支持,可以完全解决文官不足和内政人才匮乏的窘境,而这些读书人的背后,还有全天下的士林和地主!” …… 和孙廷龄联手后,吴远明手上的力量大增,可用的士卒已经有三十多人,孙廷龄本身也有点武艺,和李雄飞一起成了吴远明左膀右臂,但这点人手想要强攻扬州大牢显然力量还不够,所以吴远明仍然只能用智取的手段。稍做盘算后,吴远明先是以吴三桂侄子、平西王特使的身份给孙廷龄带来的二十几个人全都封了官,赏给一堆空头衔——反正官位将来也是从孙廷龄的军队中出,又给了一定的现银赏赐,最大限度的增加了这些人的忠诚度。然后又派出人手打探扬州大牢的情况,又派孙廷龄以官员身份去打听将顾炎武等人押往江宁,离开扬州城的准确时间。 到傍晚的时候,前去打听大牢情况的吴禄带着情报首先回来,将一张草图放在吴远明面前,解释道:“世子,我花银子买通了一个扬州大牢的老狱卒,根据他的描述,我画了扬州大牢的草图,做了标高和画了排水沟的位置,还有观察到的兵力部署情况,我也标记在了上面。” “很好,你很有长进。”吴远明夸奖吴禄一句,然后才与姚启圣共同研究起那张草图。扬州大牢的面积占地很大,院墙高度在四丈以上,攀爬进墙很难办到,唯一的出入口仅剩下有内外两道门的大牢正门;再外里,大牢有一个长宽都在三百步以上的大院,院子两侧尽是清兵看守的营房,前侧是伙房;关押犯人的牢房又有一道总大门,内有大小狱房一百余间,全是青石墙壁,整个牢房的地形与其说是监狱,倒不如说象一个屯兵堡垒,强攻智取都十分艰难。 “我去探察情况的时候,正好遇见一个刚从里面放出来的扒手,我向他打听了顾炎武先生他们关押的地点,应该是在这个狱室。”吴禄指着草图最里侧的一个画着红圈的狱室说道,又介绍道:“扬州大牢原来有一百五十多个看守,现在犟驴子又把他们带来的五百人全部布置到了大牢里看守,大牢里原来的厨子全部被换成军队伙夫,以前院子里还有一口水井,现在也被抛弃不用,用的水全是从运河里直接挑来的。” “又是伍次友那个狗汉奸的安排,不过我们现在怎么进大牢都不知道,在水井里下毒或者下蒙汗药是做不到了。”吴远明摇着头说道。姚启圣却指着草图的一处说道:“有希望进去,大牢的排水沟!”吴禄眼睛一亮,忙点头说道:“对,那个地方能进去,我听那个指点我画草图的老狱卒说,当年扬州十日的时候,他就是钻进了那个水沟逃得的性命。现在那个地方虽然用铁棍挡住了出口,但只要时间和工具足够,我们可以把铁棍锯开。” “虽然能有希望进去,但那些看守和鞑子军队太多了,实在不好动手。”吴远明皱着眉头,喃喃的说道:“如果能有办法让看守的军队喝水井里的水就好了,我们只要在水井里下点什么药,然后就容易得多了。” “要不我们在运河里下毒,吓得那些鞑子军队不敢喝河里的水。”施世纶提议道。吴远明瞟一眼满脸天真微笑的施世纶,心说我这个师弟真被我干爹给教坏了,摇头说道:“不可能,运河水量太大,下毒用量实在太大,我们上那里去弄那么多毒药?除非……。”说到这里,吴远明眼睛一亮,赶紧向侍侯在一边的吴寿和吴福问道:“朱方旦在那里?” “他正在一个丽春院姑娘的房间里。”吴福老实的答道。吴远明吩咐道:“快,你们两兄弟去把他叫过来,如果他不肯出来,就把他拖过来。” “是。”吴寿和吴福答应一声出去,不一刻,衣杉不整脸上还沾着胭脂口红印的朱方旦被两兄弟拖到吴远明的房间,吴远明马上劈头盖脸的问道:“朱方旦,你既然是天下第一神医,那我问你,你有没有办法在运河里散布霍乱,让喝运河水的人患上霍乱?” “霍乱?儿子,你真够缺德!”姚启圣马上明白了干儿子的计划,又笑道:“不过,这才象我老叫花子的干儿子。” …… 与此同时,正在养伤的伍次友也把李雨良叫到了面前,拉着李雨良的手,将一张事先写好的字条放在李雨良面前,字条上写道:“云娘,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请你千万不要拒绝。”李雨良阴郁多日的瘦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握紧伍次友的手轻声说道:“伍先生,云娘早已决心跟你到天涯海角,愿意为你做每一件事,什么事要说拜托呢?” 早料到李雨良会这么回答的伍次友一笑,又拿出一张同样事先写好的字条,“因为这件事事关重大,而且行事手段有伤天和,所以我必须得拜托你,请你不要拒绝。”李雨良刚有所缓和的脸色又是一沉,知道伍次友又要派她去干肮脏事了,迟疑了许久,李雨良终于还是点头说道:“好吧,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伍次友长舒了一口气,又递给李雨良两张叠好的纸,李雨良展开,见纸条上写道:“我与犟驴子、南怀仁因为受伤,要在扬州盘桓治疗一段时间,江苏巡抚朱国治是个喜爱阿谀奉承的人,犟驴子和南怀仁都是天子近臣,只要他们留在扬州一天,朱国治就一天不会离开扬州,顾炎武等钦犯也一天不会押往江宁,我们仍然不算交差。” 看到这时,第一页已经写完,李雨良又翻开第二页,见伍次友用清秀的笔迹写道:“算来陈近南中的毒也应该解了,我担心他会来劫牢营救顾炎武等人,所以我向拜托你化装成因为文字狱下狱的书生,卧底到关押顾炎武等人的牢房之中,取得他们信任,打听他们与外界反贼有没有接触。一旦出现意外,立即杀掉顾炎武三人!” “这个……。”虽然早料到伍次友又要派她去做脏事,但没想到事情肮脏到了这个地步,李雨良不由一阵踌躇为难。伍次友也早料到她有这反应,握紧了她的手,又将最后一张纸递给李雨良,这最后一张纸条上写道:“云娘,我知道这事情很卑鄙,但是顾炎武三人是江南文坛领袖,他们若被朝廷正法,可对江南文人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但他们如果落到反贼手中,以他们的名气和号召力,必然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云娘,兹事体大,伍大哥不得不求你,只要我们做成这件事,我也报了皇上的知遇之恩,可以和你携手共赴山林,从此不问世事。” 看完最后这张纸条后,李雨良久久没有说话,眼角却已有泪光闪动。可伍次友比她哭得更是厉害,两眼尽是泪水,深情的注视着李雨良,目光尽是恳求,李雨良一阵心软,终于松口道:“好,云娘依伍先生的安排。” ------------ 第四十六章 施瘟投毒 阳光似火,烤得熙熙攘攘的扬州码头石面生烟,运河里,大小船只穿梭如织,比河里的游鱼还要多上一些;码头上,成千上万的工人象蚂蚁一样的顶着烈日辛勤劳作,将一袋袋一箱箱茶叶、绸缎、生丝和粮食等江南特产和盛产搬上货船——当然了,其中最多的货物还是名闻天下的扬州淮盐,这些白花花的盐巴在扬州值不了几个钱,但是到了内地和北方以后,却是贵比黄金的东西,扬州一府能够富甲天下,大半的功劳就在这盐巴上。 “开饭了!”午饭的时候,随着工头一声声的叫喊,搬运工作暂时停歇下来。辛苦劳作的扬州工人是幸运的,在全国大部分百姓一天只能吃早晚两顿饭的时候,他们已经能够享受上午餐的美味,虽然他们所吃的东西大都是干巴巴的冷馒头就运河水,但对挥汗如雨的身体来说,却已是最好的补充。至于那些工头、货主和偶尔到码头上巡视的盐商,却是在码头上林立栉比的酒楼饭庄里叫上丰盛或者实惠的酒菜,坐下来慢慢的享受好酒好菜。 “哇……!”正在这相对悠闲的时刻,一群凑在一起吃饭的工人中突然冲出一人,跑到运河旁边对着河水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刚才和他蹲在一起的工人中有人骂道:“老九,你他娘的一会拉肚子一会吐肠子,是不是吃坏肚子了?还不去找郎中?” “妈的,老子那来的钱去看郎中?”那叫老九的工人一边剧烈呕吐着米泔一样的胃液,一边有气无力的说道:“不过也怪,我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明明吃的是热米饭,没敢贪凉吃冷饭,怎么会又吐又拉呢?” “老九,怎么了?”这时候,管着这群码头工人的工头过来查看情况,问明究竟后,那工头便骂道:“还敢说你没乱吃东西,今天早上你他妈的又是喝运河水又是跑茅厕的偷懒,先后去喝了三四次,肚子当然坏了。”骂着,那还算好心的工头拿出三十文钱扔到那老九面前,“预支给你两天的工钱,快去看郎中,别他妈的拉死了。” “谢谢王头。”那叫老九的工人捡起铜钱想要去看郎中,却发现他自己已是手脚冰凉无力,连站都难以站起来,好在他在工人中人缘还算不错,两个相熟的工人得到工头允许后,将他搀着去找了郎中。这犯病的工人走后,码头上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也不奇怪,在这个拥有四千多搬运工人的码头中,一两个工人忽然患病只是家常便饭,并没有人会去留心记忆。但奇怪的事情却又开始发生了…… “哎哟,哎哟。”码头附近的酒楼上,一个穿着绸缎衣服的盐商捂着肚子**起来,嚷嚷着要去茅厕,他带来的随从忙七手八脚的把他搀到茅厕里解手。只过了片刻,他带来的一个随从气呼呼的跑回酒楼大堂,揪着那酒楼老板的衣领喝骂道:“你他妈的活腻了,竟然敢拿不干净的酒菜给我们刘老爷吃,害得他现在上吐下泻,你知道我们刘老爷是谁吗?扬州知府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 “冤枉啊!”那酒楼老板战战兢兢的喊冤道:“我也知道刘老爷身份尊贵,特别交代了厨房把菜仔细洗干净了再炒,就连酒席上放的新鲜水果,我们都是用水反复洗了三次,酒菜绝对是干净的。”那盐商的随从那里肯信,扬手一记耳光扇在那酒搂老板脸上,正要再打时,那随从忽然又按住肚子**起来,“妈的,老子肚子也疼了,老子就吃两个苹果啊。哎哟,回来找你算帐。”说着,那随从也是快步跑去了茅房…… 与此同时,码头的工人中、茶馆里、酒楼和饭店里,陆续不断的出现上吐下拉的病人,短短半个多时辰里,这个码头上竟然出现了二十多个病状大致相同的病人,而在运河沿岸的民居中,这样的病人不知还有多少。随着时间的推移,犯病的人也越来越多,码头上的病人很快就超过五十之多,弄得码头一带人心惶惶,谁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搬运工作也大受影响,那些工头们也有心中发虚,不知道下一个犯病是不是自己。正在这时,开始扶着那叫老九的工人去看郎中的一个工人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远远的就向那工头大叫道:“王头,大事不好了,郎中说老九患的是霍乱!搞不好会出人命!要我们几个和老九一起吃饭喝水的都去看郎中!” “霍乱!(注1)”那姓王的工头脸都白了,忙不迭的招呼道:“快,快,你们几个和老九一起吃饭喝水的都去看郎中,别把霍乱传染给我们……哎呀,不好!我刚才也和老九说了几句话,我也得去看看郎中。”叫喊着,那姓王的工头连监视工人干活的事也顾不得管了,连滚带爬的和其他工人一起跑去找郎中。 “霍乱?妈呀,那可是会死人的病!”码头上出现霍乱的消息很快传播开去,就象一团乌云一样,笼罩到码头上每一个人的心头,盐商货主这些有钱人自不用说,无不是争先恐后的去找郎中诊治,生怕自己患上这会要人命的恶疾,但他们动作还是慢了些,又有三四个喝过或者接触过运河水的盐商货主上吐下泻,出现了霍乱的症状。码头工人中也开始出现逃跑现象,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工人并不明白霍乱的传播原理,却知道患上霍乱会死人,性命悠关的当头,这些工人拼着今天的工钱不要,也不敢在这霍乱肆虐的码头上继续呆下去。很快的,往日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码头就变得空空荡荡,仅有少许人留在这里照看货物,但也是心惊胆战,生怕自己们染上那要人命的霍乱。 运河沿岸爆发霍乱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扬州全城,全城百姓无不惶恐万分,正在驿馆大拍特钦差拍马屁的扬州知府韩世琦也不得不赶回衙门,听取差役和师爷对疫情的报告,可他人还没出驿馆,他的师爷就满头大汗的骑马跑来,举着一个书卷大叫道:“知府大人,大事不好了,全城患上霍乱瘟疫的军民百姓已经超过八百人,死亡人数已经过百。根据郎中们估计,到明天的这个时候,病人和死人起码要增加一倍!” “这么严重?”韩世琦的脸都青了,虽说死多少草民百姓与他关系不大,但是瘟疫一旦蔓延开去,今年的吏部考评得一个‘劣’字是无论如何跑不掉了,他韩世琦别说想连任扬州知府了,就是平调到其他地方做官也是痴心妄想。那师爷气喘吁吁的点头道:“这还只是最好的打算,现在扬州城东城一带的统计,西城那边虽然还没统计,但有患病的人;还有扬州城外也还没统计,我已经派出衙役去统计详细数字了。” “统计病人多少有屁用?现在的关键是,怎么把瘟疫控制下来?那些患病的人怎么治?”平时里一副道学面孔的韩世琦急得说起了脏话。这时候,江苏巡抚朱国治、南怀仁、犟驴子和伍次友等人已经闻讯赶来查看,稍问究竟后,伍次友马上在犟驴子手心写了几个字,犟驴子立即大叫道:“还治个屁?象北京城对付天花一样,把所有患病的人全部赶出城,找一荒凉的地方让他们呆着,不准他们乱跑!扬州城是江南粮盐转运集散地,这里要是出了乱子,朝廷今年的漕粮和盐税就全完了!” “可是把病人全部赶出城,他们就没办法治了,只怕没几个能活着回来。”韩世琦是在场几个官员中唯一一个稍微有点良知的,还知道替那些患病的百姓考虑。但他的话马上被犟驴子打断,犟驴子大吼道:“是几个臭百姓的命重要?还是皇上的漕粮和盐税重要?你他妈的要是不把病人全部赶出城,老子马上请王命旗牌砍了你!” “是,是,卑职马上去办。”韩世琦吓了一跳,赶紧连声答应着去办。南怀仁却叫住他,“韩知府,请等一等,根据我们欧洲人列文·虎克的最新发现,霍乱病很可能是不洁饮食和受污染的水引起的,为了安全起见,我们驿馆里不能再用运河和普通河流的水,请你立刻给驿馆准备一口专用水井,严禁病人和普通百姓接近我们专用的水井。” “呜哇……。”南怀仁的话提醒了精明的伍次友,伍次友赶紧呜呜叫着飞快在犟驴子掌心又写了几段话,犟驴子额头上的汗水马上流了下来,又大叫道:“快,派人快马去通知看守钦犯的军队,让他们不能再用运河里的河水,全部改用井水,患病的士兵和囚犯全部赶出大牢!还有扬州城里所有的盐商家里,也去全部通知到,快去!”韩世琦领命而去,朱国治和伍次友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去休息,至于笼罩在瘟疫阴影下的扬州城百姓死活,他们倒是懒得去操那个心的…… …… 朱国治等人不关心扬州百姓的死活,瘟疫蔓延的始作俑者吴远明却不得不关心,得知扬州瘟疫蔓延的严重程度后,吴远明立即又命令吴家兄弟把朱方旦从床上拉来,又是劈头盖脸——赏了两记耳光。吴远明强忍怒气,揪着朱方旦的衣领低声嘶吼道:“混蛋,我只是叫你制造出十几个患霍乱的病人,吓吓那些看守大牢的鞑子兵,让他们不敢喝河水,你怎么给我弄出上千个病人?现在好了,全扬州的百姓都危险了,这都是你造的孽!” “冤枉啊,我也没想到会蔓延得这么厉害。”朱方旦苦着脸说道:“本来霍乱这种病就最难控制传染蔓延,偏偏今天的天气又象夏天一样酷热,河水里霍乱病人的呕吐物发酵,毒性加强,人喝水也多,所以疫情就比预料的大得多。如果明天下一场大雨,天气冷下来,那疫情也许就不会扩散。可如果明天后天的天气还象今天这么热,疫情肯定还要扩大。” “还要扩大?”吴远明大惊下抬头看窗户,窗外夜空月明星稀,完全看不到一丝云彩,第二天想要下雨显然是不可能的事。吴远明只好又问朱方旦道:“那除了下雨降温外,还有什么办法治病防病?” “霍乱很难治,给病人喝急救回阳汤和活血解毒汤,刮痧针灸配合;没患病的人喝附子理中汤和藿香正气汤预防,应该有些效果。”朱方旦苦着脸答道。吴远明差点没气晕过去,掐紧朱方旦的脖子吼道:“扬州有多少人?每个人都喝这样的药要多少钱?你就不能想一个简单省钱的办法?” “绝对不能喝生水,少吃生果凉菜,应该也可以预防……。”朱方旦被吴远明掐得脸色发紫,挣扎着勉强答道。这时,姚启圣过来拉开快把朱方旦掐死的吴远明,劝道:“孩子,这是天气原因,你不能全怪朱先生。”姚启圣又转向朱方旦吩咐道:“你快去找丽春院老鸨,告诉她预防的办法,再开药方给所有姑娘用药,别让她们也患上了病。”朱方旦怕留在原地又被吴远明毒打,赶紧答应一声溜了出去。 “孩子,消消气。”姚启圣把吴远明拉到桌子坐下,微笑道:“孩子,事情弄成这样,对你和你父王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坏事。扬州是满清在江南最大也最重要的粮盐集散地,这里爆发瘟疫,鞑子的漕粮和盐巴就难以转运到北方,没有了粮食和食盐,北方百姓生活必然更加艰难,鞑子想要笼络民心也就困难。而且扬州盐税一直是鞑子的国库和内务府的财政支柱,这里出了瘟疫,鞑子的财政也会受到影响,为了弥补财政损失,鞑子除了压缩银根外就只有加重其他地方的赋税,赋税一重百姓必然难以承受,牵一发而动全身,对我们反清复明的大业可大大有利啊。” “所以呢,前天晚上你提出散布瘟疫的计划为父没有阻止,而且还盼望着瘟疫更严重一些。”姚启圣向吴远明奸笑道。吴远明目瞪口呆的佩服他干爹的歹毒一番,然后才喃喃的说道:“只是……只是苦了扬州百姓。” “改朝换代,天下争霸,苦的何尝不是百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姚启圣感慨一番,又向干儿子灌输理念道:“孩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将来你和你父亲起来兵反清的时候,锦绣江南村村起火,树树生烟,百姓流离失所,情况势必比现在的瘟疫更惨,你如果真要驱逐鞑子和光复汉家江山,你就要习惯这样的灾难。” 吴远明是什么人,树立为民服务思想的优秀公务员,姚启圣描述的情景虽然很恐怖很凄惨,但吴远明只用了一小会时间就从施瘟危害百姓的内疚中摆脱出来。先是向一丘之貉的义父姚启圣点头一笑,然后又担心的问道:“义父,扬州的瘟疫这么严重,你说朱国治和犟驴子那帮子康麻子的走狗,会不会因为害怕瘟疫而押着顾炎武他们离开扬州?那我们以前做的准备就全辛苦了。” “这个我已经考虑过了。”姚启圣狞笑道:“还记得周回春给你那种丹药吗?人服下后会产生黄疸病的症状,我让朱方旦调整了一下药性,人服下后不光只是出现黄疸病症状,而且身体也会非常难受,就象真的患病一样。又派孙廷龄去和朱国治、犟驴子他们接触,在他们酒里茶里放上药……那些康麻子的狗腿子怕死,自然不敢冒险上路在行途中让病情加重了。” “义父果然高明。”吴远明狞笑着顺口拍一句姚启圣的马屁,又捏着下巴说道:“既然如此,不如叫孙廷龄直接下毒毒死这帮走狗,岂不是更加痛快解气?” “不能下毒毒死他们,原因有两个。”姚启圣摇摇头,比出两个指头一一讲解道:“第一,如果下剧毒立即毒死他们,那孙廷龄肯定跑不掉,那个反骨仔说不定就把我们卖了。第二,如果下慢毒的话,起不了阻拦他们立即离开扬州的作用。而且伍次友那个铁杆汉奸相当奸诈,孙廷龄说不定要当着他们的面先用酒菜,否则他们一定不会上当。” “义父吩咐的是,孩儿这就去安排。”吴远明对干爹姚启圣的奸诈佩服得五体投地,恭敬答应着就要去安排。姚启圣拦住他笑道:“不用了,我已经让孙廷龄去办了,算时间,孙廷龄应该已经到驿馆去找他们喝酒了。”说罢,姚启圣与竖起大拇指的吴远明相视大笑起来,那笑容——同样的贱! …… 就象那个面善心狠的老叫花子姚启圣说的那样,此刻孙廷龄确实已经战战兢兢的进了犟驴子和南怀仁等人住的驿馆,说老实话,对姚启圣交给他的任务,孙廷龄并没有太多的信心完成,也更不想再到粗俗兼粗蛮的犟驴子面前受辱。但是不这么做,孙廷龄想要借吴三桂的力量真正控制广西又做不到,所以思来想去,孙廷龄最终还是按姚启圣的吩咐,冒险来到驿馆行事——为了取信于犟驴子等人,孙廷龄甚至连一个随从都没有带。 “烦劳通报一下,广西将军孙廷龄求见钦差犟驴子大人。”孙廷龄硬着头皮,亲自将名刺递到守在门前的善扑营武士手里。这些善扑营武士都是犟驴子从北京带来的人,自然知道孙廷龄老婆孔四贞做的那些事,听到孙廷龄的名字就不由自主的讥笑起来,一个善扑营武士嘲笑着说道:“等着,我进去给你通报,但犟爷会不会见你我可不敢担保。”说罢,那善扑营武士大笑着进去,其他的武士和清兵则继续向孙廷龄指指点点,笑得甚是**,孙廷龄心中大怒,暗道:“笑吧,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笑得痛快!” 孙廷龄正幻想着他与吴三桂联手打到北京的美景时,开始那个善扑营武士出来,轻蔑对孙廷龄说道:“犟爷说了,你要见他可以,但必须留下武器,还得让我们搜身,否则一切免谈。”孙廷龄咬牙答道:“可以,随便你们搜。”那善扑营武士一挥手,他的几个同伴立即将孙廷龄从头搜到了脚,包括孙廷龄藏在鞋筒子里防身的匕首都搜了出来放在一边,同时又从孙廷龄怀里搜出一封书信,孙廷龄赶紧解释道:“那封信是我请犟驴子大人带给四格格的,请不要拆开。” “不行,伍先生特别交代了,为了防止下毒,什么东西都得查。”那善扑营武士不由分说将书信拆开,检查没有信中药粉药丸后才还给孙廷龄,讥笑道:“放心,没看你的信,跟我进去吧,你的武器出来再还你。”孙廷龄忍气吞声的答应。 随着那善扑营武士穿过重重把守的走廊和庭院,孙廷龄很快便来到了犟驴子等人所在的扬州驿馆最好的房间,房间里,犟驴子已经和伍次友、南怀仁与朱国治等人在喝酒划拳,旁边还有五六个容貌俏丽的丫鬟侍侯着。孙廷龄进来后,犟驴子也不给孙廷龄让座,先是怪笑一阵后方才说道:“孙将军怎么还没离开扬州?还想起来看我了?是不是来拿我准备送给你的礼物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和孙廷龄有仇隙的朱国治也是一阵大笑,伍次友拉也拉不住他们,也只好跟着微笑起来。孙廷龄差点气晕,好半天才平静下来低声下气的说道:“犟大人误会了,你是钦差,下官怎么好意思收你的礼物呢?而是下官想请几位大人去喝一次花酒,以通同僚之好,不知诸位大人什么时候能有时间?” “没时间了,我们明天就离开扬州去江宁。”犟驴子大咧咧的说道:“扬州瘟疫爆发,本大人如果留在这里恐怕会有伤贵体,所以明天就走。” “那几位大人今天晚上有时间吗?下官已经在扬州最好的院子丽春院摆好了酒席,还订下了最好的红牌姑娘。”孙廷龄又试探着问道。犟驴子睡过孙廷龄的老婆,那还敢去吃孙廷龄摆好的酒宴,摇头说道:“不用了,没看到我们已经在这里吃饭了吗?今天晚上有朱大人送我的姑娘侍侯,那些红牌姑娘你自己留着吧。” “那……。”孙廷龄目视酒桌,露出想和犟驴子等人一起用饭的表情——同时也瞟到了犟驴子面前那个半满的女儿红酒坛和酒碗。犟驴子是仗着康熙宠信目中无人,朱国治是和孙廷龄有仇,伍次友是奸诈无比佯装不知,都没有邀请孙廷龄落座的意思。倒是手被炸伤、吃饭只能靠漂亮丫鬟喂的南怀仁看不下去,点头说道:“孙将军,如果不嫌弃的话,和我们共进晚餐如何?” “如此就叨扰了。”孙廷龄打蛇随棍上,心里诅咒着厚着脸皮坐到犟驴子旁边,倒满一杯酒向四人举杯道:“孙某不才,敬诸位大人一杯,先干未敬。”可孙廷龄的热脸却贴到了冷屁股上,除了手不能动的南怀仁向他点头微笑外,犟驴子、伍次友和朱国治三人却是纹丝不动,谁也不肯和他碰杯喝酒。孙廷龄又是尴尬又是愤怒,只好将酒喝完讪讪的把酒杯放下,把辫子揪到面前玩弄辫捎。 “说吧,来找我们究竟有什么事?”得伍次友指点后,犟驴子冷冷的向孙廷龄问道,想早些把这个碍眼的孙廷龄打发走。孙廷龄握着辫梢低声下气的说道:“犟驴子大人,我是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我和四格格的年龄都已经不小了,但我们的婚期一直没有定下来,所以想请大人你回去劝劝四格格,请她有时间向太皇太后求个恩典,把我们的婚期定下来。还有,四格格家的包衣奴才戴良臣在广西闹得实在不象话,他的军队经常在云南广西边境和平西王的军队发生冲突,可广西的军队战斗力那比得上云南的,吃亏的十次有九次是广西军队,请四格格出面管一管戴良臣。” “就这了?”犟驴子叙着眼看着孙廷龄问道,一副随时准备赶人的模样。孙廷龄赶紧松开已经被捏散的辫梢,从怀里掏出那封已经被拆开的书信双手递给犟驴子,必恭必敬的使道:“这封信是我亲笔写给四格格的,我知道以前我写给四格格的信,她全没看就都烧了,但犟驴子大人转给她的信,她怎么也得给大人一个面子看看信。” “那是当然,谁叫我最让她满意呢?”犟驴子自吹自擂着接过信,并且毫不客气的当众拿出信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笑,“字写得还不错,就是太肉麻了一点,还有,你不是还没和四格格正式成亲吗?怎么就称呼四格格为夫人了?哈哈,后面竟然还有一首情诗!”犟驴子大笑着把信举给伍次友和朱国治等人观看,怪笑道:“伍先生,你的诗词连皇上都赞不绝口,你看看这首诗写得如何?” 从孙廷龄进到这个房间开始,伍次友奸诈的细眼就一直没离开过孙廷龄,被犟驴子这么一说,伍次友终于好奇的去看孙廷龄写给孔四贞那首情诗,笑道:“不错,就是粗了些。”同样一直在提防着他的孙廷龄总算逮到机会,赶紧抓住犟驴子面前那坛女儿红的坛口提起来,手一松藏在掌心的药丸就落入了酒坛中——药丸是姚启圣帮孙廷龄藏在辫梢里绑住的,姚启圣可是非常清楚伍次友奸诈到了什么地步。 “呜呜?”孙廷龄的动作还是引起了伍次友的注意,赶紧拉犟驴子去看孙廷龄,孙廷龄勉强笑道:“先生不要见怪,下官只是想敬各位大人一杯,更要敬犟驴子大人一碗,以感谢大人的千里传信之恩。”说着,孙廷龄先将犟驴子面前的酒碗斟满,然后又将伍次友、南怀仁和朱国治三人面前的酒杯斟满,最后才倒满自己的酒杯,举杯向犟驴子说道:“大人,看在四格格面前,下官这杯酒请你一定要喝。将来下官与四格格成亲之时,下官再请大人喝下官的喜酒。” 孙廷龄低声下气把绿帽子戴到这个地步,犟驴子再不给面子就欺人太甚了,所以犟驴子终于举起面前的酒碗和孙廷龄的酒杯一碰,正要喝下去时,伍次友却按住他的手,目视着孙廷龄将同一个酒坛里倒出来的酒喝下去后,伍次友方才放心的松开犟驴子的手。大笑了许久犟驴子也有些口渴了,暗笑伍次友草木皆兵之余将碗中女儿红一饮而尽,南怀仁和朱国治也分别喝下了孙廷龄斟满的酒,伍次友犹豫许久,终于也是把酒喝了下去。 “好了,孙将军如果事情都说完了的话,就请自便吧,本官还有江苏政务和犟驴子大人商谈。”和孙廷龄有仇的朱国治下逐客令道。孙廷龄也不再纠缠,立即告辞而去——孙廷龄正巴不得马上去找朱方旦要解药呢。 注1:霍乱弧菌的潜伏期最短只有几个小时,最长可达三到五天。 ------------ 第四十七章 营救行动(上) 别看犟驴子的右手已经被李雨良齐肘斩断,可是在朱国治送给他三匹扬州瘦马后,犟驴子每天晚上还是坚持要搂着那三名可怜的少女同时上床的,因为第二天就要离开扬州去江宁了,路上很难找到机会享受美人服侍的机会,所以那天晚上差不多喝了一坛子女儿红的犟驴子在床上格外神勇,足足折腾到了三更才昏昏睡去,只可怜了那三名柔弱少女已变态手段被折磨遍体鳞伤,泪湿枕巾。 鸡叫三遍,天际灰蒙蒙的发白,两个善扑营武士在伍次友的指使下来到犟驴子门前,叫门道:“犟爷,犟爷,伍先生让我们通知你起床了,稍微准备一下到大牢里提了钦犯,巳时二刻前出发去江宁。”重复叫了半天,犟驴子总算是揉着眼睛醒过来,骂骂咧咧的嘀咕道:“妈的,刚睡觉两个时辰就要动身,让不让人活啊?” 骂归骂,但无论是孔四贞临别时的叮嘱还是康熙的密旨都是要犟驴子听伍次友的,所以犟驴子还是向侍寝的少女吩咐道:“侍侯老子穿衣服。”说着,犟驴子单手按床想坐起来,可手却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力气,刚坐到一半就摔了下去,同时犟驴子发现自己口渴难耐,双肋无比剧痛,胸口涨疼难忍,犟驴子不禁叫苦道:“妈的,难道老子昨天晚上辛苦过多,脱阳了?” “老爷,你的脸、眼睛和身上,好黄,你是不是生病了?”昨天一个全身被犟驴子啃咬得全身牙印的少女颤抖着、指着犟驴子的脸惊叫道。犟驴子一楞细看自己唯一那只手,发现手腕、手臂皮肤焦黄如染,呈现出可怕的深黄色,吓得犟驴子赶紧侍寝少女拿来铜镜照脸,只看了一眼犟驴子就惨叫起来,“来人啊,来人啊,老子的脸变黄了,老子肯定是生病了!快叫郎中、军医、御医……!” 片刻之后,江苏巡抚朱国治第一个带着驿馆里的郎中闻讯赶来,其后扬州知府韩世琦也抛下越来越严重的疫情跑来侍侯病疾,最后才是南怀仁和伍次友,南怀仁与伍次友等人进房的时候,给犟驴子看病的郎中已经得出了诊断结果。郎中向朱国治报告道:“巡抚大人,从脉象和症状来看,钦差大人发病急骤,身目深黄,热毒炽盛,应该是患上了黄疸症。这是一种很危险的急症恶症,如果调理不当,说不定还有生命危险。” “妈的,一定是这几个臭**传染给我的。否则老子身体这么好,怎么会患上这样的怪病?”犟驴子有气无力的指着那三个朱国治送给他的少女说道。那三个少女吓得花容失色,一起跪下喊冤,郎中也赶紧说道:“钦差大人明鉴,这种黄疸病很难传染,就算是会传染,那传染给钦差大人的病人也会和大人一样全身焦黄,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可那好心郎中的分辨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害怕背上谋害钦差大人罪名的朱国治咆哮道:“来人啊,把这三个臭**拖出去活埋!” “老爷饶命啊,冤枉啊。”三个可怜的少女吓得魂飞魄散,大哭着拼命磕头求饶,但如狼似虎的朱国治亲兵那管这些,按住手脚就把她们三个拖出房间,拉到后院活埋。而朱国治又指着那吓得心惊胆战的郎中喝道:“赶快给钦差大人开药方,一定要把钦差大人治好,如果钦差大人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官把你也活埋了。” “是,是,小人尽力抢救钦差大人。”那郎中满头大汗的答应,飞奔到桌旁书写药方。伍次友却上去抢过他的毛笔,用笔在纸上书写问道:“我问你,有没有什么毒药能让人患上黄疸病?钦差大人有没有中毒的迹象?”那郎中一楞,然后才擦着汗水答道:“毒药让人患上黄疸病是不可能的,至少我不知道有什么药能有这效果。至于钦差大人有没有中毒的迹象,这点小人可以保证——绝对没有,否则钦差大人病成这样早支持不住了。” “难道是我太多疑了?”伍次友有些迟疑,昨天那坛被孙廷龄碰过的女儿红后来几乎被犟驴子一个人包下,所以多疑的伍次友怀疑犟驴子突然犯病是孙廷龄搞的鬼,但孙廷龄和南怀仁、朱国治、还有伍次友自己都曾喝过那坛子酒,其他人却都没有发病,这点却又令伍次友大惑不解——其实是孙廷龄那个胆小鬼没把药下完,姚启圣绑在他辫子里的三颗药丸他只放了一颗,药量不够就只有喝酒最多的犟驴子一个人倒霉,不过倒也起了迷惑作用。思来想去,伍次友最终还是放弃了对孙廷龄的怀疑,因为孙廷龄如果是想报被辱之仇的话,应该直接下毒毒死犟驴子才对,而不是这么大费周折的让犟驴子患上急病。伍次友便又以笔问那郎中道:“既然如此,那钦差大人可还赶得了路?坐船坐车到江宁城治疗调养?” “不行,钦差大人绝对不能舟船马车的辛苦劳顿。”有朱国治活埋的威胁放在那里,郎中可不敢冒险拍胸口保证,只是小心翼翼的说道:“黄疸症最忌辛劳,必须卧床休息仔细调养,否则不但会病情加重,说不定还会有生命危险。” “不去了,江宁城我不去了,我要在扬州城养好病再走。”犟驴子杀起反清义士和普通百姓来可以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但是关系到他的小命他就成了软脚虾,马上大叫大嚷着拒绝再去江宁城。伍次友又是一阵为难,眼下扬州城瘟疫泛滥,如果不马上离开搞不好他自己也会传染上瘟疫,可要是马上离开的话,犟驴子又小命难保。朱国治也是同样的考虑,便向那郎中问道:“那依你看,钦差大人什么时候能起程离开扬州?给一个准确时间。” “这个……。”那郎中一阵犹豫,又反复望闻问切后才小心说道:“这点小人暂时不敢保证,今天小人先用菌陈蒿汤给钦差大人清毒排毒,看效果如何,明天才敢给大人准确答复。” “南大人,伍先生,那我们再在扬州留一天,明天再决定去留如何?”朱国治向伍次友和南怀仁提议道。虽说伍次友和南怀仁都怕染上瘟疫霍乱想要马上出城,但是一天都不肯留下等犟驴子病情有结果就走就太不够意思了,所以两人稍做商量后便同意了朱国治的提议。 “一天之内,扬州爆发瘟疫,犟驴子暴病,而且还是两种病,事情没这么简单啊。”郎中给犟驴子开方抓药的时候,苦苦思索的伍次友在心中自言自语起来,直觉告诉他自己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又反复盘算后,伍次友提笔在纸上写下他的应对计划,交与朱国治安排,朱国治看后先是大喜,复又惊讶的问道:“伍先生,你不是安排得有卧底在扬州大牢里吗?这样做的话,她也出不来被活埋在里面了。” “没关系,那个摇摆不定的女人我早腻透了。再说这只是预防万一,也不一定就把她埋在里面。”伍次友提笔答道:“为了防止反贼知晓,这件事请大人一定要小心保密,除了那些去填埋火药的人外,其他任何人都不能透露。”写完后,伍次友又在心里补充一句,“把那个越来越麻烦的女人炸死也好,本来我的舌头有希望痊愈,就是因为那个女人不愿意和朱方旦上床,害得我的舌头没办法医治!哼!朱方旦在高邮城突然失踪,说不定就是她搞的鬼!否则我问起朱方旦去向的时候,她的表情为什么那么奇怪?” …… 东升的太阳逐渐居中,万里无云,没有一丝风,夜晚仅冷却了少许的空气又象沸腾的开水一般灼热起来,这样的天气对霍乱肆虐的扬州城来说却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气温高不仅意味着人体更需要补充水分,在这个医疗卫生水平低下的时代,百姓并没有烧开水消毒的常识——关键是寻常百姓也没有那个条件,无形中增加了霍乱传播的渠道;同时高温还会造成食物腐败速度加快,病菌繁殖加剧,为病魔肆虐提供了先天条件。所以扬州知府韩世琦虽然采取了隔离发病病人的措施,但那些在已经感染了病菌处在潜伏期的病人却成为了新的传染源,使得越来越多的人感染霍乱,传播速度以几何级迅速增长。 病魔面前人人平等,上到富可敌国的盐商,下到街头乞讨的乞丐叫花子,普通市民、工人、农民、商人、士绅、地主、官员、衙役、兵丁,男女老少无不是病魔袭击的对象,只到瘟疫开始爆发的第二天午时,感染霍乱的扬州人就突破了三千大关,超过两百人丧命,剩下的不是被衙役官差赶出扬州城等死,就是躲在家里喝着不知有没有效果的药汁盼望痊愈,相当一部分穷苦患者甚至连药汁都没得喝,只能躺在病床**祈祷上天开眼,饶过他们不死。而那些没有患病的人,却已经在拖家带口的逃离扬州,逃离这个曾经富甲天下现在却瘟疫泛滥的城市,一时间,街头巷尾尽是逃难的人群和车流,河面上逃离扬州的舟船相连,数不胜数。更有那流氓无赖兵痞子趁火打劫,结伙搭伴或是沿途抢夺逃难百姓财物,或是公然入室行劫,杀人放火,甚至那些堆放在码头货仓等待北运的漕粮和食盐也不能幸免,无赖们抢不完就烧,弄得扬州几大码头和粮仓浓烟滚滚,火警四起。 “歪打正着,鞑子今年的漕粮和盐税完蛋了!效果比我事先想象的还好,鞑子大本营北方的粮食价格起码涨五倍!”站在丽春院二楼走廊上,看着街道上争先恐后逃难的人群和混乱的扬州城街道,姚启圣心里在暗暗的幸灾乐祸,脸上却在不断的唉声叹气,显得心情沉重。又转向站在他身边脸色阴郁的吴远明和满脸土色的朱方旦,**说道:“记住,此计伤天和折阳寿,以后不可再用。还有,这场瘟疫的真正起因对谁都不能提起!” “是,我发誓绝对不向任何人说这件事情!”散播瘟疫的实施人朱方旦点头如鸡啄米,只是后悔不该用自己琢磨的办法增强霍乱病源传播速度,否则情况也不会严重至此。吴远明则是脸色益发阴郁,叹气道:“只可惜这里是鞑子的地盘,否则我真想发动盐商捐款,买药发放给这些患病百姓。” “得了吧,我的虚伪儿子,那天在骆马湖,你把附近的渔民骗进湖中岛屿,本来就是想利用他们吸引鞑子船队袭击,你好乘乱取利,只是鞑子不上当你才弄巧成拙。”姚启圣早就从吴远明描述的骆马湖大战中分析出干儿子的真正用意,只是不用揭露干儿子的险恶用心而已。这时候,奉命去打听消息的吴寿和吴福已经回来,姚启圣忙问道:“怎么样?朱国治和犟驴子那帮汉奸留在扬州没有?” “留下了,但听说只留一天。”吴寿擦着汗水说道:“我们在驿馆附近转了几圈,听到那些保护朱国治、南怀仁这些汉奸洋鬼子的士兵也在要求离开扬州,害怕染上瘟疫,但带队的军官却告诉他们起码还要在扬州住一晚上,士兵们怨声载道,声音很大,我们不用打听就全知道了。” “很好,看来孙廷龄没有吹牛撒谎,他确实得手了。”姚启圣脸上露出一丝狞笑,转头去看扬州大牢的方向,喃喃道:“现在就看李雄飞和吴禄他们几个人的了,只要他们能把药投进扬州大牢的水井里,我们基本上就稳操胜券了。”吴远明同样明白这个道理,也是在心里暗暗祈祷起来。 …… 与此同时的扬州大牢外,奉命前来投药的李雄飞、吴禄和一个平西王府老兵三人装扮成菜农,已经大牢附近的小巷中等候许久,但因为逃难人群太多堵塞交通的缘故,平时里那些专门给扬州大牢厨房送菜的菜贩却比约定的时间晚了近一个时辰仍然没有到——这几个人可是已经收了吴禄三百两银子的。而且最让李雄飞等人焦急的是,因为伍次友那个铁杆汉奸的安排,扬州大牢的看守和犟驴子带来的军队是分别使用厨房和购买蔬菜肉类,一旦拖延得久了,看守和囚犯没有菜下饭,或是吃干粮或是向军队借菜,那李雄飞等三人送去的蔬菜就有可能遭到拒收,再没机会进到大牢院中。 “怎么还不来?”李雄飞正急团团转的时候,吴禄忽然指着远处街道惊喜叫道:“来了,终于来了。”李雄飞大喜下抬头一看,果然看到几个菜贩推着三辆独轮车过来,车上满满的尽是茄子、土豆和南瓜等菜蔬,还有半片生猪,正是与吴禄约好的菜贩。吴禄迎上去埋怨道:“怎么现在才来?我们还以为你们不来了。” “没办法,路上尽是马车和人,还到处起火,我们好不容易才过来。”一个菜贩擦着汗水说道:“说老实话,本来瘟疫这么厉害,我们都不想来了,想直接带着妻儿老小逃命,就是想着已经收了你们的订银,不来的话就太对不起人了。” “拿去,这是答应补给你们的二百两。”吴禄没时间和这些菜贩子罗嗦,直接把一个钱袋递给那菜贩,并抢过他推着的独轮车,李雄飞和另一个老兵抢过另两辆独轮车,那些菜贩清点银子无误后,马上满脸堆笑的告别离去,回家带着妻小逃命去了,从此再也不回扬州不提。吴禄等人则推着独轮车走出小巷,直奔扬州大牢大门过去。 因为面生,吴禄和李雄飞等人开始还担心到大牢门口还得花费些口舌欺骗看门士兵,谁知他们还没到门口,那些荷刀持枪看门的士兵就主动打开大门,迫不及待的向吴禄等人嚷嚷道:“怎么现在才送菜来?我们都快饿死了,快进去快进去。”说罢,那些饿红了眼的士兵连例行检查都免了,直接就让李雄飞和吴禄三人进了大牢。吴禄等人松了口气,不约而同的在心底叫了一声老天保佑。 老天保佑吴禄等人的不只是轻松过检,他们的菜车刚进牢房外院,大牢原来的厨房和清军临时搭建的行军厨房中都跳出几个厨子,争先恐后的大叫道:“把菜拉这边来,快,等菜下锅。”原来因为瘟疫的缘故,扬州市面萧条无比,仅有寥寥几个菜贩从城外进城卖菜,很快就被市民抢购一空,清军前去采买蔬菜的厨子自然空手而回,导致吴禄等人送来的三车蔬菜成了大牢看守和清军眼中的香饽饽。为了让吴禄等人把菜拉进那个厨房,两边的厨子还起了争吵冲突,“这菜是我们订的,我们一百多人和几百号犯人就等着这点菜吃饭,不能让给你们。”“妈的,那你们叫我们饿肚子啊?我们又不是出来打仗,都没带行军干粮。” “谁叫你们不相信我们扬州人,非要自己去临时买菜?如果你们象我们一样让扬州菜贩子直接送菜,你们用得着饿肚子吗?”扬州大牢看守一边的厨子理直气壮的反问。清军的厨子有些泄气,大骂道:“妈拉个巴子,都是那个哑巴师爷出的馊主意,不知我们直接订菜,非要我们临时去买。”争吵中,两边的厨子掳袖子露胳膊的就要开打,那些守在大牢里外的看守和清兵无不是饿急眼的,听到为了饭菜争吵纷纷脱离岗位跑过来助拳,一场火并迫在眉睫,还好带队的清兵管带和大牢狱官及时过来喝止。 “都不许吵。”清军管带和狱官喝住手下,为明究竟后,两个领头的官员不由对有些为难,这三车菜要给满大牢的人吃是无论如何不够的,但两边又不能饿着。正为难间,倒是颇为机灵的吴禄给他们出了个主意,“两位军爷,依小人看不如这样,这几车菜你们军爷和差爷吃就行了,虽然少点,但算来也勉强够,多放些盐就可以下饭。至于那些大牢里的犯人,就让他们暂时啃一两顿干馒头,噎不死他们。” “好主意啊。”清军管带和狱官齐声称妙,一起赞成这个损人利己的馊主意。狱官又指着大院里唯一的水井说道:“快把菜推到水井边,让他们洗了好做菜。”吴禄心中暗喜,又得寸进尺道:“差爷,既然你们都饿急了,那不如让小的们几个帮你们洗洗菜,一会给钱的时候,多给几个铜子算我们的工钱可以吗?” “行,行,快点,我们都快饿出口水了。”那狱官也饿急了,为了能早点吃上饭自然满口答应。吴禄和李雄飞等人心中暗喜,忙把菜推到水井边去清洗,两边的厨子则把那半片生猪一分为二,各自拿回厨房去剁切炼油准备做菜。而吴禄他们身边竟然没什么人监视,很轻松的就借着打水的机会把藏在怀里、绑在腰间的几大包蒙汗药全部倒进水井里——这几包蒙汗药并不是那种喝下即倒的药物,而是让人服下到了正常睡眠时间就特别困,睡得特别死,就算是打雷也很难吵醒服药的人——为了调配这种药,天下第一神医朱方旦可花了不少的力气。同时吴禄等人也看清楚了大牢排水沟的情况,象那个老狱卒说的那样,这个排水沟的口子只要把铁杆锯断就足以通过一个人,并且地处相对偏僻,确实是个潜入的好地方。 蔬菜边洗边拿去加工,待到三车菜全部洗完吴禄等人收取菜钱的时候,饿急了眼的清兵和看守已经在排队领取菜饭开吃,而大牢外又来了一队清军五辆马车,其中四辆马车上满载着蔬菜和蛋肉,另一辆马车则用麻布遮得严严实实不知拉了什么。带队的一个师爷见到清军已经在吃饭不由一楞,笑道:“伍先生还以为你们今天买不到菜,特别派我们送来四马车,让两个厨房都不用发愁买菜的事,想不到你们竟然还真弄到了菜。不过也好,今天晚上军队和看守可以吃好点了。” “好啊。”清军和大牢看守中爆发出一阵欢呼,正在给吴禄等人付钱的伙夫长则向吴禄说道:“好了,今天晚上你们不用送菜了,明天早上再来吧。”吴禄一笑,心说不用明天早上来,今天晚上你们睡熟了我们就来。 ------------ 第四十八章 营救行动(中) “吴大哥,你要的口罩我全准备好了。”临尽出发的时候,惠儿小丫头抱着一包按吴远明指点缝制的口罩,蹦蹦跳跳的跑进吴远明等人所在的丽春院后院房间,后面还跟着郑莘和代妍,代妍还是那副羞答答不时偷看吴远明的模样,郑莘则也还是那副凶暴的母老虎模样,与惠儿的关系也丝毫没有改善,一进门就冲惠儿吼道:“小狐狸精,六十个口罩是我们一起缝的,你好意思把功劳安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吗?” “我缝了十二个,你才缝了十一个,还特别难看。”惠儿得意的反驳道。吴远明在旁边听出味道,苦笑道:“这么说,你们俩加起来才缝了二十三个,剩下的全是代姑娘一个人缝的了?”惠儿毫不脸红的答道:“那是因为我专门给你缝了一个好口罩,所以耽搁了时间。”说着,惠儿从怀里拿出一个绣着老虎的口罩,亲自给吴远明戴在脸上,笑道:“吴大哥,希望你象老虎一般勇猛。” “老虎有什么勇猛的?还是狮子更勇猛些。吴大哥,这是我亲自为你缝的。”郑莘也拿出一个绣着狮子的口罩,也是戴在吴远明的脸上。吴远明再度苦笑,扯下两个口罩摇头道:“你们俩啊,就不能喜欢些女孩子的东西吗?比如小白兔、小猫什么的……狮子老虎……还真象你们的性格。”虽然吴远明说话比较含糊,但郑莘和惠儿还是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异口同声的怒吼道:“你什么意思?我的脾气很粗暴吗?” “没有,你们的脾气都很温顺很可爱。好了,你们辛苦了,快去收拾行李一会就出发,救出人后我们马上离开扬州,我去分发口罩和安排行动去。”吴远明生怕被这两个小丫头联手揪耳朵掐胳膊咬咽喉,赶紧找借口开溜。还好两个小丫头虽然都是一样的刁蛮无礼,在吴远明做正事的时候却从不拖后腿,全都是乖乖的按吴远明的吩咐去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可她们俩都没注意到的是,当吴远明经过代妍身边的时候,羞答答的代妍飞快的把一个缝制得非常精美的口罩塞进吴远明手里——上面绣得有一对戏水鸳鸯…… 因为瘟疫蔓延超乎想象严重的缘故,平时里生意兴隆的丽春院今夜门可罗雀,没有一个客人上门行乐,丽春院的老鸨姑娘们却对此毫不在乎,全都在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离开扬州,到江宁城里的丽春院分号里暂住,虽然扬州的银子比江宁容易挣,但银子再可爱也没自己的命可爱。也正因为如此,吴远明和姚启圣等人便大模大样的把队伍集结地点设在丽春院花厅中,吴远明赶到花厅的时候,李雄飞、孙廷龄、吴家三兄弟和其他随从老兵都已经换好清兵的衣服等在那里,他们面前堆满了刀剑和锄头、钢锯和火把等武器工具。姚启圣则还是原来的便装,正坐在一边慢慢的品着秋茶,朱方旦战战兢兢的站姚启圣旁边。 “这是我叫人缝的口罩,每人拿一个戴上。”吴远明一边分发着口罩,一边演示戴口罩的方法并介绍道:“不要小看这小东西,它有蒙面和除臭的效果,今天晚上我们要走排水沟进牢房,这东西能起到大作用。而且在瘟疫横行的扬州城里,它还有预防瘟疫的作用。” 待每一个人都领到口罩后,吴远明将剩余的口罩全交给姚启圣,让他分发给惠儿等三个小丫头与代妍的家人,这才展开草图讲解计划道:“我们今天晚上的行动计划是这样的,到扬州大牢的排水沟出口后,吴禄先带着五个人下去开路清道,锯断大牢里排水沟入口的铁棍,并且注意观察情况。钢条锯断以后,我和李雄飞、廷龄兄弟就带人进去行动,吴寿吴福你们带着十个人守在出口接应,小心别让我们的后路被切断了。明白了吗?” “明白。”李雄飞和孙廷龄等人一起点头答应,吴远明又转向姚启圣说道:“义父,一会麻烦你带着朱方旦和其他人先到我们事先租好船上去,在运河边等着我们。”姚启圣放下茶杯点点头,嘱咐道:“小心行事,如果救不了人就别勉强,先逃出来要紧。”吴远明也是答应一声,然后才吩咐道:“既然大家都没疑问了,那现在已经是初更了,我们马上开始行动。” …… 与此同时的扬州大牢中,大牢最里面那个关押着顾炎武等人的狱室里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伍次友!伍次友和朱国治等人接到高邮急报,失踪多日的高邮县令任维初的尸体终于被找到,地点竟然就在吴三桂家祖坟的附近,同时任维初在生前与平西王府特使有个接触的事也被捅了出来,面对这个消息,伍次友马上敏锐的猜测到那天的红衣大炮炸膛并非偶然,再联想到扬州城突然爆发的瘟疫和犟驴子莫名其妙的患上重病,伍次友对大牢里关押着的顾炎武等人益发之不放心,便亲自带着十个武艺高强的善扑营武士过来查看。 伍次友先仔细查看了安放埋藏在大牢入口处的火药,又反复检查了引线的可靠性和隐蔽性后,方才领着十个武士进到深藏在地下的狱室。待到得最里间关押着顾炎武等人的牢房后,借着通道里微弱的油灯灯光,伍次友首先看到化装成一个中年书生同被关在狱中的李雨良,下巴粘着假胡须的李雨良脸上已经看不到半点往日的妩媚,关进大牢短短两天,人竟然又消瘦了许多,见伍次友进来,李雨良眼中虽然象以前那样目光一亮,却没有了往日的欢喜与爱意,神采很快就暗淡下去。 “娘的,臭**和顾炎武这些反贼住在一起两天,听了他们那些狗屁反清复明的理念,就对老子越来越冷淡了。要是多在一起呆几天,你还不提刀砍了老子啊?”伍次友对李雨良的性格脾气早摸得一清二楚,马上就猜出了李雨良的心中所想,暗怒下伍次友更加坚定了把李雨良一同解决的决心。然后才用笔代舌写下一段话交给身边的武士,一个武士站出来向顾炎武三人喝道:“姓顾的,姓黄的还有姓吕的,我们先生问你们这三个反贼,你们现在可知道我大清皇帝威严了?可愿意弃暗投明为朝廷效力?” “呸,狗汉奸!化外蛮夷,也配我中华男儿为之效命?”吕留良在三人中身体最弱的,对满清的仇视也最深,咳嗽着向伍次友轻蔑的吐了一口痰。黄宗羲则轻蔑的看看伍次友身上的儒衫,问道:“既然你自认是满夷忠臣,满清百姓,那你为何不穿兽皮兽服?还穿我汉家儒衫?” “闭嘴!你们这些汉蛮子狗反贼,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找死!”一个满籍善扑营武士勃然大怒,举起马鞭便即抽出,那武士鞭术甚是精良,准确穿过牢房的木栏狠狠抽在黄宗羲脸上。虽然黄宗羲脸上立时被出出一条血痕,却黄宗羲还是毫无惧色的又骂道:“你们这些背典忘祖的汉奸,蛮夷满清的走狗,你们可以把我们杀掉,但你们杀不完我千千万万心存华夏的热血男儿。总有一天,我汉家男儿会高举义旗,将满鞑子赶出中原,将你们这些汉奸走狗杀光杀绝,光复我汉家江山!” “妈的,找死。”那善扑营武士大怒,复又举鞭去抽黄宗羲,伍次友虽然早习惯了被汉人骂着汉奸,但被人当面辱骂还是有些脸红,又着实妒忌黄宗羲等人在士林中的名望,便任由那善扑营武士施以酷刑,冷笑着看黄宗羲等人被毒打的惨状。这时候,同被关在牢房里的李雨良再也忍耐不住,看准机会一把抓住马鞭,用力一拖将那善扑营武士拖到木栏前,一拳打得那善扑营武士满脸开花。旁边的其他善扑营武士大怒,纷纷叫骂着抽出武器,要把李雨良当场乱刀分尸。 “呜。”伍次友唔晤叫着挥手制止住众人,伍次友这次来的目的是亲自验证有没有外界的人和顾炎武等人联系,并不想马上和李雨良翻脸。便又写了一张纸条交给善扑营武士,一个武士便又念道:“本公子不想和你们这些反贼浪费口舌,因为明天就要把你们押到江宁府过堂,本公子劝你们聪明的话就别想打逃跑的主意,因为到江宁过堂你们不一定死,如果你们想跑的话,那就格杀勿论了。” 那善扑营武士念纸条的时候,伍次友的眼睛一直盯在李雨良脸上,右手拇指和食指捏出一个圆圈,发暗号要李雨良告诉他有没有发现顾炎武等人和外界联系的情况。但李雨良低着头一直没有看他,直到那个善扑营武士快把纸条念完时,李雨良才手指轻动,右手食指按在了拇指之上——这是没有发现异常情况的暗号。伍次友眼珠一转,便一挥手,带着十个善扑营武士走出牢房。李雨良则默默的扶起被抽得遍体鳞伤的黄宗羲,用狱卒分给她的饮水为黄宗羲清洗伤口。 直接到伍次友等人的脚步所消失在牢房走廊,黄宗羲才**着向李雨良感谢道:“谢谢李兄弟,想不到李兄弟看上去文质彬彬,实际却身怀绝技,如果不是李兄弟出手相救,宗羲今天可就要惨了。”此时李雨良已经将黄宗羲身上渗血的伤口洗净,大牢里无医无药,李雨良仅能从长袍上撕下几段干净的布条给黄宗羲包扎,轻轻答道:“黄先生不必客气,这是应该做的。” “李兄弟,你不用怕,我们虽然落在鞑子手里,但我们……。”黄宗羲甚是感激李雨良的相救之情,转向顾炎武问道:“亭林(顾炎武的字)先生,李兄弟身受文字狱奇冤,我们的事可以告诉他吧?”吕留良也附和道:“是啊,我们现在和李兄弟同舟共济,事情不能再瞒着他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顾炎武久久不语,对黄宗羲和吕留良的提议不置可否,沉默良久后,顾炎武才看着李雨良的双眼说道:“李姑娘,是鞑子派你进来卧底的吧?” “姑娘?”黄宗羲和吕留良目瞪口呆,全都转向李雨良上下打量。李雨良也甚是惊讶,反问道:“顾先生,你什么时候看出我的真正身份的?” “从你刚进来的时候就知道了,那时候你虽然蓬头垢面,看似受尽酷刑被看守拖进来,可你进牢房以后不久就行走自如,不象是身上带伤的模样,而且走路的姿态不象男人,还没有喉结。”顾炎武淡淡的说道:“如果换成以前,我肯定看不出你的身份,就算发现你是女人,也不会认为你是鞑子的卧底,因为不管是什么人都不会理解,鞑子为什么会派一个文弱的女人进来卧底。但这次我在骆马湖认识的一位朋友却告诉我,鞑子皇帝有一个姓伍的心腹谋士身边有一个女侠,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对那个姓伍的谋士痴情一片,愿意为他做一切事情。天地会陈总舵主在儒林圣地孔庙之中中毒,就是那个姓伍的谋士指使那位女侠做的。” “姑娘?你就是那个女侠吧?化名李雨良、真名李云娘的姑娘?”顾炎武平静的向李雨良问道。李雨良脸上表情阴晴变幻,良久后才慢慢扯去粘着脸上的假胡须,摘去瓜皮帽露出满头青丝,缓缓说道:“不错,我就是李雨良,真名李云娘。”旁边吕留良和黄宗羲大吃一惊,全都下意识的跳起来退后几步,顾炎武微笑道:“梨洲兄,晚村兄,不用怕,云娘姑娘如果想要伤害我们的话,我们三个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 “顾先生,既然你早就发现我的身份,那你为什么不当场揭露?还要让我留在牢房里……今天送饭那个看守把一张小纸条塞在你手里,我可是看到了的。”李雨良迟疑着问道。顾炎武微笑答道:“因为我那位朋友还告诉我,他和你虽然有很多误会和仇恨,但你只是为情所困,被感情蒙蔽了双眼才误入歧途,他认为你其实良心未泯,迟早有一天会看穿伍次友的真面目,也迟早有一天会失去利用价值,被伍次友和鞑子兔死狗烹。他还拜托我说,如果有一天你落到了天地会的手里的话,请我替你说几句公道话,就算不能饶你活命,也要让你少受些折磨,给你一个痛快。从这两天和你接触和你刚才的举动来看,我那位朋友对你的评价一点都没有错。” 李雨良又是久久不语,半晌才喃喃的问道:“顾先生的那位朋友,是姓吴对吗?”顾炎武一笑,点头道:“不错,他姓吴。”说着,顾炎武向李雨良伸出一只手,微笑道:“云娘姑娘,回头吧,今天给我们送饭那个看守其实是天地会的人,陈总舵主今晚三更就要来救我们,和我们一起走可以吗?陈总舵主心胸宽阔,不会计较你下毒害他的那件事,你有一身武艺和尚未泯灭的良心,可以和我们一起反清复明,驱逐鞑虏。” “我……。”李雨良凝视着顾炎武伸出的那只手,全身颤抖不已,几次想要伸出手去和顾炎武握在一起,可每次手臂稍动就想起伍次友那张英俊儒雅的脸…… 李雨良并不知道的是,此刻伍次友那张英俊儒雅的脸上尽是狰狞,正藏在牢房的拐角处狞笑着偷听她与顾炎武等人的谈话…… …… 月明星稀,万里无云的夜空预示着第二天又是一个酷热难耐的天气,也给吴远明等人的营救行动增加了许多麻烦,在皎洁如昼的月光下,吴远明等人的行动暴露无遗。好在吴远明等人都是身着清兵装束,扬州又因为瘟疫横行和流氓地痞趁火打劫而混乱不堪,吴远明等人的队伍横穿过街道并没有引起市民怀疑,反倒有一些财物妻女被抢的百姓向吴远明等人求救——不过和求货真价实的清军一样,吴远明等人对他们的求助也是置之不理。 快到扬州大牢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二更过后,街道上的人逐渐稀松下来,带路的吴禄看准机会转进一条小巷,带着吴远明等人抄偏僻小路接近大牢的排水沟,因为扬州已经将近十天没有下雨的缘故,排水沟中水量很少,倒也方便了吴远明等人的行事。随着吴远明一声令下,越来越精干的吴禄立即和五个精锐老兵带着锄头、小筐和钢锯等工具钻进排水沟,一边在仅能弯腰行走的水沟中清理杂物泥沙,一边慢慢向前推进。地面上的吴远明则让吴寿和吴福把带来的两辆马车藏在暗处,其他人四散警戒。 时间一分一秒的飞快流逝,四周静悄悄的寂静无声,仅有远处偶尔传来呐喊声和求救声划过夜空,给本就紧张无比的吴远明等人心里凭添了许多压力,而远处大牢围墙上岗哨的灯笼仍然在散发着微光,也不知上面的哨兵是否已经被药物迷得已经睡去,空气几乎凝固。可就在这紧张万分的时刻,一个娇小的身影忽然远远的跑了过来,借着如昼月光,吴远明立即发现那个身影竟然是本应该和姚启圣等人在船上等候的代妍!吴远明大惊下赶紧迎上去问道:“代姑娘,你怎么跑到这里了?” “我担心你的安全,所以偷偷派来帮你的忙。”代妍是那种典型的书香人家小姐,失身后就死心塌地的要缠着和吴远明成亲,对吴远明的关心也远超过了惠儿和郑莘两人。代妍喘息着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的,我还给姚伯父留下了书信,告诉他们我来了这里,让他们不用担心。” “胡闹!”吴远明大怒,低声吼道:“你能帮我什么忙?只会越帮越忙,你要是再不听话,我们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人家是担心你嘛,你又不会武艺,要是被看守发现怎么办?所以我就把……。”代妍的大眼睛中噙满泪水,可怜巴巴的向吴远明说道。这时候,排水沟中钻出一个老兵,低声叫道:“世子,成了,入口处那些铁棍已经被我们锯断,鞑子还没发现。” “好,马上行动。”吴远明立即下令准备进大牢的人手集中,又把代妍推给吴寿和吴喜,没好气的吩咐道:“乖乖和吴寿吴喜在一起等我出来,不准乱跑,要是你再不听话的话,过了今天晚上你就给我滚回老家去,我也不会再要你了。”代妍被吴远明这么一骂,噙满泪花的眼睛中终于流出眼泪,低声的抽泣起来。而吴远明也没时间再和她纠缠,快步就跑到了阴沟旁边,可吴远明正在准备下到阴沟时,代妍又极不听话的追了上来。 “吴大哥,你把这个带上,我就是为了送这个来给你,所以才冒险出来的。”代妍从背上解下两个琵琶一样的布包,拿了一个递给吴远明。吴远明不但没接反而训斥道:“你当我是进去谈琵琶唱歌跳舞?自己拿着,等我回来。”说罢,吴远明把口罩往脸上一带,回身就下了排水沟,带头钻进了被青石板盖着的排水沟中。 “这不是琵琶……。”代妍的辩解还没有机会说出口,李雄飞和孙廷龄等人就已经接二连三的跳下排水沟,跟着吴远明钻进了水道之中,代妍接下来的解释,已经象阴沟老鼠一样钻远的吴远明自然是无福听到了…… ------------ 第四十九章 营救行动(下) 在暗无天日又阴臭难闻的排水沟中摸索前行了半里多路,吴远明终于看到前方出现微弱的月光,大喜下吴远明加快速度,很快就摸到了月光照射下的洞口,而先行到达的吴禄和其他五个老兵早已经摸上的地面,手拉手把吴远明拉到了地面上,后面李雄飞和孙廷龄等人紧紧跟上。不一刻,计划中潜入大牢的二十来人就全部上到地面,在围墙阻拦月光的阴影处暂时集结。而此刻的时间,距离三更已经只差不到一刻钟。 “怎么样?有没有发现巡逻队?有没有特殊的动静?”吴远明向吴禄问道。吴禄轻声答道:“没有发现巡逻队,也没有其他动静,岗哨上的鞑子兵靠在栏杆上也一直没有动过,大概是药力发作睡着了。如果没出意外的话,这里的军队和看守都应该都已经睡熟了。” “小心为妙,雄飞,你一个人摸过去看看。”吴远明指着亮着灯光的大牢看守房间命令道。在场诸人中身手最好的李雄飞点点头,一个跟斗翻到对面的阴影中,借着阴影的掩护飞快而悄无声息的靠近房间,到窗下站起捅破窗户纸查看,不一会就欢天喜地的跑回来,“世子,里面的人全睡着了,铜锣鼓锤放得到处都是,应该就是巡逻队的人。想不到那个朱方旦还真有点本事,竟然能让这些担任执勤任务的士兵都完全睡熟。” 吴远明一笑,先在心里说那家伙要是没本事,扬州城的瘟疫也不会这么蔓延得厉害了,然后又命令道:“很好,不过大家还是要小心,注意隐藏身形和别发出声音,开始行动。吴禄你和开始的五个人留下,注意保护出口。” 不得不承认朱方旦配制的蒙汗药确实十分神效,吴远明等人摸到地牢大门口的时候,不仅丝毫没有被大院两侧的看守和清兵发现,还惊喜的看到地牢门室里的十来名全都横七竖八歪在桌上椅上昏昏大睡,虽然地牢的铁门是从里面锁上的,但这点却难不倒带足了工具的吴远明等人,尤其是孙廷龄手下还有几个人本来就是鸡鸣狗盗之徒,其中一个老手将手探进去抓住锁头,仅用几根细铜丝不花多少时间就打开铜锁,另两个则拉开裤裆对着两侧门栓撒了两泡尿,再推开门时就更加无声无息了。看得吴远明忍不住向孙廷龄‘夸奖’道:“廷龄兄弟,你手下还真是人才济济。”孙廷龄老脸一红,带头钻进了地牢门室。 “钥匙!”孙廷龄第一个发现一个睡熟狱官腰上的钥匙,过去伸手就解。吴远明忙拉住他,拔出匕首指在那狱官心窝,又向其他睡熟的看守努努嘴,李雄飞等人会意,一人招呼一个全都用匕首指在那些睡熟看守的心窝或者咽喉上,吴远明这才低声喝道:“动手!”同时匕首用力一捅,结果了那个带着钥匙的狱官,李雄飞和其他人一起动手,几乎在同时了结其他看守。正如吴远明所料,那些看守果然在临死时发出挣扎和**,只是因为吴远明等人是同时动手,他们已经没有了吵醒身边同伴的机会。 “去开门。”吴远明把钥匙扔给孙廷龄,又向李雄飞吩咐道:“雄飞,注意把所有门的门闩都取下来,别让敌人有关上门把我们瓮中之鳖的机会。”李雄飞点头答应,带着几个人把每道打开的门的门闩都拆下来扔掉,不能取的门闩也用东西堵住,不让敌人有关门合围的机会…… …… 时间回到吴远明等人全数进到地牢前室的那一刹那…… “伍先生,敌人果然来了,我们可以点火了吧?”清军营房中一个漆黑的房间中,一个善扑营武士狞笑拿出火折子,抓着延伸进房间里的导火索,向同在房间中的伍次友低声问道。伍次友摆摆手,让他再等一等,点漆一样的目光中尽是疑惑,心说奇怪,现在明明还没敲三更的梆子,为什么天地会的就已经开始行动了?难道说有两帮人来救顾炎武那些反贼?大牢里的看守和军队为什么全都睡得象猪一样,推都推不醒,难道他们全都中毒或者误服蒙汗药了?还有,顾炎武口中那个姓吴的人,为什么这么清楚我和李雨良那个贱人的关系和情况? “忽!忽!忽!”正当伍次友为种种怪异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大牢围墙中忽然又跳下十来个人,这些人大都身穿黑色夜行衣,另有一个身着青色儒衫的书生和一个全身白衣的少女,在黑夜中格外醒目。恰在此刻,远处传来了三更梆子声。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伍次友还是心中大震,心说天地会的人终于来了,那个穿儒衫的书生,应该就是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了。而藏在排水沟口的吴禄等人不知来人是谁,全都小心隐蔽观察情况,同时也不敢出声报警。 …… “咕…咕咕,咕…咕咕。”天地会会众中一个人学着鸽子叫了两声,通知内线接应。但那个原来就是天地会会众的看守也喝了水井里的药水,此刻也是歪在床上呼呼大睡,就是打雷也不一定能吵醒,更别说这几声鸽子叫了。那天地会会众还不死心,又叫了两声发出信号,但还是没有回音,毒性已经全解的陈近南目光锐利,发现情况不对,马上挥手制止道:“别叫了,事情不对。” “师傅,怎么了?”坚持要穿一身白衣的郑雪问道。陈近南指着地牢铁门说道:“你看那道门是虚掩着的,我们的内线分明说过,大牢一到入更就从内部锁住铁门,除非发生火灾等紧急事故,否则任何情况都不许开门。但现在铁门已经打开了,那证明就已经出了意外。而且大牢两侧的营房中都是酣声如雷,没有一个巡逻队的人影,也许这些人已经服下了导致沉睡的药物。” “难道说,有人已经先进去了?”郑雪提出疑问道。陈近南稍一沉思后命令道:“我一个人先进去查看情况,你们守在铁门门口,不要让鞑子有关门的机会。”说罢,陈近南纵身几个起落,率先进到地牢,郑雪等人则沿着围墙和房屋的阴影出绕到地牢门边,各挑黑暗处隐蔽等候。 “糟糕!”见此情景,躲着黑屋里偷看的伍次友心中不由连珠价叫苦起来,原来一身白衣的郑雪所站之处——不偏不倚正好是导火索所经过的位置!伍次友带来的人一旦点火,导火线燃烧的红光肯定会被郑雪发现,也就随时可能被郑雪踩灭踏断。但如果不点火的话,埋藏在地牢门口的火药不但不会爆炸,埋伏在大牢外面的清军也收不到信号,没有谁敢杀进进来接应…… ……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吴远明和李雄飞等人拿到钥匙后很顺利便潜入了地牢内部,因为吴远明等人全都身着清军军衣,被他们吵醒的囚犯并没有惊叫或者求救,而是纷纷伸出手哀求道:“水,水,给我们一点水吧。”“求求军爷,赏我们一口水吧,我快渴死了。”原来因为瘟疫蔓延的缘故,扬州大牢里的看守和清兵被命令不得饮用容易被污染的运河水,一百多号看守和五百号清兵就只能用唯一那口水井里的饮水,水井的水量再大也架不住这么多人同时用,大牢里囚犯的饮水就受到了克扣,已致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有分发过一次饮水——这正也是囚犯们没有被药物迷倒的原因。 “一会出来的时候,把这些牢门全打开,放他们跑。”吴远明吩咐道。虽说大牢里这些囚犯肯定不会全是些被冤枉的无辜文人和反清义士,但是能让混乱无比的扬州城再混乱上几分,吴远明还是非常乐意的。 按图索骥,穿过一道又一道紧闭的通道门,吴远明等人很快就寻到了顾炎武等人所在的牢房,借着墙壁上微弱的油灯光芒,吴远明一眼便看到在木栏后紧张观望的顾炎武和黄宗羲等人,大概是看到了吴远明等人穿着的清军衣服和脸上戴着的口罩,顾炎武等人立即大失所望。而李雨良误以为这些清兵是来杀害或者将顾炎武等人转移的,忙从贴身衣服中抽出短剑守在门口,厉声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李雨良,你怎么在这里?”吴远明直到此刻才看清李雨良的容貌,大惊下不由失声问道。同时吴远明的声音也被李雨良和顾炎武等人认了出来,顾炎武和黄宗羲等人是惊喜的问道:“吴远明?你是和我们在骆马湖杀鞑子的吴英雄?”李雨良则脸色大变,也是失声说道:“是你?你这狗贼怎么来了?” “我是来救顾先生他们的。”吴远明顺口回答一句,然后猛然想起什么赶紧去摸脸上的口罩,颤声向李雨良说道:“李姑娘,你认错人了,我和你并没有见过面。”此刻吴远明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李雨良一旦叫出吴远明的真名,吴远明在顾炎武等人和江湖上苦心经营出来的好名声可就要毁于一旦了。 “呵呵,我们是没见面,只是你用火枪打过我几次,还骗我……。”想起第一次与吴远明见面时的情景,李雨良苍白的脸蛋上立时泛出一层红晕,冷冷的哼哼起来。吴远明见已经被李雨良认出,当机立断下立即拔出燧发火枪指向李雨良,李雨良多次吃过吴远明火枪的亏早已是惊弓之鸟,下意识的向后跳开,顾炎武则忙拦到李雨良与吴远明之间解释道:“吴英雄,你误会了,李姑娘并不是坏人。” “顾先生,快让开,让我一枪打死这个女人。”吴远明瞄准着李雨良紧张的说道:“她肯定是伍次友那个汉奸派进来的卧底,一是监视你们与外界有没有接触,二是在紧急时刻杀掉你们。快让我杀了她,以除后患。” “吴英雄,李姑娘是卧底的事情我早知道了,但她就象你说的那样,是个天良未泯的女人,她不但没有伤害我们,还帮我们避免了很多鞑子的折磨。”顾炎武飞快将这两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并着重说了李雨良早发现他们与天地会有接触却没有向伍次友泄露的事,末了又说道:“吴英雄,你虽然和李姑娘有很多误会,但你们俩实在相知甚深,我只说你了解她和汉奸伍次友的关系,她就马上猜出你的身份。这样的知己,为什么还要自相残杀呢?” “云娘,你早就发现我的真正身份了?”吴远明听出蹊跷,颤抖着向李雨良问道。李雨良板着脸答道:“也不是很早,那天在高邮汉留镇的时候才知道的,那天我跟踪朱方旦到了汉留镇,看到了你。” “那你有没有告诉伍次友和鞑子官府呢?”吴远明赶紧追问道。李雨良表情更冷,冷哼道:“暂时没有,不过以后就难说了。”说到这,李雨良推开顾炎武,红着眼睛向吴远明说道:“你杀了我吧,否则我一定会把你的真正身份告诉伍次友,杀了我你就安全了。” “你想死?伍次友对你做什么了?你为什么这样?”吴远明同样很了解李雨良的为人,很快就猜出李雨良萌生死志的原因,试探着问道:“云娘,你是不是已经看透了伍次友的真面目?也看清了鞑子朝廷残暴腐朽的本质?但你又不愿背叛深爱的伍次友,所以想以死来换得解脱,一了百了?”李雨良不答,眼中却已有泪花闪动,等于是默认了吴远明的话是对的。 “果然如此。”吴远明正要规劝李雨良时,耳边却传来一个温和浑厚的声音,“李姑娘,其实你不必如此,世上好男人多的是,你何苦对一个无情无义心狠手辣的汉奸如此痴情?” “陈总舵主?”吴远明听出声音惊喜转头,果然看到青袍长衫的陈近南面带微笑,正从走廊尽头款款走来,陈近南向吴远明微笑道:“吴英雄,想不到我们竟然在此地重逢,英雄不辞辛苦不顾危险营救三位先生,果然是义薄云天。”吴远明被陈近南夸得脸上一红,不好意思的道歉道:“陈总舵主,那天在骆马湖我擅自带走你的徒弟,真是对不起了。还有,那天我们走了以后,骆马湖队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雪小姐已经对我说清楚了,那是莘小姐自己的选择,吴英雄迫于莘小姐的苦苦哀求才带走她,陈某岂能责怪英雄?”陈近南大度的微笑答道,又挥手答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吴远明点头称是,忙命令孙廷龄把顾炎武等人的牢房门打开,将顾炎武、黄宗羲和吕留良三人搀了出来,李雨良则在牢房中低着头一动不动,显然心头还在做着激烈的交战。 “李姑娘,别再犹豫了,你和我们一起走吧。你有一身的本事,我们反清复明的大业需要你参与一起努力。”陈近南向李雨良伸出手,诚恳的邀请李雨良与自己同行。李雨良迟疑的看了陈近南一眼,终究还是摇头道:“你们走吧,我不拦你们,我要留在这里。”说到这,李雨良哽咽起来,“我……我还是舍不得他,我不走。” “李姑娘,你还在执迷不悟吗?”陈近南还想努力争取李雨良的协助,团结一切可能的反清力量。吴远明却拦住陈近南,向李雨良冷笑道:“好吧,你愿意留下就留下,我们反清复明缺你一个人也不是注定要失败。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二十多年前,就在这个扬州城里,你深爱那个伍次友所效忠的鞑子军队制造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短短十天之内,八十万人惨死在鞑子的屠刀下,尸体阻塞了秦淮河,血飘起了店铺招牌,无耻的鞑子军队砍下汉人的脑袋堆成京观,割下女人的**和阴肉作为论功行赏的凭据,在验功帐外堆成了小山!而这样的情景,在扬州发生过,在嘉定发生过,在广州、苏州、嘉兴、海宁、昆山、舟山、大同和江阴等等无数个城市里发生过,至少六千万人惨死在鞑子的屠刀下,你如果愿意为这样朝廷和这样的军队助纣为虐的话,那你就留下来吧。” 气满胸膛的说完,吴远明转头就走,招呼道:“都走吧,这个女人已经彻底完了,不值得同情。”陈近南等人虽然对李雨良也抱有一线希望,可他们也知道这里不是长时间耽搁的地方,全都随着吴远明往外撤离。可就在这时候,地牢外面忽然传来激烈的喊杀声,吴远明脸上不由变色,“不好,我们已经被鞑子发现了。” …… 时间再度回到陈近南潜入地牢的那一刻,因为郑雪无意中站到了导火线所经过的位置,伍次友引爆火药将吴远明和陈近南等人活埋在地牢里的计划便无法开展,同时埋伏在大牢外面的军队也不会展开进攻,而与伍次友同在黑屋里的善扑营武士仅有二十人,靠这点力量是无论如何拦截不住吴远明和陈近南两帮人的——能不能拦住陈近南一个人还是一个问题。面对如此两难情景,饶是伍次友也算足智多谋,此刻也感觉无计可施了。 但伍次友毕竟是伍次友,经过飞快盘算后,伍次友做出一个冒险安排,他将监狱大门的钥匙交给拿着导火线那个武士,让他带着一个人去打开监狱大门,高喊命令监狱外埋伏的军队发动进攻;另外十八人则冲出去向郑雪等人发动进攻,想办法把郑雪诱离导火线所在,而点燃导火线的任务,则由伍次友亲自担当。 因为伍次友只能用笔代口颁发命令的缘故,他写好命令时又耽搁了一段时间,待二十个善扑营武士都明白他的计划后,伍次友再不迟疑,立即挥手让他们开始行动。十八个负责牵制攻击的善扑营武士马上高喊着冲了出去,“抓反贼!有人劫狱,有人劫狱,抓反贼!”而后,那两个拿着钥匙的武士则飞奔向监狱大门。 “被发现了,上!别让他们关门!”郑雪果然上当,拔剑飞身而上与善扑营武士厮杀,其他六七名天地会也是飞身上去与善扑营武士交手,二十几个人在院子中乒乒乓乓的打斗起来。而埋伏在排水沟出口的吴禄等人也立即发现异常,一个平西王府的老兵向吴禄问道:“吴兄弟,我们是帮他们杀鞑子还是继续埋伏?” “继续埋伏……。”排水沟出口是吴远明等人唯一的逃生通道,吴禄为了保护这个通道不得不采取谨慎通道,可他的话还没出口却瞟见了那两个冲向监狱大门的善扑营武士,益发成熟的吴禄立即猜到原因,失声道:“不好,外面有埋伏!这两个人要开门放援军进来,杀了他们!千万别开门!”五个老兵齐发一声喊,一起向那两个武士扑了过去,在他们刚把钥匙**锁眼里那一刻冲到,五把刀此起彼落,不一刻就把两个善扑营武士砍伤砍死,继而乱刀分尸,然后又把钥匙在锁眼里反转拧断,不让其他人再来开门。 “怎么了?”“怎么了?”也不知道朱方旦说只要喝下他蒙汗药就是打雷也吵不醒的话是在吹牛,还是因为药力不够的缘故,善扑营武士的呐喊声吵醒不少正在沉睡的清兵和大牢看守,不少清兵都提着武器冲了出来,霎时就和天地会的人交上了手。而伍次友看准机会立即点燃导火线,又拿着火折子乘乱溜出房间,藏到白天就看好的安全地方。 “咝咝咝——!”涂过硝粉的导火线欢快的歌唱着,沿着事先排好的导线飞快向地牢门口蔓延,而郑雪和吴禄带来的老兵与清军交手正在如火如荼,竟没有一个人发现正在地面和墙壁上飞速燃烧的导火线…… “呼!”在导火线距离地牢大门仅有三丈的时候,身法最快的陈近南第一个冲了出来,两掌分出劈开两个扑上来的清兵,转目便看到了正在冒着火星的导火线,陈近南又惊又怒,“好奸诈的鞑子!”说话间,陈近南顺手抢过一个清兵的单刀甩出,正钉在导火线火头前的一寸处,将导火线拦腰斩断,反手又一掌劈在那清兵的胸膛上,将他劈得口喷鲜血仰面飞出。 “组队迎敌,堵住地牢门。”这时候,协助看守大牢的清军管带也醒了过来,跳出门来高喊指挥战斗,并亲自带领陆续醒来的清军向地牢门口冲锋。同时埋伏在外面的清军大队也听到了大牢里的喊杀声,带队将军当机立断,立即发动进攻,用檑木猛力撞击监狱大门,妄图冲进监狱增援。陈近南无奈,只好迎上前去掌劈脚踢将冲到面前的清军拦住,这时李雄飞、孙廷龄等好手也陆续从地牢中冲了出来,也是冲上前去与陈近南并肩战斗,与陈近南死死拦住企图封锁地牢的清军…… “拼了!”伍次友并没有辜负铁杆汉奸的名号,见顾炎武等人到现在还没从地牢里出来,又看准陈近南和李雄飞等人忙于杀敌无暇顾及背后的机会,从地牢旁的藏身处飞奔出来,用手中火折子再度点燃导火线,然后又连滚带爬的往后跑开…… …… “快,快,快冲出去。”吴远明背着受伤最重的黄宗羲走在最后面,一边飞奔一边催促其他两个背着顾炎武和吕留良的孙廷龄随从加快脚步,而其他人除了留在大牢里不肯出来的李雨良外,已经全部冲出了地牢去和清军交上了手。飞奔到地牢门室的时候,鼻子比狗还灵的吴远明忽然闻到一股硝烟味,定睛一看吴远明顿时魂飞魄散——地牢门旁,冒着火星的导火线已经距离门旁一个不起眼的木箱不足半尺…… “炸药!报应啊!”吴远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心说自己当年用这招炸死背叛南明的汉奸史龙彪,今天自己也要尝到了这个滋味了…… “嗖!”一声轻响在吴远明耳边划过,预料中的火药爆炸声却没有响起,吴远明胆战心惊的眯开一只眼睛一看,顿时惊喜的发现导火线在距离木箱仅有寸余的地方熄灭——被一柄雪亮的短剑斩成了两截。吴远明惊讶回头,却看见李雨良不知何时已经站到自己背后,原先在她手中的短剑却不知了去向。李雨良脸色仍然阴沉无比,声音中却带上一丝温柔,“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出去?” “哦。”吴远明呆呆的答应一声,转身走了两步却又把黄宗羲放下交给李雨良,快步跑到火药箱面前用力抱起,正如吴远明所料,火药箱下果然还有一截导火线通往地下,吴远明小心把导火线抽出尺余长掐断。李雨良奇道:“你干什么?”吴远明狞笑答道:“鞑子想用火药炸死我们,我当然要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了。” 和李雨良、黄宗羲一起最后出了地牢,天地会的人和吴远明的队伍已经被清军呈扇形包围,而监狱正门前撞击声越来越大,随时可能被撞破,形势危急无比。吴远明再不迟疑,马上将五十来斤重的火药箱交给李雨良,吩咐道:“云娘,我把引线点燃,你把火药箱扔到鞑子队伍里,可以吗?” “一起被包围,我有选择吗?”李雨良白了吴远明一眼,没好气的答道。吴远明一笑,取出火折子点燃引线,李雨良立即飞奔上前,奋力将火药箱抛到清兵最密集的地方,“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至少二十名清兵立即倒在血泊中,被震倒震翻的清兵更是不计其数。吴远明乘清兵大乱的机会忙又背起黄宗羲,指着排水沟的方向命令道:“大家快往那里撤!” “冲啊!”李雄飞高喊一声激励士气,孙廷龄和其他老兵也是纷纷高喊起来,与天地会的人齐心协力保护着吴远明和黄宗羲等人勇猛冲杀,李雨良则抢来一把单刀守护在吴远明身边,奋力厮杀间,吴远明等人终于杀出一条血路逃到了排水沟旁边,而这边吴禄也和五个老兵在奋力血战,死死拦住企图封锁排水沟的清兵。 “吴禄。”与吴禄等人会合后,吴远明把黄宗羲交给正在装填子弹的吴禄,接过他手里燧发火枪命令道:“你带着黄先生先走,给大家带路,顾先生和吕先生第二第三走,其他人依次撤退。”而清军此刻也发现了排水沟已经被破坏,纷纷惊叫着提醒同伴,冲杀更是激烈。 “是。”吴禄背着黄宗羲正要下排水沟时,排水沟里突然又钻出一个人——正是抱着两把琵琶的代妍。满身泥土的代妍带着哭音向吴远明说道:“吴大哥,过后你怎么骂我打我都行,但我一定要来帮你!我告诉你,我这个……。” “轰隆!砰!”代妍的话还没说完,监狱大门处发出两声巨响,大门轰然倒塌,无数清兵呐喊着冲了进来。吴远明此刻也没心情去和代妍计较了,一把将她拉到一边,向吴禄吼道:“快走!”吴禄再不迟疑,扶着黄宗羲钻下水沟,顺着水沟飞快向外面逃去,后面顾炎武和吕留良等人紧紧跟上。 “吴大哥,你听我说……。”代妍一边解着布包一边向吴远明说道。可援军赶到而士气大振的清军加紧了对吴远明队伍的冲杀,吴远明无奈下只好用两把遂发枪左右开弓,接连打倒了两个清兵,但对成百上千的清兵来说却是杯水车薪,根本起不了任何阻拦作用。如果不是陈近南、李雄飞和李雨良等人奋力血战,清军只怕顷刻间就能将吴远明等人淹没。 “妈的,有机枪就好了。”吴远明咒骂着正飞快重新装填子弹时,耳边忽的声响,吴远明下意识的就地一蹲躲开来刀,人却被踢中胸口踢了一个大筋斗,吴远明慌乱中定睛看去,却见袭击自己的是一个清军千总,那千总将吴远明踢翻后不依不饶,又是一刀向吴远明当头砍下。但就在这时候,代妍已经解开布包露出一把琵琶,将琵琶指到那千总身上——“砰!”琵琶头喷出火焰,一颗铅弹准确无误的打在那清军千总的手臂上,将那千总的手臂打得鲜血淋漓,钢刀脱手飞出。 “臭**!找死!”那清军千总大怒下放开吴远明,将目标转向代妍,可奇迹出现了——代妍手中的琵琶又“砰砰”两声喷出两道火舌,两颗铅弹飞进那千总胸口,打得那千总仰面摔倒——这位千总大人死不瞑目啊,这时代的火枪应该只是单发的。代妍打倒那千总后也不装弹,转身又向逼近的几个清兵扣动扳机,只听得“砰砰砰”连声,五六个清兵应声而倒,其他的清兵那见过这样的武器,吓得魂飞魄散下无不是连滚带爬的向后跑开,边跑边撕心裂肺的疯狂大喊:“妖怪!那个女人是妖怪啊——!” “机关枪?”吴远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震惊后吴远明想起什么,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拉住气喘吁吁的代妍问道:“妍妍,戴梓是你什么人?”而代妍正因为自己亲手杀了人而胆战心惊,直到吴远明又问了同样一句后才清醒过来,惊讶的向吴远明反问道:“吴大哥,你认识我哥?” “戴梓是你哥?”吴远明傻了眼睛。代妍点点头,说道:“他是我亲大哥,我家就我们兄妹俩。” “你不是姓朝代的‘代’吗?我记得我看过陈世凯给你写那封信,上面就是这么写的?”吴远明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这么好,赶紧又追问道。代妍沾满尘土的小脸嫣然一笑,娇笑道:“陈世兄是个粗人,写的信上尽是错别字,我姓这个‘戴’比朝代的‘代’难写多了,所以他就写错了。”末了戴妍又可怜巴巴的向吴远明说道:“吴大哥,我是担心你才来救你,这两把连发铳是我哥的最高杰作,本来我想在你出门的时候就交给你防身的,可你走得太急我没赶上,所以我只好追到这里来了。” “吴大哥,我大哥说这种火枪威力太大有伤天和,本来他不准我随便乱用的,可我……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就不管了。”代妍珠泪欲滴,神情更加可怜,“吴大哥,我没听你的话,你还会再要我吗?” “老婆!” 欲知后事如何,下章《装神弄鬼》自有分晓! ------------ 第五十章 装神弄鬼 “吴大哥,我没听你的话,你还会再要我吗?”戴妍清秀的大眼睛中噙满泪水,随时就有可能流出眼泪,沾满泥土灰尘的小脸蛋神情黯淡,可怜兮兮的向吴远明问道。 “老婆!”吴远明眼皮都不眨一下,也不管这是在乱军丛中,大喊一声就一把将戴妍抱在怀中,狠狠吻在戴妍樱唇上,含着她清甜的小香舌疯狂吮吸起来。戴妍没想到吴远明的反应如此剧烈,先是一楞然后才搂紧吴远明,珠泪滚滚而落,激动得哽咽着说道:“吴大哥,谢谢你,我一直以为你看不上我,想不负责任,我错了……。”——废话,如果戴妍不是戴梓亲妹妹的话,吴远明可是十有**要吃完抹嘴不认帐的。 “你们夫妻俩想亲热等一会吧。”不知何时,许久未见的郑雪忽然站到正在热吻的吴远明与戴妍旁边,声音怪怪的对吴远明说道:“现在我们正被鞑子包围,你们再亲热下去的话,就只能一起到阴曹地府去做夫妻了。” 经郑雪这么一提醒,吴远明和戴妍这才想起自己们是身在重围中,慌忙松开对方,戴妍和郑雪以前也是见过面的,此刻被郑雪看到她与吴远明亲热的模样不由大羞,红着脸低下头去。而吴远明则将目光转向战场,因为戴妍的机关枪突然发威的缘故,开天辟地以来就没见过这样武器的清军无不大慌,竟没有一个人再敢逼近吴远明这边,全都是畏畏缩缩的退到远处,对陈近南和李雄飞等人的冲杀也远没有刚才那么激烈,隐约还可以听到清军人群中传来的惊慌失措的声音,“妖怪!”“妖怪!妖怪手里的琵琶会喷火把人打死!接连不断的把人打死!”看到戴妍开枪的清兵虽然不多,可是被他们这么一宣传,这边有一种古怪琵琶可以连续发射子弹的消息很快就传扬开去,造成清兵人心惶惶,斗志大消。 “有办法了。”吴远明心中一喜,心说机枪本应该在两百年后才发明,而且还是在左轮手枪问世之后才出现,但是在战场上仍然引起极大轰动,被称为魔鬼的杰作,吓得敌人心惊胆战不敢与之交战,现在连左轮枪都还没有发明,戴梓这种超越时代的发明造成的震撼力和威慑力应该更大!想到这里,吴远明忙将戴妍背上的另一把连发火枪取下来,和记载中的一样,这种世界上最重的机关枪果然有两根枪管和前后两个扳机,两个扳机一张一合,只要扣动张开扳机,后面那个闭合的扳机就会自动张开,如此循环直到子弹打完。同时戴妍又介绍道:“吴大哥,这种火枪的射程虽然可以到八十步,可是还需要点燃火绳才能发射。不过这种火绳是我哥特制的,可以燃烧两柱香时间,两柱香时间里你可以随时想开枪就开枪,想停就停。” “原来这个还只是半成品,怪不得那天你看到我不用点火的燧发枪会那么激动,原来你想送给你哥。”吴远明恍然大悟,明白了那天戴妍为什么要和他交换燧发枪的原因。戴妍点点头说道:“是的,当时我想我哥一定喜欢你那种火枪,所以我就和你换了。”末了,戴妍又补充道:“吴大哥,我力气小,我只给这两支火枪带来了两套备用铅弹和火药,你可要省着些用。” “明白了,你赶快给你那把连发枪补充子弹和火药。”吴远明向戴妍吩咐一句,点燃火绳又大步上前准备行动,却完全没有看一眼一直在偷看他的郑雪,甚至连一句客套话都没有,气得郑雪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有了这超越时代的武器在手,吴远明信心大增,对着那些已经在畏缩的清兵接连扣动扳机,只听得砰砰砰砰连声,十几颗铅弹打出去,七八个清兵立即惨叫着摔倒在血泊中,吓得众清兵哭爹喊娘,争先恐后的向后退缩,甚至自相践踏同伴也不在乎,包围圈霎时就退出五六丈远,那感觉只能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酣畅淋漓! “吴英雄,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陈近南在台湾经常与外国人接触,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第一次见到机关枪的威力也不禁目瞪口呆。旁边的孙廷龄和蔡德忠等天地会的人也无不是张口结舌,对吴远明手中武器的威力惊骇不已。惟有李雄飞听吴远明说过这样的武器,有所心理准备,却也是万分的向吴远明低声说道:“世子,你找到那个戴梓了?”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却在灯火阑珊处——戴妍就是她亲妹妹。”吴远明低声吊了一句酸文,李雄飞大喜过望,几乎当场叫喊起来。吴远明又低声说道:“先别高兴,我们先逃出这里再说,一会我要装神弄鬼吓唬鞑子,你配合些。”说罢,吴远明全身象打摆子一样摇晃起来,口中喃喃有词的念叨,李雄飞和吴远明接触比较久了解吴远明狡诈阴狠的个性,马上心领神会的大叫起来,“公子,你怎么了?难道你鬼上身了吗?你手里的是什么法宝?怎么这么厉害?” “鬼上身?法宝?”被机关枪吓破了胆子的清军听到李雄飞的大喊,一个个心惊胆战的嘀咕起来,惊骇之下,竟没有一个人再敢上前陈近南等人厮杀。而带领清兵刚从外面冲进来的清兵将领熊如虎却不信这个邪,骑在马上挥刀催促清兵道:“上,都给老子上,杀光这些反贼!”吴远明看准那熊如虎就在射程之内,便毫不犹豫抬手三枪,三颗子弹准确射进熊如虎面门,熊如虎翻身栽下马,当场毙命。 “法宝,真的是法宝!”如果说刚才在混乱中大部分清兵还没看清吴远明手中武器威力的话,那现在清兵在停止进攻的情况下,熊如虎被连续三枪打死的情景就被大部分清兵看到了,没有一个人见过这样的武器,也没有一个人听说过这样的武器,闻所未闻之下,对惊骇莫名的众清兵来说,眼前的恐怖情景也只有用鬼怪神力来理解。而吴远明看准机会,抱着机关枪上前几步,摇头晃脑、怪声怪气的说道:“尔等华夏败类,你们可知罪吗?” 吴远明上前几步后已经走出陈近南和李雨良等人的保护圈,而清兵数量虽多,被吴远明的‘法宝’一指却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与吴远明动手,反而被吓得连连后退,更别说有人敢回答吴远明的话了。李雄飞则是给吴远明唱双簧的,见机立即问道:“公子,你究竟怎么了?你还是我们的公子吗?” “我暂时不是你们的公子了。”吴远明摇头晃脑的说道:“我乃托塔李天王第三子哪吒三太子,二十四年前,紫微星暗,妖星放芒,清妖满鞑子南下祸害江南,在这扬州城里屠杀无辜汉人几近百万,亡灵怨气历经二十余年依然不散,前日竟然冲得南天门御楼倒塌,玉皇大帝闻得冤情,特命本三太子送天庭第一法宝机关枪下凡,赐予反清义士吴远明,率领天下汉人尽杀鞑子,为扬州亡灵、天下汉人报仇雪恨!”说罢,吴远明对着清兵连开三枪,又打倒三人,给清兵施加心理压力和恐吓力。 “哪吒三太子下凡了,快磕头啊。”李雄飞拉拉孙廷龄和身边一个同伴,拉着他们带头向吴远明跪下,同时又转向其他同伴杀鸡抹脖子的使眼色叫道:“你们怎么还不跪下?冒犯哪吒三太子,你们想死吗?”其他人中也不乏头脑机灵之辈,忙拉着同伴纷纷跪下,此刻陈近南也明白了吴远明的意思,迟疑了一下后拉着李雨良跪下,倒是郑雪冷哼了好一会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跪下——在心中自然是把吴远明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而清兵们则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吴远明的话将信将疑,但仍然没有谁敢上前一步。 “尔等清妖帮凶,见到本太子为何不跪?”吴远明大喝一声对着清兵又是一通扫射,计算着打得只剩下三颗子弹方才停手,而清兵们因为队形太过密集的原因,造成吴远明打出的子弹几乎弹无虚发,又有七八人被打死打伤,倒在了血泊中**翻滚。吴远明又大喝道:“尔等再不跪下,本太子就要用天庭法宝将你们杀得干干净净,惩戒你们对本太子的不尊之罪!” “兄弟们,还楞着干什么?”监狱看守中站出来一个人,招手向同伴大叫道:“再不给哪吒三太子跪下,我们就要全被三太子的法宝打死了。”说罢,那看守拉着两个胆战心惊的同伴扑通给吴远明跪下——这家伙正是那个给陈近南等人做内应的看守。而有他带头跪下后,其他被机关枪吓破了胆的看守和清兵顿时跪下了不少,他们的行动就象催化剂一样,其他清兵和看守受他们感染,也是战战兢兢的陆续跪下许多,生怕吴远明手中的法宝把他们杀得干干净净。但还是有三分之二以上的清兵直立不跪,不过这些人看到其他同伴,心中难免更加惊慌失措。 “你们干什么?都给老子站起来,那个三太子是假的!”一个满籍善扑营武士又站了出来,比手划脚的要跪下的清兵站起。可惜他正在好在吴远明的射程中,吴远明毫不迟疑将最后三颗子弹尽数射到他身上,一颗铅弹不偏不倚钻进他的眼中,那善扑营武士立即哭爹嚎娘的疯狂惨叫起来。已经没了子弹的吴远明知道成败在此一句,又扯开喉咙大叫道:“尔等再不跪下,本太子就要引来天雷之火,把你们这些人烧成灰烬!” “快跪下啊,你们想害死大家吗?”那其实是天地会会众的看守扯开喉咙,疯狂的大叫起来。他的叫喊加上吴远明的威吓,再加上倒在血泊中**惨叫的同伴,清军士兵的士气立即崩溃,乌拉拉的马上又跪倒一大片,仅剩下的几个顽抗分子被吴远明的枪口一指,立即吓得扑通跪倒,只在眨眼之间,吴远明面前就密密麻麻全是跪倒的人群。 “吴大哥,给。”戴妍算着吴远明的子弹已经打完,跪行着溜到吴远明旁边,小声要吴远明交换她手中那支已经重新装满弹药的机枪。吴远明怕换枪的动作被清兵看到并没有接,而是抱着那支空枪继续大声向清兵诈唬道:“尔等都听好了,这次扬州瘟疫爆发,就是因为你们的缘故,你们身为汉人,不去给被杀害的汉人同胞报仇,反而给清妖小丑助纣为虐,天庭震怒才派瘟神下凡施瘟,要让你们这些助纣为虐的汉奸全部死于瘟疫之下!而本三太子,就是这次施瘟的天庭监军,监督瘟神是否将瘟疫尽数降临在你们身上!” “三太子饶命啊!”那天地会的看守带头惨叫求饶起来,其他迷信的清兵也是纷纷大叫饶命——其实这时代没几个不迷信的人。吴远明乘机又叫道:“要饶你们的性命也可以,本三太子大发慈悲,只要你们替三太子做一件事,本三太子就可以饶你们不死,也可以叫瘟神不把瘟疫降临到你们头上!还可以保佑你们长命百岁,多福多寿!” “三太子请说,要我们做什么事都行!”不少清兵都大喊起来,吴远明此刻嗓子都快哑了,可还是强认喉咙干沙大喊道:“汉人们听好了,在场之中有不少满人清妖,汉人手里的刀枪武器只要沾到这些满人清妖身上的鲜血,本太子就可以饶恕你们!还可以保佑你们!” “杀满人清妖啊——!”那天地会内应第一个跳起来,提刀狠狠砍向清兵中的一个满籍士兵,那满兵被迫自卫,两人立即大打出手。李雄飞和陈近南等人也是高喊着“杀满人清妖”的口号跳起来冲向已经彻底大乱的清兵队伍,对着那满兵刀砍掌劈,眨眼间就把那个满兵砍成肉酱。而其他汉人清兵为了活命,纷纷跳起来对同伴中的满人士兵刀剑相向——其实因为满清民族歧视政策的原因,满兵在军队中无论是待遇还是地位都远比汉兵为高,汉人士兵早就憋足了一肚子的气,吴远明那些装神弄鬼的话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往他们向满兵报复的路上推了最后一把。一时间,监狱大院中杀声震天,汉人士兵对满兵的新仇旧怨一起爆发,掉转武器刀枪直往满兵身上招呼,而满兵为了自保也是奋力还击,和汉兵激烈火并在一起。 “快,快走。”乘着清军汉兵满兵自相残杀而彻底混乱的机会,吴远明飞快和戴妍交换了那支已经装满弹药的机枪,拉着她往大门走。戴妍奇怪的问道:“怎么不走排水沟了?”吴远明摇摇头,答道:“不能再走那里了,鞑子一旦醒悟过来,随时可能封锁水沟出口,那么我们就真成阴沟里的老鼠了。”说着,吴远明又开枪打死两个拦住道路的清兵,将清兵逼退后赶紧往外面逃窜。后面陈近南和李雄飞等人也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闪出人群,簇拥着吴远明等人迅速跑出监狱大门——当然了,跑得最快的人自然是孙廷龄。 靠着陈近南和蔡德忠、郑雪、李雄飞等人的奋不顾身的保护,吴远明和戴妍在刀山枪海的人群中终于冲出一条血路,逃出那打得热火朝天的监狱大院,虽然大院外面还有不少清兵守卫,可是在这种开阔宽敞的地方,散乱的清兵就拿单兵战斗力极高的天地会人众毫无办法了——何况吴远明手里还有超越这个时代的武器机关枪?两梭子子弹扫出去,想要组队迎战的清军士兵象割麦子一般倒下,见识厉害的清军立即惊叫着抱头鼠窜,连走近吴远明等人百步之内都没有胆子。 一口气跑到集结点排水沟出口处,吴禄已经带着顾炎武等人在这里等得心急如焚,见吴远明和陈近南等人安然无恙后都是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纷纷询问吴远明等人是怎么从地面跑出来的。吴远明大手一挥说道:“什么话呆会再说,我们先到运河去上船离开扬州,鞑子就快醒悟过来了。”说罢,吴远明亲自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戴妍抱上马车,并在她沾满尘土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吴英雄,李雨良姑娘怎么没逃出来?”顾炎武细看己方队伍后向吴远明惊问道。吴远明大惊下仔细一看,果然没看到李雨良那纤瘦的身影,细问众人有没有看到她的情况时,仅有一个孙廷龄的随从答道:“刚才汉兵和满鞑子火并的时候,我好象看到她冲进了鞑子兵最密集的地方,然后就再没有看到她了。” “哎呀,这个李雨良,真会给我们制造麻烦!”吴远明急得跺脚大叫,但此时扬州府衙的方向已经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显然清兵已经在向监狱这边增兵,新的危险随时可能来临,吴远明无奈下只好咬牙说道:“别管她了,她和鞑子贵人渊源极深,又有一身本事,只要她没死在乱军之中,就一定能保住性命。”陈近南和顾炎武等人虽然觉得抛下同伴不管不够义气,但眼下已经不是讲义气的时候,也就默认了吴远明的安排。 “吴寿,吴福,按计划撤退。”吴远明转向一直没有参与行动的吴家两兄弟命令道。两兄弟答应一声,打开一辆马车从中取出一罐罐一坛坛的火油,分交给吴远明先前带来那些老兵和孙廷龄随从,陈近南和郑雪等人也各自分得一罐,空下来的马车则用来装载伤员。陈近南打开瓦罐一看发现其中装着大半罐桐油,不由奇道:“吴英雄,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边撤边放火烧房子!”吴远明狞笑道:“现在扬州瘟疫泛滥已经出现了混乱的苗头,我们只要四处一纵火,那些地痞流氓肯定就会趁火打劫,一丘之貉的鞑子兵也不会放过在这个天下最富裕城市大捞一把的机会,把扬州城彻底搞乱,我们才容易逃走啊。” “可这样做的话,那些无辜的百姓就遭殃了。”陈近南毕竟不是狼心狗肺的吴远明,还知道同情在动乱中受害的百姓。吴远明扭头看了一眼陈近南,说道:“陈总舵主,当你高举反清复明大旗起兵反清的时候,难道不是无辜百姓遭殃的时候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说到这,吴远明很轻松的说道:“何况扬州是鞑子在江南最重要的城市,这里大乱了,鞑子的漕粮和盐税也就完了,对我们反清复明的大业不是更有利吗?” 月光下,吴远明的表情轻松而平静,可话中带出的却是丝丝阴寒之气,那让人如坠冰窖的感觉,竟让天下武功第一的陈近南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但陈近南对吴远明并没有产生丝毫反感,反而在心中若有所悟,“我们天地会反清复明数十年,始终毫无希望,也许我们缺的就是他这种阴狠毒辣的霸气……。” “一丘之貉。”不远处的小巷中,一个清瘦的人影轻轻嘀咕一句,慢慢回头,步履沉重的走向与吴远明等人相反的方向…… ------------ 第五十一章 分道扬镳 在文字狱还没有彻底把汉人身上的骨气消磨殆尽之前,汉人士兵与满人士兵间的仇恨之大远超过了吴远明的想象,他装神弄鬼的一句杀满人者可以免遭瘟疫,汉人清兵立即象发疯一样向满人同伴发动袭击,只在片刻之间,监狱大院里的满兵就被尽数砍倒,乱刀分尸,但还有很多汉兵因为钢刀没沾到满兵的鲜血而惊恐不安,或是提着武器四处寻找满兵,或是往满兵尸体上乱砍乱剁——其实也不能怪他们愚昧无知,容易上当。即便到了两百多年后的鸦片战争中,清军仍然认为英军手里的洋枪洋炮是邪门妖术,为了对抗这种妖术,清军竟然用女人尿盆马桶来对敌,为此还留下了千古名句:‘杨枝无力爱东风,参赞如何用此功?粪桶尚言施妙计,秽声传遍粤城中。’两百年后的清军如此,现在吴远明忽然捧着一个超越时代的武器出现,清军那还有不惊为鬼神的道理? 当最后一个满人士兵的尸体被剁成了饺子馅后,清军增援监狱的军队脚步声也已经到距此不到三条街的距离,直到此刻,监狱里那些清军才愕然发现那位下凡施瘟的哪吒三太子已经在混乱中不见了踪迹,同时大反贼陈近南和钦犯顾炎武等人也不见了去向。不少头脑比较好的清军马上隐隐猜出自己们上当,更多的人则因为那个拿着法宝杀人如麻的哪吒三太子离去而松了口气。但新的问题又来了——现场几十个满人都已经被他们联手砍成了肉酱,一会那些满人大将军来了,追究起来怎么办? “跑吧,否则我们就没命了。”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声,害怕军官追究的汉人清兵们突发一声喊,上千人争先恐后的跑出监狱大院,借着茫茫夜色四散逃入扬州城的大街小巷,从此隐姓埋名藏于民间,更有不少投身绿林,辗转成为吴远明的手下。待亲自带军增援的镇江总兵赉塔赶到监狱时,监狱大院中已经只剩下不到百名没胆量逃跑的汉兵和满地支离破碎的满兵尸体,而伍次友也从藏身的地方跑了出来,用笔告诉了赉塔事情经过,身为满人的赉塔勃然大怒,一边命令大军追捕吴远明等人,一边将院中不敢逃跑的汉兵尽数抓捕,以谋反罪全部处死,为满人士兵报仇!一时间,扬州监狱大院中哭喊求饶声震天…… 清军对吴远明一行的追杀是徒劳的,因为等他们追到扬州城区的时候,扬州城的大小街道已经燃起无数火头,夜里风大,火借风势,风逞火威,更因为扬州城瘟疫横行、人心惶惶的缘故,不少流氓地痞更是趁火打劫,假借救火的名誉公开入室行劫,赉塔派出来这些丘八大爷也没多少是好东西,眼见火起大乱那还有不乘机发财的道理,让本就混乱的扬州城更加混乱不堪。短短不到半个时辰时间里,扬州街道的火势不仅没有半点减小,反而益发蔓延。待到赉塔好不容易重新组织起清兵追捕逃犯时,吴远明等人早已上了停靠在运河旁的船只,顺着运河南下去得远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不说赉塔火速向江苏巡抚、提督等上官报告顾炎武等人逃走,单说吴远明等人一路放火逃到运河边后,姚启圣带着两条事先雇好的民船在河边早已等得久了,吴远明不及向姚启圣叙述事情经过,马上让吴家三兄弟把顾炎武等三人搀上船只,又邀请陈近南等人一同上船南下,最后才横抱着已经累得筋疲力尽的戴妍上了船,命令船家张帆起航。待船只驶离河岸之后,同样筋疲力尽的吴远明才抱着戴妍坐到甲板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休息。 “妹妹,你还好吗?”郑雪与郑莘重逢喜不自禁,张臂抱住心爱的幼妹。而郑莘对与姐姐重逢虽然欢喜却不激动,挣脱姐姐的怀抱和惠儿小丫头一起冲到吴远明和戴妍面前,一左一右揪住吴远明的耳朵异口同声的大吼道:“臭大哥,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把妍姐姐抱得这么紧?”郑莘还好些,一直认为吴远明和戴妍只是喜欢在一起研究火器并没有私情,惠儿则狐疑的向吴远明追问道:“你和妍姐姐究竟是什么关系?这几天我早就发现你们俩眉来眼去的表情不对了,只是没机会问你。” “莘莘,惠儿,你们松手,我给你们介绍。”吴远明推开郑莘和惠儿抓在他耳朵上的手,指着羞红满面的戴妍微笑道:“从今天起,你们的妍姐姐就是我没过门的妻子,等到了你们妍姐姐的家乡钱塘后,我就要正式向她的父母求亲,明媒正娶把她娶进吴家大门。她的年龄比你们都大,以后要对她尊敬些,否则我会生气的。” “什么?不行!”郑莘和惠儿异口同声的怒吼起来,而年幼的施世纶也从旁边窜过来说道:“吴大哥,你吃豹子胆了?又娶一门偏房,你不怕莘姐和惠儿姐杀了你?”惠儿和郑莘也掳袖子捏拳头,一起恶狠狠说道:“对,没有我的允许,你这臭色狼要是敢纳妾,我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吴远明则毫无惧色的答道:“错了,你们的妍姐进门后不是偏房,更不是小妾,是正妻。你们俩将来要是还想进我家的门,还得经过她的同意。” 戴妍的脾气和性格在吴远明的几个女人中算是最温和最容易说话的,吴远明把她娶做正妻倒也不用担心她河东狮子吼,戴妍闻言自然是大喜过望,而惠儿和郑莘差点气晕过去,异口同声的问了一句,“什么?她做大,让我做小?”然后郑莘是扑进郑雪怀里嚎啕大哭,“姐姐,臭淫贼欺负我,你帮我报仇!”惠儿则是拉住姚启圣的衣角大哭,“义父,你要为我做主啊,你的义子竟然要娶一个小户人家出身的女人做大老婆,让我这名门世家的小姐做小,世上有这道理吗?” “孩子,这是怎么回事?”姚启圣也对吴远明的这个决定莫名其妙,因为在姚启圣看来,吴远明这样的身份娶正妻最应该慎重,娶惠儿可以起到笼络满族开明官员的作用,娶郑莘则可以和台湾联姻,同样好处多多——如果能娶安南国王黎家的公主或者缅甸王猛白的亲戚,那更可以起到稳定云贵大后方的作用。不过现在吴远明突然宣布迎娶没有丝毫背景的戴妍为妻,那就让姚启圣百思不得其解了。 “义父,你快去骂你干儿子,让他叫那个女人滚蛋!”惠儿大哭着向姚启圣恳求道。这时,吴远明站起来凑到姚启圣耳边嘀咕几句,姚启圣又看了看被戴妍抱着的两把琵琶,马上变脸严肃的教训惠儿道:“昭惠小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女人未嫁从父,嫁后从夫,你的吴大哥愿意立谁做正房,你并没有任何权利干涉!而且长者为先,我这孩儿与你、还有戴姑娘都是情投意合,戴妍姑娘年龄比你大,更应该扶正为妻!” “我的身份比她尊贵……。”惠儿争辩的话还没说出口,姚启圣又训斥她道:“不错,你的身份是比她尊贵,但自古夫贵妻荣,无论你还是戴姑娘嫁给我这孩儿,你们都得改为吴门之姓,娘家的事情与你们无关!这是我们汉人的规矩,你如果不依从,那我就不允许我这孩儿迎娶于你,送你回北京你的娘家去。” “我……呜……。”惠儿做梦也没想到姚启圣翻脸会这么快,被他骂得大哭起来,而姚启圣又安慰道:“昭惠姑娘,男人三妻四妾十分正常,你如果乖乖听你吴大哥话的话,我可以叫他把你也立为正妻,你和戴姑娘不分大小,都是正妻。而且你的戴姐姐脾气温顺和蔼,你和她在一起,绝对不会吃亏的。”说到这,姚启圣凑在惠儿耳边低声说道:“傻丫头,你怕什么?难道戴妍姑娘有你漂亮吗?将来你还怕失宠吗?那个姓郑的丫头才是你的死对头,要是她和你一起争,你有把握赢过她吗?” “我……。”惠儿被姚启圣说得有些心动,迟疑着想答应又觉得有些吃亏。倒是戴妍主动站起来,红着脸把惠儿拉到一边嘀咕,惠儿气鼓鼓的表情很快放松下去,也和戴妍咬起耳朵根来,不时还回头恶狠狠瞪一眼在郑雪怀里抽泣撒娇的郑莘。郑莘极是狡诈,立即猜到戴妍和惠儿是在商量如何联手对付她——甚至在商量如何让吴远明抛弃她,马上挣脱郑雪的怀抱又跑到吴远明身边,拉着吴远明的手可怜巴巴的问道:“吴大哥,三妻四妾我都依你,但你也要立我为正妻,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吴远明松了口气,刚想说要郑莘改掉她的坏脾气。姚启圣却板着脸插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劝你师傅陈近南和你大哥延平王郑经,让他们和我们平西王府结成联盟,放弃对西选官员的袭击和暗杀,停止针对平西王的一切不利行动,共同讨伐鞑子朝廷。” “平西王府?”正在被朱方旦治伤的顾炎武、黄宗羲和吕留良三人大吃一惊,纷纷指着吴远明问道:“吴英雄,你是吴三桂的人?”同时天地会中除了陈近南和郑家姐妹外,蔡德忠等人也不知道吴远明是平西王府部众的事,也是惊叫着纷纷变换脸色,板着脸向吴远明问道:“你们是平西王府的?大汉奸吴三桂的手下?” “义父,你……。”吴远明对自己的这个身份极为头疼,对姚启圣泄露这件事有些不满,苦着脸向姚启圣极为不满。姚启圣摇摇头,柔声说道:“再瞒下去就是存心欺骗顾先生他们和天地会的各位英雄了,与其继续隐瞒,不如挑明了说清楚,成不成另做打算。” 说罢,姚启圣大声向顾炎武三人和天地会众人说道:“不错,我们全是平西王府的人!在下姚启圣,曾经是前朝南明福建总督,明亡后姚启圣贪生怕死不肯殉国,在鞑子朝廷中历任巡抚、布政使及道台等职——算是做了一段时间的汉奸,后来收吴公子为义子后,在下才舍官不做,投到平西王麾下效力,现为平西王府军机参赞。” “呸!什么投到平西王麾下?不过是由汉奸变成汉奸走狗罢了。”天地会会众中的一个人大骂道。一直没有说话的陈近南这才喝道:“马香主,不得对姚先生无礼。当年国姓爷收复台湾,姚先生身在曹营心在汉,利用在鞑子朝廷为官的身份,先后三次暗中资助国姓爷粮草武器。因为这件事情一旦传扬出去就会导致姚先生人头落地,所以国姓爷才将这件事情一直保密,现在台湾知道这事的,除了我之外就只有刘国轩、冯锡范三人而已。”末了,陈近南又犹豫着补充一句,“鞑子朝廷中也有一个人知道——背叛国姓爷的海霹雳施琅,施将军还是姚先生的门下学生,当年国姓爷与姚先生之间就是通过施将军秘密联系。” “施琅那个叛徒汉奸竟然是他的徒弟!果然是一丘之貉,有什么师傅就有什么徒弟!”施琅在延平王府名声极臭,陈近南的话反而起了火上加油的作用,不少天地会的人都破口大骂起来,“呸!狗汉奸!”吴远明极是敬爱姚启圣,见姚启圣当面受辱不由勃然大怒,一把抢过戴妍的机关枪指着天地会众人大骂道:“谁他妈的再骂我义父一句试试,先问我的机关枪答应不答应!” “我骂了怎么了?大不了一死!”虽然见识过吴远明机关枪的厉害,但是蔡德忠还是站出来挺起胸膛骂道:“一堆狗汉奸!汉奸师徒!汉奸父子!你们就算杀了我,我也要骂你们是狗汉奸!” “妈的!”吴远明大怒下就要扣动扳机,姚启圣忙拦住吴远明,神色惨然的说道:“孩子,随他们骂,你的义父确实做过汉奸,这是永远无法洗刷的骂名,我不怪他。”姚启圣又抬起头来,向陈近南等人沉重的说道:“陈总舵主,三位先生,天地会的各位英雄,你们可以骂我老叫花子是汉奸走狗,但你们不能骂我这孩子是汉奸,更不能骂平西王是汉奸!有朝一日,等你们明白原由的时候,你们才会明白平西王的苦心,明白平西王并不是汉奸……。” “哈哈哈哈……吴三桂不是汉奸?哈哈哈哈哈……。”包括文雅温和的顾炎武三人和陈近南在内,天地会所有人都哄堂大笑起来,就连吴远明都心中嘀咕,心说我这干爹是不是老糊涂了?我老爸吴三桂的汉奸名头已经是铁板订钉,难道还有什么办法洗脱吗?那除非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陈近南也是好奇的问道:“姚先生,你是不是真的老糊涂了?吴三桂引鞑子入关,祸害我千千万万汉人,他如果不是汉奸,难道还是汉人的英雄,大明王朝的大忠臣吗?” “不错!平西王确实是大明第一忠臣!”姚启圣万分严肃的点头答道。可他那严肃的表情却引来更多的嘲笑和漫骂,吴远明也脸上发烧,心说应该是大明第一叛臣才对吧?而姚启圣任由众人嘲笑漫骂甚至唾弃却一言不发,直到众人笑出眼泪笑破肚皮最后笑不动的时候,姚启圣才长叹吟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若使当时便身死,千古忠佞有谁知。”吟着吟着,姚启圣忽然泪流满面,长嘶道:“平西王爷,你那天大的冤屈与苦楚,何时才能向天下人吐露?何时才能让天下人明白啊——?” 果真应证了那句有其父必有其子的话,姚启圣的哭喊声和吴远明一样的似狼嚎、似鬼泣,更似夜枭嚎丧,但这样看似发自内心的哭喊声却让陈近南和顾炎武等人个个心中生疑,以至于陈近南不得不收起嘲讽的微笑,正色向姚启圣问道:“姚先生,你说吴三桂有天大的苦楚和冤屈,那请先生言明,吴三桂究竟有什么冤屈?” “说不说呢?”姚启圣迟疑盘算了许久,终究还是摇头说道:“陈总舵主不必问了,这些事情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姚启圣现在只问陈总舵主一句,平西王与延平王联手抗清,结成联盟共举反清复明大旗,可否?” 这下换陈近南迟疑了,吴三桂在云贵那些举动瞎子都能看出来他准备造反或者割地自立,对此台湾高层也持不同态度,有建议继续开展打击吴三桂行动的,有发誓与吴三桂不共戴天的,也有建议郑经与吴三桂联手抗清的,对此郑经也曾犹豫了许久,最终决定的态度是继续观望,以观后效。而陈近南身为郑经的部属,并没有权利越俎代庖答应姚启圣的联盟要求。反复考虑后,陈近南摇头说道:“姚先生,吴兄弟,这个提议事关台湾前途,陈某无权决定,陈某只能答应把先生的话转告给延平王,由延平王乾纲独断。” “总舵主,这事情没商量,我们宁死不和大汉奸吴三桂为伍!”天地会的人又叫喊起来,更有几个对吴三桂恨之入骨的人对船家喊道:“船家,靠岸,我们不还汉奸坐同一条船!”接着所有天地会的人都喊了起来,都是要求与吴远明等人分道扬镳。群情激奋之下,陈近南也无法力排众议,只得向吴远明和姚启圣拱手道:“吴兄弟,姚先生,实在对不起,众意难违,陈某一行只能与你们离别了。” “我不走,我要和吴大哥在一起。”郑莘第一个反对道。那边蔡德忠大怒,“莘小姐,这些人都是吴三桂的走狗,你和他们在一起,对得起国姓爷和延平王吗?”郑莘略一迟疑,又拉着吴远明的手说道:“蔡伯伯,我早知道他是吴三桂的人了,但我还是要和他在一起,不管将来是留下千古骂名,还是死无葬身之地,只要能在他身边,我都认了。” “这丫头……,唉。”吴远明看一眼神情坚决的郑莘,心中百感交集,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个刁蛮任性、脾气暴躁又无比痴情的小丫头。那边陈近南也向郑莘伸出手,“莘小姐,跟我们回台湾吧,只要延平王同意,将来我亲自送你回吴兄弟身边。” 郑莘一言不发抽出随身匕首指在自己胸膛,哽咽着说道:“师傅,你如果再逼我回台湾,我就死在你面前!我母亲已经气死了,雪姐姐被哥哥逼着嫁给一个快死的老头,迟早也要离开我的身边,我就只有吴大哥一个亲人,我宁愿死在吴大哥身边,也绝对不回台湾!不去给哥哥做筹码,嫁给不喜欢的人!” 陈近南凝视郑莘良久,见她神情异常坚决,知道再逼下去只怕她真会自杀在自己面前,又见郑莘对吴远明已是情根深种,无力回天,便长叹一声说道:“也罢,难得你能寻到意中人,师傅就成全你这次,你哥哥如何责怪,我一个人全抗着罢了。”而郑雪又低声向吴远明说道:“照顾好我妹妹,别让人欺负她。” 誓死不与吴远明等人同行的天地会众人下船了,同样深恨吴三桂的顾炎武、黄宗羲和吕留良商量后谢过了吴远明的营救之恩,不顾吴远明的苦苦挽留和招揽,也跟着陈近南飘然离去。眼看着他们渐渐消失在夜色中,脆弱的郑莘又扶舷大哭起来,吴远明则目送陈近南等人离去久久不语,终于长叹了一声,“这些人,难道注定不能为我所用吗?” “孩子,还不是时候。”姚启圣扶着吴远明的肩膀说道:“相信义父,总有一天,义父会让他们跪在你的面前,心甘情愿的为你鞍前马后效命。”吴远明对姚启圣的话虽然是将信将疑,可事已至此也无法挽回,也只能默默点头任由姚启圣安排。 抱着抽泣不止的郑莘坐在船首许久,吴远明忽然向戴妍招手让她坐过来,左搂右抱着郑莘和戴妍轻声说道:“莘莘,妍妍,事情到了这步我也不瞒你们了,我的真名其实叫做吴应熊,是平西王吴三桂的世子,我是用装死的办法逃出北京的,你们心里知道就行,其他人谁也不能透露。在外人面前,我的名字仍然是吴远明,你们明白吗?” 在吴远明预想中,他说出自己的真名后郑莘和戴妍肯定都要大惊小怪一通,但两个小丫头都只是点点头,又靠在了吴远明的肩上,弄得吴远明都莫名其妙,追问道:“怎么?你们难道一点都不吃惊?” “我喜欢的是你的人,管你是不是什么世子,那怕你就是平西王府的一个杂兵,我也跟定你了。”郑莘羞答答的答道。戴妍则比郑莘更害羞,通红着脸说道:“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不在乎。不过你的身份尊贵些也好,起码我的爹娘不敢拒绝我们的事。” “真是两个……三个乖丫头。”吴远明依次在戴妍、郑莘和主动凑上来惠儿三人小脸上各自一吻,微笑说道:“好了,我们先顺着运河南下钱塘,去拜见了妍妍的父母和‘兄长’,然后我就带着你们返回云南去给你们的公公婆婆磕头,我们在云南拜堂成亲。” “嗯。”三个小丫头都是通红着脸低低的哼道。坐在对面的姚启圣却插嘴道:“孩子,我们先不去钱塘县,先去江宁。” “去江宁?去江宁干什么?”吴远明一头雾水,心说戴梓已经找到了,还是我事实上的大舅子,还去江宁干什么?姚启圣微笑答道:“去江宁当然是有原因的,你要到江宁去给一个人的陵墓磕头。” “去给一个人的陵墓磕头?什么人的陵墓?”吴远明更是糊涂。姚启圣淡淡答道:“明太祖,朱元璋。” ------------ 第五十二章 清廷的反应(上) 吴远明在扬州杀人放火劫狱捣乱完事拍拍屁股走人了,善后工作却要江苏巡抚朱国治、布政使慕天颜、扬州知府韩世崎和钦差犟驴子等人去擦屁股,劫狱行动的第二天清晨,得知顾炎武等人被救走后,躺在病床上的犟驴子是惨嚎一声昏晕过去,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要从人把他捆了,打入囚车押往北京请罪。而朱国治和韩世崎等江苏官员在听取完扬州城的种种损失报告后也昏了过去——从瘟疫爆发到现在为止,扬州城患上瘟疫的病人已经超过七千人,死亡人数保守估计超过一半,扬州乡绅百姓为躲避瘟疫逃离扬州城者已经超过五万人——而且大量盐商为了活命宁愿舍弃盐运的巨大利润与百姓一同逃走,却使满清的财政支柱盐税无从征收。 糟糕的还在后面,因为瘟疫横行和扬州城遭人纵火的缘故,大量的流氓地痞、无业游民和穷苦百姓、甚至许多清军士兵利用追捕钦犯的机会都加入了趁火打劫的行列,一边公然入室行劫、抢夺财物和奸**女,一边参与纵火制造更多乱中取利的机会,使得繁华的扬州城在一夜之间被烈火彻底焚毁的街道多达十余条,上百条大小街道不同程度受损,又带来新的连锁反应,无数居民百姓无家可归,或是加入打劫行列,或是带着妻儿老小逃离这座被瘟疫和动乱魔影笼罩的城市,富甲天下的扬州城,已经有了一朝崩溃的趋势。另外还有一个让吴远明笑歪嘴和让康熙气爆肚皮的消息,扬州码头和仓库中囤积的上百万担漕米在动乱中被抢走焚毁大半,这些漕米可都是北京城里那些满人老爷口中的活命粮,没了这些粮食,等到来年春荒的时候,北方指不定还要怎么乱呢? “妈呀,完了,这次我不光顶子保不住,脑袋也保住了。”醒来后,江苏巡抚朱国治第一件事就是扯开喉咙嚎啕大哭,为自己渺茫的前程而痛哭流涕。而扬州知府韩世崎身为扬州地方官,扬州出了这么大乱子他在责难逃,醒来后他却不哭不闹——而是直接找了根绳子套在脖子上,一脚蹬翻椅子上吊自杀,被吓得魂飞魄散的下人丫鬟救下来后,韩世崎才大哭道:“让我死,让我死!漕米完了!盐税完了!我如果一死谢罪,我的满门九族就全完了!” “让我死!”“我的脑袋保不住了!”韩世崎和朱国治一个求死,一个怕死,还有一个犟驴子是在哭着喊着要把自己打入囚车,都是嚎啕大哭上窜下跳,把个钦差行辕闹得是鸡飞狗跳,驿馆里外不得安宁。康熙面前的另一个大红人南怀仁则是在自己房间里走来走去的来回绕圈子,显得焦躁犹豫无比,而南怀仁焦躁的原因不是别的——正是吴远明用来恐吓清军那支机关枪。 和迷信鬼神的清军不同,南怀仁虽然信仰上帝,但他更了解火器火枪,所以在伍次友等从监狱现场生还的人向他介绍了那把可以连续喷火杀人的琵琶后,南怀仁立即断定那琵琶并不是什么法宝,而是一种可以连续开枪发射的新式火枪!这个结论对南怀仁来说无疑是青天霹雳,因为这意味着中国人在火器发展方面已经远超过欧洲,如果任由其发展改良下去,当中国军队大量装备了这种火枪以后,那欧洲军队在中国军队面前将要变得不堪一击,欧洲在全世界的殖民地也将全部拱手让给中国!这对身为欧洲人的南怀仁来说,绝对是永远无法接受的事。 思来想去,南怀仁决定采取两个办法扼杀并夺取这种火枪,第一是给康熙上了一份措辞严厉的奏折,将那种新式火枪称为魔鬼的杰作,是被诅咒的武器,并称这种火枪一旦落到反对朝廷的汉人反贼手中,那满清八旗的弓马优势并将不复存在,满清对中国的统治不仅不能维持,就是所有满人能不能回到东北继续割据自立都是一个大问题!所以请康熙下旨追查这种火枪的来源,将发明和使用这种火枪的人全部诛灭九族,以防止这种火枪在汉人中流传仿制——南怀仁非常了解康熙的性格,对所有威胁满清统治的人和事都绝不手软,所以南怀仁有绝对的信心康熙会批准这个奏折。 因为大炮炸膛导致手受伤的缘故,南怀仁给康熙的奏折是叫师爷代写然后他才用印的,将奏折密封以六百里加急送到北京后,南怀仁又赶走师爷,亲自以带伤的手提起鹅毛笔,歪歪扭扭的用拉丁文给荷兰东印度公司经理之一的荷兰人劳莫(注:1)写了一封信,而劳莫因为经商的缘故正在澳门暂住,南怀仁在去广州购买新式红衣大炮时和他有过联系,知道他暂时不会离开澳门。南怀仁在信中着重写明了那支连射火枪的神奇之处,并分析了这种火枪被中国军队装备后的可怕后果,并要求劳莫利用他手中的人力财力寻找这支火枪带回欧洲,让欧洲的火枪专家研究仿造并改进,绝对不能让中国人利用这种夺取了欧洲国家在全世界的利益和地盘。而这封拉丁文书信,也是被南怀仁以六百里加急送到澳门的…… …… 江南是满清最重要的财源基地,驿运十分发达,南怀仁的六百里加急奏折仅用了不到三天就送到了北京——这天对康熙来说绝对是个不痛快的日子,因为察尼大军在骆马湖惨败、扬州动乱、钦犯被劫、高邮县令被杀和花重金买来的红衣大炮炸膛等等不顺心的奏折或急或慢,都是在这一两天内送到康熙面前,而宿迁败将翁窝图也被孔四贞、周培公等人在此头一天押到北京,也在这天受到康熙的接见。 “朱国治,韩世崎,朕要把你们碎尸万段!”上书房中,看完扬州动乱奏折的康熙气得将一个钧窑茶杯摔得粉碎,吓得正在上书房中的索额图、明珠、熊赐履、康亲王杰书和遏必隆等等一干清廷重臣扑通跪倒,一起高呼“臣等万死”。而孔四贞和周培公两个宿迁水道大捷的功臣也吓得战战兢兢跪到索额图等人身后,全身汗出如浆。诺大一个上书房中便只剩下康熙一个人的怒吼,“漕米进不了京,朕拿什么供养八旗旗人?盐税收不上来,朕拿什么修乾清宫和承德避暑山庄?朕在热河、辽东和内蒙新征的三十五万大军拿什么给饷?拿什么养军?朱国治,韩世崎,朕就是杀你们一万次,也难消朕的心头之恨!” “皇上,据伍次友先生奏报,此次扬州动乱和钦犯被劫的主要责任应该在扬州知府韩世崎身上。”新任兵部尚书明珠小心翼翼的说道:“韩世崎身为一府之尊,对地方监管不严,治贼无力,对朝廷命官被反贼刺杀和扬州动乱应该负首责。而朱国治管着江苏十一府数百州县,只是到扬州迎接钦差,并未插手地方政务,扬州动乱与他关系不大,只能算是有失察之罪。何况朱国治此人对皇上忠心耿耿,请皇上开恩免他一死。” 不要以为明珠给朱国治说好话是出自好心,主要是朱国治用三副吴道子真迹孝敬了伍次友,伍次友指点朱国治用五万两银子贿赂明珠,明珠才说出替朱国治求情的话。而康熙对明珠和朱国治之间的这点事其实心知肚明,斜瞟一眼明珠后,康熙咬牙下旨道:“传旨,擒拿扬州知府韩世崎全家进京,交大理寺审理定罪。朱国治官降五级,暂属江苏政务,配合钦差重新征集漕米及筹措银饷北运,再出意外,叫他提头来朕!” 康熙这边口宣圣旨,那边熊赐履则草拟润色,待康熙说完时,熊赐履已经将旨意写毕,康熙验看满意却不急于用印,又转向众人说道:“诸卿,扬州动乱漕米被毁,盐税也收不上来一半,内务府捉襟见肘,朕决意派一员钦差到江南去组织富户士绅乐输及监督地方官府征粮,重新组织漕米和银饷北运,你们说派谁去比较好?” “奴才愿往。”索额图第一个磕头答道。而康亲王杰书和遏必隆也争先恐后的磕头道:“奴才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自鳌拜失势被杀后,与鳌拜关系不错的杰书和遏必隆两人都成了惊弓之鸟,都想早些逃离北京这个是非窝,何况征粮征饷是个肥差,两人更是一万个愿去了。而索额图是知道爱女去了江南,想去江南看能不能有机会与女儿见一次面。这三人你争我夺,站在康熙背后的御前侍卫总管魏东亭急了,杀鸡抹脖子对明珠使眼色,食指连指自己,示意自己也想去,要明珠举荐自己。 “皇上,奴才保举一人,定可胜任。”明珠知道康熙早就想把心腹魏东亭外放为官,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磕头说道:“御前一等侍卫魏东亭文武双全,既善民政又通武略,公忠体国且为人谨慎,定可完成筹措粮饷之大任,并将皇上恩泽广播江南。” “甚好,小魏子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了。”其实康熙也想把这个肥差交给自己的心腹,立即点头答应。魏东亭大喜过望,忙给康熙磕头谢恩。康熙又嘱咐道:“小魏子,你这才次去江南除了筹办粮饷之外,朕还有三件事要你去办。第一,你从太医院中多带良医,到扬州后让他们会诊瘟疫病人,开出药方筹集药物发放,一定不能让瘟疫再这么蔓延下去。江南是我大清粮饷重地,出不得半点差错。” “奴才谨记。”魏东亭毕恭毕敬的答道。康熙点点头,又说道:“第二是南怀仁那件事,南怀仁说江南出了一种可能动摇我大清根基的火枪,而那种火枪此刻就在劫牢救走钦犯的那些反贼手里,你多带一些好手去,设法把那些人找到全部杀掉,那支火枪的来历和制造人也查查,查到是谁制造的那种火枪,不管他是王公贝勒还是朝廷命官,一律格杀勿论!” “奴才遵旨!”魏东亭有些头疼,心说那些反贼来无影去无踪,这件事可不好办。康熙看出魏东亭的难处,又补充道:“伍先生此刻就在江南,你可以让他帮你出出主意,伍先生足智多谋,又亲眼见过那些反贼,一定有办法帮你做到这点。”魏东亭大喜点头,又磕头说道:“多谢主子指点,奴才一定多向伍先生讨教。只是不知道主子要奴才办的第三件事是什么?” “这第三件事最重要,事关我大清国运。”康熙异常严肃的说道:“吴应熊那狗贼死后,吴藩不仅没再派质子入京,反而咄咄逼人与西藏建立联系,以云南盐茶私换藏马,还大肆引种番薯、土豆和玉米等适合在云贵生长的粮食产物,大有摆脱中原粮食控制的趋势,造反迹象日益明显。而朕虽然在北方新招募了三十五万大军训练,但缺粮缺饷,训练装备事倍功半,眼下江南税银征收已经接近完成,不日就将押解进京交纳国库,这些税银正可解朕燃眉之急。所以朕要你筹措完粮饷之后,与江南八旗军一起把江南税银押运进京,路上绝对不能出半点意外。” “皇上,奴才以人头担保,一定把国库用银和内务府所需粮饷平安押解回京,若出半点意外,请斩奴才项上人头!”魏东亭磕头大声答道。康熙阴阴的说道:“江南税银是我大清根本,如果出了意外,杀你的头能顶什么用?真出了意外,你的满门九族等着凌迟处死吧。” 康熙的话阴冷无比,让魏东亭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但押解江南税银回京所经地区全是在朝廷控制区域内,沿途也没有什么大股盗匪,而且还有江南八旗军参与押运,魏东亭对此倒也不怎么担心,又毕恭毕敬的答应了康熙的要求。而索额图眉毛一挑,暗中决定今晚将这件事秘密通知吴三桂——索额图倒不是希望吴三桂派人去捣乱劫银,而是因为魏东亭和他手下大部分都认识吴应熊和惠儿,指不定就碰巧遇上。所以索额图想让吴三桂赶快与吴应熊取得联系,让吴应熊带着他的爱女离开江南。当然了,后来索额图也为这个决定把肠子都悔青了…… 对应付扬州动乱及其后遗症做出决定后,康熙终于强抑怒火去处理骆马湖剿匪战的功过赏罚,骆马湖之战一波数折,清军先是三次惨败然后才有一次大胜,孔四贞和周培公两人是打胜仗的指挥官,康熙自然是从重奖励,孔四贞是赏了双和硕公主俸禄,赏得虽轻孔四贞却不生气——康熙可没追究她让四条大船的清兵白白送死的责任,只是娇笑媚声谢赏。而周培公则因为孔四贞和伍次友的极力推荐与赞誉,被康熙封为兵部主事兼步军统领衙门参赞。兵部主事是从三品官,周培公从一个小小举人一步登天得到此职,自是激动得痛哭流啼誓死效忠康熙,康熙也坦然受了。 奖励了有功之臣,现在就该打败仗的察尼和翁窝图倒霉了,而两人落到的判决也是天壤之别,察尼是皇亲,康熙肯定不会杀他,而且察尼是个富官,有大把银子贿赂孔四贞和明珠等康熙近臣,他们自然会替察尼说好话。孔四贞还义正严词的向康熙举报道:“启禀皇上,察尼将军虽然大败,但他败在军士不习水性,加之船只不足和军械不齐才出兵失利,兵败后又指挥若定,使我军损失减少到最小,虽败犹荣。而宿迁河防营守备翁窝图身为戴罪降职之将,治军不严,兵士大都懈怠懒散,使得水贼从容焚毁战船,抢走大批粮草武器,也迫使察尼将军只能以临时征调的民船出战,船速与船身坚固都远不如水贼船只!毫不夸张的说,察尼将军在骆马湖之败,七成责任在翁窝图身上。” 满清立国未久,军队腐败远不如后世严重,所以康熙仅凭战报就知道孔四贞这些话大部分是在帮察尼推卸责任,往死里整翁窝图——废话,翁窝图以数百人歼灭的骆马湖水贼,比察尼的六千军队消灭的敌人还多,谁优谁劣一目了然。但康熙也知道察尼是姓爱新觉罗,而翁窝图姓瓜尔佳,迟疑了片刻后,康熙向明珠问道:“明珠,你们在奏折里说翁窝图是戴罪降职之人,他犯了什么罪?以前是什么职务?” “禀皇上。”明珠剑眉一挑,朗声答道:“那翁窝图原是徐州从三品游击将军,兼管徐州境内的运河河防,今年六月上旬他纵容部下士卒与察尼将军麾下士兵火并斗殴,杀死察尼将军麾下哨长一人,队长三人,士兵十余人,事后他不仅不惩罚部下,反而私放那些违反军法的士兵逃出军营。事情报到奴才这里,奴才便让他降三级任宿迁河防守备,不想他不思悔改,又捅出这么大的漏子。” “六月上旬?哼,难怪!”翁窝图既然姓瓜尔佳,康熙马上就联想起五月二十三他亲自带军围攻鳌拜的事——鳌拜可也是姓瓜尔佳,而且算来六月上旬也正是鳌拜倒台消息传到徐州的日子。愤怒之下,康熙怒喝道:“纵容部下与友军火并,私纵犯法士卒,这样的人竟然还能出将统军?真是笑话!传旨,召察尼回京述职,降一级另派职位,罚俸一年。至于那个翁窝图,马上推出午门问斩!”说罢,康熙无力的坐回卧榻,挥手道:“你们出去做自己的事吧,朕累了,想休息一会。” “万岁,万岁,万万岁!”上书房厅中响起三呼万岁声,索额图、明珠和熊赐履等上书房大臣到外厅办公,孔四贞和周培公等外臣则可以离开紫禁城回家休息,孔四贞摇摆着杨柳腰就要离开上书房后厅时,康熙忽然向她招手道:“四格格,你留下,单独给朕讲讲江湖上的有趣事。”孔四贞一笑,果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向康熙妩媚一笑。 “你们都出去吧,朕和四格格单独呆一会。”康熙偷瞟着孔四贞的妖娆体态,强压住心头邪火,声音平静的将侍侯在一旁的太监和宫女都赶了出去。待后厅中仅剩下孔四贞和康熙两人后,孔四贞袅袅葶葶的走到康熙面前,媚声娇笑道:“皇上,你要奴婢给你说些什么有趣……唔。”孔四贞的话还没有说完,康熙就已经迫不及待把她拉到怀里,戴着碧玉扳指的手熟练滑进孔四贞内衣肚兜中,在孔四贞雪玉肉峰上大力搓揉起来…… ------------ 第五十三章 清廷的反应(下) “冤枉啊!皇上,奴才冤枉!”在金水桥上跪了一个多时辰的翁窝图连康熙的一根毛都没有看到,眼前就出现了一群如狼似虎的御前侍卫,二话不说拉着翁窝图就往午门走。知道皇宫规矩的翁窝图明白自己大限已到,但翁窝图并不甘心自己就此不明不白的被砍头,挣扎着疯狂喊道:“皇上!奴才冤枉!奴才只求见你一面,当面叙说冤情,过后把奴才千刀万剐都行!否则奴才死不瞑目啊!” “皇上!奴才要向你当面叙说冤情!”翁窝图的声音凄悲而雄壮,声穿云霄,可惜金水桥距离上书房的距离不只一般的远,此刻的康熙又正在和孔四贞巫山云雨,就更不听到翁窝图的喊冤叫屈了。翁窝图的挣扎和叫喊所换来的,仅是御前侍卫雨点般的拳脚和殴打。尤其是大舅子曹寅死在江南之行的李煦更是愤怒,重重一耳光扇在翁窝图脸上,破口大骂道:“他妈的!叫什么叫?你算那根葱那根蒜?也配和皇上万岁爷见面?” “呸!”快被拖出午门的翁窝图自知难以幸免,索性一口血痰吐在李煦脸上,大骂道:“狗奴才,你又算那根葱那根蒜?老子十四岁从军,大小三十余战从没退缩过,一口刀一身血换来的功名爵位,带的兵不管汉人满人个个都是肝胆相照的英雄好汉,如果不是老子从不贿赂上官,也从不拍族叔鳌拜的马屁,老子的战功和军功至少能换一个总兵!比你们这些摇尾乞怜的狗奴才强一百倍!” “妈的!好疼!弟兄们,给我打!”翁窝图吐出来的血痰打在李煦眼球上,眼球是人身上最脆弱的部位之一,一口痰也打得李煦杀猪拌惨叫不已,要同伴替自己报仇。旁边的狼覃、素伦和张玉祥等一干侍卫一涌而上,对着双手被紧紧捆在背后的翁窝图拔辫揪须,拳打脚踢,拧肉掐肩,直把翁窝图打得口鼻出血,遍体鳞伤。但悍勇非凡的翁窝图也不甘示弱,咬牙忍受着毒打折磨等待机会,待机会来临时,翁窝图忽然飞出一脚狠狠踹在狼覃胯下,把狼覃踹得飞出三四丈远,捂着胯下只滚得几下,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生生疼昏过去——后来经过御医诊治后才发现,狼覃的阴囊竟被翁窝图这一脚踢进了小腹里。 “哈哈哈哈,听说你那个男人的玩意被吴三桂的儿子捏碎了,反正留下也没用,老子帮你彻底解决了吧。”翁窝图一击得手十分得意,哈哈大笑起来。而李煦、素伦和张玉祥等狼覃的好友几乎气疯,或是大叫大嚷让人抢救狼覃,或是对翁窝图连下狠手毒打折磨,翁窝图虽然悍勇武艺都远胜过这些没上过战场的绣花枕头,却因为双手被缚加上这些天饱受折磨气力不济,不一刻就被生生打晕过去。但饶是如此,仍有七、八个御前侍卫还是被翁窝图踢伤踢倒,丢脸之至。 “妈的,老子先阉了这个王八羔子。”小腿差点被翁窝图踢断的李煦越想越是气愤,吩咐其他侍卫把昏迷过去的翁窝图按在地上双腿分开,抬脚就往翁窝图双腿之间狠狠踩下。但他的脚刚动就被匆匆赶到的魏东亭喝住,魏东亭问明究竟后皱眉道:“糊涂,翁窝图怎么说也是镶黄旗人,你们这么折磨他,镶黄旗的老爷们知道了就有得麻烦了。再是皇上已经下旨要把他推出午门斩首,你们要是在金水桥这里就把他折磨死,皇上怪罪下来,你们承担得起责任吗?” 李煦和素伦等人被魏东亭训得唯唯诺诺,只得放弃阉掉翁窝图的打算。魏东亭又皱眉说道:“好了,一回在刑场上用冷水喷醒他,再知会刽子手一声,让他们选一把钝刀子动手,下手的时候少用些力气,割上十七、八刀再砍断他的脖子。”李煦等人一起大笑,齐赞魏东亭妙计。魏东亭又微笑道:“快去办差吧,下了值就回家去收拾行李。明天我就要下江南去办皇差,皇上让我从宫里多带些好手去,我报了你们几个的名字,咱们哥几个一起到江南发财去。” “好哇。”李煦等人一起欢呼起来,宫中带刀侍卫到外省办差油水最丰,地方官员无不是银子美女的孝敬,而且这次是去富得流油又美女如云的江南,这些侍卫就更有得捞了。欢呼过后,李煦等人忙欢天喜地的把翁窝图拖出午门一直拖到刑台之上,又嘱咐了在那里等得不耐烦的刽子手多多折磨翁窝图后,这才用清水喷醒翁窝图。 “奉旨,五品河防守备翁窝图治军无方,渎职兵败,按律处斩!”李煦得意洋洋的念完对翁窝图的处置旨意,向早在刑台上摩拳擦掌的刽子手喝道:“动手!”那刽子手一点头,飞快举起雪亮的大刀,而李煦和素伦等御前侍卫不约而同的狞笑起来…… “刀下留人!”恰在这时,一匹快马从远处飞奔而来,马上那人高声大叫道:“刀下留人!刀下留人!”高喊间,那人已然催马冲到法场,看守法场的御前侍卫和士兵不敢怠慢,慌忙举起刀枪拦在他的马前,谨防有人劫法场救走钦犯。可是在看清那人身着的服色后,众侍卫和士兵连忙一起跪倒,恭声道:“见过王爷。”原来马上那人竟是一名身着平黄九龙袍、头戴三颗东珠的满清亲王。 “刀下留人!”那亲王翻身下马,向刑台上的刽子手喝道:“且慢动手,待本王去见过皇上再说。” …… 大概是后宫又新纳了两名美貌嫔妃的缘故,康熙显得有些精力不够,刚两柱香时间就在孔四贞的桃源洞中泄了精,而孔四贞远未满足,一双娇嫩玉腿在康熙腰上摩擦着,娇声问道:“皇上,要不要进一碗鹿血?”康熙摇摇头,玩弄着孔四贞胸口那对充血肿涨的紫葡萄,略带不满的说道:“你那个包衣奴才戴良臣还真是个蠢货,朕要你让他给吴三桂多捣些乱,可他一个营的兵力在那简隘竟然被吴三桂一个哨的人马打得抱头鼠窜四十里,连军粮库都被吴三桂军队端了,丢不丢脸?” “皇上见谅,戴良臣带兵是差点,可他对皇上绝对是忠心耿耿,而且他还要监视马雄和王永宁,实在抽不出多兵力去边境。”孔四贞柔声答道。康熙在孔四贞嫩乳上狠狠吮吸几口,问道:“朕派你回广西去怎么样?以你的手段,广西的兵马手到擒来,马雄和王永宁那两棵墙头草能用就用,不能用你就替朕打发了他们。” “皇上开恩,奴婢只愿永远服侍皇上,不愿回广西。”孔四贞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搂紧康熙摩擦着求饶——对孔四贞来说,回广西就意味她要和孙廷龄正式成亲,再就是永远拿不回那个东宫皇妃的位置,更别说正宫皇后乃至效仿吕后武则天了。为了让康熙回心转意,孔四贞还泪流满面的哽咽道:“皇上,奴婢只愿留在你的身边,奴婢不求什么名分,只求能为皇上生上一两位龙子。” “那容朕再考虑考虑。”其实康熙也很舍不得精通百般床上技巧的孔四贞——比后宫嫔妃可强多了,很快心软收回成命,孔四贞大喜下忙凑到康熙胯下,主动用口舌为这个小她九岁的少年服务。康熙最喜欢孔四贞这样服侍,正闭目享受间,门外却传来六宫总管大太监张万强诚惶诚恐的声音,“启禀皇上,御前侍卫将罪臣翁窝图押到午门问斩,正要动手时,忽然有人大喊‘刀下留人’,拦下了准备给翁窝图杀头的刽子手。” “翁窝图是朕亲定的死罪,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喊刀下留人?”康熙大怒问道。张万强答道:“回皇上,是安亲王爷岳乐。王爷拦下刽子手后,又向上书房递了牌子,说是有要事要面陈皇上。” “岳乐?他为什么要救翁窝图?”康熙一楞,心说我的堂叔怎么也来参合了?原来这安亲王岳乐是努尔哈赤第七子阿巴泰的第四个儿子,算辈分应该是康熙堂叔,战勋卓著而且精通政务,是爱新觉罗家少见的军政全才,也正因为如此,岳乐才受到顺治和康熙共同猜忌,一直没有委与重任,让他在家闲居读书。岳乐为人沉稳,对此也从不抱怨,每日只是在看书画画玩算盘,只因他有事没事总拿着一把算盘把玩,落得了一个算盘王爷的称号——顺便说一句,这个岳乐也是吴远明在满清几个王爷唯一忌惮的人。 “四格格,你管着十三衙门,可知道岳乐与翁窝图有什么特殊关系?”康熙转向孔四贞问道。孔四贞停止在康熙胯下的活动,舔着嘴唇纳闷答道:“回皇上,据奴婢所知,安亲王爷与翁窝图平日并无联系啊?而且奴婢记得在顺治九年时,翁窝图曾经杀了安亲王最喜爱的战马,还当面顶撞安亲王,为此翁窝图差点被安亲王的部将乱刀砍死,不过翁窝图是鳌拜的族侄,大概是因为被鳌拜护着,后来那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呵,还有这样的事,那岳乐为什么还要救翁窝图呢?”康熙益发好奇,传旨道:“传岳乐进来,还有明珠,也让他一起进来。” 不一刻,康熙和孔四贞穿好衣服,康熙恢复了少年老成的天子威严,孔四贞也象门风极严的大家闺秀一样站到一边,表情端庄无比。而岳乐和明珠也都到了门外,被康熙宣进后,辫子花白、生着一张国字脸的岳乐先是和明珠行了跪拜之礼,“奴才岳乐(明珠),叩见皇上万岁。” “平身,赐座。”康熙挥手道。明珠倒是站了起来浅坐到太监端来的马扎上,岳乐则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沉声说道:“谢皇上,但奴才不敢受恩,奴才只求因亲王爵位担保,请皇上饶犯官翁窝图一命。” “安亲王,那个翁窝图与你非亲非故,既不是你的亲戚,也不是你的旧部,你为什么替他求情?”康熙好奇的问道。岳乐磕头答道:“回皇上,那翁窝图确实与奴才非亲非故,但奴才深知翁窝图乃一员难得之虎将,勇而有谋,治军有方,而且精通陆战水战,正是我大清最稀缺之干将,万望皇上饶他一时之过,容他戴罪立功。” “治军有方?”康熙冷笑道:“可兵部报给朕的是,他翁窝图今年六月在徐州纵容部下与友军火并,杀死十多名友军兵将,事后又纵容犯罪部下逃窜,这也能算治军有方吗?” “敢问皇上,兵部可曾向皇上禀报翁窝图军与友军火并的原因?”岳乐沉声问道。康熙虽然不喜欢岳乐的语气和态度,但还是转向兵部尚书明珠问道:“明珠,那次火并的起因是什么?” “回皇上……。”明珠扭捏了半天才答道:“当时是在晚上,察尼将军治下一个哨队巡逻经过黄河河岸时,正巧有一条小船因为船只进水靠岸维修,那船上有一对夫妻和一个女儿,察尼将军的哨队见那个妻子和女儿生得漂亮,就把船工和那家人的丈夫都杀了,然后就……就把那对母女玩了。” “这么说,后来翁窝图的军队也经过那里,因为见那对母女漂亮也想参与,然后就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了。”康熙恍然大悟,不过康熙很清楚他手下那些军队的德行,便自作聪明的分析道。谁知明珠苦着脸答道:“回皇上,不是这样,当时翁窝图的一个小队经过那里发现事情后,那个小队就上去阻拦察尼军队行凶逞淫,只因为翁窝图这边带队的是一个队长,而察尼将军那边是一个哨长,所以察尼将军的哨队不但不听他们的,还首先动手殴打翁窝图军的小队长,那个小队长被迫自卫,后来……后来就火并起来了。” “我大清还有这样的军队?”康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说有一队清军是因为想参与友军**妇女遭到拒绝后动手,那康熙相信,可现在说有一支清军不但没有参与友军恶行,反而主动阻止友军做恶,那康熙就不相信了。康熙一楞后又问道:“那翁窝图军这边只有一个小队十人,察尼军那边有一个哨八十人,察尼军都死了十几个,他翁窝图的军队损失应该更大吧?” “就伤了三个。”明珠偷看着康熙的脸色,小心翼翼的答道:“后来翁窝图得知兵部给他的处分后,知道那十个人逃不了活命,就偷偷把他们全放走了。” “混帐!翁窝图军是为了阻止友军并被迫自卫,还以少胜多把数倍的对手打败,军纪这么好、战斗力这么强的军队,为什么还要受惩罚?明珠,那时候你已经是兵部尚书,这样混帐的处治方法,是你想出来的吗?”康熙大怒问道。明珠吓得扑通跪倒,满头大汗的答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因为翁窝图……翁窝图……姓瓜尔佳……所以……。”明珠确实冤啊,当时鳌拜倒台,康熙指使他削弱鳌拜党羽的兵权,而翁窝图姓了一个倒霉的瓜尔佳,所以明珠才做出那个处罚决定。 “原来如此。”康熙很快猜出明珠颠倒黑白做出处罚的原因,因为这件事的真正幕后黑手是康熙自己,所以康熙一时间竟然找不出话下台阶。孔四贞也是精明人,马上插话给康熙下台阶,孔四贞向身材魁梧的岳乐抛一个媚眼,娇声问道:“王爷,请容奴婢插一句嘴,传闻当年翁窝图曾经斩杀王爷爱马,后来又当面顶撞王爷,难道这也是冤枉王爷吗?” “不错,那一次他也是冤枉的。”岳乐沉声说道:“当年本王率军路过山东,一天扎营时与翁窝图将军的军队比邻驻扎,因为当时恰逢麦熟,本王便下令军队不得践踏麦田,违者杖二十棍,但本王治军无方,部下多有违犯者,法不责众,本王也无计可施,就连本王的马夫都牵着本王爱马在麦田放牧。不想翁窝图将军也对他的部下颁布了这个命令——而他的军队也基本上做到了这点,因为护田与本王军队多有冲突,本王的爱马在田中被放牧时被翁窝图将军撞见,翁窝图将军为明军纪立斩了我的战马,后来翁窝图将军又与本王当面争吵,要本王自领二十军棍以做效尤。但本王为了面子没有答应,反而呵斥了翁窝图将军。”说到这,岳乐满面愧色的摇头,叹气道:“现在想来,本王真是太对不起他了。” “我大清还有这样的将军?还有这样的军队?”康熙越听越是不对劲,只差没指着岳乐的鼻子大骂岳乐说谎欺君妄上,不过明珠却悄悄擦了一把汗,因为他实在找不出话来反驳岳乐。略微盘算后,康熙又向岳乐问道:“安亲王,就算你说的全是真的,那个翁窝图确实治军有方,可他在宿迁遭到惨败,导致战船尽数被毁,这又如何解释?” “回皇上,奴才仔细研究了兵部战报,又了解了宿迁当地地形,发现宿迁战败其实与翁窝图将军关系不大。”岳乐从怀里取出一份亲手绘制的草图摊在面前,指着草图解释道:“皇上请看,宿迁河防营的兵力布置其实相当不合理,陆营与码头相隔数里,导致遭遇偷袭时互相援救缓慢,水贼就是利用这点在陆路上阻击翁窝图将军增援码头,另一路人马则突袭码头从容烧船。这个河防布置是原来的守备布置的,翁窝图到任时间不长,首先抓的又是军纪和军规,来不及撤消陆营迁至码头,这才导致了被水贼各个击破,所以说这个失误并不应该由翁窝图承担。” 岳乐看了一眼康熙的脸色,然后才继续说道:“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原因,一是水贼夜袭,占据了战场主动;二是翁窝图的军队在战前无缘无故被抽走一半兵力,导致战斗力大减;第三就是水贼战斗力强大,指挥得当,这伙水贼巧妙利用了偷袭、上游、风向、火枪轮射、军队组织和狙杀我军将领战术等等有利条件做战,实在非同寻常,而且水贼还有单兵战斗力极强的江湖匪类助阵,翁窝图为了保留实力才不得以退兵,实在虽败犹荣。只可惜翁窝图将军保留下来的熟练水手和水兵都被察尼将军在战前尽数斩杀,这才导致了后来的骆马湖惨败。假如察尼将军能将那些长年在水上训练的士兵带进骆马湖,相信我军战船的机动性和灵活性都可以上一个台阶。” “保留实力?说得好听,还不是贪生怕死,如果不是他兵败让水贼烧尽了船只,察尼将军后来会那么被动吗?”明珠不服气的插嘴道。岳乐回头看了一眼明珠,淡淡的答道:“明大人,宿迁位于运河与黄河交界,水运发达,如果要船的话,尽可以向民间强征——后来察尼将军就是这么做的。而翁窝图将军根本没用强征手段,而是以赊欠的办法向附近船厂和商家借船,战后以战利品偿还或者以免除河运关税抵偿,这样手段岂不是更巧妙?更利于争取百姓支持?” 明珠哑口无言,康熙则面色阴沉下来,冷哼道:“免除河运关税?拿内务府的税银去做人情?”经康熙这么一说,岳乐才猛然想起河运关税是要上交内务府给康熙做零用钱的,不由大为后悔多嘴说了这么一句。但不但不承认康熙确实是满清的顶尖人物,对翁窝图做法不满的表情只是在一瞬间就消失不见,点头说道:“依安亲王这么说,这个翁窝图确实是个可造之材。也好,看在安亲王的面子上,饶他不死吧。” 岳乐大喜,磕头道:“谢皇上开恩,奴才斗胆,听闻洞庭湖八旗水师都司出缺,奴才想举荐翁窝图担任此职戴罪立功,让他去协助八旗水师打造战船,训练水军,以备大用。”明珠一听急了,打造战船油水丰厚,他早把位置卖了出去,要是翁窝图去接任这个位置,他可就要把到手的银子吐出来了。所以明珠马上反对道:“王爷,这有所不妥吧?翁窝图原来只是正五品,都司是正四品,他一个罪将不杀头反而连升两级,这无论如何说不过去吧?” 岳乐也知道升翁窝图的官道理上说不过去,但是眼下吴三桂反象已露,岳乐断定以吴三桂军队之能打到湖南并不困难,而吴三桂军中没有水军,洞庭湖和长江一线正是把吴三桂军拖跨拖死的首选之地,那个地方如果能有个良将去组织准备,对将来的大战好处非只一点。所以岳乐又硬着头皮说道:“皇上,本王以亲王爵位担保,翁窝图一定能胜任此职。” 康熙不答岳乐的恳求,麻脸上一双眼珠子只是乱转,时而盯着岳乐,时而转向房顶,若有所思。过了许久后,康熙才阴阴的向岳乐问道:“安亲王,你一个闭门读书的亲王,为什么对军队将领和剿匪情况这么了解?就连军队中一个小小的四品官出缺,你都能够了如指掌?这是怎么一回事?” “糟糕,我着急救人,锋芒太露又招圣忌了。”岳乐心中暗暗叫苦,知道康熙对他的防范又加重了许多——谁叫岳乐也姓爱新觉罗?还那么能统兵打仗?(注1)迟疑片刻,岳乐满头大汗的答道:“奴才知罪,奴才因为长年带兵,在兵部和军队中旧部故交都极多,所以……奴才知罪,请皇上处治。” “安亲王不必紧张。”康熙很大度的笑道:“与旧部故交通信联络是人之常情,朕怎么会为了这种小事处治于你?只是那个翁窝图死罪虽免,活罪难逃,朕决定将他暂时拘押在大理寺,待审理清楚之后再做处置,那个洞庭水师都司的位置嘛,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说罢,康熙向岳乐摆手道:“安亲王,你去代朕传旨赦免翁窝图吧,朕很忙,以后朕有机会召你入宫觐见。” “糟了,皇上对我的疑心越来越大了。”岳乐心中叫苦不迭,但翁窝图已经被救出岳乐也不后悔,磕头谢恩道:“谢主隆恩,奴才告退。” 岳乐出去后,康熙立即用愤怒目光瞪向兵部尚书明珠和十三衙门统领孔四贞,两人忙大汗淋漓的跪下,分别答道:“奴才知罪,奴才这就去查是谁把军情泄露给的安亲王,查出来就把他调出兵部。”“奴婢知罪,奴才这就派人加强对安亲王的监视,一定查出他与那些军队将领有联系。”康熙这才满意的哼哼一声,“朕并非猜忌安亲王,只是我大清朝廷刚经历鳌拜之乱,实在不容出半点乱子。安亲王,还是继续闭门读书的好。” 末了,康熙又随口补充一句,“四格格,你除了查安亲王与旧部的联系外,他与鳌拜旧部将领军官的联系,也顺便查一查。”孔四贞媚声答道:“奴婢明白,翁窝图姓瓜尔佳,安亲王这么卖力的救他……奴婢心里明白。” …… 到午门传达康熙旨意赦免了翁窝图后,岳乐并没有和翁窝图说一句话,便直接在李煦、素沦和张玉祥等人愤怒的目光中上马离开午门,策马缓行慢慢回家。虽然岳乐早就发现自己身后有尾巴盯梢,但岳乐对此并不在意,只是在马上不断的长吁短叹,显得心事重重,不时还喃喃自语道:“皇上,奴才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奴才的忠心呢?” 心情沉重回家间,岳乐不知不觉已然走到鼓楼西街附近,这一带人流极多甚是繁华,岳乐为了避免马惊伤人便下马步行,可他还没走上步,耳边忽然传来咚咚咚的沉闷鼓声,岳乐定睛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原来鼓声竟然是从设在鼓楼的登闻鼓厅中传出——这鼓声可非同凡响,而是自晋武帝时设置的百姓面君申冤的制度,那怕你是平民百姓只要敲响了这个鼓都可以直接面见皇帝申诉冤情!但代价也十分沉重,百姓面君申诉的如果不是军国大务、大贪大恶和奇冤异惨这三项大事,那就是斩立决的死罪!就算是这三项大事,百姓告状也告赢了,事后敲鼓之人也得流放三千里,条件苛刻之至!顺便说一句,敲鼓之人流放三千里这规矩是清朝才订的,如果是换成了朱元璋,你告赢了可还有奖励。 “是谁敲鼓呢?”好奇之下岳乐忍不住也凑过去想看过究竟,而登闻鼓厅外早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路人百姓,岳乐身着亲王服色百姓纷纷让路,岳乐便直接走进了登闻鼓厅,看清了那敲鼓的是两女一男一个三人,其中一男一女仅有十五、六岁的年纪,男的英俊女的秀美,看模样应该是兄妹;而另一个则是一名****,应该是那对兄妹的母亲。岳乐好奇的向那看守登闻鼓厅的刑部官员问道:“他们是那里人?为了什么敲鼓?” “回王爷,他们是贵州马乃营土司龙吉兆的妻子和儿女。”那官员答道:“龙吉兆土司被平西王吴三桂的大将马宝杀了,所以她们母子兄妹三人就到北京来告御状,希望皇上为他们申冤报仇。” “龙吉兆的老婆和儿女?”岳乐眼睛一亮,心说这可是个好机会,如果利用得当的话,完全可以让云贵两省的土司都起来给吴三桂捣乱,那时候吴三桂别说想造反了,光是让镇压云贵两省的土司叛变就够他喝一壶的! 注1:康熙对岳乐提防心甚重,三藩之乱开始时清军连战连败,康熙被迫起用岳乐为统兵大将,待岳乐以缓兵计在洞庭湖一带拖跨和各个击败吴三桂主力后,康熙立即削去岳乐兵权调回北京闲居。 ------------ 第五十四章 大水和龙王庙 不得不承认,绿帽子成堆积山的孙廷龄确实如历史上那么昏庸而无能,在扬州劫狱逃上战船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倒头呼呼大睡,就连陈近南、顾炎武等人与吴远明队伍分道扬镳的事情,他都是在第二天醒过来后方才知道。得知自己们费尽千辛万苦救回来的人负气离开,孙廷龄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妈的,几个老家伙不就是名气大点读过几年书么?竟然这么不识抬举?老子还指望带他们一两个回广西去,给老子的幕府里装点门面。” “廷龄兄弟,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别管他们了。反正他们几个是铁了心和鞑子朝廷做对,只要他们能做江南继续捣乱,咱们把他们救出来也不算白辛苦。”吴远明目视着清澈的滔滔河水,随口安慰孙廷龄道。孙廷龄又骂了几句不识抬举的话后向吴远明问道:“世子,我们的船这是到什么地方了?” “刚过施家桥,再往前走几十里就进长江了。”吴远明回答一句,又向孙廷龄问道:“廷龄兄弟,进长江后南岸就是镇江,我们有三条路可走,一是沿运河继续南下,一是顺着长江出海,还有就是逆流而上去江宁。我打算去江宁,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我不去江宁!江宁是朱国治的地盘,我和他有仇,不能去!”孙廷龄吓了一跳,赶紧拒绝吴远明的邀请,“再说我离开广西也有一段时间了,应该回去了,否则被言官御史参上一本说我擅自离职,我就得吃不了兜着走。”吴远明早料到孙廷龄不敢去江宁,便点头道:“也好,廷龄兄弟回去之后尽可以放手去干,第一就是笼络广西军队中的中下级将领,待时机成熟后就发动兵变干掉戴良臣、王永宁和马雄几个鞑子走狗,完全控制广西的军队。” “可笼络人心需要银子,我手里那来那么多钱?”孙廷龄嬉皮笑脸的向吴远明问道。吴远明一笑,掏出一封事先写好的信交与孙廷龄,微笑道:“这是我写给父王的信,你到广西就派心腹送去给平西王,把你投诚平西王府的意思向平西王表明,我父王自然会给你提供行动所需资金,还会派出谋士和人手协助你。” 信没封口,孙廷龄知道这是吴远明让他看的意识,便毫不客气的抽出信笺查看,只见吴远明在给吴三桂信上把他孙廷龄吹得天花乱坠,并言明了孙廷龄投诚平西王府的经过,要吴三桂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协助孙廷龄控制广西,最后还用了平西王世子的正印。孙廷龄不由大喜,知道吴远明帮助他的诚意十足——否则孙廷龄光凭这封信就可以告倒吴三桂,忙向吴远明再三道谢。 第二天船到了长江,孙廷龄便领着随从乘一条船南下离去,欢天喜地的去做他称霸广西的准备了。吴远明等人乘的船则在镇江码头暂时停靠下来,吴远明这才又给老爸吴三桂写了一封信叙说这些天的情况,建议吴三桂与孙廷龄合作控制广西,连同那袋药包式发射药一起交给两个平西王府老兵,让他们先行赶往云南送信。 “镇江肴肉!大闸蟹!蟹黄汤包!”吴远明刚让两个老兵下船离开,惠儿和郑莘就异口同声的在吴远明耳边高喊起来,都是一副谗涎欲滴的模样。吴远明苦笑着摇摇头,拒绝道:“惠儿,莘莘,我们在镇江只是稍做停留就走,没时间在这地方耽搁,等以后有机会再吃这些东西吧。” “不嘛,我早就想吃这些镇江名菜了。”惠儿和郑莘一左一右的挤到吴远明怀里,搂着吴远明脖子和腰撒起娇来,不时互相你推我一把,我揍你一拳,互相看对方不顺眼。这时候姚启圣又插嘴道:“孩子,镇江的金山、焦山和北固山都很出名,你就带她们在镇江附近玩一玩吧,今天才八月二十二,我们只要在九月十八前赶到江宁就行,时间还很充裕,我们完全可以一路游山玩水的逛过去。” “为什么要在九月十八之前赶到江宁?”吴远明对姚启圣要求的时间大感奇怪,一边的施世纶插嘴道:“吴大哥,九月十八是明太祖朱元璋的生辰,老师应该是要你在那一天到朱元璋的明孝陵前参拜磕头。”不过施世纶也有点疑惑,又向姚启圣担心的问道:“老师,江南文人大都心怀前朝,那一天明里暗里去明孝陵前拜祭的前朝遗老遗少一定很多,鞑子官府肯定也会在那天加强对明孝陵的监视,以吴大哥的身份贸然出现在那里,会不会太危险了?” “人越多越好,我要的就是这效果,但不管多危险都得去。”姚启圣严肃回答,又微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陈近南和顾炎武这些人肯定也会在那天去明孝陵前拜祭。”吴远明对姚启圣的安排大惑不解,但又猜到姚启圣这么做肯定大有深意,便点头答应了姚启圣的要求。但戴妍却提出反对意见,“吴大哥,我已经在路上耽搁了许多时间,如果我再不赶回老家的话,我母亲和兄长一定会着急,担心我出了什么意外。过了九月十八才回老家,我实在等不及了。” 吴远明一阵为难,劝道:“妍儿,再等一等吧,等我办完了事情,我们一起送你回家。”戴妍摇头,小声说道:“吴大哥,将心比心,我是个女孩子,如果你是我的亲大哥,我长期在江湖上漂泊不回家,你能不着急吗?”戴妍家的那个老仆福伯也说道:“是啊,吴公子,如果只是再等一天两天的话没关系,再等二十多天才回杭州的话,那时间就太久了。马上就到收租的日子了,家里的粮田和茶田都需要人打理,但我们家老爷现在正在蒙古,夫人不方便出面,少爷也成天鼓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不理家里的事,老奴必须赶回去帮夫人和少爷赶回去处理这些事情。” “吴大哥,你和我到杭州去见我母亲吧,我们的事不能拖了。”戴妍向吴远明恳求道。一边是干爹要去江宁,一边是未来老婆要回杭州,吴远明不由大感头疼,略微盘算后吴远明问道:“那从这里到杭州要多少时间呢?”老仆福伯答道:“如果路上不耽搁的话,顺着运河走大概六七天就能到杭州。” “六七天,那时间上还赶得及。”吴远明松了口气,转向姚启圣说道:“义父,要不这样吧,你和李雄飞带着惠儿和莘莘她们游山玩水去江宁城,我和戴姑娘先去杭州拜见她的母亲和兄长,然后在九月十八前我赶到江宁去和你们会合怎么样?”吴远明此举实属无奈,因为吴远明并不清楚戴梓对自己那个‘名垂千古’的老爸究竟是什么态度,如果象只是普通憎恨那以罢了,看在戴妍面上怎么都好说话。如果戴梓是象天地会那些人那么与吴三桂不共戴天,那吴远明就有得花费力气和心思收服戴梓了。所以吴远明提出先送戴妍回家,就是为了给戴家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不!我不让你走!”惠儿马上提出反对,拉着吴远明的衣角眼泪汪汪的说道:“吴大哥,我们重新在一起还没几天,我不要再和你分别了。”郑莘也舍不得和吴远明分别,也是拉着吴远明的手说道:“吴大哥,我一天都不想和你分开,你别走嘛。”吴远明摸摸两个小丫头的小脸蛋,微笑道:“都别哭,我去杭州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再说我只去十几天就赶回来,你们用不着那么担心。” “那我和你一起去。”惠儿和郑莘见吴远明心意已决,便提出要和吴远明同去杭州。吴远明到杭州是去和戴妍正式订婚——顺带着笼络大舅子戴梓,那敢带这两个爱吃醋的小丫头过去搅局,自然是以匆忙赶路太辛苦为由一口拒绝。这时姚启圣也考虑好各种步骤,便点头同意道:“也好,你送戴姑娘去杭州吧,但一定要在九月十八之前赶回来。明孝陵位于江宁城郊茅山的西侧,茅山上有一座道院是道家圣地,我们就在那道院里等你会合。” “世子,让末将保护你去吧。”李雄飞担心吴远明的安全,也是提出与吴远明同去杭州。吴远明又摇头道:“不用了,我这次去只是低调行事,不会有什么危险,带吴禄一个人去就行,而江宁城里有朱国治和伍次友这些狡诈的汉奸,你还是保护我义父他们去江宁吧。” “世子,带我去杭州可以吗?杭州的美女,天下闻名啊。”朱方旦两眼放光,色咪咪的向吴远明问道。吴远明本想拒绝,可又实在不放心让朱方旦这条大色狼和自己心爱的漂亮妹妹惠儿在一起,便点头答应了朱方旦的要求。决定下来后,吴远明带着吴禄和朱方旦两人与姚启圣、惠儿等人再度分别,另外雇了一条船与戴妍赶往杭州去叩见未来的岳母大人和大舅子大人。惠儿和郑莘虽然万分舍不得与吴远明分别,不过在吴远明的再三威胁和哄骗下还是乖乖的流在姚启圣身边,落泪与吴远明分别。 “吴大哥,你一定要快去快回啊!”挥着手目送吴远明与戴妍等人的船只离开,当船消失在视野之外时,和吴远明重逢还没几天的惠儿终于哭了出来,这回郑莘也不象往常那么乘机取笑惠儿了,也是眼泪汪汪的随时可能哭出来。而姚启圣安慰她们一阵后向得意门生施世纶吩咐道:“世纶,做好准备,咱们以后专挑文人墨客多的地方去,专门和他们吟诗做赋。” …… 先不说姚启圣带着得意门徒施世纶神秘兮兮的一路吟诗做赋缓慢西行,单说吴远明和戴妍等人取道运河日夜兼程赶往杭州,为了便于在戴梓面前说话,一路之上吴远明对待戴妍从所未有之好,哄得涉世未深的戴妍心花怒放,对吴远明的依恋日深。而戴妍的容貌气质虽比不上惠儿和郑莘这两个王侯之后,却也是吴远明后房之中唯一的小家碧玉,深知三从四德之礼对吴远明也是万分依从百般照顾,吴远明讨好于她倒也不算违心。当然了,身为正常男人的吴远明在路上也少不得又把戴妍哄上床云雨几次——居心不良的吴远明是这么想的,如果把戴妍的肚子搞大了,戴梓就更不得不承认吴远明这个妹夫了。 临近九月北风渐起,借着顺风紧赶慢赶,吴远明等人在八月二十八那天午时便抵达了杭州码头,回到家乡的戴妍并没有心情配着吴远明在杭州城里游玩,而是拉着吴远明雇了马车直奔城外钱塘江旁的家乡。吴远明倒没什么,朱方旦却因为不能欣赏杭州城中的美女而牢骚满腹,不过在城外看到那些出城踏青的江南少女后,朱方旦很快就把不满丢到一边,不时从马车车厢里探出头去大叫,“姑娘,你的脸色带青,似乎有隐疾在身,在下粗通医术——人称神医,请让在下为你诊治一二。”可惜朱方旦的容貌实在有些抱歉,不仅没钓到一个漂亮少女,反而把那些踏青少女吓得失声尖叫,亡命逃窜。 “朱神医,你就不能收敛一些吗?你想要女人,等回到云南了,我挑几个最漂亮的丫鬟服侍你。”吴远明没好气的说道。谁知朱方旦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不妥,不妥,云南的女孩子那有江南的女孩子漂亮?再说女人多多益善,我如果能在杭州追求到几个漂亮的女孩子岂不是更好?”吴远明摇头叹气,忽然想起什么又向朱方旦警告道:“朱神医,我可警告你,一会到了戴姑娘家里,不管戴姑娘家中的女眷有多漂亮,你都不准用你那套说词调戏她们!否则被她们用耳刮子掴你我可不管!” “对,对,尤其是我母亲,你要是敢对她无礼,我就让你尝尝连发火枪的滋味。”被吴远明提醒后,戴妍也赶紧向朱方旦道。朱方旦路上已经见过吴远明试射那两支连发火枪,害怕下赶紧连声答应,“是,是,戴小姐放心,我那敢对小姐的母亲大人无礼——只是不知道戴小姐有没有堂姐妹或者表姐妹,能不能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这家伙完了。”吴远明和戴妍一起哀叹起来。 说说笑笑间,吴远明等人的马车已然抵达钱塘江畔戴妍家所在的村庄,这是一个典型的江南村庄,青砖细瓦,小桥流水,杨柳成萌,风景着实秀美之至,而戴妍家也是这个村庄中最大的富户。越是临近家园,戴妍越是激动和紧张,激动的自然是能见到阔别已久的亲人,紧张的则是怕母亲和大哥不同意她的亲事,尤其是她的父母一直希望她招赘女婿上门打理家业——别指望戴梓那个火器狂人会对家中田产有兴趣管理,可吴远明的身份又绝对不容许他倒插门做戴家的上门女婿,所以戴妍才会既紧张又担心,握住吴远明的小手掌心也变得又湿又滑。吴远明敏锐的发现戴妍的变化,便轻声安慰道:“别怕,我相信你的母亲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我一定能说服她准许你跟我走。” “嗯。”戴妍娇羞的轻哼一声,温柔的靠在吴远明的肩上。但是这时马车恰好拐过村中小路,戴妍马上吃惊的坐直身体,指着前面一个围满村民的大院门口惊叫道:“我家门口怎么有那么多人?难道我家出事了?”吴远明也是大吃一惊,忙吩咐马车停车,拉着戴妍跳下马车直接跑了过去。 到得戴妍家大门口,吴远明首先听到院中传来女子的悲哀哭泣之声,同时围观那些村民也认出戴妍,不少人都叫喊着让开道路,“戴小姐回来了,戴小姐,你哥出事了!快进去吧。”吴远明和戴妍都吓得双腿发软,忙双双跑进院子,而大院地面颇是狼藉,到处都是被砸碎的花盆和家具,而一名端庄秀丽的****正被两个丫鬟搀着在院中哭得死去活来,戴妍冲上前去向那****叫道:“娘,我回来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哥呢?他那里去了?” “妍儿,你总算回来了。”戴母见爱女返家先是一喜,拉起女儿的手后又大哭了起来,“妍儿,你哥出事了,今天早上你哥被杭州府的官差抓去了。天哪,你父亲远在蒙古,叫我们两个妇道人家怎么办啊?” “哥被官差抓走了?”戴妍吓了一跳,猛然想起清廷严禁百姓持有火器的禁令,赶紧问道:“娘,难道哥制造火器的事被官府知道了?所以官府才把我哥抓走?” “开始不是这样,可官差进我们家抓你哥的时候,你哥恰好在院子里摆弄火器,官差就把你哥连同火器一起带走了。”戴母大哭道:“那些天杀的官差对你哥又打又骂,说你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又私藏火器,是砍头的大罪。” “娘,你怎么不说我们家和陈总兵家的关系?陈总兵的官比杭州知府大多了,起码可以让哥不用吃苦头啊。”戴妍与大哥戴梓兄妹关系极好急得直跳脚,还埋怨起了母亲。戴母捂着脸哭道:“我说了,可那些官差说抓我哥是杭州将军阿山大人和一位郡马大人的意思,他们的官都被你陈世兄的官大,所以他们不能通融,连我送他们的银子他们都不敢收!” “杭州将军?郡马?”戴妍倒吸了一口凉气,哽咽道:“我哥除了爱摆弄火器,平时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杀,怎么会得罪这样的大官啊?”说罢,戴妍也紧张得大哭起来,很快就和她母亲一起哭成了两个泪人。而吴远明听出了些味道,赶紧向戴母问道:“伯母大人,请问戴梓公子为什么得那些官员?官差开始来抓他,又是用什么罪名?” “你叫我伯母?你是……?”戴母哭得红肿的眼睛上下打量吴远明,很是奇怪吴远明对她的称呼。旁边的戴妍收住哭泣,红着脸向母亲介绍道:“娘,他是我在路上认识的吴公子,特地来我们家拜见于你。”末了戴妍又说道:“娘,你把哥的事情告诉吴公子,他在官场上熟人多,也许能帮上我们家的忙。” 知女莫若母,戴母见女儿羞容,又见吴远明生得俊美非常,已然明白女儿的意思。但眼下显然不是考虑女儿婚事的时候,戴母便哭泣着向吴远明说道:“吴公子,我那孩子被抓的原因我也是派人进城去打听了才知道的,授意官府抓我孩子那位郡马大人有一位小姐,本来是想许配给杭州将军阿山大人的公子塞赫,但我那孩子上个月不知怎么和那郡主府的小姐在西湖边见了面,大概是前世的冤孽,我那孩子从此就对那位郡主府的小姐一见钟情,茶不思饭不想,还想方设法的和那位郡主府的小姐偷偷见了几面,前天晚上他们私会的时候被那位郡主府小姐的父母发现,事情传扬出去,阿山大人和那位郡马都是大怒,就让杭州知府派人来抓走我的孩子。听说那位郡马大人还放出话来说,要把我那勾引他女儿的孩子在牢里整死!” “呀!我哥那个书呆子竟然也动春心了?竟然还去勾引郡主府的小姐?”戴妍收住哭泣,惊讶的说道。而吴远明越听越是觉得不对,满头大汗的向戴母问道:“伯母大人,那个郡主府的小姐叫什么名字?她的父母又叫什么名字?” “郡主府的小姐叫王莹儿,她的父亲叫王永元(注1),她的母亲好象是叫吴梅。”戴母抽泣着答道。而吴远明很干脆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哭笑不得的惨叫道:“天哪,事上还有这么巧的事?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大水冲了龙王庙?什么意思?”戴妍被吴远明的话弄得更加糊涂。吴远明苦笑着向戴妍招招手,让她蹲到自己面前后才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吴梅是我二姐,王永元是我二姐夫,至于那个王莹儿——是我外甥女!” “啊!竟然这么巧?!”戴妍惊叫起来,然后戴妍也哭笑不得起来,喃喃道:“糟了,这回我和我哥的关系就没人弄得清楚了。” 注1:前文中与戴良臣和马雄把持广西兵权的人应为王永年,一字之差,笨笨的纯洁狼就搞糊涂了,特此更正并道歉。 ------------ 第五十五章 姐弟重逢 其实吴远明是很不想去见他那个二姐的,这倒不是因为吴远明的二姐吴梅对他不好——吴梅以数倍黄金为代价换得十七支燧发火枪,吴梅自己只留下两支防身,却送了五支给吴远明,这份姐弟情意上那里去找?吴远明之所以不愿去见吴梅,主要是吴梅和王永宁的行事做风太不对吴远明的胃口,早在北京时吴远明就风闻他这个二姐一家仗着吴三桂的势力在杭州横行霸道,鱼肉百姓,欺男霸女,草菅人命,无恶不作——虽然吴远明本质上和他二姐一家没有分别,但吴远明手段更巧妙一些,更懂得掩饰,还多一条欺强而不凌弱,加上风传王永元是个趋炎附势之徒,与满清权贵来往密切,所以吴远明就更瞧不起二姐和二姐夫了。 瞧不起归瞧不起,眼下大舅子的命正捏在二姐和二姐夫手里,吴远明还是硬着头皮进城去找姐姐通融了,但是和吴远明同行的戴妍并不知道吴梅家住在那里,所以吴远明只好拦住一个路人问道:“这位老大爷,请问去平西王郡主府怎么走?”那被吴远明拦住的老头先是打量吴远明一通,然后才指着一个方向,又呸了一声才说道:“你问那对该天杀的夫妻家啊?北城紫阳街最大那家,朱红大门黄铜门扣,门口有一对大石狮子那家就是。” “谢谢老大爷。”吴远明很有礼貌的道谢道。但那老头接下来的话却让吴远明脸上发烧,“这位小先生,你找那户人家是做什么?看你文质彬彬的,去他家可得小心,那对该天杀的夫妻家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祖宗十八代儿女子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全都是头顶长疮脚底流脓的角色!老天开眼,总有一天会降天雷劈死他们全家!劈死他们满门九族!” “谢谢老大爷,我一定会小心的。”吴远明红着脸拉起戴妍赶紧溜开,免得那老头再骂出更难听的话,后面同来的朱方旦和吴禄赶紧跟上。可是吴远明等人刚拐过两条街,喧闹繁华的街头一个小吃摊上就传来了小贩的叫卖声,“油炸桧,油炸桧,油炸王永元,油炸吴梅,好吃着呢。”吴远明寻声看去,果然看到小贩正抬着一盘刚炸出来的油条叫卖,还向吴远明招呼道:“客官,来根油炸王永元?刚出锅的,香着呢。” “老板,不是我说你,你当街羞辱朝廷命官,不怕官差找你麻烦?”吴远明忍不住停下脚步,扭转头向那小贩问道。那小贩见吴远明态度和蔼也不在乎,便笑道:“谢客官关心,我们知道官差肯定不会答应,所以只是在没官差的时候才这么喊,平时有官差在的时候我们都叫油炸桧,官差拿我们也没办法。”说到这,那小贩又偷笑道:“叫卖油炸王永元和油炸吴梅,生意比叫卖油炸桧好多了。” “哈哈哈哈,不错,杭州人没有不恨那对禽兽夫妻的。”小摊上吃油条喝豆浆的客人都笑了起来,纷纷附和那小贩的话道。那小贩很会做生意,飞快用片干荷叶包起几根油条递给吴远明,“客官,为了给我们杭州百姓出气,吃些油炸王永元和油炸吴梅吧。”吴远明此刻已经是脸红到了脖子根,飞快扔下一小块碎银子抓起油条就跑,生怕再听到那些骂他二姐全家的话。 按着指点一路寻到杭州北城,再问路后吴远明很快就找到紫阳街,也找到大门口一对人高大石狮子的二姐家,但挂着黑底金字平西王郡主府匾下正有一大帮人在吵闹,隐约还能听到几个人的哭泣声,吴远明和戴妍等人上去一看,见人群中停着一具全身上下湿淋淋的小男孩尸体,旁边还有一对夫妻和一个年仅十二、三岁的瘦弱女孩,全都是哭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围观百姓无不叹息,同情那家人的悲惨遭遇。而吴梅家大门前站着一帮赤膊袒肚的壮汉家丁,全都提着木棍刀剑,模样凶狠无比,对着那哭泣不止的一家人大声喝骂,“滚,滚!别弄脏了我们郡主府门口的地!”“滚!再不滚让你们全部吃官司!”“滚远些,你们的儿子自己掉进河里淹死,是他自己命短,关我们什么事?” “我弟弟是被你们家的马车撞下河的!”那小女孩大哭着反驳道。一个吴梅府的家丁恶狠狠的叫道:“你说你弟弟是被我们家马车撞下河的,有谁做证?我们大清国是讲理的地方,你拿不出证据,就是污蔑朝廷命官平西王郡主,是杀头抄家的死罪!” “我们有人证,彩莲桥上的行人都可以做证!”那小女孩甚有胆色,又大声反驳那恶奴道。那恶奴大怒,将木棍往地上狠狠一砸,瞪着周围的百姓吼道:“谁看到了?谁看到我们平西王郡主府的马车把这个短命小鬼撞下河了?谁敢做证?给老子站出来!” 鸦雀无声,刚才还在七嘴八舌同情那家人的围观百姓再没有一个人敢说话,还有不少胆子小的已经在偷偷开溜。见此情景,戴妍忍不住凑到吴远明耳朵边问道:“吴大哥,你家人是不是都这样?你以前在北京的时候,有没有这么欺负老百姓?”吴远明脸一红马上摇头,低声答道:“绝对不是这样!吴梅虽然是我二姐,但是她是我父亲的侍妾生的,我和她亲戚关系没那么静。至于我以前在北京,你说我象那样的人吗?”戴妍仔细打量吴远明一通,叹口气摇摇头,“有点象。” 这时候,那个失去弟弟的小女孩已经向围观的百姓跪下,大哭着磕头恳求道:“各位大伯大婶,叔叔阿姨,我的弟弟死得冤啊,求你们看到的人都出来做做证,为我的弟弟申冤报仇!只要能帮小翠的弟弟伸冤,小翠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你们。”说着,那小女孩子大哭着磕头不止,围观的百姓却个个噤若寒蝉,没一个人敢站出来做证。而街道尽头处又赶来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府差役,大叫大嚷着冲到这里,“在那里?人在那里?”“吃豹子胆了?竟然敢到郡主府门前无理取闹?”叫喊着,那群差役冲进人群中对着那家人就一顿拳打脚踢,蛮横之至。吴梅府的众家丁更是得意,一个领头模样的人还向官府差役说道:“各位兄弟,我们家郡主吩咐了,把这些无理取闹的刁民都关进大牢里去,以后我们郡主定有重谢。” “冤枉啊!”那家痛失亲人的父母和女儿一起哭喊起来,“差爷,冤枉啊!冤枉!我们没有无理取闹,我们家的孩子是被他们的马车撞下河的。”但那些欺软怕硬的差役那会搭理他们的冤屈,一阵拳脚后拿出三套百八十斤的木枷,竟要给那弱不禁风的瘦小女孩也要套上刑具。看到这里吴远明再也无法忍受,推开人群走进圈中,大喝道:“住手!给我住手!” 吴远明此语一出,满场皆惊,那些官府差役也停住手扭头去看吴远明,因为吴远明衣饰华贵与气度不凡,那伙子差役倒不敢轻易冒犯喝骂。而吴梅府那伙家丁却是横行霸道惯了的,仗着吴三桂的熏天权势更是不把一般官员放在眼里,纷纷诈唬道:“小子,你想找死吗?”“羊群里蹦出个兔子,吃豹子胆了?敢管我们平西王郡主府的闲事?” “都他妈的给老子闭嘴!”吴远明手捏剑指奋力一挥,大喝道:“去把王永元和吴梅给我叫出来!一群狗腿子,再罗嗦一句,呆会看老子不打断你们的狗腿!” 吴远明的气势着实不凡,这种全身散发的王公贵胄举止气质并非寻常官吏轻易可以模仿的,更不是寻常百姓所能想象的,所以吴梅府那帮恶奴也被吴远明的气势所震悚。略一商量后,一个恶奴就飞奔进府去禀报吴梅和王永元。不一刻,一大群仆人丫鬟就簇拥着三男一女从府中出来,为首那三男一女分别是一个铁塔般的黑壮中年人和一个白净面皮的中年男子,此外还有一个满脸横肉面如锅底的年青男子,看相貌与那黑壮中年人应该是父子关系,那个女的则是一个眉目五官与吴远明生得极为相似的****——应该就是吴远明的二姐平西王郡主吴梅了。 吴梅是吴三桂在山海关时与侍妾所生,比吴远明年龄大上五岁,十六岁时嫁与王永元后就再没和吴远明见过面,平时仅是有些书信往来,而且这次吴远明装死逃出北京时为了安全着想,也没书信通知吴梅事情经过,所以吴梅在见到吴远明后并没有认出这个世子兄弟,只是很奇怪面前这个俊美青年为什么与自己生得这么相象。而吴远明本想马上拿出平西王府的金牌与吴梅相认时,眼睛却转到那对黑壮父子身上,下意识的停止了去摸金牌的动作。旁边的戴妍大是奇怪,忙问道:“吴大哥,你怎么不和你姐姐、姐夫打招呼?” “看到那两个人没有?他们搞不好就是你哥的死对头鞑子权贵阿山和塞赫,如果真是他们,我就不能当着他们的面暴露身份了。”吴远明向那对父子一努嘴低声答道。这时吴梅主动开口问道:“那边的先生,刚才是你要见我们夫妇吗?请问先生高姓大名,我们以前是否认识?”吴远明眼珠乱转,半天才憋出一句,“郡主娘娘,大庭广众下不是说话的地方,能不能借一步单独说话?” “妈的,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提出和我岳母大人单独说话?”那个怎么看怎么象和黑瞎子有近亲关系的黑壮青年破口大骂起来。他的父亲也是冷哼道:“亲家母,这个小子提出与你单独谈话肯定居心不良,待本将军叫人把他抓进大牢里,严加拷问他的用心。” “麻烦了,这两个家伙果然是阿山和塞赫。”吴远明心中暗暗叫苦,吴远明知道这阿山是姓伊尔根觉罗,伊尔根觉罗家族与爱新觉罗家族关系极好,吴远明如果当着他们的面暴露自己身份的话,那么阿山肯定会把自己抓捕并通知康麻子,那可就大事去矣。同时王永元也对吴远明提出与他妻子单独相处而深感耻辱,向吴远明大喝道:“那边的小子,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见我们?”说话间,王永元又瞟见吴远明手里那包油条,对此早有所风闻的王永元更是勃然大怒,蛮横的大喝道:“小子,你他妈的好大的胆子,敢拿油条来消遣于我?你不知道在我们郡主府前,任何人都不准拿油条从这里经过吗?” “妈的!你算什么东西?还不是仗着我们吴家的势力嚣张?”吴远明本就极不喜欢这个二姐夫,听到王永元蛮横无礼的话更是火冒三丈,爱冲动的老毛病再犯,抽出一根油条指着王永元的鼻子大骂道:“你他妈的是不是叫错了?我手里这个东西不叫油条,应该叫油炸王永元!你他妈的仗着平西王的势力在杭州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杭州百姓对你恨之入骨!你到处给平西王脸上抹黑,要是让平西王知道了,他老人家铁定把你大义灭亲,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是平西王府的人?”王永元听出吴远明的口气不对,赶紧向吴远明问道。吴远明大骂道:“你管我是不是平西王府的人,我今天只是想警告你,以后少做点孽!人在做,天在看!你要是再不收敛,再出那些畜生行径,今后你怎么死都不知道!” “这位兄弟,你究竟是不是我们平西王府的人?如果是的话,请出示平西王府金牌。”王永元越听越不对劲,赶紧放软口气向吴远明问道。但此刻满人将领阿山父子在场,吴远明那敢出示身份金牌,只是指着那痛失亲人的一家三口喝道:“王永元,你如果想赎罪的话,马上拿出三千两银子给这家人做丧葬费和补偿费,再亲自向他们赔礼道歉。否则的话,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为这件事付出代价!” “妈的,敢对我岳父这么无礼?找死!”那塞赫大怒,握紧醋坛子大的拳头就要和吴远明拼命。王永元沉着脸伸手拦住塞赫,阴沉着脸对吴远明说道:“这位兄弟,我只问你一句,你究竟是不是平西王府的人?如果你再不回答,我王永元也不是好欺负的,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罢,王永元一挥手,二三十个恶奴便提着刀枪木棍将吴远明和戴妍等人包围,一副要随时开打的模样。与吴远明同来的吴禄赶紧拦在吴远明面前,同时掏出两把燧发火枪严加戒备。而一直在狐疑打量吴远明的吴梅眼睛一亮,立即娇喝道:“住手,都退下!” “郡主,他欺人太甚了,别理他。”王永元不知道妻子为什么要喝止下人,还想劝吴梅别理会吴远明等人。但吴梅不理的则是王永元的话,推开面前的恶奴冲到吴远明面前,仔细打量吴禄手中的火枪,又惊喜万分的去看与她生得颇为相象的吴远明。吴远明猛然想起吴禄手中的邃发火枪是二姐送给自己的,知道她已经认出火枪,便低声向吴梅打招呼道:“二姐,我们姐弟俩有十八年没见了吧?” “你是……你是……!”吴梅又惊又喜,颤抖着指着吴远明差点就叫出吴远明的名字。吴远明赶紧又低声说道:“二姐,千万别说我的名字,也别认我,别忘了这里有朝廷的人。”吴远明又低声补充一句,“就是姐夫也别告诉他,毕竟他不姓名吴,就说我是父王身边亲近的人。” 经吴远明一提醒,吴梅这才想起她眼前这个弟弟应该是中毒死在了北京的,现在突然复活出现在这里肯定有古怪,所以颇有些头脑的吴梅马上改口道:“你是我父王最信任那个亲随对吧?这么多年不见,你竟然长这么大了,还生得这么俊,我差点就认不出你了。”吴远明暗笑二姐果然机灵之余,赶紧给吴梅单膝跪下,大声说道:“属下吴远明,见过平西王郡主,给郡主请安。”说完了,吴远明又嬉皮笑脸的压低声音说了一句,“给二姐请安。” “你呀!”事隔多年,吴梅乍见弟弟又惊又喜,忍不住在吴远明的笑脸上慈爱的狠狠捏了一把。然后才转向目瞪口呆的王永元招手道:“永元,快过来见见我……我父王最信任的亲随,我把他当亲兄弟看待,你也要把他当兄弟对待,否则我饶不了你。”王永元的权势地位和财富全来自平西王府,闻得吴远明是吴三桂心腹不敢怠慢,忙上来向吴远明拱手笑道:“吴兄弟,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兄弟原谅。” “哎呀,别罗嗦了,快进家里去坐。永元,让下人准备最好的酒席,把我父王梢来那坛三十年陈的茅台拿出来,准备招待我这弟弟。”吴梅欢天喜地的向王永元喝令道。王永元一听眼睛都呆了,心说那坛茅台我求了你二十多次你都舍不得给我喝,今天竟然要拿出招待这个小子,你这个做妻子的也太偏心了吧?而吴梅根本不理会王永元的心情,只是转向吴远明身边的戴妍惊叹道:“真漂亮的姑娘,是弟弟你的偏房吧?你可真有福气。”戴妍被吴梅说得满面通红,下意识的握紧了吴远明的手。吴梅很是热情,又笑着去拉戴妍的手,“害什么羞?姐很喜欢你,我这个弟弟要是敢欺负你的话对我说,姐揍他给你报仇,他不敢还手。” “郡主,这一家人太惨了,你不能不管他们。”吴远明指着那家抚尸大哭的一家人说道。此刻吴梅正沉浸在与弟弟重逢的喜悦中,不加思索便指着王永元命令道:“永元,去拿三千两银子赔给这家人,再向他们赔礼道歉。”王永元一听几乎昏倒,惨叫道:“郡主,你……。”王永元的话还没说完吴梅就已经大怒,柳眉倒竖的怒喝道:“怎么?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快去!”吴梅清丽的杏眼瞪得浑圆,恶狠狠的向王永元命令道。而王永元素来惧内——废话,老丈人家权势强大到吴三桂那个地步,女婿想不惧内也不成啊。无奈之下,王永元只得依吴远明的意思拿出三千两银子赔给那家人,又亲自向那家人道歉,还好吴梅家下人今天确实不是有意杀人,只是在无意中把那个小男孩挤下河淹死,那家人也很清楚这点,得了巨额赔偿也不再追究,哭泣着接受了王永元的道歉后便抬着儿子尸体离开,围观的百姓中终于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临走的时候,那个小女孩跑到正要与吴梅携手进府的吴远明面前,双膝跪下咚咚咚给吴远明磕了三个头,抬头稚声稚气的向吴远明说道:“恩公,你的大恩大德小翠儿永世不忘,如果有机会,小翠儿一定当牛做马报答恩公。”说罢,那小女孩清秀的脸上没来由的一红,快步跑回了父母身边。 “可惜,这小丫头长大了一定漂亮,应该买下来给我弟弟做丫鬟的。”吴梅遗憾的说道。可吴梅没注意到的是,她的丈夫王永元此刻正用愤怒的目光瞪着她的兄弟,那野兽般凶狠的目光,既饱含怀疑,又象要把吴远明生吞活剥一样…… ------------ 第五十六章 吴远明乱点鸳鸯谱(上) “弟弟,快进来。”吴梅左手拉着吴远明,右手拉着戴妍欢天喜地往家里走,一边走一边笑道:“弟你可来得真是时候,恰好今天是你外甥女纳采的日子,杭州将军阿山大人亲自带着他的儿子塞赫到我们家里来提亲,想娶你的外甥女。” 吴远明大吃一惊,心说戴梓对我那外甥女一见钟情,要是我那个外甥女嫁给别人就有得麻烦了,赶紧向吴梅问道:“郡主,那你答应没有?”戴妍立即明白吴远明的意思,也是紧张的看向吴梅。而吴梅想都不想就微笑着答应道:“当然答应了,阿山大人是朝廷里的一品大员,与我们吴家门当户对,塞赫年纪轻轻就是正四品的宣慰使司同知,前途不可限量,这么好的亲事上那里去找?” “糟了。”吴远明和戴妍俩人同时在心里叫苦,但木已成舟吴远明也无可奈何,只得抱着走一步算一步先把戴梓从大牢里捞出来的主意,苦笑着随吴梅走进郡主府大院,直进正厅。吴梅和吴远明是姐弟之亲,彼此毫无芥蒂,多年未见又格外亲热,举止间便有很多超过普通朋友关系的动作,尤其是吴梅特别喜欢掐吴远明的俊脸,三句话不对就在吴远明脸又掐又捏,娇嗔喝骂,这样的动作被不知内情的人看在眼里,自然生出很多疑心——总之那么一句话吧,郡主府的仆人和阿山父子一路上都在偷看王永元头上的瓜皮帽——看是不是有些染上绿色? “郡主。”当吴梅又一次抓住吴远明的耳朵臭骂的时候,王永元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和怀疑,冲上前去向吴梅低声下气的说——绝对不是喝骂或者怒吼,“郡主,我知道你和吴兄弟感情很好,可家里人都看着呢,你是不是稍微注意一下言行举止?”吴梅被丈夫说得先是一楞,然后看到自己揪着吴远明耳朵上的手,马上明白丈夫是打翻了醋坛子,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埋怨道:“你吃那门子的醋?他是我的……。” “郡主——!”吴远明怕姐姐说漏了嘴,马上大声提醒道。吴梅明白弟弟的意思,无奈下只好松开手,抱歉的向王永元说道:“不好意思,我许久没见吴兄弟,实在太激动了。” “郡主,你说吴兄弟是王爷最信任的亲随,可康熙三年我们去云南时,怎么没见过他?你什么时候认识吴兄弟的?”王永元不依不饶,又想吴梅追问道。吴梅几时被窝囊的丈夫这样追问过,刚想发怒却看到吴远明恳求的眼色,吴梅又忍气吞声的说道:“那时候恰好他到贵州办差去了,康熙五年我一个人回云南看望母亲,在那时候认识的他。” 二姐讲义气没出卖自己,吴远明总算是松了口气,但吴梅随口瞎扯的话听到王永元耳中,却让王永元对吴远明和吴梅的‘关系’更加怀疑,尤其是看到吴远明那张俊美的小白脸,王永元的滋味就甭提了,简直就象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酸甜苦辣五味具全。但当着众人的面显然不是继续追问的时候,王永元也只好忍气吞声的随着吴梅和吴远明进到正厅,眼看着吴梅将吴远明按到首位坐下,又颐指气使的命令下人张罗最好的酒菜,搬出那坛珍藏多年、名贵无比的茅台酒招呼吴远明。而阿山父子因为还有些事情没和王永元、吴梅夫妻谈妥,也是厚着脸皮进了吴梅家正厅,等待机会商量塞赫与王莹儿的亲事。 “哎呀,瞧我这记性!”指挥仆人忙里忙外许久,吴梅忽然想起一件大事,忙向大厅里的丫鬟招呼道:“快,快去把小姐叫出来,让她来和我这吴兄弟见礼,叫她陪着我这兄弟用饭。”旁边的赫塞大喜,也参合道:“太好了,我今天还没见过王小姐。”不过赫塞心里也甚是狐疑,心说我们父子来这里快有半日了也不见吴梅叫女儿出来,现在这个小白脸一出现怎么吴梅就迫不及待的叫女儿出来见面,难道我这未来的岳母与这个小白脸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丫鬟去了许久不见回来,吴梅猜到女儿肯定又犯脾气了,于是便指挥王永元去请女儿,王永元低声下气的去了,又过了许久后,大厅外面的走廊上终于传来一个刁蛮凶悍的声音,“不见!不见!除了戴梓哥哥,我什么人都不见!”听到这声音,阿山和赫塞父子两张黑脸立即又黑又青,拉长了许多,而吴远明心中大喜,心知戴梓与王莹儿原来是两情相悦,这下子事情可就好办得多了。 “我什么人都不见——!”伴随着那个清脆中带着凶狠的声音,一个豆蔻华年的少女被王永元连拖带拽拉进客厅,那少女年龄与戴妍相当,生得甚是楚楚动人——也难怪戴梓对她一见钟情了。不过最难得的是这少女的容貌完全承继自吴氏一脉,不仅与她母亲吴梅十分相似,与吴远明这个亲舅舅更是相象,加上吴远明历来养尊处优,外貌比年龄要年轻不少,所以在那少女与吴远明面对面时,旁边的人无不惊叹怀疑吴远明与那少女乃是兄妹/就连那挣扎不休的少女也停止叫喊,瞪着吴远明的脸发呆,半晌才冒出一句话,“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和我长得这么象?” “因为我是你亲舅舅,外甥女象舅舅也不奇怪。”吴远明先在心里嘀咕一句,然后才向王莹儿微笑道:“你就是莹儿吧?我是你外公平西王的亲随,也姓吴,和你外公和你母亲有亲戚关系,所以我们才这么象啊。” “那你是我的长辈还是平辈?”王莹儿阴沉着漂亮的小脸向吴远明问道。旁边笑得嘴都合不拢的吴梅插口道:“莹儿,他是你的长辈,你应该叫他舅舅。”吴远明开始还担心王莹儿这个看上去就麻烦的小丫头会因为比自己矮一辈而大发雷霆,谁知王莹儿闻言后不仅不生气,反而欢呼着扑到吴远明怀里,“舅舅,舅舅,莹儿有舅舅了。” “咦,我这个外甥女没有想象中那么刁蛮嘛。”血浓于水,吴远明满心欢喜的微笑着搂住外甥女,暗叹人不可貌相,但吴远明很快就明白王莹儿为什么对他这么亲热的原因。王莹儿嘟着小嘴向吴远明恳求道:“舅舅,你要替我做主啊,我不想嫁给塞赫那只黑狗熊,我要嫁给戴梓哥哥,你劝劝我父亲和母亲,再帮我送信给外公,请外公出面干涉。” “果然是一丘之貉。”吴远明苦笑,心说我这个外甥女果然和惠儿、郑莘是一个德行。而王永元和吴梅夫妻俩却拉长了脸,异口同声的喝道:“莹儿,不得胡说八道,对你塞赫兄长不得无礼。” “我那有胡说八道?我说的是实话!”王莹儿一蹦三尺高,指着塞赫吼道:“你们自己看他长得象不象狗熊?满脸满手都是黑毛,要是不穿衣服走在街上,别人肯定会认为是马戏班里的黑瞎子跑了出来!我都不知道你们这些做父母的人怎么想的?竟然要我嫁给这样的黑狗熊?戴梓哥哥比他俊千倍,你们为什么又偏偏不允许我和他在一起。” 王莹儿话音刚落,塞赫长满寸长黑毛的脸立即拉了下来,他的父亲阿山强压心头怒火向王莹儿笑道:“莹儿姑娘说笑了,那个戴梓不过是一个穷书生酸秀才,那比得上我这儿子?”说来阿山这次为了儿子的婚事也算是低声下气了,要换成普通百姓家的女儿,阿山还来什么纳采问名的走六礼求亲——直接派军队抢过来就是了。王永元和吴梅夫妇则是气得脸色铁青,一起怒吼道:“莹儿,住口!那个姓戴的一个破书生,门不当户不对,那配得上你?” “我自己觉得配得上才行。”王莹儿的声音比她父母还要凶暴尖锐,声音之大震得房梁上灰尘簇簇而落。王莹儿又转向已经被吓得目瞪口呆的吴远明,软声恳求道:“舅舅,你帮帮我吧,请你赶快飞马通知我外公,请外公出面管教我父亲母亲;再帮我通知城外戴家村的戴梓,让他赶快来我家提亲,否则我就要被迫嫁给这只黑狗熊了。” “怎么?王姑娘你不知道我大哥已经被官府抓进大牢里了吗?”戴妍脱口问道。王莹儿先是一楞,然后才惊喜的向戴妍叫道:“你是戴梓哥哥的妹妹?难怪我觉得你和他长得很象。你说戴梓哥哥被官府抓了,这是怎么回事?”戴妍救兄心切,忙凑到王莹儿耳边低声嘀咕起来。而阿山父子和王永元夫妻立时明白吴远明的来意,阿山父子一起冷哼道:“原来吴公子此来,是为戴梓强出头来了。”吴梅也向吴远明摆手道:“兄弟这事情你别管,那个姓戴的和你外甥女身份差得很远,就是父王也不会答应的。” 正苦无机会开口的吴远明灵机一动,故做严肃的说道:“谁说平西王不答应这门亲事?郡主,我这次来杭州,就是为了带平西王的口信给你与郡马,平西王很喜欢戴梓这个小伙子,想把他招做外孙女婿,所以说,你们绝对不能不同意莹儿与戴梓的婚事。”吴远明又转向阿山和塞赫说道:“阿山将军,实在对不起了,这都是平西王的意思,将军如果不信,可以派人直接去问平西王爷。” “舅舅,你说的是真的吗?”王莹儿喜出望外,拉着吴远明的手连声追问道。吴远明算准老爸铁定会站在一边,索性便信口开河道:“那是当然,王爷对戴梓这个小伙子赞不绝口,一直在夸戴梓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对他这个外孙女婿可是不只一般的满意。”说到这,吴远明怜爱的摸摸外甥女的秀发,微笑道:“所以王爷开了金口,除了戴梓以外,你这个小丫头谁也不许嫁。” “外公真好,舅舅你也好。”王莹儿心花怒放,羞答答的向吴远明道谢。吴梅却对吴远明的话有所怀疑,正要开口问时,却看到吴远明在对她杀鸡抹脖子的使眼色,并一直往后堂努嘴。吴梅会意,也不顾这会引起丈夫更多的怀疑,站起身来向吴远明说道:“弟弟,你和姐到后堂去说。永元,你在这里招待客人。”老婆要单独和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小白脸在一起,王永元心中自然有气,但他素来畏妻如虎,倒也不敢说什么。 与吴远明单独进到了后堂,吴梅先是赶走所有的仆人和丫鬟,然后才低声向吴远明厉喝问道:“应熊,你是搞什么鬼?莹儿和那个姓戴的认识才一个来月,父王怎么可能知道他们的事?还有,京城里来消息说你中毒死了,害得姐为你哭了好几十次,你怎么又活过来了?” “二姐,父王是不知道戴梓的事,但我敢用戴梓的脑袋打赌,父王如果知道戴梓的情况,铁定同意莹儿的婚事。”吴远明飞快把戴梓那些本事对吴梅说了一遍,又说了自己装死逃出北京的前后经过,最后吴远明向二姐威胁道:“二姐,咱们家准备干什么我想你也是很清楚,等父王动手的时候,嫁给满人的莹儿会有什么下场你应该心知肚明,难道你想害死你的独生女儿吗?” “家里的事情,二姐当然知道。”吴梅眼中闪过一丝精明,阴阴的说道:“也正因为如此,姐才答应把莹儿嫁给伊尔根觉罗家,父王起事后大事若成,天下是咱们吴家的,莹儿自然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父王若是不起事或者事败,伊尔根觉罗家族与爱新觉罗家族世代交好,塞赫自然有能力保护好莹儿,她仍然有享受不尽的富贵。二姐的良苦用心,你能明白吗?” “二姐,你糊涂啊。”吴远明捶胸顿足的说道:“咱们父王如果起事,那是灭门九族的不赦大罪,他伊尔根觉罗家与爱新觉罗家关系再好,也保护不了莹儿!再说那个塞赫看上的是莹儿的美色,待得到莹儿之后,他迟早会另寻新欢,到时候他说不定还会把莹儿主动交给朝廷,免得莹儿牵连到他的身上。” 吴梅不说话了,身为女人吴梅当然明白男人的好色脾气——王永元算怕她怕到骨子里了吧,可因为吴梅一直没有生儿子,王永元照样纳了两房小妾以求传宗接代,而塞赫仗着阿山的势力,在杭州城里本就是一个出了名的好色荒淫之徒,王莹儿嫁过去暂时能让塞赫收心专宠不难,但过后就很难说了。吴远明察言观色见二姐动摇,忙又蛊惑道:“二姐,戴梓的本事我也对你说了,他那些本事如果被我们吴家所用,父王的大业能否成功至少增添三成把握。到那时候,二姐你就不是区区一个平西王郡主了,别人都得尊称你为——公主!” 吴梅盘算良久,终于松口说道:“那依兄弟你的意思,为姐该怎么做呢?你姐夫可是答应了莹儿与塞赫的婚事,话已出口,姐姐该怎么反悔?” “二姐,咱们这么办……。”吴远明凑到吴梅耳边嘀咕了自己的奸计,吴梅闻言大喜,狠狠掐吴远明的脸一把,娇嗔道:“你这混小子,怎么能琢磨出这么缺德的主意?不过你可得先答应姐一件事,你是父王的世子,父王之后天下就是你的,二姐为了你牺牲了女儿,你可不能亏待二姐一家。” …… 姐弟俩讨价还价足足独处了大半个时辰后,吴远明才与吴梅携手回到大厅,此刻天色已是傍晚,大厅中王永元脸色又黑又青,一双眼睛不住在妻子身上打转,观察妻子的衣裙有无异常;戴妍和王莹儿这对关系乱七八糟的姐妹则在一旁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而杭州将军阿山父子却不知了去向。正准备拒绝亲事的吴梅不由大奇,向王永元问道:“永元,阿将军和塞将军呢,他们那里去了?” “他们说有军务在身必须去办,刚走不久。”王永元铁青着脸答道。不等王永元追问妻子与吴远明谈了些什么,吴远明已经拍着大腿惊叫道:“不好,阿山和塞赫这两个王八羔子,肯定是去杭州府大牢了,他们为了预防万一,肯定要杀害戴梓以除后患!”叫喊着,吴远明拉起吴梅就走,惊叫道:“郡主,咱们马上去杭州大牢,一定要抢在阿山父子动手前把戴梓救出来。” “郡主,你给我站住!”当吴远明主动拉起妻子手的时候,王永元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怀疑和愤怒,跳到吴梅面前指着吴远明问道:“郡主,我问你,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们俩为什么长得这么象?莹儿为什么和他也长这么象?难道莹儿是他的女儿?” ------------ 第五十八章 闯祸 吴远明画给戴梓看那种子弹其实是十九世纪才发明的德雷泽式步枪使用的子弹,这种子弹用纸筒作弹壳,将弹丸、发射药和底火集于一身,以目前的技术水平完全可以制造——唯一麻烦的是吴远明并不知道雷汞如何制造,所以吴远明打算把这个问题交给戴梓头疼了。至于枪支,吴远明画的是他以前接触过的五四式手枪结构图,根本就没法使用这种子弹。所以在戴梓花了一夜时间研究完吴远明那两张草图后,戴梓立即大呼上当。 “妹夫,你这枪根本不可能装这种子弹。”戴梓气呼呼的向吴远明说道:“这种火枪是以弹簧送弹,除非子弹外壳是铁制或者铜制,否则纸弹壳被弹簧一挤就会破碎。而且这种火枪的撞针太短,很难撞燃底火。还有这个底火怎么制造也是个问题,普通的引火药撞击根本无法点燃。” “是啊,这种火枪是没法用这种子弹。”吴远明一边搂着戴妍,一边奸笑道:“不过你不会想办法改进吗?你可以想办法做一种可以使用这种子弹的火枪,不就可以用这种子弹了吗?想办法做出金属弹壳的子弹,然后不就可以用这种火枪了吗?还有那个底火药,我知道可以用水银加一些其他材料做出来,你完全可以自己去摸索琢磨啊。” 戴梓被吴远明说得一楞,仔细盘算后不由眼睛一亮,点头道:“对啊,这种子弹和这种火枪的基本结构和原理我都明白了,我完全可以根据这个原理改进,制造出能发射这种子弹的火枪和这种火枪能发射的子弹。”说到这里,戴梓又头疼起来,“只是制造这些东西需要大量的原材料和银两,还需要场地和助手,这些我都没有,还有我朝不许百姓持有火器,我怎么才能瞒着官府偷偷研究这些火器呢?这可是个大问题。” “哥,你急什么?这里不是有能帮你的人吗?”戴妍靠在吴远明向戴梓微微一笑,小手向吴远明一指暗示道。戴梓恍然大悟,忙满脸堆笑的向吴远明说道:“妹夫,你既然是平西王世子,位高权重,我这些问题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不知道妹夫你能不能帮我这点小忙?” “不行,我的话只在云南贵州管用,在杭州我可帮不了你。”吴远明一口拒绝道。戴梓想都不想就改口道:“好办,我可以跟着你去云南。” “不成啊,妍儿是肯定要跟着我去云南的,你也走了的话,你的母亲一个人在杭州怎么办?你家在杭州的土地茶田怎么办?”吴远明还是摇头拒绝。戴梓急了,忙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的说道:“妹夫,这个不难,我可以劝母亲和我们一起去云南,我家在杭州的家业可以交给福伯打理,左右我妹妹要到云南才和你正式成亲,我们戴家的长辈怎么都得在场对不对?妹夫,拜托了,看在我妹妹的面子上,你就让我和你一起去云南吧。” “还是不行,我还要到江宁去办些事,办完了事情才能回云南,一路上餐风露宿颠沛流离,我怕你吃不了那苦。”吴远明还是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连摇头道:“大舅子,我劝你以后还是别碰火器吧,满清怕汉人造反,所以不许百姓持有火器,你在云南鼓捣火器有我们吴家护着你倒没什么,但你在杭州就行了,一个弄不好就是杀头掉脑袋的大罪,加上现在你爱鼓捣火器的事情已经被官府知道了,更要小心,别到时候我想救你也救不了。” “妹夫,我不怕吃苦,你到那里我就到那里,总之我跟定你了。”戴梓急得满头大汗,连连对戴妍使眼色,恳求道:“妹,你帮哥说几句好话啊,你知道你哥这辈子就爱研究火器,没有妹夫护着我,我岂不是再没机会碰火器了?” “好了,别逗我哥了。”戴妍差点没把肚皮笑爆,轻轻打了吴远明一下,柔声说道:“在来杭州的路上,你不是一直说要带我哥走吗?现在我哥主动提出跟你走了,你怎么又耍脾气了?你要是不带我哥走,我哥做那种二十八连发火枪你可别想再碰了。” “对,对。”戴梓点头如鸡啄米,连声说道:“当初我做出连发火枪的时候本来想献给军队,可那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神人说这种武器威力太大,有伤天道,所以我才一直把连发火枪藏在家里。不过现在我不管了,妹夫你只要带我走,给我提供场地材料研究新式火枪和新式子弹,我可以把连发火枪献给平西王。” “既然如此,看在妍妍的面子上,我就带你走吧。不过我可有几个条件,你答应了我才带你走,为你提供场地和材料研究新式火枪。”吴远明见时机已到,叹了一口气说道。戴梓为了能研究新式火枪连妹妹都卖了,对吴远明提出的条件就更不在意,连声答应并问有什么条件。吴远明板着指头对戴梓说道:“一是你必须说服你母亲和我们去云南,并写信给你父亲,劝他到云南任职。二是你研究新式火枪和子弹必须按我的安排一步一步来,首先你要把你的连发火枪改进,改造成不用点火就可以发射,而且要方便生产。然后搞出纸质的新式子弹和雷汞发射药,再然后研究发射这种子弹的火枪;最后你才能研究金属弹壳的子弹和火枪。当然了,中间如果我要你研究火炮的话,你必须放下其他研究专心搞火炮。” “没问题,我保证按你的吩咐循序渐进。”戴梓是什么人,一下子就听出吴远明给他的要求是从易到难,明显是为了方便军队生产使用。但吴远明画给戴梓看那些新式火枪和子弹实在太撩人,火器狂戴梓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声答应了吴远明的一切条件。吴远明这才点头说道:“那好,那你马上和妍妍回家去劝你们母亲去云南,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杭州。” “吴大哥,那你呢?你不和我们一起去?”戴妍很舍不得离开吴远明,想要邀请吴远明去她家中。吴远明摇头说道:“你们去吧,我要劝我二姐和姐夫回云南,他们太舍不得杭州这份家业了。”吴远明想想又补充一句说道:“记住,如果你们的母亲不愿去云南,你们可以吓吓她,就说你们家研究火器的事情已经被官府知道,如果不赶快逃到云南的话,只怕还要坐牢吃官司,老人家胆子小,这么说她准保跟你们走。” 戴梓姐妹按吴远明的吩咐回家去劝说母亲了,为了预防万一,吴远明又让吴禄带着几个平西王郡主府的家丁保护他们回去,同时朱方旦也被吴远明派了出去,因为戴梓身上的伤还需要随时调理。还好吴远明是住在自己的二姐家中,安全倒不用担心。不过在戴梓兄妹离开后,吴远明去找二姐和姐夫劝说他们回云南时却扑了个空——时逢秋收稻熟,正是佃户交纳租子的时候,吝啬的王永元和吴梅夫妻怕管家中饱私囊,竟然亲自到城外监督收租去了。让吴远明大为头疼,心说我这姐姐和姐夫小气贪婪到这地步,劝他们回云南可得花费不少力气和心思。 “舅舅,戴梓哥哥怎么回家了?”吴远明正为找不到二姐和姐夫头疼的时候,他的嫡亲外甥女王莹儿杀气腾腾的来找吴远明算帐了,王莹儿一把揪住吴远明的辫子,恶狠狠的叫道:“戴梓哥哥回家你怎么不通知我?外公已经同意把我许配给戴梓哥哥,你应该让我去给戴梓哥哥的母亲见礼的!” “得了吧,刚才在房间外面叫你几十次你都不起床,当舅的总不能进你的闺房吧?何况你还在睡觉?谁知道你方便不方便?”吴远明没好气的答道。王莹儿一想也是,立即将矛头转移到戴梓身上,哼哼道:“哼,好你个戴梓,拿到我的嫁妆就不进我的房间了,以前求我的时候,三天两头半夜来敲我窗子!你给我记住!看我怎么收拾你!” “戴梓,祝你好运。”吴远明在心底为大舅子兼外甥女婿祈祷一句,撒腿想开溜。不料王莹儿又一把抓住吴远明,撒娇道:“舅舅,戴梓哥哥回家了,我父母下乡收租了,我一个人好无聊,你陪我逛街好不好?”说着,王莹儿也不理会吴远明是否同意,生拉硬拽着吴远明就外走,吴远明赶紧拒绝道:“莹儿,舅在杭州人生地不熟,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怎么陪你逛街?你还是找几个丫鬟陪你去玩吧。”谁知王莹儿打蛇随棍上,马上改口道:“好啊,既然你不熟悉杭州,那我就陪你逛街参观杭州,我是你的外甥女,怎么也得孝敬你。” 吴远明素来招架不起女孩子的软磨硬泡,而且这次软磨硬泡的人是自己的嫡亲外甥女,吴远明就更没招了,所以僵持了小半柱香时间后,吴远明终于被王莹儿拖出了郡主府,陪着这个野蛮丫头满杭州城的乱转。还好王莹儿的名声并不象她父母那么臭名狼藉,吴远明陪她逛街倒也没遇上什么手害百姓拦街喊冤的尴尬事。 和这个时代其他大城市一样,杭州城里也有不许汉人居住专供满人聚居的内城,住在这些地方八旗弟子每月拿着康熙发给的月俸禄米无事可做,泡茶馆下饭店种石榴养哈巴狗就成了他们最大的爱好和娱乐,无形中带动了内城附近的街道经济繁华,这些地方不仅茶馆饭庄古玩店林立密布,走江湖闯码头的杂耍戏艺更是数不胜数。王莹儿是个爱热闹的人,很自然就拉着吴远明去到这些地方,还骄傲的向吴远明宣布道:“舅,你看我们这杭州城,比北京热闹多了吧?” “差不多吧。”吴远明对外甥女的坐井观天不屑一顾,杭州城再繁华,又怎么比得上旗人聚居的消费型城市北京?王莹儿没听出吴远明话里的不屑,一双贼溜溜的大眼睛只是在街道上乱转,寻找新奇好玩的新玩意,很快的,一个打把势卖艺的场子就吸引了她的目光,本来象这种街头卖艺的摊子到处都是并为奇,但奇就奇在这这个摊子外面围观的百姓最多,叫好声也最大,王莹儿便起了好奇心,拉着吴远明的手就往那边挤,“舅舅,快去看热闹。” “有什么好看的?”吴远明嘀咕着陪外甥女挤进人群,吴远明对这些江湖卖艺本来兴趣不大,可是在看清楚那两个卖艺汉子的容貌时,吴远明不由目瞪口呆了——卖艺的两条大汉,竟然是骆马湖的大当家刘大麻子和二当家洪大山! 将近一个月时间不见,刘大麻子和洪大山两人的容貌都憔悴了不少,满身风尘。吴远明挤进去的时候,刘大麻子正举着一柄快刀向众人说道:“杭州的父老乡亲,在下刘麻子与洪大山初到贵地,用光了盘缠,又不打算去偷去抢失了名声,只好靠点三脚猫的功夫换点铜板,各位父老乡亲要是看得好了请赏几个铜板,要是看得不好还望海涵。”说罢,刘大麻子摆开架势使了一套单刀刀法,当真是刀若游龙,快如闪电,尤其是那快捷无比连斩六刀,竟是在眨眼之间砍出,几乎让人怀疑他是生出了六只手,同时砍出这六刀,看得百姓连声叫好。几个好事之徒却不服气,叫嚷道:“绣花架子,谁知道到了战场上管不管用?想要铜板,拿出点真本事来。” 刘大麻子的脾气显然在江湖上被磨练去许多棱角,这些话要换平时他早翻脸揍人了,现在穷途末路间,刘大麻子竟然没有表现出丝毫怒气,仅是从洪大山手里接过一块两寸来厚的豆腐,举着豆腐向众人说道:“各位老小照应,刘麻子在这里吹个牛,一会刘麻子把这块豆腐丢上天,落下来的时候刘麻子连斩六刀将豆腐切成七片,七片豆腐不破不碎一模一样的厚,如果刘麻子做不到,各位父老乡亲尽管往刘麻子脸上吐痰!如果刘麻子做到了,那……。” “那我们铜板有的是。”吴远明大声叫道。听到吴远明熟悉的声音,刘大麻子和洪大山两人如遭雷击,刘大麻子手里的豆腐更是砰然落地,两双眼睛一起转向人群中的吴远明。吴远明见他们认出自己,忙挤进人群中向刘大麻子和洪大山微笑道:“刘大哥,洪二哥,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乎?” “好久不见!是好久不见了!”刘大麻子瞪着吴远明咬牙切齿,青筋暴跳的大手早握紧了刀柄。吴远明并不知道危险临近,反而是欢喜的迎向刘大麻子,“刘大哥,你和洪二哥怎么到杭州来了……啊!”吴远明的话还没说完,刘大麻子的钢刀早已迎面劈到,把吴远明吓得连退两步跌坐在地上,高声叫道:“刘大哥,我是吴远明啊,你怎么砍我?” 吴远明退得虽快,但刘大麻子的刀更快,吴远明坐在地上时,胸前长袍已被刘大麻子的刀从脖至腰斩为两截,胸口皮肤也被划出长长一条血痕,如果刀尖往前几分,吴远明的狼心狗肺只怕就要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旁边的百姓见了无不大叫抱头鼠窜,“杀人了,杀人了。”王莹儿却扑到吴远明身上惊叫,“舅舅,舅舅,你怎么了?” “小丫头,滚一边去。”刘大麻子不喜欢滥杀无辜,一把推开王莹儿又要去砍吴远明,洪大山却抢上来拦住他,“大当家,这里是在杭州城里,不要随便杀人。”刘大麻子一蹦三尺高,“让开,我要杀了这个狗汉奸,给我们骆马湖的兄弟报仇!”洪大山死死拉住刘大麻子,连声劝道:“大当家,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他出卖了我们,先问清楚再说。” “还问什么?不是他出卖了我们还有谁?”刘大麻子气得双眼喷火,盯住吴远明恶狠狠吼道:“那天在骆马湖湖口,他刚下船溜了我们就中了埋伏,他如果不是知道宿迁水道有埋伏,为什么坚持要走?而且沐王府的小郡主也亲口说了,这个狗汉奸是大汉奸吴三桂的人,除了他以外,还有谁会出卖我们?” “刘大哥,你听我说。”吴远明捂住伤口,忍着疼痛解释道:“那天的事情郑雪姑娘已经告诉我们了,你们在宿迁中了埋伏全军覆没,但我没有出卖你们,是你们的对手太厉害了,他早料到你们的船队会连夜通过宿迁,所以在宿迁水道沉船封河,堵死了你们撤退的道路。我当时也没想到周培公出手会这么毒辣,所以没能事先提醒你们。” “我呸!”刘大麻子一口痰吐在吴远明脸上,赤红着眼睛吼道:“那你是大汉奸吴三桂走狗的事情,你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们?”吴远明无言可对,只在心中暗骂沐萌那个小丫头嘴上不安拉链。而刘大麻子更是气恼,举刀又要来砍吴远明,但王莹儿死死护在吴远明身上,刘大麻子无法下手。洪大山又拼命拉住刘大麻子,劝道:“刘大哥,不能随便乱杀人,吴兄弟虽然是吴三桂的走狗,但他在骆马湖的时候,可没做一件对不起我们的事。” 吴远明和刘大麻子等人拉扯喊杀间,早惊动了不远处的内城八旗兵,大约一哨的八旗兵在一个将领的带领下冲了过来查看情形,无巧不成书,这个清兵将领竟然是阿山的儿子塞赫,塞赫赶到现场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扑在吴远明身上哭泣的王莹儿,忙讨好的叫道:“莹儿,你怎么在这里?”王莹儿见是塞赫来援也不客气,指着刘大麻子威风凛凛的命令道:“塞赫,这些反贼竟敢伤害我舅舅,快给我把他们拿下。” “拿下。”塞赫带来的副手、一个清兵哨长也认识王莹儿,为了讨好王莹儿忙指挥清兵拿人。谁知塞赫眼珠子一转拦住众清兵,客气的向刘大麻子问道:“这位英雄,不知你为何要在光天化日下行凶伤人,难道你不怕王法吗?” “狗屁王法!”刘大麻子是什么人,一蹦三尺高的大吼大叫道:“这个狗贼是大汉奸吴三桂的走狗,人人得而诛之,我杀他是为了给天下汉人出气!”深恨吴远明的塞赫闻言心中暗喜,马上打起借刘大麻子刀杀吴远明的主意,打起官腔说道:“不行,我知道你们汉人个个都恨吴三桂,但吴三桂是我们朝廷的平西王,他的部属也是我们大清的子民,我不能让你们杀他。” 说着,塞赫探手去拉王莹儿,微笑道:“莹儿,别怕,有塞赫哥哥保护你。”王莹儿不知是计,被塞赫一拉就起,离开了吴远明身边。塞赫却向刘大麻子连使眼色,示意刘大麻子下手,谁知刘大麻子是个粗人,没有塞赫和吴远明那样的弯弯肠子,不但没乘机一刀砍死吴远明,反而瞪着塞赫吼道:“狗鞑子,你眼睛转什么转?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王莹儿也甚是聪明,马上明白塞赫的意思,挣脱手指着塞赫的鼻子骂道:“塞赫,你这个无耻的畜生,搞了半天你把我拉开,是想借刀杀人啊?我告诉你,就是我舅舅被反贼杀了,我也绝对不会嫁给你!”刘大麻子恍然大悟,也是用鄙夷的目光瞪着塞赫吼道:“狗鞑子,原来你是想借我的刀杀人啊!老子不上你的当!” “妈的!给脸不要脸!”塞赫的险恶用心被识破,恼羞成怒间挥手命令道:“把这些口出狂言的狗贼全拿下!”可塞赫实在低估了刘大麻子的快刀,与他站得极近的刘大麻子见清兵冲了上来,立即下意识的一刀斩出,塞赫没想到刘大麻子的刀说砍就砍,措手不及间被快刀砍中脖颈,一颗人头飞出许远,脖腔中鲜血喷起半天高。 “刘大哥,你闯祸了。”吴远明叫苦不迭,忙向刘大麻子叫道:“刘大哥,洪二哥,你们快跑,这个人是杭州将军阿山的独生儿子,阿山不会放过你的。” ------------ 第五十九章 仗义施援 “刘大哥,洪二哥,你们闯祸了!快跑!这个人是杭州将军阿山的独生儿子,阿山不会放过你们!”刘大麻子一刀宰了塞赫倒是痛快,吴远明却被吓得心惊胆战,赶紧提醒刘大麻子和洪大山快跑。而塞赫带来那些清兵先是被刘大麻子的快刀吓得目瞪口呆,听到吴远明的叫喊后也是反应过来,惊叫着或是冲上来将刘大麻子和洪大山包围,或是跑回去招呼同伴,“抓刺客!抓刺客!”“快来人啊!塞赫将军被汉蛮子杀了!”“抓反贼!” “大当家,你闯祸了,快跑!”洪大山也看出情况不妙,忙抢出一刀逼开扑上来的清兵,一把拉起刘大麻子就跑,边跑边舞动钢刀威逼路人让路,“让开!让开!再不让开砍死活该!”后面的清兵自然是紧追不舍,接着杭州内城中又冲出上百骑兵,怪叫着紧追了上去。吴远明也挣扎着站起来,拉着王莹儿躲到街旁,以免被清军骑兵踩伤。 “舅舅,你胸口出血了,快去找郎中!”王莹儿对吴远明这个舅舅还是很关心的,拉着吴远明要去找郎中医治。吴远明关心极讲义气的刘大麻子本想拒绝,无奈胸口的伤势不允许吴远明激烈奔跑,加上塞赫之死肯定会和吴远明扯上关系——至少要被询问口供,无奈下吴远明也只得选择乘乱溜走,捂着胸口与王莹儿去找郎中治伤,还好清兵的注意力全在追捕杀人凶手刘大麻子和洪大山两人身上,并没有人留意到吴远明和王莹儿离开。 虽然吴远明带着治疗外伤的灵药三七粉,但刘大麻子给吴远明胸口留下的伤口实在太长,敷上药后足足用了半个多时辰伤口才完全止血结痂,饶是如此,郎中仍然要求吴远明在药堂中再呆一段时间才能离开,否则有可能导致伤口再度流血。吴远明知道郎中的话是出自好心,可眼下的形势并不容许吴远明继续留在这里——独生子被杀的阿山问明白经过还,肯定会派人来抓吴远明和王莹儿去问话,期间吴远明如果拒绝不知又要发生意外;只有逃回了平西王郡主府,阿山投鼠忌器才不敢用暴力手段。思来想去,吴远明花银子让郎中给自己和王莹儿买来两套普通百姓的衣服,换了衣服稍做化装后,这才离开药堂逃回二姐家中躲藏。 正如吴远明所料,此刻的杭州城中已经是全城戒严,到处都可以看到拿着武器的清兵沿街搜索,到处都可以听到清兵叫喊,“找到没有?找到那个大麻子没有?”而凡是脸上有麻子的男人都被拖到了街角集中,接受清兵严厉盘问。见此情景,吴远明既松了一口气又更加紧张,轻松的原因是刘大麻子他们肯定还没被抓住,紧张的则是刘大麻子他们肯定还没逃出杭州城,阿山儿子被杀,肯定已经命令士兵关闭城门,刘大麻子相貌特征明显,想要混出城去无异是难如登天。 “舅舅,这边有小路,我们走这边。”王莹儿也怕被清兵抓去问话,仗着成天在杭州城鬼混对大街小巷了如指掌,拉着吴远明钻小巷抄近道爬矮墙绕着大路溜往自己家,话虽如此,但吴远明和王莹儿还是被挨家挨户搜索凶犯的清兵撞见好几次,还好吴远明和王莹儿都身着普通百姓装束,相貌也和凶犯没一点相似,着急搜索凶犯的清兵并没有理会这对舅甥。 象阴沟老鼠一样在偏巷小路中流窜了近一个时辰,平西王郡主府的高檐雕脊已经远远在望,吴远明心中暗喜,心说进了二姐家里,他阿山就算是朝廷一品大员,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进二姐家抓自己了。但就在这时候,小巷的拐角处嗖嗖窜来两个血人,吓得吴远明赶紧拦到外甥女面前,可是在看清楚来人后吴远明不由喜道:“刘大哥,洪二哥,你们没事吧。” “妈的,狗汉奸!我都这样了,还能没事吗?”刘大麻子捂着插有半支断箭的右肩,没好气的答道。他和洪大山都是全身血染,衣衫破烂,显然不只经过了一场恶斗才逃到这里。吴远明忙改口道:“刘大哥,洪二哥,你们都受伤了,快跟我走,我找地方给你们治伤。” “呸!狗汉奸!老子就是血淌光也不会求你!”刘大麻子嫉恶如仇,不仅宁死不愿接受吴远明的救助,还不顾洪大山的劝解对吴远明破口大骂,如果不是他的右肩中箭失了钢刀,只怕刘大麻子又要提刀来砍吴远明这个货真价实的小汉奸了。吴远明身边的王莹儿也不是善茬,马上回口道:“臭麻子狗麻子,我舅舅好心叫你去我家治伤,你不去就算了,干嘛还要恶口伤人?” “舅,别理这个臭麻子,咱们走。”王莹儿越骂越是来气,拉起吴远明就往前走。吴远明却又拉住外甥女,又向刘大麻子和洪大山说道:“刘大哥,洪二哥,现在城门已经关了,鞑子兵正在满城抓你们,你们又受了伤,在外面流窜迟早会被抓住。你们杀那个塞赫是杭州将军阿山的独生儿子,要是落到了他的手里,你们别说活命了,就是能留个全尸都是奢望。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跟着我们藏到平西王郡主府里,那个地方鞑子兵绝对不敢进去搜,你们先把伤养好了再想办法离开杭州。” “我呸!”刘大麻子吐了一口痰正要再度拒绝,远出却传来清兵的叫嚷声,“血!刺客的血迹!”“快顺着血迹追!”吴远明和洪大山大急,忙又劝刘大麻子道:“刘大哥,不要犹豫了,鞑子马上就来了。”“大当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先借姓吴的地方躲躲,止了血养好伤再说。”刘大麻子本还想耍些脾气,无奈清兵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形式危急无比,刘大麻子无奈,只好一跺脚一咬牙,任由吴远明拉着直奔平西王郡主府…… …… “儿啊!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叫阿玛白发人送黑发人,叫阿玛怎么对得起你死去额娘啊?”杭州内城的杭州将军府中,全身甲胄的阿山跪在地上,趴在独生儿子塞赫的无头尸首上哭得死去活来,呼天抢地——那模样,简直就象是一头大狗熊趴在另一头无头大狗熊尸身上啃食差不多。阿山一边哭,一边还不时回头向跪在后面的清军将领和杭州官员声嘶力竭的怒吼,“我儿子的头找到没有?凶犯抓到没有?” “回将军,塞赫将军的贵头仍然没有找到。”一个五品千户趴在地上,战战兢兢的答道。阿山大怒,顺手抄起供在儿子尸首旁的一个烛台砸过去,怒吼道:“废物!一群废物!我儿子的头怎么就找不到?难道飞天了?钻地了?” “被狗叼去了。”跪在后面的清军一起在心里异口同声的答道,只是塞赫的人头已经被街头饿狗啃得面目全非,现在要是交给阿山——那不是挑逗阿山将军动刀子杀人吗?不过阿山暂时放弃追寻儿子人头去向后,又把注意力转移到追寻凶手上来,冲众将逼问道:“那凶手呢?凶手找到没有?” “回禀将军,我们在清波街和南星街两次发现凶徒的踪迹,但那两个凶手骁勇异常,杀死杀伤我军多名士兵后又两次逃脱,目前还在追捕中。”一个佐领满头大汗的答道。看到脸色铁青的阿山又露出发狂打人的苗头,那佐领赶紧补充道:“但那两个凶手都受了重伤,杭州城的几道城门也全关闭了,我们只要再发现他们一次,就有把握把他们全部活捉。” “吴三桂那个外孙女和那个云南来的汉蛮子找到没有?”阿山怒火稍抑,这才想起追问吴远明和王莹儿的下落。开始答话那千户答道:“回将军,当时我们的人都急着去抓凶手,平西王的外孙女就和那个汉蛮子乘机溜了,那个汉蛮子也被凶手砍伤,应该是去治伤了。不过听在场的士兵说那两个凶手是准备杀那个汉蛮子的,塞赫将军恰巧赶上,就被那两个凶手杀害了。” “狗蛮子!”阿山虬髯怒张,铜铃眼瞪大了三倍不止,一副要生吃人肉的兄恶模样。从吴远明出现在阿山面前开始,阿山就没遇到过顺心事,先是儿子的亲事告吹,然后要杀的儿子情敌戴梓被救走,再然后就是宝贝儿子脑袋都丢了,而这一切都和吴远明有关,你叫阿山如何能不恨吴远明?恰在此时,一个七品把总飞马进来,高声叫道:“将军,阿将军,发现刺客的踪迹了!” “抓到没有?”阿山暂时抛开对吴远明的痛恨,大喜追问道。那把总喘着粗气连连摇头,阿山不禁又是大怒,“既然发现了刺客的踪迹,那为什么不抓他们?难道又让他们跑了吗?” “回将军,事情是这样。”那把总喘着粗气答道:“奴才们其实并没有看到那两个刺客,只是发现了他们留在地面上的血迹,奴才们顺着血迹一路追赶,发现血迹竟然进了平西王郡主府的后门,那个地方奴才们可不敢闯进去,只好一边把平西王郡主府包围,一边回来禀报,请将军定夺。” “刺客进了平西王郡主府?你们有没有看错?”阿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说王永元和吴梅这对夫妻在杭州的名声比满人还臭,难道还会收容汉人刺客?而那把总坚定的点头道:“回将军,奴才们绝对没有看错,刺客的血迹确确实实进了平西王郡主府后门!只是那个地方太过特别,奴才们没有你的命令谁也不敢进去搜查。” “难道是刺客偷偷溜进去的?”打死阿山都不会相信在汉人中名声比自己还臭的王永元夫妻会收容汉人刺客,只能解释为刺客是偷偷逃进王永元夫妻家的。稍一盘算后,阿山命令道:“走,待本将亲自去见王永元与吴梅,让他们允许你们进府搜查。” 阿山领着三千八旗清兵赶到平西王郡主府的时候,吴梅家已经被上千八旗兵和绿营重重包围,而吴梅府大门依然敞开,只是往日里在门前作威福的郡主府家丁已经个个成了软脚虾,全都躲在门房里畏畏缩缩的往外张望,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见此情景,阿山心中不免更加疑惑,心说王永元夫妻难道真不知道刺客进了他们家?但阿山并没有冒昧直接进府去搜刺客,而是先绕到郡主府后门,亲自查看刺客进府后留下的血迹。 “将军请看,这就是刺客留下的血迹。”一直守在吴梅府后门的阿山副手指着地面的血迹说道。阿山定睛一看,果然看到地面有一排呈点状的血迹,每隔几步有一滴已呈暗红色的血滴,一直进了郡主府的后门。阿山点点头问道:“你们守在这里,后来有没有发现异常动静?”那副将摇头道:“没有,既没有人从这里出来,也没有人进去。” “继续严守,谨防刺客出逃。待本将军亲自去拜访平西王郡主,让她允许你们进去搜查。”阿山吩咐道。可不待他的副将答应,平西王郡主的后门却吱呀一声推开,双眼哭得红通通的王莹儿领着几个丫鬟出现在门前,王莹儿哽咽着向阿山说道:“阿伯伯,出什么事了?你的军队怎么把我家包围了?” “王小姐,你怎么哭成这样?”阿山警觉的向王莹儿反问道。王莹儿抹了一把眼泪——洒过姜汁的香帕抹在眼睛上,王莹儿泪汪汪的大眼睛中顿时又流出许多泪水,哽咽道:“阿将军,我舅舅被刺客砍了重伤,塞赫哥哥死了,我怕……我爹娘又不在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说罢,王莹儿竟然呜呜大哭起来,那悲痛欲绝的模样,竟然比死了独生儿子的阿山还要凄惨三分。让本已经被怒气转移注意力的阿山又想起儿子惨死,不由得也是泪花在眼眶中大转。 “你爹娘不在家?那里去了?”阿山努力使自己不当众落泪,强忍悲痛向王莹儿问道。王莹儿抽泣着答道:“他们都出城收租去了,要到傍晚才回城里。”阿山也知道吝啬的王永元夫妻怕管家贪污的习惯,对王莹儿毫不生疑,只是指着地上的血迹说道:“莹儿侄女,本将军带军队到你家的原因就是这个,这些血迹可能就是刺客留下的,那两个杀了你塞赫哥哥的刺客可能悄悄的躲进了你家。” “刺客躲进了我家?”王莹儿吓得花容失色,赶紧战战兢兢的四处张望,还叫喊道:“阿伯伯,你快让你的人进来抓刺客,别让刺客再来杀我舅舅。” “好,伯伯一定帮你抓到刺客。”准备花一番口舌说服王永元夫妻的阿山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能进平西王郡主府搜查杀子仇人,喜出望外下刚想命令军队动手。王莹儿忽然又拍着胸口说道:“吓死我了,阿伯伯,我想起来了,这血迹不是刺客的,是我舅舅留下的。我舅舅也被刺客砍伤,我搀着他就是走这个后门进的府,这些血就是我舅舅身上流下来的。” “你舅舅的血?”阿山一楞,心说难道真有这么巧?王莹儿很爽快的说道:“阿伯伯你进来一看就知道了,我舅舅正在房间里治伤。”王莹儿又补充一句道:“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请阿伯伯你让军队进来搜查一下,别让刺客偷偷的混了进来。但我家精致珍贵的东西多,阿伯伯你可要管好你的手下,别让他们打碎了我喜欢的物件。” “没问题。”阿山疑心益消,但为了保险起见阿山还是决定按计划搜查郡主府,同时为了不让吴三桂将来找麻烦,阿山又转头向众将领命令道:“进去五百人搜查凶手,千万小心别打碎了郡主娘娘家里的东西,手脚也他妈的给老子放干净点,谁他妈的要是手贱乱拿值钱的物件,老子砍了他的两只手!” “阿伯伯,请随我来,我带你去见我舅舅。”王莹儿低泣着把阿山领进后门,后面的清军依次而入,在平西王郡主府里严密搜查起来。而王莹儿也不理会他们,一直领到郡主府后花园的王莹儿自己的香闺所在,阿山到中原时间已久,多少知道些汉人的规矩,不由惊讶道:“莹儿侄女,你竟然让你舅舅在你的闺房里养伤?” “舅舅很疼我,我当然要亲自照顾他。再说他是我舅舅,别人也不敢说闲话。”王莹儿低泣着答道。阿山点头称是,随着王莹儿直接进了她的香闺,刚进房间,阿山就看到那个令他咬牙切齿的吴远明满身是血的躺在床上**,**的胸口还包着渗血的白布,王莹儿指着吴远明说道:“阿伯伯,你看吧,后门口的血就是我舅舅身上流出来的。”而阿山虽然早看到吴远明身上的伤口,可还是不放心的上去在吴远明伤口摸了一把,吴远明马上杀猪般惨叫起来,王莹儿急道:“阿伯伯,我舅舅伤得很重,你轻些。” “看来后门那些血真是这个汉蛮子的了。”阿山一阵失望,心说看来那两个刺客真没藏进这个府里了。阿山又向吴远明问道:“吴先生,听说那两个杀死我儿子的刺客最先是想杀你,你还和他们认识,你知道他们什么情况尽管道来,本将军也好捉拿凶手,替你消除后患。” “那两个人都是骆马湖的水匪。”吴远明**着说道:“一个叫刘麻子,一个叫洪大山,都是些杀人越货的强盗,还和天地会那些反贼、台湾郑逆都有勾结,我们平西王府和天地会不共戴天,所以在一些事情上结下了冤仇,上次朝廷在骆马湖剿匪把他们杀散,没想到他们两个漏网之鱼竟然逃到了杭州,正巧和我遇上,所以才发生了后面的事情。” 骆马湖水匪和天地会勾结的事阿山早从朝廷诋报中得知,但李雄飞把察尼的军队引诱到关场岛上中伏的事情因为李雄飞和郑莘双双逃走而查无实证,为了不逼反吴三桂,所以康熙并没有在诋报中把这件事公开宣布。所以阿山对吴远明的话并不生疑,只是又追问道:“那你可知道他们逃去了那里?或者他们在杭州附近有什么巢穴?” “这……,不太方便。”吴远明一副欲言有止的模样,阿山见状忙又追问一句,“吴先生,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本将军只为了替儿子报仇,绝对不会把你的话对外宣布。”吴远明这才招手让阿山把耳朵凑到自己嘴边,低声说道:“这件事情是我平西王府的机密,将军切不可告与外人,下官在明察暗访中得知,骆马湖的反贼不仅与天地会、台湾郑逆有联系,和平南王尚可喜的人也有暗中外来,这两个反贼从骆马湖一路南逃到杭州,搞不好就是想逃往广东。” 平南王尚可喜一家中,尚可喜的大儿子尚之信与吴三桂一家关系最好,尚可喜却与吴三桂素来不和,吴远明栽赃给尚可喜,自然是希望阿山去找尚可喜的麻烦——就算不能挑动阿山怀疑尚可喜,至少也能起到迷惑阿山视线的作用。而阿山果然对吴远明的话将信将疑,低声向吴远明问道:“既然如此,那平西王为什么不向朝廷密报?让朝廷也有提防?” “查无实据啊。”吴远明低声答道:“阿山将军你是官面上的人,应该也知道无凭无据诬告同僚是什么罪名,我们王爷权势再大也只是和尚可喜平级,自然不敢在没有掌握证据的情况下向朝廷密报。”吴远明又补充一句道:“阿山将军,如果你抓到那两个反贼的话,请一定要拷问他们与平南王来往的真凭实据,我们王爷和尚可喜向来不对付,如果扳倒了尚可喜那个老东西,我们王爷一定会重重酬谢你的。” “本将尽力吧。”阿山随口答应道。这时候,带兵在平西王郡主府搜查的副将到门外禀报道:“将军,末将已经带人在郡主府里里外外都搜查过,并没有发现任何刺客的踪迹,血迹也没有发现。” “地窖搜没有?花园的树丛假山搜没有?”不等阿山说话,王莹儿抢先质问道:“你们可要搜查仔细了,要是让那些刺客藏在我家里伤害到我,我外公一定饶不了你们,你们有几个脑袋也担待不了。”那副将答道:“王小姐放心,你说的几个地方我们都仔细搜过了,刺客绝对没在你家里。”王莹儿不依不饶,又追问道:“你保证吗?那些刺客都是穷凶极恶的歹徒,他们要是藏得紧你们没搜到,本小姐可就危险了。” “王小姐放心,末将以人头担保,那两个刺客绝对没藏在你家里。”那副将无可奈何的答道。阿山见心腹副将如此保证再不起疑,又着急捉拿杀子仇人,便与吴远明、王莹儿拱手告辞,带着清军离开平西王郡主府,到其他地方搜查凶手去了。 再三确定阿山和清军都已经离开郡主府后,吴远明这才挣扎着从床上站起来。与王莹儿赶走房间里的所有丫鬟,然后探头到床下地板敲了几下,低声道:“刘大哥,洪二哥,鞑子已经走了,你们可以出来了。”地板掀起,满身是血的洪大山和刘大麻子依次出来,洪大山是向吴远明和王莹儿拱手称谢,刘大麻子虽然还是不肯和吴远明说话,却已不是开始那么见面就骂,脸色也放缓了许多。 “吴兄弟,王小姐,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仗义施援,我们俩今天就死定了。”洪大山感激万分的说道。王莹儿小嘴一撇,气呼呼的说道:“谢倒不用了,只要以后你们别恩将仇报,少骂我舅舅几句就行了,他可是我的亲舅舅,骂他就等于是骂我。” “莹儿,不得无礼。”吴远明先是摆出长辈架子教训外甥女一声,又好奇的向王莹儿问道:“莹儿,刚才事情紧急舅没时间问你,你一个千金小姐女孩子家,闺房的床底下怎么会有一个藏人地洞?” “还不是为了那个笨蛋戴梓准备的。”王莹儿气呼呼的说道:“以前他每次半夜来看我,天不亮就要走,还随时可能被我爹娘发现,我为了让他多在我身边呆一会,也为了预防他被我家人发现,就花银子买通了家丁,让他们乘我爹娘不在家的时候,在我的床底下挖了一个藏人的地洞。哼,戴梓哥哥一次没用上,倒便宜其他人了。” ------------ 第六十章 仇家上门 杭州是浙江第一大城,又是京杭大运河的起程点,浙江一省北运的漕米必须在杭州集中并通过运河北运,尤其现在正是秋收稻熟之时,一举一动更是牵涉重大,所以阿山虽然贵为杭州将军,也不敢把杭州城城门长期关闭。到了傍晚时,大批从省内各地运到杭州的稻米已在城外堆积如山,偏巧晴朗了数日的天空逐渐阴沉下来,如果再不让稻米入库只怕有被雨水淋坏发霉的危险,而准备北运的漕米也被堵在城内出不了城,漕运衙门急得捶胸顿足,并威胁一切后果由阿山承担。种种压力下,阿山不得不命令士兵打开城门,允许军民百姓自由出入,但这样一来也代表着杀人凶手有了逃出杭州城的机会,让阿山很是郁闷了许久。 城门开启,被堵在城外的王永元和吴梅夫妻费了许多力气和时间才挤进城,带着收租收上来的稻米、秋茶和蚕丝等物回到家里——顺便带来了几个交不上租子被迫以身抵债的穷苦佃户女儿,很疼弟弟的吴梅本来是欢天喜地的想把这几个女孩子送给吴远明做丫鬟,可是在得知阿山带军队搜府的事情后,吴梅马上暴跳如雷起来,“阿山,他好大的胆子,谁给他的权利搜我的郡主府?”王永元则是跌跌撞撞的跑去银库,看自己最喜爱那些金银珠宝有没有被清兵顺手牵羊。 “天哪——!”王永元进到银库后大约不到一分钟就杀猪宰羊般惨叫起来,“我的玉马!我的玉马!我那只汉高祖刘邦赐给长沙王吴芮的汉白玉马不见了!”别看王永元不会什么武艺,可他此刻的声音竟然比天下第一高手陈近南用内力催送的声音穿透力还要大,还要远,就连正在前厅和吴远明说话的吴梅都听得一清二楚,和丈夫是一丘之貉的吴梅马上脸色变得比死人还白,失声道:“汉白玉马被偷了?那可是父王赐给我和永元的宝物,价值连城啊!” “二姐,那玩意也是别人抢了送给老爸的。”吴远明在心底嘀咕道。这时候,王永元已经捧着一个空木盒子踉踉跄跄的跑进前厅,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向吴梅哭喊道:“郡主,大事不好了,父王赐给我们那只汉白玉马,被那帮天杀的臭丘八给拐跑了。” “确定不是我们家自己人干的吗?”吴梅强忍心疼问道。王永元象个女人一样哭哭啼啼的说道:“当然不是,看银库的人是我堂弟,除了他以外咱们家就我们俩能进去,其他人怎么可能偷走?”吴梅发怒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怎么不放在咱们的家秘密库房里?偏要放在银库里面?”王永元委屈的说道:“郡主,是你要我把这个放在银库里的好不好?上次你把这只玉马拿出来估价,后来你又一直没打开密库,我那来的时间放回密库?” 吴梅仔细一想也是,上次杭州来了一个扬州的古董行家,自己为了估算这只玉马的价值就把它拿出来请古董行家鉴定,后来因为事情太多就没把玉马放回密库里,王永元又没有家中密库的钥匙,自然只好把玉马放进银库保存了。想到这里,吴梅不禁勃然大怒,“好你个阿山,无缘无故搜我的家就算了,竟然还敢顺手牵羊偷走我父王赐给我的宝物,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吴梅也顾不得吴远明这个弟弟遇刺受伤,更不顾辛苦了一天身体疲惫,向王永元一招手命令道:“永元,咱们俩找阿山算帐去,一定要把宝物要回来。” 爱财如命的王永元吴梅夫妇匆匆离去后,吴远明这才向他在旁边偷笑的外甥女王莹儿问道:“莹儿,舅叫你随便从银库里拿些银票就行了,你怎么把那么贵重的东西拿了出来?你看,把你爹娘气成了什么样子?”王莹儿偷笑道:“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娘有多小气,那只玉马那么珍贵,他们肯定舍不得拿给我做陪嫁,我怎么也得给我将来的嫁妆想想办法啊。”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反成愁,你娘恐怕做梦也想到会生了你这么一个吃里爬外的小丫头啊。”吴远明对自己外甥女的坏脾气毫无办法——为了随时拿燧发火枪勾引戴梓,王莹儿可是偷配了银库的钥匙的。而王莹儿对吴远明给她的评价大为不满,粉拳锤了吴远明两下,嘟哝道:“还不是你这个亲舅舅教我这么做的,不过我爹娘去找黑狗熊阿山算帐,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放心,有你外公罩着,朝廷的文武百官没一个人敢动我们吴家人一根毫毛。”吴远明微笑着答道:“不过你爹娘和阿山吵架那是肯定的,阿山的人还不了你家的玉马,你爹娘肯定会不依不饶带着你回云南告状,只要到了云南,舅在你外公面前说几句好话,让你和戴梓在云南就把亲事办了,以后你就不用担心你爹娘嫌贫爱富——不许你嫁给戴梓了对不对?” “哼,坏舅舅,尽胡说八道。”王莹儿俏脸通红,啐了一声说道:“谁愿意嫁给那个木头人了?只是你说我爹娘留在杭州会有危险,我为了救爹娘脱险,这才帮你骗他们回云南的。” …… 正如吴远明所料,王永元夫妻去找阿山算帐果然没讨到什么好果子吃,开始阿山和和颜悦色的把搜查郡主府的清军官兵全部叫到王永元夫妻面前,当面质问他他们有没有偷王永元夫妻的珍宝,但那些清兵个个喊冤屈,赌咒发誓没有偷王永元夫妻的东西。这批清兵全都是阿山的心腹卫队,阿山对他们的话还是相信的,但王永元夫妻却那里肯信?连哭带骂的一定要阿山把那只珍贵的汉白玉马交出来。刚死了儿子的阿山再三解释无用后也忍不住怒气爆发,和王永元夫妻大吵起来。 吵闹中,王永元夫妻在阿山地盘上自然不敢用强,仅仅是不只一次扬言要回云南去找吴三桂告状,请吴三桂给他们夫妻做主。阿山也正在气头上,也抛出了随便王永元夫妻怎么办的狂话,但他的话对王永元夫妻来说无异于是火上加油,夫妻俩当场决定第二天就回云南,去找吴三桂帮忙讨要宝物,阿山也当场表示随便王永元夫妻怎么告,他的人没拿平西王郡主府就是没拿,两边不欢而散。可事情并没有就此完结,王永元夫妻在离开杭州将军府返回自己家的途中,在距离平西王郡主府仅有不到两条街的距离时,他们的马车却遭到一伙蒙面黑衣人的袭击…… …… 因为王永元夫妻遭到袭击的地点距离平西王郡主府并不远,所以王永元带在身边的仆人中很快有一人把消息送回郡主府,消息传来时,吴远明和王莹儿正在房中查看刘大麻子、洪大山两人伤势,听到仆人叫喊两人一起出门,待听仆人说完遇袭经过后,王莹儿顿时吓得大哭,连连向吴远明埋怨道:“舅,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让我爹娘和阿山闹翻逼他们回云南,现在把阿山逼得要杀我爹娘了。” “不应该啊?阿山在朝廷里并不是很吃香,借他一个胆子也不敢动我们吴家人啊?难道是我判断失误?”吴远明又惊又疑,担心自己真的害了那个名声极臭但是对自己极好的二姐。而跑来抱信那个仆人连声催促道:“舅老爷,快想办法去救老爷和夫人吧,那伙刺客个个穷凶极恶,我们的人恐怕挡不了多久,晚了的话老爷和夫人就危险了。” “没办法了,你马上让管家召集家里的所有家丁,准备武器。”吴远明飞快向仆人命令一声,待仆人走后。吴远明又冲回房间去拿自己的燧发火枪,而正在房间中养伤的刘大麻子和洪大山都已经从病床上站了起来,洪大山向吴远明说道:“吴兄弟,我们和你一起去救你姐。” “不行,你们俩还是通缉犯,身上又有伤,去也帮不了忙,还是留在这里继续养伤的好。”吴远明一边给两把燧发枪装填弹药,一边摇头答道。这时王莹儿也跑了进来,叫嚷道:“舅,我和你一起去救我娘。”吴远明还是摇头,拒绝道:“你去了也只是帮倒忙,留在这里替我照顾刘大哥和洪二哥,千万别让他们出去。”说着,吴远明已然装好弹药,又叮嘱了王莹儿、刘大麻子和洪大山三人不可乱动后,这才提着两把火枪出房离去。 到得门前,吴梅家里的六十多个家丁已经提着刀剑木棍在门口集中,不过因为这次是去生死厮杀而非欺负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的缘故,这些家丁个个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都颤抖不已。吴远明只得鼓舞士气道:“你们跟我一起去救老爷和夫人,只要把老爷和夫人平安救出来,每人赏纹银五十两,受伤的人加倍!” “噢!”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吴梅府的家丁总算提起些士气。吴远明乘机一挥手说道:“走!拿到一个刺客的人头,赏纹银百两!”众家丁士气更高,跟着吴远明奔跑的脚步也加快了许多,只用了小半盏茶时间就跑到王永元和吴梅遭遇袭击的现场。此刻的现场已是一片混乱,二十来名蒙面黑衣人向王永元夫妻的马车冲锋不休,而王永元夫妻花银子雇来的五六个江湖败类看在银子的面子上死守在马车周围,不过两边的人武艺都不甚高,打斗得并不激烈。 “不是军队。”吴远明也算是厮杀场上的老鸟了,一眼就看出那伙黑衣人所用的武艺步伐都不是出自军队,而且更不懂得军队的配合做战——这才让二姐家里那几个被银子收买的江湖败类能坚持到现在。看明白这点,吴远明心里立即轻松了许多,二话不说举起燧发火枪对着一个黑衣人就扣动扳机,“砰”一声巨响过后,那个黑衣人立即仰面摔在地上,吴远明乘机诈唬道:“杭州神机营在此,反贼快快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叫喊着,吴远明又是一枪打出,顿时又打倒了一个黑衣人。可是让吴远明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那伙黑衣人中传出一个娇嫩的女声高喊,“鞑子的神机营来了,快跑!”话音刚落,那伙黑衣人抬起被吴远明打伤的同伴扭头就跑,这下子吴远明带来那些吴梅家的恶奴家丁狗腿子个个士气大振,怪叫着恶狼般冲了上去,“抓刺客!”“保护老爷,保护夫人!”“抓刺客,抓住一个一百两银子!” “都别追了,别中了刺客的调虎离山计!”吴远明见那些刺客菜鸟到这般地步反倒被吓住,生怕他们是在玩调虎离山另有埋伏,忙又指挥道:“小心埋伏,别去白白送死!先保护老爷和夫人回家再说!”而吴梅府里那些家丁一听可能有埋伏,马上把抓到一个刺客可以换纹银百两的疑惑抛在一边——毕竟小命比银子可宝贵多了,随着吴远明将王永元夫妻护送回平西王郡主府,又关上前门后门侧门和小门,严防刺客又杀进府来。 “爹,娘,你们没死吧?”接到喜讯的王莹儿哭哭啼啼的跑到马车面前,扑到刚下马车的吴梅怀里,而吴梅早被刚才的动乱袭击吓得手脚酸软,被王莹儿一扑就压在了地上,激动的王莹儿可不管那么多,抱住吴梅呜呜大哭,“娘,都是莹儿不好,莹儿不懂事,害得你和阿山那只黑狗熊吵架,害得那只黑狗熊派人来杀你们。” “莹儿乖,别哭,来刺杀娘的刺客不是阿山的人,是我们平西王府的大仇人沐王府的反贼。”吴梅出生在硝烟弥漫的山海关,遇事远比常人冷静得多,拍着女儿的秀发柔声安慰道。旁边正对二姐万分内疚的吴远明一楞,赶紧问道:“姐,你真肯定那些人都是沐王府的反贼?” “不错,那些人自称是沐天波的后代,给他们祖上报仇才找我们算帐的。”吴梅点头答道,又感激的向吴远明说道:“弟,今天晚上真是太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今天晚上姐和你姐夫只怕就难逃活命了。”王永元也心惊胆战的手脚并用从马车中爬出来——裤裆已经湿了,颤抖着向吴远明说道:“弟弟,你说得对,你姐和你姐夫没有父王的保护留在杭州城太危险了,咱们吴家的仇人实在太多,我们过几天、不,明天就回云南,不能为了银子在杭州丢了命。” “奇怪?按路程推算,虽然和刘大麻子他们一起离开骆马湖的沐神保兄妹现在能赶到杭州,可以他们的脾气和信仰,九月十八那天怎么都要到明太祖朱元璋的陵墓前磕头,那他们怎么不去江宁来了杭州?”吴远明仔细一盘算后发现于理不通,便又向吴梅问道:“姐,你真肯定那些刺客是沐王府的反贼?会不会是阿山派人冒充,想要在事后嫁祸到沐王府头上?” “舅老爷,那些人绝对是沐王府的反贼。”旁边吴梅家收容的一个江湖败类插嘴道:“我以前在江西打闷棍抢劫的时候曾经见过沐王府的反贼,他们用的武艺和今天晚上这些刺客一模一样,我听说沐王府的武艺都来自‘铁背苍龙’柳大洪一路,朝廷军队里不可能用这样的武艺,应该错不了。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吴远明不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赶紧追问道。那个江湖败类扭捏半天才红着脸皮说道:“而且那些刺客应该都是些半大孩子,大多数就是十四、五岁的年纪,武艺都不怎么高,所以就更不可能是军队的人了。” “和一群半大孩子打了个不相上下,你们还真够废物得可以。”吴远明白了那江湖败类一眼,仔细回忆刚才的情景,发现那些刺客果然都普遍身材不高,不象是成年人的身高,而那个命令刺客撤退的女声也甚稚嫩,听声音应该和仅有十六岁的王莹儿相差不多,应该也是十六、岁的年纪。想到这里,吴远明猛然想起沐萌以前对自己说过的话,一拍大腿说道:“不错!这些刺客确实是沐王府的反贼,不过他们应该是沐王府的第三代弟子,所以年龄都不大!” 在骆马湖的时候,沐萌与吴远明闲谈间曾经透露了一些沐王府的情况,从明亡之后开始计算,沐王府第一代就是战死缅甸的沐天波那一批人,柳大洪是第一代中硕果仅存的一人;第二代则是沐神保、刘天佑、白寒松和沐萌等人,这些人正值当打之年,是沐王府目前的核心力量;第三代则是那些不满十六岁的沐王府英烈后代,这些半大孩子平时由柳大洪等老人养育训练,并没有参加沐王府在北京、河间府和骆马湖等地的行动。结合种种情况分析,吴远明立即断定袭击二姐夫妻的人是沐王府第三代成员,所以不仅武艺不高,而且严重缺乏战斗经验,这才被自己轻易吓走。 “沐王府反贼的第三代都这么厉害,要是他们的第二代来了,我们还怎么抵挡?”待吴远明将自己知道的告诉姐姐一家后,王永元和吴梅脸都青了,一起心惊胆战的说道:“弟弟,你说得对,我们吴家仇人遍布天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是不能在杭州久住,我们收拾一下就回云南,杭州绝对不能呆了。” “也好,乘着他们第二代弟子还没到杭州,姐你们赶快回云南,省得我和父王都替你们担心。”吴远明点头,也不希望这个对自己极好的二姐在外地遭遇不幸。随便商量了离开杭州的种种细节后,有伤在身的吴远明终于抗不住疲惫,与二姐一家告辞回房休息,临出门时,吴远明忽然又想起刚才给家丁的许诺,回头对王永元说了,要王永元实现诺言,王永元一听就惨叫起来,“弟,你干嘛许这么重的赏?姐夫这下要大大破财了。” “姐夫,姐姐,我也是为你们好,你们回云南还要他们护送,赏重点他们才肯卖力。”吴远明微笑着说完,打着呵欠便回房休息去了。留下铁公鸡王永元夫妻在房间中哀号,“我的银子啊——!” …… 一夜无话,又累又伤的吴远明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床,而贪生怕死的王永元夫妻已经在招呼家丁仆人把金银细软收拾打包,准备在第二天装车离开杭州,同时吴禄和朱方旦也从城外的戴梓家中回来,告诉吴远明说戴梓兄妹已经说服母亲搬去云南居住,也是已经在收拾家里的行李,随时可以和王永元夫妻一起离开。撤离杭州的事进行得如此顺利,吴远明心中甚是欢喜,又建议吴梅雇佣镖局一起保护他们回云南,吴梅虽然心疼雇镖要多花银子,但考虑自身安全还是同意了吴远明的建议。吴远明这才叫仆人送来许多酒菜,带回自己房间与藏在房里刘大麻子、洪大山两人共用。 酒菜搬进房间,赶出所有仆人并关好房门,朱方旦已经在后房替刘大麻子和洪大山的伤口换完药重新包扎,当得知刘大麻子的伤势不会影响他今后的武艺时,吴远明益发欢喜,忙招呼道:“刘大哥,洪二哥,快来吃饭,你们一定饿坏了吧?”面对吴远明的热情邀请,刘大麻子是一声不吭的坐到桌边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洪大山则礼貌的向吴远明感谢道:“吴兄弟,真是太感谢你的照顾了。” “客气什么?快坐下吃饭。”吴远明亲热的把洪大山让到座位上,又叫来朱方旦和吴禄一起吃饭,房间里的五个人都是粗人,吃起饭来自然是个个狼吞虎咽,待酒足饭饱后,吴远明这才向洪大山问道:“洪二哥,你和刘大哥怎么会到杭州来了?你们准备去那里呢?” “我们准备去台湾投奔陈总舵主,路上没了盘缠,本来想做没本钱的买卖,但考虑到如果这么做肯定会被天地会英雄好汉看不起,所以我们才在街头卖艺,准备凑一些盘缠出海。”洪大山老实答道。吴远明本来还想问洪大山的老婆和孩子情况,但考虑到洪大山既然能无牵无挂的去台湾,他的老婆孩子只怕已在那天晚上的战斗中凶多吉少,便改口说道:“如果你们以为去台湾就可以找到陈总舵主,那你们就错了,陈总舵主现在应该不在台湾,你们去也是白去。” “那陈总舵主现在在那里?”刘大麻子总算是对吴远明说了一句没带脏字眼的话,吴远明先介绍了自己与陈近南在扬州见面的情况,又说道:“今天是八月三十,再过十几天就是我大明太祖朱元璋的生辰,算时间和路程,陈总舵主肯定要在九月十八那天到明孝陵前祭拜,以宣誓天地会反清复明的决心。” “有道理,我们如果是陈总舵主的话,肯定也会到明孝陵前祭奠磕头。”刘大麻子和洪大山一起点头,认同吴远明的分析。吴远明又说道:“刘大哥,洪二哥,我明天就出发去江宁,也准备到明孝陵前磕头,我们一起同行如何?” “小汉奸也有脸到我大明太祖陵墓前磕头?”刘大麻子冷笑起来。旁边吴禄大怒,喝道:“你说什么?”朱方旦则坚决的摇头说道:“吴公子不是汉奸,我看得出来。”洪大山也去拉刘大麻子,劝道:“刘大哥,从骆马湖到现在,吴兄弟做的事你也亲眼看到了,他如果是汉奸的话,那天下恐怕就没一个大明忠臣了。” “那他怎么是大汉奸吴三桂的手下?不是小汉奸是什么?”刘大麻子继续冷笑。洪大山、吴禄和朱方旦三人无言可对,洪大山半天才想出一个理由,解释道:“也许吴兄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否则他就不会和鞑子那么不共戴天了。”但刘大麻子马上又说道:“如果他想证明他不是汉奸,那他就去把大汉奸吴三桂的脑袋砍下来,这样我才相信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你说,你能杀掉吴三桂吗?”刘大麻子指着吴远明的鼻子喝问道。吴远明苦笑,无力的摇摇头。刘大麻子更是冷笑,“果然还是小汉奸。” 话说到这地步,房间里刚才还算热闹的气氛马上就象凝固了一样,变得沉重无比。但就在这时候,吴远明二姐吴梅欢喜的声音在房外响起,“弟弟,弟弟,快出来,姐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正在为如何说服刘大麻子这只犟驴头疼的吴远明没好气的答道:“什么好事?” “姐刚才给你买了一个漂亮丫鬟,比你那个偏房戴姑娘还漂亮,你小子占大便宜了。”吴梅的话音刚落,朱方旦马上就象下山猛虎推开门冲了出去——动作之快只怕陈近南都要为他的轻功惊叹。吓得吴远明赶紧跳出门把房间门关上,免得被吴梅看到刘大麻子等人。而朱方旦的怪叫紧接着传进吴远明的耳朵,“好漂亮的姑娘!这位姑娘,看你脸色似乎有隐疾在身,在下略通医术——人称神医,请让在下为你把脉诊断。” ------------ 第六十二章 一网打尽(上) 吴远明想要教训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沐王府第三代不难,但其中还有一个枝节——儿子被杀的阿山难道会视若无睹,任由吴远明这个与他儿子被杀有极大关联的人离开杭州?吴远明分析了阿山可能会采取的各种动作,发现如果自己是阿山的话,要想擒拿杀子仇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派人跟踪监视自己。因为刘大麻子杀塞赫只是误杀,杀自己才是目的,刘大麻子一天不死或者不擒拿归案,就一天不排除刘大麻子继续来找自己算帐的可能,所以阿山只要盯紧自己,就有希望抓到杀子仇人塞赫——这也给吴远明的行动计划带来许多不便。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吴远明故意找了个借口带着吴禄和朱方旦到街上转了一圈,正如所料,吴远明果然发现自己背后有不只一帮人在跟梢,除了两个扮做乞丐的半大小子,还有就是七八个成年男子,虽然身着便装,可他们的步伐和站姿都有意无意的透露着他们接受过军队训练。见此情景,心中有数的吴远明再不耽搁,和朱方旦到药堂里买了些药物和其他东西便乘车回二姐家,那些人仍然是紧跟不舍,直到吴远明的马车进了吴梅府才四散隐藏。 回到二姐家中,吴远明又遇到前来调查平西王郡主遇刺一案的杭州知府,被吴梅骂得狗血淋头后,那倒霉的杭州知府战战兢兢的表示一定抓到凶手,为平西王郡主报仇雪恨,慌忙告辞离去。吴远明拦住他,“知府大人,请留步,我还有话要说。”那杭州知府知道吴远明是平西王府的贵人,忙拱手道:“吴大人,请问还有什么指点?” “知府大人,你有没有听说过江南这段时间极不平静,骆马湖、宿迁、高邮和扬州都接连出大事?”吴远明向那杭州知府问道。那杭州知府点点头,“听说了,朝廷的诋报里说得明明白白,天地会反贼在河间府被官军杀散,逃进骆马湖和官军也打了几仗,然后又在扬州劫了大牢,江南震动!唉,真是乱啊。”那杭州知府愁眉苦脸,心说再然后杭州将军的儿子在我的辖区被杀,平西王郡主遇刺,抓得到这些反贼还好说,如果抓不住反贼,我这乌纱帽就难保了。 “那知府大人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这些动乱似乎有规律可寻?如果你弄明白了这些规律,也许就能抓到那些反贼。”吴远明又问道。那杭州知府颇有些头脑,先是一楞然后仔细盘算,猛的一拍大腿说道:“吴大人指点的是,江南动乱是沿着运河由北向南,凡是发生动乱的地方都是运河经过的城市!”说到这,那杭州知府一拍脑门说道:“我明白了,制造动乱的反贼正在南下,目前不是还在杭州城里,就是已经南下了。” “制造动乱的反贼就在你面前。”吴远明先在心里回答一句,然后才阴险的向杭州知府说道:“知府大人,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觉得杭州城里追杀反贼正紧,他们还留在杭州城里的可能性不大,知府大人你何不向杭州南面多派人手追查,也许就能找到那些反贼的蛛丝马迹。”那杭州知府连连点头称是,感激道:“多谢吴大人指点,反贼如果向南逃窜,无论走陆路水路都要经过萧山,下官这就多派人手去萧山集调查。” “多谢吴大人,下官这就去调派人手。”乌纱帽有希望保住,那杭州知府忙兴冲冲的去努力办差。吴远明则冷笑着把二姐家收买那些江湖败类全部叫到面前,从中挑选出两个身材与刘大麻子、洪大山差不多的人——说来也巧,昨晚上那个自己承认曾经在江西打闷棍抢劫的江湖败类,因为和刘大麻子的魁梧身材差不多,也被吴远明挑了出来,吴远明还问了他的名字,这才得知他叫做金刀。 “你们两个跟我来,其他人去休息吧。”吴远明挥手让其他人散去,把那金刀和另一个江湖败类叫到一个单间,将两张二百两银子的银票放在他们面前。那两个江湖败类立即眉开眼笑,连声向吴远明问道:“舅老爷,你老实在太客气了,有什么事吩咐小的去做就行,何必赏这么重呢?”嘴上说着客气话,那两个江湖败类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两张银票,一副谗涎欲滴的模样。 “甭客气,只要你们把我交代的事情做好,事后每人还有三百两。”吴远明微笑说道。那两个一个月俸禄仅有十两纹银的江湖败类大喜,忙点头哈腰的问道:“舅老爷请吩咐,那怕是赴汤蹈火,上刀山下油锅,小人们也一定义无返顾。” “很好。其实这事情也不难,只要你们用心去做就行。”吴远明指着朱方旦说道:“一会你们俩和他一起出城,到郊外后他会给你们俩稍微做一些化妆,然后你们俩就骑着快马赶去萧山,用化妆后的容貌在萧山随便做几桩案子,杀人放火抢劫**都随便你们,关键是你们化妆后的容貌一定要被人看清楚,如果被官差衙役看清楚就更好了。做好这些事后你们往南逃,到了没人的地方你们就可以洗去化妆,连夜赶回杭州了。” “舅老爷,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化妆成别人去萧山做案?不知舅老爷准备让我们化妆成什么人?”那金刀颇有些心机,向吴远明提出疑问道。吴远明也不瞒他,坦然说道:“本公子打算让你们化妆成杀死塞赫的两个刺客,让你们引开杭州将军阿山的视线。” “舅老爷饶命啊。”那两个江湖败类吓了一跳,赶紧双双跪倒磕头,那金刀胆战心惊的说道:“舅老爷,你这不是想害死小人们吗?那两个刺客杀的可是阿山将军的独生儿子,我们化妆成他们的模样要是被阿山将军看到,我们俩可就替那两个刺客送死了。” “蠢货。”吴远明没好气的说道:“我要你们去和阿山见面了吗?你们俩只要在萧山随便做几桩案子,让官府知道刺客已经逃向了南方,你们就算完成了任务。到时候你们把脸上的化妆一洗干净,阿山和他的军队就算见到你们也认不出来,你们还有屁的危险?”那金刀和另一个江湖败类仔细一想也是,这才点头答应吴远明的安排。吴远明又威胁利诱道:“这件事情办好了,等我回云南,我还可以让你们俩当当官过过瘾;可要是办砸了,或者是走露了风声……哼!” “舅老爷放心,小人明白。”那金刀甚是精乖,满脸堆笑道:“小人们还指望当当官威风威风,那敢把舅老爷的大事泄露给外人?”吴远明暗暗点头,心说这家伙很有眉眼,竟然不向我打听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更不问我和那些刺客是什么关系,是个可造之材。 …… 安排好了调虎离山的步骤,又把吴禄派去戴家庄组织准备,色心萌动的吴远明又钻到白馨松的房间调戏了小姑娘一通,直把这个小姑娘逗得面红耳赤,揉得全身发软,差点拔出刀子和吴远明拼命。吴远明这才拿出一支刚买的漂亮金钗递给白馨松,坏笑道:“馨儿,这是本公子特意买送给你的,今后打扮漂亮一点,本公子也有面子。”大凡女孩子都喜欢漂亮首饰,白馨松也不例外,又怕招惹吴远明怀疑便红着脸接了吴远明礼物——对吴远明的怒气也就烟消云散了。 “真漂亮。”吴远明盯着白馨松微黑但散发着青春活力的漂亮脸蛋坏笑道:“好好打扮一下,怕是比我那个萌萌老婆还要漂亮。”白馨松一楞,狐疑道:“萌萌?她是什么人?”吴远明笑得更贱,“是你公子的老婆之一,既漂亮又温柔,全名叫做沐萌。”白馨松一听大怒,脱口骂道:“胡说八道!萌姐怎么会嫁给你这样的无赖?” “你认识我的萌萌老婆?”吴远明佯装惊讶的问道。白馨松这才想起自己的卧底身份,忙改口道:“不,我不认识,应该是同名同姓。” “是吗?我想也是。”为了不至于和沐王府的第三代关系闹得太僵,吴远明不得不做一些铺垫,故意说道:“不过我想你很快就有机会见到她了,她这几天应该和他哥哥去了江宁,我也要带着你去江宁,你们在那里应该能见面的。” “难道真有那么巧?”白馨松更是惊讶,因为她和沐王府的第三代也是准备去江宁——和已经到了那里的沐神保、沐萌兄妹会合,到明孝陵前拜祭。乘白馨松**的机会,很少主动挑逗女孩子的吴远明又飞快在她樱唇上一吻,微笑道:“好生服侍本公子,本公子曾经给萌萌老婆送的那种南海珍珠项链,也可以赏你一串。” 出乎吴远明的预料,再度被吴远明非礼的白馨松这次竟然没有发怒,而是红着脸向吴远明恳求道:“公子,奴婢卖身葬父到了你家,安葬父亲的事情是拜托棺材店老板去办的,奴婢想向你告一个假,到棺材店去问问我父亲安葬的情况,最多去一个时辰就回来。”白馨松怕吴远明怀疑,便又补充一句道:“公子可以派人与奴婢一起去,奴婢绝不敢私自逃跑。” “你一个人去吧。”吴远明知道白馨松是想出去通风报信,便大度的挥手说道:“你一个身无分文的小姑娘,能跑到那里去?本公子相信你……,不过。”说着,吴远明又坏笑着把脸凑到白馨松唇边,白馨松会意,只得认命的又在吴远明脸上吻了一下,这才满面通红的离去。 …… 白馨松果然很守信用,仅去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在傍晚时回到吴家,让一直抱怨吴远明太随便相信人的吴梅闭了嘴,直夸是自己弟弟俊美容貌吸引下,本有机会逃跑的白馨松才乖乖回来侍侯。白馨松前脚刚进门,朱方旦也从城外赶回吴梅府,对吴远明做了一个进展顺利的手式。但王永元和吴梅父亲因为家业太大,准备带回云南的金银细软和诸般物事的竟然花了一天时间都没有完全清点装包,只能等二天继续干,诸人各自安睡。 黎明时,城门开启,被吴远明派去萧山的两个江湖败类顺利回来,那个极善在背后打闷棍的金刀收获甚丰,笑嘻嘻的向吴远明禀报道:“舅老爷,小人们昨晚上在萧山做了三桩案子,抢了两家丝绸行和一家盐行,江南真是富裕啊,萧山那种小地方竟然也有肥羊,我们俩弄到了上百两现银和两片金叶子。嘻嘻,我以前在江西打闷棍,累死累活大半年才弄到二十来两现银。” “你抢到多少我不管,关键是那些被抢的人有没有看清楚你们化装的模样?萧山县的衙役有没有看到你们?”吴远明追问道。金刀呲着满口的大黄牙笑道:“绝对看清楚了,那些店老板和店伙计都软得要命,我们拿刀只随便吓了一下,他们就乖乖把银子全交出来,我们就没伤他们。后来他们报了官,衙役追上来也看到我们,然后我们往南逃了十几里路,把追兵甩开才绕路回的杭州。” “是吗?你们有没有骗我?”吴远明深知这些江湖败类的信用,对金刀的话将信将疑。金刀很委屈的说道:“舅老爷,我们还指望跟着你去云南当官,那有胆子敢骗你老人家?”另一个江湖败类也点头哈腰的说道:“舅老爷,我们没敢骗你,抓刺杀阿山将军儿子那两个刺客的海捕文书已经发到了萧山集,衙役看到我们的时候就大叫我们是刺客,说是抓住我们有千两赏银。” 这时候,门外仆人禀报道:“舅老爷,杭州知府又来了,说是有喜信要通知你。”吴远明大喜,心知杭州知府肯定是接到了萧山集急报,忙向金刀吩咐道:“很好,你们先去休息吧,中午我们就要出城了,别耽误了正事。”说罢,吴远明这才随着仆人赶往前厅,而杭州知府早在前厅中等候,一见吴远明的面就欢喜的叫道:“吴大人,被你料中了,杀害阿山将军公子的那两个反贼果然逃向了绍兴府的方向,昨天晚上他们又在萧山集做了四桩案子,抢了三家店又奸了一个小寡妇,然后又往南逃了。” “妈的,该死的金刀!”吴远明在心底暗骂一句那两个江湖败类,问道:“知府大人,那你有没有派人去追捕那两个刺客呢?” “不用下官去追,阿山大人已经亲自带着两千骑兵去追了。”那洗脱了干系的杭州知府笑嘻嘻的说道:“这下好了,阿山大人亲自去追,下官就不用插手这件事,不管追得到追不到,下官也不用承担任何干系了。听说那两个反贼主要是想刺杀吴大人你,既然他们逃出了杭州城,吴大人你这下也可以高枕无忧,所以下官才赶紧来给你老人家送信。” 送走了如释重负的杭州知府,正遇上两眼布满血丝的吴禄从城外戴家庄赶回城,虽然神态疲惫不堪,但吴禄也是满面喜色,“世子,戴家庄那边已经全部准备好,那些小鬼头只要敢进戴家庄,保管一个都跑不掉。” “那你有没有嘱咐那些参与行动的人,让他们不得随便伤害那些孩子?”吴远明不放心的问道。吴禄点头,“世子放心,我再三嘱咐过他们不得随便伤人。”说到这,吴禄叹了一口气,“沐王府要是知道世子你如此照顾他们的后辈子弟,就算他们是铁石心肠也会感动啊。” “沐神保他们感动不感动无所谓,只要沐萌感激就行了。”吴远明发现自己的笑容越来越贱之余,也发现自己很希望那个白馨松也感激自己…… ------------ 第六十三章 一网打尽(下) 没有了阿山那个麻烦的家伙在杭州城,杭州城对出入城门的人盘查看守立即放宽了许多,吴远明和吴梅一家人带着庞大的马车队在未时离开杭州时,城门前的城门官甚至连一辆马车都没有检查就恭恭敬敬的吴梅一家送出了城——也许杭州城所有人都巴不得臭名远扬的王永元夫妇早些滚出杭州,滚去云南祸害那里的老百姓了。不过这样也好,杀害了四品朝廷命官的刘大麻子和洪大山两人只稍做化妆,混在王永元夫妇的队伍里就大摇大摆出了杭州城,随着吴远明等人直奔西湖边的戴家庄。而王永元夫妇在杭州庞大的房舍地产则交给王永元的堂弟代为打理,虽然这样肯定要被堂弟中饱私囊,但为了自己的小命,王永元夫妻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因为携回云南的家产太多的缘故,王永元夫妇的车队花了一个多时辰、将近酉时时才赶到戴家庄,本来王永元夫妻是很不想到戴家庄这样的小地方来的,可是在听说戴梓家有一千多亩良田,而且戴梓一家离开后想把这些田地房产挂到王永元夫妻名下,一来请王永元的堂弟帮忙照看,二是借此少交一些土地税和粮税(注1)。王永元夫妻马上变了态度,表示自己们身为知书达理的官宦人家,理所应该到兄弟媳妇的家乡去一趟——顺带商量接管戴家田产的事宜。 到得庄口,戴梓和戴妍已经簇拥着戴母在庄口等候良久,见到吴远明,粉面生晕的戴妍羞答答向吴远明使个眼色,又向母亲一努嘴,吴远明在这方面比较迟钝,竟不明白戴妍的用意。倒是吴梅一把将吴远明按住,一脚踹在吴远明膝盖弯上,骂道:“蠢弟弟,还不拜见岳母大人?”吴远明这才如初梦醒,忙向戴母磕头,“小婿拜见岳母大人。” “不必多礼,快请起。”戴家是书香世家,戴母也十分通情达理,又见吴远明确实生得甚是俊秀,家世更是无可挑剔,对吴远明的态度便极是和蔼。可吴远明刚要起身上,王莹儿却跑了上来,红着脸向戴母盈盈一拜,“莹儿拜见婆婆,婆婆万安。”戴母对吴远明这个女婿很满意,对王莹儿这个媳妇却不知所措,迟疑道:“王小姐,你舅舅是我女婿,你又叫我婆婆,这……这合适吗?” “亲家母就别讲究这些了,我这弟弟和我不是一个娘生的,分开称呼不就行了。”吴远明再三向吴梅强调过戴梓对吴三桂大业的重要性,性格极恶劣但对吴家人极好的吴梅便只能对女儿的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连混乱的辈分也不顾了。身为平西王郡主的吴梅都不在乎了,平民出身的戴母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默认儿子与王莹儿的亲事,还好王莹儿性格虽刁蛮却极会做表面工作,不一会就用甜言蜜语把戴母哄得开开心心,完全把儿子女儿将来的混乱关系忘在一边。 王莹儿对着戴母大灌迷魂汤的时候,戴妍悄悄走到吴远明身边,羞答答的说道:“你外甥女嘴真甜,能说会道,我可没那本事。”吴远明一笑,低声道:“可惜那丫头是驴屎蛋表面光,嘴上说得甜,脾气性格却差远了。”戴妍嫌吴远明说得肮脏,正要娇嗔,忽然却看到跟在吴远明背后的俏丫鬟白馨松,要换了惠儿或者郑莘,那两只小母老虎见吴远明带着这么漂亮的丫鬟不马上闹翻天那才叫怪,性格温柔的戴妍却大度向白馨松招手道:“听说你是郡主买来侍侯我相公的,真漂亮,以后要多关心你家老爷一些,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苍天无眼啊,这么美丽温柔的女孩子怎么嫁给这样的无赖?”白馨松也对戴妍印象不错,遗憾戴妍遇人不淑之余忙给戴妍行礼,“奴婢见过夫人,给夫人请安。”为了不让戴家母女担惊受怕,吴远明并没有让吴禄把白馨松的真正身份告诉戴妍,所以戴妍对白馨松毫无戒备,又喜欢白馨松与她相同的气质——戴妍可不敢招惹脾气和郑莘差不多的王莹儿,拉着白馨松的手便亲热的攀谈起来,不一刻就和白馨松拉近了许多关系。这时候,着急想兼并戴家田地的吴梅主动开口,“亲家母,天快黑了,我们在村子外面站着也不是办法,还是进你家去谈吧。” “郡主说得是,民妇太不会招待人了。”戴母抱歉道:“快请进,大家都快请进,民妇已经让人准备好酒席,郡主千万别嫌是乡野粗食。还有,民妇家的行李已经全收拾好了,准备明天和郡主一起云南,只是民妇家的田产茶林无法带走,民妇想把地产全挂到郡主名下,节约一些税银,还请郡主一定要帮这个忙……。”“小事一桩,亲家母的忙不帮帮谁的?” 戴母和吴梅一边絮絮叨叨拉着家常,一边与其他人一起进庄,吴远明乘白馨松被戴妍拉住说话的机会,凑到戴梓旁边低声问道:“大舅子,事情准备得怎么样?有没有发现异常动静?”戴梓低声答道:“东西都准备好了,我家的人手不够,又叫来一些老佃户家的年轻人帮忙。还有就是今天中午过后,附近湖边来了一帮半大孩子,借口捞鱼一直呆在湖边,应该就是你说的那帮人,我按你的交代,没让家丁佃户去惊动他们。” “没惊动他们就好,他们现在应该也要开始准备了。”吴远明斜眼偷看左右,很快就发现两个半大孩子在远处不断向这边张望,而白馨松也一直在用手理着长发,似乎在向他们发着暗号…… …… 天渐渐的黑了,吴梅如愿以偿的让戴家的一千多亩田产转移到了她的名下,而且性格温厚的戴母竟然还没让吴梅立下委托契约——这代表着吴梅随时可以把戴家家产全部鲸吞,吴梅和王永元两人更是欢喜不胜,忙与戴母等人共同入席,准备用饭。而吴梅带来的家丁和镖局伙计甚多,这些人自然不能在戴家客厅用饭,只能安排到院子里落坐,吴远明等领头人则坐在了客厅里。 酒过三巡,一直服侍在吴远明和戴妍左右的白馨松忽然红着脸在戴妍耳边说了几句,戴妍轻笑着点头同意了,白馨松便轻手轻脚的溜出了客厅,吴远明先使一个眼色让吴禄跟上她,然后才向戴妍问道:“馨儿为什么要出去?”戴妍微笑道:“她说她也饿坏了,想到外面去吃一碗饭再进来服侍。”吴远明不动声色的在心里冷笑,心知白馨松肯定是利用接触米饭的机会,去把什么药物下到装盛米饭的大蒸笼里了。不过吴远明也担心这些不知轻重的小鬼头是下毒毒死外面的人,便把朱方旦叫来面前,附到他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朱方旦领命而去。 又过片刻,吴禄首先从外面回来,在吴远明耳边低声说道:“世子,那个鬼丫头利用添饭的机会,把一些药搅进了几个蒸笼的米饭里。”然后朱方旦又从外面进来,紧张的附到吴远明耳边低声说道:“世子,不好,那个鬼丫头在饭里下了砒霜!”吴远明大怒下慌忙起身,与吴禄匆匆出厅。 吴远明出厅的时候,昨天晚上给吴远明立下大功那个江湖败类的金山正在一个蒸笼旁添饭,吴远明忙叫道:“金山,等一会。”金山扭过头来向吴远明陪笑道:“舅老爷,有什么吩咐?”吴远明快步上前按住金山的手,在他耳边低声道:“不许声张,饭里被人下了毒!”那金山颇有些急智,虽然大惊却没有大叫出来,只是颤抖着向吴远明问道:“舅老爷,我刚才已经吃了一些米饭,是不是已经中毒了。” “毒是刚刚才下的,应该没事。”吴远明安慰一句,又向正在偷偷往这边张望的白馨松一努嘴,低声道:“毒是那个鬼丫头下的,你添满饭假装过去和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然后我们把她拿下。”那金山甚是机灵,忙不动声色的添满饭,端着米饭向假装吃饭的白馨松走过去,打招呼道:“白姑娘,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和你一起用饭?” “请坐。”白馨松让出位置,让金山坐到她的旁边,试探着向金山问道:“金大哥,刚才我家公子对你说了些什么?”金山坏笑道:“还能说什么?还不是让我看好你,不要让你这个刚买的漂亮丫鬟乘机溜了。”白馨松了口气,羞涩道:“公子也真是的,这么不相信奴家。”可就在这时候,吴远明的坏笑声在白馨松耳边近距离响起,“要我相信你也可以啊,只要你今天晚上陪我睡觉,以后我就不怕你跑了。” “糟了,那个无赖怎么溜到我背后来了?”白馨松大惊,正要扭头时,背上却被硬物一顶,吴远明低声厉喝道:“不许动,否则我让你尝尝火枪的滋味。”白馨松也甚是机灵,果然停止下一步的动作,吴远明暗喜,又在白馨松耳边低声厉喝道:“慢慢站起来,跟我走,乱动一下要你的命。” 白馨松依言慢慢起身,可是吴远明刚有些松懈时,白馨松忽然一肘打落吴远明的火枪,又回头将手中的饭碗狠狠砸在吴远明脸上,然后撒腿就跑。可她还没跑出两步,脑后突然‘忽’的一声响,一个硬物狠狠砸在她的头上,白馨松只觉得头上剧疼,艰难回头一看时,却见金山提着板凳得意笑道:“白姑娘,忘了告诉你,我以前在江西是专门打人闷棍的。”话音未落,白馨松已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大家不要慌,我们这是在开玩笑。”吴远明一边抹着脸上饭粒,一边指着院子外面漆黑的夜空,向被打斗吸引得纷纷向这边张望的吴戴两家家丁和镖局的镖头、趟子手连打安静手势,同时吴禄和朱方旦也向周围的人低声说道:“院子外面有敌人埋伏,不要惊动了他们。”吴梅雇来的镖头和趟子手都是老江湖,马上明白了吴远明的用意,忙一起安慰周围的人,让他们不要惊动了在外面埋伏的敌人。 “吴禄,朱方旦,你们俩告诉他们怎么做,顺便检查有没有中毒的人。”吴远明向吴禄和朱方旦命令一声,又与金山把昏迷过去的白馨松抬进戴家的一个偏房,同样知道内情的刘大麻子和洪大山也跟了进来。吴远明先让金山把白馨松捆在一张太师椅上,然后才用冷水泼醒白馨松,冷笑着向**喊疼的白馨松问道:“臭丫头,竟然想用砒霜毒死这么多人,你们沐王府也不怕声名扫地吗?” “你知道我是沐王府的人?”还在迷迷糊糊的白馨松先是一楞,然后才**着解释道:“本来我是打算用蒙汗药的,可我们的人不知道怎么弄到蒙汗药,没办法我们才用砒霜。再说我毒的是汉奸走狗,传出去也没什么。”说到这里,昏昏沉沉的白馨松才发现事情不对,挣扎着叫道:“臭无赖,你怎么把我捆起来了?你想做什么?放开我!” “不许叫,否则我马上把你的衣服扒光。”吴远明做出要剥白馨松衣服的姿势,吓得白馨松赶紧闭嘴。吴远明又问道:“你叫白馨松,白寒松和白凌松是你大哥二哥对不对?”白馨松惊讶的反问道:“你认识我的两个哥哥?”吴远明阴笑道:“我岂止认识你大哥二哥,你的沐萌姐姐还是我的老婆。”白馨松大怒道:“胡说八道,我萌姐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无赖臭流氓?” “是不是胡说八道以后你就知道了。”吴远明微笑道:“说吧,如果你计划进行顺利,用砒霜毒死了外面的人,你用什么办法通知外面同伴,让他们进来杀我二姐一家?” “你想把我们的人骗进来?”白馨松一惊,马上明白了吴远明的用意,愤怒道:“臭无赖,你休想本姑奶奶出卖同伴。”说罢,白馨松张口就要大叫,吴远明赶紧捂住她的嘴,同时在白馨松身上乱摸起来,旁边的刘大麻子不满的说道:“狗汉奸,你在干什么?欺负沐老公爷的后辈?” “这丫头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我欺负她,那我不是自找吃亏吗?”吴远明没好气的随口回答一句——气得白馨松的眼睛都鼓了出来,吴远明又解释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如果她想在不惊动客厅里的人的情况下通知外面,用烟花是最方便的办法……我果然没猜错。臭丫头,这可是你自找的,竟然把烟花捆在大腿上。”说话间,吴远明从白馨松的裙子里抽出一支拇指粗细的烟花筒。而白馨松因为身体最隐秘的地方被吴远明摸到,羞怒交加间竟然气晕了过去。 “臭丫头,这是你存心狠毒的惩罚。”吴远明用自己擤鼻涕的手帕塞进白馨松嘴里,招手说道:“都出去,准备迎接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头。”金山本想留下看守白馨松,吴远明马上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你小子少来这套,你在萧山集奸了一个小寡妇的事情,老子还没找你算帐。” 回到大院,吴禄和朱方旦已经把计划交代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几个误服了毒药的人也服了朱方旦的解毒药,而不知情的吴梅夫妇和戴母等人还在客厅里说笑谈天,仅是戴梓背着了两把自己制造的连发火枪出了参与行动。吴远明向在场的人拱手道:“各位,一会杀进来的人都是忠烈之后,虽然他们想杀我们,但请大家看在他们为国捐躯长辈的份上,不要为了一时之气下手过重害了他们的性命,只要把他们全部生擒活捉就行了。” 众人一起称是,按吴远明的吩咐趴到桌子上或者躺在地上装死,吴远明这才将从白馨松身上搜出来那支烟花对准天空点燃,嗖的一声轻响,一小团红色火球飞上半空,在天空无声无息的炸开。吴远明又接过一支连发火枪,这才坐到桌子旁边等待,戴梓则按吴远明的吩咐回到客厅,准备安抚母亲与吴远明的二姐一家。 不一刻,一颗小小的人头出现在院墙上,看到院中的人都已经横七竖八的躺倒,那人头又飞快缩了回去,转瞬时间后,院门被人粗暴的撞开,二三十个半大小子和半大姑娘提着武器冲了进来,待他们全部进院后,吴远明站起身来对着天空就是一梭子,大喝道:“都不许动,谁动打死谁!”枪声一响,埋伏在大院外面的戴家家丁从埋伏处推着一辆辆独轮车冲出来,车上尽是茅草上铺硫磺,见火即燃,院门外立即化为一片火海,牢牢堵死了沐王府第三代弟子的退路。 “中埋伏了,快跑。”沐王府第三代弟子中有一人大喊道,但他话音未落,戴家的家丁佃户又把一团团燃烧着草球扔进沐王府队伍中,那些草球中都塞有焰硝、硫磺等发烟之物,燃烧中产生出大量烟雾,立时将那伙沐王府三代弟子笼罩,呛得他们咳嗽流泪不止,双眼不能视物。在院中装死的两家家丁、镖头和趟子手乘机拿出早已备好的鱼网张开,一张张的抛到烟雾中,鱼网筋筋绊绊一旦落到身上就很难挣脱,剩下的就是被生擒活捉的命运。少许几个往前冲的沐王府三代弟子,因为视物不清的缘故也被刘大麻子、洪大山等人和镖局的趟子手轻松绊倒,按在地上轻易生擒。只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一共三十一名沐王府三代弟子就尽数被擒,没一个能逃出戴家的院子。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直到此刻,王永元、吴梅夫妇和戴母等人才发现院中的动静,匆匆跑到院中查看,待得知事情经过后,吴梅和王永元夫妻立即嘴笑开了花,吴梅拍着吴远明的肩膀说道:“弟弟,这回你可立下大功了,咱们吴家大仇人沐王府的后代全部被你拿下,等到了云南,父王不知道该怎么夸你。” “弟弟,快把这些小崽子全杀了,我和你姐回云南就不用担心被他们威胁了。”王永元威风凛凛的叫道。吴远明摇头,“姐,姐夫,我抓下他们虽然是为了让你们回云南的时候不用被他们威胁和伤害,但我抓他们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想保护他们。这事情你们别管了,明天你们和我岳母云南,我带着他们去江宁。” 注1:康熙年间,康熙为了笼络汉人士绅,沿用了明朝官员士绅不当差不纳粮的制度,平民为了躲避远比地租为高的土地税,常将自己土地挂名到免征土地赋税的士绅官员名下,借以逃税;而大部分士绅利用这点赖帐,大肆兼并土地,不花一文钱吞并平民的田地,康熙死后,这个制度被雍正废除。顺便说一句,这也是康熙被文人夸上天,雍正被骂得狗血淋头的根本原因。 ------------ 第六十四章 神经病吴远明 九月初一的早上,王永元家与戴家两家共同迁往云南,戴妍也和母亲一同先往云南,一是为了在路上照顾母亲,二是吴远明实在不忍心让这个乖巧顺从的小姑娘陪着自己在江湖颠沛流离——戴妍可是吴远明几个老婆中唯一一个听话又懂事的啊。戴妍当然舍不得离开吴远明,可戴妍也知道吴远明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最终还是含泪答应了吴远明的要求。 赶走了老婆,大舅子戴梓却被吴远明带到了身边,因为吴远明还需要他改良连发火枪随时供自己使用——谁敢保证吴远明在剩下的时间里还会遇到什么意外?不过这又带来一个问题,吴远明的麻烦外甥女王莹儿坚持要和戴梓同行,而且吴远明不同意王莹儿就不让戴梓走,无奈下吴远明只好同意了外甥女的请求,说服姐夫姐姐让王莹儿跟着自己去长长见识,很希望和下一任平西王打好关系的王永元夫妇欣然同意。同时颇有些识人之能的吴远明又把二姐家那个江湖败类金刀要了过来,吴梅也满口答应。 依依惜别,送走了二姐一家和戴家母女,吴远明这才让进到戴家后院,去看望那三十二个沐王府三代弟子,刚进后院,被绑在一棵大柳树上的白馨松就嚷嚷了起来,“狗汉奸,无耻小人,放开我,放开我!”其他的沐王府三代弟子也纷纷破口大骂,骂吴远明什么的都有,当然了,骂吴远明汉奸走狗卖国贼兼卑鄙下流无耻的最多。 “无耻小人?”吴远明嘻嘻一笑,一拍金刀向白馨松努嘴道:“金刀,这丫头既然骂我们是无耻小人,那我们就无耻给她看看。去,把这丫头的衣服扒了。”吴远明身后的刘大麻子和洪大山都是大惊,忙阻拦道:“不行,她是沐老公爷的后代,不能这么污辱她。”吴远明低声答道:“没事,我先交代了的,只是吓吓她,让她知道江湖险恶。” “臭淫贼,你别过来,别过来!你要是敢碰我一根毫毛,我要你的命!”白馨松被吴远明的话吓得不轻,挣扎着大喊起来,可她的叫喊对金刀来说明显没什么作用,金刀淫笑着伸出的魔手还是伸向了她的裙子。白馨松这下子彻底慌了,赶紧求饶道:“吴公子,我以后便骂你了,你饶了我吧。”吴远明手一挥,先让打手金刀停住咸猪手,这才向白馨松训斥道:“臭丫头,以后到了江湖嘴放干净些,一是能少惹祸,二是注意自己的修养,三是别给你的祖宗抹黑!” “这些话对你们也有用!”吴远明又指着其他的沐王府三代弟子训斥道:“你们的祖先父辈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你们身为英雄后代,在江湖上行事说话更得注意,别让你们为国捐躯的先辈脸上无光,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下砒霜毒鞑子、毒汉奸、毒走狗是可以,可昨天晚上在场有那么多的无辜百姓,你们竟然也能下毒去毒他们,他们要是被你们毒死了,他们的妻儿老小怎么办?你们良心何在?这事情要是传了开去,你们沐王府的招牌还不全砸了?!” “你们说,你们对得起你们的祖先吗?就算你们报仇成功了,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百姓,你们有脸到你们祖先的灵位前磕头说你们为他们报仇了吗?”吴远明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每句话都打在沐王府三代弟子心里,说得这些从小受柳大洪忠君爱国的半大孩子全都是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不过也有不服气的,一个长着尖额头的半大小子嚷嚷道:“杀鞑子杀汉奸有谁不误伤无辜的?我就不信这世上在打鞑子打汉奸的时候没伤过无辜百姓的。” “刘大哥。”吴远明刚想叫刘大麻子出来说话,脾气暴躁的刘大麻子早按捺不住冲了上去,一脚把那被捆坐在地上的尖额头踹出三丈远,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道:“他妈的!老子告诉你,老子从十一岁跟着黑七叔打鞑子到现在,就没伤过一个无辜百姓,就连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也不得不向我竖起大拇指叫一声好!他娘的,下毒毒那么多无辜百姓还有理了?如果不是看在沐小公爷的面子上,老子一刀劈了你!” “我想你们应该听说过,这位就是前段时间在骆马湖大战鞑子的刘英雄,你们沐小公爷和他是好朋友,曾经与他并肩杀敌,共抗鞑子,是你们的长辈。”吴远明指着刘大麻子介绍道。刘大麻子和天地会联手大战清军的事早已传遍江南,江南各路反清势力无不对刘大麻子敬佩有加,在场的沐王府三代弟子也曾听说过他的名字,不少沐王府弟子都叫了起来,“原来你就是刘大麻子刘大叔,柳爷爷常在我们面前夸你。” “铁背苍龙柳老英雄经常夸我?”刘大麻子最爱被人奉承和夸奖,立即咧嘴傻笑起来。一个沐王府三代弟子答道:“经常夸,柳爷爷说天地会和我们沐王府的人被鞑子追杀,整个河北河南没有一个人敢帮我们和天地会,就有你不顾危险接纳我们和天地会,义薄云天!是罕见的大英雄大豪杰!” “柳老英雄太夸奖了,我那敢当英雄豪杰。”刘大麻子嘴都笑得合不拢,白馨松却插口道:“别上当,谁知道他是不是冒名顶替的?” “我冒名顶替?”刘大麻子鼻子差点没气歪了,从鞋筒子拔出一把匕首比划着大叫道:“看到没有?这把匕首就是柳英雄他老人家入缅做战时随身携带的武器之一,后来送了你们小公爷沐神保,沐小公爷又转送给我,我一直带在身边,看到这把匕首,我就象看到他老人家一样!” “真的是柳爷爷的武器。”好几个沐王府弟子都叫了起来。这下沐王府三代弟子再不怀疑,脚没被捆住的人全都挣扎着下拜道:“见过刘大叔,柳爷爷曾经交代过,要我们对你执晚辈礼。” “都请起,都请起。”刘大麻子益发笑得开心,忙去搀扶那些下拜的沐王府弟子,可一个沐王府弟子接下来的话却让刘大麻子楞在当场,“刘大叔,你不是最恨鞑子和汉奸吗?那你怎么和吴三桂的走狗在一起?还把我们全部抓住?”白馨松也嚷嚷道:“对啊,刘大叔,你旁边那个流氓臭无赖是吴三桂的走狗,你为什么不一刀杀了他?” “这……。”刘大麻子楞了半天才喃喃说道:“他这个汉奸走狗有点神经不正常,不仅不帮鞑子为非作歹,还帮我们打鞑子,所以我暂时让他的脑袋放在脖子上,等他做出对不起我们汉人的事,我再一刀把他砍了。”说到这,刘大麻子又指着吴远明补充一句,“说起来这个神经不正常的汉奸走狗和你们沐王府关系也不错,他还当着好多人的面和你们沐王府的小郡主沐萌姑娘亲嘴。” “狗贼,竟敢污辱轻薄我们郡主!我和你拼了!”刘大麻子的话惹了大祸,在场能动的沐王府弟子全都跳起来要和吴远明拼命,刘大麻子赶紧解释道:“你们别误会,你们的小郡主是自愿给他亲嘴的,还当众承认是他的妻子。” “我们小郡主当承认是这个汉奸走狗的妻子?”沐王府三代弟子全都傻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吴远明。吴远明干笑一声说道:“这事情你们别问我,等到了江宁,你们自己去问你们郡主就知道了。”吴远明又转向刘大麻子说道:“刘大哥,如果我没料错的话,这些孩子应该也是去江宁参拜明孝陵,那带领他们去江宁城和沐小公爷会合的事我就拜托你了。多照看他们一些,他们还小,还需要磨练,别让他们再冒险闯祸了。” “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刘大麻子脱口问道。吴远明苦笑道:“刘大哥,我现在还是汉奸走狗,这些孩子是不会和我一起走的。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别让这些孩子再去刺杀我二姐他们,一是想让我二姐平安回家,二是我二姐他们现在有镖局保护,还带得有大量的火枪,没有我明里暗里的护着,这些孩子会吃大亏。” “我尽力。”刘大麻子点头说道。吴远明又从身上拿出当初任维初孝敬给他的一千两银票,递给刘大麻子说道:“刘大哥,我知道你身上没钱了,这些孩子路上的吃住都得花钱,这点银票你先拿去用吧,别嫌少。” “算我借你的,迟早我还你。”刘大麻子迟疑良久才接过吴远明的银票,故作平静的对吴远明说道。吴远明微笑一拱手转身,一言不发的带着金山、吴禄两人出了后院,与等候在前厅的戴梓、王莹儿和朱方旦三人乘车离开戴家庄,直奔运河码头而去。而刘大麻子和洪大山两人直到吴远明的身影消失良久后叹气回头,逐一替那帮沐王府三弟子割开绳索松绑。 “刘大叔,那个汉奸走狗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他抓住我们不打不骂,还把我们全放了?”刘大麻子给白馨松松绑时,白馨松向刘大麻子问道。刘大麻子迟疑良久才说道:“他说他是想保护你们,不想让你们在和他二姐的保镖交手中受伤,所以才把你们全部抓住,不过我觉得他是神经病。” “管他是不是神经病。”白馨松想起这两天被吴远明非礼的经过就恨得牙直痒痒,咬着牙恨恨的说道:“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把那个无赖臭流氓的脑袋割下来,扔进粪坑里泡十天十夜。” 刘大麻子很守信用,果然阻止了沐王府三代弟子追杀吴梅一家的提议,带着这帮半大孩子离开戴家庄往北离去,因为运河沿途盘查极严的缘故,还是通缉犯的刘大麻子不敢走水路,只能取道陆路走湖州这条路赶往江宁。途中刘大麻子询问了柳大洪为什么没和沐王府三代弟子在一起的原因,白馨松等人按实说了,刘大麻子这才得知柳大洪先行北上还是和宿迁惨败有关。 那天晚上,骆马湖队伍被清军杀散,沐神保和沐萌兄妹不知去向,消息被先行逃到南方的沐王府弟子送到了正在北上的柳大洪,柳大洪只得带着二代弟子先行北上去寻找沐神保兄妹,这些三代弟子脚程不快,只能按计划继续北上江宁。途经杭州时,这些孩子听说吴三桂的女儿女婿住在杭州,就起了刺杀吴梅夫妇的念头,这才有了后来发生的事情。让刘大麻子和洪大山很是捏了一把冷汗,心说这些孩子武艺不精又经验匮乏,竟然也敢在防守严密的杭州城中刺杀吴三桂的女儿,也幸亏是遇上了那个神经病汉奸走狗,否则沐王府非断根不可。 这帮半大孩子的脚程果然不快,向北走了一天仍然没有走出杭州府境内,仅是赶到杭州北面的瓶窑集就已经天色黑定,刘大麻子和洪大山不忍心让这些饥渴交加的半大孩子连夜赶路,便在集上寻了一家客栈投宿,又叫来许多饭菜,带着这帮孩子在客栈正厅中用饭。刘大麻子极是好酒,刚落座就拍桌子叫道:“酒呢?老洪,你怎么没给我叫酒?” “大哥,我们有正事在身不能喝酒,你忍一忍吧。”洪大山拒绝道。刘大麻子叫苦连天,“没酒叫我怎么吃饭?我就喝三碗,喝三碗可以吧?”那愁眉苦脸的模样惹得沐王府三代弟子一阵轰笑,洪大山则坚决摇头,“一碗都不行,只能吃饭。”刘大麻子也知道自己责任重大,无奈下只得埋头吃饭。这时候,白天那个被刘大麻子踢伤了胸口的尖额头站了起来,旁边白馨松问道:“小道,你不吃饭去那里?” “馨姐,我去方便一下。”那尖额头答道。白馨松和洪大山等人不以为意,也就任由他去。谁知那尖额头出门后并没去设在后院的茅厕,而是翻墙出了客栈,乘着夜色往小巷尽头溜去。但他没跑多远就有两个穿着清兵服色的男子追了上来,其中一个生着山羊胡子的清兵向那尖额头叫道:“小鬼,给爷站住,深更半夜的,在街上乱跑什么?” “军爷,你们来得正好,我有一桩大功劳正要送给你们。”那尖额头见追来的人是清兵不由大喜,忙揉着还在剧疼难当的胸口答道。另一个清兵问道:“什么大功劳?”那尖额头奸笑着答道:“军爷,你们应该听说过杭州将军的儿子被人刺杀的事吧?杭州将军大人已经悬赏五千两银子要那两个刺客的脑袋,通风报信的也有三千两银子。” “听说过,难道你知道那两个刺客的下落?”一个清兵问道。那尖额头揉着胸口说道:“当然知道,今天我还被那个满脸麻子的刺客踹了一脚,胸口到现在还疼得要命。” “那他们在那里?”一个清兵问道。那尖额头眨眨奸诈的眼睛,阴阴的说道:“军爷,现在我可不能说,你得带我去见你们的将军我才能说。不过我也会报答两位军爷的,我拿到赏银的时候,我孝敬两位军爷每人三百两银子。” 那两个清兵交头接耳的商量一番,其中一个说道:“可以,但我们得搜了你的身才能带你去见将军。”那尖额头身上既没带武器更没带银两,立即举起双手任由那两个清兵搜查,那两个清兵则一个在前面搜索,另一个则绕到那尖额头背后摸索,那尖额头不耐烦的催促道:“军爷,我是偷偷溜出来通风报信的,请你们快一些,别让那两个刺客跑了。” “快了。”在背后搜索那清兵答应一声,忽然左手从背后探出一把捂住那尖额头的嘴巴,右手匕首刺出,无声无息的结束了那尖额头的小命。确定那尖额头已经断气后,那两个清兵将那尖额头的尸体搬到小巷深处,飞快消失在夜色中…… 小半个时辰后,刘大麻子和洪大山等人久等那尖额头不回,只得打着灯笼出来寻找,很快就在旁边的小巷中发现了那尖额头的尸体,尖额头的尸体旁还有一行血字,‘此系叛徒,意欲出卖尔等,故而杀之,杭州非久留之地,连夜离开为妙。’落款则是‘河间酒友’四字。 “是那个神经病干的。”刘大麻子和洪大山很快猜出事情经过,不过刘大麻子还是有些奇怪,“既然他和我们同路,为什么不出来和我们见面呢?” “还不是因为你一见他的面就破口大骂提刀子砍人,他只好暗中保护我们离开杭州了。”洪大山擦着血字,没好气的答道。洪大山又说道:“吴兄弟说得对,杭州接连发生大事,官府戒备森严,我们必须连夜离开,出了杭州府境内再休息不迟。” ------------ 第六十五章 朱三太子计划(1) 暗中帮助刘大麻子消除隐患的人正是吴远明和新近跟随吴远明的江湖败类金刀,其后吴远明又暗中保护刘大麻子一行继续北上,直到他们出了杭州府地面进入湖州府,而经过瓶窑集一事后刘大麻子和洪大山也变谨慎了许多,很小心的没敢进湖州府城投宿和落脚,而仅是在城外城补充了干粮便绕过府城往长兴方向去了。见脾气暴躁的刘大麻子有这样的长进,吴远明终于放下心来,这才放弃对刘大麻子等人的跟踪,带着吴禄、朱方旦和戴梓等人大摇大摆进到湖州,准备用美酒佳肴和精房华舍来弥补这些天的辛苦。 “舅舅,既然我们不用跟踪那帮小鬼头了,那我们还是坐船去江宁吧,在江南坐马车走陆路简直是受罪。”吃饭的时候,王莹儿揉着被颠得闷疼的屁股向吴远明恳求道。江南多雨,道路泥泞不堪,乘车反倒不如乘船快捷平稳,吴远明对此也深有体会,便点头答道:“好,吃完饭我们在城里休息一晚上,明天我们乘船进太湖,转入运河北上江宁。” “好啊!还是舅对我最好,那象这个木头,在马车上叫他抱抱我,他竟然说手没有空。”王莹儿欢呼之余乘机对戴梓发作,瞪着戴梓咬牙切齿的哼哼。戴梓闷着头,飞快吃着湖州出名的肉粽子和炝白虾,含糊的说道:“我的手确实没空,舅要我赶快把连发火枪改装成不需要点火的燧发连发火枪,我那来时间抱你?” “哼!借口!你心里肯定就是不愿意抱我,只想抱别的女人对不对?”王莹儿的刁钻丝毫不在郑莘和惠儿之下,吃醋的程度甚至还在那两个丫头之上。戴梓知道她的厉害,知道一旦再说话就被这丫头有了发作的借口,便闷着头只顾吃饭,看也不看王莹儿一眼。王莹儿大怒,伸手就要去揪戴梓的耳朵,吴远明却挥手拦住王莹儿,低声说道:“莹儿别闹,听隔壁说话。” “隔壁在说什么?”王莹儿好奇心起,也是和吴远明凝神去听隔壁雅间的谈话,刚好听得隔壁有人用刻意压低但激动万分的声音说道:“失踪了二十多年的朱三太子还活着?九月十八那天还要明孝陵前祭祖?这消息可靠吗?是谁告诉你的?” “消息绝对可靠,是燕台七子之首汪玉叔汪先生告诉我这消息的。”另一个声音同样激动万分的低低答道:“汪先生已经先去了江宁,九月十八那天一定要到明孝陵前一睹三太子真容,我也是看在咱们多年的交情上,这才赶到湖州来告诉你一声,问你愿不愿意与我同去江宁?拜见我大明朝的朱三太子?” “去!去!去!当然去!我们大明朝终于有复兴的希望了。”开始那个声音激动得说话都颤抖了,“多谢松龄兄千里传信,在下一定与你同行,见拜见我大明朝的朱三太子!” “哈哈哈哈。”听到这里,王莹儿终于忍不住拍着桌子大笑出来,擦着笑出眼眶的眼泪说道:“朱慈炯都失踪二十六年了,要是在的话早该露面了,现在竟然还有人相信他还活着?还燕台七子之首呢?我看是傻蛋七子之首吧?” “莹儿,不得胡言乱语。”吴远明喝住外甥女,不过吴远明心中也是哑然失笑,心说几个月前我刚在北京杀了一个朱三太子,现在竟然又冒出一个朱三太子,还真有这么不怕死的人,难怪直到雍正年间都还有人冒充朱三太子造反。这时,新的长笑声从另一面的雅间中传出来,“哈哈哈哈哈……,傻蛋七子,姑娘实在说得太妙了!要是那个天杀的朱三太子真还活着,那我也要把他变成死鬼。” “鞑子?!”吴远明一惊,下意识的拿起燧发火枪戒备。而隔壁谈话那两人则已是勃然大怒,咋呼道:“那来的逆臣贼子,竟敢口出如此无君无父之言?”说话间,隔壁那两人竟冲出去找那骂朱三太子的逆贼算帐,吴远明忙提着燧发火枪追出去,却见开始谈论朱三太子那两人是两个青袍儒衫的书生,其中一人身材甚是高大,比吴远明至少高出一个头,保守估计身高至少在一米九以上,十分抢眼。另一个则身材瘦小,与同伴相映成趣。在他们找到那个辱骂朱三太子的人时,吴远明不由有些吃惊——原来辱骂朱三那人并不是想象中的鞑子或者汉奸,而是一个相貌清俊的年轻书生,年龄也不甚大,最多和吴远明不相上下。 “狗贼,你好大的胆子,为何对我大明三太子口出狂言?公然威胁弑君?”那高大的书生满口山东话,气势汹汹的向那青年书生问道。那青年书生大笑,“也不知道谁胆子大?竟然敢在酒楼饭肆之中公然说要去参拜前明太祖陵墓,还说要去拜见前明余孽,就不怕隔墙有耳?这也幸亏是在南方,要是在黄河以北,你们俩只怕早被捆到衙门打入大牢,然后灭门九族了。” 被那青年书生一提醒,那高矮两个书生这才想起自己们是在闹市酒楼之中,而且又看到许多人已经被惊动出来围观,那两个书生更是出了一身冷汗,不知该如何是好。吴远明忙打圆场道:“散了吧,这几位先生只是讨论前明朱三太子是否还活着,没什么热闹可看的,都散了吧,散了吧。”说着,吴远明还把那两个书生推进雅间,关上房门,围观的客人这才将信将疑的离开。 “多谢公子相助,蒲某与尹兄弟感激不尽。”那高大书生向吴远明拱手道。吴远明看看左右,低声说道:“几位先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如蒙不弃,请到吴某下榻的客栈细谈如何,吴某正有一些问题向二位先生讨教。”那两个书生欣然同意,那青年书生却冷笑不置可否,不过在吴远明招呼朱方旦和吴禄等人一起离开时,那青年书生的一双眼睛顿时凝固到吴远明的漂亮外甥女王莹儿身上,二话不说跟着吴远明就走。 坚持为那三个书生买了单,吴远明将他们领到了自己下榻的客栈,吴远明不喜欢被人听到自己的谈话,在客栈中习惯包下一个跨院独居,在湖州也不例外,单独包下的跨院就成了密谈的上佳之地。各自落座后,不问政务的戴梓征得吴远明同意回房去研究火枪,王莹儿自然也要陪着他,那年轻俊美的书生忙奔到王莹儿身边,下拜道:“小生李西华,拜见小姐,敢问小姐芳名?年龄如何?”要换别的女人,被那李西华如此客气的询问怎么都得回答几句,吴远明的这个外甥女王莹儿偏不,大模大样的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的名字和年龄?我又不认识你。”说罢,王莹儿拉着戴梓的手径直出房而去,让那李西华好生失望。 “李西华?这名字好象在那里听过?”吴远明心里嘀咕,向那李西华笑道:“李先生勿怪,我那外甥女从小没有家教,失礼了。”李西华又惊又喜,向吴远明拱手道:“原来王小姐是吴先生的外甥女,不知先生的外甥女可曾婚配?是否许了人家?”吴远明微笑道:“已经许了人家了,就是刚才那位戴公子,还是我这舅舅做的媒人。”那李西华的脸立即阴沉下来,坐到角落里生闷气去了。吴远明虽然看出他生气的原因,但爱莫能助,也只能由他去了。 “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姓吴名远明——无人远忘大明之意,江苏高邮人,不知二位先生高姓大名?家居何处?”吴远明厚着脸皮把自己的名字断章取义介绍一番,又向那高矮两个书生问道。那矮书生拱手答道:“在下尹世杰,湖州府本地人,因为无意给鞑子效力,至今没有参加科考,仍然是白身。”那满口山东口音的高个书生也答道:“在下蒲松龄,字剑臣,山东淄川人,秀才功名。” “奇怪?这个蒲松龄的名字怎么也这么熟悉?”吴远明又是一楞,坐在吴远明旁边的朱方旦则一蹦而起,抓住那蒲松龄的手惊叫道:“原来你就是蒲松龄,久仰久仰,你写的《墙头记》、《琴瑟乐》和《聊斋志异》我都看过,听说里面那些遇到漂亮女鬼的书生原型就是你自己,真有这回事吗?松龄先生能不能教在小几手,让在下也有机会和那些漂亮女鬼春宵一度?” “原来是《聊斋志异》的作者,那个考了五十多年举人都没考上的官迷兼****家蒲松龄,怪不得我觉得这么耳熟。”吴远明恍然大悟,暗笑之余忙拉住朱方旦,“朱神医,你向蒲松龄先生讨教如何让漂亮女鬼上身的事先缓一缓,我还有正事向蒲松龄先生讨教。”按住了心急如焚的朱方旦,吴远明又向蒲松龄问道:“松龄先生,刚才在酒楼之中我听你说前明朱三太子的事情,不知燕台七子之首的汪玉叔先生是如何知道朱三太子的事情?又如何肯定那个朱三太子不是人假冒的——松龄先生,你也知道自从满清入关以来,打着我大明朱三太子旗号招摇撞骗的人可相当不少。” “说句不中听的话,汪玉叔先生会不会是上了骗子的当?”吴远明向蒲松龄问道。蒲松龄坚决摇头,答道:“吴先生,汪老先生应该不是上当。事情的经过是这样,七月下旬之时,汪先生偶游趵突泉欣赏湖光山色,在泉边发现了两首留诗,因那两首诗都是文辞华美,大雅脱俗,汪先生不由多读了几遍,立时发现那两首诗中竟都藏有玄机,一首是藏头诗,而另诗一首正反可读,倒读过来又是一层意思,其中隐含的意思都是朱三太子仍然在世,要在九月十八明太祖生辰之期到明孝陵前拜祭。汪玉叔先生如获至宝,忙将诗誊抄下来传与燕台七子共睹——小生是燕台七子之一的施闰章老师的门徒,也有机会得睹那两首佳作,当时燕台七子都是对此将信将疑,汪玉叔先生为求真相不惜千里南下到江宁亲自验证,小生无事便侍侯在汪玉叔老先生身边。不想途中却接连在江南名胜古迹中发现同样的诗句,或是藏头、或是隔行、甚至还有跳三字一读和斜读,都是透露出朱三太子仍然在世之意,汪玉叔老先生知道事情绝非偶然,便急信通知各位好友,告知他们所见的事,众人都大为吃惊,燕台七子中的宋琬、严沆和丁澎等先生都已先后南下,要到江宁明孝陵前一睹真伪。”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吴远明大惑不解,心说新冒出来这朱三太子还真有些手段,竟然想出用诗词歌赋这一套来蛊惑文人士子,江南文坛的精英无不喜好到名胜古迹前吟诗作赋,揣摩前人诗句,这下子只怕上当的儒林精英相当不在少数,说不定还有希望一网打尽。“一网打尽?!”想到这里,吴远明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忙又向蒲松龄问道:“蒲先生,你和汪玉叔先生可曾打听过那些诗是什么人留下的?那些诗的笔迹是不是同一个人的?” “当然打听过。”蒲松龄答道:“但那些诗的作者留诗时都没有人看到,所以我们一无所获。不过汪玉叔先生精于揣摩笔迹,发现那些留诗人中有一个人肯定临摹过清秘堂中右军的笔帖,笔力甚是雄劲——留诗之中以他笔迹最多;另一个则笔迹娟秀,似乎是女子所书;还有一个风骨显稚,似乎年龄不大,但肯定得过明师指点,假以时日必然火候大成。但最奇怪的还是最后一个人,他的笔迹千变万化,圆滑老练,魏碑、柳体、梅花篆字都有,甚至还有很少有人能看懂的蝌蚪文,看上去就象是几十个人的不同笔迹一样,就连汪玉叔先生也不敢断定那些笔迹是不是同一个人留下的。” “这就奇怪了,难道是我猜错了?”吴远明越听越是糊涂,本来吴远明怀疑这又是伍次友那个铁杆汉奸想出来的缺德主意,打着朱三太子的名号把江南反清文人诱骗到朱元璋陵前,把江南儒林的反清精英一网打尽,但现在看来又不太象——伍次友那点本事吴远明还是知道的,一个人模仿几十个人的不同笔迹,伍次友还得再练五十年!想到这里,吴远明不由生出一个念头,难道真有一个冒牌货打算冒充朱三太子行骗? “装神弄鬼,新这个朱三太子看来也很没什么了不起。”从王莹儿出房后就一直没有说话的李西华冷哼,也认为那个留诗做赋蛊惑人心的朱三太子是个冒牌货。李西华又冷笑道:“不过我也有点感兴趣了,到时候我一定去明孝陵前看看,如果那个朱三太子是真的话,我就一剑把他结果了,送他去见他的死鬼老爸崇祯。如果他是假的也没关系,我顺便在朱元璋坟上撒泡尿,算是给他们朱家送礼。” 李西华此言一出,包括江湖败类金刀和色狼神医朱方旦在内的人都是脸上变色,蒲松龄和尹世杰两个心存前明的文人更是勃然大怒,一起喝道:“逆贼,你竟敢侮辱我大明太祖?”身高一米九的蒲松龄仗着人高马大,直接去抓那李西华的脖子想把他臭揍一顿,吴远明也是心中有气便没有阻拦,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吴远明看呆了眼睛——眼看蒲松龄的手刚碰到李西华的身体,吴远明甚至没看清楚李西华的动作,一米九以上的蒲松龄便远远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上摔了一个半死。 “你……你是一个练家子?”蒲松龄挣扎着、指着李西华惊叫道。李西华一笑,拿起茶杯轻轻一捏,放在掌心缓缓搓揉,瓷粉便簇簇而落,看得蒲松龄和吴远明等人目瞪口呆,心说原来这个李西华武艺这么高强。不过被李西华这么一闹,吴远明马上想起他的身份,指着李西华惊叫道:“我想起来了,你是李西华,李自成大将李岩和红娘子的儿子!怪不得你这么恨朱明王朝,朱明皇朝根本就是你父亲帮助李自成推翻的!” “闯贼李自成的余孽?”满屋惊呼,众人都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李西华。而李西华却比其他人更加惊讶,诧异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世?我娘带着我隐居之后,我们就没有暴露过身份,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个你不要问我,我也不会回答。”吴远明平静的向李西华问道:“不过我很奇怪,你既然是李岩的儿子,那你应该最恨杀了你爹的李自成才对——你可别告诉我,你真的以为李自成已经死了?而且明朝也被你爹帮助李自成彻底推翻了,你为什么还对朱元璋的子孙怀恨如此之深,要对那个不知死活的朱慈炯赶尽杀绝?” “我为什么不恨朱元璋的子孙?”李西华恨恨的说道:“当年如果不是崇祯逼反我爹,我爹怎么会去投奔李自成那个心胸狭窄的小人?又怎么会惨死在李自成刀下?所以我已经在我爹娘的灵位前发誓,要把朱家子孙杀得干干净净!还有那个可能还活着的李自成,我也要把他千刀万剐,拿他的人头到我爹娘的灵位前祭奠!” “你这么做,不是帮了鞑子的大忙吗?”和蒲松龄交好那个书生尹世杰甚是痛恨满清,忿忿的向李西华问道:“朱三太子是明朝正统,我们汉人的唯一希望,只要他还活着,天下反清义士才有主心骨,才有凝聚成一团的力量!你如果杀害了朱三太子,那岂不是帮了鞑子的大忙?” “天下是汉人的天下也好,是满人的天下也好都与我无关。”李西华咬着细牙说道:“我的眼里,只有杀父之仇!”蒲松龄和尹世杰等人又是大怒,只是碍于李西华的高强武艺才没敢扑上去和李西华拼命,而李西华也不觉得和这些话不投机的人在一起实在没什么意思,长笑一声便推门出去。 “李先生,请等一等。”李西华快要走出客栈的时候,吴远明单独一人追了上来叫道。李西华回头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李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恨吴三桂吗?你想找他报仇吗?”吴远明低声向李西华问道。李西华迟疑良久,缓缓答道:“虽然我父亲之死与吴三桂引清兵入关有关,但不是主要原因。对我来谁,杀不杀吴三桂并没有关系。” “那我们合作吧。”吴远明拿出平西王府的金牌,向李西华微笑道:“我们平西王府帮你找我们共同的敌人李自成和朱三太子,你帮我们平西王府去做一件事。” “你要我做什么事?先说来听听。”李西华盘算良久才向吴远明问道。吴远明微笑道:“我想让你帮我去查查江宁一带清兵的调动情况,尤其是探察清兵有没有化装后暗中调动,以你的武艺,潜入专管江苏军事的江苏提督府探听消息应该不难吧?” “为什么这么做?”李西华奇怪的反问道。吴远明正色道:“刚才的事情你也听到了,我怀疑那些诗句是鞑子设下的陷阱,想把江南的反清文人骗到明孝陵前,把江南反清力量斩尽杀绝。这些反清力量对我们平西王府还有用,所以我想暗中保护他们。”说到这,吴远明又奸笑着补充一句,“如果你帮我这个忙,我外甥女也会很感谢你的。” ------------ 第六十六章 朱三太子计划(2) 巍峨壮观的平西王府邸高高地矗立在昆明城郊的五华山上,这平西王府原是前明永历皇帝的故宫,吴三桂接管云贵之后,这里就变成了清廷的眼中钉兼肉中刺平西王府,而吴三桂把这个平西王府也经营得不负清廷之望,平西王府中不仅按朝廷六部设立得有兵马司、勤吏司、藩户司、慎刑厅、大礼司和土木司,还有盐茶司和铸造厅等按朝廷建制设置的简化机构——简直怎么看怎么象吴三桂造反后准备用这些机构去代替清廷六部。而在这些简化后的小六部正中的,便是吴三桂的议政大殿——也就是那个怎么看怎么象要改名叫金銮殿的银安殿了。 除了一切模仿朝廷六部编制外,吴三桂的平西王府还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特点——那就是文武比例极不平衡,吴三桂出身军伍,麾下战将如云,第一大将马宝有万夫不挡之勇,统属的关宁铁骑早在山海关时就已经名震天下;韩大任、杜辉、潭洪、马雄图、王会、洪福、高得捷和林兴珠都是能征善战的勇将、猛将和大将,吴三桂的次子吴应麒、侄子吴应贵、干儿子吴应福、干孙子吴世综、还有四个女婿胡国柱、夏国相、郭壮图和卫朴也是久经沙场的宿将,猛将阵容比之清廷也毫不逊色——这还没算上鳌拜为掏空吴三桂实力调走的***、张勇、马宁和赵良栋等大将。不过相对于要质量有质量、要数量有数量的武将阵容,吴三桂手下的文臣无论在数量还是质量上都差得太远了,除了第一、二谋士刘玄初和汪士荣外,还拿得出手的就只有一个精于理财的刘忻,再往下就没什么出色的内政人才了,全都是些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或者平庸无能之辈,饶是如此,平西王府很多文职官员的位置仍然是无人可派,放在那里空着。而吴三桂最信任的刘玄初偏偏又身体不好,汪士荣私德有亏,逼得吴三桂只能把擅长军事的夏国相都当做文官使用,充做文官首辅,吴三桂手下的文官匮乏之严重,可见一斑。 康熙八年九月初三这天,平西王府的文武例会上,首先发言的夏国相愁眉苦脸的向吴三桂禀报道:“启禀王爷,云贵境内龙陵、思茅、兴仁、普安和威宁等县县官空缺已久,大定和丽江两府知府贪脏枉法,造成民怨沸腾,也急需文官替换,但小婿手下已经抽不出一个文官代替,不知该如何是好,请王爷示下。” “王爷,四川和湖南两省有三个知县和一个知府出缺,这两省对我们平西王府至关重要,我们得抢在朝廷派官之前把西选官派去接任,可不能让朝廷的官抢了去。”汪士荣也向吴三桂禀报道。旁边夏国相急了,“汪士荣,你存心和我过不去是不是?云贵两省都紧缺文官,你还想派西选官,去帮康熙治理地方吗?” “夏将军,四川位于云贵与陕西之间,王爷与***秘密联系全要从四川经过,那里如果不被西选官控制,那王爷和***的联络岂不是容易被康熙掐断?”汪士荣理直气壮的反击道:“还有湖南,云贵两省粮食不能自给,王爷从中原购粮全要从湖南经过,没有西选官在湖南暗中维持,云贵两省的粮食岂不是要仰人鼻息?” “可云贵两省都治理不好,王爷花高价从中原买来再多的粮食,到了地方上还不是被那些蠹虫贪墨得精光?”夏国相想起那些堆积如山的民间诉状就一个脑袋三个大,恨不得自己和刘玄初、刘忻这些官员都有分身术,每一个县派一个能干的官员去治理。而汪士荣比夏国相更急,嘟哝道:“云南贵州都是穷地方,治理得再好又能有多少进项?没有外省的西选官暗中向云贵运输粮食、马匹和棉花,倒卖云贵特产,云南和贵州的财政民政早就崩溃了。” “夏将军,汪大人,你们就别吵了,我这还没叫屈呢。”兼管着藩户司和盐茶司的刘忻也出来凑热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道:“夏天我花了五万两银子买来一批金鸡纳霜,本想低价卖给百姓,根治云贵常见的疟疾瘟疫,可那些地方官把定价提高了三十五倍,老百姓买不起,又病死了几百名壮丁,我是真正的人财两空,我找谁喊冤叫屈去?” “所以说,云贵地方的民政一定要搞好,自己的地盘都管理不好,还谈什么争霸天下?” “西选官一定得继续往外派,否则我们从缅甸买来的玉石和珍珠这些珠宝就全砸在手里了,那些东西不能吃不能穿,拿着有什么用?” “汪大人,你手下那些西选官得管管了,他们每往云贵运一斤粮食,至少要从中间吃三斤回扣!” “别吵了。”吴三桂喝住手下仅有的几个心腹文官争吵,转向在银安殿中除了吴三桂自己外唯一有座位的刘玄初问道:“玄初先生,依你看该如何是好?”刘玄初咳嗽着很干脆的答道:“王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足够的文人挑选,我也没有办法。”吴三桂也知道问也是白问,长叹一声说道:“可恨那个王煦,宁死不愿为本王所用,否则以他之能,本王又可多一臂助。” “说说吧,你们手下还有没有什么能干的文人?最好是有能力又不贪财的,推荐几个出来,本王给他们委派官职。”吴三桂转向一直在看热闹的众武将问道。吴三桂的武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是哑口无言,仅有吴三桂的头号心腹大将马宝答道:“王爷,实在没有了,我家凡是能识几个字的亲戚全被我叫出来给你当官,还有我那些师爷也全被派了出去,实在没有了,弄得我现在写封信都得求玄初先生帮忙。”马宝开了口,其他武将纷纷附和,也都是叫苦连天,说自己连一个得用的师爷帮助署理公事都没有,更别说再推荐文官了。 “可真有趣,康熙手下的文人是为了当官抢得头破血流,本王手下是连认识几个字的人都找不出来,云贵境内的文人,求他们当官都没人去当,这话传出去谁信?”吴三桂又好气又好笑,摇头叹气一番,又咬牙道:“再贴招贤榜,只要愿意为本王效力的文人,每人赏银百两!”但夏国相马上答道:“王爷,招贤榜已经贴过了无数次了,上次你已经把赏银加到一百五十两,结果只招来两个私塾先生——马上被刘忻大人抢去管了茶叶收购。” “还有这事?”吴三桂的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心说我吴三桂的名声真的臭到这个地步,给银子求那些文人来当官都不来?这时候,门外飞奔来一名门官,跪到吴三桂面前双手举起一封书信,禀报道:“禀王爷,索额图大人从北京六百里加急送来一封密信,呈请王爷亲览。” “索额图的密信?拿上来。”吴三桂让卫队长皇甫保柱取来密信,拆开火封细看。看完后,吴三桂不动声色的将信递给刘玄初,“玄初先生,你也看看。”刘玄初也是仔细看了,这才沉吟着说道:“王爷,依刘玄初看,世子到江南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替王爷招揽人才,叫他马上回来,只怕功败垂成,只需让人快马通知世子小心别被北京的熟人撞见即可。至于江南税银北运之事,这个消息虽然很重大也很重要,但我们鞭长莫及,也只能任由他去了。” “不错,江南文人荟萃,如果应熊能为本王招揽来一批得用的文人,那可解了本王的燃眉之急,所以不必叫应熊马上回来。”吴三桂也很赞同刘玄初的主张,而汪士荣和吴应麒等人传看了索额图那封密信后却不这么想,吴应麒提议道:“父王,康熙那个小麻子对我们云贵搞钱粮封锁,造成云贵粮价飞涨,我军备战举步维艰,进展缓慢。而康熙调漕米税银北运就是为了备战练兵,我们何不以牙还牙,也是拦劫康熙税银粮车?只要切断了北方的钱粮供应,康熙的处境必然比我们更加艰难!我军也有了足够的备战时间。”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我们在江南的力量薄弱,无论如何都不够拦劫有重兵保护的粮船运车。”吴三桂摇头道。吴应麒向汪士荣使一个眼色,汪士荣会意,马上向前一步说道:“王爷,既然世子正在江南,王爷何不让世子想办法拦劫江南银车?破坏康熙小麻子的钱粮北运计划?” “胡说八道!”刘玄初大怒,咳嗽着怒喝道:“江南银车是鞑子命脉,保护何等周密?让世子去拦截银车,不是让世子去白白送死吗?” “本来就是想让他去白白送死!”吴应麒和汪士荣同时在心里说了一句。汪士荣又说道:“刘军师不必着急,汪某只是建议让世子想办法,不是建议王爷让世子一定要拦劫成功,外界局势瞬息万变,我们又怎么能知道世子在江南没有机会做到这点呢?如果世子真的做到了这点,那对王爷的大业就益处多多了。” “不行,世子的脾气我知道,争强好胜,王爷如果真下了这个命令,他一定会不顾危险去这么做!”刘玄初还是坚决反对——但是怕吴远明回来抢位置的吴应麒是多么希望大哥死在外面啊,所以吴应麒也帮腔道:“刘军师,依我看汪副军师此计可行,也许大哥在江南就真有机会做到这点。不过为了小心起见,父王可再三嘱咐大哥,要他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 “都别吵了,容孤再考虑考虑。”吴三桂喝止吴应麒和刘玄初等人的争吵,老于事故的吴三桂当然明白二儿子那点小心眼,但汪士荣的提议确实让吴三桂十分心动——破坏了康熙的江南钱粮转运计划,那康熙的大后方黄河以北就会粮价飞涨,民不聊生,在吴三桂举事之时,北方必然群起呼应,极大缓解吴三桂的军事压力。至不济也能拖延康熙的备战,为云贵争取到更多的备战时间。不过吴三桂却要为大儿子的安全操心,所以迟迟不敢做出决定。 “王爷,世子派信使送信来了!”吴三桂正为是否指示大儿子设法拦劫江南银车而迟疑时,又一个门官飞奔进银安殿向吴三桂禀报。吴三桂大喜,微笑道:“云南地面邪,应熊快两个月没送信来了,没想到刚说到他,他的信使就到了。还楞着干什么?快传信使进来啊。”门官飞奔下去,不一刻,被吴远明从镇江派来的信使背着一个包裹进来,磕头道:“小人参见王爷。” “你?好象是夏国相副将李雄飞的亲兵吧?”吴三桂有过目不望之能,一眼认出这信使的来历。那李雄飞的亲兵感动的答道:“回王爷,小人正是李雄飞将军的亲兵常二,承蒙王爷记得小人,小人不胜荣幸。”吴三桂得意一笑,又问道:“既然应熊派你来送信,那么雄飞与应熊已经在江南会合,这样孤也放心了。应熊的信在那里,快拿来。” “遵命。”那常二取出吴远明的亲笔信双手递上,吴三桂亲自下阶接过,详细看过后,吴三桂更是大喜,大笑道:“原来在骆马湖以少胜多,三次大败鞑子大军的人,竟然就是应熊!孤一直担心应熊不通军事,将来接替不了孤指挥大军,现在看来,孤实在是太多心了。”那常二也傻笑着说道:“是啊,骆马湖大战小人以全程参与了,世子真是用兵如神,连续三战都以少胜多,不愧是将门虎子。” “在骆马湖大败鞑子军的人是世子?”刘玄初也是又惊又喜,忙向吴三桂讨来吴远明的书信细看。而银安殿中的其他人也都听说过清兵在骆马湖惨遭败绩的事,得知指挥官竟然是吴三桂的儿子后,银安殿中立即是马屁阿谀声掀天而起,大赞有其父必有其子,世上也只有平西王的儿子能做到这点。仅有汪士荣不动声色,吴应麒面色阴郁。而刘玄初也很快看完了吴三桂的书信,也是大笑道:“将门虎子!将门虎子!姚公果然教导有方,竟然能将从没上过战场的世子**得如此厉害!” “不错,应熊能有这许多进步,姚启圣那个老叫花子的教导也功不可没。应熊拜这个干爹,没白拜。”吴三桂哈哈大笑——这下子不光是吴应麒脸上变色了,汪士荣也是面色阴沉下来——刘玄初身体一直不好,指不定那天就两腿一伸挂了,那时候汪士荣就是当仁不让的吴三桂军头号军师,但现在冒出来一个更厉害的姚启圣…… “可惜,顾炎武和黄宗羲那帮家伙实在是太顽固了,世子冒着奇险从戒备森严的扬州大牢中把他们救出来,他们竟然还不肯为世子效命。”刘玄初又摇头叹气,大为遗憾。而吴三桂却早习惯了被文人士子唾弃,对此倒并不怎么在意,反而微笑道:“不过应熊这么做也有一个好处,起码陈近南不好意思再针对孤的西选官采取不利行动,将来孤与郑经联络之时,也可以争取到他的帮助。” “王爷,世子还让小人带来一包药包式发射药,世子说这种东西可以加快红衣大炮的射速,用了这东西代替散装火药后,平常发射一颗炮弹的时间可以发射三颗以上,所以世子希望王爷下令仿制。”那常二又将背上包裹解下打开,拿出火药包双手呈献给吴三桂,吴三桂出身于明朝军队,对火炮运用也颇为熟悉,很快就明白了药包式发射药提升炮速的原理,不由更是欣喜若狂。而刘玄初更是激动得难以自己,对吴远明赞不绝口,“不愧是平西王世子,事事处处都为王爷着想,王爷有此虎子,后继无忧也。”——如果不是吴远明想给吴三桂一个惊喜,没在信中提到戴梓和连发火枪的事,只怕吴三桂和刘玄初当场就能乐晕过去。 “常二,辛苦了,下去领赏吧,告诉军中主薄,本王赐你双赏。”心情大好的吴三桂欢笑许久,这才想起让那信使常二去领赏。但那常二并没有依言下去,而是又从贴身处取出一封被火漆封得严严实实的书信,“王爷,世子的义父姚老爷还让小人给你带来一封密信,姚老爷再三交代了,这封信只能给王爷与刘玄初军师两人看,看完后请王爷立即销毁。” “看完烧毁?那个老叫花子,在搞什么名堂?”吴三桂好奇的接过姚启圣的密信拆开,与凑过来的刘玄初共看,待吴三桂与刘玄初反复看完姚启圣的密信后,刘玄初立即激动得满面通红,弯下腰剧烈的咳嗽起来。而吴三桂脸上阴晴变幻,过了许久才微笑起来,然后微笑变成了大笑,最后是疯狂的大笑,“姚启圣,你真是孤的救星!你这一封信,当得上十万雄兵!” “姚公之能,我不及也!”刘玄初咳嗽着说出一句心悦诚服的话。弄得银安殿里的人无不是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心说那个姚启圣究竟在信里说了什么,竟然能让王爷乐成这样?让神机妙算的刘玄初军师佩服成这样?唯有汪士荣脸上阴沉更甚,心知自己离吴三桂军首席军师的位置恐怕已经越来越遥远了。 “国相,士荣,刘忻,你们刚才不是说手下缺乏文官吗?”吴三桂大笑着转向莫名其妙的夏国相等人说道:“去告诉那些百姓,让他们等一等,最多再过三个月,孤就可以给他们派一堆清如水、明如镜的能臣干吏去给他们做父母官!如果那些官不清不能,孤给他们包换!换到他们满意为止!哈哈哈哈……!” “王爷得神经病了吗?就我们平西王府的名声,那些清廉能干的文人士子会给平西王府卖命吗?”满银安殿的平西王府文武都是这么在心里说刀。刘玄初却不管那么多,亲自取出火石火刀打火把姚启圣那封书信烧掉,待姚启圣的信化为灰烬后,冷静下来的刘玄初向吴三桂建议道:“王爷,依姚先生的计划行事后,世子只怕会有危险,光靠李雄飞一个人恐怕保护不了世子,王爷得再派援军过去保护世子。” “说得对,还好今天才九月初三,时间还赶得及。”吴三桂点头赞成,沉吟片刻后转向皇甫保柱命令道:“保柱,你马上去准备一下,挑选出五十名身手好的侍卫待命。” “末将遵命。”皇甫保柱虎声虎气的答应一声,转身下去安排。刘玄初眼珠一转喝住皇甫保柱,又转向吴三桂建议道:“王爷,保柱武艺虽高,但江南距离此地相当遥远,只怕还嫌力量不足,玄初建议让高得捷将军也和保柱将军一同去保护世子。” 吴三桂目光转动,先看看刘玄初,又斜眼看看面色不善的二儿子吴应麒,立时便明白了刘玄初的真实用意,便点头道:“甚好,让高得捷和保柱一同去接应应熊。”吴三桂又回头去看已经出列的高得捷(注1),命令道:“高得捷,你也从本部中挑选出五十名好手,与皇甫保柱赶往江南接应世子。”高得捷朗声答应,吴三桂又补充一句,“还有刚才汪士荣的建议你也听到了,顺便告诉应熊一声,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利用江南的反清势力破坏康熙的银粮转运计划——但一定要注意他自己的安全!” …… 与此同时的江苏省会江宁城中,两江总督麻勒吉、江苏巡抚朱国治和布政使慕天颜及按察使、学政、淮扬道、粮道、河工道等大小官员在码头上迎来了钦差魏东亭一行,而身为帝师的伍次友也在迎接队伍当中,魏东亭和伍次友是老朋友,见面自然格外亲热,客套之后,伍次友迫不及待的拉过魏东亭的手,在魏东亭的手心里写道:“小魏子,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一桩不世奇功送与你——将江南反清文人一网打尽的不世奇功!” 注1:刘玄初建议军队大将接应吴应熊,此举其实是为了方便吴应熊笼络高得捷,帮助吴应熊在军队中建立忠于自己的势力。而且在历史上的三藩之乱中,吴三桂军与清军共进行了六次大决战,吴三桂军四胜二负,其中吴三桂军的四次大胜有两次是由高得捷亲自指挥,能力非同寻常。不过高得捷也是个短命的家伙,在第四次大决战前不幸病故。 ------------ 第六十七章 太湖插曲(上) “具区吞灭三州界,浩浩汤汤纳千派。从来不著万斛船,一苇渔舟恣奔快——好诗啊好诗,不愧是……不愧是……。” 三万六千顷,周围八百里,波涛轻荡的太湖面上,一叶轻舟由西至东划过湖面,一个相貌俊美的青年带着两个仆人站在船首,摇头晃脑的念叨着古人诗句,然后那青年又飞快低头看看手里的《宋词选辑》,然后大笑道:“不愧是苏东坡的诗句,果然是苏东坡,我还喜欢……喜欢……喜欢。”那青年本还想说他喜欢苏东坡的其他什么诗,可惜他手里那本《宋词选辑》除了这首苏东坡赠贾耘老的《赞太湖》外再没有其他苏东坡的诗句,那青年只得改口道:“我还喜欢他的东坡肉,肥而不腻,鲜美可口……啊哈……哈哈哈哈……。” “世子又在附庸风雅了,幸亏搭伴同去江宁的蒲松龄和尹世杰在船舱里没出来,否则我们平西王府的脸都要被世子丢光。”吴禄和金刀双双在心底嘀咕,脸上却双双赔笑道:“诗好,湖好,东坡肉更好,但都没有世子吟得好。”吴远明得意大笑,很谦虚的说道:“过奖了,过奖了。”说罢,吴远明又去翻那本在湖州买的《宋词选辑》,准备再找几首赞美太湖的诗句出来装饰门面。 “世子,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吴禄怕吴远明找出什么赞美洞庭湖的诗句出来歌颂太湖,继续丢平西王府的脸,赶紧转移话题问道:“这个太湖湖面面积比骆马湖大多了,湖中水产也远胜骆马湖,为什么刘大哥他们能在骆马湖站住跟脚,却没有人能在太湖割湖称王或者建立反清基地呢?” “原因有很多,太湖对满清太重要是关键原因。”提到造反割据当山大王,吴远明那可是拿手好戏,指着湖面介绍道:“太湖流域是江南最重要的产粮区,年产粮食占满清全国粮食年产的八分之一以上!这里如果出现占湖称霸的水匪,首先威胁到的就是满清的粮仓,满清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铲除,所以在这里占湖割据无异于是自取灭亡,不出一个月就会招来鞑子的重兵围剿!而且太湖沿岸州县众多,占湖割据防不胜防,沿岸百姓也相对富裕,想要争取百姓支持十分困难,种种条件都不适合在这里建立反清基地。” “那么刘大哥他们当初准备转移去的洪泽湖呢?那个地方适合建立反清基地吗?”吴禄又问道。吴远明点头,斩钉截铁的答道:“洪泽湖适合!洪泽湖横跨江苏、安徽两省,是鞑子力量的薄弱区域,水网复杂,北连黄河和运河,东连高邮、白马、澄光等湖,转移穿插都十分方便。沿湖居民、尤其是安徽那边相当贫困,很方便争取当地居民支持与补充兵源,是建立反清基地的上选之地。” “可惜啊,当初刘大麻子他们如果顺利转移到洪泽湖,那里也许就是我们在江南的反清据点了。”吴远明长叹一声,对不能在满清腹地插下一个钉子而深感遗憾。吴禄建议道:“世子,我看刘大哥对你也不是十分仇恨,我们不如再劝劝刘大哥,看能不能收服他?我们再给他提供一些必要的援助,让他到洪泽湖重整旗鼓,在鞑子最重要的江南建立一个反清基地,一来在王爷举事时可以起到呼应作用,二来我们平西王府没有水军,到时候他的队伍就可以在王爷新建水军时起到核心作用。” “在江南建立反清基地,你以为这点我没想过?但怎么才能让他归顺我们平西王府呢?”吴远明又是仰天长叹,心知以平西王府的名声,要想说服刘大麻子那样的犟牛无异于难如登天。说话间,戴梓抱着一支连发火枪从船舱里冲出来,激动的大叫道:“舅舅,我的连发火枪终于改造成燧发式的了,这会不用点火也可以发射了!” “好,快拿来我试试。”吴远明大喜,忙接过那支改造后的燧发机关枪,对着湖面接连扣动扳机,只听得砰砰砰砰连声,硝烟弥漫间,湖面上水花四溅,惊得湖中游鱼乱窜,天上飞鸟惊鸿。正在船舱里向蒲松龄讨教如何让漂亮女鬼上身的朱方旦也被吓得连滚带爬的钻出船舱,东张西望的连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清兵追上来了吗?” “没事,我在试枪。”吴远明爱不释手的摆弄着连发火枪顺口答道。朱方旦却心惊胆战的指着远处问道:“既然没什么事,那艘船又是什么意思?好象是直朝我们冲过来?”吴远明一楞,忙顺着朱方旦指点的方向去看,果然看到一艘中型渔船张着满帆,正在向自己的座船笔直冲过来。吴远明怕出意外忙将连发火枪抛给戴梓,“戴梓,快把火枪装好子弹,其它四支连发火枪也装好弹药拿出来,小心提防。” 戴梓按吴远明的吩咐做了,将仅有的五支连发火枪装好弹药,那支改造成不需点火新式连发枪给了吴远明,其他四支分别交给吴禄、金刀和朱方旦,戴梓自己也抱了一支守在舱口,保护在舱口处张望的王莹儿。枪支刚发放完毕,那条不知来意的渔船就靠上了吴远明包乘的民船,渔船上站出三十来名拿着武器的壮汉,盯着吴远明等人虎视耽耽却一言不发。吴远明有连发火枪在手自不害怕这些拿着冷兵器的壮汉,抢先喝道:“你们是什么人?靠上我们的船想做什么?” “我们是什么人?我们还没问你是什么人?”众壮汉之后传来一声沉稳的怒喝,话音响处,众壮汉两侧闪开,一男一女走到前面,待看清那女子容貌时,吴远明暗叫不好——但时间已经晚了,抱着连发火枪的朱方旦就象突然学会了轻功一样,抛下连发火枪三步两步就窜上了那条渔船,一把拉住那女子的手说道:“这位姑娘,看你脸色似乎有隐疾在身,在下略通医术——人称神医,请让在下为你把脉诊断。” “啪!”清脆的耳光声响起,朱方旦脸上多了一个通红的五指印不说,人还在原地打了一个旋,立足不稳摔在甲板上。那被阳光晒成小麦色肌肤的美丽少女又一脚踹在朱方旦身上,红着脸呵斥道:“淫贼,无耻!”朱方旦爬在甲板上**着解释道:“姑娘,我不是淫贼,我是看到你双目带有血丝,眼袋发黑,皮肤缺少光泽,断定你是疲劳过度导致天葵不调,气血两亏,所以我想替你把脉医治。还有,刚才我发现你脉搏虚浮,你这几天肯定没吃好饭,就算吃饭也是吃了些生冷食物,所以脾胃上也有损伤。” “你怎么知道?”那少女张大了小嘴,吃惊的看着朱方旦。朱方旦不屑的把朝天鼻子一翘,得意道:“我怎么不知道?我可是鼎鼎大名的神医朱方旦,天下医术我朱方旦自称第二,就没一个郎中敢自称第一!”说着,朱方旦又指着那少女旁边的男子说道:“还有这位应该是你的兄长吧?他走路的时候左脚脚步虚浮,他的后背左侧肯定有伤口还没有痊愈!而且肯定大量失血,所以他说话的中气不足!” 朱方旦侃侃而谈,口若悬河,那少女和她的哥哥、连同渔船上所有的壮汉却全都是目瞪口呆,半天才纷纷惊叫道:“神医啊!神医!我们少帮主背上有伤的事都知道!”那少女和她哥哥更是欢喜,忙一同搀起朱方旦,道歉道:“神医,真对不起,刚才我们误会你了,多有得罪。”朱方旦得意的一挥手,大度道:“算了,本神医不在意。”说罢,朱方旦又色咪咪的抓起那少女的小手,“姑娘,快再让我摸摸你的小手……摸你的脉,也好帮你治病。” “神医,你不用给我治。”那少女满面通红的挣脱朱方旦的魔爪,羞涩道:“神医,我们尊敬你,是因为我们想请你去给我父亲治病,他老人家陈疾缠身,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大半年了,请你一定要替他治一治。” “没问题,我保管治好姑娘父亲的陈疾,不过在治好之后,姑娘你得……。”朱方旦刚想要那少女亲自己几下,已经跳上渔船的吴远明一脚把他踹开。吴远明向那伙人拱手说道:“各位好汉,请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逼近我们的座船,所为何事?” “先生莫怪,在下钱宝通,这是小妹钱蕊,我们都是太湖东山渔帮的人,东山渔帮的帮主钱铁翼是在下家父。”因为有事要求吴远明的同伴,那少女的哥哥钱宝通对吴远明的语气也客气了许多,抱歉的说道:“这几天我们东山渔帮和太湖里另两个渔帮因为争夺地盘起了冲突,折损了三条渔船和五个兄弟,所以有些草木皆兵,听到这边有火枪的响声,我们误会是东山渔帮的船又遭到了袭击,就赶过来查看,刚才言语多有得罪,还望先生海涵。” “原来是太湖东山渔帮,和你们起冲突另两个渔帮应该是西山渔帮和马迹山渔帮吧?”吴远明在湖州听说过太湖三大渔帮的事,这三个渔帮并不象刘大麻子的骆马湖水贼一样和清廷势不两立,只是由一些本地渔民组成,为了争夺打渔的地盘才组成帮派,划湖而治,平时里为了多抢一些打鱼挣钱的机会而常有冲突,只是他们从不和官府做对,官府也乐得对他们的私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更好治理一些。 “先生所说极是,这些天暗算我们的正是西山渔帮和马迹山渔帮的人。”钱宝通恭敬的回答一声,又诚恳的邀请道:“先生,如蒙不弃,请一定与我们到太湖东山岛上一游,让在下摆酒为你道歉,顺便请这位朱神医为家父诊治陈疾。”那钱蕊也向吴远明下拜道:“先生,请你一定要答应我们,家父病情拖延已久,如果再拖延下去,只怕……只怕……。” 说到这时,那钱蕊已是珠泪盈盈,面对漂亮少女的泪水,朱方旦自然是满口答应,而吴远明也没有拒绝,因为时间才是九月初二,离九月十八还有半个月时间,吴远明倒也不急着赶路,本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道理便答应了钱家兄妹的邀请。钱家姐妹与东山渔帮众人大喜,忙恭敬的为吴远明等人引路,领着吴远明包乘的船直奔太湖东山,途中吴远明又取出外伤灵药三七粉为钱宝通拔毒治伤,钱家姐妹更是感激不尽。朱方旦则抓准机会向钱蕊提出无耻要求,钱蕊红着脸婉言拒绝。 太湖东山岛与吴远明准备去的苏州运河相距不远,吴远明一行仅用了一个多时辰便抵达了东山岛码头,时逢下午,外出打渔的渔船陆续回航,码头上收帆装鱼热闹非凡。钱宝通一问得知今天东山渔帮的渔船并没有遭到袭击,这才松了口气,忙命令渔民拿来最好的新鲜鱼虾准备招待吴远明一行,又引着吴远明等人赶往岛上的东山渔帮总帮宅院。 “吴先生,快请坐。”进到东山渔帮总帮客厅,钱宝通忙给吴远明等人让座。钱蕊则向朱方旦恳求道:“朱神医,请你快去给我父亲治病吧,我们一定会重重感谢你的。” “我不要你们什么感谢,我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朱方旦乘人之危,坐在椅子上敲起二郎腿大模大样的说道。钱蕊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但考虑到有事要求朱方旦,也只能低着头压下怒气。而不知就里的钱宝通则向妹妹问道:“蕊妹,朱神医想要什么条件?你为什么不答应?只要能救父亲,朱神医要金子银子你都可以答应啊。” “哥——!”钱蕊拖长了声音,脸上红得更加厉害。倒是吴远明有些看不下去了,向朱方旦喝道:“朱方旦,别乘人之危了,快去给钱老帮主治病吧。到了云南,我从安南买两个漂亮丫鬟送你——外国女人,你总该满意了吧?”朱方旦眼珠一转,觉得用一个江南少女的香吻换几个外国漂亮女人开洋荤还是满划算的,便伸出三个手指头讨价还价道:“两个安南美女,再加一个暹罗美女!” “成交。”吴远明无可奈何的答道。朱方旦欢呼一声,跳起来四处张望,猴急的叫道:“钱老帮主在那里?在那里?快带我去给他治病,别耽搁了我去云南的时间。”钱宝通目瞪口呆之余,忙亲自领着朱方旦去给父亲治病,钱蕊则感激的看了吴远明一眼,红着脸跑进了后房。 在客厅里喝了两杯茶,第二杯茶茶水未凉,朱方旦便在钱家姐妹的千恩万谢的感激声中大摇大摆的回到客厅,吴远明问他治病情况如何时,朱方旦得意一挥手说道:“不是什么大病,积劳成疾加上年老,染上了肺痨而已。”吴远明大惊道:“肺痨?!那病中医可不好治。”朱方旦端起钱蕊双手递来的茶杯,先色咪咪的看一眼钱蕊才满不在乎的说道:“以前是不好治,不过三年前我发现把西瓜皮发霉时长出来的青色霉毛提炼后对肺痨有特效,肺痨对我来说就是小事一桩了。” “西瓜皮发霉后长出来的霉毛?那不是青霉素的原材料吗?”吴远明瞪大了眼睛,脱口叫道。朱方旦一楞,也是吃惊道:“青霉素?我还以为这招是我首创,原来已经有人用过了。本来我还准备写进我的著作《中质秘录》,看来不能写了,免得丢脸。”朱方旦话音未落,吴远明已经激动的扑上去掐住朱方旦脖子大骂,“你个王八蛋!原来你已经发明青霉素了,你怎么不早说?这回我就不用担心战场上士兵伤亡过大了!废话不说,马上给老子想出大量生产青霉素的办法,老子送你十个美女!” “我……我想办法,你先放开我。”朱方旦翻着白眼,艰难的向吴远明答道:“我快被你掐死了。”而旁边的钱蕊则红着脸在心底叫道:“掐死他!掐死这个逼我亲他的臭淫贼……还要我把舌头……掐死他!” “少帮主,不好了!”吴远明正掐着朱方旦脖子逼朱方旦想办法大量生产青霉素的时候,厅外忽然冲进来两个渔民,气喘吁吁的向钱家姐妹叫道:“少帮主,小姐,大事不好了!西山渔帮和马迹山渔帮的人联手杀来了,好几百号人!要把我们东山渔帮赶尽杀绝!” ------------ 第六十八章 太湖插曲(下) “少帮主,小姐,大事不好了!西山渔帮和马迹山渔帮的人联手杀来了,好几百号人!要把我们东山渔帮赶尽杀绝!”报信帮众声嘶力竭的叫喊就象在客厅里投进了一颗炸弹,轰的一声就炸开了,钱蕊和其他东山渔帮帮众是气得哇哇大叫,下意识的抓起武器要去和敌对渔帮拼命,身为少帮主的钱宝通则比较冷静,喝道:“别乱来,蕊妹,你先带人组织老弱妇孺到山上暂避,把父亲也抬过去,其他人准备武器发放。” “吴先生,朱神医,还有其他几位,真是对不起,岛上发生了一点事情,请你们和我妹妹一起到东山上顶上暂时休息一会,我去去就来。”钱宝通又向吴远明一行歉意的说道。色狼神医朱方旦和江湖败类金刀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对此自然是求之不得,吴远明却转向来报信的两个渔民连声问道:“敌人一共来了多少艘船?有多少大船?多少小船?大约多少人?都有些什么武器?他们的主要目的是什么?是想杀光岛上的人?还是想把东山渔帮赶出太湖?” 那两个渔民并没有接受过斥候训练,对吴远明的问题自然是回答得相当模糊,“大约来了三、四十艘船,人数多少不知道,但肯定有好几百人,全都拿着刀剑鱼叉,在我们的码头上见人就打,见船就烧,已经砍死砍伤我们十几个兄弟了。” “真够笨的,说了等于没说。”吴远明在心中嘀咕一句,又转向正在分发武器的钱宝通问道:“少帮主,根据你们以前掌握的情况,西山渔帮和马迹山渔帮有多少能上战场的壮丁?你们东山渔帮除了不能上阵的老弱妇孺外,又有多少能上战场的青壮?” “我们东山渔帮除了老弱妇孺,能上战场的满打满算也就三百来人。”钱宝通老实答道:“根据我们以前掌握的情况,西山渔帮的青壮人数和我们应该差不多,马迹山渔帮人数最多,有将近五百人。”说话间,东山渔帮的武器分发已完,钱宝通忙领着总帮的帮众去增援码头,让妹妹钱蕊组织渔帮家眷转移。钱蕊本想请吴远明等人立即上东山暂避,吴远明却又向她问道:“钱姑娘,先别慌,请你先告诉我你们东山渔帮为了什么和其他两个渔帮起冲突?西山渔帮和马迹山渔帮为什么联手?以那个渔帮为首?” 吴远明问话甚急,和钱蕊站得也甚近,钱蕊红脸低头答道:“我们和其他两个渔帮本来一直是相安无事的,各在各的湖面上打鱼,很少有什么争斗。但是一年前马迹山渔帮换了一个叫林嘉祥的新帮主,我们和马迹山渔帮的冲突就多了,后来我爹生了重病,林嘉祥就更加得寸进尺,硬说我们东山渔帮人口没有他们马迹山渔帮多,要我们东山渔帮把穹窿山以北的湖面让给他们,否则就要动手硬抢。我们当然不同意,就和马迹山渔帮发生了两次大冲突,我们人少不是他们对手,穹窿山以北的湖面就被林嘉祥硬抢去了。” “既然林嘉祥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地盘,那他为什么还没有收手呢?难道他想吞并你们东山渔帮?”吴远明追问道。钱蕊点点头,脸变得更红,“林嘉祥抢了穹窿山以北的湖面以后,是提出了并帮的提议,但我哥和我父亲都不同意,林嘉祥就又指使他的手下殴打抢劫我们渔帮的渔船,还把我们渔帮里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抢去糟蹋了。我哥气不过,就到苏州府去擂鼓告状,但是林嘉祥在京城里有关系,苏州知府不敢接我哥的状子,林嘉祥知道后就联络了西山渔帮,要把我们东山渔帮赶出太湖,他们两个帮平分太湖。半个月前我们渔帮又在用头岛被他们两个渔帮联手偷袭,我哥就是在那天受了伤。” “这么说,这一切都是那个林嘉祥一手导演的,只要宰了他事情就好办了。”吴远明冷笑,目光下意识的转向了身边的江湖败类金刀。金刀吓了一跳,赶紧叫道:“舅老爷,那个林嘉祥带着好几百号人,我可没那个本事杀他。”吴远明笑骂道:“蠢货,就你那几手,就算你想去杀林嘉祥,我也怕你是去白白送死。”说罢,吴远明推开金刀,向站在金刀背后的戴梓吩咐道:“戴梓,把你带来的所有火枪拿出来,不管什么火枪都行。” 戴梓不愧是天下第一的火器狂人,随身携带的火枪除了那五把连发火枪外,还有长射火枪、燧发火枪和普通火绳枪二十余支——也幸亏戴梓随时随地不肯离开火枪,上岸之时考虑到有可能在东山刀过夜便把火枪全从船里搬到岸上,吴远明等人才不至于毫无抵抗之力。吴远明又让钱蕊去找二十个十几岁的半大男孩候用,钱蕊吃惊道:“吴公子,你打算干什么?” “当然是去帮你哥打敌人啊。”吴远明检查着戴梓今天才改造好的燧发式机关枪,随口说道:“林嘉祥既然想把你们东山渔帮斩草除根,所以故意选择在你们收渔的时候动手,这样一来,他林嘉祥的马迹山渔帮和西山渔帮肯定是倾巢出动,两个渔帮七八百号人,又是突然袭击,你哥那点人怎么挡得住?” “可我们就有几个成年人,加上二十个半大孩子又能做什么?”钱蕊知道吴远明说得有道理,但钱蕊也知道吴远明这点人加入战团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吴远明微笑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打仗不是比人多,只要利用得好,我们这点人照样能扭转战局。”说罢,吴远明又拉起钱蕊的手说道:“钱姑娘,为了你们东山渔帮的安全,相信我,快按我的吩咐去做。” 钱蕊的小手被吴远明一拉,一张小麦色的俏脸立即变成了一块红布,全身象触电一般颤抖起来,钱蕊也不敢正视吴远明的目光,只是喃喃道:“好,我相信你。”说罢,钱蕊飞快跑出去安排人手了。旁边王莹儿马上凑上来哼哼道:“舅舅,她可比我大不了几岁,你别是打算让我叫她舅妈吧?”吴远明一笑,随口说道:“你已经有两个年纪比你还小的舅妈了,再多几个比你大两岁的舅妈也没什么吧?”王莹儿大怒,嚷嚷道:“你是说那个昭惠和那个郑莘吧?她们休想!戴妍是我小姑子,她们得叫我姐姐!” 钱蕊办事甚是迅速,不一刻便领着二十个十三、四岁的半个孩子进来,吴远明让他们每人拿了一支单发火枪,又让戴梓、王莹儿、吴禄和金刀四人拿了其它四把连发火枪,朱方旦则只分到一支单发的燧发火枪,气得朱方旦大叫,“吴公子,你偏心,为什么不让我拿连发火枪?我这枪只能打一发就要装子弹,万一有两个敌人杀过来呢?” “少罗嗦,我是怕对面如果有美女,你这个家伙恐怕会背着连发火枪临阵倒戈,那我们就惨了。”吴远明笑骂一声,又转向众人吩咐道:“跟我出发,保卫东山渔帮!记住,一切行动听指挥,没有命令绝对不能开枪!吴禄,戴梓,你们边走边教这些孩子怎么用火枪。” 吴远明和钱蕊带着这二十多人赶到东山岛码头附近的高地时,码头上已是烈火熊熊,包括吴远明包乘那艘民船和大部分东山岛渔船都已经被烈火包围,在夕阳余辉中遮天蔽日。吴远明暗自庆幸提前把火枪搬到岛上之余,忙又观察码头上的战事。而钱宝通率领的东山渔帮帮众此刻的局势也和他们的渔船一样,两倍于他们的敌人完全掌握了战场主动,将东山渔帮打得是尸横遍野,节节败退。如果不是码头通往岛上仅有一条不宽的石路,东山渔帮还可以据险而守,只怕东山渔帮早已经被两个敌对渔帮给包围了。 “那一个是林嘉祥?”吴远明探头探脑的张望敌阵,又想玩擒贼先擒王的卑鄙招数。旁边钱蕊指着远处介绍道:“林嘉祥在码头边,抱着一个小女孩的那个畜生就是他。”吴远明定睛一看,果然看到在码头边有一个五十来岁白白胖胖的老头被一群壮汉簇拥着坐在太师椅上,怀里还抱有一个衣衫不整哭喊不休的瘦小女孩,而林嘉祥一只手掐住那仅有十来岁的女孩后颈,一只是在那**身上疯狂搓揉,疯狂大笑。 吴远明暗暗估算距离,发现自己手里射程最远的长射火枪也无法狙杀到林嘉祥,便只能改变战术,先把吴禄和金刀两人叫到面前,在他们耳边交代了行动步骤,然后才向钱蕊交代道:“钱姑娘,你哥现在的位置不好,快去让他们退到我们在这个位置来,这里地势高,可以用石头把敌人暂时砸下去。”钱蕊领命而去,旁边吴禄和金刀则指挥那些半大孩子埋伏到道路两旁,爬在地上暂时隐蔽身形。 钱蕊会些武艺,提着一柄柳叶刀很快就跑进了自家队伍中,向正在与敌人厮杀的钱宝通说了吴远明的命令,钱宝通没上过战场不知道抢占有利地形的重要性,只是抱着寸土不让的决心和敌人硬拼,对吴远明的命令自然是大不理解,一口拒绝,反倒要钱蕊回去保护父亲,急得钱蕊是直剁脚。这时候,码头边的林嘉祥也看到了钱蕊加入战场,便大笑着命令道:“传令下去,别伤着钱家那个小美人,抓活的,我还要娶她做九姨太。” “抓活的!钱家的小美人要抓活的!”马迹山渔帮的帮众纷纷淫笑着大叫起来,正在对倔牛哥哥束手无策的钱蕊灵机一动,一边奋力挥刀阻拦淫笑着扑近的敌人,一边向钱宝通吼道:“哥,你要是再不往上撤,我就抛下刀投降,我宁愿去做林嘉祥的九姨太,也绝不愿意让我们东山渔帮的人被他们杀光!” “胡闹!”钱宝通本还想呵斥妹妹,可看到钱蕊已经放下刀时,钱宝通无奈下只得命令道:“撤,往岛上撤!”其他东山渔帮的帮众早被敌人杀得丢盔卸甲,闻言忙争先恐后的逃往吴远明等人藏身的高台,松了口气的钱蕊也和钱宝通且战且退,慢慢退向高台,后面西山帮和马迹山帮紧追不舍。而吴远明则在高台上向那些逃回来的渔民连声命令,“别乱,别乱,快捡石头,捡石头准备把敌人砸回去,听我的命令。”虽然混乱中有很多渔民并没有听到吴远明的叫喊,但还是相当一部分渔民按吴远明的吩咐捡起了大块大块的石头,待到钱家兄妹最后退上高台时,吴远明立即大喝道:“砸!砸死狗日的!” “砸死狗日的!”抱着石头的东山帮渔民怒吼着,将一块块石头砸向仰攻而上的敌人,居高临下的优势下,石头砸得来敌头破血流,筋断骨折,攻势为之一抑。混乱中的东山帮渔民见砸石头的威力这么大,忙也是捡起大石往下狠砸,只砸得敌人鬼哭狼嚎,抱头鼠窜,很快就退出许远,逃到乱石射程之外。少许几个尾随钱家兄妹攻上高台的敌人也被愤怒的东山渔民砍倒打倒,全数生生打死。 “原来这个高台还有这个作用,难怪爹当初一直不准我们多修一条路上岛。”眼看敌人被砸得狼狈不堪的丑态,钱宝通才知道老爸钱铁翼和吴远明的良苦用心,拍着脑袋懊悔不已。旁边钱蕊白了兄长一眼,嘀咕道:“你以为爹和吴大哥会象你那么傻?只会和敌人硬拼?” “钱兄弟,钱姑娘,你们先别高兴,敌人人多势众,随时可能绕路杀上来。”吴远明抢到钱家兄妹面前警告道。此刻钱家兄妹已对吴远明佩服得是五体投地,忙问道:“那该怎么办?”吴远明凑到钱家兄妹耳边,嘀咕道:“你们兄妹俩站出去,把林嘉祥骗过来……” 片刻后,钱家兄妹一起站到高台的路口,向正在商量绕路攻上山的西山帮和马迹山帮众人大叫道:“我们是东山渔帮钱宝通和钱蕊,请林嘉祥帮主和李杨帮主出来谈话,商量停战事宜。”山下一阵轻微骚动,钱宝通又大叫道:“请两位帮主出来谈话,我们可以把湖厅以北、东山以西的湖面让给你们。” “不行!”林嘉祥放下那个几乎**的**,挺着满是肥油的肚皮站出队伍——当然是远远站到石头能砸到的范围之外,指着钱宝通叫道:“钱宝通,你给我听好,你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带着你的人滚蛋,滚出太湖。二是把你妹妹嫁给我,我可以听你的东山渔帮并入马迹山渔帮,让你们继续在太湖混饭吃。” “对,对。”干瘦的西山渔帮帮主李杨也站了出来,指着钱宝通说道:“你们东山岛离苏州最近,打到的鱼可以直接卖到苏州码头,我们却要走浒墅关交关税进城,凭什么让你们占着那么好的地盘?要么你们就并入我们西山帮和马迹山帮,要么你们滚出太湖,其他的没商量。” “并入你们两帮也不是没商量。”钱宝通很爽快的说道:“但要我嫁妹妹不成,我妹妹才十八,你林嘉祥已经五十多了,你不配!” “放屁!”林嘉祥一蹦三尺高,指着钱宝通大吼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正经八百的汉军旗人,曾经在北京当过官,级别和苏州知府高!你们这些人算个屁?我看上你妹妹,是你妹妹走了大运!说我不配,你们又算老几?!” 连蹦带跳间,林嘉祥不知不觉向前了几步,踏入了长射火枪的射程,吴远明见机不可失,马上大喝道:“狙击手,打!”拿着长射火枪的吴禄和戴梓两人同时扣动扳机,戴梓自不用说,吴禄长期接触火枪,枪法也是极精,只听得“砰砰”两声枪响,林嘉祥肥脸上和肥肚皮上同时多了两个血洞,林嘉祥先是肥躯一震,然后才砰然倒地,躺在地上翻滚抽搐起来。 “孩子们,开枪!”不等山下被惊呆的敌人做出反应,吴远明又一声大喝,埋伏在高台上的二十来个半大孩子立即扣动扳机,这些孩子手拿的仅有几支长射火枪,又是第一次开枪,二十来枪的枪子自然不知道飞到了那里——但也起到了增加恐慌的作用。吴远明又带头跳了起来,捧着机关枪就往下冲,高喊道:“杀啊!” “砰砰砰砰!”冲到射程以内后,吴远明第一个接连扣动扳机,琵琶状的机关枪中喷出火舌,后面四支机关枪如法施为,混乱不堪的西山帮和马迹山帮两帮众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倒下,争先恐后的向后逃命。待到吴远明等人的子弹打完时,钱家姐妹又带着东山渔帮众人杀了上去,他们的对手大都是些没经过军事训练的普通渔民,几曾见过如此恐怖的阵势,被机关枪的威力吓得魂飞魄散之余只顾着自己逃命,那还有还手之力?直被东山渔帮杀得是哭爹喊娘,抱头鼠窜,待到吴远明等人又换上子弹时,两帮渔民更成了待宰羔羊和砧上鱼肉,在机关枪的火舌下成片成片倒下,几如镰刀割麦。 “投降不杀!”吴远明最擅长心理攻势——加之也不想对同是汉人的普通渔民大开杀戒,吴远明带头喊起了劝降口号,得到吴远明指示的钱家姐妹也命令帮众大喊口号,“投降不杀!”被吓破了胆子的西山和马迹山的渔民听到有活命机会,那还有不争先恐后跪地投降的道理。东山渔帮一路冲杀过去,在几乎没有遭到抵抗的情况下就重新占领码头,控制西山和马迹山渔民带来的船只。西山渔帮的帮主李杨见势不妙,赶紧也是跪到了吴远明黑洞洞的枪口前投降,至于那个刚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马迹山渔帮帮主林嘉祥,早被愤怒的东山渔民踩踏成肉酱,肠子都拖出三四丈远——就这众渔民还不解气,又把林嘉祥丢到荒郊野外,任由野狗啃食。 大半个时辰后,攻打东山岛的西山和马迹山渔民除了已经被打死的外大部分被生擒活捉,仅有少部分见机得快的抢到小船逃走,剩下的全都被押到高台下的凹陷处,战战兢兢的等待东山渔帮处置。东山渔帮众人欢呼雀跃自然不说,卧病在床的钱铁翼也被抬到了现场,亲自向吴远明表达感谢。吴远明笑着说了些客套话,又指着那些被俘的渔民说道:“钱老帮主,这些人其实也很无辜,只是被林嘉祥蛊惑才来攻打东山岛,依我看除了那些手上占有东山岛渔民鲜血的凶手外,其他人教训一顿都放了吧,让他们回家和家人团聚。” “不行,他们还要滚出太湖,以后不准在太湖打鱼。”这几个月来一直被压着打的钱宝通到了扬眉吐气时,不由也生出独霸太湖的贪心。吴远明一笑,摇头说道:“这些人除了会打鱼以外,还有什么谋生手段?你不准他们在太湖打鱼,不是让他们全家老小都饿死吧。” “是啊,少帮主,可怜可怜我们吧,不准我们打鱼,我们吃什么?”被提刀荷枪东山渔民看守着的两帮渔民都磕头恳求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恳求钱宝通给他们留一条活路。那个被单独看押的西山渔帮帮主李杨也恳求道:“少帮主,我们是鬼迷心窍上了林嘉祥的当,求求你饶了我们吧。如果你愿意,我们西山渔帮愿意并入东山渔帮,听从钱老帮主和少帮主指挥。” “听到了吗?”吴远明知道钱宝通想独吞太湖,便拍着钱宝通的肩膀说道:“我在没进太湖之前就听人说过,‘太湖八百里,鱼虾打不尽。’这么富庶的地方,还怕养活你们三个帮几千号人?既然李帮主愿意加入你们东山渔帮,那我想马迹山渔帮的人应该也愿意……。” 吴远明话音未落,俘虏中的马迹山渔民也纷纷大叫起来,“我们愿意,我们愿意,只要给我们留一条活路,我们愿意加入东山渔帮,照规矩上交抽头。”西山渔帮帮主李杨为表明决心,还把右手食指放进口中狠狠咬断,拿着断指发誓道:“从今天开始,西山渔帮并入东山渔帮,一切听从钱老帮主和少帮主指挥!如违此约,有如此指!” “看到了吗?李帮主已经做出榜样了,今天在东山岛手上沾有人命的站出来,自己断一根指头,然后向钱老帮主磕头赔罪!有谁敢偷奸耍滑,小心他的人头!手上没沾人命的,全部跪下发誓,从此效忠东山渔帮!”吴远明向俘虏群大喝道。话音刚落,俘虏群中又是一阵大乱,或上站起咬断指头磕头赔罪,或是跪下发誓效忠东山渔帮——几百人发誓,发的誓言自然是千奇百怪,其中竟然以生个儿子没**最多。见此情景,事实上已经独占太湖的钱宝通自然笑得嘴都合不拢,“那……那就按吴大哥的意思办吧。” 钱宝通笑得开心,吴远明在心底其实比钱宝通笑得更开心,上千号熟练水手啊,在吴三桂军组建水军的时候,这些熟练水手不知该起到多大的作用?可吴远明正在为收买了这么多人心而得意的时候,新的麻烦又缠上身来,躺在轿子上的钱铁翼把吴远明叫到面前,拉着吴远明的手,指着脸红得象个苹果的钱蕊说道:“吴公子,今天如果不是你仗义施援,我们东山渔帮肯定就全帮覆没了,老朽无以为报,仅有一个女儿钱蕊薄有姿色,愿献于公子执帚为妾,不知公子是否嫌弃?” “不行!我不要这么小的舅妈!” “钱老帮主,给你肺痨的人是我!你应该把你女儿许配给我才对——!” ------------ 第六十九章 浪子回头 时间定格到九月初三的夜里,江南粮饷专办钦的魏东亭一行进驻到两江总督麻勒吉为他们准备的瞻园之中,这瞻园栋宇连云,泉石幽曲,亭舍雅致,建构精美,每一寸土地花里不少黄金白银建造。瞻园之旁便是那天下闻名的十里珠帘秦淮河,沿河两岸酒肆、茶楼和店铺林立,名胜古迹棋布,实在是江宁第一美景之所在。 因为江南粮饷北运事关满清国运,康熙对这次催办粮饷十分重视,不仅让魏东亭带着心腹侍卫倾巢出动,还让那些重金收买来的东北武林高手一同随行,其中以威震东北的盛京八熊武艺最为高强,也最为心狠手辣。除此之外,魏东亭队伍中还有一个极为神秘的人物随行,即便是在百官到码头迎接时他都没有露面,一直藏身在一辆被重兵保护的豪华马车中,进了瞻园后,魏东亭第一件事就是挑出最好的房间供那人居住,并派出大量兵丁把守保护。弄得伍次友是莫名其妙,几乎怀疑是康熙也到了江南,用笔向魏东亭问道:“小魏子,那人是谁?为什么不出来与众官见面?” “因为那人只愿和伍先生你一个人见面啊。”魏东亭神秘微笑着向伍次友答道。伍次友先是一楞,接着马上猜出那人是谁,立即激动得嘴唇哆嗦,眼中几乎流出眼泪。魏东亭又把伍次友向那房门处一推,微笑道:“还不进去?她可是为了你才南下江南的,八天时间从北京城赶到江南,路上一刻都没停过,虽然走的是运河,但也够辛苦的。” 伍次友激动的向魏东亭一拱手答谢,快步跑到门前却慢慢推开房门,房门乍开,风髻雾鬓的苏麻喇姑已坐在桌边,含泪向伍次友浅浅笑道:“伍先生,四个月没见了,你别来可好?”伍次友口不能言,仅能快步跑到苏麻喇姑面前,抓起苏麻喇姑的手泪如泉涌,苏麻喇姑同样也是哭得梨花带雨,与伍次友深情对视,久久无语…… 手拉手深情对视不知过了多久,伍次友与苏麻喇姑才从久别重逢的喜悦与伤感中摆脱出来,手拉着手并肩坐到桌旁。苏麻喇姑一边为伍次友准备交谈所用的笔墨纸砚,一边开门见山的向伍次友说道:“伍先生,我这次来江南,除了想要与你见面外,还带来太皇太后老祖宗给的口谕。老祖宗对你南下为皇上搜罗人才的任务进展极是不满,快四个月时间了,你除了向皇上推荐一个周培公和一个李光地以外,竟然没能再找到一个对我大清国有用的人才。” 伍次友万分尴尬,提笔答道:“婉娘,不是我不尽力,这是有原因的,江南是文人士子荟萃之地,又经历过扬州十日和嘉定三屠等动乱屠杀,民间儒林对我大清抵触心极重,其中不乏宁死不食清粟的前明遗老遗少,著书立传辱骂我大清,怀念前明,笼络他们实在是困难重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文人不仅痛恨我大清,更恨吴三桂、耿精忠之流的狗贼,不为他们所用,彼此间也甚少来往,缺乏凝集成一团的力量。” “话虽如此,但这些人终究是一个大麻烦。”苏麻喇姑皱眉道:“收拾这些人本来用文字狱的手段最好,但眼下吴三桂反象益显,太皇太后老祖宗担心大兴文字狱之事被吴三桂利用,暂时不能使用这招。所以太皇太后老祖宗希望你多动动脑筋,想办法杀杀这些文人的反骨和傲气,不要让这些文人在皇上对吴三桂用兵时捣乱。” “老祖宗果然是深谋远虑,和小生想到一起去了。”伍次友点头如鸡啄米,提笔写道:“其实这点我在离京之时就已经考虑到,所以我在南下途中每到一地都要到文人士子常去的名胜古迹中游玩,留下一些诱使那些反清文人上钩的反诗,把他们骗到江宁来……。”伍次友飞快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计策,苏麻喇姑见后不由大喜,笑得是花枝乱颤,连声赞道:“不愧是伍先生,竟然能想出如此妙计,这下子那些不识时务的反贼文人非自投罗网不可——而且上钩的肯定是反贼文人中的精英!以谋反罪杀掉他们,既可以堵住天下人之口,还可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不得不承认,不爱洗澡的苏麻喇姑确实是一个难得的美女,笑起来当真是霞光荡漾,比鲜花更艳丽的笑容让伍次友大为心动,忍不住凑到苏麻喇姑樱唇上深情一吻,方才又提笔写道:“但我这计划需要军队配合,江南提督张云翼位高权重,我指挥不动他,这件事还要请婉娘替我帮忙周旋。” “这个容易,小魏子此行还带得有一份圣上的亲笔密旨,必要时可以让江南大小官员听从他的指挥,你让小魏子把密旨交给张云翼一看,他自然会听从你的安排。”苏麻喇姑淡淡说道:“不过这样一来,你的功劳就要分一份给小魏子和张云翼,皇上对你的奖赏也得分一些给他们。” “我只要你陪在身边就足够了,不希罕什么功劳封赏。”伍次友激动的在纸上写道。苏麻喇姑嫣然一笑,慢慢凑到伍次友嘴边,四唇渐渐接近。但就在这时候,伍次友和苏麻喇姑同时听到房顶上传来瓦片踏破的脆响,同时院子中的护卫也大喊道:“有刺客!房顶上有刺客!”苏麻喇姑和伍次友大惊,忙争先恐后的跑向房门,为了能早点逃到侍卫的保护中,脚步快的苏麻喇姑拉了伍次友一把,不让伍次友拦住她逃命的道路。而力气比较大的伍次友则搡了苏麻喇姑一把,硬抢在苏麻喇姑前面第一个逃出房间。刚出房门,伍次友和苏麻喇姑两人立即二十余名护卫簇拥住,举盾护住他们的头顶。而闻讯赶来的盛京八熊都已经跳上房顶,与房顶上那刺客乒乒乓乓的交上了手。 房顶上那刺客武艺轻功都甚高,在房梁山闪转腾挪如履平地,但他面对的则是康熙重金收买来的八大高手,盛京八熊个个武艺精湛,拳脚沉稳有力,力量远胜那身形瘦弱的刺客,面对那刺客轻如飞燕的身形丝毫不惧,只是一掌掌一拳拳的硬轰,以拙破巧,又是以多打少重重包围,逼得那刺客只能以力量和他们力拼,只拼得几下,那刺客就被盛京八熊中的大熊董天宇打着小腹轰下房顶,摔到已经是灯火通明的院中。直到此刻,苏麻喇姑和伍次友才双双看清那刺客的容貌,苏麻喇姑不由惊叫道:“云娘妹妹,怎么是你?” “呕。”李雨良吐出一口鲜血,长剑一摆逼开汹涌而上的清兵,但盛京八熊又已经从房上跳下,大熊董天宇双掌合击夹住李雨良的宝剑,只随便一扭,精钢锻成的宝剑便断成了数截。其余七熊乘机分击而上,七对肉掌分轰李雨良全身,知道李雨良还有利用价值的苏麻喇姑忙喝道:“住手,不得伤她。”盛京八熊闻言收掌齐退一步,但仍然将李雨良紧紧包围。 “云娘姑娘,听说你在扬州对伍先生不辞而别,为了什么啊?现在又为什么突然出现,偷听我与伍先生的谈话呢?”苏麻喇姑拉着伍次友走近李雨良,微笑着向李雨良问道。李雨良下意识的将眼光往伍次友身上一瞟,接着又飞快收了回去,恢复倔强冷傲的神情。苏麻喇姑和伍次友何等聪明,马上猜出原因,苏麻喇姑又笑道:“云娘对伍先生可真是一往情深,虽然已经离开了,可还是忍不住回来看伍先生一眼,对吗?” 李雨良清瘦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头轻轻的低了下去,苏麻喇姑见李雨良蓦然,心知重新笼络这个擅长轻功易容的李雨良机会已到,便推开盛京八熊走到李雨良面前,将伍次友拉到自己与李雨良之间,向李雨良微笑道:“云娘,你为什么离开伍先生我不想问,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你可愿意回到伍先生身边?继续保护伍先生?” 李雨良不答,仅是将头低得更深,目光游离不定。苏麻喇姑又柔声说道:“云娘,你对伍先生的心我早已经知道,以前我自私,总舍不得把伍先生分给你。但自从你保护伍先生游历江湖之后,我突然想明白了,只有你这样武艺高强的侠女陪伴在伍先生身边才能保护他,才能不让那些反贼伤害到伍先生。云娘,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效仿你们汉人中的娥皇女英,和你一起侍侯伍先生。” 说着,苏麻喇姑主动伸出小手,伸到李雨良面前做出邀请姿态,而李雨良凝视着苏麻喇姑的手迟疑良久,终于颤抖着慢慢伸出手,与苏麻喇姑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散了,都散了吧。”见李雨良已经重归伍次友怀抱,闻信赶来的魏东亭松了一口气,微笑着驱赶侍卫与清兵撤开包围。而伍次友和苏麻喇姑偷偷对视一眼,嘴角都流露出得意的奸笑,苏麻喇姑又拉着李雨良的手微笑道:“云娘姐姐,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姐姐了。我们姐妹俩快进房间里去,坐下来慢慢谈。” “嗯。”李雨良用鼻子轻哼着答应一声,任由苏麻喇姑拉着她走,可是在快要走到房门前时,李雨良忽然一把挣脱苏麻喇姑的手,顺手一记耳光将苏麻喇姑打得满脸开花,三步两步跑到围墙前将身一纵,顺势跳上围墙。伍次友大急,苦于口不能言只能呜呜呜的怪叫,向李雨良疯狂挥舞双臂。而李雨良跳上围墙却不急于逃走,反而转身向伍次友和苏麻喇姑等人冷笑道:“伍次友,苏麻喇姑,你们两个卑鄙小人,你们以为我还会再上当吗?” “李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苏麻姑姑救了你,你为什么还要打她?李姑娘,我们是老朋友了,快下来,有什么话好好说。”还没有离去的魏东亭大急,忙大声叫喊道。李雨良笑得更冷,“救我?是还想利用我这身武艺去为伍次友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才对吧?” “伍次友!”李雨良盯着伍次友,一双清秀的美目中尽是寒光,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让我帮你去杀陈近南,可以!你让我帮你对付吴三桂,可以!你要我去刺杀各路反清复明的首脑,可以!因为这些人一旦挑起战祸,那就是生灵涂炭,不管你自己是什么目的,但为了让天下人不再为战事所苦,我都可以答应你!但你设下诡计杀害那些无辜文人,杀害那些心存家国的士子,不可以!” “唔唔呜呜。”如果伍次友能够说话,那么树上的鸟他都可以忽悠下来,可惜他现在口不能言,也只能是唔晤怪叫干着急了。而李雨良眼见盛京八熊折头杀回,长笑一声便跳下墙头,“伍次友,苏麻喇姑,等着吧,你们的对头还活着,你们的报应还在后面。”话音未歇,李雨良清瘦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夜色中…… “追!给我追!”苏麻喇姑捂着流血的嘴角,狰狞而疯狂向盛京八熊吼道:“一定给我抓住那个臭**!抓住以后随便你们怎么玩,玩死了给我把她点天灯!”伍次友却陷入沉思中,心说我的对头还活着?我那个对头还活着? …… 借着夜色一口气跑出十来条街,李雨良忽然发现自己受的伤比想象中还要严重许多,被董天宇打中小腹处疼痛难忍不说,双腿步伐也大受影响,奔跑速度远不如平日那么快捷,而且越来越慢。又横穿过两条街后,李雨良腹中忽然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气血翻涌,樱口一张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但更糟糕的是,盛京八熊追赶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距此已经百丈。隐约还能听到猎狗的汪汪声,显然敌人借着猎狗的嗅觉一路追杀。 “糟糕,我太轻敌了,想不到瞻园里竟然有这么多的高手。”李雨良心中暗惊,忙拖着受伤的身体钻进小巷,想借蛛丝般的小巷道路摆脱追兵,可她双腿益发的酸软无力,步伐益慢,不仅没有甩开追兵,反而与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正焦急无奈间,李雨良忽然看到路边围墙后有些许灯光,李雨良灵机一动,忙提起最后力气攀上围墙,正如李雨良所料,围墙内果然是一个树木花丛十分茂密的花园,李雨良大喜,忙跳下花园,藏身到漆黑茂密的花丛中。 不容李雨良喘息稍定,追兵的脚步声很快在围墙之外响起,同时狗叫得更加厉害,一个追兵说道:“阿黑发现气味消失了,那个臭**应该是藏进了这个院子里。”另一个追兵叫道:“进院子搜。”李雨良大惊,可就在这时候,花园旁的房屋中又走出十余人,打着灯笼直奔这边,为首的是一个白须飘胸的老者,向已经跳上院墙的追兵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擅闯民宅?” “官差办案,少管闲事。”跳上院墙的大熊董天宇傲慢的喝道。那老者大步走到围墙下,抬头微笑道:“既然是官府办案,那请各位官差出示腰牌,我们一定配合。否则的话,我们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假扮成官差实施抢劫的强盗?”大熊董天宇一楞,他们盛京八熊都是被朝廷收买的江湖败类,并没有被赏封官职,那来的身份腰牌证明身份?便只能答道:“事情紧急,来不及携带腰牌,我们是在抓捕刺杀钦差大人的刺客,过后再补给你。” “那就对不起了。”那老者摇头,微笑道:“没有官差的腰牌,我们不能肯定你们是好人还是坏人,所以不能让你们进院子。” “老子偏要进!”董天宇大怒,双脚一瞪便跳落墙头,可他身在半空尚未落地时,那老者忽然抢上前一步,右掌向上劈出,董天宇身在半空避无可避,只得也是一掌打出,与那老者硬碰硬对了一掌,只听得喀嚓一声响,大熊董天宇右臂骨折,不由自主飞上半空,摔出围墙之外。其他七熊大怒,一起跳下围墙,气势汹汹的扑向那老者,但那老者带来十余名同伴也不甘示弱,同样各举武器冲了上去,与那七熊恶斗在一起。仅有一名同伴没有参与战斗,而是溜到了李雨良藏身的花丛处,矮身向李雨良低声道:“你还能动吗?快跟我走,我们帮你逃跑。” “谢谢。”李雨良心知自己是遇上了非常人物,顺口道谢后却发现那声音颇为熟悉,仔细看清援救她的人时,李雨良不由脱口问道:“沐萌!怎么是你?” ------------ 第七十章 拣到宝 吴远明和戴梓等人是在九月初六那天才离开太湖转入运河的,期间在东山岛耽搁了一天两夜的时间,这倒不是吴远明接受了东山渔帮帮主钱铁翼嫁女的好意——在女色方面颇为自重的吴远明以自己妻妾众多为由,很委婉的谢绝了钱铁翼的好意——气得钱蕊过后就再没和吴远明说一句话。耽搁的原因主要是吴远明等人包乘的船只在战斗中已经被烧毁,而东山渔帮的大船也基本上受到损毁,东山渔帮的人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抢修出一条大船,由钱家兄妹亲自将吴远明一行送到苏州码头。 船到码头,吴远明一行和同船的尹世杰、蒲松龄等人先后登岸,便即与钱家兄妹告别。由吴远明向钱宝通拱手道:“少帮主,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们在前面另外包乘客船就进运河北上了,你们三大渔帮合并,也有很多事需要你去亲自打理,我们在这里就别过吧,多保重,后会有期。”短短两天的接触,钱宝通和吴远明也聊得甚是投机,此刻即将分别也十分不是滋味,与吴远明说了很多亲热的话才回到渔船,与吴远明依依惜别。 “舅,钱姑娘在偷看你呢,你不上去和她说几句亲密话?”王莹儿坏笑着,指着渔船船舱的窗口向吴远明提醒道。吴远明转眼看去,见钱蕊果然在窗口偷看自己,发现吴远明也在看她后,钱蕊飞快关上窗户,躲回了船舱中。吴远明知道是自己伤透了这女孩的心,暗暗得意自己这张俊脸对少女的巨大杀伤力之余也有些惆怅,长叹一声说道:“算了,有缘无分,还是不要再伤她心的好。” 说罢,吴远明背起两支连发枪带头就走,后面王莹儿追上来,拉着吴远明的胳膊娇笑道:“这才对嘛,你这舅舅可别把那根木头教坏了,让他学着你到处留情,娶一堆小妾回家。”旁边的朱方旦则垂头丧气的说道:“小白脸就是吃香啊,我好恨我爹娘,为什么把我生成这副模样?否则我可不嫌妻子小妾多的。”脑袋里只有火器研究的戴梓也难得插一句话,“其实钱姑娘很不错的,人生得好看不说,又活泼又孝顺,对舅舅还那么痴情,这样的好女人上那里去找?”王莹儿一听大怒,揪着戴梓的耳朵吼道:“那么好的女人?你的意思是说?你也想娶她了?” 吵吵闹闹间,吴远明等人已然走出渔船停靠的码头,转入客船和货船专门的码头,经济还算充裕的吴远明仍然是要单独包一条客船北上,喜爱繁华的王莹儿则挑上了码头上那条最大、装饰得也最华贵的客船,也不管包乘那条船要多少银子,缠着吴远明非那条船不乘。吴远明疼爱外甥女自是依从,便上前去问那船主道:“老板,我们一共八个人,请问包乘你们这条船到江宁,需要多少银子?” “客官,真是对不住,我这条船已经被人包了。”那船主抱歉的答道:“虽然包乘这条船的客官也是去江宁,但他们事前已经再三言明,不许我们再梢带客人,真是对不住。”那船主又补充一句,“左右客官人少,如果不嫌弃的话,在下妻舅也经营一条比较小的客船,船虽然小点但很干净,行驶起来也十分平稳,我可以叫他过来和你们商量价格。” “不!我就要坐这条船!”从小娇生惯养的王莹儿刁蛮脾气上来,叉着腰气呼呼的说道:“说吧,那些人包你的船是多少银子?我加倍!”那船主听了有些动心,迟疑道:“姑娘,加倍好是好,可我已经答应了……还收了定银。”王莹儿小嘴一撇,“我舅舅有的是银子,你收的定银我们替你退!”那船主益发动心,咬牙道:“好吧,反正那伙客人是山东客人,也不是回头客。” “成交了,那快帮我们搬行李吧。”王莹儿这才转怒为喜,眉开眼笑的催促船工替吴远明一行搬运行李。吴远明虽然觉得自己的外甥女有些霸道,不过考虑到二姐一家在杭州的所作所为,便也没再阻拦,只是暗下决心一定要纠正外甥女的坏脾气。可是在行李即将全部搬上船的时候,原来包乘这条船的客人来找船主算帐了…… “船主,你实在太不象话了,言而无信。”原来包乘这条船的人是一家五口,一位老太太加三个儿子,还有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儿,另外还有二十来名仆人和丫鬟。那老太太的大儿子抢到船主面前,涨红着脸说道:“说好了不许梢带其他客人,你为什么又让这些人上船?食言而肥,岂是君子所为?” “运河和这条船又不是你们家买了的,凭什么你们家不许这条船装载其他客人?”不等那船主答话,王莹儿先冲到那书生面前,插着腰打机关枪一样质问道:“你拿出买下这条船的船主文书来!你拿出买下运河的文书来!你如果没有,那你有什么资格不许我们上船?你想要退回定银是吧?你交了多少定银?我退你!你以为你是谁啊,说不许我们上船我们就不能上船吗?” “唯女子与小人为难教养也。”那书生被王莹儿吼得连连后退,半天才憋出至理名言。王莹儿闻言大怒,白生生的小手伸出一根食指,连戳那书生的胸口问道:“什么是女子?你妈不是女子?没有你妈,能有你吗?什么是小人?你包下船不许其他客人乘船,难道不是小人?你找面铜镜照照,看自己是不是长得贼眉鼠眼?象不象小人?你这样的人走在大街上,公鸡不敢叫、母鸡不下蛋、老年人看了你摔交、小孩子看了你吓哭、男人看了你不能行房事、女人看了你不育、马车遇见你断辕、油条摊炸锅、当铺烧仓库、挑担的丢钱包、围墙倒塌、水井没水、阴沟堵塞、和尚看了你还俗、尼姑看了你自挖双眼,就是想拜神去晦气——三牲也会被贼偷了!” 王莹儿骂一句向前一步,逼得那书生后退一步,等王莹儿骂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休息时,那书生已经退出三、四十丈远不说,脸也涨成了猪肝色,指着王莹儿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随时有被王莹儿骂死的可能。而旁边的人早看得听得呆了,心说世上竟然有这样的泼辣的女子?就连吴远明也后怕的擦了把冷汗,心说幸亏她只是我的外甥女,要是我老婆我非被她折磨死不可。但王莹儿喘息过来后又提起精神,准备接着臭骂那书生的祖宗十八代,吴远明赶紧上前去拦住,向那已经在翻白眼仁露出晕厥征兆的书生拱手道:“先生,实在抱歉,我这外甥女从小娇生惯养,生就这么一副刁蛮脾气,多有得罪,我这代她向你赔罪了,请先生一定要原谅。” 那书生一家人都甚是通情达理,见吴远明说话客气,道歉之意诚恳,也就没象普通百姓那样对吴远明不依不饶或者破口大骂,那身为长子的书生仅是长叹了一声,“原来这位姑娘是先生的外甥女,一树之果,为何有酸有甜?”王莹儿也通些文墨,听出话语不对马上竖起柳眉又要开骂,吴远明忙把她推开,又向那书生拱手说道:“先生,刚才我听船家说,你们包船是准备赶往江宁,正巧与我们同路。左右这条船大,如蒙不弃,我们结伴同行如何?当然了,船银由我一人承担,算是赔罪。” “这……不太好吧?”那书生有些迟疑。吴远明知道自己理亏,忙又微笑劝道:“先生就别再推迟了,码头上就数这条船最大,大船在河上行驶平稳,老夫人年纪大了,也少受些风浪之苦。”那书生对孝顺一道极是重视,被吴远明这么一说立即点头同意,说服母亲与弟弟、妹妹,一同上了吴远明掏银子包乘的这条大船。 “世子,那位小姐很漂亮吗?”朱方旦凑到吴远明旁边来,指着那一家人中戴着面纱的小姐,神秘兮兮的向吴远明问道。吴远明一楞,反问道:“她漂不漂亮关我什么事?再说她一直戴着面纱,我又怎么能知道她的相貌如何?” “原来你也没看到她的相貌。我还以为是你看到她生得很漂亮,所以这么热情的邀请这家人和我们一起同船。”朱方旦大失所望。吴远明鼻子差点没气歪了,一脚踹在朱方旦屁股上,“你这条色狼神医,脑袋里难道不会想点其他事吗?给我上船,在船上规矩点,这家人知书达理的,一看就是书香世家,别吓着他们。” “对啊。既然这家人知书达理,那我为那位老夫人治好病——那位老夫人肯定有头晕脑眩的毛病,那位小姐肯定要摘下面纱当面致谢,我不就可以看到她的容貌了吗?”朱方旦一拍脑门,赶紧飞一般跑上船去,去到那老夫人的面前炫耀医术去了。吴远明摇头苦笑,最后一个上了客船,吩咐船家即刻启航。可吴远明没注意到的是,不远处的人群中,一双妙目正在深情的注视着他的背影…… …… 进了京杭大运河,行程立即变得平坦顺捷了许多,顺着运河一路北上,先过无锡,再过常州,再向上就进入镇江府境内,几百里路不慌不忙的走,才用了两天时间。从抵达杭州就一直没有好好消停过的吴远明也乘这两天时间狠补了些睡眠,闲暇下来就和同船那家人闲聊,得知那家人原来姓孔,长子名叫孔兴釪,两个未成年的弟弟分别叫孔兴铭和孔兴虔,两个月前从山东到台州走亲戚的,只因包乘的船漏水只好在苏州换船,这才与吴远明等人在码头偶遇。不过在吴远明询问孔兴釪一家为什么到江宁时,孔兴釪竟然坦白的说是准备在朱元璋生辰那天到明孝陵前焚香祭拜,着实让吴远明吓了一跳——公然参拜前明太祖陵墓,那可是很容易被满清盯上的。 九月初九这天中午,船进了镇江府河段,河道关口的检查陡然严密起来,第一道关卡昌城镇关口处不仅有普通的河防兵把守,还有清军绿营和八旗兵丁联合把守,对南下的船只盘查无比严密。见此情景,鼻子比狗还灵的吴远明立即断定——镇江出事了!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谨慎的吴远明先让客船靠岸休息,又派出心腹吴禄和金刀先行登岸,让他们到关口处去打听消息,同时让戴梓和王莹儿把火枪藏好,以防被清兵搜查出来。 吴禄和金刀登岸后不久,孔兴釪从船舱中出来,客气的向吴远明问道:“吴公子,敢问一句,你为何让船只停驶靠岸?”吴远明拱手答道:“孔先生勿怪,只因我发现前方河防关卡搜查严密,我们船上女眷甚多,怕这些军队惊扰到老夫人与令妹,所以让船先行靠岸,让仆人先去打听原因。” “原来是这样,多谢公子细心,在下这就去回母亲。”孔兴釪向吴远明拱手一拜,迈着不紧不慢的碎步回舱禀报母亲去了。朱方旦又从另一侧的船舱中钻出来,神秘而又激动向吴远明低声说道:“世子,我看到了,我替老夫人治好了偏头疼,她的女儿果然摘下面纱当面向我道谢。五官虽然不是特别漂亮,但气质很好,我长这么大了,还没见过这么有气质的美女!” “那你有没有对她说她有隐疾在身?要为她把脉诊断的话?”吴远明对朱方旦的这个坏脾气束手无策,只能没好气的反问道。朱方旦的回答出乎吴远明的预料,“没有。”吴远明一楞,怀疑的问道:“真的没有?我不相信狗能改掉吃屎。” “真的没有!我如果骗你,叫我患上自己都治不好的阳痿!委靡不举!举而不坚!”朱方旦先委屈的发下毒誓,然后才陶醉的说道:“那位姑娘实在太端庄了,简直只拿用圣洁来形容!仪态不可方物!本来我很想说那些话的,可是在看到她的气度之后,我竟然紧张得连话都说出来,心脏都差点停止跳动,只好老实的说了些客套话就逃出来。” “世上竟然还能有让你不好意思说下流话的姑娘?”吴远明也被朱方旦说得生出兴趣,不过知道自己将来肯定还有不少政治婚姻的吴远明很快压抑住冲动,耸耸肩去看吴禄和金刀打听消息的情况。朱方旦则是在旁边捂住胸口对天感叹不已——自然是祈祷上天能赐给他一个那么端庄秀丽的老婆。而吴禄和金刀去不多久就回到船上,吴禄手里还拿有一张告示,紧张的向吴远明说道:“世子,果然出大事了,官府竟然在通缉李雨良。” “什么?”吴远明几乎不敢相信的耳朵,忙抢过吴禄偷揭来那张告示,见告示上果然画着惟妙惟肖的李雨良画像,再看告示内容时,见李雨良竟然是因为四天前在江宁刺杀钦差魏东亭才遭到通缉,不仅写明了李雨良的真名和化名,还悬赏白银千两要李雨良的脑袋。除此之外,告示中还特别注明李雨良是和一伙身份不明的反贼一起逃出江宁的,如果抓到那伙反贼也有重赏!吴禄又介绍道:“世子,有消息说李雨良和那些反贼乘座的船只曾经在镇江附近的江面出现,顺着运河下了南方,所以镇江府一带的运河把守最严,魏东亭还特别派了一些认识李雨良的御前侍卫从江宁连夜赶来,协助镇江官府追捕李雨良。” “李雨良终于回头了。”结合种种情况,吴远明立即断定李雨良已经认清了伍次友和魏东亭等人的汉奸面目,投身到反清复明的行列中来。但新的问题是,李雨良一向独来独往,什么人会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援助她?这些人对自己来说又是友是敌? “那来的船?到那里去?为什么停在这里?”吴远明正思量间,昌城镇河防关卡的清军已经有一条小船靠近吴远明的座船,一队清兵上到大船,向吴远明厉声喝问原因。吴远明赔笑着如实答了,又说自己是因为看到检查太严密才停船查看情况,那清兵队长也还算好说话,大咧咧的说道:“怕什么?你们是北上的船,我们只对南下的船检查严密,北上的船只是随便看看,不过我们还是要进舱看看的。” “军爷,我们船上有不少女眷,你们进舱不太方便,行个方便吧。”吴远明不知道戴梓和王莹儿是否已经把火枪藏好,忙使出贿赂手段,将两锭五两重的银子递到那清兵队长面前。那清兵队长毫不客气的笑纳,向士兵挥手道:“既然有女眷就算了,反正他们是往北走的船,给他们行个方便吧。”说到这,那清兵队长又转头向吴远明喝道:“我这关好过,但下一关丹阳县关口就没那么容易了,你们最好放聪明点,在往北的路上别随便带人!别脑袋掉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掉的!” “多谢军爷提醒。”吴远明很有小人风范的点头哈腰谢了,为了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又吩咐船家立即开船北上,顺利过了只对南下船只检查严密的昌河关卡。不过吴远明可没按清兵队长的吩咐不夹带客人,反而命令吴禄和金刀到船两侧严密监视河岸——发现李雨良一行的踪迹就准备接应。而孔兴釪在得知吴远明用银子买通关卡守卫才没有惊动女眷后,赶紧又向吴远明再三拜谢,说自己一家也很不想和官兵打交道。 与孔兴釪船首一边闲聊一边北行,天渐渐黑了,吴远明等人却始终没有遇见逃亡的李雨良一行,反而与镇江府运河的第二道关卡丹阳县关口越来越近。而丹阳县关卡的检查之严密比昌河镇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仅对南下的船只检查严密,对北上的船只也同样如此,因为魏东亭派出御前侍卫到镇江府协助追杀李雨良的缘故,吴远明怕丹阳县关口有认识自己和吴禄的御前侍卫,忙拿了些银子给金刀,让他用银子买路逃避检查,拉着吴禄躲回船舱里,以防被熟人认出身份。孔兴釪却贪看夕景,留在甲板上与金刀共同应付关口的清兵。 躲回船舱里大约过了两柱香的时间,一艘清兵小船果然靠上了吴远明等人座乘的大船,按规矩问了吴远明座船北上的原因,又提出进舱检查。金刀忙按吴远明的吩咐拿出一锭二十两重的大银,向那检查的清兵队长点头哈腰的说道:“军爷,我们这舱里有不少女眷,你们进舱搜索不太方便,这点银子拿去喝茶,行个方便可以吗?” “这个……。”吴远明在舱门夹缝中偷看到那清兵队长迟疑着不肯答应,吴远明心中不由把金刀的祖宗十八代都操了一个遍,心说你小子够黑,我叫你拿五十两银子买路,你竟然敢吃三十两的回扣,呆会看我怎么收拾你?!还好,那清兵队长最终还是收下那锭银子,挥手放行,可是那些清兵还来不及下船,清兵的一艘大船就靠了上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破口大骂道:“一帮狗杂种,老子叫你们严密检查,你们竟然敢敷衍?” “糟了!李煦!”吴远明一下子听出来人的身份——曹雪芹的姑爷爷,曹寅的姐夫!这个李煦不仅认识吴远明,就连吴禄都认识,只要他进舱随便一检查,吴远明的身份非暴露不可…… “李大人,他们是北上的船。”那清兵队长壮着胆子辩解道。李煦带着一帮子御前侍卫跳上吴远明的座船,先一把夺过那清兵队长手里的银子装进自己的荷包,又一记耳光扇在那清兵队长脸上,怒喝道:“放屁!要是刺杀钦差大人那个刺客和反贼杀回马枪呢?让他们轻易蒙混过关?” “军爷,我们都是从苏州到江宁的良民,船舱里都是些女眷,没有什么刺客。”金刀见势不妙,忙把准备私吞的三十两银子捧出来,献到李煦面前,低声下气的说道:“军爷,行一个方便,请不要惊扰了她们。” “挺有钱嘛。”李煦盯着金刀手里的银子冷笑一声,先大模大样的拿起抛给后面的御前侍卫,然后一挥手喝道:“进舱搜,管她什么女眷不女眷,刺杀钦差大人的刺客就是女的!”说到这,李煦又淫笑一声,“听说那个女刺客最擅长化装易容,所以对女人更得小心,每个女人脸上都得摸上几把,看是不是女刺客化妆的。” “哈哈哈哈……扎!”众御前侍卫疯狂淫笑起来,争先恐后的扑向舱门。那一刻,吴远明的心简直是快要蹦出胸膛,下意识的拿起背在身上的连发火枪,将枪口对准舱门,但一只温软的小手立即搭到吴远明手上。吴远明惊讶下回头一看,却见按住自己的人竟然是孔兴釪那个一直戴着面纱的妹妹,而孔兴釪的两个弟弟也不知何时站到自己背后,两人手里都捧有一个包裹。孔兴釪的妹妹轻轻摇头,柔声道:“吴公子,不用着急,我兄长能让他们退走。” “就凭那个满口之乎者也的孔兴釪?”吴远明有些不信。但舱外孔兴釪确实已经拦到了舱门处,向扑上来的御前侍卫拱手道:“各位大人,我们确实没有夹带刺客,在下老母与舍妹正在舱中休息,请各位大人千万不要惊动他们,小生在这里谢过了。” “不行,就算你妹妹正在洗澡也得搜!”李煦横蛮的喝道:“滚开!再不滚的话!老子就把你当刺客同党抓起来!”另一个满籍的御前侍卫还淫笑道:“放心,就算你妹妹被我们看光光,我们中间也有人会娶她做小妾,不用怕她嫁不出去!哇哈哈哈哈哈哈……!” “大胆狂徒!竟敢口出秽言!”孔兴釪怒气勃发,大喝道:“铭弟,虔弟,请祖先牌位与万岁御赐金牌!” “请祖先牌位与万岁御赐金牌!”孔兴铭和孔兴虔异口同声长喝一声,各自捧着手中包裹推门出舱,到孔兴釪左右站定,潇洒的解开包裹,露出一面祖先牌位与一面黄金打造的金牌,祖先牌位上书——衍圣公孔子之灵!金牌上是康熙亲笔手书的四个字——万世师表! “衍圣公孔圣人第六十五世嫡孙孔兴釪、孔兴铭、孔兴虔在此,何人胆敢冒犯我祖先之灵?”伴随着孔兴釪**的长喝声,李煦和其他御前侍卫全部扑通跪倒,磕头不止——不磕头不行啊,自汉朝以来,历朝历代独尊儒术,满清入关后为统治汉人也把儒学推到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冲撞了孔子的灵牌,天下读书人铁定群起暴动,康熙也非把他们的皮生生剥掉不可…… ------------ 第七十一章 好心没好报 “我操你们的烂娘!”李煦一边破口大骂着,一边挨个揪起属下狂扇他们的耳光,“你们这帮蠢蛋,瞎了眼了?竟然敢冒犯圣人后裔!万岁爷亲自到了山东曲阜都不敢走中门进孔府,你们这帮王八羔子龟儿子竟然敢搜查孔府的老人人和小姐,你们吃了豹子胆了?” 为了不让孔兴釪一本捅到朝廷上,惹来康熙震怒、天下文人暴动和儒林学子,李煦打起手下来是毫不留情,打得那些低品级的御前侍卫满脸开花,嘴角渗血。可那些御前侍卫对此毫不生气,只是不断的对着孔子牌位磕头,连称学生该死。还好孔兴釪一家都是圣人后裔,具有大家风范,孔兴釪仅是向李煦拱手道:“李大人,孔兴釪以祖先之名发誓,这船上确实没有夹带的刺客,但舱中有老母幼妹,多有不便,实在不能让各位大人进舱搜查,请大人相信在下,让在下略尽孝道。”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被康熙赞为忠实猎犬的李煦忽然变成了孝敬父母的乖宝宝,点头哈腰的说道:“孔先生不愧为圣人之后,事母至孝,实为天下人之楷模,小人纵然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阻挠先生尽孝道啊。”说罢,李煦转过头穷凶极恶的向手下吼道:“赶快滚下船去,惊扰了孔府老夫人,老子扒了你们的皮!再准备四条船,护送孔圣人灵位北上!” “李大人,这个就不用了,我们之所以隐藏身份行路,就是家母不想惊动地方官府铺张迎送,导致百姓增加负担,大人是派军队船只护送,那就有违家母初衷了。”孔兴釪忙阻拦解释道。其时地方官虽有不少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但大多数官员还是正经科班出身,孔子后裔护送孔子灵位南下北上,地方官员得知必然是隆重迎接,这点道理李煦还是懂的。所以李煦忙改口让军队停止准备,毕恭毕敬的向灵位磕头下船,亲自送孔兴釪座船过关,又派人快马通知下一个关卡的亲家孙文成,让孙文成做好准备,避免再犯同样的过错。 先不说李煦松了口气后对口出秽言的手下破口大骂,单说吴远明眼看着丹阳河防关卡逐渐消失在视野,也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忙与闻讯赶来的戴梓、蒲松龄和尹世杰等读书人给孔子灵位磕头,吴禄、金刀和算半个读书人的朱方旦也恭敬磕了头,惟有王莹儿站着不动,磨磨蹭蹭的不肯下拜。存心想笼络天下读书人的吴远明怕外甥女坏了自己的事,忙喝道:“莹儿,怎么这么不懂事?快给孔圣人灵位磕头!” “不是我不懂事,主要是前几天我才把孔圣人的后代子孙骂得狗血淋头,我现在给他磕头,孔圣人还会原谅我吗?”王莹儿可怜巴巴的答道。吴远明和孔兴釪都笑了起来,孔兴釪微笑道:“王小姐不必在意,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们一家人不会在意的——不过以后请你稍微少骂几句。”王莹儿大喜,飞快跪下给孔子灵位磕头,合掌祈祷道:“以后不骂了,再也不敢骂孔圣人后裔了,否则我爹娘、外公和舅舅都不会饶了我,孔圣人也不会保佑我。” “哈哈哈哈……。”王莹儿夸张的动作和话语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隔阂尽去。又和孔兴釪三兄弟亲热的客套一番后,吴远明才向孔兴釪问道:“孔先生,先祖灵位何等尊贵?先生为何带着灵位千里南下,到那台州去走亲戚呢?”孔兴釪长叹答道:“家门不幸啊,我孔家在台州有一苗裔,只因苗裔家主过世,兄弟为争夺财产吵得不可开交,老夫人压制不住,无奈下只得修书向本家求严。我母亲本着家和万事兴的道理,亲自带着我们兄妹四人护送先祖灵位南下,让几位堂兄弟在灵前磕头,握手言欢,这才化解了他们兄弟相争的局面。” “原来如此。”吴远明点头感叹,心说难怪你孔兴釪敢大摇大摆的说准备去朱元璋陵墓前祭拜,原来有这么强硬的祖宗撑腰,江宁官府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找你的麻烦啊。想到这里,吴远明灵机一动,心说此刻江宁城中自己的熟人众多,魏东亭和伍次友这些铁杆汉奸就在城里,指不定那天就碰巧撞见了惹来大祸,如果能利用好孔子后裔这块金字招牌,那可能省去不少麻烦。 “我该怎么利用这家孔子后裔呢?直接对他们说明情况肯定不行,这些名门世家最怕事,肯定不愿意加入到反清复明的行业中来。我得想办法、巧妙的利用他们的身份帮我掩护,甚至帮我援助其他反清势力,可我该用什么办法呢?还有,干爹一定要叫我去明孝陵前祭拜,又是为了什么?”吴远明迎着夜风,目视着夜空繁星苦苦思索,全然没有注意到孔兴釪和蒲松龄等人抗不住夜深,已经回到船舱休息。而吴禄知道吴远明考虑事情时不喜欢被人打扰,也就坐在船舱门口等待吴远明回神,不知不觉也昏昏睡去…… “那些诱惑文人到明孝陵前的诗句,究竟是不是鞑子的诡计呢?”因为掌握的情报太少,吴远明对那些神秘诗句总是耿耿于怀,担心这是清军设下的诡计,妄图将江南反清文人一网打尽。但偶尔的蛛丝马迹却又显露出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吴远明甚至还隐隐约约的感到,这件事情背后似乎还有自己干爹姚启圣的黑手——普天下能伪造出那么多笔迹的人可不多,可这样一来吴远明就更加糊涂了,如果这事真有干爹插手,他又是为了什么这么做?他又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吴公子,夜已深了,为什么还不回去休息?”吴远明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个温柔的声音飘进他的耳朵,同时一张细羊毛毯披到吴远明的身上,“吴公子,夜里冷寒,小心别着了凉。” “阿嚏!是有点冷。”直到此刻,吴远明才发现自己全身已经被露水浸透,忙抓住毯子裹紧全身,脑海中却猛然闪过一个念头——干爹该不会是想打造一个假朱三太子吧?只要我们手里有一个朱三太子,笼络江南文人那可就容易多了。想明白这点,吴远明一阵激动,忍不住一拳捶在船舷上,心说难怪干爹对笼络江南文人那么成竹在胸,原来他还有这么一个打算! “不对,刚才是谁拿毛毯给我?”直到此刻,吴远明才想起有人给自己披上毛毯的事,忙回头去看旁边的人,却见孔兴釪那个戴着面纱的妹妹,不知何时已如风中芍药一般俏生生的站到自己身后,除此之外再无一人,显然给自己披上毛毯的人竟然是这位被朱方旦吹上了天的孔家小姐——吴远明连她名字叫什么都还不知道呢,而睡在舱口的吴禄和金刀两人身也多了两张毛毯。那孔小姐见吴远明此刻才反应过来也不由一笑,柔声道:“吴公子,你这想什么呢?竟然能失神到这地步?” “真是对不起,想一些家里的事情,所以走了神。”吴远明满脸尴尬,忙不迭的向那孔小姐道歉,“孔小姐,真是对不起,我实在是没礼貌,承蒙你关心我的贱体,我竟然连一句道谢的话都没有。该死,该死!”说话间,吴远明偷眼第一次仔细打量那孔家小姐,却见她恬静静的站在那里,淡然自若,清逸脱俗,在清谈的月光下,朦胧得犹如不食烟火一般。直到此刻,吴远明才算相信朱方旦的话,这位孔家小姐的气质之佳确实是世间罕见。 “吴公子不必客气,我是夜里睡不着觉,所以到甲板上来透透气,看见你在这里出神,身上又被露水浸透,就回舱取了一条毛毯给你披上。”那孔小姐似乎怕吴远明误会她的意思,忙解释了事情的前后经过。吴远明虽然没做多想,但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话和这孔小姐交谈,两人之间冷场下来。过了许久后,那孔小姐主动开口道:“吴公子,敢问一句,今晚我看到你对官府搜查十分害怕,不知这是什么原因?” “没……没什么原因,因为……因为……。”吴远明吞吞吐吐,要换平时,吴远明一百种理由都想出来蒙混过关了,可是到这这位全身上下散发着不可亵渎气质的孔小姐面前,吴远明竟然一句假话都想不出来。那孔小姐又是一笑,柔声道:“吴公子如果不方便回答,可以不用回答,是小女冒昧了。” “多谢孔小姐体贴。”吴远明如蒙大赦,很是擦了把冷汗,暗道朱方旦那条色狼果然没有说谎,在这位孔家小姐面前,想说谎话下流话还真有些困难。不过这样一来吴远明与那孔小姐之间再度冷场,两人都再找不到说话的话头,那孔小姐似乎觉得在这样的气氛下十分难受,便向吴远明盈盈一拜,告辞道:“吴公子,不打扰你考虑大事,小女先回房休息了。夜里风大,公子也早些休息。” “我送孔小姐。”吴远明忙做出邀请姿势。但就在这时候,吴远明忽然听到运河传来乒乒乓乓的兵器撞击声音,那孔小姐也听到这声音停住脚步,转向西岸张望,“吴公子,你听到了吗?那边似乎有人在厮杀?” “孔小姐,你先别说话,更别惊动你的家人。”吴远明恢复了往日镇定的神情,先安抚住那孔小姐。然后飞奔到舱门口踢醒吴禄和金刀,命令两人一个去通知船主停船靠岸,一个去取出三把连发火枪。不一刻,船靠西岸,吴禄也取来三把连发火枪,吴远明跑到船舷向那孔小姐说道:“孔小姐,请你在船上稍等,我们去去就来,记住,千万别惊动你的母亲与兄长。” “吴公子,你去吧。”那孔小姐甚是镇定和通情达理,也不问吴远明原因便点头答应。吴远明暗赞一声不愧是圣贤之后,忙与吴禄、金刀跳下船舷,飞奔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 此刻时已三更,夜空寂静,那声音传出地其实甚远,吴远明等人足足跑出四、五里地才寻到厮杀现场,只见在一块不大的草坪上,十来个清兵正在围攻两名身形瘦弱的少女,借着天上残月的清冷月光,吴远明一眼认出那两名少女中身材较高的一个便是李雨良,但另一个人却让吴远明大跌眼镜——自然是曾经让吴远明魂牵梦挂的沐萌了。 “沐王府的郡主怎么和李雨良在一起了?难道接应李雨良逃跑的一伙人是沐王府?”吴禄也认出两人的身份,下意思的举起连发火枪瞄准那队清兵。吴远明忙按住他,“不能开枪,枪声会惊动船上的孔家人,他们是不会答应刺杀钦差的刺客上船躲藏的。” “那怎么办?沐姑娘和李雨良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吴禄焦急的问道。而草坪上的李雨良和沐萌显然都身上有伤,李雨良都已经换成左手持剑,被十几个清兵杀得狼狈不堪,如果不是清兵摆明了要生擒这两名具都美貌非凡的少女,已然在左支右拙的李雨良和沐萌只怕早丧生在这十几个穿着清兵服色但武艺远胜普通清兵的高手刀下。 “脱衣服,包住枪口。”吴远明灵机一动,想起电影电视上用布包住枪口上可以起到消声作用,虽然吴远明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有没有用,但眼下的情势已经容不得吴远明犹豫,飞快脱下长袍把枪管草草包住,抱住机关枪便从隐蔽处奔进草坪,后面吴禄和金刀如法炮制后紧紧跟上。那些围攻李雨良和沐萌的清兵武艺甚高,立即发现了吴远明等人的踪迹,快步奔出三人拦在吴远明面前,其中一个为首的大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十几个男人竟然联手欺负两个弱女子,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所以出来阻拦。”有机关枪在手的吴远明那怕这些处于冷兵器时代的所谓高手,拿捏着腔调摇头晃脑的说道。那三个被朝廷重金收买的江湖高手改扮的清兵大怒,只是吴远明等人手里都没有拿着刀剑武器并没有往他处想,一个清兵喝骂道:“小子,想找死么?官府正在捉拿重犯,不想死的快滚开!” “官府正在捉拿重犯?”吴远明佯着惊讶的张望一眼,惊叫道:“原来是官差在捉拿刺杀钦差大人的女刺客!那个女刺客我见过,通缉告示上把她画得真象!”吴远明又向吴禄和金刀挥手道:“快走,快走,这是官差在捉拿钦犯,不是歹人在欺负民女,我们快走!”说罢,吴远明还真退后几步,做出害怕逃走的姿势。那几个江湖败类改扮的清兵信以为真,还真松了一口气,不料吴远明又向前一步,指着沐萌色咪咪的笑道:“各位军爷,那位个子比较小的姑娘好象不是钦犯吧?既然她不是钦犯,给在下一个面子,放了她如何?” “好小子,竟敢消遣爷爷?”开始喝骂吴远明那清兵大怒,提刀就往吴远明当头砍下,“小杂种,深更半夜的抱着把琵琶到处乱跑,找死!” “卟!卟!”两声不大的火药爆炸声自吴禄和金刀手里的琵琶中响起,那提刀去砍吴远明的清兵甚至连火光都没有看到,只觉得胸口被重物连撞两下,低头看时,那清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胸口已经多出两个血洞,然后那清兵才摇摇晃晃的仰面摔倒,一命呜呼。而吴远明见衣服包着枪管确实有消音作用,大喜下立即向另外两名清兵扣动扳机,几声沉闷的枪声过后,那两名清兵也是仰面摔在血泊中。那边的其他清兵早看得呆了,甚至连围攻李雨良和沐萌都已经忘记。 “萌萌,云娘,趴下!”吴远明掉转枪口,向李雨良和沐萌喝道。两女下意识的趴在地上,吴远明、吴禄和金刀三人立即扣动扳机,剩余的七十颗子弹无情倾泄到剩下那十来名清兵身上,在这超越时代的武器面前,那些清兵连躲避都不知道怎么躲避,只听得“卟卟卟卟卟”连声,那十来名清兵如镰刀割麦般齐刷刷的倒下,待到子弹全部打完时,那十来个清兵每个人身上都已多出五六个血洞,或是当场毙命,或是倒在血泊中**,没有丝毫抵抗之力。而沐萌与李雨良两女中,在扬州大牢见过机关枪威力的李雨良还能镇定些,从未见过如此武器的沐萌则把小嘴张得可以塞进去两个鸡蛋,连话都说不出来。 “金刀,给那些没死的鞑子每人补上一刀,别留下活口暴露我们的行迹。”吴远明向金刀命令一声,抢上去搀起仍处于惊骇中的沐萌,将她背到身上,旁边吴禄则背起李雨良。待金刀尽数砍死那些重伤未死的清兵后,几人立即向着来路飞奔,留下满地横七竖八的清兵尸体…… “萌萌,你哥沐神保他们呢?你怎么没和他们在一起?”快回到船上时,吴远明总算想起询问沐神保等人的情况。此刻沐萌也从震惊失神中恢复了一些,低声答道:“被鞑子杀散了,我和云娘姑娘逃到了这里,哥和柳伯伯他们不知逃到了什么地方。” “谢天谢地,幸亏你哥他们和你们失散了。”吴远明由衷的感激上天道。沐萌先是一楞,虽然很快明白吴远明庆幸的原因——怕被沐神保揭露身份,可也忍不住在吴远明耳朵上轻轻一揪,薄嗔道:“坏蛋,我和哥哥失散了,你还这么高兴?”吴远明干笑不答,只是向着运河疾奔。 气喘吁吁跑到运河边时,吴远明包乘的大船仍然了无灯光的停在运河边上,仅有那位戴着面纱的孔小姐站在船头等候吴远明,见吴远明等人平安赶回,那孔小姐拍了拍胸口,仿佛如释重负。待吴远明等人爬到船上,那孔小姐忙上迎上前来,吴远明劈头盖脸向她问道:“孔小姐,你的母亲和兄长没有被火枪声吵醒吧?” “火枪声?”孔小姐先是一楞方才浅笑道:“没有,连我都没有听到火枪声,更别说母亲和兄长了。” “那就好。”吴远明放心点头,又向那孔小姐恳求道:“孔小姐,这两位姑娘都是我的朋友,以为一些事正被仇家追杀,我打算让她们在船上暂时躲藏一下,请你千万别告诉你的母亲和兄长,我担心他们会不允许。” “母亲和兄长是有些胆小怕事。”那位孔小姐在面纱莞尔一笑,点头道:“好吧,我就当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多谢孔小姐。萌萌,云娘,快向孔小姐道谢。”吴远明大喜,忙向沐萌和李雨良命令道。谁知沐萌和李雨良一人拉起那孔小姐的一只手,嘴里说出来的却不是感谢的话,沐萌说道:“孔小姐,你得小心这位吴公子,他动不动就对漂亮姑娘搂搂抱抱,小心别被他占了便宜。”李雨良则说道:“孔小姐,你千万别相信这个大骗子,他动不动就骗女人在他面前脱衣服,你要是相信他的话——肚子怎么大了都不知道!” ------------ 第七十二章 吴远明的朱三太子计划 江南提督张云翼的提督府位于江宁城的秣陵街上,做为手握一省绿营兵权的提督,张云翼的家与他的身份十分相配,房屋精美自不用说,整座府邸总占地也在六百亩以上,虽然还达不到在自己家里转悠必须要骑马驾车的境界,从大门口到大厅门口还是需要小跑上一、两柱香时间的。所以在钦差魏东亭带着伍次友、苏麻喇姑等一干人进到张云翼府时,一行人都是对张云翼家的豪宅赞不绝口,其中自然以钦差大人魏东亭赞誉最甚,瞧那神情,就象恨不得自己也有上十套八套这样的豪宅一样。 “魏大人既然喜欢这样的园子,那下官这就去安排一下,给大人在江宁城也准备一套这样的园子。”不清楚魏东亭突然来自己家是做什么的张云翼误会了魏东亭的意思,忍着心疼准备买一套同样的宅院孝敬魏东亭——同样的一套宅院虽然至少要七八万两银子,但为了让这协助康熙诛杀鳌拜的第一功臣魏东亭不至于在皇帝面前说自己坏话,张云翼还是咬牙准备接受魏东亭的敲诈。而魏东亭先是一楞,经过伍次友在他掌心书写提醒后才明白过来,忙向张云翼笑道:“提督大人误会了,我喜欢这里的宅子,是因为万岁爷恩典,在我办完这趟皇差将加封我为海关总督,海关总督府就设在这江宁府,所以我准备在江宁城添置一座宅院,想要参考一下提督大人的宅院。” “原来魏大人即将出任海关总督,真是可喜贺,下官先向大人道喜了。”张云翼松了一口气,海关总督的油水比之提督何止丰厚十倍,魏东亭确实用不着向他敲诈区区一座宅院。不过新的疑问又来了,魏东亭既然不是来敲竹杠,那他又来自己家是做什么?张云翼的疑问很快得到解答,魏东亭到他家正厅后,立即向他低声吩咐道:“提督大人,下官此来带有万岁密旨,请提督大人撇开从人,以便下官向你宣读密旨。” “下官明白。”张云翼恍然大悟,忙将大厅里的亲兵仆人丫鬟老妈子什么的尽数赶出大厅,又双膝跪在魏东亭面前,朗声道:“奴才张云翼恭聆圣训。”魏东亭却不放心,又向张云翼问道:“张大人,这道密旨事关重大,可千万不能让其他人偷听了去,你这里安全吗?”张云翼点头,“钦差大人放心,下官这里有重兵把守,绝对安全。” “很好。”魏东亭又转向同来盛京七熊等江湖高手——大熊受伤未能同来,吩咐道:“除了伍先生与苏麻姑姑留下,你们全部出去,小心戒备,千万不能让外人靠近。”众江湖败类领命离去,待房间中只剩下魏东亭、伍次友、苏麻喇姑和张云翼四人后,魏东亭这才从怀中取出一个明黄卷轴,展开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御前侍卫总管魏东亭南下主持两江粮饷北运事项,兼管捕杀前明余孽、天地会、沐王府等一干反贼,两江绿营兵将一切听从魏东亭调遣指挥,不得有误。钦此!” “奴才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张云翼毕恭毕敬的三跪九叩后方才起身,向魏东亭问道:“魏大人,既然皇上有此密旨,那就请魏大人吩咐,只是不知下官该如何协助大人行事?” “苏麻姑姑,请你先把伍先生的计策介绍给张大人。”伍次友的计策颇为复杂,魏东亭可没有过耳不忘的本事,只能向鼻梁已经被李雨良打断的苏麻喇姑求助。脸上戴着面纱折去断鼻梁的苏麻喇姑也知道魏东亭没这本事,只能瓮声瓮气的把伍次友的朱三太子计划向张云翼叙述一遍,末了向张云翼说道:“张大人,我们已经商量好计划的每一步,决定请你帮两个忙,一是请你从常州、通州调来三千绿营助阵,秘密部署到明孝陵旁边的茅山、紫金山和独龙阜等地侯命;为了不惊动反贼使之逃脱,这三千军队必须穿便衣入境,在九月十八子时前秘密部署到位。” “下官明白,下官一定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部署到位。”诱杀如此之多的反清文人是奇功一件,张云翼也可以从中分到一杯羹,那还有不依之理?苏麻喇姑点点头,又吩咐道:“这第二件事么,是我们在计划中需要一个人冒充前明朱三太子,这个人必须与那个失踪的朱慈炯年龄相当——在二九岁到三十岁之间,熟知前明之事,还得精明能干,善于伪装,处事不惊,最好有点武艺——因为那天伍先生也要明孝陵前主持大局,到了必要时刻,他要能保护伍先生的安全。更关键的一点,他得对皇上和朝廷忠心耿耿。” “这样的人可不好找啊。”张云翼搔起了脑袋,为难道:“我手底下好手是有不少,对皇上的忠心也不用说,可是三十来岁的年龄和熟知前明史事这两条却不好找,在我印象里,我手下似乎没这样的人。” “是不好找,所以我们才来找张大人你帮忙。小魏子带来的人虽多,可伍先生挑来挑去,怎么也挑不出一个这么合适的人。”苏麻喇姑也在面纱下皱起眉头,心知那些反清文人中多的是能人异士,随便找一个人冒充朱三太子可糊弄不了那些老狐狸。但就在这时候,魏东亭和张云翼两人听到西窗下有人在说话,两人忙冲到西窗前喝道:“什么人在外面说话?” “在下张冰。”窗外盛京七熊中的二熊张冰答道:“刚才我们的人看到这里似乎有人影晃动,我们就赶到这里来查看,不想是袁瑞那个傻旦看花了眼,这里一切正常,小人正在训斥袁瑞。” “注意地上有没有脚印?”伍次友最是细心,忙在魏东亭手里写了提醒,由魏东亭开口询问。窗外二熊张冰答道:“回钦差大人,窗外没有脚印,连一点痕迹都没有。除非是踏雪无痕的轻功高手,否则绝对不可能有人来过这里。” “小心为上,叫他们牵狗来嗅闻检查。”伍次友还不放心,又让魏东亭逼盛京七熊动用他们专门训练的猎犬检查有无人偷听偷窥,盛京七熊虽然嫌麻烦但还是依言做了,结果猎犬嗅闻后先是狂吠一番,然后又象没头苍蝇一样在院子里乱窜起来,二熊张冰一楞,忙凑到猎犬刚才的嗅闻的地方检查,一股辛辣味立即扑面而来,二熊惊叫道:“是谁在这里撒了胡椒面?狗的鼻子这下糟了!” “那条路通往厨房,大概是下人上菜时不小心撒在那里的吧。”张云翼不以为意的说道。伍次友却不这么想,紧张的在魏东亭手心写道:“小魏子,肯定是偷听我们谈话那个人撒的胡椒面,不使猎狗发现他的踪迹。快派人去查!一定要找到那个偷听我们谈话的人,杀掉他!”而魏东亭也觉得伍次友过于狐疑小心了,不耐烦的摇头道:“算了,既没有脚印也没有气味,谁知道究竟有没有人偷听?再说就算有人偷听,他事先怎么会知道我们将要用猎犬追捕他,特意准备好胡椒面对付猎狗?别想那么多了,我们还是考虑怎么找到合适的人选吧。” …… “呼——。”李西华长舒一口气,顺手将手里已经撒完的胡椒面小包扔进秦淮河里,暗暗嘀咕道:“幸亏我先了解了前几天鞑子追杀刺客的经过,知道鞑子有东北马贼的猎狗追踪这一手,提前有所准备,否则今天我非暴露行迹不可。不过……。”李西华又是一声长叹,目视着秦淮河上张灯结彩的花船,喃喃道:“不过正如姓吴的那个小汉奸预料的一样,鞑子果然在利用朱慈炯的影响力诱杀反清文人。我该怎么做呢?是去置之不理?还是去通知那个小汉奸?” 考虑到这里,李西华情不自禁的又想起一位美丽少女的音容笑貌,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油然而生…… …… “世子,你真要我这么做吗?如果让读书人知道我这么做,我会被他们分尸的——我还是童男,我还不想死。”朱方旦几乎哭出来,战战兢兢的观察着左右有没有其他人偷听。吴远明低声命令道:“没事,照我的话去做!我只是让你在孔府老夫人的药里加些作料,让她们一家在镇江暂时休息一两天,又没有让你去毒死孔府老夫人!” “我和李西华约好了在镇江接头,但我又要和孔家人一起进江宁城,借他家的金字招牌掩护我,所以你必须帮我让孔家人在镇江休息一两天。”吴远明向朱方旦解释了要在镇江耽搁的原因,又许诺道:“你不是童男吗?只要你帮我做成这件事情,我保证给你找一个漂亮黄花闺女,结束你三十多年的童子身。” 这时,孔府的下人已经到舱外催促,“朱神医,我们老夫人已经醒了,等着你去用药根治偏头疼,我们家少爷和小姐都请你过去一下。”吴远明附到朱方旦耳边命令道:“快去,按我的吩咐行事,孔家的人讲究孝道,不用大病,让老夫人晕船就行。”朱方旦被逼无奈,只得咬牙道:“世子,我按你安排的做,只是你别坑我。” “保证不坑你。”吴远明奸笑着把朱方旦推出舱门,自己则溜回底舱去讨好正在休息的沐萌。但吴远明刚与沐萌见面,沐萌就劈头盖脸的问道:“你又干什么缺德的坏事了?” “我没干什么坏事啊?”吴远明一楞,满头雾水的向沐萌反问道。沐萌不屑道:“看你那一脸的奸笑就知道,以前住在你家的时候,你每次准备去干什么缺德事,脸上总笑得那么奸诈。”躺在另一张床上的李雨良也不屑道:“还能干什么坏事?八成是又勾搭上了那个良家少女,准备着骗人骗财骗色呢。” “云娘,你骂我什么都行,就是不能骂我好色——我要是好色,贪淫无度,你和沐萌早就是我的人了!”吴远明难得理直气壮的反驳,李雨良和沐萌也都知道吴远明在这方面的人品还算过得去,也就哼哼几声便没再说什么。吴远明想想,又向李雨良问道:“云娘,我有一件事想问你,你和伍次友离开北京南下的时候,是不是每到一处都要到当地的名胜古迹去游玩?伍次友还在每一处还都留下了一些诗句?” “不错,有时候还是他口述,我替他代笔留诗。”李雨良努力使自己不去思念伍次友,淡淡的说道:“既然你问我这件事,看来你已经知道或者猜到了,伍次友冒充朱三太子到处留下诗句,准备在九月十八那天诱杀参拜明孝陵的反清文人士子。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至于该怎么办,剩下的你自己操心吧。”李雨良又补充一句,“还有魏东亭和苏麻喇姑这些人也到了江宁,魏东亭手里有一道康熙的密旨,可以调动江南绿营,苏麻喇姑准备让魏东亭也参与这件事情。” “该怎么办?当然是通知那些反清文人不要上当!我哥和柳大伯他们只要摆脱了追兵,肯定就会这么干。”沐萌插口道。因为沐神保等人的身份并没有被清兵得知,唯一扎眼的李雨良又逃到了孔府金字招牌的庇护下,而且沐神保身边还有沐王府第一高手柳大洪保护,所以沐萌对沐神保等人的安全倒不操心。吴远明却摇头,“来不及了,今天已经是九月初十,只剩下八天时间,赶往江宁的各路文人又多,无论如何来不及了。” “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那些心怀家国的文人惨死在鞑子屠刀下吗?”沐萌担心的问道。吴远明捏捏光秃秃的下巴,沉吟道:“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我得先想办法弄清楚鞑子准备用什么手段和那些步骤动手,再想办法破坏他们的行动。” “真是搞不懂你,不回云南去享受荣华富贵,好好当你的平西王世子?偏要在江湖上颠沛流离,尽替别人操心!”李雨良先嗔怪的白吴远明一眼,又强坐起身体说道:“刚才那个色狼神医已经说了,我的身体只要三四天就可以痊愈,到时候我想办法潜入江苏提督府,替你刺探鞑子行动计划。” “不用,我已经派人去了。”吴远明微微一笑,转目去看舱窗外的远方,心中暗道:“李西华,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 朱方旦的药很有神效,吴远明等人的座船过了镇江运河关卡——事先得到消息的清兵河防是敲锣打鼓欢送孔府家人过关的,船还没转入长江,孔府的老夫人就开始晕船呕吐,视孝母为天经地义的孔兴釪兄妹赶紧又找朱方旦给他们母亲诊治。朱方旦得了吴远明的指点,要求孔母必须在镇江休息一两天再走,否则病情有可能恶化,吓得孔兴釪兄妹赶紧吩咐停船,让母亲在镇江暂时休息——还好离朱元璋生辰还有八天,镇江与江宁也相隔不远,时间上无论如何来得及。 当然了,身为半个读书人的吴远明为了表达自己对孔圣人的景仰——至少吴远明自己是这么解释的,也是陪着孔兴釪一家人到镇江投宿,并且出银子包下了一个客栈供孔兴釪一家人休息,不知就里的孔兴釪兄妹竟然还对吴远明感激万分。而李雨良和沐萌换了男子衣衫,装着吴远明的下人,也是暂时住进了客栈。再当然了,吴远明少不得在客栈门口留下暗记,通知李西华到这里来接头。 一行人全部安顿下来已经是午时,吴远明给自己选了一间独门独房的偏房,又把外甥女王莹儿从戴梓房间提溜出来,叫到自己房间里与她单独谈话。进房后,吴远明先关上房门,向手里捧着两只清蒸大闸蟹细品的外甥女奸笑道:“莹儿,舅有一件事拜托你,还记得那天咱们在湖州府遇见那个李西华吗?舅觉得他对你很有意思啊。” “舅舅,你说些什么呢?”王莹儿有些生气,放下清蒸蟹嘟哝道:“莹儿已经被许配给戴梓了,还是你这亲舅舅做的媒,你打算让你外侄女喜新厌旧吗?” “别误会,别误会,舅只是想请你帮一个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或者明天,李西华就会再来找我,到时候你……。”吴远明凑到外甥女耳边,低声说出了自己的卑鄙计划。末了吴远明利诱道:“莹儿,这件事你要是帮舅办成了,等将来舅接替你外公继位了平西王,我保你和你戴梓哥哥一家终生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高官厚禄。” “这……。”王莹儿还有些迟疑。可门外已经有店小二叫道:“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位姓吴名远明的客官,店外有一位姓李的先生找你。”吴远明大喜道:“来得真快,看来他已经得手了。”吴远明拿出两块切开的生姜放到王莹儿面前,奸笑道:“乖外甥女,赶快准备吧,别露了馅。”说罢,吴远明应声出门离去。 不一刻,吴远明和风尘仆仆的李西华并肩回到房间,见这几天一直魂牵梦挂的王莹儿竟然就在房里,李西华先是一阵惊喜,然后又猛然发现王莹儿的一双美目红通通的,粉颊上珠泪涟涟,哭得是梨花带雨,蝉露秋枝。李西华大怒,马上叫道:“王姑娘,你怎么了?谁欺负你?告诉我,我去宰了他!” “没谁欺负我。”王莹儿抹着通红的眼睛,抽抽噎噎道:“刚才舅告诉我,说有一个汉奸设下毒计,要害死许许多多的无辜文人,他们如果被汉奸害了,他们的孩子怎么办?我觉得那些人很可怜,可又没办法救他们,所以……所以我就……就……呜呜……!” “李公子有所不知,我已经收到消息,鞑子确实和我猜测的一样,设下奸计诱杀反清文人。”吴远明摇头叹气,仿佛很疼心的说道:“我这外甥女从小就心地善良,平时连只蚂蚁都舍不得伤害,又最喜欢小动物,每逢初一和十五还要念经吃素,说是少吃一只鸡一只鸭,就伤一条命。”说到这,吴远明偷眼去看外甥女的手——生怕她手里还拿着两只已经蒸熟的大闸蟹——还好,王莹儿已经把大闸蟹放到吴远明床边。放下心来的吴远明这才又补充道:“所以她听到有很多无辜文人要被杀害后,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哇……!”吴远明说到这时,王莹儿放声大哭起来,摇晃着吴远明的胳膊恳求道:“舅舅,你想想办法,救救那些可怜的书生吧,他们如果死了,他们家里的人该多伤心啊。”吴远明则摇头叹气,很无奈的说道:“莹儿,不是舅舅不想救那些无辜的文人,可舅舅也没办法,就算有办法,舅舅势单力薄,又能做得了什么?” “那……那该怎么办啊?”王莹儿呼天抢地起来。这会李西华再也忍耐不住了,只觉得热血直冲脑门,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王莹儿柔若无骨的小手,急切道:“王姑娘,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你不用担心,我会和你舅舅一起想办法营救那些无辜文人!我已经替你舅舅刺探了鞑子的动向,鞑子提督从常州和通州两府密调了三千绿营兵,化装后部署到明孝陵附近;鞑子还准备找一个人冒充朱慈炯,用来引诱那些文人上钩。” “鞑子准备用一个人冒充朱慈炯?”吴远明一惊,忙向李西华询问详细情况。待李西华将刺探的情报一点不漏的介绍完后,吴远明马上发现一个重大问题——清廷准备寻找一个懂武艺的人冒充朱慈炯,目的是为了在必要是保护伍次友,这也就是说,伍次友那天晚上也要到明孝陵前亲自指挥!想到这,吴远明心道:“是时候除去伍次友这个铁杆汉奸了!” “吴大叔,我刺探到的情况就这些,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李西华用一个很古怪的称呼向吴远明急切问道。吴远明白了李西华一眼,心说为了机关枪,我这个外甥女无论如何不能嫁给你,你年龄和我差不多,就别把我叫得太老了……等等,李西华年龄和我差不多,我又和朱慈炯是同龄…… “李公子,既然鞑子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要不你去冒充朱三太子怎么样?”吴远明脑海中灵光一闪,向各种条件都符合伍次友要求的李西华说道:“李公子,你去江宁佯装投靠官府,让鞑子知道你会武艺和精通明史,鞑子肯定会让你去冒充朱慈炯。这样一来你掌握鞑子的各种动向容易,方便我调整对策。二来你还可以帮我一个忙——在行动那天晚上,你把那个叫苏麻喇姑的女人也骗到明孝陵前,她在鞑子朝廷中身份尊贵,只要我们控制住了她,鞑子军队投鼠忌器,就不敢向明孝陵发动进攻!” “李公子,你帮帮我舅舅吧……呜……(糟了,生姜抹得实在太多了。)” ------------ 第七十三章 晋身之门 “我该用什么办法投靠鞑子呢?那个姓吴的小汉奸说了,鞑子那个姓伍的哑巴师爷奸诈无比,还有那个叫苏麻喇姑的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无缘无故的去投靠官府,他们是绝对不会立即信任我的。我得想个办法,先取得他们的信任。” 李西华回到江宁城已经是九月十一的早上,站在熙熙攘攘的江宁城街道上,李西华心眼里犯愁,想不出什么高招去投靠伍次友等人,并取得清廷的信任。思来想去,李西华还是决定先到伍次友和苏麻喇姑等人暂住的钦差行辕瞻园附近转悠一圈,寻找与伍次友等人接触的机会。可是到得瞻园前时,李西华却看到大队清兵正在瞻园门口集结,还有不少丫鬟仆人在张罗马车装载食盒和炭炉等外出野餐用品,李西华稍一打听,这才得知原来是钦差大人一行准备到明孝陵附近的茅山游玩,所以才有这么多军队与丫鬟、仆人随行。 “怕是去观察地形准备埋伏吧?”李西华心中冷笑,不过这样一来对李西华来说也是一个机会,有了和魏东亭、伍次友近距离接触的机会。所以李西华稍做思索便悄悄尾随上魏东亭等人的队伍,随着他们出了江宁城门,直奔江宁东郊的茅山。途中伍次友与苏麻喇姑少不得命令队伍暂停,双双下车饱览峰峦叠嶂的群山景色,吟诗做句赞美他们大清国的壮丽江山,导致到得茅山脚下时,时间已是快到中午午时。 “来人。”到了茅山脚下,钦差魏东亭第一件事就是勒住战马,向身边的副手穆子煦吩咐,“苏麻姑姑准备去九宵万福宫为太皇太后焚香祈福,求神灵保佑我大清国运绵长,世代不绝。你快去九宵万福宫里通知掌观道长一声,让他把九宵万福宫里的闲杂人等全部赶走,别惊了苏麻姑姑的驾。” “扎!”穆子煦潇洒的扎了一个千儿,带着一帮清兵竟然策马直接奔上石阶,魏东亭忍不住赞道:“子煦的骑术真是益发精进,在这狭窄陡峭的石阶上竟然能如履平地,难得。”旁边戴着面纱的苏麻喇姑瓮声瓮气的插话道:“穆子煦这手是向我大清第一骑手万岁爷学的,万岁爷亲手**出来的骑手,手段还能差了?”魏东亭暗赞苏麻喇姑果然会拍康熙马屁之余,赶紧连声附和,随着苏麻喇姑等人开怀大笑。 茅山并不高,最高峰海拔仅有三百余米,站在山脚下就可以直接看到山顶的九宵万福宫,穆子煦等人进宫才片刻,九宵万福宫大门处就是一阵骚动,许多身着普通装束的寻常百姓就如狼似虎的清兵驱逐出九宵万福宫,还好茅山半山腰上道观、茅庵颇多,众百姓可以这些地方暂避,倒不至于被直接驱逐下山,不过也有对清兵的蛮横气愤不过下山离去的。又过了两柱香时间,穆子煦从山顶飞马而下,到苏麻喇姑面前抱拳行礼道:“苏麻姑姑,九宵万福宫中已无闲杂人等,姑姑可以上山焚香了。” “辛苦子煦了。”苏麻喇姑本想象往常那么嫣然一笑,可是被李雨良打断的鼻梁上的剧疼却提醒她现在不是微笑的时候。想到李雨良,苏麻喇姑心中不由又生起一团怒气,抬步便往山上走去,魏东亭和伍次友并肩跟在后面。远处的李西华见清军已经在布置封山,已经难以和魏东亭、苏麻喇姑等人接触,心中不免大急,但李西华很快就发现一个机会——与魏东亭等人同来的穆子煦不敢骑马与康熙面前的大红人苏麻喇姑上山,已经下马将马缰绳递给了亲兵,准备与苏麻喇姑等人一起步行上山。 “机会来了。”李西华灵机一动,从地上捡起一粒小石头扣在指上以内力弹出,小石子无声无息的射出,准确的打在穆子煦骑的那匹白马的肛门上,白马吃疼长嘶,剧疼下发足狂奔起来,将穆子煦的亲兵拖了一个踉跄摔倒,直冲向正在上山的苏麻喇姑等人,众清兵大惊,忙纷纷叫喊着扑上去阻止惊马,“快拦住马,别撞着钦差大人!” “快把马砍死!快把马射死!”回头看见白马笔直向自己冲来,已经破相的苏麻喇姑吓得丑脸扭曲,疯狂大喊起来。可就在这时候,苏麻喇姑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青袍长衫的英俊书生不知何时已经站到惊马侧面,一把抓住马疆,那书生看似瘦弱手臂却似有千钧之力,任由那惊马将地上青石踏得火星四溅,手拉惊马缰绳却双脚纹丝不动,就这么足足僵持了小半盏时间,那惊马才无奈的停下马蹄,乖乖站在距离苏麻喇姑等人不足十丈之外。那青年书生又将马牵走,抬脚之处,青石地面上已多出了两个半寸深的脚印。见此奇景,众人不由失声惊呼起来,“好大的力气,好俊的身手!” “这位将军,请看好你的战马,别撞伤了别人。”李西华脸上声色不动,将白马牵到穆子煦面前交还。差点吓得尿裤子的穆子煦先是千恩万谢,然后又抽出腰刀一刀砍断那白马马颈,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险些撞伤苏麻姑姑和魏大哥,该死!” “一头不通人性的畜生,何必和它计较?”李西华淡淡的说了一句,转身就走。后面魏东亭和苏麻喇姑等人早已追来,一起叫道:“那位公子且慢,我们还没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李西华略一回头,平静答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各位大人请不必客气。” “公子真是太谦虚了。”苏麻喇姑追上来,先向李西华行了一个万福,瓮声瓮气的说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何方人士?”李西华一耸肩膀答道:“贱名有辱尊口,在下李西华,河南杞县人。” “公子如此好的身手,不知师承何人?”苏麻喇姑又问道。李西华微笑道:“三脚猫的功夫,向乡里武师学的。”说罢,李西华一拱手又要告辞,苏麻喇姑忙又问道:“公子且慢,自古学得文与武,售与帝王家,公子既然有如此好的身手,眼下朝廷又正在用人之计,公子何不跻身官府?他朝博得功名利禄,封妻荫子,岂不秒哉?” “晋身无门啊。”李西华长叹一声,仿佛很疼心的说道:“实不相瞒,江宁原城守尉李肃文本是在下族兄,在下此来江宁就是打算投奔族兄,在他麾下谋一个差使糊口,不想到得江宁方才知道族兄已在年前病故,断了进军队这条路,在下正打算返回河南老家,从此种田谋生。” “原来你是李肃文的族弟。”与魏东亭同来的江宁参将赵棠惊叫道:“你族兄生前是我好友,亲如兄弟,他的妻子和儿子死得早,小妾又裹卷他的银子跑了,还是我给他发的丧,了理的后事。”那赵棠见李西华身手了得,也起了招揽之心,还睁着眼睛说瞎话装着亲热的说道:“肃文兄生前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一直想把你从老家叫来江宁做事,不想他已经病故了你才来。” “原来是大人为族兄了理的后事,请大人受小弟一拜。”李西华心里又好气又好笑,那个李肃文患马上风死在女人肚皮上,这件事情江宁人人皆知,只因和李西华同姓,李西华才把他从棺材里拉出来当大旗,不想这个赵棠竟然还帮自己圆谎。那赵棠则上前一步搀住李西华,亲热的说道:“李兄弟不必客气,老李生前是我的兄弟,你也是我的兄弟,别的话不用说了,跟哥哥走,哥哥在军队里给你谋一个职位——如果不嫌弃的话,先到我的亲兵队里干几天,熟悉一下军营的情况。” “这……方便吗?”李西华又惊又喜,迟疑的问道。因为赵棠无意间帮李西华圆谎的缘故,就连一向多疑的伍次友都信以为真,暗喜又找到一个人才,旁边的苏麻喇姑和魏东亭两人更是抢在赵棠面前双双拉住李西华说道:“有什么不好的?就这么着了!李兄弟你先在赵参将麾下挂一个号,我们再在江南提督张大人面前帮你说几句好话,包你一年之内连升三级。” “如此……就多谢各位大人了。”李西华喜笑颜开,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那边魏东亭早把他的手拉住,亲热的说道:“李兄弟好俊的身手,只怕比哥哥我还要强上几分,走,咱们上山去,苏麻姑姑去焚香祷告,咱们在道观外面练上几手。”说罢,魏东亭也不管李西华是否同意,拉着李西华就往山上走去,后面众人紧紧跟上。 …… “呸!又多了一个汉奸!”围观的人群中,一名白衣胜雪的少女全程目睹了事情经过,见李西华最终还是投入了朝廷的怀抱,那少女忍不住唾了一口。她旁边的一名中年书生却面带微笑,低声道:“雪小姐不必动气,那位李公子并没有那么简单,不一定就是主动投靠鞑子的汉奸。” “师傅,你为什么这么说?”那少女问道。那中年书生微笑道:“刚才那匹马受惊是因为有人用暗器射伤马匹所致,而暗器射出的位置,正是那位李公子刚才藏身的位置!”说到这,那中年书生又赞道:“好漂亮的暗器功夫,如果不是我正好看到暗器跌落地上,只怕连我都不能发现他的真实用意。” …… 同一时间的茅山半山腰上,略做化妆后的姚启圣、施世纶和李雄飞等人藏在人群中,也在注释着伍次友和苏麻喇姑等人的队伍,待看清楚了伍次友的容貌后,缠绕在姚启圣心头的一个巨大疑问迎刃而解。姚启圣向得意门生施世纶微笑道:“世纶,看到伍次友没有?我们在各地的名胜古迹处看到那些诗句,答案就在他身上。” “老师,你的意思是说,那些诗句是伍次友这个汉奸留下的,目的是为了诱杀反清文人?”施世纶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姚启圣的意思,惊讶道:“那我们岂不是无意中帮了伍次友的忙?眼下江南各地的文人都已经在往江宁城中汇聚,我们该怎么办?” “收手已经来不及了。”姚启圣玩弄着老鼠胡须,缓缓说道:“眼下我还想不出好的对策,不过我可以断定三件事,伍次友为了达成目的,肯定也会找一个假朱三太子出来做诱饵;第二是天地会那个陈近南没那么容易上当,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探察真相,破坏鞑子的计划;第三是刚才拦住惊马这个年轻人,绝对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说不定他也是冲着这件事来的。” “学生也这么觉得,这件事情太巧合了。”经过姚启圣的悉心**,施世纶的心机之深已经不在成年人之下,也很赞同姚启圣的判断。姚启圣则又说道:“不过我们不能在茅山住了,得马上搬家。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伍次友为了指挥布置行动,十有**也要住进这个可以俯视到明孝陵周围的九宵万福宫中。”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朱三太子计划(3)》。 ------------ 第七十四章 朱三太子计划(3) 李西华能骑马会轻功,一夜时间从镇江溜到江宁毫不吃力,吴远明一行和孔兴釪一家人可没有这个本事,九月十二从镇江出发,九月十四夜晚才赶到江宁城郊的燕子矶,这燕子矶因石峰突兀江上,三面临空,远望若燕子展翅欲飞而得名。因为天色已晚,就算到了江宁城下也进不去城,无奈下,吴远明与孔兴釪一家人只得在燕子矶附近的弘济寺码头暂时停靠,在船上过夜等待天明。 江水滔滔,皓月当空,江面上波光粼粼,江帆点点,面对如此美辰美景,正是情侣花前月下蜜里调油的时候,而吴远明也当然是——当然是心里非常不痛快!原因无他,因为吴远明本着制造缓和与沐王府关系契机的原则,本想在深夜里把沐萌叫上甲板联络感情,不想沐萌却借口夜太深想要休息,不愿与吴远明独处,再恳求时,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李雨良便‘砰’的一声把舱门关上,导致吴远明只能在这如画月景下孤孤单单一人对天长叹,寂寞难耐。可就在这时候,孔府那位大小姐的温和声音再度在背后响起,“吴公子,又在想什么心事了?” “没有,就是看看夜景。”吴远明这次还算反应得快,飞快转过身,向不声不响站在自己背后的孔小姐深深鞠躬行礼。那孔小姐面上仍然罩着薄薄的面纱,见吴远明紧张至此,那孔小姐脸上的面纱稍微有些抖动,似乎正在面纱上娇笑,那孔小姐带着笑意说道:“明月流水,深山古刹,确实是美景,既然如此,吴公子何不邀请那两位姑娘上来一同赏景?” “邀请了,她们要休息,把我赶出舱了。”吴远明苦笑答道。那孔小姐微掩嘴唇,吃吃娇笑道:“那两位小姐也真不懂风情,如此良辰美景,竟然还拒绝与爱侣赏月?辜负了吴公子的一片好心。” “我和她们只是普通朋友,不是情侣。”吴远明忙解释道。那孔小姐轻声“哦”了一声,羞涩的把头低下,吴远明本想与她客套几句,却发现自己在这幽雅恬静的孔府小姐面前竟然找不出一个话茬,情不自禁的闭上了嘴。而那位孔小姐也不再说话,只是清淡的月光下低垂臻首,静静肃立,身形朦胧得犹如不食人间烟火,仿佛全身上下弥漫着仙气一般,在这样清逸脱俗的少女面前,吴远明只能象那天在镇江河畔一样,一边偷眼注视这仿若空谷幽兰的少女,一边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冷场许久后,那孔小姐忽然轻轻说道:“吴公子,认识许久了,你还没问过我的名字呢。难道在吴公子眼里,就没有小女的位置吗?”吴远明先是一楞,然后才紧张的说道:“真……真对不起,我一直没有机会向小姐你提问……不,请教。”说到这,吴远明总算恢复些平静,飞快问道:“敢为孔小姐芳名?芳龄几何?可曾婚配……不……这个问题取消。” “孔府女子不能按宗谱叙名,小女单名一个媛字,还有六天就满一十九岁。”孔媛轻轻回答了吴远明的提问,又用蚊子般的声音轻轻说道:“还没有许配人家。”吴远明紧张的点头称是,却再找不出一句话与这孔媛交谈。倒是孔媛主动指着半山上的弘济寺,羞涩的说道:“吴公子,现在时间才是二更,小女想到弘济寺前稍做游览,不知吴公子可愿与小女同游一番?” “好……。”吴远明本已答应,却又改口道:“不好,夜已深了,上山不安全,再说孔小姐你一个女孩子家,与我一个青年男子夜行上山更是不便,倘若让旁人知道了,只怕会生出许多风言风语。再说就算旁人不知道,你的母亲与兄长知道了,也是一桩麻烦。” “多谢吴公子考虑周全,是孔媛失礼,夜里风大,吴公子早些休息,小女先告辞了。”孔媛对吴远明的表现颇有些不满,微怒着告辞离去。可她的人刚进入船舱,本应该在船舱里休息的沐萌就从船舱里钻出来,酸溜溜的向吴远明说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实了?女孩子邀请你同游名胜,你竟然还拒绝?你还真是以前那个好色无度的小汉奸吗?” “我一向就这么老实啊。”吴远明在沐萌面前可不用紧张拘束,一把将沐萌拉进怀里,捧住她嫩滑的脸蛋就狂吻起来。沐萌先是大羞挣扎,可是发现推脱不开后也只好乖乖依偎在吴远明怀里,任由吴远明亲吻抚摸。过了许久后,过够了口手之瘾的吴远明终于将沐萌放开,拉着她一起坐到船头,微笑道:“从我们认识以来,我们俩似乎还是第一次单独呆在一起啊。” “单独在一起又有什么?还不是给你轻薄?”沐萌娇嗔,整个人却靠到了吴远明胸膛上,并按住吴远明在她身上大肆游动的双手。吴远明难得有机会和沐萌亲热,当然不会放过这机会,三下两下挣脱沐萌的手,钻进沐萌的内衣里就胡乱摸揉,沐萌又羞又气,又按住吴远明的手埋怨道:“刚才你的庄重跑那里去了?怎么到了我面前就这么无赖?动不动就又亲又摸的,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因为我打算娶你啊,所以对你当然要亲热点了。”吴远明嬉皮笑脸,抓住沐萌的胸前蓓蕾轻轻搓揉起来。沐萌更羞,在吴远明肩上狠狠咬上一口,咬得吴远明哇哇大叫被迫松手,沐萌又跳了站起来,跑到船舷边上,板着俏脸说道:“你要是再胡闹,以后就别再想我给你好脸色,还有,我可没打算嫁给你。不要忘了,我是沐天英的女儿,我家和你家有杀父之仇,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吴远明因为是吴三桂儿子的身份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这样的小小挫折早已打倒不了吴远明,仍然是满脸的嬉皮笑脸,“我帮了你们沐王府那么多次,又救了你们沐王府所有第三代弟子,我做了这么多好事,你就算是铁石心肠,也应该被我感动啊。嫁给我做媳妇,就这么决定了。” “你救了我们沐王府所有的第三代弟子?你在那里救的他们?”沐萌大吃一惊,赶紧向吴远明问道。吴远明一边叙说着自己在杭州遇见的事——当然隐瞒了他非礼调戏白馨松的事情,一边乘机逼近沐萌,待说完时,吴远明又已经凑到沐萌面前,嘴几乎凑到了沐萌的耳朵边,大力嗅闻着沐萌的体香。而沐萌听得心惊胆战,压根就没注意到吴远明的动作,半晌才长舒一口气,喃喃道:“白丫头他们真是太冒险、太大意了,如果不是遇见你,我们沐王府就要绝后了。” “吴大哥,谢谢你。”沐萌转头向吴远明道谢,可直到此刻,沐萌才发现吴远明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站到与自己鼻子贴鼻子的距离,而且吴远明还张开嘴唇又做出亲吻的动作,沐萌羞涩下猛推了吴远明一把,“滚开了,臭无赖,又想来……。”沐萌骂到这里就骂不下去了,因为她和吴远明都站在船舷边上,她推这一把用力过大,把吴远明给推下了江水之中。 “救命啊,我不会水!”吴远明在水里翻腾着张牙舞爪的惨叫,一副随时可能被淹死的模样。沐萌大惊下不做多想,也是跳下江中,可直到落入水中时,沐萌才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救命啊!我也不会水!” “原来你也不会水,幸亏我会水。还好这里水不深,最多只能淹到你的脖子。”吴远明奸笑着从背后抱住沐萌的纤腰,把沐萌举出水面,帮助她在水里站定。而沐萌镇定下来先是长舒一口气,然后扑进吴远明怀里挥舞粉拳乱打,“坏蛋,原来你会水,你还骗我,你欺负我,欺负我!”吴远明一笑,“欺负你的还在后面。”说着,吴远明又捧起沐萌的脸蛋,狠狠吻在她的樱唇上,沐萌这会再不拒绝,而是很顺从的抱紧吴远明脖子,主动献出香吻…… “以前我只是怀疑,但我现在已经肯定了,你心里有我。你明知道自己不会水,还跳下江里来救我。告诉我,你愿意嫁给我吗?”吴远明松开沐萌,凝视着沐萌的双目深情的说道。沐萌俏脸通红,半晌才轻轻的点了点头,吴远明大喜过望,忙又搂住沐萌亲吻。可就在这时候,沐萌忽然又推开吴远明,吴远明一楞问道:“怎么了?你又反悔了?” “不是,我觉得我脚底下软绵绵的,好象有点古怪。”沐萌摇头答道。吴远明也甚是好奇,先让沐萌站到浅水区,自己则钻入水中去沐萌原来站那个位置摸索,一摸之下吴远明立即发现不对,原来水中的是一个大麻袋子,摸上去软绵绵的却十分沉重,吴远明忙钻出水面向沐萌吩咐道:“萌萌,水里有个大麻袋,你快上船去把吴禄和金刀叫来,让他们和一起来把这麻袋搬上岸。还有,叫来朱方旦。” “好。”沐萌按吴远明的吩咐做了,不一刻,吴禄、金刀、李雨良和朱方旦等人都从船下来,在吴禄和金刀帮手下,吴远明很快把那个大麻袋子拖上岸,并用刀将麻袋上的系绳割开,正如吴远明猜测的那样,麻袋中果然是一具死尸和几块大石头。沐萌已经从船上取来一盏灯笼,借着灯笼中的烛光检查死尸,朱方旦很快得出结论,“世子,这个人腹中没有太多江水,应该是在死后被人抛进水中的。他的左背肋骨被打断了四根,其他位置并没有伤口,有可能是被内家高手从背后偷袭,震裂心脏而死。死亡时间应该在今天傍晚,最早不会超过今天下午申时。” “能分辨他的身份吗?”吴远明让吴禄和金刀把尸体翻过来,仔细辨认那死尸的容貌,同时在那尸体的衣服中摸索,希望能从他身上找出什么线索。李雨良眼尖,指着那死尸的右手说道:“他的手握得很紧,似乎有什么东西?”吴远明和吴禄等人忙去扳那死尸紧握的右手,因为死尸已出现尸僵,吴远明和吴禄板断了那死尸的手指才板开他的手掌,出现在那死尸掌心的是一绺粗黑的胡须。同时朱方旦也有发现,“世子,这尸体双脚的脚心都刺有字,左脚是‘反复’二字,右脚是‘清明’二字。” “天地会!”吴远明、沐萌和李雨良三人同时惊叫了起来。同时吴远明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个大胡子男人从背后靠近这天地会会众,忽然一掌劈在这天地会会众背上,这天地会会众在临死前反身抓了一把,正好抓在那大胡子脸上,将他的胡子抓下了一绺!这时,沐萌又惊叫道:“我想起来了,这个人我在骆马湖见过,好象是叫马超兴,他是陈近南总舵主的副手,经常服侍在陈总舵主左右,陈总舵主给不在面前的属下传达命令,都是派他去送信。” “我对他似乎也有印象。”李雨良沉吟道:“那次在山东,那个……让我到孔庙的茶碗里下毒,陈近南误服中毒,就是这个人保护陈近南杀出重围的,身手相当了得,杀死杀伤了不少清兵。”说到这,李雨良有些迟疑,“这个人的身手不在我之下,可他竟然被人从背后一掌打死,杀他那人的武艺之高,简直不敢想象。我认识的人之中,恐怕只有胡宫山和陈近南两人有这本事,也许皇甫保柱也有这样的能力。” “可如果是他认识的人从背后毫无预警的偷袭的话,能杀他的人就数不过来了——天地会中就有不少。”吴远明阴阴的说道。沐萌一惊,狐疑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人是被天地会中的叛徒杀害的?这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不要忘了你们沐王府那个白凌松,还有我在杭州瓶窑集杀掉那个小鬼。”吴远明冷笑一声,又吩咐道:“再仔细搜,这个人既然是陈近南信使,也许他身上还有陈近南的密信。” “笨,凶手杀了他,难道不会搜走陈近南的密信吗?”李雨良白了吴远明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吴远明反白她一眼,“不知道谁笨?我说肯定在了吗?再说既然是秘密信使,干的又是杀头掉脑袋的事,携带的密信肯定会藏得十分严密,凶手不一定就能立即找到带走。还有他死亡的时间是在下午到傍晚之间,这山上有弘济寺,凶手杀了他之后不怕被寺里的和尚看见?还不是马上把他抛入江里毁尸灭迹?” 吴远明的预料差点落空,反复而又仔细的搜索一番后,吴远明等人仍然是一无所获,但朱方旦这时再次发挥他的神医本色,借着微弱的灯笼灯光,朱方旦竟然发现那死尸牙齿上系有一根结实的细线,小心拉动那细线时,朱方旦很快从那人食道中拉出一个小小的蜡球。朱方旦惊讶道:“这人的忍耐力好强,竟然把蜡球吞进胃中,这样虽然不影响喝水、饮食和说话,可还是十分难受的。” 捏开蜡球,蜡中密封的是一张薄若蝉尘的五寸方绢,绢上写满蝇头小楷却是陈近南亲笔,信是写给天地会在清廷里卧底的一个佐领的,陈近南在信上命令那佐领调查清兵在江宁附近的常州、苏州两府有无军队调动,如果发现清兵往江宁府调动,可以放弃在清军中卧底的任务,务必在九月十八之前把消息送到江宁府;如果没有特殊调动,那卧底便不必冒险暴露身份,可以不用到江宁和陈近南联系。 “陈近南也嗅出不对了,所以派人调查清军有无异动。”吴远明将那薄绢小心折好,恨恨道:“可惜这信使却在半路被人劫杀,看来鞑子已经通过天地会叛徒掌握了一些情况,知道陈近南在怀疑他们的朱三太子计划,所以利用天地会叛徒杀害陈近南信使,截断陈近南获得情报的渠道,使陈近南不能做出正式反应,破坏鞑子一网打尽江南反清文人的计划。” “那我们该怎么办?”沐萌问道。吴远明顺口答道:“那还用说,明天一进城我们就设法联系陈近南,把这些消息通知他,和他联手破坏鞑子的计划。”话虽如此,吴远明心里却还有些担心,老爸的臭名声放在那里,通情达理的陈近南还好说话一些,可该怎么说服其他天地会的人和其他反清势力与自己联手呢?尤其是沐神保那伙人,他们可都是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的…… ------------ 第七十六章 信任(上) “世子,我快饿死了,咱们走吧。”随着天色越来越黑,朱方旦的催促频率也越来越高。吴远明则懒得理会这个毛病多多的天下第一神医,只是仔细的描绘着地形草图,直到画完最后一笔,再三检查无误后才点头道:“好了,咱们走。” “谢天谢地,终于可以吃饭了。咱们先别回客栈,就在外面随便吃点东西再回去吧。”饥肠辘辘的朱方旦提议道。吴远明点头同意,却不让朱方旦去最近的饭庄,而是顺着来路左绕右拐,溜到来路时经过的一家酒楼前,不等吴远明开口询问,酒楼二楼的窗户中就探出一个人,向吴远明招手道:“在这里,上来。” “李西华?他怎么在这里?”朱方旦认出那人的身份,不由一楞。吴远明低声答道:“当然是事先约好的地点,我今天从这里经过,又留下了接头的暗号。别说话,先上去再说。”上到二楼进了李西华所在的雅间,李西华先小心把雅间门关好,然后劈头盖脸的向吴远明问道:“怎么现在才来?我都在这里等了快一个时辰了,你当我很闲啊?就连我自己也不敢肯定,我现在是不是被鞑子监视着的。” “没关系,以你的武艺和能力,如果有人跟踪你,你还能发现不了?”吴远明嬉皮笑脸的答道。不等吴远明开口说话,李西华抢先问道:“吴大叔,王姑娘呢?她怎么没来?” “她没来,不过她让转告你几句话,一是很感谢你为江南文人做出的牺牲,二是希望多保重,千万注意安全,这第三嘛,是要我把这东西送给你。”吴远明从怀里掏出一对耳环,顺手递给李西华。耳环本是吴远明在买首饰准备讨好沐萌时顺便买的廉价货——本来是想堵李雨良的嘴,现在灵机一动拿出来哄李西华开心。不知内情的李西华一把抢过耳环,激动的按在胸口,表情仿佛无法呼吸一般,半晌才深情的说道:“王姑娘,你对小生的深情厚意,小生一定会铭记在心。小生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一定要帮你挽救那些即将落入陷阱的无辜文人。” “这些废话以后你对我外甥女当面说去,你快说你这几天行动的结果,有没有打入鞑子内部?”吴远明没好气的向李西华问道。李西华先珍而重之的把那对廉价耳环贴身藏好,然后才将自己如何打入魏东亭和伍次友等人内部的情况说了一遍,当吴远明听到李西华说到伍次友和魏东亭去游览茅山时,不由大吃一惊,生怕魏东亭和伍次友遇见了姚启圣一行人,不过吴远明考虑到以老狐狸义父的奸诈不可能不做提防,倒也没做太多担心。李西华又说道:“那天从茅山回来后,江宁副将赵棠给了我一个从六品武官衔,赏了我三百两银子,鞑子的钦差魏东亭又把我要到他身边保护他的钦差行辕,期间那个鼻子被打断的苏麻喇姑和伍次友多次考究我的身份,还有就是考问我对明史的熟悉程度。幸亏那个赵棠很想笼络我为他卖命,帮我圆了不少谎,苏麻喇姑和伍次友他们才没有对我产生太多怀疑。” “那他们有没有让你去假装朱三太子?”吴远明赶紧追问道。李西华一耸肩膀,“那个哑巴伍次友太狡猾太多疑了,本来魏东亭和苏麻喇姑几次想要在我面前说起这件事情,可每次都被那个伍次友拉住,看来他对我还不是十分放心,不肯完全相信我。昨天晚上,魏东亭还派人给我送来四个美女,被我拒绝了。” “糊涂啊,鞑子对你用美人计就是想考验你是不是容易笼络的酒色之徒,你应该将计就计,自己也占点便宜——要是换了我,我铁定要了那四个美女。”朱方旦捶胸顿足的说道。吴远明也说道:“朱神医这次说得对,你如果不接受鞑子送你的女人和金子银子,鞑子反而更怀疑你,一会你买两个丫鬟回瞻园,如果鞑子问你昨天为什么不接受女人,今天却要自己买女人,你就说你只喜欢黄花闺女,这样的女人才贴心,鞑子才不会怀疑你。”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件事吴大叔你千万别告诉王姑娘,我怕她生我的气。”李西华扭扭捏捏的答道。吴远明又沉吟道:“今天已经是九月十五,距离鞑子准备动手的九月十八子时已经只剩下两天时间,在这两天之内,你一定得争取鞑子的信任,这样他们才能让你去装扮朱三太子,你也才能弄到鞑子计划的详细安排,便于我们布置行动。” “可那个伍次友实在太奸诈了,他对我总是疑心重重,说什么都不肯对我完全相信,我又能怎么办?”李西华无奈的说道。吴远明盘算片刻,忽然问道:“刚才你说苏麻喇姑的鼻子已经被打断了,那她请到名医医治没有?”旁边的朱方旦和吴远明相处日久,已然十分熟悉吴远明的性格——可以说吴远明刚把尾巴翘起来,朱方旦就能知道吴远明是准备大便还是小便。所以朱方旦马上惨叫道:“公子,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也去卧底吧?我可没有武艺,那个伍次友又认识我,肯定要我我为什么在高邮离开他,我如果不回答,那我不是死翘翘了吗?” “放心,我不想让你去卧底,只是想让你配几道治疗骨折外伤的灵药,让李西华去献给苏麻喇姑,以换取鞑子的信任。”吴远明不屑的说道:“再说让你去卧底我也不放心,鞑子随便给你几个美女,你能把你的裤子都卖了。”朱方旦松了一口气,轻松道:“这个容易,鼻梁骨是软骨,断折后普通郎中很难治好,如果用我独家配置的软骨断续膏外搽,不出十天保证她可以痊愈。”说着,朱方旦打开随身的药箱,从中翻出一个细白瓷瓶来。 “太好了,那伍次友很听苏麻喇姑的话,如果苏麻喇姑点头的话,我肯定能取得鞑子的信任。”李西华大喜,忙将朱方旦取出那瓶灵药拿起。吴远明盘算后又吩咐道:“今天晚上你就把药送给苏麻喇姑,并且说一些你想升官发财尤其是想到鞑子皇帝身边当差的话,多想苏麻喇姑献献媚,相信她就会完全信任你。如果还不行的话,我就安排人手去刺杀伍次友,你再杀掉刺客救出伍次友,他不相信也不成。” “杀掉自己派去的刺客换取鞑子信任?好毒!”吴远明说得轻描淡写,李西华和朱方旦却在心里擦了一把冷汗——而正在遥远地方的金刀连打两个喷嚏,一种寒意从后脊梁直往上窜。吴远明又向李西华交代了以后的联络方式和面对各种可能的突发情况的应对之策,这才领着朱方旦赶回客栈。 先不说李西华按吴远明的吩咐去争取伍次友等人的信任,单说吴远明与朱方旦出了酒楼便径直回到客栈,到了客栈门口,被井水冻得脸青嘴白的金刀已经在门口等候已久,一见面就向吴远明表功道:“世子,小人按你的吩咐行事,花了天大的力气和无数辛苦,为此还险些被淹死在水井里,不过还是终于找到你要找的人了。” “是吗?你肯定吗?你确定不是把鞑子的奸细给引了来吗?”经过码头那件事的教训,吴远明对金刀的话已经保持怀疑态度。金刀大感委屈,指天发誓道:“小人对天发誓,来的人绝对是天地会,如果是鞑子奸细,让世子把小人剁碎了去喂野狗!”这时,沐萌也从客栈里出来,听到金刀的发誓后,沐萌阴笑着向吴远明说道:“金刀没骗你,来的人是天地会的人,你和我都认识,快进去和她见面吧。” “萌萌,这是我给你买的翡翠耳环,喜欢吗?”吴远明见沐萌笑容不善,也不知道在那里得罪了她,忙掏出今天才买的首饰,递到沐萌面前讨好道:“可惜这耳环还不够漂亮,起码还要再漂亮一千倍,才能配得上我的萌萌的花容月貌。”沐萌笑得更阴,大模大样的接过耳环,又催促道:“快进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萌萌,你怎么了?我发现你身上怎么有杀气?”吴远明第六感告诉自己沐萌身上有很浓重的杀气,不免有些心惊胆战起来。而沐萌已经失去了和吴远明纠缠的耐心,很粗暴的一把揪住吴远明的耳朵,拖着就往里走,“给我进去!今天我要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对我的馨妹做了些什么?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和你没完!” “白馨松?那个小丫头也来了?”心惊胆裂的吴远明惨叫起来。沐萌冷笑道:“来了,她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想不到你敢对我隐瞒那么多事,还敢对我的妹妹做出那些事,你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吴远明这下子吓得魂飞魄散,忙挣扎着求饶道:“萌萌,你饶了我吧,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你听我解释?” “在我妹妹身上乱摸,差点把她衣服扒光,这也叫有原因?”沐萌差点没把吴远明的耳朵揪下来,柳眉倒竖的喝道:“走!进你的房间,在外面给你些面子!”吴远明知道进了自己的房间绝对要挨一顿饱揍,本想在外面先做通沐萌的工作,可惜他的耳朵被沐萌揪住难以挣扎,被沐萌一直揪到门口,而且最糟糕的还在后面——吴远明清楚的看到,就在他的房门两侧,提着宝剑的郑雪和满脸奸笑的白馨松已经一左一右的站在房门两边——身上的杀气比沐萌还浓…… “吴公子,请这边来一下。”眼看吴远明就要被沐萌提溜进房间的时候,孔媛那堪比天籁的声音传来,仍然罩着面纱的孔媛不知何时站到了走廊拐角处,伸出纤纤素手向吴远明招呼道:“吴公子,我兄长有事情想请你商量,请你随我来一下。”吴远明惊喜交加,忙挣扎着要冲过去,正在气头上的沐萌却不肯就此放过吴远明,揪紧吴远明向孔媛问道:“孔小姐,你能不能等一等?我和他在房间说几句话,就可以让他过去?” “沐姑娘,真对不起,小女的兄长是想和吴公子商量换一家客栈投宿的事,家母在这家客栈住得不太习惯,兄长想换一家客栈,所以问问吴公子是否愿意和我们换地方?”孔媛寸步不让,语带威胁的说道。沐萌也知道自己们要想在江宁城里不被清兵骚扰必须要借孔府的金字招牌掩护,无奈下只好恨恨的放开吴远明,“便宜你了,对孔小姐客气些,快去快回。” 吴远明如蒙大赦,赶紧跑向孔媛这边,房里的郑雪和白馨松则大惑不解,忙从房间里探出头来查看情形,当看到吴远明跟着一个气质高贵且身材皎好的少女离开时,白馨松立即目瞪口呆,“那位小姐吃豹子胆了吗?竟然敢和这么一个流氓无赖走在一起,她不怕被欺负?”郑雪则是怒发冲冠,“好小子,竟然敢背着我妹妹和其她女人勾搭,看我怎么收拾他!”还好沐萌出面解释道:“你们别误会,那个混蛋对这位小姐还是很尊敬的,再说这位孔小姐身份特殊,那混蛋不敢对她乱来……。” …… “孔小姐,今天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非被那几只母老虎生吞活剥了不可,我这给你道谢了,你可是救了我一条命。”看看左右无门,吴远明檫了一把冷汗向孔媛道谢,又向孔媛问道:“孔小姐,你母亲在这住不习惯?准备换那里,我去安排?” “谁说娘住这里不习惯了?娘很喜欢院子里种那些菊花和芍药,赞不绝口呢。”孔媛在面纱下略带笑意的答道。吴远明一楞,接着明白过来,吃惊道:“孔小姐,这么说你刚才只是骗那几只母老虎,只是为了把我从她们的魔爪下救出来?”孔媛笑而不答,微微点了点头,吴远明先是一楞,接着又扭头就往回走。这回换孔媛楞住了,半晌才叫住吴远明,“吴公子,你为什么又回去,你不怕被那几只母老虎欺负了吗?” “我找她们有正事,再说她们也不会真的把我宰了。”吴远明顺口答道。孔媛柔弱的身体微微一颤,又轻声说道:“吴公子,我想到江宁甘家巷去临摹一下南朝石刻,你能陪我去游览吗?” “孔小姐,真是对不起,我真有事情要办,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吴远明很为难的答道。吴远明这话倒是大实话,虽然找到了郑雪就肯定能找到陈近南,陈近南也相对好说话,但要取得天地会和沐王府众人的信任,让他们配合自己的行动,那还得花很大一番力气——吴远明可是至今还没想出什么好办法说服那帮老顽固兼榆木疙瘩。 孔媛又有些颤抖,不再说什么话,吴远明又说道:“孔小姐,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说着,吴远明抬腿就往回走,可他还没走出三步,孔媛忽然颤抖着轻声说了一句,“吴公子,你难道就那么讨厌我吗?不肯用陪我游玩就算了,为什么还从不用正眼看我一眼?难道你就这么看不上我吗?” “孔小姐,你?”吴远明惊讶回头,却见孔媛已然揭去面纱俏生生的站在原地,让吴远明心跳加速的绝世丽容上尽是幽怨,在晚风斜烛中微微颤抖,象幽兰一般淡雅清幽,似风似雨似花似幻似雾似虹似霓又似梦,让吴远明几疑身在幻境。孔媛见吴远明久久不说话,以为自己的猜测是真,不由幽叹了一声,慢慢的往回走去。而吴远明此刻才从惊艳中恢复过来,赶紧快步追上去,拉住孔媛柔若无骨的小手,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了,“孔……孔小姐,你不要误会,我……我不是不愿。我是真有要事在身,等我把事情办完了,一定陪你去游……游那里都行。” “真的?”孔媛紧张的问道。吴远明坚定点头,“真的!我一定抽时间和你去游览名胜古迹,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孔媛笑颦颜开,也是点头道:“好的,我相信你。”说着,孔媛满面娇羞的将手从吴远明手里抽出,柔声道:“吴公子,你快去办大事吧,我等你。”说罢,孔媛飞快转过身,头也不回飞奔进自己房里。 “真是一位好姑娘。”吴远明目送着孔媛离开,直到孔媛的身影消失才苦笑着摇头转身,赶往自己的房间。可吴远明刚转过走廊时,却发现沐萌、白馨松和郑雪三女正在拐角处说些什么——沐萌是很不高兴的说,“其实她的五官也不怎么漂亮,额头太高,嘴有些大,比我差远了。”白馨松则哼哼道:“也就皮肤白些,年龄比我大,身材却还不如我。”郑雪也冷笑道:“她那皮肤也算白?面孔身材没一点好。” “话虽不错,可你们几个有谁比得上她的高贵气质和幽雅举止?你们三个谁要是有脸说比她的气质好,比她的举止端庄,我给她磕三个头!”吴远明的一句大实话惹来三女横眉竖眼,摩拳擦掌,“走,进你的房间,咱们老帐新帐一起算。” “萌萌,雪儿,算帐的事以后再说,咱们先去见陈总舵主成不成?我还有重要的事……哎哟!啊!哎哟!饶命啊!救命——!” …… 与此同时的钦差行辕瞻园中,刚从妓院买了两个雏妓回来的李西华也迎来了他打入鞑子内部后面临的最大考验,他牵着两个雏妓刚走进瞻园大院,穆子煦便领三百名杀气腾腾的清兵就将他团团包围,吓得那两个雏妓放声尖叫,直往李西华怀里钻。而李西华也是惊讶万分,几乎以为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不过李西华仗着有一身武艺也不怎么害怕,镇定的向穆子煦问道:“穆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穆子煦先是冷笑几声,然后大喝道:“李西华,你这反贼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来这里充当内应,刺探我大清钦差行辕的情报,图谋不轨,你的死期到了!”说着,穆子煦一挥手,三百名清兵各自上前,三百支长枪与钢刀组成枪山刀海,指向李西华全身上下的要害。 “穆大人,你说我是反贼,你有什么证据?”李西华心底暗自提防,脸上却不动声色,镇定的问道。穆子煦疯狂大笑,“哈哈哈哈——!李西华,你大概做梦都没想到吧,伍先生已经派人用八百里加急去了河南杞县,杞县根本没有一个叫李西华的人,更没有李肃文的亲戚,你冒名顶替的事情,已经败露了。” “哈哈哈哈——!”狂笑一阵后,穆子煦向众清兵一招手,呼喝道:“宰了这反贼!” ------------ 第七十七章 信任(中) (PS:因为一些不可抗拒力的影响,本书今后每月只能更新六万字左右,直到完本。纯洁狼知道这很对不起各位朋友,但纯洁狼自己也无可奈何,很多事情都不是纯洁狼所能做主的,纯洁狼只能向各位朋友说一声抱歉,朋友们想骂就痛痛快快的骂吧,但纯洁狼没有力量改变这一切。纯洁狼所能做的,只能是默默的忍耐……) “你想见我师傅?”当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吴远明向郑雪说出自己的用意后,郑雪的蛾眉不由惊皱起来,迟疑道:“我师傅那里好说,他的性子我了解,不会因为你是大汉奸吴三桂的走狗就和你割袍断义。但我们天地会的其他人就不同了,他们都恨你的主子吴三桂入骨,你要是去我们在江宁城的分舵里,那他们非把你剥皮抽筋不可。” “剥皮抽筋?好啊!最好把他的骨头也全砸碎了,肠子拉出来喂野狗!”白馨松一听乐了,赶紧拍掌欢呼。沐萌不乐意了,掐一把白馨松的肩膀,嘟哝道:“馨妹,别胡说八道。”白馨松比沐萌还不乐意,小嘴一撇说道:“哼,还没嫁给去呢,就开始见色忘妹了?他可是大汉奸吴三桂的走狗,小公爷绝对不会同意的。”沐萌被白馨松说得俏脸阴沉,心里却知道白馨松所说非虚,她与吴远明的之间恐怕还是有缘无分的可能性居多。 “白丫头,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你就这么巴不得我死吗?我要是死了,谁给你送金钗?”吴远明指着白馨松头上的金钗,没好气的说道。被吴远明这么一说,白馨松立即下意识的去摸头上唯一的首饰,微黑的脸蛋开始泛红。同时沐萌也才发现白馨松那件首饰,本想嘲讽却生出一股醋意,悄悄捏一把吴远明,“哼,动不动就送人首饰,你倒是很会讨好女孩子。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见到漂亮姑娘就送她们礼物?” “谁说的?这位郑雪姑娘也勉强算漂亮了吧?和我打交道的时间和次数也不少了,你问问她,我有送她礼物吗?”吴远明怕背上黑锅,赶紧指着郑雪解释道。郑雪本已十分冰冷的俏颜立时变得如罩寒霜,站起身来说道:“好吧,既然你不怕死,那我就带你去天地会江宁分舵,不过我劝你最好准备下棺材,到时候看在莘莘面子上,我可以考虑替你收一下尸。” “笨蛋,你竟然说郑雪才算勉强漂亮——虽然这是实话,你活腻了?”沐萌在吴远明耳边低声提醒道。吴远明一笑,也是附在沐萌耳边低声说道:“我是故意的——你当我不知道女孩子最恨别人说她丑?如果我不刺激她,她怎么会带我去见陈近南?” …… “李西华,你大概做梦都没想到吧,伍先生已经派人用八百里加急去了河南杞县,杞县根本没有一个叫李西华的人,更没有李肃文的亲戚,你冒名顶替的事情,已经败露了。”穆子煦的笑容无比狰狞,向包围李西华的清兵队伍一挥手,“宰掉这个反贼!” “扎!”三百余名清兵齐声答应,数十柄长枪同时扎向李西华。在那千钧一发之刻,在李西华怀里的两个雏妓被吓得惨声长叫,而李西华也下意识的真气流转全身,准备以轻功跃起,杀出清兵的包围。但就在那一刻,李西华心中忽然又闪过一名美丽少女的俏丽脸庞…… “哈哈哈哈哈——!”眼看刀枪临身,李西华突然放声长笑起来。那边穆子煦忙喝住众清兵,又向李西华说道:“李西华,你笑什么?看在你曾经救过苏麻姑姑的份上,本大人再给你一个机会交代遗言,有什么话快说吧。” “穆大人,你就不要捉弄在下了。”李西华大笑道:“江宁距离河南何止千里,短短几天之内,你的人骑快马就算能从河南打一个来回,又那来时间仔细查访在下的家世?如何敢肯定在下是不是河南杞县人?又如何肯定在下与李肃文大人不是亲戚?” “是本大人正好从河南杞县过来,所以本官才知道这事。”穆子煦谎言被戳穿,只能尴尬的改口说道。李西华又进一步说道:“那他人在那里?请穆大人把他叫出来与在下当面对质!”说着,李西华从怀里掏出一份路引,摇晃着说道:“在下想当面问问那位拆穿我的人,我这份路引是不是杞县县衙开出来的?上面盖的印章,究竟是不是伪造的杞县大印?” 李西华本来就是河南杞县人,为了在江湖上行走方便也确实花银子向杞县县令索取了一份正规路引,所以李西华的路引递上去后,穆子煦脸上的尴尬益甚。半晌后,穆子煦总算找到新的话头,指着李西华怀里的两名少女说道:“那你今天下午去干什么了?这两个女人又是什么人?” “买药!至于这两位姑娘,当然是我买回来服侍我自己的。”李西华飞快答道。穆子煦以为自己抓到了李西华的痛脚,忙又问道:“买姑娘服侍?昨天晚上魏大人赏你四个美女,你为什么不接受?偏偏要在外面买两个来路不明的姑娘,难道她们是你的同伙?” “穆大人,如果你认为她们是我的同伙的话,那你就请去抓怡红院的老鸨子吧,她们都是我刚从怡红院买回来的。”李西华拿出那两名少女的卖身契递给穆子煦查验,又笑道:“穆大人可看清楚了,这两位姑娘可还是如假包换的清倌儿,老鸨在卖身契上是特别注明的,在下可不喜欢那些残花败柳。” “啪,啪,啪。”这时,脸上戴着面纱的苏麻喇姑鼓着掌不知从那里冒出来,身后还跟着满面微笑的魏东亭和伍次友。苏麻喇姑先挥手让穆子煦和众清兵退下,又向魏东亭埋怨道:“小魏子,你实在太不象话了,记得我让你送李公子的四名美女中有两人还是黄花闺女,怎么到了李公子面前就成了残花败柳?是不是被你偷吃了?”魏东亭干笑不说话,算是默认。苏麻喇姑在魏东亭脸上一捏,娇笑道:“果然被你偷吃了,罚你再送四个黄花闺女给李公子,算是赔罪。”魏东亭点头答应。 “李公子见谅,因为我们有一件大事希望你帮忙,所以不得不对李公子进行小小的考验。”苏麻喇姑先向满脸糊涂的李西华道了歉,又向穆子煦吩咐道:“小穆子,把那两份卖身契拿到帐房去,让帐房付银子,算在我的开销里。” “这……多谢苏麻姑姑了。”李西华这才一副如初梦醒的模样,赶紧向苏麻喇姑道谢。苏麻喇姑轻轻一摆手,又问道:“刚才李公子说上街买药,李公子那里不舒服啊?伍先生精通医道,算半个名医郎中,我可以让他为公子诊治。” “苏麻姑姑误会了,在下不是给自己买药,是给姑姑你买接骨药。”李西华又拿出朱方旦那瓶接骨药,赔笑道:“苏麻姑姑,在下以前练武时也曾摔断过鼻梁软骨,幸得家师传给在下一付接骨药方,这才将软骨接好没有破相,在下今天出去就是采买各种药材,炼制了这瓶接骨膏,请苏麻姑姑一定要笑纳。” “如此多谢李公子了。”正在担心自己就此破相的苏麻喇姑大喜过望,忙双手接过那瓶药膏,客气道:“李公子如此挂念小女的伤势,小女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公子了?公子今后有什么要小女帮忙的,尽管开口。” “其实在下是有点事情想请苏麻姑姑帮忙。”李西华扭扭捏捏的说道:“在下听说当今万岁喜爱提拔青年侍卫,知道苏麻姑姑是万岁爷面前的红人,所以在下想请苏麻姑姑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举荐一下在下,看在下有没有这个福分?” “这个好说。”苏麻喇姑和魏东亭、伍次友等人对视一笑,一起心说这个李西华如此爱慕官职美女,正是一个可以依靠和信任的人…… …… 与此同时的江宁城一处偏僻的宅院中,蒙着眼睛被牵到这里的吴远明终于被解去眼上黑带,出现在吴远明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客厅和两大排椅子,中间供奉有一个香案,香案下还安放有两张椅子。走了老半天路快要累死的吴远明见座位没有人也不客气,大摇大摆的走到香案下往主位一坐,翘起二郎腿向郑雪叫道:“雪儿,我已经按你的吩咐一个人来了,也没带火枪和其他武器,快把你师傅请出来吧。是不是还要搜身?我可先声明,如果要搜身的话,我只让你一个人搜,我怕被其她女人占了便宜。”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郑雪、沐萌和白馨松三女异口同声的鄙视了吴远明的无耻。郑雪又向吴远明喝道:“站起来,那个位置是我们天地会给朱三太子准备的,你没资格坐!” “我都快累死了,你就让我坐一会吧。反正那个朱三太子是否还活着大家都不知道,让我坐坐也没关系吧?”吴远明嬉皮笑脸的答道。郑雪是越看吴远明越不顺眼,大怒下抽出宝剑就要去劈吴远明,可她的宝剑刚刚出鞘,后堂中就忽然涌出来一大帮人,不等吴远明看清那些人都有谁,那伙子人就怒气冲冲的将吴远明包围,其中一个一把拉起吴远明摔出数丈远,怒喝道:“那来的大胆贼子,竟然敢坐朱三太子的位置!”同时另一个人惊叫道:“这不是吴三桂的那个走狗吗?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大汉奸吴三桂的走狗!?”几乎所有人都怒吼起来,不知是谁又喊了一句,“杀了他!”那一大帮子人便抽出武器蜂拥而上,大有将吴远明乱刀分尸的趋势。郑雪忙拦到吴远明面前,大声说道:“大家先别杀他,他是来找我师傅有事的,等他把话说完了再杀他不迟。”白馨松则幸灾乐祸的喊道:“各位前辈大哥快宰了这个汉奸走狗,杀了他准没错。”气得旁边的沐萌在白馨松身上狠狠掐一把,用眼色逼得白馨松闭嘴。 “雪小姐,还和他罗嗦什么?直接杀了他最简单!”因为郑雪是郑经之妹的缘故,那些天地会的会众并不敢伤害郑雪,只能愤怒的冲郑雪叫喊,“雪小姐,请让开,让我们杀了这个汉奸走狗!”“雪小姐,这汉奸走狗要见总舵主还能有什么好事?还不是借机伤害总舵主?早点把他杀了省事!” “都给我闭嘴!”郑雪突然尖声大叫,“都退开!如果要杀他,我第一个动手!可现在他来找我师傅有正事,要杀他也得给他把话说完!”从吴远明认识郑雪以来,郑雪冰冷的脸上还是第一次流露出如此怒容——上次吴远明让郑莘去冒险诱敌郑雪可都没这么愤怒,所以那些天地会的会众无不被郑雪的尖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退后几步。 这时,大厅外面也是走进来一帮人,为首第一人正是吴远明在苦苦寻觅的陈近南,而跟在陈近南背后的,除了顾炎武和黄宗羲等老相识外,竟然还有刘大麻子、洪大山和沐王府那帮半大孩子。待看清吴远明的容貌时,洪大山是急不可耐的将吴远明搀起,向吴远明打招呼,刘大麻子则先是眼睛一亮,然后又气鼓鼓的把脸扭开,不肯再看吴远明一眼。陈近南也是大吃一惊,向吴远明问道:“吴公子,你怎么到我们江宁分堂来了?难道你是被我们天地会的会众抓来的?” “不,是我自己有事找你,所以拜托郑雪姑娘来找你的。”吴远明向陈近南一拱手。陈近南稍微一楞,暗暗佩服吴远明的胆量之余又问道:“不知吴公子找陈近南有何事指教?不过陈近南有言在先,若是有违侠义之道、出卖国家民族这些事情,请吴公子免开尊口。” “好。”陈近南掷地有声的话博得满堂喝彩——当然了,对吴远明的鄙夷也多了几分。吴远明也暗暗佩服陈近南的爱国情怀,正声说道:“陈总舵主放心,在下所说之事决非出卖国家民族等卑鄙勾当,而是代表平西王府来向天地会请求联盟,我们平西王府和天地会联手,解救那些落入鞑子陷阱的反清文人。” “不能答应!”“肯定是大汉奸吴三桂的诡计,总舵主别上当!”“总舵主,我们和吴三桂不共戴天,宁死不和吴三桂的走狗联手!”“妖言惑众!反清文人落入鞑子的陷阱?鞑子的什么陷阱?” ------------ 第七十八章 信任(下) (PS:结婚忙,准备新书忙,更新晚了,请各位朋友原谅。但各位朋友放心,《逆天吴应熊》第一部一定会完本。》 “陈总舵主,你千万别相信这个汉奸走狗卖国贼的鬼话,他肯定是受了大汉奸吴三桂的指使,来让你上当受骗的!”因为被吴远明占了不少便宜的缘故,所以在吴远明向陈近南提出平西王府与天地会联手的提议后,不光是天地会众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反对,白馨松更是跳得最高,咋呼的声音最大,“陈总舵主,别听这个无赖臭流氓的!快杀了他!杀了他——!” “馨妹,闭嘴!”沐萌很恼怒白馨松对意中人的态度,恼怒的长喝起来。而郑雪也转向陈近南说道:“师傅,我们天地会该不该与平西王府联手,徒弟本不该插嘴,但请师傅看在莘莘面子上和他真心杀鞑子的份上,听他把话说完。”陈近南点点头,表示同意郑雪的话。 “陈总舵主,还听什么?直接杀了他了事!”一个身材瘦小异常、生着一双斗鸡眼、吴远明从没见过的天地会会众大叫着跳了出来,乘郑雪向陈近南说话的机会,他竟然甩手一柄飞刀射出,直插吴远明的胸膛,吴远明做梦也没想到有天地会会众会当着陈近南的面向自己痛下杀手,措手不及间飞刀已经射至胸前,而郑雪和陈近南正在谈话,救援不及,双双都惊叫起来,“洪大哥,别杀他!” “当——!”一声清脆的长响,射向吴远明的飞刀溅上了半空,本应该被刺个血窟窿的吴远明胸口处却多了一把雪亮的钢刀——死里逃生的吴远明赶紧去看是什么人救了自己,却惊讶的发现救了自己的人竟然是一直叫嚷着要杀自己的刘大麻子。仍然板着一张丑脸的刘大麻子向那姓洪的斗鸡眼说道:“这位英雄,这个汉奸走狗是个神经病,老是帮着我们打鞑子,你等他说完了再杀他也不迟。” “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教训我?”那斗鸡眼脸嘴不怎么样,脾气更不怎么样,对刘大麻子张口就骂。而刘大麻子的脾气比他更不好,钢刀一晃怒吼道:“你又算什么东西?在陈总舵主面前也敢随便杀人?如果不是看在陈总舵主面子上,老子今天就要代陈总舵主教训教训你!” “老子不是天地会的人,不用你给面子!”那斗鸡眼大喝一声,双拳连环轰出,拳法凌厉多变,招势浑厚有力,实力之强远竟超过刘大麻子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天地会会众。刘大麻子惊讶之余不敢怠慢,忙使出得自百胜美刀王真传的快刀,举刀向那斗鸡眼当头砍落,骤看似是两败俱伤的拚命打法,其实这一刀后发先至,快得异乎寻常。那斗鸡眼的拳头还没打到刘大麻子胸口,刘大麻子的钢刀就已经先劈到他的脑门。那斗鸡眼大吃一惊,忙侧跳跃开,可他身形刚动,刘大麻子又已变刀横削。那斗鸡眼更是吃惊,怒吼一声单拳横砸,妄图将刘大麻子的钢刀砸开,谁知刘大麻子变刀更快,轻飘飘看似漫不经心却快捷非常,复又去削那斗鸡眼的肩膀,那斗鸡眼实在有些轻敌,被刘大麻子的三连刀劈得手忙脚乱,只能狼狈就地滚开,同时大叫道:“好小子,有两下子!” “岂止有两下子?”刘大麻子不依不饶,上前两步向下连斩。而天地会众人中又跳出一个彪形大汉,高呼着举刀来劈刘大麻子,“狗麻子,休得伤我师兄!”不过新跳出来这个彪形大汉虽然魁梧,武艺却比那个斗鸡眼要逊色不少,刘大麻子只随便一挥刀就把他逼得松手放刀,狼狈躲开手腕被刘大麻子削断的命运。刘大麻子也懒得理会这样的软脚,反手又去斩那已经跳起来的斗鸡眼,那斗鸡眼这下子再不敢怠慢,忙打起十二分精神招架,一对拳头快若旋风,势可开山,将不擅长拳脚功夫的刘大麻子逼退几步,刘大麻子是越挫越勇的脾气,退后两步便又欺上,“好小子,你也有两小子,再尝尝我的连环六刀!” “两位英雄,请住手。”陈近南身形一晃,闪到刘大麻子和那斗鸡眼之间,双手左右一挥,右手化开了那斗鸡眼的双拳,左手按在刘大麻子的刀背上——这倒不是陈近南的武艺真强到了这地步,而是因为刘大麻子和那斗鸡眼对陈近南都甚是敬重,各自收力这才让陈近南得手。陈近南也知道这两人的意思,先向两人感激的一抱拳,又向那斗鸡眼说道:“洪英雄,请手下留情,这位刘英雄便是一直被你赞不绝口的骆马湖刘湖主。” “原来你就是在骆马湖仗义援救天地会和沐王府、大破鞑子兵刘英雄,失敬!”那斗鸡眼惊叫起来,赶紧向刘大麻子抱拳拱手,“在下洪熙官,久仰刘英雄的义薄云天,刚才洪熙官口出秽言,多有得罪,刘英雄请千万别在意。” “原来你就是在泉州组织反清复明的洪熙官,久仰!刚才是我不对,洪大哥千万别在意。”刘大麻子也听说过洪熙官的大名,赶紧向洪熙官还礼,两个人都是热血汉子,行礼间鞠躬弯腰弧度极大,两颗头竟然‘砰’的声撞在了一起,立即惹来一阵哄堂大笑。而刘大麻子和洪熙官也紧握住对方双手,对视大笑起来。 “原来你就是洪熙官,在下对你也是久仰了。”因为电视剧的舞蹈,吴远明一直以为洪熙官是清末时代人,能与传说中的大英雄见面,激动下吴远明赶紧上前给洪熙官见礼,“洪英雄,不知道方世玉方英雄可也在这里?”可惜吴远明的热脸这下子贴到了冷屁股上,洪熙官和刘大麻子又是对视一眼,然后一起朝吴远明吐了口痰,“呸!狗汉奸!” “刘大哥,别理这狗汉奸,我来给你介绍。”洪熙官将刘大麻子拉到开始那个彪形大汉面前,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师弟马宁,他是天地会莲花堂的人,我还没有加入天地会,这次就是他带我进的天地会……哈哈……想把我也拖进天地会这汪水里。”刘大麻子忙给那马宁行礼,三人客套起来。 “陈总舵主,在你考虑与我们平西王府联手之前,我想先请你看一样东西。”在洪熙官和刘大麻子面前讨了个没趣的吴远明掏出那封从马超兴尸体上搜出的密信,双手递过陈近南。陈近南只看了一眼就面上变色,失声道:“这信你是从那里来的?马超兴呢?他怎么样了?” “从马超兴尸体上搜出来的。”吴远明沉痛的说道:“陈总舵主,你千万不要伤心,马超兴马大哥已经为国捐躯了。” “啊——!”陈近南大叫一声险些摔倒,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而其他天地会的人各自惊叫,“马大哥死了?怎么死的?是被谁杀了吗?”更有人大叫,“马大哥是不是被你这狗汉奸杀的?”这时候白馨松又跳了出来,指着吴远明大叫道:“还用问吗?马大哥肯定是被这个汉奸走狗杀的,所以他才拿着马大哥的遗物来威胁陈总舵主!快杀了他!” “杀了他!”白馨松的话惹来群起呼应,不少本已经安抚下去的天地会众人又举起武器围向吴远明。还好在场的人中也不乏头脑清醒之辈,为人精明谨慎的陈近南立即拦到吴远明面前,向众人大喝道:“都给我住手!如果是他杀了马超兴,他会傻到一个人来这里向我们示威吗?”喝退了天地会众人,陈近南强压悲痛向吴远明问道:“吴先生,这封信你是如何得来的?马超兴兄弟究竟是怎么了?请你详细说说。” “陈总舵主,这件事还是请沐王府的沐小郡主介绍的好,当时她在场,她的话也你们相信。”吴远明知道自己的信用不足以取相于天地会这帮顽固份子,便把沐萌拉出当挡箭牌。沐萌也明白吴远明的用心,便很详细的把发现马超兴尸体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介绍道:“后来吴大哥让人把马大哥的尸体重新安葬,就埋在燕子矶的半山腰。吴大哥怀疑马大哥是死在天地会叛徒的手里,就把那一绺胡子带来了这里,说是用这绺胡子就能找到天地会的叛徒。” “陈总舵主,这就是在马大哥手里发现的胡子。”吴远明从怀里取出一把细细软软的胡须,当众向在场所有人公开出示。正如吴远明所料,沐萌的话已经让在场所有人相信,所以在吴远明拿出胡须时,几乎所有人都怒吼起来,“快查!是那个叛徒杀害了马大哥?!”“拿胡须对比,看是谁的胡须!”陈近南也从吴远明手中接过胡须细看,不过陈近南很快就皱起了眉头——因为在陈近南印象中,还没有那个天地会会众蓄有这样细细软软的老鼠胡须…… …… “这位姑娘,看你脸色似乎有隐疾在身,在下略通医术——人称神医,请让在下为你把脉诊断。”与此同时的另一个地方,天下第一神医朱方旦在客栈门口发现了一个新的目标,二话不说就缠了上去。可惜那位卖五香茶叶蛋的姑娘只看了朱方旦一眼就娇笑起来,“就你这样只长着半边胡须的人也是神医?别逗笑了。” “姑娘莫怪,我这半边胡须是被一位贵人借去了,他可是许诺给我大大的好处我才借的。”朱方旦先摸摸自己只剩下半边的老鼠须,飞快抓住那姑娘的小手,色眯眯的说道:“姑娘,在下胡须的事一会再说,请让在下先为你诊脉。” “淫贼——!放开我!救命啊——!” …… “拿胡须一一对比,看和谁的胡须相象。”虽然印象中没有这样的胡须,但陈近南还是让天地会所有人逐一对比胡须,寻找那杀害马超兴的叛徒。可惜把在场所有的天地会会众一一对比后,陈近南还是一无所获,并没有发现谁的胡须与那束胡须相似——就连缺少一绺胡须的人都没有。吴远明又说道:“陈总舵主,不用找了,那个叛徒也不是笨蛋,胡须长着脸上很容易被人注目,他的胡须被马大哥扯下一束,他肯定是把胡须剃掉避免暴露,你应该找那个往日蓄有胡须,但又在这几天突然剃掉胡须的人。” “突然剃掉胡须的人?”吴远明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转到了洪熙官和马宁师兄弟身上,马宁还算好些,面不改色,而洪熙官立即脸涨得通红,“难道你们认为是我杀的马大哥吗?” “如果不是你杀的,那你为什么突然剃掉胡须?”一个天地会会众质问道。另一人则惊叫道:“我想起来了,洪熙官脸上长的就是这种胡须,又细又软,就象老鼠胡须一样。”还有一个人也怒吼道:“没错,就是洪熙官!马大哥是在九月十四的下午遇害,那天下午洪熙官正好出去了,回来就剃掉了胡须!” “我没有!”洪熙官满脸通红的大叫,“那天我是出去了,可我就是因为要剃胡须才出去,我长着那样的胡须很难看,到明太祖陵前拜祭不庄重,所以我特别出去剃掉胡须!” “狡辩!”洪熙官身边的马宁突然大吼起来,指着洪熙官怒吼道:“洪熙官,枉我一直敬重你这个师兄,想不到你竟然勾结鞑子卖国求荣,还杀害了马大哥!你这个侠义道的叛徒,我要和你一刀两断!”叫喊间,马宁又抽出钢刀,不分青红皂白就往洪熙官身上乱砍,还好洪熙官比这个师弟的武艺要强上不少,只一纵身便闪开马宁的钢刀,恼怒叫道:“师弟,难道你也不相信我吗?” “以前我是相信你,可我就因为太相信你了,所以才害死了马大哥!”马宁眼中饱含热泪,用刀指着洪熙官大喝道:“今天,我要大义灭亲,为马大哥报仇!” “且慢!”吴远明忽然大叫道:“刘大哥,拦住他们!”刘大麻子其实还是很听吴远明的话,被吴远明这么一喊立即下意识的拦在马宁与洪熙官之间。吴远明这才又指着马宁问道:“这位马英雄,刚才我问有什么人剃了胡须的生活,我注意到别人也在看你,还有你的脸上还有很浓的胡子渣,请问你是不是也剃了胡须?” “我是剃了,可我的胡须又黑又硬,不是你在马大哥尸体上发现那样的胡须。”马宁理直气壮的答道。旁边的人也纷纷点头附和,“没错,马宁兄弟的胡须就象刺猬一样,又粗又硬,不是这样细细软软的老鼠须,很容易分别。” “是吗?”吴远明点头,满脸相信马宁的模样,又随便拿出一束既粗且黑的胡须,“各位天地会的英雄,这是我拿来对比的胡须,你们看看这胡须是不是和马宁兄弟的胡须一样?” “没错,就是这样的胡须。”很多天地会的人都点头承认,马宁自己也承认道:“对,我脸上长的就是这样的胡须,只是我的胡须太浓密了,到明孝陵前祭拜不庄重,所以我才剃掉。” “是啊,还是剃掉舒服,不疼不痒的。如果是被拔掉就难受多了,肯定很疼,还会留下疤痕。”吴远明随口说道:“就象马英雄你一样,下巴上还有胡须被连根拔掉的血痕。” “什么?”马宁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脸,不过马宁也还算机灵,手到半空便即放下,强笑道:“这位吴先生真会开玩笑,我的胡子是被剃掉的,怎么会有胡子被拔掉的血痕呢?” “有!”目光敏锐的陈近南和刘大麻子同时长喝,刘大麻子指着马宁的右颊叫道:“你的右边脸颊上就有一块胡子被连根拔掉的血痕,虽然你涂过伤药,可还没有痊愈,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出血痕。” “我这是剃胡子时剃刀太钝,所以被刮出来的伤痕。再说,我的胡须也不是那种老鼠须。”马宁满头大汗的解释道。可惜郑雪和沐萌却同时给了他致命一击,两女同时说道:“很不好意思,那束老鼠须是我们从一个姓朱的人脸上剃下来的,后面那束胡须才是在马超兴尸体上发现的。”吴远明也冷笑道:“我就是怕你耍花样或者乘乱逃跑,所以故意先拿一束假的胡须来让你掉以轻心,而你也没辜负我的期望,为了洗清你的嫌疑,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栽赃嫁祸,想让别人替你顶罪。” “我……我……。”马宁脸色已经变得比死人还难看,眼珠乱转寻找逃跑的道路。但刘大麻子可不会给他机会,手一抖钢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怒喝道:“马宁,你这个天地会的狗叛徒,你还有什么说的?” 不一刻,被揍得遍体鳞伤的马宁被押到后堂仔细审问,陈近南这才转向吴远明说道:“吴先生,很感激你替我们除去了马宁这个叛徒,刚才你说想要和我们联手解救那些落入鞑子陷阱的反清文人,你掌握了些什么情况?具体怎么联手?吴先生能不能与陈近南单独密谈?” ------------ 第七十九章 心愿得逞的朱方旦(上) “世子,你把我的胡子拿去,抓到那个天地会的叛徒没有?陈近南有没有答应和我们联手?”天快亮的时候,疲倦不堪的吴远明总算是回到下榻的客栈里,屁股还没有坐热,朱方旦便打着呵欠上来向吴远明打招呼——当然了,朱方旦嘴上在和吴远明打招呼,眼睛却瞟在了同在吴远明房间里的沐萌和白馨松两女身上。 “陈总舵主一定是吃错药了,抓到一个叛徒,竟然就相信了这个汉奸走狗臭流氓,竟然还花费许多口舌说服天地会的人也暂时相信这个无赖淫贼臭色狼。”气呼呼的白馨松替吴远明回答了朱方旦的问题。没有旁人在侧,沐萌也毫无顾忌的摆出姐姐架子训斥白馨松道:“馨妹,不得胡说八道,陈总舵主是被吴大哥的诚意打动才答应联手的,天地会的其他英雄也没太多异议,他们也基本上相信吴大哥了。” “吴大哥,吴大哥,干嘛叫得这么亲热?”白馨松嘟哝起小嘴,斜瞟着沐萌抱怨。喘过气来的吴远明怒道:“你这个小丫头真那么恨我吗?刚才在天地会江宁分舵里一直煽动天地会的人杀我就算了,现在还跑在我住的客栈里来给我添乱,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教训你?谁让你进来的?” “我谁让我进来,我是来保护我的萌姐,免得她被某个淫贼欺负!”沐萌哼哼唧唧的说道。吴远明大怒,张嘴就要和白馨松大吵。夹在妹妹和情人之间受气的沐萌忙拦在中间,先按住满脸傲慢的白馨松,又向吴远明恳求道:“吴大哥,我这个妹妹年纪小不懂事,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好吗?过一会我单独向你赔罪。” 在温柔的沐萌面前,吴远明向来是发不起什么火的,叹口气说道:“萌萌,我还要你赔什么罪?只是请你把你这妹妹管教好一些……。”说到这,吴远明心里一动,从行李里翻出一张纸说道:“管好她,让她不要随便和别人签卖身契,否则就凭这张卖身契约,我随时就可以把她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还我!”白馨松微黑的脸蛋涨得通红,飞快去抢那张她亲手签名又按了指印的卖身契约。沐萌则在吴远明的配合下首先将那份契约抢走,仔细看了几眼后,沐萌平时里温柔俏丽的脸上也露出奸笑,摇晃着契约向白馨松说道:“馨妹,你还玩得出来啊,十五两银子就把自己卖给了吴大哥,要是让你大哥和柳伯伯看到这份契约,他们一定会好好奖励给你的。” “我是去卧底……所以……才……。”白馨松羞答答的答道。吴远明乘机说道:“好啊,既然你承认了这份卖身契约是你的,那就给我乖乖的履行,去给我打盆热水来,给我洗脚;然后帮我脱衣服,再然后自己脱光衣服给我捂被窝……哎哟,萌萌,我是开玩笑,你别打我!” “开玩笑?我看这才是你的心中所想吧!站住,别跑!今天我非把你的色筋抽掉!”虽说沐萌在吴远明的几个女人中算是脾气很温柔的了,可吴远明调戏沐萌最喜爱的妹妹白馨松,沐萌还是忍无可忍,追打吴远明追得吴远明满屋乱转,终于在床边抓住吴远明的辫子,把吴远明按在床上便怒揍起来。早就看吴远明不顺眼的白馨松更是乘机跳到床上,骑在吴远明腰上乱掐,直把吴远明掐得打得哇哇大叫,求饶不止。恰在这时,吴远明的房间被人推开,风尘仆仆的李雨良从门外进来,待看清房间里的情况时,李雨良不由一楞,惊讶道:“沐萌妹妹,你不是很喜欢这个臭混蛋吗?怎么还帮其她女人和这个臭混蛋做这种事?” “我帮其她女人和他做什么事?”沐萌一楞,仔细一看时沐萌顿时俏脸通红——原来白馨松为了殴打吴远明方便,竟然叉腿骑在了吴远明的关键位置,沐萌的双手则按住吴远明蹬踏的双腿上,更糟糕的是,拉扯中吴远明的裤子已经被拉下不少,骑在吴远明身上的白馨松便怎么看怎么象和吴远明在做那种夫妻房间里的事情了。而白馨松此刻也发现自己的动作不雅,赶紧涨红着脸从吴远明身上跳下来,顺便又狠狠踢了吴远明一脚。一夜之间被连续暴揍两次的吴远明则如蒙大赦,飞快跳起来向李雨良问道:“云娘,找到我义父和惠儿他们没有?他们现在在那里?” 李雨良迟疑不答,脸色有些阴郁,吴远明大吃一惊,赶紧追问道:“究竟有没有找我义父他们?难道……难道他们出什么事了?”李雨良摇摇头,低声说道:“我到了茅山九宵万福宫,反复找了姚老先生他们几次,但始终没有找到他们。” “难道他们出事了!”吴远明焦急的大喊起来,又向朱方旦吩咐道:“朱方旦,快去叫醒吴禄,带上所有的连发火枪和我去茅山。” “别慌,你先听我说完。”李雨良拦住朱方旦,向吴远明飞快说道:“其实也不能说是一无所获,我向九宵万福宫的道士打听了一下,姚老先生们一行人确实在茅山住里一段时间,九月十一那天鞑子的钦差到茅山游览后才离开的九宵万福宫。有一个小道士还收了姚老先生的五两银子,让那个小道士转告去寻找姚老先生的人,说是姚老先生们现在情况很好,不用挂念和寻找他们,该见面时,姚老先生自然会和我们见面。” “原来是这样,魏东亭和苏麻喇姑那些人都见过我义父和惠儿,义父为了谨慎起见,所以从茅山搬走。”吴远明很快猜出姚启圣等人从茅山离开的原因,不过吴远明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自言自语道:“奇怪,就算义父搬走了,他也应该想办法联系我才对啊?为什么还要留言不让我们寻找他们?该见面的时候才见面,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你问我,我问谁去?”李雨良误以为吴远明是在问她,白了吴远明一眼说道:“以前姓伍那个家伙就说过,姚老先生机谋万变,神鬼难测,姓伍那个滑头都猜不透姚老先生,就更别说我了。” “也是,义父做事一向神神秘秘的,很多事连我都不告诉,还真没人能猜透他。算了,既然义父不急着和我见面,我也用不着急着去找他,睡觉。”吴远明打了一个呵欠,心说有老狐狸干爹在场,自己实在用不着去替惠儿她们担心,不如专心做好自己的事好。想到这里,吴远明推开站在床边白馨松,爬在床上便鼾声睡去。 …… 一夜没睡的吴远明在床上倒睡得香,可同样一夜没睡的李西华此时此刻却还在与魏东亭、伍次友、苏麻喇姑等人密谈,因为成功通过魏东亭等人的种种考验,李西华已经取得魏东亭等人的完全信任,就连最狡猾最多疑的伍次友都已经对李西华不再生疑,主动向李西华吐露了他的计划——当然是想让李西华去冒充朱三太子,以便把那些反清文人一网打尽。而李西华先是战战兢兢的不敢答应,最后在苏麻喇姑等人的威胁利诱下才勉强同意。 “伍先生口舌不便,由我代说,李公子可要听好了。”苏麻喇姑瓮声瓮气的对李西华说道:“到了明孝陵前,你就按我们的安排以朱慈炯的身份安排,到时候文人中自然会有接应你,替你煽风点火,然后你就按伍先生的指点说想反清复明之类大逆不道的话——当然了,事后我们不会追究你所说的一切的。只要那些酸儒反贼相信了你的身份,你就宣布要组织队伍反清复明,要求那些反贼鼎力支持于你,哄他们在你的反清诏书上留下姓名,只要拿到这份铁证那就大功告成,可以向埋伏在明孝陵周围的军队发出信号了!”说到这,苏麻喇姑瓮声瓮气的狞笑起来,“有了这份名单,那些反贼就算在黑夜中有漏网之鱼,我大清也可以将按图索骥,把他们赶尽杀绝!” “伍先生妙计!”李西华称赞鼓掌,和魏东亭、伍次友等人一起狞笑不已。苏麻喇姑又向李西华鼓舞士气道:“李公子,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你可得好好的干,干好了,回到京城我保你一个二等虾。要是办砸了,我可也救不了你。” “苏麻姑姑放心,小人一定按姑姑的吩咐把事情办好办漂亮,不辜负苏麻姑姑和各位大人的期望。”李西华很恭敬的回答一句,又更恭敬的问道:“只是小人还有一个问题,到时候不知有那些位大人与小人一起到明孝陵前行事?伍先生口舌不便,小生与伍先生交流困难,如果苏麻姑姑与我们同去现场指挥,相信大事定能成功。” “苏麻姑姑不能去。”魏东亭抢着替苏麻喇姑答道:“伍先生已经说了,苏麻姑姑身份尊贵,她掉一根头发,我们几个都得满门抄斩,她如果身在现场,大军进攻前如果不能全身而退,我大清军队投鼠忌器,放不开手脚,反倒处处掣肘。所以那天晚上只有你和伍先生带着十名身手好的侍卫去,苏麻姑姑留在江宁城里坐镇,我们在军队中等你的信号接应。” “糟糕,王姑娘的舅舅再三交代了,一定要把苏麻喇姑这个鞑子女人带到明孝陵前,想不到这个姓伍的汉奸也考虑到了这点。”李西华心中暗暗叫苦。正要想办法再煽动苏麻喇姑一同前去时,魏东亭却已打着呵欠说道:“事情就这么决定了,现在是九月十六早晨,九月十七、也就是明天下午酉时正我和穆子煦他们先行出发,到军队埋伏的地方等待;戌时开始李公子和十名侍卫保护着伍先生去明孝陵前潜伏,等待时机按计行事。反贼不敢在光天化日下公开祭奠朱元璋,九月十八凌晨子时肯定是他们祭奠的高峰期,我们军队开始合围明孝陵,等你们的信号就动手,把反贼文人一网打尽!” “我也累了,你们都出去吧。”本着睡眠不足是美女天敌的原则,一夜没睡的苏麻喇姑下了逐客令,将所有人赶出了她的房间——也让李西华失去了煽动她的最后机会。李西华无奈,只得随着魏东亭和伍次友等人离开房间,各自回房休息。 …… 先不说魏东亭和伍次友等人在房间里酣然大睡,单说李西华回房后尽管有新买的两个漂亮雏妓在旁侍侯,李西华却没有丝毫睡意,在房间里踮步绕了几十个圈子后,无计可施的李西华决定再与吴远明冒险接触一次。思虑一定,李西华立即找了一个借口离开瞻园,不紧不慢赶往吴远明下榻的客栈。幸亏伍次友和魏东亭等人此刻正在酣睡,看守瞻园的清兵又没有接到不许李西华离开的命令,二话不说就放李西华离开——根据李西华反复仔细的观察,他并没有被盯梢。 到得吴远明所在的客栈,李西华为谨慎起见没走正门,而是从客栈旁边的小巷中施展轻功跃入客栈后院,按吴远明的介绍摸到了吴远明居住的房间,正碰上吴远明被沐萌拖下床去吃早饭。见李西华进来,吴远明先是一楞,马上把李西华让进房间,先让沐萌把不可靠的白馨松带走,仅留下李雨良和朱方旦两人,这才劈头盖脸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来了?鞑子的行动计划你弄到没有?” “鞑子的详细行动计划倒是到手了,不过有些意外。”李西华阴沉着脸把清军捉拿反清文人的各种布置说了一遍,吴远明则用笔详细记下以防遗忘。待吴远明全部记下后,李西华又阴沉着脸说道:“伍次友那个铁杆汉奸果然狡猾,他也看出苏麻喇姑在场会导致投鼠忌器,所以坚决不许苏麻喇姑和我们一起去明孝陵。我劝也劝不动,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冒险出来和吴大叔你联系,让你提前做好准备。” “狗汉奸!够阴!”吴远明抛下笔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破口大骂伍次友道:“姓伍的,你给爷记住,爷不把你剥皮抽筋,乱刀分尸,爷我就不姓吴!” “你在这里骂有什么用?还不想办法把苏麻喇姑骗去明孝陵?”李雨良白了吴远明一眼,催促道。吴远明也知道能不能抓住苏麻喇姑这个重要人质是成功关键,赶紧搜肠刮肚的琢磨缺德主意,但吴远明思来想去绞尽脑汁,始终想不出一个合适的主意,而李西华又催促道:“吴大叔,我是借口出来吃早点,不能久呆,该怎么办你快拿主意。” “想不出来啊。”吴远明抱着头惨叫,这时候,吴远明的眼珠子忽然瞟到自己记下的清军行动计划,脑海中灵光一闪,脱口道:“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李西华和李雨良同时焦急的问道。吴远明指着那行动计划奸笑道:“你们看,魏东亭他们是在酉时正出发,李西华你和伍次友这个铁杆汉奸是在戌时正离开瞻园,这么一来瞻园的守卫就空虚了不少。而戌时到子时之间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差,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差绑架苏麻喇姑,押到明孝陵前做人质!” “在瞻园里绑架苏麻喇姑?可能吗?”都去给瞻园的李西华和李雨良一起提出疑问,李西华说道:“就算魏东亭和伍次友这些汉奸把瞻园里的好手都带走了,瞻园里仍然有大量鞑子兵守卫,不惊动任何人把苏麻喇姑绑走,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瞻园是有大量鞑子兵看守,可我们如果把苏麻喇姑骗出瞻园呢?绑架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那还不是轻而易举?”吴远明笑得更奸。李雨良更加狐疑,提出疑问道:“你可不要小看了苏麻喇姑那个女人,她的奸诈丝毫不在伍次友之下,你怎么才能把她骗出瞻园?” “云娘,那天晚上你不是把苏麻喇姑的鼻梁骨打断了吗?如果瞻园外面有一个人能把她的鼻梁骨完好如初的接好,你说她会不会离开瞻园?”吴远明的话音刚落。李西华和李雨良一起大喜,眼睛一起转到朱方旦身上,而朱方旦立即面如土色,杀猪一般惨叫道:“吴公子,你真是把我往死里用啊,绑架皇帝和太皇太后面前的大红人?要是被发现了,我还不得满门抄斩啊?” “苏麻喇姑很漂亮,比云娘姑娘都漂亮。”吴远明指着身穿女装的李雨良奸笑道。朱方旦的尖叫声嘎然而止,先看看俏丽动人的李雨良,又砸砸嘴说道:“我不相信,一个鞑子女人,能漂亮到那里去?” “那你就错了,苏麻喇姑确实比云娘姑娘漂亮——否则伍次友那个铁杆汉奸也不会对云娘姑娘这么冷淡了。”吴远明贱笑道:“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你可以自己问云娘姑娘,那个苏麻喇姑是不是比她更漂亮?” “呸!”李雨良红着脸往吴远明脸上呸了一口,又不屑的说道:“她长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蛇蝎心肠,死有余辜!” “朱神医,只要你帮我们抓到苏麻喇姑,在把她押运到明孝陵之前,路上你对她做什么,我都可以装着没看见。”吴远明抛出致命一击,朱方旦的口水则一下子流到下巴…… ------------ 第八十章 心愿得逞的朱方旦(下) 康熙八年九月十七下午,江陵名园瞻园中,临近出发的时候,行动总指挥魏东亭召集参与行动的所有人员齐聚大厅,做行动前最后的布置与安排,魏东亭向众人介绍道:“常州和苏州调来的军队已经就位,埋伏在距离明孝陵十里处的两座树林中,只等烟火信号发出,这两支军队就会突袭封锁明孝陵所有出入口,抓捕陵前所有前明反贼。” “十里?距离是不是太远了?”穆子煦提出疑问道。魏东亭摇头道:“不能太近了,这是伍先生的安排,反贼之中不乏头脑机敏之辈,若是被他们察觉,那可就前功尽弃了。再说从苏州与常州调来的军队都是骑兵,十里这点距离对他们不算什么。”穆子煦不再说什么,仅是向满脸得意的伍次友竖了一个大拇指。 “到时候我会留在突击明孝陵正门的军队中,等待你与伍先生的信号,与军队正面进攻。”魏东亭向李西华亲热的说道:“所以说,我们这个行动计划能不能成功,关键就要李公子你的表现了。你既要装扮成朱三太子诱使反贼在伪诏上签下名字,又要负责发出信号,事成之后还得保护伍先生撤离到安全地带,万分辛苦——但辛苦越大,回报越大,皇上圣明烛照,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魏大人,李西华誓死完成使命,上不负皇上之望,下不负魏大人、伍先生和苏麻姑姑之托。”李西华满脸严肃,带着对康熙万分忠诚郑重答道。魏东亭满意一笑,这才让人拿来十二枚半尺长的烟花,解释道:“这就是发出信号用的烟花,点燃之后就会升上高空,十里外仍然可以看见。为了谨慎起见,李公子、伍先生和你们带去的十名御前侍卫每人携带一枚,计划一成就立即燃放,不得有误。” “魏大人放心,小人记住了。”李西华毕恭毕敬的接过一枚烟花,郑重揣好——同时在心底大骂,“娘的,鬼才信你魏东亭的话!十二枚烟花?不知道你派去的暗探带了多少枚信号烟花,王姑娘的舅舅说得对,你们这些鞑子走狗没一个值得相信!” “还有什么问题吗?”魏东亭又问了一圈,见众人都不再有疑问。魏东亭又向苏麻喇姑嘱咐了一句,“苏麻姑姑,你就留在这瞻园坐侯佳音,请姑姑千万不要随意外出,你是金枝玉叶之身,那怕掉一根头发我们也吃罪不起。”苏麻喇姑微笑点头,魏东亭这才命令道:“好,大家回去准备,各按约定时间出发,切勿有误。” “谨遵魏大人号令。”厅中众人除了伍次友和苏麻喇姑外一起起立,朗声回答。时间逐渐流逝,酉时时分,魏东亭率领穆子煦和李煦等御前侍卫换做便装后先行出发,到明孝陵附近的军队埋伏地点潜伏。戌时正,李西华和伍次友领着十名御前侍卫同样换了便装,从瞻园后门离开,赶往明孝陵前行事。在刚刚出门的时候,李西华故意咳嗽两声,通知潜伏在暗处的吴远明等人——瞻园已经空虚…… “李公子,你那里不舒服吗?”伍次友何等奸诈,听李西华的咳嗽声不象自然,立即在李西华掌心写字询问,同时一双眼睛乱转,仔细观察周围动静。李西华在心中暗骂一声,解释道:“没什么,嗓子里有些痰,咳嗽两下清嗓子。”伍次友仔细观察没有发现异常。这才相信李西华的解释,与李西华领着十名侍卫上马离去。 …… 与此同时的江陵城一处普通宅院前,陈近南领着刘大麻子、洪熙官等人最后一批离开天地会江陵分舵,走太平门离开金陵城赶往明孝陵,与先行出发的天地会其他群豪会合。陈近南仔细留心金陵城中情况,见金陵城各门果然如吴远明预料那样表面防备松懈,暗处却有军队埋伏,陈近南不由长叹道:“卿本佳人,奈何为贼?你若不是投身于汉奸吴三桂手下,必然是我汉人中顶天立地的英雄!” “师傅,你在说他吗?”郑雪试探着向陈近南问道。陈近南看一眼旁边听不懂而满脸糊涂的刘大麻子和洪熙官等人,点头微笑道:“当然是他,可惜了这个人才。如果他没有站错队的话,他的成就必然还在我之上,我也愿意到他麾下为他效力,和他一起联手反清复明。” “如果真是那样,我也愿意和妹妹一起……。”郑雪脸上有些发烧,银牙咬着下唇沉思片刻后,郑雪最终还是放弃了那些不切实际幻想,长叹一声快步追上陈近南等人,心中默默说道:“明天我就要走了,希望今晚还有机会和你见一面。” …… “阿嚏!阿嚏!”距离瞻园不远处的一座茶馆二搂上,化装成一个老头的吴远明两大个喷嚏打出,险些把嘴唇上的假胡子吹掉。旁边的金刀赶紧拍马屁道:“公子,你是不是着凉了,要不要小人把朱方旦那条老色狼叫回来,叫他给你开几剂方子?”站在吴远明后面的李雨良也冷笑道:“就你那德行,也敢去邀请圣人孔府小姐夜间赏花赏月?遭报应了不是?” “没关系,我就随便打两个喷嚏,也许是有人在背后骂我,也许是有**在背后挂念我,总之没感冒。”吴远明很有经验的嘀咕一声,谢绝了金刀的马屁。又转向李雨良低声吼道:“云娘,你不要胡说八道好不好?我和孔媛是纯洁的,而且是她邀请我出房赏月,你这样说,很容易让人怀疑我的忠厚人品——难怪你都快二十二了,到现在还嫁不出去。” “我嫁不出去?谁说的?”李雨良被吴远明戳中心头伤疤,气得直接扑上来揪住吴远明的大辫子挥拳就打,还好吴远明在同一时刻发现异常情况,赶紧指着窗户外的远处叫道:“别出声,开始行动了。”李雨良恨恨推开吴远明,探出窗仔细一看,果然看到朱方旦正拉着一个路人在说些什么——当然是男人,如果是女人的话,就朱方旦那点德行,早被两耳光扇进秦淮河里了。又过片刻,那路人便向朱方旦双膝跪下,连连磕头——大概是他患有什么病被朱方旦看出,然后朱方旦顺便给了他一剂能治好病的方子吧。而周围的路人都围上去,倾听朱方旦与那病人的谈话。 “朱方旦的人品不怎么样,治病的本事倒是天下第一。”李雨良很难得的夸奖朱方旦一句,又扭头瞟一眼吴远明,冷哼道:“那象你?屁本事没有,就会玩些火药,搞些阴谋诡计。”吴远明耸肩摊手苦笑,虽然心有不甘却找不出话反驳李雨良,只得苦笑道:“云娘,我知道你对我很不满,但今天晚上我们还有大事要办,你能不能少损我几句?”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除了这些本事,还有就是靠着一张继承自父母的俊脸坑蒙些无知少女,除了这些你还会什么?”李雨良想起以前与吴远明那些恩怨就满肚子火气,数落起吴远明就不会停嘴。吴远明心中也有些火气,反唇相讥道:“云娘,你说我的女人都是无知少女,那你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动脱光裤子,那你岂不是比无知少女还无知?” “流氓!我宰了你!”李雨良心头最大那块伤疤被吴远明戳动,一向大度的她也忍不住满脸通红,张牙舞爪的扑上来掐住吴远明的脖子。还好这次在另一边窗口前观察形势的金刀及时说道:“公子,瞻园里有一帮人出来了,有一个戴面纱的人躲在院子里面,另有几个人出来看朱方旦给人治病。” “好,朱方旦的医术果然把苏麻喇姑那个‘臭’**给勾引出来了。”吴远明大喜鼓掌,忙命令道:“金刀,快去通知朱方旦走朝阳门出城,到约定地点会合。”说罢,吴远明又拉起李雨良,“云娘,快走,我们先出城,在城外等朱方旦和苏麻**。” “就这么简单?这么简单苏麻**就会跟来?”李雨良对吴远明的自信万分怀疑。吴远明耸肩坏笑,“当然,如果云娘你这张勉强还算漂亮的脸蛋也被人打断鼻梁的话,只要一线希望治愈,你也会不顾一切的。” “我只算勉强漂亮?”虽然李雨良对别人对自己容貌的评价一向不怎么在意,可是被吴远明如此当面狠损,李雨良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吴远明则没时间和李雨良纠缠,领着她匆匆结帐下楼,乘上事先买来停着茶楼下的的马车,按原订路线走直通明孝陵的朝阳门出城,一直赶到朝阳门外五里处方才停下。而沐萌、白馨松、王莹儿、戴梓和吴禄早在此地等候多时,见吴远明和李雨良过来,沐萌忙从藏身处出来,焦急问道:“吴大哥,朱神医那边进行得怎么样?有没有把那个重要的鞑子女人骗出来?” “放心,你就看好吧。”吴远明大模大样的在沐萌嫩脸上摸了一把,命令道:“赶快回原地藏好,一会朱方旦和苏麻**就要出来了。”众人将信将疑,只好按吴远明的吩咐返回原地藏好,惟有王莹儿嘀咕了一句,“还舅舅呢?当着外甥女的面说那么肮脏的话,为老不尊。” 抱怨归抱怨,王莹儿很快就对她的舅舅又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为没过片刻,朱方旦和金刀就赶着一辆马车奔向这边,后面还跟有另一辆装饰十分豪华的马车,当朱方旦和金刀在原定地点停下假装排水时,那辆豪华得非常厉害的马车也停了下来,两个漂亮得让人淌口水的丫鬟搀着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下车,向朱方旦瓮声瓮气的叫道:“神医慢走,小女有一事相求,如果神医能为小女治好骨伤,小女一定重重相谢。” “还真来了?女人为了自己容貌,还真什么都得豁出去!”李雨良实在是太熟悉苏麻喇姑了,借着鸡蒙眼前那一丝夕光,李雨良一眼便认出来人正是苏麻喇姑,不由惊得傻了眼睛。藏在她旁边的吴远明得意的推她一把,“现在知道我厉害了?还不快去把苏麻**拿下,顺便把她带来的几个人干掉,咱们还要赶路呢。” “知道了。”李雨良踢了吴远明一脚,施展轻功第一个跳了出去,同时身有武艺的沐萌和白馨松也从藏身地冲出,朱方旦和金刀两人更是掉转头就直接扑到走近的苏麻喇姑身上,双双将苏麻喇姑按倒在地上,迫不及待的撕去苏麻喇姑的面纱——然后朱方旦的淫笑声就疯狂响起,“赚到了!果然是个大**!” “哈哈哈哈哈……!虽然鼻梁歪了,不过没关系,我能治好。金刀,快帮我按住她的手,我检查她身上其它地方有没有伤。”李雨良和沐萌等女迅速把苏麻喇姑带来的少许几个从人解决的时候,朱方旦的淫笑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万分疑惑,“不对呀,这女人脸蛋这么漂亮,身上怎么这么臭这么黑呢?难道她从来不洗澡吗?” …… “骗子……!”同一时间的江陵城中,一名娇弱少女站在吴远明落宿的、空荡荡的客栈房间中,面纱下珠泪滚滚而落,哽咽道:“说好今晚陪我去游江陵城,竟然……大骗子,我恨死你了。明天我就和母亲回山东,永远永远不见你,不想你……。” 《逆天吴应熊》第一部完!欲知后事如何,敬请期待《逆天吴应熊II》。 ------------ 外传 ------------ 外章 吴远明 (PS:抱歉,因为婚期临近的原因,忙得头昏脑胀的纯洁狼今天没时间写正文,只能以一篇外章献给各位朋友,请各位朋友原谅。) “吴远明,从明天开始,你就是我们XX县交警队的编外员工——也就是临时工了。”唐斌剔着牙缝,懒洋洋的对站着面前点头哈腰的吴远明说道:“好好干,临时工一个月的工资是八百元到一千二,你先领八百的工资,干好了,我慢慢给你加到最高。” “谢谢唐队长,谢谢。”吴远明又黑又胖的脸笑成了一朵花,恭敬得脑袋差点贴到腰上。别看吴远明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却是在叫苦连天,“妈的,一个月八百,你他妈的这一顿就吃了老子九百五!” 刚从职业高中毕业的吴远明毕竟嫩点,心里不满,脸上的表情不免有些低落。旁边陪酒的吴远明大哥吴远文看出兄弟不满,忙打岔道:“唐队长,我这兄弟从学校毕业不久,还不懂事,今后他在交警队,你可千万要多关照他。”唐斌大笑,很潇洒的把面前的剑南春一饮而尽,眼睛瞟着邻桌女人的脸蛋和胸脯,大笑道:“放心,其实也不难,他只要多看多学,好好听话,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学会的。” “妈的,尽是空话。”吴远明又在心里大骂了一句,脸上不满更甚。还好唐斌这会已然是醉眼惺忪,没有注意到未来属下的愤愤表情,只是看着吴远文淫笑道:“远文,上次我在你开那个发廊里遇见那个小梅,现在还在你那里干吗?” “还在,我这就叫她来。”吴远文心领神会,忙拿出手机拔通电话咕哝起来,唐斌得意大笑,又叫来一瓶两百多的剑南春慢慢细品。不一刻,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坐出租车赶来,与唐斌打情骂俏一番后,吴远文又掏钱在宾馆开了房间,唐斌便当仁不让的领着那小梅进去休息了。结了帐后,吴远明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他妈的,狗杂种!又吃又拿又嫖,他一晚上潇洒,抵得上我三个月的工资了。” “该花就花。”吴远文安慰弟弟道:“你先进去干着,然后哥再想办法让你转正,只要你转了正,咱们花这些钱可以加倍捞回来。”说完,吴远文也是心疼的叹了一口气,“远明啊,你在交警队可要好好干,争取干出成绩,哥才好给你活动,如果你转不了正,一辈子当这临时工,咱们兄弟俩可就赔了,你这辈子更是赔了。” 转不了正,这辈子就赔了。大哥吴远文的这句话支撑吴远明在交警队度过了头三个月,在这三个月里,吴远明几乎是整个交警队的公用仆人,端茶倒水,扫地抹桌,脏活累活全都是吴远明的,队长唐斌更是厚颜无耻让吴远明承担了他三个月的早餐——每次和吴远明吃完早饭唐斌总是一抹嘴先走,留下吴远明在背后结帐。如果不是大哥的话无时无刻不在耳边回响,吴远明只怕早把滚烫的牛肉米线拍在唐斌的苦瓜瘦脸上!如果说吴远明在这三个月里除了学会查车罚款外,唯一学会的技术就是开车了——这还是因为唐斌希望吴远明每天开公家车去他家里接他上班。 第三个月结束,吴远明总算拿到第三个八百元,可是在拿到工资的当天,正赶上唐斌的女儿办十六岁大寿,吴远明只好又向在市报社工作的同学吴风云借了两百元添上——做为寿礼奉送给唐斌那个怎么看怎么象鳝鱼的女儿。那天晚上,吴远明喝了很多很多酒,然后跌跌撞撞的到大哥吴远文新开的KTV厅里,抱着吴远文嚎啕大哭,“哥,我不想干了!你让我来帮你吧!” “为什么?”吴远文阴沉着脸问弟弟道。吴远明大哭,“哥,他们都欺负我,什么脏事累事都要我干!我干得慢点少点,还要被他们骂!他们黑,超载半吨他们敢罚五百!超载三倍,他们只要收了钱,可以装做看不见!他们一个月的工资加奖金是我五倍,但我干的活要比他们多五倍!他们的老婆孩子也把我当临时工,放学放假都叫我开车接送!他们把罚款和工资挂钩,逼着我天天找借口罚款扣分!我不干了,我不想和他们一样,我那怕来给你看门都行,我实在不想干了。” “啪!”吴远文一耳光打在吴远明脸上,打得吴远明嘴角都出了血,也打得吴远明酒意全无。吴远文点燃一支香烟,又递给吴远明一支,替弟弟点燃,抽着烟慢慢的说道:“你知道哥为了你转正的事花了多少钱吗?三万只多不少!你现在不干,想让你哥的血汗钱全砸水里吗?你知道哥为你花这些钱,背后被你嫂数落了多少次吗?” “花了这么多钱?”吴远明嘴唇哆嗦着,烟灰落到裤裆上都没有注意。吴远文阴阴的说道:“你以为想当上公务员有那么容易吗?你又只是个职业高中的毕业的,花的就更多了,哥准备着再往你身上扔三万,怎么也得把你给转正了。” “哥,我为什么一定要转正?”吴远明眼泪汪汪的看着吴远文。吴远文吐出一个硕大的烟圈,慢悠悠的说道:“转正了就可以终身衣食无愁啊,吃香的喝辣的,要不了多久哥帮你砸出去的钱就能全捞回来。转正了就有提拔的机会,哥别的不求,只要你升到唐斌那一级,你哥的生意至少能扩大一倍,也能跟着你沾光。”这时,又有一帮脑满肠肥的客人进来***快乐,吴远文一边招呼着客人,一边拍着吴远明的肩膀匆匆说道:“弟,向唐斌那个杂种多学学,他那套你只要学会了,转正就不成问题;他那套你要是用的比他更好,将来你比他还混得开。” “哥……。”吴远明醉眼迷离,泪眼婆娑,看着大哥向客人点头哈腰的佝偻身影,若有所悟…… …… 又是一个多月过去,吴远明逐渐的适应了唐斌一帮人的生活方式,随着吴远明开出的罚单逐渐增多,唐斌等人对吴远明的态度逐渐也有了些改善,加上又有一些临时交警加入,唐斌也转移了早餐付帐的对象——吴远明总算能把欠同学吴风云那点帐还上。又过了一个月,因为吴远明开出的罚单在队内排名第二,唐斌总算给吴远明把工资加到一千,又在吴远文掏钱结帐的酒宴上摇头晃恼的说道:“吴远明,有长进……嗝……好好努力,再过两个月,我们队里老于就要退休了,空出一个编制……嗝。” 有了唐斌这句话——虽然唐斌的话基本不管用,吴远文加快了活动的节奏,吴远明也加快了他撕罚单的速度,可就是在吴远文又扔出近两万元为吴远明的转正指标活动的时候,一个意外发生了…… 那是一个中午,天上下着大雨,国道线上大堵车,唐斌带着一大帮交警和吴远明在路上指挥疏通道路,唐斌自然是坐在车上指挥,吴远明却要顶着风雨站在路边指挥。这时候,路上忽然有一辆被堵的客车车门打开,一个孕妇捂着肚子**着被车主赶下了车,孕妇坐在公路边上大声**,而车主大声呵斥道:“快找车送你去医院,别生在我们车上。”那孕妇抽泣着说道:“老板,我实在疼得受不了了,外面下雨,你让我在车上躲躲吧。” “躲个球!”那车主砰的一声关上车门,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叫道:“你如果在我车上生了怎么办?我还怎么做生意?自己找车去医院?”孕妇知道在车上生孩子不吉利,车老板绝对不会同意,便只能认命的抽泣,在泥水雨点中痛苦**,双腿之间已有鲜血渗出…… “队长,我们抽出一辆车送她去医院吧。”吴远明看不下去了,向唐斌恳求道。唐斌一边喝着可口可乐,一边懒洋洋的答道:“别管,这些事情多着呢,管也管不过来。再说要是在路上出了事,谁来负责?” “哎哟——!”那孕妇在泥水雨点中痛苦的翻滚起来,血还没有冷的吴远明脑部血液忽然沸腾起来,大吼一声打开车门,一把将唐斌从驾驶位上拖下来,“我负责!”吼着,吴远明冲过去横抱起那孕妇,将她抱上唐斌专用的三菱车,跳上驾驶位,就把车往后倒,唐斌大骂着冲了上来,吴远明飞快从副驾位上抓起夜光型停车牌,指着唐斌吼道:“你他妈的干过来,老子今天就让你回不了家!”唐斌没敢再阻拦吴远明,只能在雨水中眼睁睁看着吴远明操纵着他的三菱车倒行出两里多地,调过头飞奔向县城的医院…… 在那一天,吴远明驾驶着那辆三菱车挂花了十几辆轿车、货车,总算是把那名孕妇送到了县医院,也是因为吴远明驾驶着三菱车的原因,医院里的医生才在没有收到一分钱的情况下收治了那名孕妇,眼看着那名孕妇被送进了手术室,自知没钱交住院费的吴远明悄悄驾着车回到堵车现场,把车停到大骂不止的唐斌旁边,下车顶着仍然倾盆不歇的大雨慢慢往家走。 出乎吴远明的预料,当天晚上大哥吴远文知道这件事情的原委后并没有大发雷霆,而是沉默了许久,最后才给吴远明和自己斟上一杯酒,端起酒和吴远明碰杯,一饮而尽,匝着嘴说道:“谁他娘的不是爹娘生父母养的?不行的话回来吧,哥把原来那家发廊的生意给你做。” …… 吴远明并没有被开除,因为那位孕妇的家人把锦旗送到了交警队,唐斌代表交警队接受了那面锦旗,也代表交警队上了市报头版头条,唐斌也用交警队的经费报销了那些被吴远明挂花的汽车修理费。但这并不代表着唐斌就不向吴远明展开报复,逢事必给吴远明穿小鞋不说,吴远明工资也被降回了八百元,还有吴远明又被从油水最厚的焦煤检查站调了出来,调到县城里的十字路口指挥交通,风吹日晒,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让吴远明苦不堪言,几乎把肠子悔青。 “妈的,干完这个月,老子死活不干了。”在距离新的一个月发薪日只有不到十天的时候,吴远明终于下定决心干完这个月就不干了,用这个月的工资给吴远文买条烟,给嫂子买一套化妆品,然后就去投奔在市里报社上班的同学吴风云——那丫听说是来县里采访什么安全会议,晚上可是约了吴远明吃饭的——富国酒家,那可是县里唯一一个拿茅台打牌喝酒的地方。 “停车!”眼看吴远明正要结束午班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忽然闯红灯冲过了斑马线,吴远明条件反射的挥舞停车牌,把那辆轿车拦了下来,吴远明二话不说,上去敬一个礼就说道:“司机同志,你违章闯了红灯,请你交出驾驶执照,到交警队接受交通安全教育处罚。” “对不起,我因为赶着去开会所以开急了些,所以闯了红灯。”驾驶轿车的是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很抱歉的向吴远明说道:“交警同志,你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我实在是太忙,再耽搁就要迟到了。” “不行,就算你是县长县委书记也不行,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吴远明没好气的说道。那中年人无奈,只得把驾驶执照递给吴远明,吴远明一边熟练的拿出暂扣凭证,一边念着驾驶执照上的名字,“姓名,刘小苏;工作单位,县委……。”念到这里,吴远明的脸色都变了,颤声问道:“你是县委书记刘小苏刘书记?” “我就是刘小苏。”刘小苏一边看着表,一边焦急的说道:“你不是要扣押我的驾驶执照吗?快开扣押单来,我要赶着去参加省委、市委的领导主持的交通安全会议,马上就要迟到了。” “刘书记,我……。”吴远明差点没哭出来,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罚单。这时,来和吴远明换班的交警已经赶到现场,可是在听说吴远明闯下什么祸后,那交警早早就溜到了岗亭上指挥交通,摆明了不想搀和吴远明这件事。而刘小苏也不想给省委、市委的领导留下好印象,焦急下向吴远明吼道:“快点,我没时间了!要不你上我的车开扣押单,我先到会场报到再接受处罚。” “妈的,豁出去了!”吴远明一跺脚一咬牙,在刘小苏和同事惊讶的目光中上了刘小苏的轿车,还真一边和刘小苏赶往会场,一边给刘小苏开驾驶执照扣押单和登记违章记录。这下子刘小苏顿时是勃然大怒,在心里发誓事后要整死吴远明;吴远明那个同事则是欢天喜地的给同样去参加交通安全会议的唐斌打电话通知喜讯,让唐斌做好迎接吴远明和县委书记的准备。而当事人吴远明则悄悄拿出手机,给同学吴风云发去了一条短信…… 紧赶慢赶,刘小苏总算是在会议开始前一分钟赶到会议现场,也不知道是不是刘小苏和吴远明的运气使然,他们俩下车的时候,省委市委的领导正好被一大帮人簇拥着经过吴远明和刘小苏身边,而早接到手下报告的唐斌立即冲上来大声说道:“吴远明,你眼睛瞎了?竟然敢扣押刘书记的驾驶执照?”被唐斌这么一诈唬,省委市委领导的目光立即转移到刘小苏和吴远明身上,让刘小苏的额头上马上分泌出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对吴远明的恨意更甚。 “唐队长,刘书记驾车闯了红灯,依照我国交通法规应该接受处罚。”吴远明硬着头皮向刘小苏又敬了一个礼,拿出在车上开好的交通处罚通知单,双手递到刘小苏面前。在那一刻,省委市委领导的目光象一道道利箭般刺到刘小苏身上,而刘小苏尴尬万分,竟不知道该如何对答…… “请让一让,请让一让。”就在这时候,吴远明的老同学吴风云挤了上来,先拿着数码相机对着吴远明和刘小苏一通狂拍,然后用尊敬万分的语气对刘小苏说道:“刘书记,想不到你身为一县之长,竟然还能以身做则!带头遵守交通法规!听说你刚才为了参加会议无意中违反了交通法规,这位交警同志已经放弃对你交通违规进行处罚,但你为了带头执行交通安全法,坚持要求这位交警同志对你进行处罚!而且你为了不耽误会议,还请这位交警同志到会议现场再做处罚,你的高尚情操,实在太令人感动了。我是市报的记者,想请你在会议结束后接受我的采访,我想把你以身作则的光荣事迹发到市报的头版头条。题目我都想好了,《人民的好书记刘小苏以身作则,主动接受交通违规处罚》!” “哦,原来是这样。”省委领导中为首的一人点了点头,赞赏的向刘小苏说道:“刘书记,你做得很对,给我们树立了一个好榜样,如果我们省、地、市、县的公务员都象你这样遵守交通法规,我们省的交通安全立即就能上一个新台阶。” “王省长说得太好了,这就是榜样的力量啊!”中学时和吴远明穿一条裤子的吴风云带头鼓起了手掌,开始说话那省委领导也鼓掌微笑,向刘小苏点头不已。在场的其他人不甘示弱,会议大厅门前的停车场中立即掌声雷动,不少级别比刘小苏高的官员还向刘小苏树起了大拇指。而刘小苏也把尴尬一扫而空,在众多记者的闪光灯中严肃而满面微笑的接过了吴远明开出的交通违规处罚单——这些照片也上了各张报纸第二天的头版。 当天晚上,接受完市报记者吴风云专访的刘小苏被吴风云拉进了富国酒家的雅间,而吴远文和吴远明兄弟在放满丰盛酒菜的雅间中等候已久,吴远明本想向刘小苏鞠躬道歉,但刘小苏拦住吴远明,“咱们自家兄弟,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但今天的事你干得漂亮,我不会忘记的。” 两个月后,吴远明如愿以偿的成为一名正式交警,从此飞黄腾达——直到被城管活活打死。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